第八百三十三章 宴请
杰诺两人随着菲奥娜兄妹来到了劳伦特的宅邸。
劳伦特也算德玛西亚元老级别的家族了，但之前那场拒婚风波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导致劳伦特家族的许多资产都被王国回收，沦为三流小家族。
这也是菲奥娜一直称自己小家小业的原因。
不过，奢华气派的祖宅还是保留了下来，用来招待奥格薇莎·布维尔这种一流家族出身的大小姐也不会显得寒碜。
几人直接来到餐桌前就坐，巨大的餐桌几乎摆满了整个餐厅，粗略一数近数十张座椅也说明了菲奥娜直系亲属众多。
但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比正常饭点偏早一两个时辰，还是菲奥娜没有通知其他亲属的缘故，除去仆人，餐桌上也就两主两客共计四人而已。不过杰诺注意到，桌子上有第五个座位也摆上了餐具。
仆人们已经在餐桌上提前准备齐了菜肴，餐盘上摆放着肥美的烤鹅和肉排、盆里盛着鲜美的牡蛎汤羹、酒杯中盛放着甘醇的美酒，无比丰盛。
餐桌上的餐具通通都是银制的，包括杰诺手中的刀叉，上面刻满着繁复而对称的花纹，握在手中便能感受到高级的质感，无一不充满着整齐而奢华的美。
杰诺没想到自己在德玛西亚第一次大餐居然是菲奥娜宴请的，随口开始思考菲奥娜是抱着何种目才宴请的他。
如果菜式是依次呈上的，那么厨师就有准备午餐的时间，也从侧面说明菲奥娜并不确定她会何时遇到杰诺，因此无法提前准备午餐。
如果菜式一开始就上齐，那就说明菲奥娜早就知道他的动向了，这让他感到烦躁不安，忘记了如何去优雅。
“请慢用，我们边吃边说。”菲奥娜脱掉手套，叠好餐巾，做出请的手势。
杰诺先盛了一碗汤，奶白色的汤面上浮着切成花的虾肉。按照礼仪来说先喝汤是不对的，但由于杰诺是外邦人，故此没有人怪罪他。
“劳伦特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一口暖汤下肚，杰诺随口一问。
“杰诺先生，能否告知您此次前来雄都的目的呢？”
“缇亚娜元帅也问过类似的问题。”杰诺目不转睛的熟练肢解一只螃蟹，没有正面回答菲奥娜的问题。对此，菲奥娜充满了耐心。
“那您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呢？”
“我是来找人的，人也找到了，很快就会离开。”杰诺撇撇嘴。
“那塞拉斯……”
“塞拉斯是来雄都的路上顺手抓的，这个你可以问布维尔小姐。”
菲奥娜并没有因此询问奥格薇莎，显然她只是想知道塞拉斯和杰诺的关系。而奥格薇莎也安静的继续对付一块牛排，脸上挂着些许跟敬佩的对象说不上话的苦恼。
“怎么问起了这个？难道塞拉斯伤害到了您的家人吗？”杰诺问。
“并没有，我只是喜欢关心时事，正因如此，我才知道先生在外的种种英勇事迹。”
奥格薇莎忽然抬起了头，她对杰诺此前的经历很感兴趣。因为德玛西亚的闭塞，杰诺·菲罗斯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在国内很少有人知道。
“过去的那些破事不说也罢，您找我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然而杰诺并不想聊这个话题，这让奥格薇莎更加好奇了。杰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怎么感觉他好像经历过许多大事件似的。
菲奥娜命令仆人离开餐厅，随后回答了杰诺的问题。
“的确，这不是主要的。我今天宴请先生，主要是想问问先生对德玛西亚的禁魔制度有何看法？”
“聊这种话题不太好吧？”杰诺眨了眨眼。
“我相信您在这方面有绝对的权威。”菲奥娜切下了一块牛排，优雅的动作宛若一个剑客。
“行吧，那我随口说说我的拙见。”杰诺见无人异议，清了清嗓子：“德玛西亚以禁魔石为基，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发展上数百年，成就了现在这个法理至上的强大王国，战功赫赫，久负盛名。”
“然而，在盛名之下，德玛西亚人逐渐变得刚愎自用，拒绝接纳新事物，愈发与世隔绝，成了孤立主义的代名词。”
说完这一句，杰诺停下来看了在座三位德玛西亚人的反应——很好，没有人想打他。
这一捧一贬，恰到好处的消除了三人的不满。
“我不否认魔法给德玛西亚带来的伤痛，但数百年过去了，魔法不仅没有在王国中销声匿迹，反而有了逐年增多的趋势，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即使禁魔石再多，也无法将魔法从王国中彻底根除。魔法本就不是疾病，而是埋在骨子里，与血液一脉相承的东西，怎么可能彻底根除！既然无法根除，为何不能改变传统，尝试着接纳它呢？”
杰诺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任何私人感情，而是在客观的陈述一个事实。
奥格薇莎的汤匙掉到了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餐桌上寂静无声，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刀叉，忘记了将口中咀嚼的食物咽了下去。
并不是没有染魔就可以畅所欲言，杰诺这番话无异于异端邪说，如果传出去，餐桌上的所有人都要被搜魔人抓起来。
但即使如此，奥格薇莎还是很感动，因为在杰诺眼里，她并不是一个错误。
“想想看，魔法可以用来干什么？”杰诺说。
菲奥娜略微思索，说：“杀人？”
看见杰诺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她又说：“原谅我见识得少，只见过杀人的魔法。”
杰诺对此很伤脑筋，他知道菲奥娜在装傻，非等他明说。不过算了，他也懒得揭穿她，既然如此那就敞亮一回。
“魔法不仅可以杀人，还能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杀人。但魔法真的只能这样使用吗？它们有各种各样的用途，有的可以催生植物，有的可以驯养动物，可以无薪生火，可以夏日凝冰……没有它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当有一天，巨像的双翼无法阴翳王国，手中的刀剑无法保护家人，你们要如何战胜敌人？到了那个时候，除了投降或使用魔法反击，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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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四章 德邦总管
当杰诺说完时，餐厅中忽然响起了掌声。
但这掌声并不属于在场四人，而是来自于偷听的第五人。
看见第五人从藏身的橱柜后走出来，奥格薇莎立即起身，紧张的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这是什么意思？菲奥娜小姐。”杰诺向后推椅站了起来，目光在橱柜后的男人与菲奥娜身上来回移动，然后按下了奥格薇莎欲拔剑的那只手。
菲奥娜兄妹也站了起来，用餐巾擦了擦手，然后朝着杰诺伸出了手，以示友好。
“这是考验，你已经通过了。”她的表情不起波澜。
杰诺没有第一时间握住菲奥娜的手，这种被欺瞒的感觉让他不快。
“如果我刚才反着说，会发生什么？”他问。
没等菲奥娜回答，男人发出了一阵笑声：“那我就当没听见，继续藏在橱柜后面，等你们吃完再出来，说不定还能吃上温热的午餐。”
“您可真藏得住啊，做出这般嗯……梁上君子的行径，就不怕有损皇室声誉吗？赵信总管。”
杰诺象征性的握了一下菲奥娜的手，然后立刻松开，给人家留了点面子。贵族最注重声誉，杰诺如果拒绝握手会被视为一种侮辱。
“我只是一介忠仆，无法代表皇室的声誉。”
赵信昂首挺胸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他拥有东方的面孔，几缕发丝溜出了头顶的发髻，挂在他脸前，钢铁般的灰丝已不再有年轻时的乌黑光泽。一条及腰的发辫垂在脑后，结实的扎法充满了力感。
但今天他没有穿戴铠甲或佩戴武器，而是便装出行，似乎不想示人。
“总管大人。”菲奥娜兄妹向他俯首卑躬。
奥格薇莎有些搞不清状况，但听到两人提到总管，也谦逊的向来人行礼。
德玛西亚总管，老国王的贴身侍卫，皇子的教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赵信招了招手，三人随之重新坐下，新一轮的谈话开始了，新加入的第五人让在场所有人的身份都发生了改变。
杰诺知道现在是谁说了算，他看向赵信，目光凛冽，没有因为他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就有所松懈。
“赵总管，我知道您代表皇室，那么斗胆一问，劳伦特家族现在与皇室是什么关系？”
“皇室需要人手，劳伦特家族需要崛起的契机，就这么简单。”
杰诺又看了看菲奥娜。
即使在表明立场时，这个女人依旧冷静得面无表情，仿佛事情与她无关。
要知道这可是在毫赌，拿整个家族的财富与人命做赌注。
赌皇室可以在与议会的对抗中重新夺回实权，那么支持皇室的劳伦特家族也会随之水涨船高，获得新王青睐，重回一流家族阵线。
如果输了，劳伦特家族将万劫不复。
在杰诺看向菲奥娜的时候，菲奥娜也在注视着杰诺。她仿佛看穿了杰诺的想法，理所当然回答他：“天命所归，先生。”
杰诺最后深深的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又将目光移到赵信身上。
“这么说，劳伦特家族和皇室都不赞同禁魔？可我记得搜查令就是嘉文皇子下达的，照理说皇室应该属于禁魔一派吧？”
问到这里，赵信忽然握紧了拳头，用力之大，连手中的汤匙都被捏弯了形状。他在心中酝酿着愤怒与悲伤，然后倾吐而出。
“那些都是虚与委蛇，皇室羸弱，议会中的成员绝大部分都是禁魔派的成员。你以为是陛下不愿意登基掌权吗？错，实际上是这些禁魔贵族不让陛下继位登基，为的就是把权利控制在议会手中把持朝纲。如果陛下不加入议会，推出搜查令获取他们的信任，恐怕现在已经沦为傀儡，一点实权都不会留下。”
赵信对嘉文父子绝对忠诚，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百分百不会作假。也就是说，皇室现在真的到了一个很危急的境地，危急到需要拉拢杰诺这样不知来历的路人，和劳伦特这样没什么话语权连议会都不够格加入的末流贵族，去对抗如日中天大权在握的禁魔派。
要想帮助这样的皇室取胜，杰诺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
“老国王是一位温和的皇帝，富有远见。他看见了王国中的变数，看到了一味禁魔带来的危害，想要变革却害怕流血，但变革总是会流血的。到了后来，当他决心改变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放给了他们太多的全力，偌大一个皇宫之中居然无人可用。他已经无力改变这种局面，而他的遗愿便是希望殿下能子承父业废除禁魔制度。”
想起了老国王驾崩的那一天，赵信痛苦地深吸一口气，沮丧几乎要将他压垮。
那一天，老国王要他去送信，因为国王只信得过他，但他又是唯一能保护老国王的人，如果他离开了怎么办？他不愿执行命令，但老国王却铁了心要他去送信。
他想要尽快送信完回来保护国王，可收信的人早已经躲了起来，最后信没有送到，国王也没有保住。
“节哀。我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毕竟我不是德玛西亚人，刚才所说也只是一派妄言，真的不太适合介入你们的国事。”
杰诺知道赵信心中的苦闷，知道他们主仆情深，于是出声安慰。但想要以感情攻势来打动他，显然把他看得太温柔了。
他需要一个理由。
“如果杰诺先生加入我们，帮助陛下顺利登基，陛下便承诺对皮尔特沃夫出口禁魔石，并且输送有意向的法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利益，不足以动人心。
