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毒雾中的祖安
李洛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置身于浓雾之中。m.www.uu234.net
准确的说，是绿色的烟雾。
头昏脑涨！这是他的第一感受，紧接着就是口干舌燥，喉咙发紧，像是咽下了一团火苗。
这是毒雾！
李洛连忙捂住了口鼻，在能见度不足5米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奔跑，想要离开毒雾笼罩的范围。
意识模糊的走了几步，发现他身处在一个街道上，姑且算是街道吧，他觉得再过不久这里就要变成乱葬岗了。
这是一座钢铁与彩玻璃合并的城市，依附在一处峡谷之侧，抬头只能看见昏暗的一线天，然后就是无尽翻涌的浓雾，还有其中若隐若现的氧化生锈的钢铁塔楼。
街道两旁的回型楼梯栏杆上长满铁锈，下水道口的缝隙中不停淌出绿色的废液，快速挥发后融入这漫天的烟雾中。
许多人在毒雾中剧烈的咳嗽，傻坐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呼吸着，一些还算清醒的人，状若疯狂的翻动着死人的口袋，从中掏出几枚肮脏的钱币，用力的亲吻着，仿佛从中看到了脱离地狱的希望。
想要找点水湿润衣物来捂住口鼻，却只看到水沟里绿油油冒着泡泡的恶臭工业废液。
到处都是死人，还有快要死的人。
脑袋痛成一团浆糊，一份不属于他的记忆被翻动出来，他才发现这里是祖安。
“祖安？！游戏里的城市？”
李洛脸都绿了，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他附身在一名祖安流浪孩童身上，一个名叫杰诺的孤儿。
杰诺留下的记忆非常混乱。
他的父亲生前是一名奴隶矿工，死于矿洞坍塌，那时小杰诺才5岁，几年后，地下拳击手的母亲，也不自量力的为了钱死于一场黑拳赛里。
然后杰诺就带着母亲用命换来的几个银币，在大街上安家了，成为了一名孤独的拾荒者。
拾荒者每天要做的就是，在祖安地沟的垃圾堆里挑拣出稍微值钱的东西，比如螺丝钉、瓶盖、带血的刻骨刀等等，以此积少成多换取干粮面包果腹。
但就算活得如此卑微，也会有人出来欺负你，压榨你，拾荒者们互相抢劫的事情屡见不鲜，年幼的杰诺只能是被抢的那个人。
直到今天发生了地震！然后毒气不知道从哪儿扩散出来，让整个祖安下层都被毒雾笼罩！
而要离开祖安，就必须乘坐尖啸升降机来到祖安头顶上的城市皮尔特沃夫。
但是住在下层地沟的人，大部分都付不起乘坐升降机的钱。他们只能拿着满是污渍的破布，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口鼻，祈祷自己能捱过这一场浩劫。
那些曾经欺负杰诺的拾荒者，大部分都死在了毒雾中，就连杰诺自己也是如此。
到此，记忆完全融合，李洛的灵魂已经可以自如控制杰诺的躯体，他当即选了个方向狂奔出去。
在这样的环境里继续待下去，绝对会再死一次的！
“噩梦开局啊！一上来就是死亡倒计时。”李洛苦不堪言，他现在应该叫杰诺了。
肺部的不适促使他漫无目的地奔跑，只为寻找一线生机，直到引擎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看见了一个拥有三只手臂的半机械人，正在指挥着一群蒸汽机器人，将伤者搬运进它们臃肿的腹部空间中。
“电焊工维克托和他的机器人部队……”
杰诺瞬间就认出了眼前这些人。
“发现……生命体征……实行……捕抓……”一道断断续续的机械声响起，只见离杰诺最近的一个机器人猛然喷出蒸汽，然后杰诺就被一只机械飞爪抓住，凌空拖到机器人面前。
被q了？
这是杰诺的第一个想法，没想到自己穿越后中的第一个技能是机器人的q，快到根本躲不开。
“你好！我叫……布里茨！你中毒了！你需要帮助！”
机器人提着惊魂未定的杰诺并对着他“热情”的打招呼，一大一小两个镜片制作的眼睛闪动着白光。
“你好，我叫杰诺……”
杰诺畏畏缩缩的回答道。
眼前这只机器人明显比其他机器人老旧一些，它的金属外壳锈迹斑斑，失去了光泽，与其他机器人看起来像是同种型号，但生产日期可能会更早一些。
它们的外观基本相同，汤圆一样的身体与脑袋，可伸缩的弹簧手与一双只能踩着小碎步的短腿。
一道类似红外线的射线扫向杰诺，将他的身体状况一览无余，杰诺转头一看，这道射线是维克托肩上的机械手臂发出的，他正快步走向自己。
维克托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大幅度的机械化改造，四肢五官全部覆盖在冰冷的钢铁之下，右肩上装上了一只机械手臂，可以射出激光。
他没有带上他的海克斯核心法杖，不知道是单纯没带还是这个时间还未制造出来。
“中毒症状轻微，布里茨，把他放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维克托面具下的眼睛漆黑而又深邃，他的造型和冷漠的声音给杰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这造型要是放在电影里，妥妥的大反派。
“他中毒了！”布里茨强调。
“没那么严重，只要及时离开毒雾范围，他还有自愈的可能，我们要救的是那些快死的人！”
维克托的语气不容反驳，比一个机器人的声音还要冰冷。
“可是……我觉得……我们应当……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我们能帮助的人有限，必须优先帮助那些深度中毒的人，布里茨，有时候你需要放弃一些不太重要的人。”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对你……好感……只剩下……30%……29%了，持续减少中……”
听到维克托的话，布里茨将手臂轻轻垂下地面，让杰诺走下去。
“感情是无用的，尽快把它抛弃，全心全意投入眼前的工作。”
维克托扫射着周围的废墟，检查着是否存在生命反应，同时对着杰诺说道：
“孩子，趁着你现在还神志清醒，你应该去别的地方寻找求助。”
“你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马上离开这里。”
维克托没有对杰诺太过上心，又开始指挥着机器人忙活。
“快离开吧。”布里茨用方方正正如同巨型薯条般的大手轻轻推了推杰诺，虽然它没有任何表情，但杰诺能听出它很不情愿很不开心。
“好……”杰诺挥手道别布里茨。
“对了，你应该去尽快搭尖啸离开祖安，没钱也有没钱的搭法，虽然那很危险，但总比在毒气中窒息好多了。”
临别前，维克托还给了杰诺一个建议。
“谢谢您的忠告，维克托先生。”
这个三只手怪人的名字，在祖安人尽皆知，杰诺本人也是经常听闻。
对于一部分祖安人来说，维克托是崭新科技时代的领路先驱，他发明的自动化装置将工坊的事故率将至零点。
他的技艺拯救了上百条人命，但他的帮助也伴随着风险，因为他的救人手段经常会带来某些预料之外的结果。
比如，只断了一条腿的医患被维克托锯掉另一条完好的腿，然后装上了两条机械义肢，或者是被‘治疗’后发现自己失去喜怒哀乐。
可是，如果你已经走投无路，那么维克托是你唯一的选择。
“看来这些游戏中的人物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在布里茨的注视中，杰诺安静的快步离开了，朝着记忆中尖啸升降机的位置离去。
如果可以，他不会想要维克托帮助自己。
第二章 选择
沿着工坊林区的小巷直走，总算看到一些活人了，一些是和他一样轻度中毒的贫民，还有一些则是带着各类呼吸装置的自发救援者。www.uu234.net
在一个转角处连接着点小巷子里，杰诺看见一群不满十岁的孤儿围着一位少女喊着什么，这是他见到的最吵闹的地方了，与死气沉沉的大街不同。
少女衣着精致，束腰白纱百褶裙配上裹身的皮质外套，米黄色的头发挽一个丸子头，露出的白皙的耳朵，她背着一个帆布包，带着呼吸面罩，看不清容貌。
“每个人都会得到一个面罩，好好排队，不要着急！”
她正半蹲在墙边，帮着那些面黄肌瘦但却精神奕奕的流浪儿戴上呼吸面罩，看样子还是无偿发放。
一个富人家的善良女孩愿意来混乱的祖安贫民区当救灾志愿者，实属罕见。
少女按照年龄大小的顺序发放面罩，这些孩子都没接触过这种复杂的仪器，自然也无法帮少女分担压力，每个人都需要她亲手帮忙。
“那边那个女孩子，也过来吧！”
少女对着杰诺的方向招手示意，杰诺左顾右盼无他，才发现她叫的是自己。
奇怪了，自己的身体明明是男性，为什么会被认成女孩子？是因为营养不良长得瘦弱吗？
杰诺表示有机会要好好照照镜子认识自己。
杰诺默默凑了过去，没钱搭尖啸的他，如果能得到一个呼吸面罩就再好不过了，那样他就可以带着面罩去收割死人财，进入那些因主人逃命而废弃的房子里拾荒，有了钱就可以勉强在祖安活下去。
少女的动作很快，从背包中取出面罩再帮孩子们戴上的时间不到十秒，像是在与死神争分夺秒。她不得不快，一些孩子已经出现不良反应，开始剧烈咳嗽，流鼻血与晕眩呕吐，反倒是杰诺，就只有一些轻微的喉咙痛。
这很可能是因为穿越的缘故，毕竟他在之前已经被毒死一次了，或许穿越重生之后毒抗变高了。
很快，除了杰诺以外，所有人都戴上呼吸面罩，暂时可以放心的呼吸，但毒气的威胁还在，谁也不知道那些已经吸入的毒气在之后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对不起……我还以为面罩够的，刚轮到你就没有剩余了……真的很对不起！”
少女语气焦急的来到杰诺面前低头道歉，她本想救杰诺，但是结果却是让对方又在毒雾中多呆了几分钟。
又是一个好心做错事的，杰诺感叹到自己咋就这么不走运呢。
“没事儿，我应该死不了。”
杰诺摇摇头走开了，却被人一把攥住手臂。
“别走！我把我的面罩给你戴，然后我马上要离开祖安了，吸入一点点毒气应该没事吧……”
少女说话间开始解开脑后的扣带，想要将呼吸面罩卸下来。
“你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做到这种程度。”
杰诺虽然不想死，但是更不想别人冒着死亡的危险救自己，而且在祖安，就算他能在毒气泄露事故中活下来，也很有可能死于饥饿或各种事故。
祖安的穷人不算人。
他现在的求生**不算强烈，没有支持他必须活下去的信念，甚至觉得死了之后或许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里。
也许杰诺的声线出乎她的意料，她才发现眼前这个黑色长发的祖安人是个少年。
“别在推脱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少女愣了一小会儿后，取下了面罩就往杰诺脸上戴。
在那么一瞬间，杰诺看清了她的脸，微蹙眉头，白皙清秀，天蓝色的瞳孔如同一汪清泉，如果忽略几颗不太协调的雀斑的话，可以说是很出众的脸。
不过也许是包括自己在内周围的人都脏兮兮的，衬托之下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
少女绕到杰诺身后帮忙穿戴，面罩的进气口上还留有少女呼吸时附着在其上的水汽。
“你是个好人，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杰诺没有抗拒，他觉得不能辜负少女的好意，要带着少女的那份恩情好好活下去，问清楚少女的名字，是为了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
“我叫奥莉安娜李维克，家住皮城蓝宝街29号，那是一间工坊，很容易认出来。如果在这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少女话音刚落，杰诺的脑海中就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声音。
绝对冰冷的声音，没有夹杂任何感情，听起来就像是在棒读台词。
请做出选择：
1.接受奥莉安娜的面具，宿主将安然度过危险，代价是奥莉安娜因此中毒。（奖励未知）
2.拒接奥莉安娜的面具，宿主将会中毒。（初级海克斯技术）
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没有让杰诺觉得很意外，如果刚穿越就直接被毒死了，那系统还费力让自己穿越干嘛。自己的中毒程度一直没有加深，很有可能是出于系统的保护。
杰诺认识奥莉安娜这个名字，毫无疑问，是这个名字触发了选择。
也因为这个名字，杰诺终于认识到自己处于多么可怕的事故中，周围的毒气有多么恐怖，这种毒气在一开始进入入体之时，表面上只会引起一些小毛病，如咳嗽，反胃，干呕，流鼻血……但在身体之中，内脏将会开始衰竭，并引发各种并发症，衰竭的速度视毒气的摄入量而定，后期甚至会出现类似狂犬病发作一般的精神状态。
原先他所认识的奥莉安娜是一个机械人，但那是身边这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中毒之后的模样。
在中毒之后，奥莉安娜衰竭的器官一个个被她父亲换成精密的发条装置，除了心脏以外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机器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活下去。
两个选择代表了奥莉安娜今后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杰诺在穿越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被世界亏待也没被怎么善待，他强硬的将面具重新给奥莉安娜带上，他看了那么多遍穿戴过程，已经将戴法熟练于心。
