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最强学霸尸鲲系统TXT下载最强学霸尸鲲系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全文阅读

作者:半夜修士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txt下载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63

    虽然很有挫败感,但奥拉夫没有死心,而是再次启程,前去猎杀每一头带有利爪和尖牙的传奇生物,并希望下一场战斗能成为他的在最后一战。www.uu234.cc每当他朝着梦寐以求的死亡进行猛冲时,都会受到狂暴之血的拯救,并把他带出死亡的边缘。

    奥拉夫断定,没有什么野兽能够让他死得符合战士的身份。他的解决方法是,去挑战弗雷尔卓德里最为可怕的部族:凛冬之爪。瑟庄妮被奥拉夫只身挑战她的战团的行为给逗乐了,但他的胆大妄为不会为他赢得任何怜悯之举。她让手下发起冲锋,并且准备为击倒奥拉夫的战士们记功。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然后奥拉夫再次在嗜血**中迷失了自己,毫不费劲地砍出一条通向凛冬之爪首领的血路。瑟庄妮摇动冰川,而尽管奥拉夫看上去不可阻挡,瑟庄妮仍然与他战到筋疲力尽。当他们陷入僵局时,瑟庄妮的怒视穿透了奥拉夫的狂战阴霾,而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武器能做到这点。他的狂暴消退了,而瑟庄妮终于可以对他提出建议:瑟庄妮发誓,她能带奥拉夫找到属于他的荣耀之死,但条件是,他和他的斧子要为她的征服之旅出力。从那时起,奥拉夫郑重宣告,他会将遗产刻入弗雷尔卓德。

    德玛西亚是一个实力雄厚、奉公守法的国家,有着功勋卓著的光荣军史。这里非常重视正义、荣耀、职责的意识形态,这里的人民为此感到强烈自豪。德玛西亚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农耕社会,肥沃的耕地、大片未砍伐的森林、以及矿产储量丰富的山脉遍及全境。德玛西亚继承着排外、封闭的传统,一部分原因是蛮族、盗匪、以及其他以侵略为本性的文明对其频繁地骚扰。有些人认为德玛西亚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除非它能够适应新时代的变化很多人都认定绝无可能否则它将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虽然存在争议,但德玛西亚依然是瓦洛兰大陆上最具统治性的政治势力之一,号称拥有整个符文之地上最为强悍精锐、训练有素的军队。

    “我不是叛逆。我是真正的德玛西亚人。”

    ~解脱者

    在小城边沟镇长大的塞拉斯,如今却成了德玛西亚雄都的黑暗面的代表人物。当他还是个男孩的时候,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搜魔人发现他拥有感知法师的能力,便将他控制起来,利用这种能力来对付塞拉斯的同类。逃出生天之后的塞拉斯现在是一个坚定的抗命者,他要借助法师的力量摧毁自己曾经侍奉过的王国…...遭到放逐而前来追随他的法师也与日俱增。

    作为一个法师,又出身于德玛西亚的贫苦家庭,边沟镇的塞拉斯几乎可以说是人生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尽管社会地位卑下,他的父母却依旧坚定地拥护着这个王国的理念。所以,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儿子“染魔”的时候,就劝塞拉斯去找搜魔人自首了。

    搜魔人发现这个男孩拥有感知魔法的神奇本领,于是就利用他来寻找城邦中的法师。塞拉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了用处。他坚定地执行自己的使命,希望一生尽忠于国家。他很自豪,但也很孤单除了自己的管教之外他不能与任何人接触。

    塞拉斯逐渐意识到,魔法的存在远比德玛西亚愿意承认的更为普遍。甚至在大户之家、名门望族之中,他也能察觉到隐秘的魔法闪烁的微光。而有些人还是诋毁法师最激进的代表。但是,只有出身低微的染魔者会受到惩处,这些达官贵人们似乎全然凌驾于法律之上。这虚伪的制度在塞拉斯的脑海中撒下了第一粒怀疑的种子。

    在一次危险事件中,命中注定一般,塞拉斯的诸多疑虑终于爆发了。当时他在乡间偶然遇见了一个藏匿起来的法师。可当塞拉斯发现她不过是个小女孩时,他产生了同情。他想保护女孩不被搜魔人带走,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皮肤。女孩身上的魔力霎时涌进了塞拉斯的身体却没有杀死他,反而从他的掌中不受控制地喷射而出。这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觉过的天赋。可结果却是导致三个人丢了性命,其中包括他的管教。

    塞拉斯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当成杀人犯,于是便开始了逃亡。很快他就名声在外了:全德玛西亚头号危险的法师之一。可想而知,搜魔人找到他时一点都没有心慈手软。

    虽然塞拉斯还没成年,他的判决结果却是终身监禁。他被迫戴上禁魔石制成的沉重镣铐,在搜魔人最黑暗的地牢里饱受折磨。他感应魔法的能力被剥夺了,他的心也慢慢变得坚如铁石。塞拉斯做梦都想报复那些害他的人。

    他在黑牢里度过了十五年的悲惨岁月,直到有一天,一个年轻的光照者开始来看望他。她叫拉克珊娜。塞拉斯就算镣铐加身,也发觉她其实是个强大的法师。渐渐地,两个人之间秘密地建立起了一种很不寻常的关系。为了向塞拉斯讨教更多如何控制魔法的知识,拉克丝告诉了他许多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还给他带了他想看的书。

    终于,通过巧妙的诱导,他成功地说服了女孩把一本禁忌的典籍偷运进了地牢。这是伟大的雕塑家杜朗的原作,里面详细记载了禁魔石的原理和应用方法。

    塞拉斯从书中领悟到了禁魔石的秘密。虽然这是德玛西亚对抗危险魔法的关键,但他发现禁魔石并不会抑制魔法,却会将能量吸收封印。

    塞拉斯不禁想,如果说魔力是被封存在了禁魔石里,那他有办法把它重新释放出来吗?

    只要有一个魔法的源头……比如拉克丝。

    可她再也没有来探望塞拉斯。手眼通天的冕卫家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震怒于拉克丝居然胆敢违逆法令与这个卑鄙的罪犯来往。不由分说,塞拉斯被判处了绞刑。

第664章

    在绞刑场上,拉克丝为他苦苦求情,可人们对这番哀告充耳不闻。UU小说刽子手走上来准备抽紧绞索,便将拉克丝推到了一旁。这时,塞拉斯的锁链碰到了她。魔力瞬间汹涌地灌进了禁魔石镣铐正如他所料。凭借着盗取的魔力,塞拉斯挣断束缚逃出了刑场。冕卫家的小姑娘完全被吓呆了。

    塞拉斯逃离了搜魔人的黑牢,但却没有变成一个鬼祟的逃犯,而是代表那些在德玛西亚饱受迫害和摧残的人们,成为了一个反抗的象征。他在王国境内秘密地奔走,许多被流放的法师都投靠在他身边。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推翻王室,永远终结那长久以来戕害他们的残忍制度。

    太阳升到了最高点,刚好照亮峡谷深处放逐者们的秘密营地。从自己棚屋的影子中,沟边镇的塞拉斯耐心地等着他的斥候返回。终于,他看到她绕上峡谷裂口处的石塔,将一名惶恐瞠目的陌生男子带进了营地。

    “他是哈普。”斥候说。“他要入伙。”

    塞拉斯从他的棚屋里现身,随便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他知道吗?”

    “我是在地下认识他的。搜魔人夺走了他全家。他逃了出来,千钧一发。”

    塞拉斯点了点头,安静地打量着这个男子。他能够感知到这小伙子被赐予了强大的魔法天赋某种黑暗夺命的帐幕。至于他其余的个性,塞拉斯什么也看不到。

    “他是个好孩子。”斥候打包票说。“而且他来自沟边镇。”

    塞拉斯惊喜地轻蹙眉头,就像是遇到了一个自己素不相识的亲戚。

    那个小伙子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我……我觉得或许……我能加入您的事业……长官。”

    营地里的所有不法之徒全都笑了。男孩的双眼在一张张笑容之间游移不定,想要寻找线索弄清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里没有‘长官’。”塞拉斯笑着说。“除非你对我们每个人都用那个称呼。”

    “是,长……是。”小伙子差点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羞愧难当的新兵似乎在怀疑自己究竟该不该来这座营地。塞拉斯将一只戴着沉重枷锁的手放在男子的肩膀上,希望能消除他的尴尬。

    “放轻松,哈普。这里没人会评判你的是非对错。我们距离沟边镇非常遥远。”

    他感受到小伙子的站姿放松了。

    “我知道你的困境。他们一直在监视你、刺探你,让你觉得低人一等。这里可没有那些东西。这里,是你的归属。”

    哈普双眼放光,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突如其来来的喜悦。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戴着锁链吗?”塞拉斯问道。

    新兵抬起头,羞怯的他不敢回答。

    “它不仅是武器,它更是一种提醒。提醒着我们的出身。提醒着我们的全部能力,以及即将获得的解放。你跟我一起吗?”