在世人的印象中，皮尔特沃夫人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杰诺虽然很想痛斥这种固有观念，但奈何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丰厚了。
是的，这个承诺打动了他。
特种材料和人才，这些都是皮尔特沃夫当下非常缺乏的资源。禁魔石就不说，这种材料结合科技会擦出怎样的火花杰诺也难以预料。而法师，在魔法匮乏的皮城更是极度渴求的人才类型。
这两样资源，会给皮尔特沃夫的魔法科技带来多么大的推动，杰诺想都不敢想。
不过只是口头承诺的话还需要再三斟酌，不然把战火引到皮城那可就不是杰诺想要看到的。
第八百三十五章 皇子的计划
“很诱人的条件，所以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呢？”
根据等价交换，杰诺既然可以获取这么多东西，那么他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恐怕不低。
“你需要保护陛下在冲突中免受伤害。”赵信略微思考了一下，说。
杰诺是他们近来才选中的人选，所以赵信在此之前没有太多的时候去了解杰诺，所以在给他分配任务的时候需要思考一番。他只知道杰诺很强，强到可以轻而易举的在一个法师团中保护嘉文。
至于他们为何如此信任杰诺，与他谋划这种机密，主要是因为杰诺从塞拉斯手里救下希瓦娜的事情，已经秘密传到了嘉文皇子的耳朵里。
“就这么简单？皇子陛下不是有你在保护吗？”
杰诺眉毛一挑，还以为赵信服老了，觉得自己保不住皇子了。
“议会成员中也有法师隐藏其中，我能在普通人的手中保护好陛下，但面对法师，难说。”赵信摇摇头，叛乱发生的那天，他就遇到起义的法师。
他被不由分说的攻击了，虽然没有受太大的伤但也变得狼狈不堪，从那时开始他便知道自己是挡不住法师们的围攻的。
赵信不时陷入缅怀，而杰诺却从他的话中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议会上动用魔法？这嘉文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把这些贵族逼得当众使用魔法？！！
“不是……你们的计划是要用血腥手段清洗议会？”
杰诺的话让奥格薇莎受到了惊吓，正如她在这场密谋中的表现，她的家族对待禁魔制度一直保持沉默。
她坐立不安，不敢再听下去了，甚至想一头撞在柱子上忘了刚才听到的这些话，如果家族因为自己受到了牵连，那么她不如现在就自刎算了。
“不，暴力并不可取，德玛西亚的国王自古以来都是议会推举的，这些议员的命很重要，陛下想要登基还得靠他们……”赵信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陛下的心中早有计划，他一直在等待塞拉斯被抓拿归案，这个法师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什么样的计划会需要塞拉斯才能执行……”杰诺陷入了沉思。
根据一般流程，塞拉斯会被押进议会由众成员当庭审判。
既然不采用暴力手段，那么借刀杀人让塞拉斯用魔法当庭反抗就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嘉文应该也不会傻到让塞拉斯有威胁自己的机会，他固然痛恨塞拉斯，塞拉斯也恨死了他，只因为他是离王座最近的那个人。
那么塞拉斯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杰诺想来想去，最后就只剩下他的双眼没有考虑……
想到某种疯狂的可能性，杰诺忽然神色一凛。如果计划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这将会是一场绝妙的反击战。
精彩绝伦，杰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一天了。
“既然塞拉斯在计划中如此重要，那你们有没有保证他在牢狱中的安全？”
杰诺看见赵信神色一变，便猜到了结果。他略微叹气：“算了，看在你们的承诺那么丰厚的份上，保护塞拉斯到出庭之前不受杀害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多谢，希望您能信守承诺。”赵信忽然推开椅子，面朝杰诺跪下。
他别无选择，必须要完成任务，使命必达。否则，数日之后，德玛西亚将再无光盾世家。
“你不必这样子的，我会同皇子陛下一样信守承诺。”杰诺深深看着赵信，隔着一张餐桌，杰诺没法将他扶起。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容有失……”赵信哽噎的说。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人有泪不轻弹，而你全犯了！起来，别给皇室丢脸！”杰诺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赵信缓缓托起。
终于，在杰诺露出了一些魔法的手段后，赵信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我能向你说说关于嘉文三世的事情吗？”
赵信非常怀念嘉文三世，但是这些事情他平时只能跟嘉文四世说，如今感情烘托到位，又有一位可以信任的伙伴，这种缅怀就开始堵住他的喉咙，让他不吐不快。
“我听过老国王的事迹，但如果你要想以此引起我的共鸣那就算了。别光顾着说话，吃饭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杰诺捡起吃到一半的螃蟹，不借助任何工具就捏碎了坚硬的蟹钳，吮吸起已经有些凉掉的肉块。
“我可以帮忙加热一下。”奥格薇莎突然说道，杰诺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赵信还没说呢这姑娘就被他打动了。
“算了，你说吧，我听着。”看着赵信真挚又坚持的眼神，杰诺最后还是没有拒绝他。
酒过三巡，赵信说了许多关于嘉文三世的事情。有老国王如何靠着仁义打动了他，让他心甘情愿的侍奉；有他多次临危受命，在战场上救驾于危难之间。
但说得最多的，还是国王让他去送信的那件事，那件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
赵信追悔莫及，国王是他平生见过最值得尊敬的人，他对国王的景仰和爱戴胜过其他任何人。他曾发誓要保护他……然而赵信却没有出现在最紧要的关头。
听了那么多，杰诺也难免被调动起情绪，为赵信感到悲伤。
但他更是的是想让眼前这个柔情铁汉尽快释怀。
“老赵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老国王非要你去送信呢？”杰诺像是酒喝多了，含糊不清的说道。
“因为他怕信的内容泄露，他信不过别人。”赵信一直在说，没有怎么喝酒。他不能醉，他还要许多事要办，不容许出差错。
“不不不，是因为你的姓名。”杰诺扯着嗓子：“你姓赵，单名一个信。让你去送信，就是为了送你离开危险。他知道他逃不掉了，不想你陪着他送命，他要你好好活下去。他要你保护德玛西亚，而不是保护国王，一个国家比任何一个国王都更伟大！”
赵信从未以这个角度去解读老国王的话，虽然这听起来像是酒后胡言，毫无根据，但的确让他感到了些许慰藉。
第八百三十六章 黑暗的牢笼
送走了赵信，杰诺的表情迅速冷硬起来。
他对赵信说的，的确全是没有根据的胡话，目的也只是想让他尽快走出阴影。
当时的真实情况，他很清楚。
就在起义发生的前一天，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老国王意识到了继续搜捕法师只会让冲突升级，于是在信中下谕让搜魔人兵团长立刻停止搜捕。
殊不知，禁魔派的人，早已将魔爪伸到了国王所在的办公室门口。他们忌惮赵信，只等赵信一离开，就立刻杀死国王。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国王手中无人可用。除了赤胆忠心的赵信，其他的任何人都可能是禁魔派的爪牙。就算不是，他们也没有足够高强的武艺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拦截，安全的将信送到搜魔人兵团长的手中。
为了阻止雄都百姓的安危，善良的老国王只能舍弃自己的安危，委派赵信去这封信。
但国王还是没有算到，禁魔派的羽翼已经丰满到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雄都。
千算万算，国王没有算到他所信任的搜魔人兵团长，竟也是禁魔派的一员。无处不在的眼睛监视着他，或许这封信，就是在那些眼睛的注视下写出来的。
禁魔派算无遗策，也许当国王动笔的那一刻，兵团长就已经动身躲藏起来，根本不给赵信找到他的机会。
这注定是一份无法送达的信。
在赵信揣着它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死神便在他身后敲响了门。
而主导了这一切，能将眼线遍布满整个皇宫的，只有一人。
那便是——缇亚娜·冕卫大元帅。
为了让起义发生，然后顺理成章的高强度打压法师，她利用了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
她让手下透露禁魔人基地藏身室的位置，就是为了引导拉克丝偷书，为塞拉斯创造起义的契机。后来她又故意在塞拉斯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把消息透露给拉克丝以让她去刑场上与塞拉斯道别，因此让塞拉斯偷取力量逃脱刑场，让起义顺利发生。
随后她又让救妹救主心切的盖伦去镇压起义，救出皇子与拉克丝。
然后把三世之死顺理成章的嫁祸给塞拉斯，让对魔法态度暧昧的皇子从此痛恨塞拉斯，痛恨法师，替她打压法师。
如果不是赵信最后把信送到了皇子手上，嘉文四世可能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在杰诺眼中，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物。心计不输斯维因，诡诈堪比乐芙兰，更是一手遮天，把控了整个王国的军事力量与政治议员，势单力薄的皇室在她手中，几乎没有翻盘的机会。
她之所以没有杀死嘉文四世，也只是想名正言顺的把皇子逼成她把持朝政的傀儡罢了。
想太多也没用，还不如做点事实在。
杰诺认为皇子的计划有效，便准备履行责任保护塞拉斯直到他安全出庭。
“奥格薇莎，回去以后你就像娑娜一样，当一回哑巴，把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与菲奥娜兄妹道别之后，杰诺和奥格薇莎走出了劳伦特家的宅邸。
奥格薇莎郑重的点点头，已经开始当起了哑巴。她什么都没有多问，因为她明白知道得越多自己就越危险。
……
禁魔石的大门被打开了，火把的光芒从门缝中投进房间，刺痛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双眼。
铁靴踏地的声音惊动了老鼠，吓得它们纷纷钻进冰冷的角落。塞拉斯听着这脚步声，略微有些失望——这不是拉克丝的脚步声。
他不想死，即使到了这种境地，他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来救他。
塞拉斯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向来人，火光映照出的，是一张戴着半截铜制面具的脸。
搜魔人。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过总比一直跟老鼠相处的好。
“你再不来我就要饿到吃老鼠了。”塞拉斯虚弱的开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怨恨。
“边沟镇的塞拉斯，该吃饭了。”搜魔人冷漠的说，将手中的餐盘推到禁魔石打造的监牢里。