他选择第二种方案的原因是，这种毒气并不会快速致死，只是轻微中毒的话起码还有数个月喘息时间，只要把握住机会还是有痊愈的可能的，而且奖励的海克斯科技本就是一种治病的备选办法，就是治疗之后可能当不成纯粹的人类了。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面具之后传来奥莉安娜诧异的声音，透过镜片可以清晰的看见一双惊恐的眼睛。
“想救我的话就赶紧跟我离开这儿！去坐尖啸回去皮尔特沃夫！”
第三章 站台
“看你的着装应该不缺钱吧，帮我出乘票，我们离开祖安，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杰诺将呼吸面罩戴回奥莉安娜脑袋上，粗暴的戴法让头发都与扣带纠缠在一起，随后挟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向目的地。www.uu234.net
也就在此时，系统提示任务完成，毒气也开始对杰诺造成伤害，他必须加快进度。
“不许欺负奥莉安娜姐姐！”
一个邋遢的小男孩听到奥莉安娜头发被不小心扯断的惨叫，勇敢的过来推了杰诺一掌。
“姐姐好心帮你，你不接受就算了，还想绑架她！”
“放开那个女孩！”
在有人当了出头鸟后，小孩子们纷纷加入声讨杰诺的行列，他们抓住杰诺的四肢和衣服不让他走，拖着奥莉安娜将她和杰诺分开，更有甚者偷偷攥起一根生锈的铁钉就想扎向杰诺，这要是扎进肉里破伤风是没跑了。
熊孩子谁都不会喜欢，而且还是一群无比吵闹的熊孩子，虽然现在他们是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但是不顾周围环境就开始伸张正义的行为无疑是愚蠢的。
“都给我安静！再吵我就喊人了！”
杰诺把小男孩推了回去。
“你们猜猜那些绝望的地痞流氓看见这里有一群带着呼吸面罩的小孩子会做什么？”
“那些人会抢走你们的面罩戴在自己头上！而且你们只是一群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小孩，根本无力反抗！然后活该在毒雾中痛苦死去！”
“其中一些变态，觉得自己快死了可能会做出一些残忍的行为，想要在自己或你们临死前趁热来一发，他们才不管你们是女的还是男的！”
“现在……你们还想让我喊出来吗？”
杰诺的赤果果的威胁和突然凶神恶煞的表情很好的镇住了这群地沟孤儿。
他们僵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眼神却紧紧盯住杰诺。
“千万不要！”奥莉安娜连忙捂住了杰诺的嘴，对着他连连摇头，流着眼泪乞求不停。
杰诺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吓哭这群祖安的顽童，反倒是把皮城来的善良的奥莉安娜吓哭了。
祖安的贫民窟能锻炼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这是这群小孩子没有被吓得抱头鼠窜的原因，估计得有一些风声出现他们才会撒腿跑路。
“呵，我要是你们的话，就会跟奥莉安娜姐姐道谢，然后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毒雾散去，卖掉面罩好好吃上一顿有肉的大餐，庆祝自己又在这该死的地方活过了一劫。”
杰诺冷冷的瞅了一眼，见再没有人挡路，便拉着奥莉安娜小跑着离开了。
在杰诺的“提醒”下，小孩子纷纷挥手对着奥莉安娜道别：
“愿灰霾不入你家。”
“愿灰霾不入你家。”
但奥莉安娜的身形已经隐入烟雾之中远去，他们也不知道祝福是否传达到了。
“姐姐好像说她是来自头顶上的皮城，不用担心，我听别人说那里的空气很清新，没有灰霾。”
“好心的姐姐，她让我更向往皮城，而她身边那个大男孩则让我更加讨厌祖安了……”
“如果祖安能多一些像奥莉安娜姐姐一样的人，我们就不用害怕这些事故了。”
童言稚语在祖安的小巷中回荡着，他们不知道的是，祖安和皮城实际上是一体双生的，两者紧密联系无法割舍，正因为地表之下的祖安承载了所有的脏乱阴暗，才有了皮尔特沃夫的光鲜亮丽。
祖安即是皮城的阴暗面。
……
杰诺的脸上捂着一条白色的手帕，上面特殊处理过的香味让他迷醉，如果不是身处毒雾之中，他肯定会狠狠吸上一大口。
这条手帕是奥莉安娜借给杰诺的，因为她看着杰诺用满是灰尘的脏衣服捂住口鼻太可怜了。
奥莉安娜脸颊发烫，好在呼吸面罩掩盖住了这难堪的神色，手帕是她平时工作时擦汗用的，经常在少女的脸颊与胸口之间的肌肤上游走，现在给一个陌生男子捂在脸上，说没有奇怪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你并没有真正想害那群可怜的孩子的吧，但你不应该那么恐吓他们。”
奥莉安娜被杰诺抓着手跑了一路，体力渐渐跟不上了，开始喘着大气，但是又不敢太用力大口呼吸，生怕面罩的空气过滤速度跟不上吸入毒气的速度。
“我自己都要小命不保了，那还有那心思害人……而且那群小孩子鬼精得很，我只是唬住了他们，让他们松手而已，实际上被吓到的只有你而已。对了，很感谢你的手帕。”
杰诺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奥莉安娜。
“你还是别说话好了，毒不死你！”
奥莉安娜的脸颊急剧升温，她不停的暗示自己只是因为剧烈运动才导致脸红的，才不是因为什么羞愤导致的呢。
“我们到了。”杰诺说。
不知何时，奥莉安娜发现自己站在一处依附高耸崖壁侧面的铁制栈道上，左边的岩洞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像是蚂蚁巢穴的入口，右边则是幽暗的峡谷深渊，在孤盏难明的炼金灯照耀下显得绿幽幽的，像是某种不可描述的巨怪的大口，择人而噬。
实际上深渊下是一片正在开发的矿区，毒雾气似乎就是从矿区里扩散出来的，如果炼金灯的光芒再盛几分，或许眼尖的人就能看见掩埋在碎石下那些绝望的脸庞了。
左边的岩洞是尖啸升降机的站台，也是杰诺的救命稻草。
他没想到这里人会这么多，摩肩擦踵，几乎岩洞站台上每处空隙上站满了人，比高峰时期的地铁还要拥挤。
头部包裹在玻璃罐中的雇佣警们用手像路灯一样的放电杖强势的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道，连通站台与升降机的等入口，而那些没交钱还试图冲进尖啸中的难民，往往会被毫不留情的电得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抓紧我，不要被冲散了，没了你我可登不上尖啸。”
杰诺将奥莉安娜的双手挎在自己腰上锁住，缓慢而稳定的向前挤去，在这里完全没有秩序可言，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每个人都害怕自己落在后面。
每一分钟都有人毒发倒地，晚一班电梯就代表着死神离自己更近一步，溢于言表的恐惧充斥着整个站台。
“啊！”
奥莉安娜尖叫了一声，她被不知道谁的脚绊了一下，向后摔去。好在杰诺即使拉了回来，否则很有可能被踩踏致死。
“呜嗯……”
奥莉安娜惊慌的抱紧了杰诺的腰部不愿松开，而不是只用双手揽住他的盆骨，她紧紧贴着杰诺的后背，只有这样才能给予她安全感。
杰诺的轻声安慰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中，惶恐的享受着背部传来的柔软。
“这谁顶得住啊？”杰诺感叹。
“嗯？就是啊！完全顶不住啊……人好多！刚才谢谢你了，呃……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奥莉安娜带着颤抖的抱怨在耳边轻声响起。
“杰诺，男。”
第四章 尖啸升降机
“你不用特意强调你的性别。www.uu234.net”
奥莉安娜轻笑一声。
不就是第一眼看走眼看错性别了嘛，用得着回答一些无关的事情吗？
在这种人人自危的的时间还有心情开玩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好有趣，她平时很少出门，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来到脚下的城市，以一个志愿者的身份。
并不空旷的岩洞站台上方，是一个巨大的天井，中间矗立着三根升降机的纵轨，与地面垂直，与地表等高，每根直径两米，用熟铁铸造，三柱围起来的区域是尖啸升降机的运输通道。
杰诺抬头望去，头顶毒雾缭绕，这些气体通过井壁上的通风管道涌出，在人们头上张牙舞爪。
他看不见雾中的升降机，但是却看见了通风管道的抹了油的铁架剧烈颤动着，发出了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刺耳的咆哮声越来越响，巨大的咔哒声灌进岩洞，撞在湿漉漉的苔绿色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声，万众瞩目中，一个巨型铁笼冲破毒雾，霸道的降临在站台上。
风压暂时吹散了毒雾，杰诺得以一窥这个大家伙的模样。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杰诺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名为尖啸的升降机。
鸟笼！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巨大的鸟笼！
升降机的形状接近圆柱体，中间部分膨大的齿轮与纵轨上凹槽嵌合在一起，顶端用粗大的缆绳连接，外围的栏杆间装上了浅黄色的玻璃，就像是蒙了尘一般的窗户一般。
与鸟笼不同的是，升降机是密封的，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舱内分为许多层，舱壁上有一条螺旋楼梯连接着各层客舱。
有上下两个舱门，当升降机上升时，下舱门即入口，上舱门即出口；升降机下降时则反之。
这和电梯差不多，或者是垂直的公交车，杰诺心想，脑中收到了海克斯技术熟练度增加的消息，原来观摩其他海克斯科技，可以提升熟练度。
自从掌握了海克斯技术这个技能，杰诺已经可以轻松的分辨出他人身上的海克斯增强体是真是假。
身旁一位皮城女士的脸上装着植入式的下颌板，戴着宝石形状的单片镜。她的手臂挽着一位男士，他戴着金属手套，栅格平面反射出亮晶晶的光。那两个海克斯科技增强体是假的，那块下颌板只不过是成形的银箔，用胶水粘在了她脸上，单片眼镜也不过是普通的宝石鉴定镜片，上面刻着的工匠印鉴也是仿的。她身旁男伴的手上只是带了个普普通通的青铜手套，表面玻璃管里装了某种发光藻类，肯定是来自祖安的某个培养塔。
不远处，一个穿着连体工作服的驼背男，后背上架着一台呼吸器，液池中都装满了冒着气泡的绿色液体，雾化的蒸汽袅袅腾起。这个呼吸装置是真的，而且那名驼背男布满血丝的双眼，加上连体工作服的坚韧材质足以说明他来自祖安地下深层。
杰诺懂得这些人这么做的原因为了彰显自己的社会地位。
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人显露出来的财富和权力，二者互为因果。类似的做法比比皆是：日常穿着的布料裁剪、涂料颜色的浓烈鲜艳、还有花样百出、广而告之的慈善事业。
当然，祖安人一般没有皮城人这么浮夸，闲着没事干，他们的心思全都用在该怎么在这个糟糕的地方活下去或者如何挣钱搬离这里。
下舱门缓缓打开了，看到了希望，身旁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杰诺则趁机艰难的带着奥莉安娜在夹缝中挤向升降机。
然后他发现即使什么也不做，人潮也会将他们挤向升降机脚下。
雇佣警们站在舱门前收费，手上的炼金电杖滋滋的冒电弧，透着玻璃罐发出沉闷的声音：
“无论大人小孩，一个人头3金海，先交钱先进。”
排在杰诺前面的夫妇俩皱着眉头，掏出了六枚齿轮状的金币递到雇佣警带着橡胶手套的手中，先一步进入了尖啸。
（金海即是金海克斯币的缩写，皮城祖安通用货币，1金海＝100银轮＝10000铜圈）
“变贵了……我下来的时候才花1金海。”奥莉安娜抱怨道，然后乖乖的掏出6枚金币，和杰诺一起走到舱内上层的平台上。
升降机的内部空间很大，足够容纳上百人，前提是会非常拥挤。
杰诺摸了摸舱内的金属护栏，大量的热量传递到手指上，有一种烫手的感觉，这是频繁使用导致的过热现象，于是他就选了个靠玻璃窗的位置站着。
“你怎么知道我有钱？”奥莉安娜凑了过来，她也不愿意靠着发烫的栏杆。
“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的香味，与祖安格格不入。”杰诺回答道。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奥莉安娜听完这番回答下意识的闻起来了自己的手臂，但当脸上的呼吸面罩蹭到袖子时，她发现自己被耍了。
她狠狠地瞪了杰诺一眼，那种娇俏即使隔着面罩都能感受到。
“哈哈，开玩笑的。我是从你的外表上发现你是个大小姐的。你的皮肤白皙健康，呼吸匀称，衣饰精致，一看就不是经常待在祖安的人。
祖安地处峡谷，光照很少，所以人们的皮肤都很苍白，这种苍白即使是天生黑色皮肤的人也无法避免，再加上祖安终日灰霾萦绕，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呼吸道疾病，十个人里起码九个咳嗽，剩下一个是尘肺，最后，祖安人一般都很穷，小孩们表达个性的方式往往都是用颜料在自己脸上涂个记号或者纹身，而不是像你这样在衣着上精心打扮。”
杰诺翻出杂乱的记忆，一阵对比之后总结道，在他看来，祖安很多人都是一副吸了毒的吸血鬼的样子，还有不少是被机械改造过的毒瘾吸血鬼模样。
“喔……我都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了，没想到还是没能融入祖安。”