    “是。是的,我要取得解放。”

    “好。”塞拉斯说。“今晚,你将打破你自己的锁链。”

    夜幕降临,路边阴暗下来的灌木丛是绝佳的埋伏掩护。在那里,塞拉斯带着十多名他最信赖的法师按兵不动。他身边,新兵在紧张地抠指甲。

    “别担心,”塞拉斯露出安心的微笑。“我第一次的时候也很紧张。一段时间以后,就变得像呼吸一样平常了。”

    还没等新兵平静下来,远处传来了马蹄和车轮的轰隆声,就像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几秒种后,马车就顺着道路进入这群劫匪的埋伏圈。

    就在马匹到达的前一刻,塞拉斯向同伴们发出信号,伏击打响了。

    一名衣衫褴褛的老法师轻轻一抬手腕,召唤出一道钢铁藤条编成的绳索穿过马路,绊在马匹的膝盖处。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拉车的马匹纷纷翻倒在尘土中,车厢倾覆在它们身上。

    法师们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用各种武器和法术制服了茫然中的随行人员。塞拉斯跳到倾倒的车厢顶端,时刻准备抓住车厢中无人守护的乘客。

    “动手了,新兵。”他呼喊哈普,让那个小伙子加入他们。

    哈普连忙跳到车厢顶端,帮忙撬开车门。门闩应声破裂,在车厢里面的是一位狼狈不堪的贵族。塞拉斯的双眼闪耀着狠毒的目光。

    “哎呦……看看现在轮到谁下跪了,王爷。”塞拉斯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

    那名贵族怒发冲冠。虽然他身负重伤,但他对塞拉斯的憎恨丝毫未减。

    “我不会向你这种人卑躬屈膝。”

    “不错。”塞拉斯说。“正好我也不想让你错过接下来的好戏。”

    几分钟后,那位贵族手下的所有卫兵和车夫全都在路边站成一排,双手被捆住。塞拉斯从他们面前踱步走过,逐个认识每一名俘虏。

    “我为你们感到痛心。很痛心。”塞拉斯说。“你们只是他们大轱辘上的小齿轮。”

    塞拉斯停顿了一下,话锋突转,指着那位被绑着的贵族。

    “但你们选择为他们效力……这,就等同于为他们的事业效力。”

    他转向自己麾下的那群被放逐的人,大声提问。

    “兄弟们,姐妹们这帮家伙为猪猡效力。所以他们是什么?”

    “猪猡!”放逐者们齐声回应。

    “我们应该放他们走吗?”

    “不该!”法师们大喊。

    塞拉斯的嘴角浮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他们在撒谎!”那名衣衫褴褛的老法师从灌木丛中吼道。

    “不能信他们!”团伙里的另一个人说。

    “那该拿他们怎么办呢?”塞拉斯问。

    “他们必须死!”一个年轻的法师喊道,他的憎恨远超他的年纪。

    其他人纷纷应和起来,直到最后这片田野里回荡着同一个声音:“猪猡必须死!”

    塞拉斯点点头,就如同他是渐渐被他们的言辞说服的。

    “那就必须的了。”

    塞拉斯轻触新兵的肩膀。他的禁魔石枷锁开始冒出黑烟。他闭上双眼,细细品味着俘获的力量。

665

    这景象让俘虏们纷纷恐惧得颤抖。www.uu234.cc许多人都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地求饶。只有那位贵族还高傲地伫立着,面对自己的境遇不卑不亢,而塞拉斯则冷漠地对贵族的随从们进行最终的告别。

    “我很痛心,无法向你们展示即将到来的美丽世界。”

    这句话让那名新兵浑身寒颤。

    “塞拉斯,别,”哈普反对道。“他们只是……普通人。”

    塞拉斯没有理会他的央求,伸出双手和十指,释放出护手里储存的魔力。一团黑云从他指尖翻滚而出,聚集在贵族随从们的头顶。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们全都开始因窒息而绝望地抓挠自己的喉咙。不一会,他们全都倒地身亡。

    法师们陷入一片肃静,他们恪尽职守地看完了处决的全程。那位贵族默默地呜咽,眼泪划过他咬紧的嘴唇。唯一的声音来自那名新兵。

    “不……为什么?”哈普跪倒在地。

    塞拉斯轻柔地将小伙子扶起来,用慈父般的手安抚他。

    “哈普,你想要助我们完成大业。就在这!这就是我们的解放……”

    他轻轻地把新兵带到贵族面前,将他向前推。

    ……一次死一个王爷。”

    哈普隔着满眼泪水看着那位贵族。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准备夺走面前的生命。然后,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我……做不到。”

    塞拉斯的温柔和耐心开始消散。

    “这个人不是你的朋友。他的财富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他更愿意看你被绞死,而不会对你展露任何好意。”

    新兵不愿让步。最后,那位贵族开了口。

    “你是怪物。”他的声音在颤抖。

    “对,”塞拉斯说。“你们当初把我关在黑暗里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塞拉斯伸出一只手,手上的枷锁依然在发出微光。他从哈普身上拿来的魔法召唤出最后一缕黑暗。一小团黑云包裹住了贵族的脸,从他的肺里抽走空气。在那个人扭曲翻滚的同时,塞拉斯回头看向新兵,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哀伤。

    “抱歉,哈普。你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解放。去吧。回到你的锁链中吧。”

    塞拉斯看着哈普转身离开,他羞愧地躲避着眼神。新兵看着面前损坏的车厢,还有通向雄都的漫长土路。塞拉斯几乎可以感受到小伙子在思考,在想象等待自己的惨淡晚年。

    哈普弯下腰,从一名死去的车夫手中扳出一把匕首,然后回到那位贵族旁边,他还在地上挣扎着喘息。

    “我准备好了。”

    小伙子把匕首举到那名贵族头顶,塞拉斯的哀伤转变为彻底的喜悦。无论他解放了多少个人,都能让他微笑。

    “国家和人民造就了我。若无以回报,我何以为人?”

    ~德玛西亚之力

    身为一位自豪而且高贵的士兵,盖伦奋战在无畏先锋的最前沿。他深受战友们的爱戴,也受到敌人们的尊敬同样重要地,他还是冕卫家族的名门之后,肩负着守卫德玛西亚及其理念的重任。他身披抵御魔法的重甲,手持阔剑,时刻准备着用正义的钢铁风暴在战场上正面迎战一切操纵魔法的狂人。

    盖伦和他的妹妹拉克丝都出身自德玛西亚高贵的冕卫家族,他从很小的年纪就开始懂得自己身负众望,理应用生命捍卫德玛西亚皇权。他的父亲皮特是功勋卓著的军官,而他的姑妈缇亚娜则是精锐部队无畏先锋的剑士长二人都受到了国王嘉文三世的赏识和器重。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认为盖伦有朝一日将以同样的方式效忠于国王的儿子。

    德玛西亚王国从符文战争的灰烬中崛起,建国后的几百年里又经历了更多冲突和纷争。盖伦的一位叔叔是德玛西亚军中的游骑兵,他曾给年幼的盖伦和拉克丝讲述王国城墙外面的冒险故事,讲述他如何保护着王国的人民免遭外面世界的危险。

    他告诫他们,有朝一日,某种东西必将终结这相对和平的时代可能是不受控的法师、可能是来自深渊的生物、或者是前所未有、无法想象的恐惧。

    似乎是要证实那些担心一样,他们的叔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一名法师杀害了,那时盖伦还没到十一岁。盖伦看到了亲人离世对自己家庭的打击,以及自己妹妹眼中的恐惧。那时他明白了,魔法是德玛西亚面对的最首要、最强大的危机,同时他也许下誓言,永远不让魔法进入他们的城墙。只有遵循他们的开国之理念,彰显他们的不动之荣耀,才能保障王国的安全。

    十二岁的时候,盖伦离开了秘银城的冕卫祖宅,加入了军队。作为一名骑士侍从,他夜以继日地进行军事训练和战略学习,将自己的身体和意志磨砺成坚如德玛西亚钢的武器。在这个时候,他在其他新兵的行列中初次遇见了年少的嘉文四世此时的王子,也是未来他将效忠的国王,此后二人就变得密不可分。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盖伦在盾墙中获得了自己作为德玛西亚战士的位置,很快就在战场上赢得了勇猛的名声。到他十八岁时,他已经在弗雷尔卓德边境的战线上赢得荣誉、在肃清寂静之森邪教徒的行动中举足轻重、还与白石的英勇守卫者们并肩作战。

    嘉文三世亲自召见盖伦所在的营队返回德玛西亚雄都,在王宫前的英勇之厅中授予他们嘉奖。刚刚晋升为大元帅的缇亚娜冕卫将她的侄子单独挑选出来,推荐他接受无畏先锋的入队试炼。

    盖伦回家进行准备,拉克丝和他的父母热切地迎接了他,他家宅邸中生活着的普通人也都喜出望外。虽然他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妹妹已经长大成了一个聪明能干的姑娘,但她有些地方变了。他每次看到妹妹都注意到了这种变化,但如今盖伦却不得不面对一个真实而又痛苦的怀疑,他怀疑拉克丝拥有魔法能力……

    一

666

    但他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守着这个念头想太久。一想到冕卫家族的人能够掌控害死他们叔叔的禁忌之术,这个念头让他不堪重负、不敢面对。

    毫无悬念地,盖伦凭借勇气与技艺赢得了无畏先锋中的位置。在他自豪的家人和他的好朋友王子殿下的注视中,他在王座前立下了誓言。

    拉克丝和她的母亲很多时间里都在都城,效力于国王和一个低调的光照者小团体但盖伦还是尽可能保持距离。虽然他爱自己的妹妹胜过世间一切,但他心中的一小部分却难以接近她,而且他也尽量不去想如果自己的怀疑得到验证的话自己会被迫做出什么事。于是他投身到自己新的职责、战斗和训练中,比以前更加倍地努力。

    当无畏先锋的新任剑士长在战斗中倒下,盖伦发现自己被同伴们推举到了指挥的位置,而且这项提名没有任何人反对。

    一直到今天,他始终都坚毅地守护着自己的家园,剑指一切敌人。他不仅是德玛西亚最可怕的士兵,而且也是德玛西亚最伟大、最崇高理念基石的化身.