塞拉斯因为极其危险，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禁魔石打造的牢笼之中。
塞拉斯看见汤液因为搜魔人粗暴的动作洒了出来，但他没有抗议，反而在愣神后惊讶的说道：“今儿个怎么还有肉汤喝？平时不是都只用俩隔夜馒头来敷衍我？而且汤里也没有石粉……”
餐盘上的东西丰盛得让塞拉斯感到意外，不像平日，反而有菜有肉有汤，那香味让饥饿的他胃口大开。
“你要死了，看在你是一个德玛西亚人的份上，所以让你在死前多享受一下人世的美好。”搜魔人冷笑一声。
搜魔人居高临下向塞拉斯投以可怜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一条流浪街头的癞皮狗。那个眼神，和贵族看平民的眼神一样，于是塞拉斯的愤怒涌了上来。
他一拳打在德玛西亚钢的栅栏上，但根本冲不破牢笼，反而擦破了手指上的皮。
塞拉斯没有感受到疼痛，他的内心已经被愤怒占据，他无法接受搜魔人的话，沙哑的嗓子状若疯狂的嘶喊：
“死？谁说的？议会还没有做出裁决，谁也无法定论我的生死！”
搜魔人再次发出冷笑，他的笑声在寂静的关押室里是那么的刺耳。
“这还有异议吗？你想想看你做的那些事，都够你死上一百次了，审判结果不用想都知道了。”
这句话犹如利箭一般捅破了塞拉斯心中的那层窗户纸，将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的眼前。
只是染魔的话，流放内陆。
杀害三人，其中有一名搜魔人，监禁终身。
那么，释放囚犯、组织起义、杀人数百、绑架皇子、传统外敌等等……数罪并罚，只可能是死刑。
搜魔人离开了关押室，大门被关上，眼前重归黑暗。
塞拉斯为自己走到末路而感到悲哀，但他很快就摆正了心态。
“死就死吧，反正我已经点燃了革命的火种。在我死后，迟早有一天，它会变成燎原大火，把你们这些猪猡和搜魔犬都送进地狱来陪我！”
本着不吃就让搜魔人赚到的心态，塞拉斯伸手在餐盘里摸起一块炖肉，那软嫩油腻的触感让他激动得颤抖不已。
但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拍打在他的手臂上，让那块炖肉从他肮脏的手指间脱手而出。
第八百三十七章 恶魔的保护
“谁？！”塞拉斯感觉手臂火辣辣的疼，仿佛就像被鞭子抽中了一般，他的怒吼也因为痛苦而扭曲。
“小声点，你舍得让搜魔人发现我吗？”黑暗中传来一阵娇媚的女声，动听得让塞拉斯心底一颤，不知不觉就闭上了嘴巴。
“你是……谁？”塞拉斯局促的问，想到动听声音背后的美妙存在，手里的炖肉突然就不香了。
“我是……你一直在等待的人。”
黑暗中的声音忽然沉寂了下去，随后一双没有瞳孔的双眼忽然睁开，散发着淡淡的绿色的荧光，如同豺狼的眼睛盯住猎物，在夜间若隐若现。
“你是法师？还是怪物？”眼前诡异的一幕让塞拉斯心底的期待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为自己刚才抱有期望的想法感到荒诞。
黑影发出了阵阵轻笑，两条鞭绳从她身后升起，缠绕着浓稠如墨的雾气，尾部发光的尖刺倒钩映照出她美妙的轮廓，但此刻塞拉斯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死亡的阴影缠住了他，他的脑海已经被恐惧填满。
“怪物！恶魔！”塞拉斯喃喃着不断后退，直到肩膀抵上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才停下脚步。
恶魔在牢笼外，塞拉斯在牢笼里，但他丝毫不怀疑对方能够轻易穿过德玛西亚钢做的牢笼杀死他，因为刚才他的手臂便是被这鞭绳打到的。如果对方一开始就用尾刺对准他，那他现在已经死了。
“你也是来杀我的？”
塞拉斯瑟缩着，他的禁魔石手铐被杰诺摧毁了，牢房里的禁魔石内又没有储存任何魔法，虚弱的他现在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人，根本无力抵抗这个恶魔。
美艳的恶魔贴上了栅栏，饱满的胸脯被挤压成美妙的形状，让塞拉斯不住联想到自己脑袋被挤爆的情景。
恶魔回答了他的问题，她说：
“猜错了，你想要什么惩罚呢？”
“不，我什么都不想要！”塞拉斯抓了一把干稻草想盖住自己，但是健壮的体格让他完全藏不住。
“逃不掉的，让我们开始吧，一起掘开你身体里那口痛苦的源泉。”
恶魔轻笑着，开始执行惩罚，将带刺的鞭绳缓缓伸进了牢笼。
鞭绳如同扭曲的毒蛇，蜿蜒探入牢笼之中，死寂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尖刺的顶端闪耀着锋利的寒光，就如同挂在毒牙上的那一滴毒液，致命而美丽。
看着逐渐逼近的尖刺，塞拉斯紧张的忘记了求救，被抽打到的那只胳膊不住的颤抖着，绝望像送葬过无数人的裹尸布一样慢慢覆上了他的口鼻，所能闻到只有令人窒息的腐朽臭味。
不过，尖刺最后并没有伤害塞拉斯，而是在他身前一米处停下了。
并不是鞭绳不够长，而是恶魔没想杀他。鞭绳的大部分都弯曲着，如果伸长的话完全够得到塞拉斯。
塞拉斯看见尖刺调转了方向，就像指路牌一样指向某处。
接着尖刺发出的诡异紫光，他很快就发现恶魔要给他看的东西——一开始从手里掉出去的那块肥美炖肉，静静的躺在肮脏的地板上。周围躺着几只老鼠，有些一动不动已经死掉，有些则四脚朝天扑腾着，但下一刻就步了同类的后尘。
塞拉斯瞬间明白了什么，愤怒向闪电一样撕裂了他的理智。
“好哇，在肉里下毒！这些走狗想要动用私刑毒死我！”
他愤怒的捏住了拳头，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搜魔人为什么要毒死自己，而是这些贵族老爷的走狗害得他现在连老鼠都没得吃了。
被毒死的老鼠还怎么吃？！
“偶尔换换口味还不错。”
这时候，那阵娇媚的笑声再次传进他的耳中，让他猛然想起黑暗中还有一个恶魔在看着他。
但是此刻，他已经没一开始那么害怕她了。
“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他试探性的向栅栏处靠近，恶魔的尖刺已经缩回到牢笼之外。
“不，你就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准去。”恶魔已经藏进了黑暗中，完全不给塞拉斯接触的机会。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塞拉斯气急败坏的说道。
“有人要你活着，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等到出庭的那一刻。”黑暗中的声音虚无渺茫，忽远忽近，让塞拉斯完全摸不准对方的方位。
“你不是恶魔吗？来和我做交易啊！只要能让我离开这里，我可以用灵魂跟你做交换！”
“抱歉了，人家不是你想的那种随便的恶魔。我如果想要什么东西，不到取走的那一刻你甚至都不会发现。况且，你的身心也已经饱受痛苦折磨，没有什么压榨的空间了。”
塞拉斯想激怒对方不成，自己反倒是被嘲讽了一番。他故意大吼大叫翻倒餐盘，把铁盆摔得哐当作响，想把不愿声张的恶魔逼出来。
但效果适得其反，他不仅没把恶魔逼出来阻止他，反倒是把关押室外的搜魔人吸引进来了。
“发什么疯呢？！”搜魔人一脚踹开了大门，大声呵斥塞拉斯。
塞拉斯没有理他，而是借着门外渗进来的火光，在室内寻找着恶魔的踪迹。
但是，他什么也没发现，就好像那恶魔从没来过似的。
如果不是脚下的死老鼠却依然静静躺着，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种被窥视的危机感让他不禁吞了一口唾沫，对着搜魔人撒谎道：“饭菜打翻了，能不能重新给我上一份？”
搜魔人并不知道饭菜里下了毒，但他也没有理会塞拉斯，把饭菜送到了就像，谁还管他吃不吃呢。
“呵呵，你等着饿死吧。”
他冷冷的丢下了一句嘲讽，又重新关上了大门。
牢笼重归黑暗，那声音又像无处不在的毒蛇一样钻了出来，在他耳边呢喃。
“接下来可是美妙的两人世界？”
塞拉斯几欲崩溃，他想要以死相逼，但那恶魔又对他说：“你要是死了，就看不到禁魔制度被废除的那一天了，还是勒紧裤腰带活着吧。”
这句话在塞拉斯心中点燃了希望的烛火，他抬起头，想知道为什么，可那恶魔又遁入了黑暗，留下他一人面对已经经历了十六年的孤独和不见天日。
第八百三十八章 给拉克丝添堵
赴宴的事情给杰诺无聊且枯燥的生活带来了一些小小的惊喜，他从一开始就把心态摆得很正，德玛西亚闭塞已久，双方的冲突再怎么升级也只是一国之事，很难影响到整个符文之地的格局。
成，则迎来变革；败，则一切照旧。
德玛西亚还是那个德玛西亚，不会一蹶不振，更不可能因此灭亡，顶多就是掌权者换个一批人。
正也是结果带来的影响力不够大，杰诺才答应加入嘉文近乎疯狂的计划。成了杰诺收获嘉文承诺的魔法人才，输了杰诺收纳被驱逐的魔法难民。
他自认为德玛西亚已经没有任何凡人实力可以阻碍他，既然输赢都有收获，也不怕脱不开身，那就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来赌一把。
不过，他最纠结的还是伊泽瑞尔这个点。伊泽瑞尔对拉克丝已经走火入魔了，而拉克丝又与德玛西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蛛网一般将伊泽瑞尔扯入这场政治斗争之中。
所以，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杰诺还是希望皇子一派能够走到最后。
那时杰诺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让嘉文四世帮忙撮合一下他们，给伊泽瑞尔个贵族头衔好让他有资格追求拉克丝，或者干脆直接赐婚。
如果不答应的话，哼哼，那杰诺就只能派出伊芙琳把嘉文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借他之口强行撮合这两人。就是有点委屈希瓦娜了，忠心赤胆的守护皇子，最后还要被出轨（魔法）。
虽然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啊！膨胀的杰诺已经可以在德玛西亚为所欲为。不过为了小老弟和谐的婚后生活，涉及到强迫拉克丝的方案只能作为最后手段，轻易不得动用。
说到伊芙琳，这个恶魔在臣服于杰诺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任务——那便是保证塞拉斯的存活。
起初杰诺想让塔姆直接把塞拉斯从牢笼里带出来，但想到这可能会惊动禁魔派，便改而让伊芙琳去看护塞拉斯了。
会隐身的伊芙琳轻而易举的就潜入了搜魔人的总部，随着送餐人员进入了关押塞拉斯的特殊收押室。
就在前不久，杰诺受到了伊芙琳传出的消息。
通过这份消息，杰诺得知禁魔派已经察觉到塞拉斯是一个变数了，但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害他，所以才使用下毒这种查不出源头的卑劣手段。
而杰诺也对此作出了应对，立刻通知赵信让嘉文赶紧把会议提上日期，以免时间一长出了意外。同时让伊芙琳加强警戒，寸步不离牢房。
至于塞拉斯的心情，就不是他所能考虑到的了。
但杰诺可以确定他的心情一定很微妙！
因为伊芙琳是一个不甘寂寞的恶魔，她肯定会想办法在不杀死塞拉斯的情况下从他身上找点乐子。
与这么一个恶魔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独处，塞拉斯估计连觉都睡不好。要不是杰诺要他活，估计塞拉斯被榨干的尸体会在数天之后被发现。
事情让伊芙琳去办了，杰诺自己空出来的时间就拿去帮伊泽瑞尔创造机会。
教会第二日的议会他跟着奥格薇莎一起去了，迈斯的孩子理解了父亲的做法，同意让光照者的人把他送出城外。
计划分为两部分，先让某位光照者把小孩送到城外的树林中，然后由奥格薇莎接应，利用龙禽的高机动性在短时间内把小男孩送到最近的分部。
拉克丝主动要求执行计划的第一环，因为她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她要对男孩负责到底。
并且她也知道一条出城的通道，那是之前她追踪起义失败的塞拉斯时发现的，一条直通城外的下水道，出口就在城墙的外墙脚下。