奥莉安娜懊恼的捏捏手，与杰诺靠在一起，二层渐渐挤满了人，一如遇到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人挤人不留一点空隙。
“怎么还不启动？”
“工作人员在搞什么？”
富人，穷人，无法避免同时挨在一起，人们的小动作不停，一股沉闷的感觉充斥着整个升降机空间，骚乱升级，冲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奥莉安娜将额头贴在玻璃上，想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她看见了毒雾中的人生百态，漠然的脸、急躁的脚、无助的眼神、缄默的嘴巴。
“杰诺，我想知道祖安人都很讨厌皮城人吗？他们经常叫我们皮城佬，我刚下来的时候想要帮一个老爷爷戴面罩，他却说我拿的是假货，想要骗走他的棺材钱……这可是父亲最新研发的面罩，比市面上那些炼金玻璃罐效果好多了，可他就是不信我。”
“老爷爷可能没见过呼吸面罩这种高科技，或者是年纪大炼金废气吸多老糊涂了吧，我想，像你这样的好女孩，没有人会讨厌的，除非他不当人了。”
“父亲也跟我说过，不要试图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这没必要，也不可能。”
“嗯嗯，不管你做什么都有杠精出来抬杠。”
“杠精？真是有趣的词汇，祖安人都这么说话的吗？”
“不！只有我才会这样说。”
“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祖安人！”
“难道不是最帅的吗？”
“你果然很特别……”
……
等待尖啸启动的时间里，杰诺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奥莉安娜闲扯着，并有意无意的问一些问题，解开他对着这个世界的疑惑。
这时，入口处传来了争吵声。
第五章 风啊，听候我的呼唤吧！
“怎么变成了3金海了？平时都是1金海的，你们怎么可以乘人之危坐地起价呢！”
杰诺透过玻璃看去，原来是刚才那名工作服男在与雇佣警吵架，他好不容易凑够1金海来为他的儿子买票，但是这突然变价让他措手不及的慌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还上不上去了？”雇佣警不耐烦道。
“求求你让我孩子上去吧，他只有七岁占不了多少重量的。”男人佝偻着背祈求着，却被雇佣警踢了一脚。
“不行，这是男爵大人定下的规矩，想上去？一个人头交3金海，谁来都一样。没钱就滚回去拿钱。”
雇佣警挥舞了一下电杖，想要将男人驱逐开，再让他拖下去，人群得暴动了。
“该死的炼金男爵，居然趁着这种时候发难民财，这简直想逼疯祖安的穷人啊。”
人群中一些同样坐不起尖啸的人大骂道，不过更多的人却是敢怒不敢言。
祖安是一座开放且混乱，没有政府管理的城邦，炼金男爵们掌控着大部分祖安人的经济命脉，可以说他们就是祖安法律的代表，他们瓜分操盘着祖安，在这座充满污染的铁玻璃城为所欲为。
见电杖就要迎头打来，男人高喊着：
“等等，我用我的呼吸设备抵票，这东西值5金海！求求你让我孩子坐进尖啸吧！”
这个长期在剧毒水沟里工作的男人身体虚弱，如果脱离了呼吸设备肯定会死的，但是他对此毫无办法，他的孩子比他更需要这一张机票。
他也想过将自己的呼吸装置给儿子戴，但是太大了，他的孩子戴不了。
“谁要你的破玻璃罐头！滚出去换钱再来，臭不开眼的。”雇佣警毫不客气的骂到。
这种笨重的工作装置几乎没人要，就算侥幸卖出去，也会花上不少时间，他的儿子几乎不可能撑到那个时候。
“爸爸，我好困，我们走吧，我们回去看妈妈，妈妈还在睡觉呢。”
天真的小男孩紧紧抱着男人的大腿，一番童言稚语直接击溃了男人的脆弱的内心，他在人前崩溃的直接哭了出来，眼泪在玻璃头盔中化作雾蒙蒙的水汽，哭喊声在头盔中回荡，谁能懂得他心中的辛酸。
“不，不要，吉斯伯，你现在不能睡着！”男人抱起软成一摊的男孩，抽泣不停。
见奥莉安娜蠢蠢欲动，杰诺直接将她按在了玻璃上。
“不要把面罩给那个小男孩，我们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这是警告！”
“可是……那个父亲好可怜。”奥莉安娜眼巴巴的看着哭泣的陌生人。
“已经晚了，你看到小男孩鼻子下方干涸的血迹没？那说明他已经中毒已深，活不成了。如果你变成那个样子，想想看你的父亲会怎样伤心？”
“那我帮他出票钱。”奥莉安娜颤抖着身体，咬咬牙道。
“你这样做只能让小男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孤独死去，还不如让他死在父亲的怀里，起码还有一些安全感。”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让他去找维克托也许还有救。”杰诺摸了摸下巴不太确定的说道。
“维克托？我听父亲说过，那个因为理论太过反人权而被学院开除的疯狂天才科学家！或许他真的能救那个小孩。”
近几年，海克斯人体增强术在祖安大行其道，这种将人体病变器官改造为机械的办法很好的解决了祖安人的病痛并且帮助他们更好的适应了残酷的工作环境。
比如在剧毒水沟里当清洁工，你最好得有一双百毒不侵的机械手臂，有人为了得到这一份高薪工作，甚至不惜牺牲完好的手臂，换上适合工作的增强体义肢。
同样的，只要将小男孩的病变器官“增强”，那他就有可能活下来，不过器官的增强可比四肢危险多了，所以杰诺才没有说得那么确定。
维克托便是众多改造者里最技艺为精湛的一位，但是他的改造有一些争议，那就是会消除被改造者的情绪。
摒弃恐惧，烦躁等情绪固然能提高工作效率，但失去了七情六欲，还能称为人吗？如果小男孩接受了维克托的增强手术，如果他活了下来，又能否产生劫后余生的庆幸？
舱内人头攒动，奥莉安娜三番几次想要钻出舱，让男人去寻求维克托的帮助，但都无法离开原地半步，就连大喊也无法穿透这逼仄的空间。
眼见尖啸就要关闭舱门，焦急的她只能不甘地用小拳拳捶了几下无辜的玻璃，不停的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救人的办法。
杰诺理解这种感情，就像玩奶妈时刚准备给残血的队友奶一口，就看见他突然暴毙在自己眼前的那种感觉的组成成分差不多，不甘、后悔、自责等……只不过强烈的程度不同，前者尤为激烈。
“唉，我试试吧。”
杰诺在奥莉安娜不解的注目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有些年头的青鸟杨木护符，用双手捧在手心置于胸前开始祈祷：
“迷雾中自由翱翔的青鸟，指引我前进的道路吧！”
“祖安的守护神，慈悲为怀的迦娜，我以母之名召唤你！快快显灵！”
“狂风！听我号令！”
“天地山（三）青（清），道法无常，鸳（元）鸯（阳）入体！”
“……”
“你在干嘛？”奥莉安娜此刻一头雾水，她先是看见杰诺还算虔诚的念着一些她姑且能听懂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越念表情越狰狞，开始手舞足蹈，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咳咳，别打断我，我有感应了！”
“哦，我还以为你毒发了……有一些人中毒之后会呈现出狂犬病的症状，开始胡言乱语，然后疯狂攻击周围的人，我很担心你。”
奥莉安娜无不担忧的说道。
“我没事。”
杰诺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就闭上了眼睛，他在乞求祖安的守护神，风暴之怒迦娜的回应，但是他完全没有祈祷相关的经验，所以就乱念一通，就像听了一段英语听力然后做选择题一样，一顿乱勾说不定就选到正确答案了。
不过这样并不能得到迦娜的回应，即便他拥有护符这个媒介。
以他对迦娜的认知，这是一个非常虚弱，快要消失的神明，这样的神明是非常需要信仰之力的，只要他能贡献出一丝信仰之力，迦娜很有可能就会显灵。
所以这个外来无神论者，准备第一次尝试去相信迦娜的存在，这第一步就是闭上眼睛，排除外界干扰，放开捂住口鼻的手帕，感受气息在鼻息间的流动。
但是这个动作在奥莉安娜看来就跟疯了一样！
不要命了吗？
出生在科技发达的皮尔特沃夫，她从小就被灌输‘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的思想，皮城本地人都是无神论者。
她甚至都没有听过脚下的祖安有出现过什么神明，祖安同皮城一样也是一个科技发达的城邦，怎么会有杰诺这样迷信的人？
为了沟通莫须有的神明，主动去接纳毒气？
这不科学！这一点都不海克斯！
奥莉安娜连忙用掌心去堵住杰诺的口鼻，但杰诺并没有为此中断祈祷，他干裂脱皮的嘴唇颤动着，传来了像刀片轻刮掌心一样的触感。
“风啊，听候我的呼唤吧！”
杰诺轻声唤出，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第六章 风之化身，听候您的差遣。
当祈祷词念出，一股微风吹开了杰诺的刘海，将他被头发半遮住的脸显露出来，就像是有人想要看清他整个脸颊一般。www.uu234.net
杰诺兴奋的握紧护符，他确信这就是迦娜的回应，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一个人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奥莉安娜，你有感受到风的流动吗？”
“啊？！有吗？我…我没注意……”
奥莉安娜还在为手心被猝不及防的舔了一下而慌乱，那里会去注意杰诺头上几根毛的位置变换，但是片刻之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担忧，种种现象都表明了杰诺已经开始出现毒发的症状，先是疯言疯语，然后又舔别人掌心，这不就是狂犬病发作吗？只要把自己当成狗了的人才会去舔别人吧！
而现在又开始出现幻觉了，像舱内这种密闭的空间怎么可能会有风流动呢？
多半是废了！
“真的有风在我耳边吹过，我还听见了她的低语。”杰诺说。
奥莉安娜寻思着自己虽然和杰诺靠的很近，但是带着面罩也不可能把气呼到杰诺耳朵旁，而且自己也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哪来的声音？
“可能是尖啸启动产生的风吧……”奥莉安娜心不在焉的回应，她认为杰诺已经开始出现幻听了，回到皮城之后一定要马上给他打一针镇静剂。
见奥莉安娜并不相信自己，而自己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杰诺暂时放弃了说服奥莉安娜想法，开始专注于倾听耳边突然出现的轻语。
风轻轻灌进耳朵，在耳膜上轻抚，一个只有杰诺听得见的空灵女声在耳腔内层层回响，如果一个人站在山顶对着深谷大喊，也会出现这种回音。
“祖安的孩子，是你在呼唤我吗？”耳旁风‘呼啸’道。
“是我。”
杰诺默念着，气流经过唇齿缝隙间但没有发出声音。
“如今这世界上还拥有护符的人已经不多了，没想到是个新面孔，告诉我这是谁给你的？”
这种负距离的声音就像是顶级的asmr，足以那些第一次体验，毫无抵抗力的人颅内**耳朵怀孕。
“我已故的母亲。”杰诺答。
“看来我又损失了一位虔诚的信徒，这样下去不消百年我就会被彻底遗忘了，然后消亡。”女声用遗憾的语气说道。
迦娜是一个对待信徒十分亲近友好的小神邸，亲民到可以和信徒自由讨论自己生存现状的接地气女神。
“你不会被遗忘的，我的女神，现在是祖安人民最最危机的时刻，他们会记起你的存在，只有你才可以拯救他们。”
能够和神邸沟通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即使迦娜只是一个弱到就快要消亡的神邸，那是也是神啊。
迦娜之所以会抽出时间与杰诺交谈，是因为他手中的青鸟护符，这东西是唤神的媒介之一，有着会员高速通道一般的能力，是信徒群体中的vip级别的象征。
“现在的我想要救祖安也是有心无力。”
迦娜说她现在只能掀起一阵小旋风，变成青鸟飞行几分钟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神力只有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
她想吹散笼罩整个祖安地沟的毒雾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可以提供很多的信仰。”
杰诺知道迦娜需要什么，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信仰之力的多少与一个神邸的实力直接挂钩，迦娜就是因为祖安近百年来的快速发展，科技的进步，科学观念的推广，才会渐渐被人遗忘，神力快速倒退。
“你一个人能提供多少信仰？而且说实话你的信仰其实很微弱，定位你都让我好找了一阵……我是看在青鸟护符的面子上才降临的。”
迦娜的话让杰诺脏脸一红，旁边的与她贴在一起的奥莉安娜看的是云里雾里，还以为是他是觉察到了什么，也是连忙错开杰诺呆滞的视线。
“我可以让这里大部分都记起你，给你提供信仰！真的！我不骗人！”杰诺才明白召唤迦娜是信仰那方面的事，和咒语没什么关系，一开始念咒没反应是因为自己产生的信仰之力太弱了，迦娜难以寻迹。
“我不是人……算了，还是说说你的方法吧。”
迦娜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杰诺顿时感觉整个人都飘了，一个女神在你耳朵里叹气是什么感觉？
杰诺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片刻之后，迦娜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值得一试。”
迦娜化成的一缕风，随着杰诺的视线，来到了工作服男人和雇佣警的头上，以上帝视角观看着事态发展。
“下面打起来了！”