    老妇人拉了拉手中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在德玛西亚士兵的脖子上缠紧了。士兵想说话,却被老妇人下的禁咒封了口。只要士兵再敢挣扎一下,她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那顶尖护鼻的士兵头盔还能当夜壶使。不过还不需要,她现在只要拉紧绳索,等着士兵的记忆化作触须探出头来,一寸一寸地钻进她自己的脑海。

    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斩下士兵的脑袋,但那不合规矩。尽管这位皮肤灰白的女先知身上有很多令人不齿的东西,但没有人敢说她办事不按规矩。而且还是一整套规矩。没了规矩,这个世界成什么啦?不就成了一滩烂泥?多简单的道理。

    只要士兵还没坏了规矩,她就会坐在这里,吸干他的一切他的欢乐、思绪、自我一点不剩,统统抽干。然后,一刀下去,夜壶有了。

    岩洞的入口附近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毫无疑问,老妇人布下的哨兵少了一个。

    然后又是一声。

    再一声。

    今晚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听见骑士的重靴踏在了潮湿的岩石地面上,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光从脚步就能听得出,来人可是个不好惹的角色。脚步声一停,一个男人出现在石室的另一头。他肩膀宽阔,俊朗非凡。洞穴中昏暗的火把光亮映出了他坚毅的脸庞。骑士盯着妇人,一缕缕血迹从他厚重的胸甲上滴落。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闻见骑士的盔甲透出一股酸味。这种气味压过了她血管里流动着的魔力,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今晚确实太有意思了。

    骑士握着阔剑,登上了台阶,走向妇人临时凿出的岩石王座。

    她微笑着,等待骑士挥起剑刃,带起呼啸的风声砍向她的脑袋。那样的话,这位骑士会收到一份大大的惊喜。

    然而,他却收剑入鞘,坐在了地上。

    骑士一言不发,耐心地直视着妇人的眼睛,一刻也没有偏向被捆住的士兵。

    这是他的计谋吗?他是在等她失去耐心,先开口么?

    很有可能。

    不过仍然挺无聊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妇人问。

    “你的食物,是迷路人和被放逐者的记忆。孩子们说,你和你居住的岩洞一样年纪。你是岩石夫人。”骑士笃定地回答。

    “哈!这可不是他们给我起的名字,你清楚的很。老坷婆。他们叫的是这个。你不敢说,是怕我会劈了你么?想巴结我?”。

    “不,我只是觉得那个名字很粗鲁。作为客人,辱骂主人是很失礼的。”

    老妇人咯咯地笑了,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那你呢?你叫什么?”她问骑士。

    “德玛西亚的盖伦冕卫。”

    “规矩是这样的,德玛西亚的盖伦冕卫。你是来找失散的士兵的,对吗?“妇人说。

    他点点头。

    “那你打算杀了我吗?“妇人问。

    “我不能骗人,我觉得你我可能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所以,没错。”

    妇人又笑了。

    “很想让我见血对不对?有了那身盔甲,你说不定能行。”妇人说着,又把绳索在她苍老的手掌上绕紧了一点。“但是,如果在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之前你就朝我出剑的话,我的手肯定比你快。那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他脖子断掉的声音。”

    她扬起绳索以示强调。

    骑士毫不畏缩地盯着她。

    “所以,规矩来了。如果你能给我一份记忆,让我觉得比这个家伙脑子里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还要好。”她轻轻拍了拍士兵的头盔。“我就会把他还给你。如果有一方想要反悔,另一方就有权利用任何手段索取回报,对方也不能抵抗。你同意吗?”

    “我同意。”盖伦说。

    “那就让我听听你的价码吧。这家伙的命关你什么事呢?失礼了,我本想叫他的名字的,但我已经忘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最近才加入我的军队的。”盖伦回答。

    她看着骑士,皱起眉头。显然这个年轻人不知道自己揽上了什么事。

    “我给你的记忆,”他说,“是我的童年。妹妹和我骑在叔叔的背上,他正在学着诺克萨斯的猎犬大叫。我们笑个不停。很美好的记忆还没有被你们这样的人玷污过。”

    老妇人挠着眼睛上的白膜。

    “你是看不起我么。”她说:“你以为,我只要一些欢乐的记忆就能满足了,是吧。”她的手指箍紧了士兵的脑袋,让他的点滴记忆缓缓流进自己的脑海,露出甘之如饴的表情。“我全部……都要。痛苦、困惑,还有愤怒。可以让我永远年轻。”她大笑着,一支干枯的手指抚过自己起皱的脸颊。

    “那么,我把悲伤给你。我的叔叔死了。”

    “差远了。我有点烦了。”老妇人说完,抽紧了绳子。

    盖伦长身站起,拔出了剑。老妇人心头一凛,立时就想杀了这个急躁的年轻骑士。但出乎意料的是,盖伦没有进攻,反而在她面前单膝下跪,垂着头,将剑轻放在了妇人的膝上,剑尖指着她的腹部。

    “我的心,你来看吧。”他说:“你看中了什么,拿去就是。我虽然年轻,但见闻也算丰富。前半生享尽了荣华,说不定你会觉得有趣。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记忆不止一份,这把剑就会把你捅个对穿。你能拿的不多不少,只有一份。”

    妇人忍不住咯咯大笑。这孩子好大的口气!他居然觉得,自己的一份记忆,就能抵得过他同袍的整个人生?

    他的勇气或者说是无知,倒是确凿无疑,令人敬佩。

    妇人咂咂嘴,向前倾身,把手掌放在了盖伦头上。她闭上眼,掀开了覆在骑士记忆上的重重纱帘。

    她看到了白石大战之后的凯旋,尝到了副官的婚礼上喷香的烤鹿肉。她看到盖伦在布拉什摩的田野里怀抱着即将死去的战友,感到一滴孤苦的泪悄然落下。

    随后,她看到了他的妹妹。

    她能感到盖伦心里深厚的爱意,但似乎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是恐惧?厌恶?还是不快?

    她往他的心里的更深处探去,越过了浅表的记忆。她的手指翻动着他的思绪,挑开了所有无关那个笑容灿烂的金发女孩的东西。盖伦的盔甲让妇人的探查变得异常困难,但她没有停手,直到她看到了……

    童年。两个孩子在玩人偶。男孩的士兵们朝着女孩的法师团冲锋,准备手刃他们。女孩说这样不公平,法师们是会魔法的,这场仗应该不相上下才对。男孩大笑着,指挥他的金属小兵撞翻了泥巴捏成的法师小人,把他们揍得七零八落。女孩生气地尖叫起来,指尖猛然迸出了一道强光。男孩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很惊恐,也很困惑。他们的母亲赶来带走了女孩。但在离开房间之前,母亲屈膝蹲在男孩身前,说他刚才看到的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游戏而已。男孩瞠目结舌,只呆呆地点着头。只是游戏罢了,他的妹妹不是什么法师。不可能是。他把这份记忆深深地埋进了脑海,越深越好。

    妇人手指伸展,在骑士的童年回忆里找到了越来越多类似的片段。每段的结尾都是一道夺目的光芒。这些片段深藏于心,混杂了爱、恐惧、抗拒、愤怒、背叛还有戒心。

    这个骑士说的不错这些记忆很好,比那个崩溃士兵的记忆诱人太多了。

    妇人微笑着。骑士很聪明,还知道用剑指着她的肚子。但还不够聪明。只要她取走了一份记忆,骑士立刻就会忘记,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过。所以,她想要多少,就能带走多少。

    妇人五指箕张,细细筛过盖伦的脑海,寻找着一切和那个光辉少女有关的记忆。她搜刮得干干净净,最后才退出了他的脑海。

    “成了。”她说着睁开眼睛:“这就够了。”她指着岩洞的出口。

    “你出的价我接受了。一份记忆换一条命。带上那小子,马上走吧。”

    盖伦站起来,走向被捆着的士兵。他弯下腰,扶起士兵,倒退着朝洞穴外走去。他的眼睛仍然紧盯着妇人不放。

    真有趣。这骑士还在担心她会不会食言。可怜的家伙,甚至没意识到她早就吃饱了。

    骑士站住了。

    他把战友放在地上,开始了冲锋,一双眼睛似乎要把妇人钉在墙上。

    妇人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得浑身一激灵。盖伦的个头太大,身子太重,根本来不及在妇人近身前抽出钢剑。妇人的指甲噼啪作响,充盈着黑暗的能量,急切地想要吸干骑士的意识。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法避开盖伦的眼神。那双眼睛里,荡漾着长年沉淀的甘美记忆。她要饱餐一顿,直到里面一点都

    妇人感到胸口闯进了一股凉意。金属的冰凉。骑士盔甲上的酸味陡然变得浓烈,搔弄着她的喉头。

    她低下头,只见盖伦的剑没入了胸前,只留下一截剑柄。伤口渗出红黑相间的血,滴在骑士的手甲上。盖伦依然宁定地看着她逐渐模糊的眼睛。

    他的动作比她想象中要快。

    “为什么?”妇人努力地想说话,却咳出了一口黏黑的胆汁。

    “你骗了我。”

    妇人挤出了一个笑容,牙齿间漏下黑乎乎的粘液。“你怎么会知道?”

    “我感觉……轻松了。没有了负担。”

    盖伦眨了一下眼睛。

    “这不合规矩。还给我。”

    妇人想了一会儿,她的血正不断地流到冰冷的石地上,混进了泥土。

    她把渐渐麻木的手指放在盖伦头顶,把回忆挤回他的脑中。盖伦痛苦地咬紧了牙关。等盖伦睁开眼时,妇人看到他眼中的疲惫就知道他已经拿回了自己全部的记忆。可怜的蠢货。

    “为什么还要费事做交易呢?“老妇人问。“你比我预料中强,强多了。不管我放不放他,你都能把我切成肉片,我连一个手指头都来不及动。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让我看你的心呢?”

    “在陌生人家里,不给主人一次机会就见血,那就太……失礼了。”

    老妇人又咳又喘地笑了。

    “这是德玛西亚的规矩?”

    “不,我自己的。”盖伦从妇人胸前抽出了剑。伤口大开,顿时血如泉涌。妇人陡然摔倒,死去了。

    盖伦再也没有看妇人一眼。他扛起士兵,踏上了漫长的归乡之路。

    盖伦心想,没了规矩,我们成什么了?