虽然这个通道被塞拉斯弄塌出口堵死了，但又被她用魔法轰开。
因为卡欣娜是拉克丝的固定搭档，所以伊泽瑞尔没敢去争取，与拉克丝一同执行任务的机会。
就在他为之懊恼的时候，杰诺的心中已经冒出一条条恶毒的计划。
在拉克丝去接小男孩的时候，杰诺瞒着伊泽瑞尔，想办法弄来大量石块又把下水道堵死了。
作为搬运工的塔姆很是受伤，因为杰诺这次让他吃的不是人，而是比巨大得能撕裂它嘴角的海兽更过分的禁魔石。
恶魔当然也会受到禁魔石影响，当塔姆把石头搬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差点就嗝屁了！
人类法师只要喝上一杯禁魔石粉的石灰水就会痛不欲生，而塔姆可是整整吃了好几吨禁魔石啊！就算它是不死的恶魔，那也遭不住这样剧烈的痛苦。
吨吨吨吨吨！当塔姆的眼泪与口水和下水道脏臭的污水搅在一起，便散发出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哀怨的叹息与可怕的恶臭让不远处正在抓紧时间搬石头堵住出口的杰诺感到一阵心烦意乱，烦躁之下又是一脚把碍事不干活的塔姆踢开了，让它赶紧滚蛋。
“唔，好臭！比平时臭了好多……”
当拉克丝和卡欣娜带着小男孩进入下水道的时候，差点就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到窒息。
当她们好不容易习惯了恶臭，走到下水道尽头时，却发现出口被堵上了！
拉克丝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就算是搜魔人也不会为了抓捕法师狠心到堵住下水道，让污水在干净的城区内流淌吧？
不过她并没有慌乱，因为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情况了。
当她想当然的使用光炮轰击石堆时，却发现自己的魔法居然失效了！（杰诺在堵住出口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拉克丝会使用光炮，为了确保拉克丝的安全所以提前排空了下水道里的沼气。）
“怎么回事？”
困惑的拉克丝在手中聚起一束光，照亮石堆，仔细检查才发现这次出口是被禁魔石堵住的！
她急了，禁魔石堵住了出口她用魔法轰不开啊！石块又沉，两个女生加一个小男孩根本搬不动！
没办法，只能选出一个人去找伊泽瑞尔了，只有他的魔法能带着她们穿过禁魔石堆。
第八百三十九章 起飞吧！伊泽瑞尔！
因为下水道黑，小男孩害怕，所以自然是由会发光的拉克丝留下陪他，卡欣娜去叫伊泽。
伊泽一开始听说要去臭不可闻的下水道，有洁癖的他还非常抗拒，但知道是拉克丝在求助以后，他连防水靴都不用换就跟着卡欣娜冲出了神殿。
与拉克丝汇合后，伊泽瑞尔准备帮助拉克丝穿过石堆。
可他一手抓一个，一次最多带两人，小男孩必须带上，还要一个人带路，否则伊泽瑞尔不知道奥格薇莎在哪儿接应他们。
拉克丝强烈的责任心让她留了下来，而且她也比卡欣娜更熟悉外面的路况。她与伊泽瑞尔一起闪现到了下水道的出口，钻进树林，在约定时间之前成功的把小孩交给了奥格薇莎。
在回来的路上，拉克丝不停的感谢伊泽瑞尔。少年少女走进了茂密的树林，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一些令人心跳加速的话题。
正好伊泽瑞尔洁癖发作，路过一条清澈的小溪就想要洗掉粘在脚上的恶臭水渍，他在洗脚的时候顺便也帮拉克丝洗了靴子，这番绅士举动让后者对他产生了不少的好感。
当拉克丝强烈谴责堵塞下水道的人时，伊泽瑞尔也大概猜到了这是杰诺搞的鬼，因为杰诺在开完会后神秘兮兮的对伊泽笑了笑就离奇消失了。
不过他还算有点良知，没有出卖杰诺，只能尴尬赔笑，在心里偷偷呐喊干得漂亮！
他本以为接下来可以安全返回神殿，然后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拉克丝觉得光是口头感谢不够，所以想要请他吃饭。
可他没想到的是，杰诺的魔鬼计划远不止于此。
当他们回到城墙外石堆前的时候，竟然隔着石堆听见了下水道里传出了搜魔人交谈的声音！
有人蓄意举报，使得搜魔人兵团发现这处连通城内外的通道，也就是说他们不能原路返回了！
堵门还好，但是举报给搜魔人就有点过分了，伊泽瑞尔在心中这么想到，这让还没从城内转移的法师怎么办啊？
不过杰诺有自己的考虑，如果过几天皇子的计划成功了，那么法师们还需要偷偷摸摸的走下水道吗？不用，到了那个时候，光明正大的走城门就行了。
但是现在，走城门也肯定是不行的。因为禁魔令强制执行，城门处有搜魔人拿着禁魔石徽章到处检查，就算贵族也不例外。
没办法，少年少女两人只能等待，等到天黑街上没人的时候，再找一处城墙直接闪过去，回到城内。
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午夜。
在漫长的等待里，两个人聊了许多东西，聊了各自的文化与经历，这些都能帮助彼此更加深入的了解对方。
伊泽瑞尔那些五花八门的书没白看，各种领域全面覆盖，把拉克丝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当他吹起自己的冒险经历来，在女神面前说不出话来的臭毛病就突然消失了！娴熟的吹牛手法把故事说得天花乱坠，拉克丝仿佛身临其境的亲历了讲述者的每一场冒险，让本来就向往精彩生活的她彻底的陷进去了。
夜色越来越沉，高耸的城墙虽然能挡住夜间吹袭的冷风，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冷。
越来越低的气温迫使他们依偎在一起，靠着拉克丝手中的光团取暖。光亮映照出彼此年轻的面孔，谁也无法从对方的目光从逃，脸红和心跳加速已经成为了常态。
照着微弱的暖光讲那些奇异的故事真的是一件很有氛围的事情，很快两人之间就建立起了朦朦胧胧的情感纽带。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午夜的钟声敲响，少年少女就知道分别的时刻来临了。
拉克丝还没有听够伊泽瑞尔的故事，但再好听也只能明天听了。她知道自己再不回家的话，可真的会出事的，她都想象得到回家时盖伦的那张臭脸了。
一两次还好，要是每天都夜不归宿，那她的哥哥第一个饶不了她。
“我要走了。”
被伊泽瑞尔用奥术跃迁带回城内，拉克丝立刻把手从伊泽瑞尔手中抽开。虽然她并不讨厌这样，但她更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随意的人。
“要我送你回家吗？”伊泽瑞尔腼腆的问。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拉克丝摇摇头。“真高兴你陪我说了这么多，伊泽瑞尔，我们明天见！”
拉克丝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了盖伦，让他不要阻止自己转移那些无辜的法师。但即使如此，盖伦本身对法师的态度依旧厌恶，不会希望看到妹妹与法师们过分亲密的，因为他怕妹妹被这些法师牵连。
“明天见。”伊泽瑞尔选择遵从对方的意愿。
他站在原地卑微的注视着拉克丝轻快的跑开了，等到拉克丝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整个人忽然亢奋起来，举拳挺腰重复着某些很土味的舞蹈动作。
“芜湖~~起飞——”
伊泽瑞尔又蹦又跳的回到神殿，在他身后，杰诺悄悄从阴影中走出，忍住嘲笑他的冲动，用老大哥关爱智障般的眼神打量着他，然后又悄悄的遁入阴影，深藏功与名。
……
两天之后，坚盾议会对塞拉斯的审判会议即将开始。
赵信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披风，沿着宫殿的回廊昂首前行。
他脸上的肃穆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仆人们遇见他都自觉的退让，在可怖的缄默中碎步走过。站岗的卫兵庄严的向他行了军礼，赵信一一点头回应，但这次他却不苟言笑。
他穿过一个悬挂着军旗和条幅的大厅，驻足在其中一面旗帜下方——蓝色的底面上绣着德玛西亚的白翼利剑。
这是太后缝制的旗，曾在盐尖山之战中陷落，但嘉文国王御驾亲征，为了夺回这面旗带头冲锋，那时赵信就在他身边。他们突破了上百名身着皮毛护甲的弗雷尔卓德狂战士，才重新抢回旗帜，然后赵信成为了那个扛起大旗的人——即便火舌舔去了它的镶边，这面旗也依然迎风飘扬。
随后赵信经过了一个小房间。这是一间幽静的图书馆，位于冷僻的王宫角落。赵信曾陪国王在此度过许多个漫长的夜晚，共品浓烈的蜜酒，讨论战略和政治上的分寸毫厘，追忆早已远去的年青岁月。
一阵痛苦碾过赵信，赵信意识到自己再也听不到老朋友的笑声了。
王宫里到处都留着与老国王的回忆，但现在没有时间留给赵信去缅怀。赵信必须在会议开始之前，找到嘉文皇子，并且督促他更换着装，调整好心态去面对那些谋臣。
心怀鬼胎的谋臣。
第八百四十章 旧仆新主（新！）
赵信最后在训练厅找到了嘉文四世。
还未进入，剑刃击打的声音便在他耳边洪亮地回荡着。
绕过一根根立柱以后，他终于看到皇子正在举着训练用的重铁剑对着木头假人挥砍。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表情诉说着痛苦，招式狂放不定。
这些重铁剑没有开刃，故意加了重量，每次挥砍都需要竭尽全力。虽然是训练用剑，一旦命中也足以断骨碎石，但即便如此，也只能给质量过硬的假人造成有限的破坏。
赵信在黑影中站定，年轻皇子的这副样子令他触目神伤。他失去的是老友，但年轻的嘉文失去的却是父亲。
他知道嘉文还未能从父王身死的哀痛中走出。相同的悲伤使得他向嘉文走去。
“陛下，会议快要开始了。”赵信俯首。
“叔父？”嘉文停下了挥砍，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略微充血发红，填满了憎恶。
“您的手伤还没有好，训练也要适度。”赵信依然低着头。
赵信看见嘉文提剑的手不住发抖，这是透支肌肉过度的后果，未能保持全盛状态，对接下来会议上可能发生的冲突来说并不好。
“我只是在保持手感，以免要杀人的时候忘记了要怎么挥刀。”
嘉文四世的嘴角紧扣着，仿佛见到了可憎的杀父仇人。他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这种憎恨，以免自己在议会上见到杀父仇人之后忍不住亲手杀死他。
“您已经知道了不是他动的手……”
赵信刚开口，就感觉空气凝固了。他微微抬头看去，嘉文正对他怒目而视，但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他突然转过身，哐当一声，把剑甩到一旁，从武器架上取下了另一件武器。
扳龙枪。
当德玛西亚远在襁褓之时，著名的工匠奥伦打造了这杆枪。奥伦，即是圣锤的原主人。
扳龙枪是德玛西亚尊贵的标志，地位不逊于王国边境的高耸白墙或者国王头顶的王冠。它之所以被锻造出来是为了击败一头巨大的冰霜亚龙“寒涡”和她的子嗣，让德玛西亚古早时期的定居者们免受其害。
自那以后，它一直都是皇族血脉的象征。
事实上，使用这柄神兵作战的秘密技法早在德玛西亚初王时代就已失传。在未经历练的人手中，自戕的危险并不亚于对敌。所以，几百年来，这柄长枪只是在庆典中作为礼器使用，用于作为执政家族的信物。
皇子在年幼时期的时候变梦想使用这把枪，于是赵信便在得国王首肯之后，练习多年，将自己摸索出来的技法传授给了皇子。
这把枪握在手中异常轻盈，而且平衡完美，是一件卓越的武器，代表了一位匠师的巅峰技巧。
嘉文怒吼一声，猛然发力，扳龙枪冲着假人蹿去。这把神兵的握柄伸长了近乎一倍，毕露的锋芒撕开空气，直奔假人而去。
噗呲一声。
经历了重剑数百次挥砍而屹立不倒的假人，被锯齿状的锋刃瞬间击破，轰然破碎！
嘉文收回了枪，怒火一泻而空。他的身高已经长得比他叔父高了，一双眼睛怒视着卑躬屈膝的赵信。
“平身。”嘉文命令道。
“遵命！”