奥莉安娜提醒杰诺，随后趴在玻璃上，忧心忡忡看着入口处发生的冲突升级。
由于尖啸即将启动，雇佣警们需要驱赶开周围的人，以防有人妄想抓着升降机下方的金属支架，用将自己挂在升降机下面的方式偷渡。
逃票事小，要是尖啸因此超重故障，离开祖安最便捷的通道消失，他们就得为在场这么多人的死亡负责。
所以雇佣警们严格执行着任务，但有一个人并不配合那个嚎啕大哭的男人。
他的儿子已经陷入昏迷，伤心欲绝的他对雇佣警的拳打脚踢，只管看着曾经载着他希望的尖啸慢慢启动，而后才发现希望变成了更大的绝望。
“你想害死更多人吗？”
“快滚开！别在这儿挡道！你儿子已经不行了，拿着那1金海滚回去给他买棺材！”
厚重的钢靴踩坏了他的脚踝，蛮横的拉扯扯断了他背后的气管，他都没有松开紧紧护住儿子的手臂。
他背后的滤气罐碎开了，绿色的液体洒满一地，围观者一片哗然唯恐避之不及。
这个人的呼吸装置被打坏了！
“不走是吧，那我就给你儿子电一电，说不定能电活！”
雇佣警也是怒火大冒，不好好执行任务的话他们活不过明天，今晚就会被丢进浮满黄色油污的绿色剧毒水沟里泡澡。
雇佣警操着电杖捅向昏迷小孩，却被男人手疾的伸手挡住了，耀眼的电弧在橡胶工作服上跳动着，所过之处一片焦黑，融化了的滚烫橡胶附着在男人的手臂上，引起他一阵痛苦的哀嚎。
“卧槽，快动手阻止他！”
满脑子电疗的杰诺的救人指令慢了一点儿，迦娜早在他产生想法的时候就出手了。
“风之化身，听候您的差遣！”
一阵旋风无端生出，将雇佣警掀倒，停止了电流的继续输出。
围观者没有看清楚，毕竟电光太晃眼了，都以为是男人反击一脚把雇佣军踹飞了，就连雇佣军本人都是这么觉得是那一脚被光晃过去了没看见。
但是他起身之后没有发觉身上有被人踹过的集中痛感。
“这特么是魔法把我崩飞了吗？”找不到原因的雇佣警，只好带着疑惑抄起电杖，再次捅向失了智的男人。
还没等电杖上传来击中**的反馈，他又被那股力量崩飞。这次即使隔着宇航员一样严严实实的警服，他也能感觉到是一股强风把自己吹起。
好巧不巧，雇佣警落地时那丑陋的玻璃罐头盔正好磕在巨大的铁柱上，碎裂成渣。
他连忙捂住口鼻，不让毒气进入身体，因为他看过小男孩口鼻渗血的惨状，他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但很快他就憋不住松开了手，遵从本能猛吸了一口气，随后他发现他的脑袋周围出现了一股小型旋风，在不停地帮他驱赶毒气。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因为在绿色的毒雾中，就他的脑袋周围是透明的，太显眼了，甚至有人走到他身边，伸手感受着气流在指缝间抚过。
绿色的毒雾使得空气流动的轨迹变得清晰。
“是迦娜！”
“迦娜居然显灵了！”雇佣警喃喃道。
别看他做事就像一个大坏蛋，但是他的职责便是如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用电杖的，但是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总有人想要用生命去挑战他的职责，动手的次数多了，他的良心也就开始麻木了。
迦娜这样做的原因也是因为雇佣警是她货真价实的信徒，迦娜很珍惜自己为数不多的信徒，所以护短的她会优先保障这些人的安全。
她是在风暴中水手们的祈求中诞生的，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变成了祖安的守护神，她是拥有人性的神邸。
人性和神性难以共存，所以迦娜的帮助做不到完全的公正，就像辅助打团不管你这个carry点的死活，只管着废物ad的安全。
雇佣警的呢喃传到了围观者的耳中，一些人依稀记起了那个关于新祖安诞生的传说。
那个只活在传说中，曾经拯救了祖安人民一次的风之精灵。
“迦娜？”
每当有人重复着雇佣警口中的名字，便感觉有一股微风抚过自己的脸颊，带来一丝洁净的空气，其中有一些信仰强烈的人，更是会在脑袋上生出气旋。
“迦娜！”
“迦娜！”
不知道是谁带头高喊，一些受到神迹吸引的信徒也跟着喊了起来，并且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呐喊中，众人拾柴火焰高，更大的呐喊声引来了更大的神迹。
一股强风从岩洞外疯涌进来，将毒雾全都挤在一起，迅速的霸占了整个岩洞和天井。
毒雾浓缩成一个穿着轻薄纱衣的人形，隔着玻璃漂浮在杰诺面前与他对视。
“杰诺，原来你没有发疯……现在我信了，不得不信。”身旁奥莉安娜已经完全看呆了，整个脸贴在玻璃上，无处安放的小爪子恨不得上去触碰一下，好通过触感分辨出这到底是一团毒雾还是一个人。
眼前的曼妙身型可是细致到发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精灵耳，人鱼线，她感觉就在这么一瞬间，她的三观已经崩塌的差不多了。
“迦娜怎么是绿色的……emmm这跟我认识的女神有些出入……”
杰诺的话让迦娜眼神一窒，随后瞬间爆炸，浓缩的毒气迅速扩散，很快又重新填满整个天井。
“啊！怎么会这样！都怪你把女神吓跑了！”
奥莉安娜生气的捶了杰诺一下：
“不要随意评论女孩子的外表啊啊啊！”
“可她不是人啊！”
“神也一样！啪！神更需要维护形象的好不好！”
上一秒还是无神论者的奥莉安娜，下一秒已经成为了迦娜最忠实的拥趸。
就在满座皆惊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事情引发者之一的工作服男人，已经带着小孩神秘地消失了。
第七章 扒尖啸
等到雇佣警也挤进舱门的时候，尖啸升降机启动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站在内部的杰诺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一开始有较强烈的震感，随后趋于平静。
升降机顶上的缆绳快速收缩，周围的定滑轮紧紧咬合着巨型铁柱上的凹槽，让尖啸不会产生任何晃动，杰诺在想上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机器，可以轻易吊起数十吨的重量。
杰诺不知道此时自己处于多高的位置，毒雾的存在影响了他的感官对上升速度的判断。
金属导热，尖啸的启动让附近的铁栏杆迅速升温，靠在栏杆上的人被烫得惨叫连连，杰诺很庆幸进来得早，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是自己。
平时的尖啸是没有这么多人乘坐的，大多都是一些商人和下来祖安某些场所找乐子的富人，里面空间充足，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角落待着，也可以在里面跳跳舞唱唱歌什么的，况且平时的栏杆也只是温热而已。
但在这个特殊时期，数量众多的逃亡者让这个唯一的一台尖啸班班坐满，甚至是超负荷运作，在超过最大载重的情况下，提高运行速度，缩短缓冲降温时间，不过热才怪呢，这样下去，尖啸迟早会故障的。
站在栏杆边缘的人为了避免被烫伤，疯狂地向中心区域和一旁的玻璃壁上挤着，人潮再次涌动，杂乱无章的脚步踩在网格钢板让后者金属疲劳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
人群将他和奥莉安娜狠狠挤压在一块儿无法动弹，奥莉安娜像一坨湿纸巾一样趴在玻璃内壁，而护住她的杰诺也是被人群像一坨臭狗屎一样啪在奥莉安娜身上，他发誓他已经很用力地用双手抵在玻璃壁上，但是他又怎么能抵得住人群发出的洪荒之力。
奥莉安娜背靠玻璃壁，正对杰诺，这比壁咚还要更进一步的神奇体位引发的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不同于自己的地方，这一刻，他们都在快速的成长着。
除此之外，杰诺还总是莫名有一种时刻会掉下去的感觉。
因为玻璃壁是向外倾斜的，所以靠着上面的他们看起来就是悬空的，如同走玻璃栈道，说不慌是不可能的，而且尖啸内部人员如此密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玻璃挤爆了，那么他和奥莉安娜就会第一时间掉下去，这么一想，他就更慌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眼前的这面玻璃质量堪比华夏制造。
奥莉安娜看着杰诺放弃治疗，不再妄图用手帮她撑开活动空间，然后一脸慌乱的贴了上来，她掩盖在面具下的表情也更慌了，敏感的她的总觉得对方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彼此身体上的异样？
第一次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一个男生做着这么奇怪的事情，虽然她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但是还是觉得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
“这可是真是一次糟糕的经历。”她想，如果杰诺身上没有这么脏，感觉那就比现在好多了。
如果她没有带着面罩，当她闻到杰诺身上的味道时，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啪！
正当奥莉安娜心猿意马、杰诺乐不思蜀之际，他们头顶上的玻璃罩外，传来了清脆的碰撞声。
抬头一看，一个穿着一身打满补丁，一头乱发的小子从毒雾中冲出，一招乌鸦坐飞机后，整个人扑在了穹顶上。
然后他迅速站了起来，腾开了位置，然后对着斜上方大声呼喊着，几秒之后，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少女惊慌失措的扑进他的怀里。
小子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对着深情拥抱，少女则是狠狠剜了他一眼，忙捂住了裙子，穹顶之下的人们发出来一阵嘘声。
人群中一些人看见这一幕后发出了寥寥几声惊呼，但是更多的人表示对此习以为常。
“他们在干嘛？”奥莉安娜捂住了小嘴惊讶道。
“发狗粮。”
“发狗粮？”
“秀恩爱！”
“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跳到上面！”奥莉安娜语气急促了些。
“这好像叫做……扒尖啸。”杰诺不太确定的说道，他没有这方面的记忆，这副身体从来没有离开过祖安，只是在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口中听过。
扒尖啸，是祖安的孩子们需要经历的众多仪式之一。其他仪式还包括四肢健全地爬上老饿鬼钟塔塔顶（艾克成年仪式徒手爬塔），找一个炼金男爵的手下割钱包，或者戏弄一个蹬着高跷（避免肌肤接触水沟里的污水，戏弄这些人很容易害他们摔倒进剧毒水沟了，很恶劣的行为，杰诺的前身就是一名拾荒者）的地沟拾荒人等等。这些仪式无穷无尽，凶险异常，但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你是一个惹不起的街头小子。
这就是祖安人少，死亡率居高不下的原因。
这些人通过一条狭窄的通风管道来到天井壁上一处小小的凹洞上，这条路祖安的孩子没有不知道的。
扒尖啸，其实就是在尖啸上升的时候，站在凹洞上提前预判一个信仰之跃，然后稳稳落在穹顶上。
这种基本只在电影里才能看的成龙式动作，在祖安却是许多街头小子证明勇气的试炼之一，成功的人可以到满大街都是财富的皮城一日游，看看心仪的皮城女孩，再找个富人顺点钱回祖安微光酒吧泡一下，醉生梦死；失败的人就没有醉生梦了，直接死。
而维克托说的“尖啸，没钱也有没钱的搭法。”，就是指扒尖啸。
但现在和平时不同，浓郁的毒雾遮天蔽日，站在尖啸里的杰诺看不到通风管道口，那么通风管道上的人自然也难以看清尖啸的位置，从而导致预判难度上升，危险系数骤增，就算是那些经验丰富的人，也很可能因此殒命，可想而知上面的小子见心爱的女生平安无事之后是多么的开心了。
而那些想要借此离开祖安的孩子，往往都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现象，此时再用这幅病躯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情一般系结伴而行，女孩不停对着空中挥舞招手的样子，说明了接下来会有人会落到穹顶上。
碎花裙女孩的担忧溢于言表，尖叫刺破穹顶，传到了杰诺耳中：
“快跳啊！温！再晚就没机会了！”
“哦……看样子下一个是个跳过了新手教程的菜鸟。”
杰诺的话将奥莉安娜的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话音刚落，一个身影重重砸在了玻璃上。
第八章 前方到站，皮尔特沃夫。
尖啸的原名叫做海克斯压力运输机，之所以起名尖啸是因为它发动时，整个岩洞里都会充斥着金属剐蹭的厉响和齿轮咬合的重击声，就如同庞然大物的尖啸。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同样的，关于这台机器的名字也有着许多都市传说。
有人说它名字里的“尖啸”是因为海克斯压力机的顶端有一座铁铸的孤狼塑像正在嚎叫；另外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有一位黑色面纱的侍者在客舱里阴魂不散，每当他随着升降机远离祖安和他的爱人，他的哀恸嚎哭就会就会撼动机器的金属内核。
但大多数皮尔特沃夫人则不以为然，他们根据声音断定这个名字指的不过是大裂谷中吹过的冷风。
但现在这都不重要，一个男孩在巨大的尖啸声种大吼了一声壮胆，一步跳进了雾里。
落脚的地面消失了，几百米之下就是祖安的下层区，与他之间只剩下毒气。
炽烈的恐惧陡然攫住了瘦弱男孩的心，像一把铁匠用的老虎钳似地挤空了他的肺。