    她上次来北境的福斯拜罗镇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拉克丝不太确定,但算起来应该有七年了。那时候盖伦刚刚离开家,进入无畏先锋开始训练。余下的家人一同北上,祭拜曾祖父福斯伊恩的陵墓。拉克丝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一路上唉声叹气,阴雨绵绵下个不停,沟壑崎岖,碎石遍地,先祖之墓似乎遥不可及。她原以为将会看到堪比英勇之厅的大理石陵寝,但最后迎接她的只是一座长满野草的低矮坟茔,旁边是高耸的悬崖,她的期待也就像是从悬崖上一落千丈。坟前有一块大理石板,上面刻印着曾祖的辉煌事迹福斯伊恩和那只恶魔一起从悬崖上坠落。曾祖父受了致命的重伤,而一柄德玛西亚的钢剑则洞穿了那魔物的黑心。

667

    当时下着大雨,今天也在下着。UU小说北方的冻雨倾泻而下,冲刷着犬牙交错的群山。这道山脉便是德玛西亚和弗雷尔卓德间的天然屏障。此刻,一场风暴正在北方的山峰背后酝酿,但高山挡住了乌云,低处的山坡开始逐渐披上德玛西亚松树的绿毯。虽然青松不畏严寒,顽强地生长着,但却被常年的北风吹弯了腰。向东西两侧望去,无尽的山脉渐渐被蔚蓝的阴霾覆盖,天空则是压抑的暗黑色,就像她哥哥不苟言笑的性格。北边,高原的半山腰被森林覆盖,遍布悬崖和裂谷。这是一片险恶的土地,凶残的生灵和狂野的怪兽,应有尽有。

    拉克丝是两周以前动身的。从德玛西亚到埃德萨,途径皮纳拉转到里索斯,再从里索斯到维罗斯,最后终于抵达了龙禽之城密银城。她在骑士之岩脚下的亲戚家停留了一夜,然后继续深入德玛西亚西北边陲。她立刻就感到村庄和村民们气质上的变化,她知道,德玛西亚的心脏地带已经被她甩在身后了,就像旗帜被烈风无情地撕扯剥离,只剩下光秃秃的旗杆兀自摇晃。

    郁郁葱葱的肥沃土地变成了风沙侵蚀的贫瘠荒野,零零散散地点缀着金雀花和蓟花。银翼龙禽躲在云层上方互相追逐,鸣叫声回荡在九天之外。北风带着弗雷尔卓德寒冰的温度袭来,空气越来越冷,村落的外墙也越来越高。到达福斯拜罗的最后一段旅程漫长而又辛苦,但她最终还是到了。拉克丝暗自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

    “神殿就快到了,星火。”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他们会给你准备稻谷和温暖的马厩,我保证。”

    马儿晃了晃头,发出一声鼻息,不耐烦地跺了下蹄子。拉克丝脚跟轻磕,驱着疲惫的星火沿着车辙印走向福斯拜罗的大门。

    小城傍水而建,横跨在蟒江的两岸。这条河发源自高山,一路蜿蜒,最终从西海岸汇入大海。平整的花岗岩城墙顺着山势起伏,城中的房屋大多用石块、旧木和琉璃瓦修成。东边耸立着光明使者神殿的塔楼,塔顶的火盆散发出温暖的光亮,仿佛是在暮色中迎接她的到来。

    拉克丝掀开蓝色斗篷的罩帽,散开了金色的长发。她充满年轻活力的脸庞上,一对海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坚决的神光。她解开马鞍上的一根皮带,取下手杖,握着金漆乌木的把柄,轻轻地提在手中。两个人影出现在铁皮大门顶端的哨塔上,每个人都握着一柄白蜡木和紫衫木制成的强弓。

    “停下,旅行者,”其中一名守卫开口说道。“城门已经关了,明早再来吧。”

    “我是拉克珊娜冕卫,”她说。“如你所说,天色已晚。但我远道而来,是为了祭拜曾祖。如能略施通融,我将感激不尽。”

    那个人在昏暗的暮色中定睛细看,然后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他认得拉克丝。虽然她上次来到福斯拜罗已经过了很久,但盖伦总是说,人们只要看过一眼拉克丝,就永远都不会忘记她。

    “冕卫小姐!请您原谅!”他惊呼一声,便转身对其余卫兵下令开门。

    拉克丝稍稍放松了星火的缰绳。伴着沉重的铁链盘绞的声音,大门缓缓升起,收进了城墙。拉克丝等到大门升到足够的高度,便入了城,一群匆忙集合起来的礼遇方队正在迎接她十名身着皮甲的士兵,蓝色的披风上别着银质的胸针,形状是统一的双翼利剑。他们是骄傲的德玛西亚士兵,然而他们却不知为何显得无精打采,眼神里充满疲惫。

    “欢迎光临福斯拜罗,”刚才那个城门塔楼里的人对她说。“荣幸之至,小姐。地区法官吉赛尔得知您驾到,一定会非常宽慰。可否由我分派一队士兵,护送您前去她的宅邸?”

    “谢谢,但不必了,”拉克丝一边说,一边回想这个人的措辞。宽慰?“我与光明使者神殿的佩妮莱修女已经有约在先。”

    她正打算继续前进,但她觉察到这名卫兵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又轻轻勒住了星火的缰绳。

    “冕卫小姐,”守卫开口说道。“您来这里,是为了终结我们的噩梦吗?”

    光明使者的神殿温暖而干爽,星火已经在马厩里安顿好了,而拉克丝终于在主厅如期见到了佩妮莱修女。福斯拜罗周围的山野森林中有关黑魔法的传闻传到了德玛西亚王都的光明使者教会,所以辉光使卡欣娜派拉克丝前来调查。

    拉克丝进入小镇没多久,立刻就感觉有一股黑魔法的力量在暗中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阴影中注视着她。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全都步伐沉重,疲惫不堪。

    恐怖的大幕笼罩着福斯拜罗,但情况比拉克丝想象的还要糟糕。

    “是吉赛尔法官的孩子,卢卡。”佩妮莱修女向她讲述详情。这位淡黄色头发的妇人,穿着光明使者医者的白色长袍。

    “她孩子怎么了?”拉克丝问。

    “他两天前失踪了,”佩妮莱继续说。“人们都在说,他是被居心叵测的黑魔法师掳走的,九死一生。”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明早再来问我吧。”佩妮莱说。

    拉克丝尖叫着惊醒了。她心跳剧烈,呼吸急促,脑海中满是恐惧,在噩梦里,她被一只只钩爪拖向地底,腐臭的烂泥灌进她的口鼻,将她的光永远埋葬。拉克丝用力眨了眨眼睛,仿佛是要挤掉残留的景象。暗影渐渐从视野边缘褪去,她的嘴里泛起一股酸败的奶味,这是魔法残留的迹象。她伸出手掌聚起一团光球。光芒照亮了屋子,赶走了最后一缕噩梦。她的身体洋溢着温暖的感觉,皮肤闪着熟悉的彩虹光晕。

    她听到楼下有人说话,立刻握紧了拳头,光球立刻消散,只剩下窗外苍白的天光照亮房间。

668

    拉克丝双手用力按着自己的头,似乎是想要将那可怕的景象赶出脑海。www.uu234.cc她努力回忆噩梦里的情节,但想起的只有酸臭的气味和模糊的黑暗,不停地将她包裹、挤压。

    她感觉很渴,于是迅速穿好衣服走到屋子角落提起了手杖。她下楼来到神殿的厨房,虽然没有任何胃口,但依然还是弄了一份面包黄油的早餐。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坟土的味道。她将早餐推到了一边。

    “现在明白了吗?”佩妮莱走进厨房问道。她在餐桌旁边坐下,一双眼袋黧黑,皮肤在惨淡晨光的映衬下色如土灰。拉克丝现在才意识到,佩妮莱已经消瘦得形销骨立。

    你梦到什么了?”拉克丝问。

    “还是不说了吧。我不想再经历一遍。”

    拉克丝缓缓地点头,“这镇子非常不对劲。”

    星火看到她以后立刻哀嚎了一声。他的耳朵耷拉着,眼睛瞪得溜圆。他用鼻子拱了拱拉克丝,她抚摸起马儿珍珠白的长脖子和宽肩膀。

    “你也做梦了?”她问。星火甩了甩鬃毛。

    拉克丝麻利地上好马鞍,然后向福斯拜罗的北大门骑行。日出已经一个小时了,但这座小镇依然没有完全醒来。铁匠铺没有冒烟,面包房没有飘香,只有几个黑着脸的商人正在开门。德玛西亚人全都奉行刻苦、自律和勤勉的准则,一个边境的小镇这么晚才开始一天的工作,实在很少见。但如果福斯拜罗的人们昨晚的睡眠质量和她差不多的话,不按时起床也就无可厚非了。

    她出了城门,先是让星火在城外的空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才继续走上了泥泞的道路。这匹公马曾经在几年前摔断过一条腿,但那次受伤并不影响他疾驰的速度。

    “慢点,小伙子。”拉克丝骑入了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和野花的芬芳,拉克丝享受着这令人陶醉的香气。这是北方崇山峻岭的馈赠。阳光穿过针叶林的华盖,倾斜着投射出斑驳的光点。然而,泥土的气味却突然让她回想起了噩梦中的场景,不由得后背发凉。她向森林深处行进,蜿蜒的山路向北方延伸。拉克丝单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触摸着头顶的阳光,指尖的感觉搅动着她体内的魔力。她任由魔力涌出,她身心深处的光像一剂灵药,逐渐扩散至她全身。

    魔法充盈了她的感官,点亮了她的世界,森林中的色彩变得超乎寻常地鲜艳而又富有生机。她看到小光球漂浮在空中,听见了树木的呼吸和大地的慨叹。眼前的世界如此不可思议,一切生灵都在能量的径流中生机勃勃,无论是无名的小草还是粗壮的铁桦树。人们说铁桦树的根系深深扎入地下,甚至能抵达世界的心。