在赵信起身的同时，皇子忽然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至跟前。他愣了一下，却看见皇子眼中藏进愤怒里的理智。他嘴唇未动，却有轻微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骗过了你，也就证明我戏演到位了。切记，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声张，他们……无处不在。”
赵信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虽然他不知道皇子何时学会了腹语，但他已经把这句话牢牢的记住了。
扭转局势的一刻就要到来，他不能有半分的松懈。
“整理一下吧，方才我路过会议厅的时候，看见已经有谋臣就位了。”在皇子松开手，赵信说道。
嘉文点了点头，脱下了被汗水打湿的衬衣。赵信接过扳龙枪与衬衣，转身拿来一件白色亚麻长袍，上面有着蓝翼利剑的纹章。
“我体会到父亲的感受了。”就在赵信为其披上长袍的时候，嘉文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赵信的心神为之一震，他知道嘉文在指什么，年轻的皇子早早的承担了太多。
在这偌大的王宫之中，主仆二人唯有彼此可以互相信任，这真是天大的悲哀。
“走吧，叔父。我已经准备好了，跟着我去把我应得的全部夺回。”嘉文说。
“即使议会还没有承认，但在我心中，您已经是国王陛下了。”缓缓地，似乎是在响应嘉文，赵信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会和我一起，叔父。你会辅佐我。”嘉文伸出双手，扶起了赵信。
“荣幸之至……国王陛下。”
……
嘉文和赵信穿过宫殿，走向议会厅。
宫殿里到处都是士兵。
德玛西亚的精英部队——由剑尉长盖伦率领的无畏先锋已经被派到宫中协防。他们分散在每一道门口，高度警觉，纪律严明。
有了前车之鉴，议会对塞拉斯的审判高度重视。无畏先锋的协防，是为了确保贵族谋臣们的安危，不给塞拉斯任何可趁之机。
嘉文表情坚毅，王者气度尽露无遗。
无论是仆人、贵族还是卫兵们。他们路过之处，每个人都单膝跪下、俯首卑躬。他们没有慢下脚步，坚定地向前走。
在卫兵们的注目下，他们来到了会议厅门前。在那里，嘉文四世看见了面目坚毅的盖伦。他佩戴着最为坚厚的铠甲，留着一头精神抖擞的短发，跟平日一模一样。
“陛下，缇亚娜元帅已经等候多时。”盖伦收起平日的嬉闹，毕恭毕敬的向嘉文鞠躬。
“嗯。”嘉文点点头，看着盖伦目光复杂。
因为盖伦与缇亚娜同姓冕卫的缘故，即使他身为嘉文从小到大的挚友，嘉文也没有将今日的计划告知于他。一是怕他接受不了临阵脱逃，二是怕他泄露机密。
他只是在私底下向盖伦隐约透露了一下，但本就知情甚少的盖伦根本无法猜到他的用意。
在议会上，嘉文最担心不是谋臣们的反对，而是盖伦最后会做出何种选择。
是忠于友情，还是忠于亲情……
第八百四十一章 坚盾议会（年！）
盖伦向站在两侧的卫兵点了下头，议会厅的大门随即洞开。
嘉文四世出现在门口，长长的会议桌前，所有就座的人一齐起立，然后深鞠一躬。大厅南侧的华贵壁炉中，炉火烧得正旺。
嘉文走向会议桌的主位，赵信在身后静静跟上，站在他身后。
嘉文的右手边传来了冷峻的目光，缇亚娜·冕卫正盯着他。嘉文的另一侧，同样寒意彻骨的，是缇亚娜的丈夫，国王密信的接收者——搜魔人兵团长。
赵信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游移不定，最后看向了盖伦。盖伦大步走进了会议厅，站在了缇亚娜的身后。
在这种会议之上，身为仆人的赵信和资历尚浅的盖伦都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座位，只能站在自己上司的后面旁听。而菲奥娜这种没落贵族，更是连作为护卫参加议会的资格都没有。
“开始吧。”嘉文说。他伸出手掌，示意大家都坐下。
“慢着！”但他还未坐下的时候，一声大喝打断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缇亚娜元帅？”嘉文挑起眉毛，似乎正在发问。
“为什么总管大人会容许无关人等进入会议厅？”缇亚娜指着会议厅的大门，门的内侧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是如约赴会的杰诺。
杰诺环抱双臂站在门的内侧，站得很是随意，甚至将肩头靠在了门上，与站姿高傲的缇亚娜形成了了鲜明的对比。
彼时门正开着，所以嘉文在从门外进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与他隔着一扇门的杰诺。他以为杰诺不来了，直到缇亚娜提醒后才发现原来他早已到场。
缇亚娜和她的丈夫搜魔人兵团长照例来得很早，所以一早就发现杰诺站在那里了，因此今天他们的面色格外冰冷。而在看见嘉文对其不管不顾打算直接开始会议之时，缇亚娜终于无法容忍了。
“陛下。”杰诺弯腰对着嘉文行礼，那毫不客气的样子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去。
嘉文看了看杰诺，又看向赵信：“总管，给大家个解释吧。”
“遵命。”赵信点头，高声道：“杰诺特使是正义巨像加里奥钦定的人选，巨像想要参加会议，但因为体型过大无法进入会议厅，特派杰诺特使替它参加。”
“加里奥自古以来就是德玛西亚精神的化身，帮我们抵御了无数次魔法的黑暗侵袭，是比任何国王都要伟大的存在。它想要参加会议的话，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皇子在赵信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确保大家都能接受杰诺的临时加入。但即使是这样，会议桌上也是一片鸦雀无声，只剩下疑惑的目光在桌上来回闪烁。
“如果杰诺特使是德玛西亚人也就算了。”缇亚娜看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杰诺，犀利的眼神似乎在他身上翻找谎言的漏洞。
“德玛西亚的化身居然委派一个外邦人，这本身就不合理。杰诺特使要如何证明总管大人所言非虚？”
“元帅大人想要我如何证明？”杰诺不卑不亢的回答，经历过一次接触之后，他已经习惯了对方那种咄咄逼人的的气场。
“我要巨像亲口确认。”缇亚娜的目光聚焦在一起，宛如蓄势待发的利箭。
“如你所愿。”
杰诺刚说完，缇亚娜就感觉脚下传来了震动。震感之强烈，让桌上杯中的酒液也开始了明显的晃荡。
“地震了吗？”
大臣们坐立不安，纷纷抬脚想要逃离会议厅，但见到皇子依旧稳坐，没有人敢开这个头，生怕丢了职位。
盖伦知道这是广场上的巨像向这边移动时引起的，加里奥的沉重使得它的每一步都会让大地发出震颤。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不可能不紧张。可一想到议会把安危交到了他的手上，他便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胆怯。
盖伦握紧的大剑的剑柄，但此时他却感受到了来自不停方向的目光——嘉文和缇亚娜都在看着自己，或许他们的眼神不同，但他们想要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那便是让他恪尽职守。
盖伦拍了拍自己的胸甲，巨大的肩甲发出阵阵颤动。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勇气，震动忽然间停歇了下来，随即会议厅陷入了一片面面相觑的死寂。
但死寂没有持续多久，只听见一声如同彗星陨落的撞击声，剧烈的震波便从距离很近的地方传来。会议室的大门毫无预兆的被一股狂风掀开，门外的卫兵摔了进来，秋日里花园中的枯枝败叶都涌进了干净整洁的会议厅，吹得一众议员摇摇欲坠，灰头土脸。
但是这帮地位崇高的议员却没有人敢为此生气。
众人们顺着大门看去，只能看见一只巨大的白岩巨腿立在门外的庭院中！
人们把震惊一览无余的写在脸上——正义巨像真的来了！
角度所限，即使是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位议员也连膝盖都看不到，可想而知门口的巨像有多么巨大。
轰然落地之后，加里奥收拢翅膀站住不动，它的嘴巴中发出声音，亮如洪钟，振聋发聩。
“真是的，有杰诺小人儿来替我参加会议了，还要我过来干什么。这么好的花园被我踩了一脚，陛下不会介意吧？”
它俯下身来用立柱般粗壮的手指头轻轻撞了杰诺一下，然后跟嘉文打了声招呼。
“不介意，这是我的荣幸。”嘉文看了一眼已经面目全非的庭院，勉强笑着回答。
“那就好，你家花园还挺宽敞的。”加里奥憨厚的笑着，又站直了身躯，无视了在他脚下已经紧张兮兮的卫兵们。
虽然这不是计划中的一环，但嘉文四世也没有因此慌乱。他最大程度的静下心来，心平气和回到座位上做好，只是在从杰诺身旁经过的时候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很好！
巨像的到来让他感觉把握更足了，他知道杰诺会在议会中保护他，但他没想到的是杰诺居然会以这种理由强势加入会议，还把巨像也拉到了他们这边。
现在有巨像在一旁威慑，后面那些法师应该就不敢出手了。
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第八百四十二章 惺惺作态（快！）
“您满意了吗？元帅大人？”杰诺得意洋洋的说道。
他依旧站在门槛处，介于会议厅与门外的交界处，守在那里。这是会议厅唯一的出口，守住了这里就代表着没有人可以从会议厅里逃出去，而且外面的卫兵也别想越过他涌进来。
缇亚娜眉头紧锁，但她并非无话可说。
“杰诺特使与加里奥关系密切，可是法师？”
众所周知，加里奥是由禁魔石建造的，想要驱动这尊巨像必须要用魔法，所以缇亚娜有此问并不奇怪。
但是她明知故问，就是要点醒其他人，杰诺的身份是一位被德玛西亚所痛恨排斥的法师。
果然，她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发生了一阵喧哗。就连刚才巨像接近嘉文都没有任何动作的盖伦，也在第一时间把手摸向了大剑的剑柄上。
面对众人的虎视眈眈，杰诺面不改色：“作为一个外邦人，我并没有违反石规。巨像的动力并非来自于我，而是来自塞拉斯抢夺的一块臻冰上。”
说着，杰诺精准的把一块冰晶丢到了缇亚娜面前的会议桌上，其中蕴含的冰冷魔力立刻让桌面覆盖了一层白霜，让她眼中的恐惧也如同这层白霜一般蔓延开来。
寒冷蔓延开来，离她较近的嘉文立刻打了一个喷嚏。他前不久刚在训练厅挥霍汗水，现在只裹着一条吸汗的长袍，受到寒冷侵袭很容易就会感冒。
即使炉火就在他的身后旺盛的燃烧，他也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弗雷尔卓德的寒冬一般。赵信同样非常熟悉这个感觉，他已经在陪着老国王在北风冻原上征战了不止一次。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杰诺看到缇亚娜没事，嘉文反而被冻着了，立刻道歉，并嘱托赵信把臻冰弄回来由杰诺自己收好。“老赵啊，把臻冰丢回来吧，切记要借助工具，不要直接上手，否则双手不保。”
“咳咳。”赵信看着手中帮嘉文拿着的扳龙枪，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便随地捡起一根被加里奥吹进来的枯枝。拿着一头，另一头对着冰晶一揭，将其挑飞回杰诺的手中。
期间全程嘉文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冻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见在杰诺收好冰晶之后，他把那根挂满了冰凌的枯枝直接夺了过来，转手丢进身后的炉火中，试图让火烧得更旺盛些，以驱赶残留的寒冷。
有人尴尬，有人傻眼，有人沉默，但是这些都与杰诺无关，他表情悠哉，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嘉文要怪就怪缇亚娜三番两次的针对他，他只是在证明罢了。
“好了，开始吧，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嘉文打破了沉默，会议正式开始。