他发现自己正在翻滚着往地面摔去，四肢忍不住像风车一样乱舞，仿佛这样就能像悬崖上的伯劳鸟一样学会飞了。
他近距离看见了舱顶上的巴洛克式栅格，但却没能抓住。
杰诺看见男孩整个人重重的拍在厚玻璃上，然后朝边缘滚动，沿着弧形的窗户流线向边缘更加陡峭的舱壁滑去。他手脚拼命骚爬，想要抓住什么，汗湿的手掌一直打滑，双腿胡蹬乱踹。
但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别别别……”奥莉安娜仰头对着杰诺露出了紧致的下巴，双眼紧紧盯着头上险象环生的男孩，杰诺挡在下体前的手腕被她无意识捏的通红。
“迦娜在上！”
一股强风涌起，把他吹得翻起了身子，正好让他看到升降机侧面支着一只铜钩。
他尽力扭动身体扑过去，背后的风似乎推了他一下，不多不少。他的手指死命挂住铜钩，终于在鬼门关前保住了命。
就差一点儿，男孩就要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射线，最后变成戛然而止的端点。
他找到了落脚点，急切地寻找同伴的下落。他看到她在高处，歇斯底里地大笑着，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男孩也忍不住了，一边往尖啸更平坦的顶端爬去，一边像神经病一样咧嘴傻笑。
上去之后，一开始的小子在男孩胸口擂了一拳，然后又大笑着将他拥入怀中。
男孩这一连串求生欲极强，牛顿看了会沉默，伽利略看了会流泪的动作，让杰诺肃然起敬。
迦娜，你这么秀的吗？打辅助真是委屈你了。
“是迦娜回来了吗？”奥莉安娜欢呼：“迦娜救了他！”
“也是你救了他。”杰诺补充道。
“太危险了这样，幸好迦娜即使出手。”
“该庆幸的是那个菜鸟没有穿着铁靴，不然他就会砸到你头上。”
“啊哈哈盒盒盒盒盒盒～”
奥莉安娜咯咯直笑，她肯定杰诺也在笑，只不过有点像是强颜欢笑。
“奥莉安娜，其实我想说，你能稍微松松手指吗……”
“唔……不好意思！人一紧张，总想抓点什么……”
杰诺揉了揉红肿的部位，他其实早早的就在呼唤迦娜，但是一点用都没有，而奥莉安娜一开口马上就奏效了。
这就是信仰之力产出大小引发的区别对待。妈耶！奥莉安娜你是狂信徒吧！惹不起惹不起，我这个高贵的vip认输了。
迦娜是离开了不错，她指引着那对父子前往维克托的救援地点，这趟路程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但是这才距离迦娜离开几十秒而已，照理说迦娜现在应该是在远离尖啸的路上才对。
其实这不难理解，迦娜是一名掌控风暴的神邸，速度堪比巴里艾伦（闪电侠），她去到维克托那里需要几分钟是因为她被父子俩的速度拖累，但她想要回来，只需要一个念头的时间甚至更短，她完全可以瞬间回来救人然后再继续为父子俩带路。
杰诺的呼唤没有生效，是因为他的信仰太小，信号太弱，转眼就淹没在周围那群神迹见证者产生的信仰洪流中，迦娜察觉不到，而奥莉安娜则非常显眼，在迦娜眼里她就像一台信仰织布机，源源不断的有冒出光点汇聚成溪。
迦娜久违的再次收集到这么多信仰之力，她的神力快速恢复，一抬手，整个岩洞与天井里的毒气瞬间排空，无影无踪。
穹顶上的三个人都在大口呼吸，空气清新无比，清冽如刀，让他们舒服得有些头晕。
对于这些搭便车现象，乘客们早已见怪不怪，但不代表他们喜欢这样。
穿着铁罐服装的雇佣警艰难挤到了上层，伸手对着三人大喊：“你们！待会儿别跑，留下来给我乖乖补票！”
“略略略！”男孩对着他做着鬼脸。
街头小子更是夸张，裤子一脱，就地一坐，把屁股印在玻璃上。
“喂，皮城佬，今晚的月亮圆不圆啊？！”
就像一条狗在地上蹭背一样，费恩沿着玻璃往下滑，两瓣屁股压开了花，让底下的人大开眼界。
孩子们哄笑起来，但升降机中的乘客纷纷面如土灰。大人们一边挡着自家孩子的眼睛，一边生气地朝着头顶这个祖安的小流氓挥拳头。
“不许看！会做噩梦的！”
奥莉安娜迅速低下了头，并且也把杰诺的脑袋按了下来。
杰诺哭笑不得，他一个男的怕什么呀，不过屁股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明显是眼前的早熟更圆。
不对，现在是被挤扁的状态。
“你看后面，天井里的毒雾消散，现在看得清了。”奥莉安娜让杰诺看向她的身后。
冲出天井，视线豁然开朗，远远地看下去，祖安像一卷光影交杂的深绿色布匹，在峡谷的岩石地面上伸展开来。工坊林上方笼罩着蒸汽，彩虹勾连其间，炼金熔炉散出的闪光烟雾盘旋直上，随风轻舞。
从这里看，地沟水池盈盈摆摆，如同翡翠色的海市蜃楼。阴影里明灭不定的炉火，宛如细密的星辰。
远在高处，象牙、黄铜、紫铜和黄金的塔楼群熠熠生辉，将皮尔特沃夫托在光晕里。
看惯了高楼大厦霓虹灯，再看看祖安，别有一番景色，同样是钢铁丛林，风格却与现世完全迥异。
“我是第一次坐尖啸，第一次看到。”杰诺感叹到。
一路上，尖啸经过了缓台广场，边境市场，舞步走廊等几个重要站点，但都没有停下，这趟列车现在的到站点只有终点。
“你到了皮城以后，要去哪里？”
到达终点，对奥莉安娜来说意味着两人的分别，她要尽快回家了，她的父亲一定很担心她。
但是杰诺没有回答，他表情凝重，似乎在十分认真的思考。
随着景色的下沉，尖啸的速度渐渐放缓，最后完全停下。
“当前到站，皮尔特沃夫！”管理员大声说道，铃铛形的呐叭将她的声音放大。她调整了一下厚厚的护目镜，然后说，“请带好您的行李尽快下车，一分钟之后升降机关舱下行。”
杰诺跟着奥莉安娜走出尖啸，看着皮尔特沃夫明亮的夜空，还有带着少许腥味的海风，恍如隔世。
“总之先找个地方过夜，比如……你家。”
第九章 有人会包皮环切手术吗？
“去我家？”
奥莉安娜上下打量了一番杰诺，穿着打着补丁的单薄破衣服，长发因流汗而黏在一起，灰头土脸，身无分文，再加上人生地不熟，要是放他这样在街上流浪，很可能会度过非常糟糕的一夜。
“好吧，这需要得到我父亲的同意才行。”奥莉安娜没有拒绝，同意带杰诺到她家问问。
实际上，按照情况应该先带杰诺去检查一下身体状况，但这个世界的医学技术有些偏科，预防手段很少，杰诺的中毒基本只能等到出现不适症状才能针对治疗，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因为魔法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并不发达，人们似乎更加热衷于将科技发展成超越魔法破坏力的存在。
夜晚的皮尔特沃夫或许不如祖安那般活跃，毕竟祖安是一座地下城市，白天与黑夜的界限被模糊，但这次涌入皮城的祖安难民让这个夜晚变得吵闹起来。
皮城的政府在尖啸附近的空地上设置了一个临时休息场所，并为这些难民免费发放帐篷，面包与净水，虽然处于尖啸附近有些吵闹，但好歹解决了住与事，如果杰诺没能留在奥莉安娜家过夜，那么他也会回到这里将就一晚。
杰诺跟着奥莉安娜来到了富人区，并在一座私人工坊面前停下了脚步。
门前，杰诺把自己的形象打理了一下，却被奥莉安娜嘲笑：
“你这个样子实在糟糕透了，弄完和没弄一样，都是那么的落魄。”
“你也好不到哪去，就像一只花猫！”
奥莉安娜的衣服也被弄脏了，原本白色的裙装上粘满黑印与油污，除了摘下面具之后那张脸以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
“没办法啊，在尖啸里挤一趟就变成这样了，人太挤蹭到太多脏东西了。对了，先说好，我父亲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不太擅长交流，你最好要学着察言观色，要知道发明家都有些脾气古怪。”
“嗯……”杰诺紧张万分，毕竟到一个乖女孩的家里过夜实在是太唐突了，很有可能他会被她父亲直接轰出去。
“父亲！我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朋友。”
奥莉安娜插入钥匙扭开锁盘，推门而入。
杰诺透过柔和的光线，一个灰发男人坐在台灯前，捧着一张报纸看向大门：
“奥莉安娜，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不是说过出去玩要在日之门关闸前回来吗？”
中年男人的右眼上方带着一组可调整的镜片组，拥有着放大功能，是平常工作用的，此时用来看报正适合。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只是单纯的抱怨，当他看见奥莉安娜脏兮兮的样子和后面一脸忐忑的杰诺后，难以置信的连连眨眼，充满震惊：
“奥莉安娜，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奥莉安娜支支吾吾含糊不清，而杰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晚上好，科林先生。”
……
“奥莉安娜，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祖安？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要是出了事谁来继承这家工坊？”
科林皱着眉头，报纸的一角被不经意间捏皱了。
科林是个聪明的人，他在报纸上看见了祖安发生了极其重大的毒气泄露事故，再加上家中忽然消失的一批呼吸面罩，马上就拆到女儿背着自己偷偷去祖安做慈善了。
他不在乎那些奥莉安娜把那些面罩拿去送人，那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在乎的是女儿的安全，他把奥莉安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在祖安地沟区有一些穷人，他们连任何呼吸装置都买不起，他们急需帮助，我不帮他们的话，他们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奥莉安娜委屈的说着，为什么做好事还要被说教。
“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是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天知道人为了活下去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
“我安全着呢，我全程戴着科林家的呼吸面罩，百毒不侵～～”
“唉，你这孩子……”
奥莉安娜一顿撒娇，科林的神色顿时软了下来，于是她乘胜追击。
“父亲，我想留杰诺过夜，在回来的路上他帮了我很多，你要是不答应，他就只能在大街上过夜了。”
科林打量了一眼杰诺便移开了目光，没有对他的形象做出任何评价，看见杰诺的长发还以为他是一名女生，没多想便同意了奥莉安娜的请求，而杰诺对科林的介绍也只有一个名字。
“行吧，看你们应该还没吃晚饭，我出去买点吃的，你带着你朋友洗一下吧。”确认奥莉安娜没事之后，科林暂时放心了，披上大衣便出门了。
“肯定是你把屋子熏臭了，我父亲才会出门的，平时他都懒得出门……你先去洗澡吧，我把几件父亲的旧衣服取出来给你换上。”
奥莉安娜捂住鼻子，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在取下面罩后，奥莉安娜也是闻到了杰诺身上的臭味，炼金物质特有的刺鼻混合着汗臭味，令人不禁生出对他退避三尺的念头。
“还是你先洗吧，我这样会把浴室搞臭的，然后你就洗不成了。”杰诺也顺着奥莉安娜的话开了个玩笑。
“你先洗啦，我还怕你偷喝我的洗澡水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尖啸里对我动手动脚的，当时只是人太多不好说出来，有那么熟吗就动手动脚的……”
“咳咳，我还没有那么饥渴……”
杰诺咳嗽了一声，奥莉安娜的话戛然而止，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话，闹了个大红脸，鼓着腮就钻进了浴室。
在别的地方还在烧开水洗澡的时候，皮城的富人早已经开始使用全自动卫浴。
奥莉安娜没有让杰诺久等，穿着睡裙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便出来了，跟杰诺介绍热水器的使用方式时还在不停地揉着头发。
当热水在身体上冲刷而过的时候，杰诺的心情是无比舒畅的，他在穿越之后早就不能容忍这副身体的脏乱了，在仔细搓洗的时候，他还发现了奥莉安娜换下的衣物还留在浴室里，看来是怕他久等太着急了忘了取走。
“白色蕾丝边……奥莉安娜没有母亲，这应该是她自己按照喜欢的口味选的吧。”
杰诺若有所思，下体开始有了反应，他低头看去，大声惊呼：
“妈的，龟龟居然撸不出来！这世界有人会包皮环切手术吗？”
穿越了半天，直到洗澡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副身体的各种状况，肠胃炎、皮肤脱水、营养不良还有包皮过长，说不定还有更多问题，短时间内就只能看出这么多，不过这些和中毒比起来不值一提。
第十章 原来是男人
杰诺穿着科林的旧衣服就出了浴室，这种衣服类似于西装内衬，然后傻站着梳着头发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头发梳不动吗？”奥莉安娜走过来，将手指插进他的一头及耳长发，头发之间打了太多死结，一定是杰诺本人没有好好护理。
“要剪掉吗？”奥莉安娜问道：“平时父亲的头发就是我在剪的。”
“剪掉吧。”杰诺极不习惯长发，他穿越前从来没有把头发留到这么长。
咔嚓咔嚓，剪刀起舞，乱发纷飞，果然还是短发让人显得精神些，起码现在的杰诺能让别人一眼认出是个男生，他的五官实在是太清秀了些，即使之前脏兮兮的也掩盖不住那种秀气，还好这个世界没有女装文化。
男人只是不爱打扮，要是打扮起来比女人还漂亮。
杰诺将换下的脏衣服全部丢弃，只留下了青鸟护符，这个护符被磨得油光锃亮，可见前人对它的喜爱，会经常去抚摸他。