    拉克丝在五光十色的的森林中骑行了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交叉路口,一条路向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通往一座伐木工的小镇;另一条路下坡向西,通往一片围绕着富饶的银矿所建的住宅区。她的父亲在这座矿洞占了一些股份,而她最喜欢的斗篷别针就是用这座矿洞深处开采的白银造的。两条大路中间还有一条小路,几乎已经被野草覆盖,宽度也只够单骑通过,或者徒步前进。

    如果是七年前,她一定会走那条路,而拉克丝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有一种反感,不想指示星火朝小路走去。她并不需要去那边,因为她所说的要去祭拜曾祖父墓地,只是一套说辞。拉克丝闭上眼睛,将手臂向侧面伸展开,让魔法荡漾在指尖,闪烁在手杖顶端。她深吸一口气,凉爽的空气沁入心脾,森林的光开始对她诉说。

    森林的光诉说着明与暗的对立,闪烁的色彩和跳跃的光线。她感受到了遥远的星光像薄雾一般飘来,这些星光播撒在其他的世界,照耀着其他的生命。在德玛西亚的光陷入黑暗之处,她畏惧退缩。在光明滋养生灵之处,她怡然舒缓。拉克丝坐在马鞍上左右转身,她敏锐的感知远远超过了其他大多数凡人。她在寻找着如同诅咒一般笼罩着这片土地的力量。太阳几乎升到了最高点,她皱了皱眉,因为森林的光颤抖了。她感觉到阴影出现在了不属于它的地方,黑暗隐藏在本该只有光明的地方。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一阵困倦席卷了全身,她的眼皮止不住地打架,越来越睁不开,似乎在被强行拖入清醒的沉睡。

    她周围的森林突然变得寂静。没有微风吹拂树叶,没有草片飘摇摩擦,飞禽走兽的鸣叫也都突然消失。拉克丝听到了轻柔的沙沙声,那是寿衣套头的声响。

    睡吧。

    “不,”她一边说一边握紧了手杖,但那股不自然的困倦就像是一条柔软的毛毯,渐渐将她包裹起来,温暖而又宽厚。拉克丝的头低垂下去,渐渐闭上了眼,只闭一小会。

    清脆的树枝断裂声,夹杂着刺耳的金属刮擦,拨开了拉克丝的眼皮。她深吸一口气,满腔凉意让她立刻惊醒。她用力眨眼,驱散了眼前的黑影,呼出一口凉气,重新唤起了体内的魔力。她听到了骑兵的声音,辔头和缰绳之间锁环的敲打,金属与金属之间的剐蹭。骑兵,穿着战甲,至少四骑,可能不止。

    拉克丝并不害怕。她能应付,而且人类没什么可怕的。现在在这片森林里潜伏着的神秘黑影,才是更紧迫的威胁。它的力量深不可测,似乎是某人正在测试自己的实力。她握紧了星火的缰绳,让他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弗雷尔卓德强盗?这里地处内陆,不应该出现海上的掠夺者,而且如果山中的某一座要塞沦陷,她一定早就听到消息了。法外乱民?有可能。那样的话,就更不足为惧了。她将闪耀的魔法藏在指尖的皮肤之下,随时准备好发射出闪耀的光箭。

669

    她面前的灌木丛散开了,五名骑兵映入眼帘。UU小说

    五人个个孔武有力,从头到脚都穿着亮闪闪的战甲。胯下的战马都是灰皮良驹,肩宽体壮,至少十七掌高,披挂着相同的钴蓝色马衣。四个人刀剑出鞘,第五个人的剑背在身后。金色的握柄,蓝色的剑鞘。

    “拉克珊娜?”这名骑兵问道,他的声音被蒙在头盔里。

    拉克丝长吁一口气,这位骑士摘下了头盔,一头黑发,一脸刚毅,简直是德玛西亚气质的化身,让人感觉应该被铸在硬币上。

    “盖伦。”拉克丝长叹一声。

    她的哥哥带来了四名无畏先锋的战士。

    如果换做其他军队,四个士兵简直微不足道,但无畏先锋兵团中的战士个个都是英雄。他们的英勇事迹全都印刻在自己的剑身上。德玛西亚五湖四海的酒馆里和篝火旁,全都传唱着他们的故事。

    黑发锐眼,蓄胡子的剑士是迪亚多鲁。他曾在哀伤之门凭一己之力对抗一整支崔法利人的军团,坚守了一整天。他旁边是来自让德勒的赛巴托,他杀掉过一头可怕的深渊巨蛆。那条怪物每一百年苏醒一次,肆虐猎食,但现在已经长眠不醒。它的巨牙被挂在嘉文国王的王宫大殿,紧挨着新挂上来的魔龙头骨,那是来自皇子和他神秘的勇者同伴的进献。

    身形较小,但威武不输任何人的,是女战士瓦尔娅。她曾在多恩霍尔德带头冲上海狼舰队的甲板,一把火烧光了他们的船。那场战斗让她险些丧命,但她却成功地击杀了狂战士的头领。罗迪翁是她的孪生兄弟,曾驾船北上,放火烧毁了弗雷尔卓德的城镇凝霜港,以儆效尤,震慑任何胆敢南下进犯的掠夺者。

    拉克丝认识每个人,但一想到今晚又要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前,听他们讲自己的传奇故事,就只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是的,他们都是德玛西亚的英雄,非常值得尊敬,但让她听上十次赛巴托讲述自己如何爬进深渊巨蛆的食道,或者听瓦尔娅讲述自己如何用一把断桨打死一只格里莫兽,拉克丝想想就头疼。

    盖伦和她一起沿路返回福斯拜罗。他们在镇子周围寻找地区法官的儿子,以及任何邪恶行径的迹象,但他们一无所获,最后眼看天色已晚,不得不回到镇上。不过一无所获并不奇怪,任何居心不良的人都有充裕的时间隐蔽,因为盖伦和无畏先锋战士们动静太大了。五个身着重甲的战士并不能称作秘密行动。而且,因为没法使用魔法,拉克丝一直都没能感知到在十字路口处的那股黑暗力量的来源。

    “你真是来这里祭拜曾祖父福斯伊恩的吗?”

    “我说过了,不是吗?”

    “是啊,”盖伦回答说。“你说过。我只是有点意外。我似乎记得母亲说你上次来的时候并不情愿。”

    “她居然记得,我更意外。”

    “哦,她当然记得。”盖伦目视前方地说。“只要小拉克珊娜冕卫一不高兴,天空灰暗、阴雨不断、鸟兽四散。”

    “你说的我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坏孩子。”

    “你可不就是嘛,”盖伦一脸和蔼的笑容,但却只能勉强掩饰话语中的讥刺。“犯同样的事,你就有人护着,我就得挨一顿打。妈妈总是告诉我不要在意你的所作所为。”

    二人之间的交谈悬在嘴边,拉克丝扭头看向一边,回想起不应该低估自己的哥哥。人们只知道他的诚实和直率,知道他略懂战术计谋,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细心和狡黠。

    而拉克丝知道,低估盖伦是致命的错误。的确,盖伦只是个简单直接的战士。但简单直接,并不等同于愚钝。

    “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了?”拉克丝开口问道。

    盖伦挠了一下头。

    “如果一定要我猜的话,我觉得他是逃家了,”他说。“或者他是决定到森林里玩冒险游戏,然后迷路了。”

    “你不觉得是黑魔法师把他掳走了吗?”

    “当然有这个可能性,不过瓦尔娅和罗迪翁六个月以前就曾经经过这里,当时并没有发现任何不自然的魔能迹象。”

    拉克丝点了点头,问道,“你在福斯拜罗过过夜吗?”

    “没有,”盖伦回答的同时,小镇进入他们的视线。“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

    “那边有动静,”赛巴托突然开口说,同时手搭凉棚,挡住夕阳的余辉。

    盖伦立刻看向赛巴托所指的方向,脸上的轻松顷刻消失。他整个身体状态都变了。他肌肉紧绷,眼神目不转睛,随时准备行动。无畏先锋的战士们在他身边列阵,如同箭在弦上。

    “什么事?”拉克丝说。

    一群愤怒的居民正在押着一个人踉跄地走过街道,走向市井广场。她听不到人们在喊什么,但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愤怒和恐惧。

    “先锋!骑行。”盖伦一边说,一边向后蹬压马刺。

    星火也是一匹快马,但他仍然无法匹敌谷物喂养的德玛西亚战马。等到拉克丝进入城门的时候,镇上到处都回荡着人们的叫嚷声。星火的身侧已经被汗水打湿,马掌在石子路面上磕出火花。拉克丝勒住马,走进拥挤的市井广场。她跳下马背,眼前的场景在德玛西亚境内屡见不鲜。

    “不,不,不...”她低声说到,在她眼前,两名卫兵拖着一个哭泣的男人走上原本用于买卖牲畜的拍卖台。男人身上的衣服浸满了血,一直在不停地哀嚎。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身着翻毛貂绒长袍,戴着德玛西亚地方法官的青铜双翼徽记,这位应该就是吉赛尔法官了。数百名福斯拜罗居民涌入广场,冲着那个男人又叫又喊。他们强烈的愤恨显而易见,拉克丝觉得自己的魔力已经溢于体表。她压住涌上来的光辉,推开人群走到近前,看到盖伦正站在拍卖台的台阶下面。

    “奥尔多达扬,”吉赛尔法官情绪激动、声音沙哑。“我控你谋杀之罪,并与黑魔法师密谋串通!”

670

    “不!”那个人大喊道。UU小说www.uu234.cc“你不明白!他们都是怪兽!我看到了,他们的真面目!黑暗,只有黑暗!”

    “认罪!”吉赛尔大喊道。

    人群也跟着大喊起来,报仇雪恨的**从一副副喉舌中喷涌而出。他们一触即发,时刻都有可能冲上高台把奥尔多达扬五马分尸。眼下还没有动手也许只是碍于面前这四名剑拔弩张的无畏先锋战士罢了。

    “这是在干嘛?怎么回事?”拉克丝走到盖伦身旁问道。

    盖伦没有看她,而是盯着那个跪着的人。

    “他杀掉自己还在熟睡的妻儿们,然后跑到街上袭击了街坊邻居。他用斧子劈死了三个人,然后才被制服。”

    “他为什么会这样?”