“把塞拉斯带上来！”法官喊道。
“跪下。”
两个卫兵压着塞拉斯，将他推到了半环形会议桌的中心处，众位议员的身前。
他面色发黄，虚弱无力，看起来饿了很多天。双手被铐在身后，一双无神的双眼在这些贵族老爷间巡视，目光惨淡，似乎连痛恨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的一双膝盖仍旧挺立着，不愿给他所谓的这些猪猡下跪。
“见到陛下还不跪下？”押他上来的士兵开口怒斥，但塞拉斯充耳不闻，一双眼睛恍恍惚惚的在嘉文的王冠上游走。
塞拉斯的抵抗让嘉文眯起了眼睛，双眼中射出一个纯良皇子本不该有的阴寒。而一旁的缇亚娜夫妇双眼也变得冰冷刺骨，就连正直的盖伦也对塞拉斯无比痛恨。
至于其他人，则对下等人出身的塞拉斯不屑一顾。
“边沟镇的塞拉斯，跪下！”卫兵一脚揣在塞拉斯的膝盖后，终于让他一个踉跄重重的跪了下去。膝盖撞击大理石的地面发出一身闷响，声音之大让一些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边沟镇的塞拉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说出来。”嘉文愠怒道。
被人如此不敬，他理应生气，更何尝塞拉斯还是他的仇人，他就应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拔刀相向，但是作为皇子，他咽下了这口气。为了父王的遗愿……
塞拉斯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只发出了喘气的声音。
嘉文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你们没给他吃饭吗？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禀陛下，每日的餐食都已送到，是塞拉斯在牢狱中拒绝进食。”搜魔人兵团长回答。
杰诺皱眉，他当时只是想着塞拉斯没死就好，没考虑到他会有饿到说不出话的情况。其实他应该让伊芙琳送点窝窝头给他的，反正四个才一块钱，嘿嘿！
看到他嘴唇干裂，赵信亲自给塞拉斯倒上一杯茶水。
“喝吧，润润嗓子。”赵信蹲下来把水递给塞拉斯，后者有些迟疑。
塞拉斯从赵信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尊重。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高高在上的用看臭虫的眼神俯视着他，也不会说出“喝吧，这是本总管施舍你的”这样令人作呕的话。反而是把他当做了一个人去对待，而这种谦卑恰恰是骄傲的德玛西亚人，乃至塞拉斯自己身上都不会有的品德。
可他殊不知，因他而死的老国王就是这样的一种人。而皇子本该也是，却因为老国王的驾崩变了性情。
看在赵信的面子上，塞拉斯将茶水一饮而尽。
“小王崽儿，别惺惺作态了，你的搜魔人在菜里下了毒，想要毒死我。还好我偶然打翻了饭菜被老鼠先试毒了，不然我今天岂能站在这里！卑鄙！”
塞拉斯咳嗽了两声，他还在为自己老鼠被毒死了而害自己忍饥挨饿而记恨着呢。
嘉文四世的脸庞立刻冷硬下去，他转头看向带着半截面具的兵团长，一双眼睛寒意彻骨。
“陛下，这我并不知情，搜魔人中有许多成员都是被法师害了家人，故此对发生非常痛恨，所以才会出现……”他的目光闪烁着，有意无意的落到缇亚娜身上，似乎在交流什么。
“我不要听解释，我要看到是谁在动用私刑！”嘉文大吼着打断了他们的暗中交流。
“是！陛下！会议之后我会马上彻查！”
第八百四十三章 最后判决（乐！）
看着即使是搜魔人的兵团长，在皇子面前也要卑躬屈膝，塞拉斯为其感到可怜，不禁发出了笑声。
“边沟镇的塞拉斯，你笑什么笑？你可知罪！”
“罪？我有什么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解放被这个国家压迫的法师群体。凭什么我们就要天生低人一等？监禁是哪种疾病的解药？”
塞拉斯抬起了头，目光在正襟危坐的众位议员上逐一扫过，所见之处皆是一阵动摇，直到有一人迎上了他的目光。
“魔法荼毒着我们的家园。执法队的资料证实了，过去二十年来德玛西亚的犯罪时间大多数都有法师参与，并且这种比重还在不断上升。”
“你的意思是我们害了你的家园？难道德玛西亚就不是我们的家园了？难道是我们主动的？还不是被你们这些贵族老爷逼的！有多少法师只能安安静静的当个普通人，然后被你们想方设法的逼出来，再被不由分说的带进牢里？”
塞拉斯冷笑着，双拳在背后紧握。
这种事情，塞拉斯就亲身体会过。在他还年少的时候，就见过一个法师因为在冬天帮村民们催生药草，因而被搜魔人发现的。
村里所有人都恳求搜魔人不要将他带走，但因为禁魔制度的存在，搜魔人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法师。所以，绝望之下，法师催生毒草害死了搜魔人。而目睹了同伴被魔法杀死，也让幸存的搜魔人对魔法产生了一种无法和解的痛恨。
有多少个法师是在搜魔人的逼迫之下无奈跳反的？数都数不清。塞拉斯不觉得法师、村民，亦或是搜魔人有错。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他觉得应该被消灭的，是制造了这些悲剧的是禁魔的制度，以及现在仍要贯彻这种制度的肉食者们。
“难道我们就没有给过你机会吗？是你自己没有珍惜。塞拉斯，十六年前搜魔人破例收你入队，但你又是怎么报答我们的？你把你的领队杀死了！”
“瞧瞧你们虚伪的正义，你们当时给我安排了什么活计？让我去指出那些藏在人群中的法师，无论他是否犯过罪，一律抓到牢里。我当时如果不答应你们，恐怕也是同一个下场吧？”
塞拉斯又笑了，这次他是在嘲笑自己，为他当初的幼稚而感到好笑——因为自己的天赋而可以为搜魔人而工作，他当时候还引以为荣。现在想想只不过是被人当成狗使唤，然后为了一点点小小的认可就去迫害自己的同类。
“那么你又是如何对法师们的呢？十六年前那个染魔的小女孩也是死在你的手里。而且她也不是无辜的，她家农场里的许多牲畜都被她用魔法杀死了，这样下去她父亲没有死在你的手里，迟早也会被她殃及。”
法官推了一下眼镜，俯视着塞拉斯。塞拉斯也由此感到心寒，仿佛掉进了弗雷尔卓德的地下冰缝。连以公平公正的法官都不知实情，那这场审判他还期待什么呢，早知道就在牢里服毒死掉算了。
“呵，这就是所谓的官方说法吗？只要你们金口一开，我就是杀人犯了？”塞拉斯嗤之以鼻。
虽然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澄清也难逃一死，但是他还是想纠正这些愚蠢的猪猡。
“我当时没有想要杀死任何人，无论是搜魔人，法师小女孩，还是她的普通人父亲！是那个搜魔人，他的同伴因魔法而死，他对魔法深恶痛绝，非要打死小女孩不可，甚至不惜为此伤害她的父亲。我只是看不过去挡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小女孩，就被动的把她的魔法吸收并且释放了出来！你们懂么？这才是被德玛西亚所掩盖的真相！”
缇亚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盖伦，似乎陷入了回忆。
法官并不否认，他不缓不慢的继续说道：
“就算你说的属实，但也证明了魔法难以控制，无论是小女孩还是你，你们都控制不了自己的魔法，这才更要禁魔。祖先们定下的法律时至今日也是正确的，只有将魔法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杜绝，德玛西亚才能迎来安宁。”
“总有一天，德玛西亚会毁在你们的手里！再多的禁魔石，也阻挡不了德玛西亚由内而外的覆灭……”
“放肆！”卫兵一左一右，伸出手肘击打塞拉斯的后背。塞拉斯被打趴在地，痛苦不堪的干呕着，但是腹内空空，只吐出了一些灰色浑浊的酸水。
看着这些灰色胃液，嘉文眯起了眼睛，他对着法官做了个手势，后者深深鞠了一躬，展开手中的羊皮卷轴，开始对塞拉斯做出判决。
“现对囚犯塞拉斯做出最后判决！”
“塞拉斯，你煽动法师制造混乱、拘禁皇子行刺先王、在刑场上杀死卫兵百余人、勾结外敌在密银城发动劫掠……”
塞拉斯听着法官逐个念出他的罪名，他本人也是惊讶无比，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罪状可以写满一页羊皮纸，长到一口气念不完的程度。
他逐个听完了这些罪名，发现里面居然没有牵连到拉克丝。
这是他这几天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也是这帮猪猡所能做出的唯一一件好事。
他难逃一死，但拉克丝是无辜的。他希望拉克丝能安稳的生活下去，因为他在她的身上看见了一种希望，他播撒在她身上的火种。
或许在他死后的某一天，火种熊熊燃烧起来，拉克丝将会拾起他的遗志，用相同或者不同的方式，来做到他一直想做到的事情——打破捆在他们这类人身上的禁魔枷锁，让德玛西亚也能接纳真正的他们。
“……综上所述，塞拉斯将会被德玛西亚坚盾议会处以死刑。判处结果将通告全城，于明日正午执行。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
“我赞成……”
……
就像是约好的那样，在法官宣判结果之后，在场的议员们就不约而同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几乎是清一色的赞成，无人反对。其中就算出现一些不同的声音，也是在质问法官为什么不立刻就处死塞拉斯？
直到所有人都发了声，法官准备确定审判结果的前一刻，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慢着，我有异议。”
第八百四十四章 禁药与解药
“慢着，我有异议。”
这姗姗来迟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王者气概，丝毫不会因为异于众人就落于弱势。
“陛下？”缇亚娜看了一眼身旁，忽然站起的嘉文四世，目光中饱含深意。
包括盖伦在内，所有议员皆看向了异议的来源。在他身后的赵信，则目不斜视，坚定不移的守护在他身边。
感受到目光的注视，塞拉斯缓缓的抬起头，与嘉文四世对上了眼神。
那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彻骨，充满了对罪恶的憎恨。但就是在这么一双眼睛之中，他看见了一丝变革的火焰，愈燃愈炽。
“小王崽儿，你想说什么？”
“塞拉斯，你免不了一死。但是你以为单靠死亡就能赎清你犯下的罪孽吗？”
“施舍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饿着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还是让我早点死掉算了。”
“难道你就不想在死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来造福那些依旧还活着受到制度迫害的法师同胞吗？难道你想死后坟茔受到万人唾弃，也不想看到它鲜花常驻吗？你就这么自私的死去，心甘情愿的当一个懦夫，当一个胆小鬼吗？！”
嘉文皇子声色俱厉，痛斥着浑浑噩噩的塞拉斯。
议员们则是不明所以，完全猜不出嘉文四世这是要演的哪出。想要将穷凶极恶的塞拉斯骂醒吗？让他带着无尽的忏悔痛苦死去？这不是白费功夫又是什么。
只有盖伦看着自己挚友怒发冲冠的模样，忽然间不安了起来。但他随即发现这份不安不止是他独享的，就连他的姑妈缇亚娜元帅，肩上佩戴着的那与他如出一辙的夸张银钢巨大肩甲，也在轻微发出颤抖。
“你到底想说什么！”临死之前还要被莫名其妙的怼上一顿，就算塞拉斯心烂如泥也要腾出三分火气。他不畏强权的怒瞪回去，反正他已经要死了，也不怕罪加一等。
“塞拉斯，你如果真想看到法师在德玛西亚也能光明正大的生活，那就给我站起来，用你的天赋，用你的双眼，在死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这件事关乎德玛西亚的未来发展，关乎法师们德玛西亚的生存空间，关乎你是带着骂名死去或者还存有争议。如果你有这个胆量，那就站起来！”