他尝试着召唤迦娜，但是没有响应，这也难怪，本来他就是奔着“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的想法去信仰的，产生的信仰太弱了也是预料之中。
发达如皮城，也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可以在碎片时间内进行，电视手机收音机全没有，两人只能看看书聊聊天，等待科林把夜宵带回来。
“杰诺，你说迦娜可以拯救祖安吗？我听一个经常来工坊维修义肢的老奶奶说，在皮城诞生之际，祖安就曾经发生过一起重大的毒气泄露事故，但是那些毒气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迹，那是不是娜迦做的啊？”
奥莉安娜算是比较外向健谈的，即使她很少走出家附近的街区，但是她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十分向往，是个喜欢八卦的小女生。
“你怎么就确信我知道这些？这可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难道你不应该知道吗？⊙⊙！我还以为这在祖安是很常识的事情。”奥莉安娜双腿并拢坐在沙发椅上，保持着一个皮城人该有的矜持。
“那时的祖安的确是迦娜拯救的，她本是诞生于水手祈祷的神邸，为出海的水手们提供庇护。但就在人们炸出一道海峡，东西两片大海在皮城联通，新航路的开辟使得水手出海的便利与安全性大大提高，所以他们渐渐忘了向迦娜祈祷，直到现在还记得迦娜的人已经很少了，只靠着曾经被迦娜拯救的难民口口相传。如果有足够多的人相信她的存在，那么相信这次的毒气泄露也会很快解决的。”
其实小杰诺的记忆里关于父母的那部分已经很模糊了，母亲虽然对他说过这样的传说，但他那时候还小，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这些都是他穿越前熟知的游戏背景。
“新航路……是日之门海闸吗？”
聪明如奥莉安娜马上就猜到了，皮尔特沃夫是一座港口城市，它的日之门海闸连通着征服者和守望者两片大海，整个符文之地的商船都要从这里经过，否则就要绕着一片大陆航行数个月。
就是这个海闸与后来发明的海克斯科技，促使皮尔特沃夫成为繁荣与进步之城，享誉全世界。
“我们可以去报社一趟，让工作人员把我们今天看见的刊登在报纸上，这样等明天的日报一发行，就会有很多人知道迦娜的存在了。”
奥莉安娜捏着下巴，看见了科林留下的报纸若有所思的说。
“光知道还不行，得他们相信并且为之信仰祈祷，你觉得这些习惯了科技生活的人会相信这些吗？他们只会认为迦娜是一种气候现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得找出一些证据，对了……你们有相机吗？有那个东西说不定就可以办到。”
“相机？没听说过，干嘛用的？”奥莉安娜表现出了足够的好奇。
“就是可以把一些人或物以影响形式快速保存的仪器，也可以叫留影机。”
“你想把神迹保存在图片里？这个想法不错，可惜父亲并不是专攻海克斯科技的发明家，不然或许他可以发明出来。不过仔细一想……这种东西要是出现了，那么各种科技图纸的复制影片还不得满大街都是，然后盗版横行，想想都觉得可怕。”
以皮城的科技水平并不是发明不了这种东西，只是因为不需要而已，毕竟机器人在这里都已经是很常见的现象了。
皮城祖安的科技工匠和学工因为经常画设计图，每个人都有着一定的速写素描功底，画画风景人物对他们来说不算困难，所以就用手绘图方式保留影像，奥莉安娜就经常帮父亲复刻设计图。
两人就着相机讨论了起来，直到科林带着一袋起司面包与甜奶回来。
当他看见短发的杰诺穿着自己的衣服，整个人都惊呆了：
“奥莉安娜，你朋友？男的？！”
“嗯是啊，杰诺是男的。”
“啊！怎么会是个男人……”
奥莉安娜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从科林的手中抢过面包便分给杰诺食用。
“那他睡哪儿？家里只有两间卧室。”
世界上所有的父亲，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女儿，突然有一天带了另一个男人回来，还说从此以后要跟他在一起过了。
而这还是个单亲家庭，在奥莉安娜很小的时候她母亲就离开了，所以科林对女儿的疼爱尤甚其他。
不过科林想多了，杰诺和奥莉安娜的关系还是很纯洁的，但这不妨碍他开始提防杰诺。
“当然是客厅啊！我吃完就去去铺床。”奥莉安娜瞪了一眼糊涂老爸，难不成你们俩男人睡在一起？
“要是科林先生觉得我在工坊过夜不妥，我可以马上就离开的，等我赚够奥莉安娜小姐帮我垫付的票价会再登门道谢。”
杰诺没有碰那些食物即使他很饿，这吃下去的都是人情，没有决定去留之前还是不碰为妙。
“不用客气，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奥莉安娜威胁的眼神，让科林脸色一僵，然后走向工作台掩饰他丰富的表情。
唉……女儿长大留不住了。
到此，杰诺才安心吃起来，但心里又有了新的盘算。
第十一章 科林的测试
科林是一位皮尔特沃夫科学家，他设计的物件精巧缜密，精雕细琢，即使是那些身体健全的人，也会安装他制作的发条动力增强装置。www.uu234.net
主顾们全都信誓旦旦地表示他的作品能带来不可思议的真实触感，就好像他将魔法融入了齿轮和零件之中，浑然天成。
独特的发条动力科技让他享誉皮城，而现在，这位鼎鼎大名的科学家就背对着杰诺，站在工作台前明亮的灯光下，双手撑着桌子，为今天的订单，愁眉不展。
这个在加急信件里拆出来的订单来自祖安某个大商人，他要求科林帮他饱受毒气折磨的孩子制作一个人造肺器官。
发条动力装置的制作难度，让科林一个月只能接不到三个订单，而这些订单全部是关于义肢制作的，他从来没有挑战过制作难度更高的人造脏器。
“现在的人真是病急乱投医，人造脏器这东西岂是目前的科技水平做得出来的？”
科林将拒绝的意图写进信纸上，并用加急信件回寄，明天一早就能寄到祖安，看了信封这位顾客就会另寻高明的。
“父亲，是肺器官的制作吗？”
奥莉安娜是科林的学徒，对订单内容也有所了解，正值祖安遇难，她对这些特殊订单就更敏感了。
“嗯。”
科林点点头，又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这个订单无法完成吗？我见过那些中毒影响很深的人，他们每次呼吸都是一种折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情况了。”
奥莉安娜今天做的不止发放面罩，她加入了一组志愿者，帮助人们修理呼吸器，也曾到过毒气泄露的源头，爆炸发生的街道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街上的行人笼罩在浓密的剧毒烟雾中，脸上最多只用一块油渍斑驳的破布遮盖，她这一生中从未见到过如此痛苦的场面。
如果不是遇到了杰诺，她可能现在还待在祖安，并且明天在结束了日常的工作之后，还会在晚上来到地下深处，为难民提供帮助，直到自己也被发现中毒卧床不起。
“抛开工作量不谈，制作人工肺涉及的材料需要多次测试，这就要花上数个月的时间，还得花时间去搞懂肺的工作原理，才能针对性的提出设计理念，再到无比繁琐的组装，一旦出错就得推翻重来……这其中花掉的时间会严重耽搁其他订单的进度，影响到我们与几个大主顾的亲密的。”
“要知道现在这个领域就是一片空白，这个订单的难度，不亚于让一个人几个月内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并取得卓越成就，这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科林觉得自己这辈子也造不出来人造脏器，于是很光棍的承认了，自己虽然称得起天才这个名号，但离妖孽还远得很。
科林造不出来，不代表就没有这种技术，恰恰相反，杰诺就知道这种技术近百年前就已经出现，还知道有一个人曾经接受过这种改造，而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在皮尔特沃夫某个大家族里，充当幕后主使。
而科林也不是造不出来，他只是缺少那个决心，比如，中毒的不是那个祖安富人的小孩，而是奥莉安娜呢？那样的话科林就算挤破头也会把它研究出来。
“父亲，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工作，那些义肢订单可以交由我来完成，这样你就可以抽出时间开发新领域啦。”
“不行，你才学了一点皮毛就像独立制作义肢，这不是欺骗客户吗？”
奥莉安娜的天真让科林有些无奈，他的杰作岂是那么容易复制的。
“科林先生，我可以协助奥莉安娜完成义肢的制作。”
一直没出声的杰诺平静的说道，他这一开口，父女俩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那因为诧异而大张的嘴巴，都能塞进鸡蛋了。
“真的假的？”奥莉安娜捂住了嘴巴猛咽一大口，差点她就把甜奶喷到杰诺身上了，那可是加了油的，很难洗干净。
“你也是一名学工？”
科林的惊讶很快从表面注意到内心，他以为杰诺与奥莉安娜一样都是学工级别，能在皮城当科技学工的祖安人，一般都是真材实料有实力而不是靠关系的。
“按照皮城科技协会的评级制度，我现在应该是一名工匠……”
杰诺用着很怂的语气陈述着很牛逼的事实。
从事科研的人员按照评级分为学工、工匠、工匠大师三个等级，前者多为学生，一般都是给工匠当助理，递扳手钳子，帮忙完成一些简单的步骤；工匠则可以独立完成一件海克斯科技真品的制作，此时他们就可以进入工坊接订单了；而工匠大师的殊荣是给那些发明了具有重大意义的科技成品的科学家，比如自驱动机车和尖啸升降机，这种交通工具改变了皮城人民的出行方式。
科林就是一名工匠大师，而且还是其中顶尖的一批，他的作品曾在进化日的科技奇观展览会上获得奖项，而奥莉安娜只是一名高级学工。
杰诺的初级海克斯技术可以让他独立完成一些海克斯成品，如果结合地星带来的一些先进理念，冲击大师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苦于没有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么年轻的工匠？你有协会颁发的证书吗？”
“没有……”科林的提问让杰诺老脸一红，他刚刚获得不久的技术，哪有时间去考证。
“没有证书就没有说服力，说大话谁都会。”科林摆摆手，以为杰诺是想在奥莉安娜前出风头，于是不爽的打压道。
“父亲你不是当过考核官吗？你给杰诺出一题，试试看他的水平。”
奥莉安娜对杰诺是否拥有工匠水平这个问题非常好奇，要知道她可是早早就完成学业，回家跟父亲学手艺好将来继承工坊的学霸。
说来也是好笑，奥莉安娜上学的时候，她父亲怕她跳级年龄比同班同学小会被欺负，于是跑去科技学院当了一段时间的挂名教授，这段期间就监考过奥莉安娜的学业测试，直到女儿毕业了才辞职回工坊干正事。
“嗯……这样的话，工坊里的工具随你用，在三天之内做出一个成品，嗯……半成品也行，只要设计理念没有出错就行。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科林也知道三天有点赶，但是那个小孩可没有时间等，信中说他只能坚持几个月的时间。
这是一道自由发挥题，也是一个科研人员一生中的第一道坎，外面那些学工想要进入大家族工坊签订合同的话，就要带着自己的作品接受面试，并且向面试官展示作品，迈过了这道坎才能进入工坊工作，享受优渥的待遇还有资金的支持。
如果杰诺真的有工匠水准的话，那他肯定就通过了这种面试，他大可以拿出曾经通过面试的作品重新制作一次，那会节省许多时间。
“工坊里的东西都可以随便使用？包括您女儿吗？”杰诺对着科林咋了眨眼睛。
科林：？？？
还在吃东西的奥莉安娜直接噎住，涨红了脸，把杰诺喝一半的甜奶猛灌进喉咙里才有所缓解，拍着胸口一脸埋怨，因为她自己的早喝完了。
“呃……我的意思是，可以让奥莉安娜协助我吗？我只是让她帮我找一些资料，不做别的。”杰诺挠挠头，羞涩的干笑着，又眨了眨眼睛。
“只是找资料的话可以，但是奥莉安娜不许做出任何干涉，否则成绩作废，你自觉吧。”
科林不太相信一个祖安人的人品，生活在祖安的人大多品性恶劣，例如那个极端的维克托，居然剽窃斯坦威克教授的实验成果，然后他看着杰诺不停眨眼，好像在暗示什么……于是他又吩咐奥莉安娜监督杰诺的作品制作，寸步不离。
等科林转过头去，奥莉安娜马上给了杰诺一记小拳拳，很生气的压低声音：
“我才不是东西呢！”
过了一会儿又是黑着脸一记回手掏。
“打洗你打洗你！！不许你还手，你敢还手我就不帮你了！哼^”
……
………
（其实是斯坦威克剽窃维克托的实验成果关于蒸汽机器人布里茨诞生人工智能的实验报告，但是因为布里茨的奇迹无法再现，见证者杰斯也不愿开口帮他证明，势单力薄的新兴科学家维克托败诉了，所以整个皮城学术界都认为布里茨是斯坦威克的作品，而维克托是个胸无点墨的白眼狼。）
第十二章 发条动力装置
杰诺之所以接受这个测试，不单单是为了证明自己然后在皮城站住脚跟，还为了保护奥莉安娜的生命。www.uu234.net
他知道，以奥莉安娜这个大善人性格，肯定会再偷偷溜去祖安救灾的，所以他要让奥莉安娜因为赶订单而一整天都留在家里，科林也是看明白了杰诺的暗示，才让奥莉安娜寸步不离的协助测试的。
“晚安，先生。”
“嗯，你也早点睡吧。”
工作台的灯光熄灭了，科林喝光了一杯枸杞水就进了自己的睡房。
“晚安杰诺，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敲我的门，愿齿轮永远轮转！”
奥莉安娜也要就寝了，于是留下了一句皮尔特沃夫式的祝福，轻巧的钻进睡房。
“晚安……愿灰霾不入你家。”