    盖伦终于转过头看她。“你觉得呢?这附近肯定有法师。有黑暗的力量在捣鬼。只有在法师的邪恶影响之下,一个忠诚的德玛西亚居民才会犯下如此穷凶极恶的罪行。”

    拉克丝吞下了自己气愤的反驳,推开盖伦登上高台,走向跪在地上的人。

    “冕卫小姐?你干什么?”吉赛尔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拉克丝无视她的质问,捧起了那人的面庞。他的脸上全是淤青,一只眼睛被钝物打得肿起老高,无法睁开。鼻子里淌着血和鼻涕,开裂的嘴唇挂着好几道血口子。

    “看着我。”她说,那人用剩下的一只好眼努力看清她。他的眼白充满血丝,眼皮乌黑,似乎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

    拉克丝问他,“好人达扬,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家人,为什么要袭击邻里?”

    “他们不是。不。我看见。不是他们,他们是……怪物……”那个人开始哭泣。“披着人皮的黑暗,一直藏在我们中间!我醒来看到了,他们的真面目!所以我杀了他们!我必须要。我必须要杀掉!”

    她抬起头,猛然发现吉赛尔法官站在自己身边。拉克丝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到了痛彻灵魂的悲伤。最近这两天让她仿佛苍老了十年。这位法官满脸仇恨地俯视着奥尔多达扬,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你是不是杀了我的卢卡?”她的声音因悲伤而嘶哑。“你是不是杀了我的儿子?就因为他与众不同?”

    人群中爆发出要求血债血偿的声浪,太阳开始落向西方,阴影逐渐拉长。几团粪土被摔在奥尔多达扬的身上,他从前的朋友和邻居都在厉声高呼要他偿命。他在卫兵的羁押之下来回摇晃,嘴里喷着血沫。

    “我必须杀了他们!”他一边叫喊,一边对指控自己的人们怒目而视。“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全是黑暗。你们之中也会有的!”

    拉克丝回过身面向吉尔赛法官。

    “你刚才说你的儿子与众不同,是什么意思?”

    吉赛尔悲痛欲绝,但拉克丝通过悲痛的外衣看到了藏于其下的不可告人的羞耻。这位法官的眼中充满血丝,眼圈乌黑,但即使是这样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也依然流露出一种拉克丝熟悉的目光,在她小时候,每当自己的魔法失控暴露,她的母亲都是这种目光。有时她的哥哥也会流露出这种目光,还以为她没有注意到。

    “是什么意思?”拉克丝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吉赛尔答道。“我没什么意思。”

    “怎么与众不同?”

    “就是不同。”

    拉克丝听到过这种闪烁其词,她立刻就知道法官的儿子究竟是如何与众不同。

    “我听够了。”盖伦说着走向高台。长长的炎阳钢剑身嘶声出鞘。剑刃在暮色中微光闪烁,锋芒毕露,寒光逼人。

    “盖伦,别,”拉克丝劝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让我和他谈谈。”

    “他是个怪物,”盖伦将巨剑扛在肩膀上。“即使他不是奸邪的仆从,也依然犯了谋杀罪。合适的刑罚只有一项。法官大人?”

    吉赛尔的目光离开了拉克丝,眼中盈满泪水。她点了点头。

    “奥尔多达扬。我判你有罪,并征召无畏先锋的盖伦冕卫执行德玛西亚正义。”

    那个人抬起了头,拉克丝满心疑虑,一种不安的感觉涌来……似乎某种东西正在穿过他的身体。某种藏匿在深处的东西发出了低语。还没等她确认,低语就已经悄然溜走了。一股凉风却吹过了她的后颈,让她汗毛直立。

    达扬的四肢开始抽搐,就像是路边的流浪汉突然癫痫发作。他在低语,声音粗糙而又微弱,这时盖伦举起了巨剑,做出准备处决的身姿。达扬的遗言淹没在人群的呐喊声中,但拉克丝终于将只言片语完整地拼凑起来,与此同时盖伦的巨剑已经开始向下挥斩。

    光明在退散...

    “等等!”她大声惊呼。

    盖伦大力一挥,巨剑将项上人头斩落,人群随之发出一片叫好的呐喊。尸体扑倒在高台上,两股血柱从脖子中喷射而出。人头滚落到了吉赛尔脚下,这时,从奥尔多达扬的尸体中滚出一股打着卷儿的黑烟,就像尸坑里汨汨鼓动的漆黑粘液。法官大惊失色,一个鬼影,张牙舞爪、眼中冒火,从死人的头颅中迸射而出。

    黑暗的鬼影带着一股邪气冲向法官。她失声尖叫,鬼影穿过了她的身体,然后像风中的余烬一样烟消云散。拉克丝能感到它消亡时刻的最后一次呼吸,这股能量如此歹毒、如此怨恨、如此邪恶,它只渴望展示自己的存在。吉赛尔法官瘫倒在地,惊恐地哭泣着。

    拉克丝的脑海中浮现出百种千回的恐怖景象,让她不禁单膝跪地。被淤泥活埋的恐惧、被哥哥驱逐出德玛西亚的恐惧、一千种缓慢而又痛苦的死亡的恐惧。她体内的光辉与这些恐怖景象斗争,而拉克丝也将死亡的味道赶出口鼻,呼出的气飘着微弱的光球。

    “拉克丝……”

    盖伦小声唤她的名字,她过了一会才突然意识到,明明周围人声鼎沸,她怎么能听得如此清楚。拉克丝的视线离开了哭泣的法官,她感到体内的魔法犹如狂涌的巨浪,在五脏六腑激荡。

671

    人群一动不动,一声不吭。www.uu234.cc

    “拉克丝,这是怎么回事?”盖伦问。

    拉克丝用力眨眼,将最后一片烙印在脑海中的恐怖景象赶走,顺着盖伦的目光看去。与此同时,无畏先锋的战士们迅速集结到他们的队长身边。

    然后,福斯拜罗的居民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似乎生命突然从他们的身体里消失。

    拉克丝咬紧牙关,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太阳彻底消失在福斯拜罗的西城墙下,拉克丝目瞪口呆。她看到黑色半透明的形体从不省人事的居民身上渐渐升起。每个黑形都不尽相同,就像是一支穿着诺克萨斯战甲的恶魔大军,里面有巨型蜘蛛、有多头巨蟒、有手持冰斧的恶魔战士、有黑牙利齿的庞大亚龙,还有各种超越常人认知的东西。

    “魔法。”盖伦自言自语道。

    暗影生物开始靠近高台,在空气中滑行,没有一点声音。这是一群噩梦般的恐惧之潮。

    “这些是什么东西?”瓦尔娅问。

    “福斯拜罗居民最黑暗的噩梦结成了实体。”拉克丝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赛巴托继续问道。

    “我就是知道。”拉克丝明白,自己不能留在这里战斗。她的能力最好放在别的地方使用,而且无畏先锋的士兵仅凭自己的力量也能守住这里。她将拇指和食指抵在下唇,一声口哨呼唤坐骑,同时面向盖伦。

    “我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她说。

    “怎么做?”盖伦目不转睛地盯着步步逼近的恶魔军团。

    “不用管我怎么做,”拉克丝说。“只要……别在我回来之前死掉。”

    拉克丝跑到高台的边缘,星火跃过成群的暗影生物赶来。她的坐骑毫不惊慌,它的美梦和噩梦对于现在肆虐福斯拜罗的这股力量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拉克丝从台上纵身一跃,抓住了星火的鬃毛,干净利落地顺势跨上了马背。

    “你要去哪?”盖伦问道。

    马儿扬起了前蹄。拉克丝扭过身面向盖伦。

    “我和你说过的,”她大声喊道。“我要去祭拜曾祖父福斯伊恩!”

    盖伦目送妹妹只身单骑穿梭在黑暗军团中间,小心避让着地上倒着的居民。恶魔生物张牙舞爪地扑向她,但她和星火轻巧地避开了。拉克丝冲出了怪兽的包围,稍作逗留,举起了她的金柄手杖。

    “为了德玛西亚!”她大喊道。

    无畏先锋的士兵们举剑猛击盾牌。

    “为了德玛西亚!”他们异口同声地应和。

    拉克丝策马疾驰,离开了小镇。盖伦活动了一下肩膀,准备迎接一场持久的肉搏战。他举起了巨剑。

    “锁步!”他一声令下,几名战士应声摆出战斗姿态。瓦尔娅和罗迪翁站在他左侧,赛巴托和迪亚多鲁站在他右侧。

    “我们是无畏先锋,”盖伦一边说一边将巨剑放低,护手略低于双眼。“让勇气与锐眼指引你们的剑。”

    油黑发亮的恶魔犬首先冲上高台,血盆大口里毒牙密布。盖伦和无畏先锋的战士用坚实的盾墙和出鞘的利刃严阵以待。一道铜墙铁壁把它们撞了回去。虽然面对的敌人来自暗影和邪能,但他们依然保持着勇猛的力量和战法。盖伦向前一步用巨剑刺入一只怪兽的腰部,如果是正常的生物,这一剑应该已经斩断了脊椎。怪物的形体炸成了黑色的粉尘,留下一声剧痛的哀嚎。

    盖伦扭转剑身,斜向收刀,挡住了另一只怪兽的撕咬。他一个翻腕,肩膀前倾,与来袭的怪兽对撞。怪兽被他撞倒在地,他跟上去一脚踏在怪兽的前胸,怪兽一声嚎叫,支离破碎。盖伦猛然举起剑,格挡住了一次重击,对手的轮廓看上去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弗雷尔卓德战士。这次猛击让盖伦处于劣势。

    “只要我还能站起来,我就能打。”盖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同时扎稳步履,伴着一声怒吼,用剑柄凿碎了野人战士的犄角头骨。恶魔喷出黑灰,盖伦又迅速将巨剑刺入另一只怪兽的肚子。

    赛巴托斩首了一只流涎的恶犬,迪亚多鲁用盾牌凿进地面,将一只蟒蛇一分为二。瓦尔娅用剑柄击中了一只无面恶魔的巨口毒牙,同时罗迪翁将利剑刺入了这名敌人的躯干。

    每一下致命的一击,暗影生物都会炸成一团灰烬。盖伦的巨剑闪烁着银色的寒光,顷刻间又刺进了一只蝎子模样的怪兽。

    一只黑爪袭向盖伦的头,赛巴托的盾牌挡下了这次攻击。瓦尔娅冲着怪兽的双腿横切一剑,怪兽破裂消散。一只凶恶的怪兽跛行着跳向罗迪翁,但他不偏不倚地将利剑戳在它模糊一团的面门中间。怪兽惨叫着死掉了。但他们每次毁灭掉一团阴影,总会有更多阴影涌上来。

    “背靠背!”盖伦大吼一声,五名战士的护肩应声靠在一起。他们肩膀相抵,组成一轮钢铁之环,就像是黑暗中一柱闪亮的信标。

    “让它们见识德玛西亚的力量!”