嘉文四世无名火起，在这个时间去劝阻他是不明智的选择，所以大家都沉默着，静观事态发展。
在嘉文吼完之后，所有人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塞拉斯的身上，一些人已经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那些不能独善其身的人，在无言之中开始握住了双拳，两股战战，希望塞拉斯不要站起来。
但是他们失望了，恐慌开始蔓延。
“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别把人看轻了，小王崽儿！”
塞拉斯最讨厌被人看轻了，每当那些贵族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他时，他就感到无比的愤怒，而现在他在这些目光之中察觉到了恐惧，这让他异常亢奋。
因为嘉文的命令那些卫兵不敢在押着塞拉斯，后者哼哧哼哧的喘着大气，阴森惨笑着抬起腿，挺直膝盖支撑起虚弱的身躯，一点点不屈不挠的站了起来。
即使他不知道怎样的命运在前方等待着他，他也要拼尽全力的走完这最后一程！
“很好。”
无人为塞拉斯鼓掌喝彩，仅有的一声鼓舞也来自嘉文并不走心的客套话。
塞拉斯虚弱的喘着气，等待嘉文的下一步指示，他倒要看看嘉文承诺的未来是否真的那么光明，即使这未来与他无关。
但只要让他看到一丝曙光，他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我知道你拥有与众不同的天赋，可以看见身边的魔法，无论它们身处何处。”嘉文说。
塞拉斯苦笑一声。
“你说的没错，当初搜魔人就是看中了我的天赋，让我父母把我卖给他们当狗，而他们还以为自己为王国做出了贡献，在家沾沾自喜呢……现在想想我还真的是跟搜魔人一样禽兽不如，用这双眼睛把多少同胞送进了监狱受苦，真该戳瞎了这双眼。”
“你的天赋跟你是一个人渣无关，能力从来都没有正邪之分，决定它们性质的人的选择。塞拉斯，告诉我，你在我们这些人身上看到了什么？”
嘉文目不转睛的盯着塞拉斯，出于个人意志，他不会放过这个害死他父王的人渣，但在这之前，他需要借助塞拉斯来完成他父王的遗愿。
“我看到死兆星在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头上闪耀。”
“放肆！”
塞拉斯啐了一口，即使因此被卫兵结结实实的在脸上揍了一拳，他也感觉非常的解气。
“告诉我，把你看到的东西说出来！谁—是—法—师！”
嘉文制止了卫兵的暴行，再多的挑衅也无法激怒他了，嘉文很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应当保持绝对的理智。
“我什么都没看到，他们在会议开始前就给我灌下了药水，我的天赋被压制了。”塞拉斯说。
药水里的禁魔石粉在他胃里疯狂搅动，痛苦不堪，所以他刚出庭时看起来才会那么的虚弱狼狈。
他之所以能忍着剧痛跟嘉文讲话，全因为他坐牢时药水喝过太多次，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
禁魔派是有塞拉斯案底的，他们自然知道他的天赋，因此早早做出了应对。在开庭前将禁魔石粉药水灌进了塞拉斯，使他无法使用魔法，这也是那些贵族法师现在还能坐在会议厅里的缘故。
“你再仔细看看，我给你喝的茶里放了解药，药效应该起了才对。”赵信说。
这句话让一潭死水的议会产生了骚动，有人已经开始局促不安起来，双手不知道摆在哪才安心。
杰诺在会议开始前早就想到了会出现这种可能，所以给了赵信一些浸泡了臻冰的生命之泉去煮茶，这种茶水可以与禁魔石分充分结合，余下的能量将会快速修复服用者损伤的肌体，以及恢复魔力。所以塞拉斯在喝完茶水后明显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气无力了。
杰诺用力咳嗽了一声，露出了饶有趣味的表情，昂首挺胸的挡在门口处，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见出路被堵住，某些议员更加的慌张了，他们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缇娅娜元帅，但后者俨然不动，仿佛事不关己。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将眼神投向塞拉斯。他们不敢出声，只能不停的挤眉弄眼，希望塞拉斯能明白他们眼中的含义。
而嘉文四世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他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塞拉斯，放任自流。
因为他清楚，将死之人是贿赂不了的。
“我看到你了……”
终于，塞拉斯又一次将目光从议会众人上逐一扫过，然后缓缓的伸出了手……
第八百四十五章 指认
“我看到你了……”
在塞拉斯的眼中，一些人的身体逐渐发出了光芒。
这光芒五颜六色，因每个人的天赋不同而呈现不同的颜色和形态。
“你是法师，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全都是法师！扛着禁魔大旗的法师？呵呵……”
他的指认之手指向了一个议员，略过嘉文四世和赵信再指向另一个议员。被指中的议员无不开口狡辩或心虚的躲开目光。
一个接一个的指认。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坚盾会议中，居然近三成的法师存在，这个比率着实高得可怕。不过令杰诺皱眉的是，塞拉斯并没有指认缇娅娜。
如果说搜魔人兵团长不会魔法那可能是真的，但缇亚娜不可能不会，不然她之前怎么转眼间帮盖伦治好了医生都治不好的伤势？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陛下，为何让一个囚徒对议会指指点点？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该改改了。”嘉文冷哼一声。
很快，塞拉斯就指认了他所见到的法师，但毕竟那些魔法辉光只有他能看到，所以很难服众。
“陛下，这只是塞拉斯的一面之词，不能听信啊！”
“塞拉斯说的是不是真的，检验一下便知。总管，交给你了。”嘉文说。
赵信点头，从壁炉处取出一瓶粉末，开始往里面加水，摇匀。
“这是禁魔石研磨成的粉末，若混着水就成了废魔使经常给染魔者灌下的那种药剂。喝下之后，正常人只会感到轻微腹痛，而染魔者则会痛不欲生。”
药剂灰色而浑浊，看上去就和一瓶石灰水差不多。
因为是要吃进肚子里的，所以免不了一番检查，而且还要由一个有威信的人来检查。
搜魔人长期与禁魔石打交道，若要问哪个人接触禁魔石最多，只能是他们的兵团长。
“这是从搜魔人那里流出来的手段，想必兵团长很是熟悉，麻烦为大家鉴别一番。”
赵信将灰色药水推至兵团长的身前，后者犹豫了一下，将其拿起。
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看向他，恳求他不要说出真话。但有些事情摆在了明面上，不是他一句话就能颠倒黑白的，胸口的禁魔石徽章也在督促他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将瓶中的药剂摇了摇，双眼盯着灰色的漩涡看了许久，确认道。
“是真的。”
他不傻，因为外面还有尊活着的禁魔石巨像守着呢，巨像身体都是禁魔石做的，它会辨别不出这是不是禁魔石粉吗？
只要他一说假话，立刻就会被看破，明着犯下欺君之罪。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担心似的，杰诺好死不死的跟赵信来了一句。
“老赵，禁魔石够吗？要不要我让加里奥抠点脚皮过来。”
“不用了。”赵信说。
虽然知道杰诺是故意来恶心人的，但兵团长还是因此吓了一跳，为自己没有做假证庆幸不已。
随后赵信为在场的每个议员都倒上了一杯药水，包括嘉文以及他自己也是同样的待遇。
“作为皇室的正统继承人，就由我先来做这个示范。”
嘉文四世举起水杯，将灰色药水一饮而尽，身后的总管亦是如此。
盖伦想起妹妹曾经也喝下过这种药水，但他不知道当时她怎么了。见嘉文喝下药水，他也是毫不犹豫的举杯饮尽。
药水在喝进去的时候有一种草木灰般的苦涩味道，伴有明显的颗粒感，怎么也咽不干净，总感觉口腔里有残留。
喝完药水的盖伦看向自己的姑父姑妈，两人也已经喝完了药水，暂时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又将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有了皇子和大元帅作示范，这些贵族们都是忐忑万分的喝下了药水。
很快的，药效便起了。
就在盖伦还没有什么感觉的时候，已经开始有议员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蜷缩着身体掉下了椅子。
没有人去将议员扶起，没有人去抚慰他的痛苦，他受到的待遇，是周围人的避而远之。
他现在是染魔者了，贵族身份也救不了他，仕途生涯算是到头了。
塞拉斯很清楚这种感觉——禁魔石的粉末颗粒，受到蕴含着魔法的**吸引，被吸附在食道胃壁之上。它们疯狂的掠夺魔法，仿佛要钻进血肉中去，给人体造成巨大的痛苦。直到它们吸够了魔法，才会从粘膜上脱落，顺着肠道排出体外，痛苦减缓。
看着曾经无数次经历过的痛苦也发生在这些贵族老爷身上，塞拉斯感觉到无比的解气。但同时他也深深疑惑起来，嘉文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单单利用自己剔除议会中的异端？将禁魔执行到极致？不分贵贱，把那些染魔贵族也拉下水？
政治上的东西他想不通，不过他还是要说一句，被这样利用的感觉真爽啊！
越来越多的贵族法师已经承受不了痛苦而发出了惨叫，他们开始一个个暴露出来，印证了塞拉斯的指认。
那些被他指中的议员，全都是真正的染魔者，是德玛西亚所不容的法师！
情况看起来还不错，许多隐藏着的法师都被揪了出来，但嘉文丝毫高兴不起来。
计划的进展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顺利，最应该暴露的那个主谋既没有被指认，也没有产生剧痛反应。
嘉文看向了缇亚娜，这个女人在进入会议厅后，就没有沾过杰诺事先准备好的茶水。
那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开会之前特意先喝下禁魔药水，而准备的解药。
塞拉斯之所以没有看到缇亚娜的魔法辉光，很可能就是因为她在开会之前就喝下了禁魔药水，使自己的魔法暂时消失，并且完美的忍受着着剧痛正常开会。
因此，她也能从容的喝下禁魔药水，因为疼痛无法在一个痛苦之人身上叠加。
这种谨慎和隐忍实在超乎了嘉文的想象。
他看向杰诺，投以求助的目光。
正巧，杰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他已经想出了解决的方案。
他做出了一个口型，嘉文就立刻看懂了他的示意。
第八百四十六章 要么变，要么贬！（三更）
“把茶喝了，就能缓解这种痛苦。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染魔者，都把自己身前的茶水喝光！”
嘉文勒令道，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才发现这之前未尝一口的红茶，入口有一种清凉的感觉，一线喉，非常畅爽。
那些痛苦不堪的议员听到了嘉文的话，仿佛见到了救星，忙抓起茶杯囫囵饮下。
茶比起药水容易接受多了，很快议员们纷纷喝下茶水。
蕴含着庞大魔力的茶水在肠胃中与禁魔石粉充分结合，使其沉淀下来，而且冰泉般清爽的口感也冲刷净了那让人难受的颗粒感。