杰诺轻声回应，然后在奥莉安娜铺好的床铺上躺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杰诺闭着眼睛数着竖钟指针摆动的咔哒声，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或许是两个小时，他悄悄站了起来，踱步来到工作台旁边，扭动旋钮打开台灯，柔和的灯光顿时洒满整个大厅。
台上一个显眼的木架上架着一支机械手臂，这是科林最新完成的订单，还差几次参数调整就可以交货了。
杰诺揉了揉眼睛，戴上了消毒手套，将义肢举起来仔细端详。
这支义肢虽然泛着金属光泽，但是整体重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反而是与人的手臂差不多，应该是为了照顾使用者的身体平衡才使用的特殊钢材。
而且它的外形十分接近人手，没有像别的增强体一样多出一些非人化的改造，所有设计都为了还原手臂应有的功能，如果装上一层仿生皮肤的话都可以以假乱真了，难怪会受到业界追捧。
杰诺扭动了一下义肢，发现了一些对他来说很严重的毛病，比如不能掰手指发出脆响，没有指纹（指纹识别），没有指甲（挖鼻子掏耳朵），这是在是太不方便了！（差评！）
这些细节对顾主无伤大雅，但对杰诺来说实在是忍不了，于是当即一拍脑门就决定把这次测试的主题决定了，那就是义肢的改进！
目光落在设计图上，这是一张蜡纸，上面有多次修改的痕迹，最终方案则通过蚀刻法激烈在蜡纸上。杰诺发现观看设计图时，初级海克斯技术这个技能的经验条狂涨，这样直接看着现成的设计理念比浅表的观摩成品涨经验快多了，估计很快就能升级技能。
但事与愿违，经验条只是涨了一小会儿就停下了，距离充满进度升级还远得很。
于是杰诺又想拆开义肢看看内部构造，说不定还能再涨一截经验，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这玩意比鲁班锁还难拆。
义肢上的钢板与关节嵌合处留有为了防止热胀冷缩留下的缝隙，但这并不足以让他窥视到内部结构，他无法将卸开。
他很快就明白了是科林留了一手，没有把各部位的组装连接方式画在设计图上，可能这是他们家约定俗成的秘密，所以没有浪费时间画着图纸上，也可能是为了这项技艺被别人复制才故意不画的。
就在杰诺自行摸索拆开义肢的方法，一只手臂从背后伸出，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在干嘛？”
突然其来的接触让杰诺瞳孔一缩，但听清是奥莉安娜带着困倦的起床音后，他反倒是没有那么慌了。
他在慌什么？那要问他在干什么了。说好听点是在观摩借鉴，说难听点就是在偷师盗技。
“瞻仰大师作品。”杰诺转头微笑。
“我信你才有鬼勒，你这个人坏心眼多的很。”
奥莉安娜侧身看了一眼被翻动的设计图，还有杰诺手上的设计图。
其实这张设计图并不完全是设计图，而是半完成的说明书，这张蜡纸在制作完成后会与成品一起赠与顾主，以便他们方便自行维护，所以上面隐藏了许多工艺程序。
杰诺看到只是说明书的一部分，一张模型示意图，所以才会看的云里雾里，因为使用、维护和拆卸部分的内容都还没有写上。
因为只是一张说明书，所以给杰诺看到其实没有什么，杰诺算是白担心了。
“你也睡不着吗？”
“是啊，家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个男孩子，正常女孩谁睡得着嘛。”
奥莉安娜用掌心压了压因为辗转反侧而翘起的头发，一挪开手它又调皮的翘了起来。
“我决定要做什么了，一根中指怎么样？”
“你要做义肢？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专攻海克斯科技的吧，发条动力装置和普通的海克斯科技有很大差异的，你看这个干嘛？再说了有谁只做一根手指的，太奇怪了吧。”
海克斯科技的动力是靠海克斯水晶提供的，而发条动力装置是靠上发条提供动力的，在一般的科研人员眼里，这种无法理解的工艺简直就是黑科技一般的存在。
奥莉安娜掩嘴娇笑，看着见杰诺用糟糕的手法对着精致的义肢摸来摸去，然后摆出一个竖中指的动作，莫名更想笑了。
然后她仔细想了想：“一根中指……太可爱了吧，哇～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是要拿去戳人对吗？”
“嘿，作用不告诉你。不过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要做的是海克斯增强体。”
杰诺用义肢戳了戳奥莉安娜，差点儿让她爆发出更大的笑声，还好及时忍住了笑意，惊醒科林。
杰诺听着她因为忍笑，从嘴巴缝里发出的滑稽声音，也咧起了嘴角。
“哼，一个中指能有什么用，父亲不会让没有意义的作品通过的，到时候我就用你做出来的中指戳死你！”
跟杰诺在一起，奥莉安娜总觉得没法保持女孩子的矜持，原形毕露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所以啊，为了让我通过测试，你帮我把这个义肢的中指卸下来吧。”
“你要拿这个充数？不用父亲出手，我现在就戳死你！”
“不是，我就看一看，就能造出好的作品了。”
“这是什么逻辑？完全雷同也不可以！”
“只是参考资料啦。”
“参考资料……算了，信你一次。要是骗我我就……”
“你就戳死我，我撅起屁股给你戳行了吧，戳到你爽为止。”杰诺自觉的撅起了屁股。
“我才不要呢！你耍流氓我戳死你啦！”
一个致残打击，光滑的手肘落在杰诺的的肋骨上，一声惨叫打破了夜的静谧。
第十三章 奥莉安娜的愿望
见情况不对，奥莉安娜连忙捂住了杰诺的嘴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但还是迟了一些，科林的睡房里传来了响动。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啦？”
“真的很痛诶～”
“糟了！父亲被吵醒了！”
“那还不快躲起来？”
科林的房门被打开了，借着睡房里泼洒出来的月光，他看见大厅中杰诺的被窝鼓鼓囊囊地，还不时地抖动一下。
科林睡觉时都是不拉窗帘的，在平时，他的睡眠会持续到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他脸上为止。
“杰诺？你怎么蒙在被子里睡觉？不会感觉闷吗？”
被窝中传出的沉闷的回应。
“哦，很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想要吵醒你的，我刚才看见工作台上有老鼠出没，这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在祖安曾出现过狗狗那么大的老鼠，会在睡梦中咬掉小孩子的耳朵，我这样用被子包住自己不是因为我害怕，我只是为了防止它钻进我的被窝！嗯，是的没错！”
“老鼠？”科林想象了一下祖安的环境，觉得偶尔出几个变异老鼠也是挺正常的，可怜祖安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耗子都开始吃人了。
他看向工作台，义肢和图纸明显有被触碰过的痕迹，位置发生了变化，可能是老鼠碰的，杂物堆砌的工作间，确实有可能藏匿着老鼠。
“那我现在把工作间清理一下。”
科林觉得很有必要消灭这些老鼠，他的图纸如果是用羊皮而不是蜡纸，这会儿可能已经被啃坏了吧。
“不用了先生，等明天吧，奥莉安娜还在睡觉呢，搬动东西的声音会吵醒她的，你让我继续保持这样就好了！”
杰诺从窝中伸出了一只手，摆出“没问题”的手势。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明天吧。”
科林不疑有他，打了个哈欠回房继续睡了。
过了一会儿，奥莉安娜掀开被窝，露出了埋在杰诺胸口的脑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被窝中积蓄的男人气息让她有些目眩神迷，刚才两人都因为紧张出了不少汗。
她坐了起来，被子被继续拉开，露出了两人抱在一起的躯体，奥莉安娜的睡衣已经滑到了肩膀下，露出精致的锁骨，脸上少许的雀斑并不能减弱她的魅力。
“咳咳，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躲进被窝？然后听你说谎骗我父亲！真是有罪，本来什么都没有的，现在倒好，什么都有了！”
奥莉安娜压低着声音咆哮道，呲牙瞪眼，如同炸毛的猫咪。
“我怎么知道你，我又没有让你跟我躲进来，然后是你进我被窝我才不得不撒谎的。”
“你你你你你你！！！我从来没有见过脸皮比你还厚的人！”
杰诺的无辜模样让她更抓狂了，于是左手捂住对方嘴巴，右手作势就要打上去。
但奥莉安娜很快就意识到杰诺的目光正落在她走光的胸口上，大厅里只有些许微弱的月光，但足以看清事物的大致轮廓了，她忙不迭扣上不知道何时敞开的睡衣扣子，然后把被子蒙住杰诺的脑袋就是一顿乱捶，乱披风锤法的捶，直到有些解气才停下蹂躏。
杰诺没有反抗，隔着被子挨一套广播体操也不怎么疼，反倒给他送了不少福利。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杰诺起身打开台灯，将义肢取下来，递到奥莉安娜面前。
奥莉安娜撇了撇嘴，接过义肢，左手食指按在小臂某处隐藏按键上，右手捏住义肢的中指，运用巧力一顿扭动之后，就将其完好无损的卸了下来。
“好厉害！”杰诺赞叹一声，他根本没看懂。
他从奥莉安娜手中接过义肢，透过摘下中指出现的小洞，发现手臂里面是中空的，许多精密的齿轮与轴承被固定在其中，而控制整支义肢的关键，竟然是肩部顶端的一个不起眼的发条传动装置。
或许对于之前的杰诺来说，这就是一种科技奇观，或者说是一种魔法，但在初级海克斯技术的解析下，他居然理解了这种扯淡的黑科技，并将其转化为了经验。
在使用了各种姿势观摩，确定经验值已经无法提升了之后，杰诺拿起中指与义肢，咔哒一声就装了回去。
旁边的奥莉安娜看到这一幕，直接睡意全无：“你这才几分钟？就完事了？”
奥莉安娜可不相信几分钟之内，杰诺就能搞懂她几年也没有学会的东西。
“我都已经装回去了，你说呢？”
“我看看是不是只是装了个样子而已。”
奥莉安娜不信邪地扭了几下义肢的中指，结果中指活动自如完全没有阻碍，这才很不情愿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我受到的打击很大……我今晚可能要失眠了。”奥莉安娜蓝色的眸子暗淡了下去。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光。
比不过一个祖安人和比不过一个外人这两件事加起来对她打击很大，皮城人总是习惯把自己摆在优越的位置上，看不起任何人，就算温柔善良如奥莉安娜，也会带着一点点这样的傲慢特质。
“睡不着就把床让给我吧，别浪费了。”
杰诺将义肢放回木架上，又把图纸整理了一遍，一切恢复原状。
“睡不着也不给你！”奥莉安娜赌气道。
“哟哟哟，富人的丑恶嘴脸。”
“你一点儿不会安慰人的吗？”
“在祖安，人们遭受的烦心事太多了，所以他们都学会了自我排解，比如我认识的某个拾荒者，他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从垃圾堆里翻出硬币，每次捡到一枚硬币都会对着它许一个积极的愿望，然后把硬币放在存钱罐里攒起来。”杰诺的嗓音如同沙砾间的摩擦：“然后他就有了一罐子的梦想和快乐。”
“哈…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拾荒者捡到了硬币，你捡到了我。”
“谢谢你将我带出了祖安，没有你的话我可能还在地沟的某处腐烂着呢，奥莉安娜，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一个愿望。”
如果不是遇到奥莉安娜，杰诺也不可能拥有这份天赋。
乌云洞开，月光洒落，少年的眸子里映满真诚。
奥莉安娜抬起眼皮，看见杰诺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许。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告白一样？奥莉安娜眼神闪烁，有那么片刻，她想让杰诺一直欠着这个人情就好了。
“我可以许愿世界和平吗？”她扬起嘴角，顽皮的调侃道。
“太犯规了，世界和平的消息可能要等我的曾曾曾孙子到我的坟前烧给我了，前提是我能找到妻子传宗接代。”
“噗哈哈，那种事还早呢。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祖安快快好起来吧……愿齿轮永远轮转。”
奥莉安娜不是不相信杰诺，只是单纯的没有想将这个愿望用在自己身上，她比起其他人已经很幸福了，她很满足现在的生活状况，不需要改变什么。
“好。”杰诺欣然应下。
目送着奥莉安娜回到睡房，杰诺将台灯的旋钮逆时针扭到底，然后安然睡下。
第十四章 风暴聚合仪
杰诺在起床的时候，正好碰见了科林提着挎包，戴着毡帽，准备上门测试义肢与主顾的契合度。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我买了一些驱虫剂回来，这个对付老鼠同样有效，那东西就放在桌子上，不过我的行程都已经定好了，没有时间帮忙清扫，这个就交给你和奥莉安娜解决了。”
科林居高临下的看着杰诺，而杰诺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说话也不利索，嗯嗯啊啊的应付过去了。
一醒来就是这么尴尬的场面，被长辈盯着自己的睡相看了半天，摸了摸枕头，还好没有流口水，这么能睡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