    拉克丝在森林中急速前进,树木化作一片残影消失在两侧。她手杖的花冠放出光芒,炽烈的光辉照亮了前方的路。以如此快的速度在森林中骑行是很危险的,虽然有她的光引路,但噩梦却会无休无止地来袭,就像盖伦和无畏先战士们正在面对的噩梦。人类的想象力是噩梦的无尽源泉,害怕死亡、害怕弱小、或是害怕失去心爱之人。

    她沿着今早走过的路前进,将自己的魔力淌进星火的身体,让马儿也获得了非凡的视力。拉克丝和她的坐骑在黑夜中飞奔,最后终于来到那个交叉路口。星火没有向西也没有向东,而是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已被蕨草覆盖的北向小路。

    通往曾祖父福斯伊恩之墓的路。

    虽然有她的光辉引路,马儿也步履稳健,但拉克丝还是不得不放慢速度,因为脚下蜿蜒小路的两侧都是陡峭的乱石山谷。随着距离坟墓越来越近,地形地貌也开始改变,简直是换了一套鬼斧神工就像是吓唬小孩子的故事里所描述的一样。树木向外躺着黑色的树油,枝干丑陋扭曲,长成了魔爪的模样,撕扯着她的头发和斗篷。

672

    树干上的裂缝像是尖牙利齿的嘴,毒蜘蛛在他们最高的枝干上织起浓密的网。www.uu234.ccwww.uu234.cc脚下的土地变得松软泥泞,一片死水沼泽就像是被小仙灵遗弃的林间空地。

    星火来到一片阴影环绕的空地入口,然后向后甩头,不肯前进,害怕地抽着鼻息。

    “放轻松,小伙子,”她说。“福斯伊恩的墓就在前面。再走几步。”

    但马儿无论怎样安抚都不愿再前进一寸。

    “好吧,”拉克丝说。“我自己去。”

    她滑下马背,擎着手杖走进了空地。手杖的光芒就像是风暴中摇曳的灯笼,但亮光勉强足够看清周围。

    福斯伊恩的坟茔是一座长满野草的小丘。在昏暗的天色里,青草也变成了黑色。坟包的顶端用石块垒着简单的石冢。黑烟萦绕,头顶的天空盘旋着各种魑魅魍魉的形状,时机一到就会占据这个世界。黑色的线条像蟒蛇一样绕行在巨大的石板上,就是这块石板,上面印刻着福斯伊恩的英勇事迹。

    一个小男孩,不超过十二三岁,翘着腿坐在石板前面,瘦弱的身体像是着了魔一样来回摇摆。坟墓里涌出的黑烟,像毒藤一样缠在他的脖子上。

    “卢卡?”拉克丝说。

    男孩摇摆的身子应声停止。

    他转身面向拉克丝,眼前这个男孩让她不寒而栗。他瞪着一双无神的黑眼,咧出一个残酷的微笑。

    “不再是了。”他说。

    一只巨型蜘蛛踩着锋利倒刺的腿跳到了盖伦上方,肥硕的肚子长满了圆眼和兽嘴。他切开了它的胸,将它踢下台,虽然此时蜘蛛的身体已经开始消解了。

    盖伦步伐沉重,突然感到肩膀的肌肉一阵滚烫的寒冷,一只黑爪深深刺入他的护肩。护肩的金属并没有凹陷也没有开裂。这只爪子毫无阻拦地穿过了护肩,随后盖伦感到一阵虚弱和厌恶扩散至全身。他闻到了墓土的恶臭,经过百年陈尸腐朽而散发出的土腥味。他靠着训练中学到的经验,奋力抵抗着这股痛苦。

    罗迪翁一招不慎,被一把钩刃抓住了防御的破绽,击中了身侧。他痛苦地喊了一声,放低了盾牌。

    “鼓起劲!”盖伦大喊到。“甩掉疼痛。”

    罗迪翁鼓起了劲,刚才的失误让他吸取了教训,但暗影生物依然摩肩擦踵,疯狂地涌向无畏先锋战士们。

    “它们不停地来!”瓦尔娅喊道。

    “那我们就不停地打!”盖伦回答。

    虽然她此刻只想尽快离开这片黑烟萦绕的空场,但拉克丝还是靠近了那个男孩。他的眼睛向外漾着黑暗,里面的噩梦等待着人类弱点的滋养,准备破土而出。她感到一种冰冷狡猾的智慧正在打量着自己。

    卢卡向她点点头,缓缓站起身。呢喃的黑影在空场外围汇聚,怪兽和恐惧躲藏在视野的边缘,缓缓包围了拉克丝。

    “你噩梦满盈,”他说。“看来我得用石头敲开你的脑袋,把它们舀出来。”

    “卢卡,这不是你。”她说。

    “那你说,你觉得我是谁?”

    “坟墓里的恶魔,”拉克丝说。“我觉得它并没有和福斯伊恩一起死掉,不像人们想的那样。”

    卢卡笑了,他的嘴咧得太大,甚至嘴角的皮肤都已经撕裂。两道血痕顺着下巴淌了下来。

    “根本没有死,”他说。“只是在沉睡。疗伤。复原。准备。”

    “准备做什么?”拉克丝一边问,一边强迫自己靠近了一步。

    男孩咂咂嘴,轻蔑地伸出一根手指。拉克丝停住了,无法再迈出下一步。

    “慢着,慢着,”他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让我先来挖出一个噩梦。”

    “卢卡,”拉克丝虽然动弹不得,但是还能说话。“你必须抵抗它。我知道你能做到。你的体内有魔法。我知道,所以你才离家出走对吧?所以你才来到了这里,来到曾经战胜恶魔的人身边。”

    附在男孩身体中的东西大笑起来,周围的小草在笑声中枯萎衰败。

    “他的眼泪就像沙漠中的甘泉,”它一边说一边绕着她转圈,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开颅位置。“甘泉唤醒了我,滋养了我。我沉睡了太久,甚至已经忘记凡人的苦楚有多么甜美。”

    男孩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他的指尖散发出冰冷的针刺感,将恐惧传遍拉克丝全身。他拿开手,带起一缕黑烟。她喉咙一紧,回想起被淤泥淹没的恐惧。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我使他沉睡,他的梦里已经有了许多成熟的恐惧,可以立刻结为实体。”男孩说。“他的魔力微不足道,和他的余烬相比起来,你的血肉中却是一座炽烈的火炉。虽然他没有很大的实际上的便利,但小孩子的恐惧对于饥肠辘辘的我来说已经是盛情款待了。德玛西亚就是他的恐惧。是你们的恐惧。”

    拉克丝感到自己的魔法在这个生灵面前败下阵来,空场中的黑暗将她的光压迫得只剩下点点火星。但即使是一点火星,也可以迅速蔓延,终成燎原之势。

    “他们恨他。卢卡知道。你们凡人总是愿意害怕那些你们无法理解的东西。太愿意煽风点火、三人成虎,创造出栩栩如生的恐惧。”

    拉克丝用力弯了弯手指,移动伴随着刺痛。但疼痛就意味着她能够掌控。她利用这疼痛,让体内的火星燃烧起来,将它与自己的恐惧隔离开来,让火光缓慢地回到全身。

    “卢卡,求你了,”她一字一顿地艰难地说。“你必须抵抗。不要被它利用。”

    男孩又笑了。“他听不到你。就算听得到,你也知道他的恐惧不是没有理由,他害怕自己的同胞揭开真相。他就是人们最憎恨的东西。法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种感受。”

    疼痛从拉克丝的双臂蔓延到了胸腔。男孩的黑眼透出怀疑,他感受到了魔力的聚集。

    “我太了解了,”她说。“但我并不会让恐惧说了算。”

673

    拉克丝痛苦地尖叫着,挥起手杖猛力刺向男孩。www.uu234.cc她的四肢在燃烧,握杖的手也不听使唤。男孩跳着躲开,但还是慢了手杖的金冠轻轻蹭到了男孩的脸庞。

    联接的刹那非常短暂,但已经足够。

    无畏先锋的战士们凶狠无情、直奔要害、利剑挥砍、坚盾痛击,但他们没法永远打下去。

    最终,黑影会拖垮他们。

    一群蠕动前进的东西伸出手臂攻击左翼,它们用身体吃下了迪亚多鲁的挥砍。一记横扫擦过他的盾牌,击中了他的护肩。他低吼一声把利剑送进了一只长着魔龙脑袋的黑兽肚子。

    “迎战!”赛巴托奉劝道。“顶住它们!”