很快议员们的痛苦便缓解了，他们纷纷喘着粗气，庆幸着魔法的回归。只有亲身经历过，他们才体会到染魔者在牢笼中所承受的痛苦，才明白魔法天赋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不是一种顽疾。
随后塞拉斯便发现了缇亚娜元帅的体内正在迸发出魔法辉光，就像射进黑暗中的一束光明，像不看见都难。
本着一个都不放过的原则，塞拉斯指认了缇亚娜，这也让嘉文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你也是法师！”嘉文双眼通红，盯着琪亚娜元帅，这个老国王的左臂右膀，也是年轻的他曾经非常信任的人。
与此同时，站在缇亚娜身后的盖伦也是非常的震惊。继他的妹妹是法师，他的武器充满魔法之后，他又得知了他非常敬佩的姑妈，居然也是一个法师！
“剑尉长，让你的士兵进来控制这些法师。”
嘉文打断了盖伦的思绪，虽然门口已经有杰诺守着了，但他还是想要以此来测试盖伦的忠诚。
为了妹妹盖伦能隐瞒一切，为了他的姑妈，他又会怎么做呢？
盖伦迟疑了一阵，用困惑的目光看向挚友嘉文，但在看见他头上的王冠之后，他想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冕卫，就是国王的卫士。
该怎么做，他不再迷茫。
“遵命！”盖伦调度手下，全副武装的无畏先锋涌进了会议厅，手持利器守在法师们的身后。而盖伦本人则是拔剑守在自己的上司兼亲人，缇亚娜的身后，不给他们任何威胁嘉文的机会。
嘉文点了点头。
“你们……都知道染魔的下场吧？父王死的时候，我就是在各位的监督下发布了严查令。”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控诉，但他马上收敛心神，凌厉的眼神在会议厅中巡视一圈。
无人发声。嘉文看向兵团长。
“兵团长，染魔者要如何处置？”
兵团长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默默的低下了头：“关进地牢，定期服用药水，直到被治愈，禁魔石徽章检测不出魔法，再流放至城外废墟。”
“治愈？呵呵……”嘉文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们搜魔人明知道这种方法治愈不了染魔，为何到现在都不禀报？”
“我……”兵团长欲言又止。
禁魔石药水治愈不了染魔，这也和德玛西亚境内法师越来越多有关。所有的治疗都是无效的，都是表面工程。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权力，因为王国一旦不再禁魔，你们搜魔人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对吧？”
他的目光冰冷的盯着兵团长，后者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还有你们这些贵族，我在你们身上没有看到德玛西亚的正义，只有‘自私’‘吃人’‘欺瞒’这些肮脏的字眼！”
他低吼着，将愤怒的目光投到了其他议员身上。
这愤怒在会议厅中回荡，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个关头去触怒皇子，火上浇油。
在场的议员绝大多数的态度都是支持禁魔的，因为这事关他们的贵族权益。
要知道德玛西亚的贵族特权，全都是建立在禁魔的基础上的。数百年前，禁魔的政策给这个新兴的王国带来了安宁，因此，提出执行这项制度的人们也就发展成了如今的皇室与贵族。
连正直的盖伦也是无条件支持禁魔，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
可以说，禁魔本身没有错。错的是在这魔法复苏的年代了，坚持过时的传统，一成不变，墨守成规……最终才导致了这种局面。
“事已至此，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我知道魔法是与生俱来，我理解你们的难处，染魔这种事情不是你们可以自主选择的。我可以赦免你们染魔的罪行，并且保留现有的权益。所以！你们也要理解一下我……”
嘉文四世声音沙哑，顿了顿，随后转而高昂：“三日之后，我——嘉文四世·光盾！将要继承王位，成为德玛西亚的新一任国王。并且继承我已故父王的遗志，废除德玛西亚的禁魔制度，释放那些无辜入狱的法师。”
这雷鸣般的宣言奏响，当场就将一众议员吓得不轻，他们在震惊中，纷纷让嘉文收回成命。如果嘉文执意要这么做，那么他们将发动联合投票，将嘉文投下王位。
但嘉文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早就将这群人的把柄握在了手中。
他奋力的砸了下桌子，发出惊堂的声响。
“要么接受变法，因相关法律废除，你们都是无罪之身，可以继续当你们的贵族大臣。要么继续保持禁魔传统，那你们其中染魔的人，就要立刻依法抓进地牢贬为囚犯，其余的人也将因为包庇法师而关入监狱。”
语气坚决，不容辩驳。
冰冷的目光巡视一圈，所有感觉到嘉文注视的议员纷纷低下了头，在心底掂量着得与失。
谁也没想到只是因为几个染魔贵族被检测出来，就让嘉文把如日中天的极端禁魔派一锅端了。他们并不是不想做出应对，只是这些染魔者藏得极深，连身为同伙的彼此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一个法师共谋国事。
嘉文给出的选择，几乎不用想，继续当贵族怎么都比当阶下囚好。而且第三条路也已经被堵死，有巨像守护，他们想要在这时候发动兵变夺权根本不可能。
无奈之下，议员们纷纷表态，接受了嘉文四世的建议。
“为了……德玛西亚。”事已至此，缇亚娜也在最后闭上了眼睛，在嘉文的索要下上缴了自己的兵权。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想让三世做成的事情，还是给四世做到了……
ps:这是最后的存稿了，也是真的牙疼，请假一天也是真的。QAQ
第八百四十七章 挚友
在被关回地牢之后，塞拉斯的判决结果终于出来了。
在议会的重新判决下，他被允许待在囚车里，观看嘉文四世登基后再执行死刑。
虽然他犯下的罪行不会跟着禁魔制度一起废除，但是在死刑执行之前能够预见法师们即将在德玛西亚得到越来越好的待遇，也算死而无憾了。
在会议结束后的隔天，盖伦来找嘉文四世。
“陛下，得幸觐见，不胜感激。”
即便是登基在即，嘉文四世也没有松懈训练，依旧雷打不动的在训练厅中挥汗如雨。
“少来，没人的时候叫我嘉文就行。我们都认识多久了。”看见盖伦在身旁静候，嘉文放下了手中训练用的重铁剑。
“我知道，就是感觉不太对。昨天的你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若是往日，盖伦可能会抽出大剑光明正大的大吼一声偷袭嘉文，但今日他的顾虑太多，让他无法做出这样的举动。
在这敏感时期，要是再这样做了，怕不是会被当成弑君的刺客。
“说吧，什么事儿。”被好友这么说，嘉文也没了练剑的心情。他把剑放回武器架上，语重心长的说。
“嘉文，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巧了，我也有。”
“你是国王，你先问吧。”
“这不是还没登基呢。”嘉文皱着眉头，看着盖伦没来由的拘谨，心中一阵烦闷。
他们之间应该像老国王与赵信那样无所不谈，才对，甚至更加交好。
“还是你先吧。”盖伦低头说。
“那我问你，你此前知不知道元帅是法师？”嘉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改变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曾怀疑过……”
“怎么说？”
“我妹妹拉克丝曾告诉我，我被塞拉斯用魔法打昏时，受到了医生也无法治愈的伤势，一度危在旦夕。等我醒来将塞拉斯打跑之后，我去向医生致谢，他却告诉我是元帅救了我，用她自己的方法……从那时起我就有所怀疑，只是不愿意相信……”
盖伦愁眉不展，身为冕卫世家，一家人中却出了这么多个法师。幸运的是，嘉文及时的废除了禁魔，不然这份知而不言的自责，迟早会让这个胆大心细的壮汉崩溃。
嘉文也不禁在心中感叹老国王的远见，当第一位贵族出现染魔症状的事情，暗流就在看似平静之下涌动了。如果他早点这样做，可能也就不会死去。
“这的确只有魔法才能做到。你们回家之后有发生什么吗？”嘉文问。
盖伦仔细想了想。
被暂时剥夺了兵权的缇亚娜，在回到冕卫宅邸之后就一言不发的钻进了书房中，翻看那些记载着冕卫家族光辉过往的历史书，没有其他动作。
彼时盖伦经过的时候，看见她正在翻看一本史诗。那本史诗是拉克丝从密银城冕卫家的藏书室带来的，名为《飞翼姐妹颂歌》
那本书盖伦也看过，就是很普通的一本书，没有携带任何魔法，只是讲了一个早已失传的故事而已。
盖伦摇了摇头，对嘉文说道：“她在看书，就只是这样。”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那么你呢？”
嘉文转手把话题抛给了盖伦，后者迟疑了一阵才问出问题。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与议会对着干。”
“你在关心我么？”
“或许吧。”
“我在完成我父王的遗愿。”
“就仅仅是这样吗？”
“也有我自己的一些考虑。我倾心的人并非凡人，而你的妹妹也是一位法师，她们无法被昨日的德玛西亚接受，连带着我们都会感受到她们的痛苦。”
“你说得对，陛下。我对此困扰以久，我和拉克丝已经很久没有像样的说过话了，就像普通兄妹那样……我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生怕我的怀疑得到验证之后自己会被迫对她做出什么事……”
刻意疏远自己最爱的人，那是一件很辛酸的事情。嘉文四世为了保护希瓦娜，何尝不是把她丢到了王国的边疆，尽可能的远离自己？
当盖伦倾吐完心中的苦闷，两个大男人皆是眼眶通红，尽力不让眼泪落下，在彼此之间留下笑柄。
“陛下，如果只是考虑到这些，恐怕还不够吧？”盖伦眨眨眼，又说。
为了儿女情长，就公然改变整个政局乃至整个王国的局势，实在欠缺考虑，这不像是他认识的嘉文会做出来的事。
“以小见大，剑尉长。除了我们俩，王国之中还有许多人都面临着与我们一样的处境。如果强制禁魔执行下来，这些染魔者和他们的亲人又会怎么应对呢？这注定会是一场打不完的内耗，直到德玛西亚把它的人心耗光，王权再不受人民景仰，光明的王国也就由此崩塌。”
嘉文拍了拍盖伦的肩膀。有些事情，是当你坐到相应的位置上时，才会去思考的。
“那那些议员呢？就这么放过的话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么？”
面对盖伦的疑惑，嘉文四世没有回答，只是用坚定的眼神让他相信自己。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换掉这批议员，最主要的还是他手下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而且这些议员都是各大家族出身，势力错综复杂根深蒂固，不是随意就能替换的。
特别是缇亚娜·冕卫元帅。
即使嘉文知道是她在暗中主导了法师起义，间接引发了流血事件，害死了老国王，嘉文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政治斗争何其复杂，如果他只想快意恩仇，那他便不配当这个国王。
首先，他没有证据，就连缇亚娜有异心，也是他依靠赵信的描述和老国王信中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
其次，他不想让他的好兄弟盖伦难做，毕竟缇亚娜和盖伦都是冕卫家族出身的。他若是强行割裂他们的亲情，会不会引起盖伦的仇视，未曾可知。
最后，他为了完成父王的遗愿，必须要缇亚娜为首的这帮议员，来帮他推动新法律的实行。只有这些被他抓住了把柄的议员，才会为了保住地位同意废除禁魔制度。
如果换一批没有染魔的新议员来，受到传统熏陶的他们依旧会毫无理由的选择禁魔，并且把坚持变法的嘉文四世投下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