杰诺有点想念那个被他摔了无数次依然坚挺的闹钟了，这世界只有生物钟。没办法，睡得晚自然也就起得很晚，而且看样子奥莉安娜肯定没睡好，说不定真的失眠了，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洗漱完毕之后，杰诺就堂而皇之的坐到科林的工作台前，对着一张空白蜡纸画下设计图初稿，准备最后完成时再刻成设计图。
他这次要做的东西是一个外形如中指的海克斯增强体，它可以套在中指上，并在弹指之间从指头释放能量脉冲，可以瞬间崩飞敌人的头盖骨或者是把门锁弹开，就像是六脉神剑一样。
这属于海克斯科技的一种，这种科技之所以名为海克斯科技，是因为它们都是以海克斯水晶为核心动力驱动的装置。
放眼望去，科林的工作台上并没有这种极其昂贵的能量水晶，但是他能感知到有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不断从工作台的抽屉中散发出来。
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个黄铜铸造的镂空箱子，四四方方，明亮的蓝色光芒正从缝隙中射出，将杰诺的脸映成了蓝色。
“海克斯科技宝箱的既视感？”
钥匙就放在箱子的旁边，杰诺找到锁孔将钥匙插入，还没有来得及松手，只见箱子蓝光大作，璀璨夺目，片刻之后，光芒迅速消退，组成箱子的各部件散了一地，拼都拼不回来。
“这……科林先生回来看到了不会打死我吧。”
杰诺咽了一口唾沫，从碎片堆中翻出几块不规则的水晶碎片，它们大的有鹌鹑蛋那么大，小的只有一块指甲盖大小，兀自发散着蓝光。
“科林说工作台上的东西随便我用，不知道这海克斯水晶碎片算不算，我只拿最小的一块儿ovo”
用激光切割水晶碎片，留下一个跟指甲盖形似的主体，然后用砂纸打磨平棱角，这一个装置的能源主体便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繁琐而又枯燥的打铁造零件的过程了，对掌握初级海克斯技术的杰诺来说，接下来的步骤只需要花时间磨就行了。
好在工作台上的工具种类繁多，什么锤子螺丝刀，卷尺、木工铅笔、激光切割仪、激光焊接仪、手锯……等等应有尽有。
而杰诺也是能快则快，一些零件能用现成的就用。
科林为求精致，组装义肢时抛弃的一些残次小零件，正好便宜了杰诺，稍微打磨调整一下就能用了，省掉了他从头制作的功夫。
他要做的东西没有多么精密，至少不像科林那样完美还原人的肢体，大多数海克斯科技都是很粗糙的，有些类似蒸汽朋克的风格，对实用性的重视远大于其美观。
杰诺戴着手套，从嵌在砖墙上的小型铸铁熔炉中取出一块烧的通红的生铁，并将其反复锻造成一块中空的圆柱体。
这个嵌入墙体的小型熔炉是每座工坊的标配，也是各工坊经常发生火灾事故的原因，但皮城科技协会的可靠数据表明，大多数火灾事故的起因都与学工操作不当有关。
为此，协会要求工坊人员工作时必须穿上协会特制的工作服，工作服上装了一套精巧的锁钩搭扣，只需要快速一拉就能把整件衣服脱掉，这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救命的作用，而协会因为因为这条政策赚了个盆满钵满。
也许是叮叮咣咣的打铁声吵醒了奥莉安娜，她的房门被猛的推开，披头散发的奥莉安娜穿着睡衣狂奔到竖钟前，眼睛死死盯着指向天花板的时针不放，揉了好几下眼眶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十分崩溃的捂着脸大叫道：
“啊！怎么已经十二点了！完了完了，汤普森太太预约好了今天早上要来维护义肢的。啊！父亲没叫醒我就算了，杰诺！你怎么也没有叫我起床！不行不行！得马上开门营业了！”
“你又没告诉我这件事，而且，女孩子的睡房不能随便进的吧？”杰诺打铁的频率从叮叮咣咣变成叮咣叮咣叮叮咣，从节奏的变化上可以听出来他很是惬意。
“我之所以起得这么晚还不是因为你！哎呀没时间说了。”
奥莉安娜马上回房，在梳妆台前快速打扮了一番，换上裹身的工作服就开门迎客去了。
不多时，奥莉安娜满脸歉意的领着一个银发老太太进了工坊，她穿着黄色的羊毛针织衫与苏格兰格子裙，右边的袖口漏出一截义肢，在阳光下反射出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杰诺总有一种这个老太太能一拳打飞他的错觉，老太太并不强壮，只是她露出的一部分义肢有点儿太像漫威的冬兵了。
“抱歉，汤普森太太，未能按时开门，让您久等了，我给您倒一杯甜奶吧。”
奥莉安娜歉身扶着老太太坐下，然后把奶粉油块和糖霜一起加入茶壶中，放在炉子上加热，很快便飘出浓郁的奶香。
“奥莉安娜，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介意的，我只是多享受了一会儿阳光。”汤普森太太和蔼的笑着，脸上的皱纹似乎因为笑容减少了些。
“守信是一个商人最重要的品质，我怎么可以忘记做人之本呢。汤普森太太，真的很抱歉。”
“好孩子，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我的义肢好像出了一点儿毛病，大拇指不能自如的扳动了，捏不起勺子了，平时我习惯了用右手，昨天晚上用左手将就着喝汤洒了一桌子，被老头子说了一顿，现在都觉得很生气。”
“嗯，我知道了，让我检查一下。”
汤普森太太是工坊的常客，麻利的撸开袖子让奥莉安娜检查。
奥莉安娜平时的工作就是接待客人。
科林工坊是一件家庭作坊，只有父女两人，内向的科林只会闷头造东西，于是善于倾听、温柔美丽的奥莉安娜就成了工坊的门面，科林教她发条动力技术，让她完成一些简单的维护工作，也是为了尽量避免让自己与顾客接触，毕竟跟一群听不懂的人解释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汤普森太太是位健谈的人，就算奥莉安娜打开义肢，认真检视内部零件情况的时候，她也没放弃聊天的机会。
“奥莉安娜，你有没有看到今早的日报？”
“说来抱歉，我才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看。”奥莉安娜拿着放大镜的手抖了一下，她发誓下次不能再睡过头了。
“哦，那没关系，我说给你听。我记得今日头条说的是，祖安一名叫维克托的科学家公布自己发明了一台风暴聚合仪，可以操控天气，即将竣工。如果这台风暴聚合仪能够正常使用的话，就可以吹出强风驱散遍布祖安的毒雾。”
“哇，这是真的吗？能控制天气的仪器？”奥莉安娜兴奋极了，手中的放大镜差点松手砸进义肢内部，但她仔细一想后，又换了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汤普森太太，控制天气的仪器，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不可能被发明出来的吧，就算是真的话，皮城科技协会也很可能会进行干涉的，因为这是祖安人发明出来的，而且还是那个维克托，这么危险的东西，他们不会让它掌握在一个反人类科学家的手中的。”
第十五章 维修义肢
“就是说啊，这种级别的武器怎么会让一个祖安人研发出来，绝对会引起皮城高层的恐慌的，他要是真的想拯救祖安，就不应该发表这一份声明，私底下完成不好吗？非要发出来让大家知道。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追名逐利哪是一个科学家应该具备的品格！唉……怕又是一个说大话蹭热度的。”
汤普森太太叹息着拍了拍肩膀，帮奥莉安娜整理了一下有些松动的精美发箍。
在进步之城皮尔特沃夫崇尚科学的范氛围下，一个老妇人与一个小女孩对着当今的科技前沿发表着高谈阔论，实属正常。
“估计是有什么隐情吧，资金不足或者材料短缺什么的，想要通过报社引起那些投机者的注意。汤普森太太，我想我找到义肢失灵的原因了，你应该避免穿这些容易掉毛的衣服。”
奥莉安娜对汤普森太太的检查已经完成了，她的义肢之所以失灵，是因为一些衣服上的羊毛钻进了义肢内部，卡死了控制大拇指的某个齿轮，导致传动断裂，只需要把羊毛清理掉，滴上润滑油，再换掉一些老化的旧零件就行了。
“隐情？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奥莉安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善良的。”
老妇人保持着右臂静止，好让奥莉安娜用镊子将绞进齿轮间的羊毛夹出来，这可能需要一点儿时间。
“嗯……因为杰诺说过维克托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好像认识。”
“杰诺……是谁？”汤普森太太茫然。
“是我昨天刚认识的一位祖安朋友，你瞧，他就在工作台那边打铁呢。”
杰诺听到奥莉安娜对自己的介绍，适时的回头，对着汤普森太太露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微笑，打铁的过程中他的脸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碳粉。
汤普森太太眯着眼努力伸长脖子的看向杰诺，却被奥莉安娜抓牢了手臂。
“维护还没有完成，别乱动哦。”
“奥莉安娜，眼光不错，小伙子挺俊俏的，就是人瘦了一点，不过祖安人大多数都是瘦子，多给他加餐就能胖起来。”
汤普森太太看了一会儿，终于给出了她的评价，杰诺的第一印象看起来挺不错的，五官端正，面白无须，黑色的眼仁平静而深邃，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没有在脸上乱涂乱画化着奇怪的油漆妆，也没有戴着耳钉鼻钉什么的。
“汤普森太太，您的美丽同样不输奥莉安娜。”
说话是门艺术，杰诺一句话夸赞了两个女人。
“哦，小伙子嘴巴抹了蜜吧，甜到心里去了，祖安人往往缺少你这样的品质。”
想要在交流中获得一个皮城人的好感，你只需对着她夸赞几句，而祖安人说话就比较直接了，这也是皮城人不喜欢祖安人的原因之一。
“汤普森太太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和杰诺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们昨天才刚刚认识。”奥莉安娜强调。
“那你脸红什么？”汤普森太太打趣道。
“我哪有！！”
面对奥莉安娜的狡辩，汤普森太太只是微笑不语，过了一会儿奥莉安娜的脸庞就变得更加红润了。
她不禁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你说你们昨天才认识的，奥莉安娜，你是不是去了祖安？”
“是啊？怎么了？我是去了祖安才遇到杰诺的。”
“科林那家伙是什么回事？怎么会容许你去那种地方？”
汤普森太太气愤的骂着科林，说那个混小子没有好好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老一辈的人都这样，不舍的骂孩子，只会骂家长管教不严。
“我是瞒着父亲遛下去的……他一开始并不知情。”
奥莉安娜的眼神有些闪躲，经过了一夜的沉思，她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不为家人负责。
“太危险了，你不知道……那些被集中到祖安中心的病患，即使只是吸入一些毒气再戴上呼吸器，也没能逃过一劫，他们体内的各个内脏都被腐蚀了，然后痛苦而又缓慢的死去……”
杰诺停下了打铁，自己已经确认中毒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毒发而已，奥莉安娜平安无事就够了。
“我觉得你有必要去检查一下，我认识一个弗雷尔卓德来的巫医，要带你去看看吗？”
“抱歉汤普森太太，今天我需要看店呢。”
奥莉安娜连连摇头拒绝了汤普森太太的好意，潜意识里她并不相信那些非科学的手段。
汤普森太太也没有再说什么，分出去与人交流的那部分注意力集中回来，奥莉安娜的工作效率立即加快了许多，很快就完成了义肢维护工作。
汤普森太太活动了一下右臂，如臂指使，跟真的没什么两样，她用义肢端起甜奶喝了一小口，没有再发生手抖的迹象。
她高兴极了，上前拥抱奥莉安娜以示感谢：
“谢谢你，孩子，我觉得我现在充满了力量，我回去就找老头子掰手腕！愿齿轮永远轮转。”
“愿齿轮永远轮转。”
奥莉安娜在送走了汤普森太太之后，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情，然后径直来到杰诺身边，从工作台上抽出今日份的皮城日报。
科林有看报的情况，如果奥莉安娜想要获取双城的最新消息，那么在工作台上翻一翻就行了，那里一定放着科林看过的报纸。
“祖安科学家维克托声明自己发明风暴聚合仪，并命名为‘迦娜’！”
“这起名也太巧了吧！”
报纸下移，一双狐疑的眼睛盯向若无其事的杰诺：“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迦娜在传说中曾经用飓风吹散毒气拯救了一次祖安，维克托如果真的希望这台机器能拯救祖安的话，将它命名为迦娜也也确实没毛病，就像迦娜再次出手一样，但奥莉安娜总觉得这其中有着一些蹊跷。
“嗯哼？我说是的话你会给我奖励吗？”
“我可以带你出去玩一玩，在皮城逛街看戏之类的，不过得在你完成测试之后。”
“听起来像是去约会？”
“不是约会！不要多想！！快把计划告诉我！我等不及要知道真相了！还有你刚才听着我和汤普森太太两个局外人一本正经的分析，是不是在偷笑？有没有？！要是偷笑的话你就去死吧！”
奥莉鼓着腮，把报纸卷成大棒棒对着杰诺的脑门一顿猛敲，攻速5.0，一秒五刀。
“不是就不是嘛，打人干嘛？”杰诺拿起手中的锻造锤，作势要敲回去，才把奥莉安娜吓得抱头退散。
他放下手中的锤子，缓缓开口：
“如你所想，风暴聚合仪确实是不存在的，但一旦计划成功，不仅短期内毒雾会被驱散的一干二净，就连祖安臭名远扬的灰霾天气，也能得到有效改善，这个现象可是长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