    盖伦一记挥砍击中了翻涌的黑暗,回手一击开膛破肚,再向前戳刺穿胸而出。白刃没入,剜心抟骨。片刻不宁。右翼有动静,一只怪兽长着昆虫样的头颅和匕首般的毒牙,嚎叫着扑过来。他瞄准眼睛斜砍一剑,怪兽尖叫着破碎成烟尘。

    又有两只怪兽扑过来。距离太近无法挥砍。剑柄凿击,打穿第一个的前胸,戳破另一个的肚子,抽刀。怪兽暂行退却。盖伦回撤一步,重新与瓦尔娅和罗迪翁组成阵线。每个人从头盔到护胫都涂满了灰泥。

    “我们要守住阵线,”盖伦说。

    “守多久?”迪亚多鲁问。

    盖伦看了看北方,远处森林中隐约有光芒闪耀。

    “守到拉克丝回来。”盖伦警惕地注视着。

    随后黑影再次扑了上来。

    拉克丝将自己的光注入卢卡,空场中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辉。小男孩体内的怪兽发出了狂怒和绝望的嘶吼,它对这副**的附着之力松动了一分。白热的火焰包围了她,进而取代了他们周围的一切。黑暗在拉克丝的闪耀之下不断退却,炽热的光辉驱散了所有的阴影。白光越来越明亮,直到最后,森林和坟墓都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单纯空旷的无尽洁白。在她面前,一个小男孩紧紧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孩童的天真和畏惧。

    “你能帮帮我吗?”他说。

    “我能,”拉克丝一边说一边走到他身旁,一同坐下。“但你必须和我回去。”

    他摇摇头。“我不能回去。我害怕。有噩梦人在。”

    “是的他在,但我们两个一起能战胜他,”她说。“我来帮你。”

    “真的吗?”

    “前提是你愿意让我帮你,”拉克丝露出微笑。“我知道你的难处,我知道你害怕人们知道你的能力。相信我,我也经历过这些。但你不必害怕。你体内的力量,并不是邪恶,并不是黑暗,而是光明。我能帮你控制这种光。”

    她伸出一只手。

    “你保证?”他说。

    “我保证,”拉克丝回答说。“你并不孤单,卢卡。”

    男孩握住了她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他们周围的光再次膨胀,明亮得超乎想象,随后光芒渐弱,拉克丝看到了记忆中的那片空场,和七年前一样。青草、小丘、石冢、石板,上面依然记录着福斯伊恩的事迹。黑暗的力量已经不在了,被扭曲的森林也恢复了正常。刚才形同鬼手的枝杈只不过是普通的树丛,而夜空也呈现出午夜深蓝,洒满了繁星。森林的华盖之中回荡着夜行鸟类的鸣啼。

    卢卡依然牵着她的手,抬头对她微笑。

    “他走了吗,那个噩梦人?”

    “我觉得是,”她说着觉察到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这是黑暗力量消散的迹象。“至少现在是走了。我想它已经不再躲在坟墓里了吧,但它也不在这儿了。这是最重要的。”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卢卡问。

    “是的,”拉克丝说。“我们可以回家了。”

    麻木和冰冷的感觉侵入了盖伦全身。他的手脚四肢像灌了铅,全都被黑影的爪子刺透了。他的血管里像是结了冰,冷彻心扉和灵魂,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灰暗。

    赛巴托和迪亚多鲁已经倒下了,皮肤渐渐变灰。罗迪翁跪在地上,一只手爪正捏着他的脖子。瓦尔娅还在继续战斗,持盾的手已经无力地挂在一边,但持剑的手依然强健。

    盖伦尝到了灰败和绝望。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如此的惨败。即使是他曾以为嘉文不幸逝世的时候,他也依然能够找到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而现在,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他生命的力量。

    一个魁梧的身影跳到他面前,一只长角恶魔,手里拿着一把黑暗战斧。看上去就像他多年前曾经杀掉过的一位野人战士。盖伦举起剑,准备以德玛西亚的战吼作为自己的临终遗言。

    一阵夏日的热风吹过,北方的天空突然被点亮,就像是一轮新升的骄阳。

    暗影生物们消散了,就像被火烧成灰的草木被飓风吹散。这阵风和那一缕奇异的光扫过小镇广场,就像深夜中的破晓,随后所有阴影都落荒而逃。

    盖伦呼出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呼吸。罗迪翁猛抽一口气鼓进胸腔,赛巴托和迪亚多鲁也相继从地上蹒跚着爬了起来。他们环顾四周,惊讶不已,最后残存的暗影也被驱赶消散,居民们开始慢慢苏醒。

    “怎么回事?”瓦尔娅惊叹道。

    “拉克丝。”盖伦说。

    卢卡回到了慈母的怀抱,光明使者教会的佩妮莱修女将按照详细指示负责他今后的教育,拉克丝和盖伦带着无畏先锋的战士向福斯拜罗南门骑行。他们情绪低落,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位小镇居民都带着明显的负罪感。福斯拜罗的居民全都不记得处决以后的事,但他们知道自己有份把一个人推上了断头台。

    “愿面纱之女拥你入怀。”拉克丝在路过奥尔多达扬的葬礼时低声祈祷。

    “你真的觉得他配得起这样的仁慈吗?”盖伦问。“他杀了无辜者。”

    “的确是的,”拉克丝说。“但你理解背后的原因吗?”

674

    “有什么分别吗?他犯了罪,所以付出了代价。www.uu234.cc”

    “当然有分别。奥尔多达扬是他们的朋友和邻居,”拉克丝说。“他们一起在酒馆喝啤酒,一起在街头谈笑。他们的儿女和他的孩子一起玩耍。他们如此匆忙地寻求判决,就丧失了所有的机会去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谋杀。”

    盖伦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路面。

    “他们不想理解,”他最后说。“他们不需要理解。”

    “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们生活的世界让我们无法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拉克丝。德玛西亚腹背受敌;北方的野人部落,东方的贪婪帝国,黑魔法师的力量动摇着我们每一寸领土。我们必须做到善恶是非,黑白分明。如果放任怀疑的态度阻挠我们的审判,就会让我们变得软弱。我无法原谅自己变得软弱。”

    “即使代价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的代价,”盖伦说。“这是我做人做事的根本。”

    “为了德玛西亚?”

    “为了德玛西亚。”盖伦说。

    嘉文三世国王加冕后不久,就向德玛西亚人民致辞。虽然在他们自豪的王国疆界以外还有许多敌人,但一些贵族却开始割据斗争,甚至还有一些家族组织了私人武装,想以此换取新任国王的恩宠。

    这种情况是不能容忍的。嘉文不能允许如此危险的对抗关系继续发展,于是他宣布要通过婚姻的形式终结割据斗争。他的新娘,凯瑟琳女士深受民众爱戴宫廷内一直以来都有传闻称此二人暗暗相互怜爱。雄都的钟声在庆典中持续敲响了一天一夜,那年年末,皇室对外宣布国王和王后即将迎来他们的长子。

    但所有的欢愉都消散在在凯瑟琳因难产而死的时候。

    诞下的婴儿以他父亲的家族命名,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德玛西亚王位的继承人。悲喜交加之中,嘉文三世立誓永不纳妃,而且他对王国未来的全部希望与梦想都将继承给他的独生子。

    从没有过母亲记忆的小王子嘉文在宫廷中长大,生命中的每时每刻都有人服侍和保护。国王坚持要让他受到最好的德玛西亚式教育,在很小的年纪就开始学习慈善的道德价值、责任的庄严负担、以及为人民鞠躬尽瘁的荣誉。渐渐长大的嘉文后来又结识了父亲的总管,赵信。这位来自艾欧尼亚的忠实守护者向皇子传授了世界上更多关于精神灵力的理论,以及五花八门的战争艺术。

    在进行军事训练时,嘉文皇子见到了冕卫家族的愣头男孩,盖伦。二人年龄相仿,很快便形影不离嘉文钦佩盖伦的纯粹决心与意志,而盖伦则仰慕皇子的战术直觉。

    当嘉文到了合适的年龄,他的父王送给他将军的光荣头衔。虽然并没有人觉得王位继承人有必要亲自上战场,但嘉文还是决心要去证明自己,无论是否有国王的祝福。烁银山脉另一侧的土地一直以来都受到诺克萨斯的争抢,使得那片边境地带几乎无法无天,外来的强盗和好战的部落威胁着许多德玛西亚的盟友。王子发誓要让这片地区重新稳定下来。许多年前,他的祖父曾被一个丑恶的诺克萨斯蛮人弑杀,当时就是两个国家在南方的首次交锋。现在,那次侮辱终于要还回去了。

    嘉文的军队捷报频传,但在边关小镇目睹的屠戮惨状令他深感不安。当他听到哀伤之门陷落的消息时,他没有听从副官们的建议,而是决定继续向诺克萨斯的领土内进发。

    不可避免地,战力过于分散后,嘉文遭到诺克萨斯战团包围,还没到特里威尔就已经战败。

    拒绝投降的皇子和其他几个幸存者逃进了森林中,紧接着又遭到敌人斥候接连数日的追踪。最后,嘉文的身侧被一支箭射中,躺倒在一棵倒下的树旁,在昏迷与清醒之间反反复复。他遭到了彻底的打击。他辜负了家族,辜负了王国,也辜负了他的同袍兄弟们。

    毫无疑问他一定会孤独地死在那里,如果没有希瓦娜的话。

    这个奇怪的紫色皮肤的女子不知用何种方式,把嘉文一路带回了德玛西亚,带到了伦沃尔的古老城堡,在那里,她在皇子康复的日子中证明自己是一个友善而且有价值的同伴。虽然她奇异的外表让人望而却步,但城堡驻军的指挥官却无法否认她拯救了嘉文的性命并为皇室做出了巨大贡献。

    不幸的是,希瓦娜自己也正在遭到追捕追捕她的是怪物般的元素巨龙,伊瓦。当城堡的哨兵在天边看到这条巨龙的时候,嘉文则看到了为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在希瓦娜准备要使用半龙的形态在空中迎战那头巨兽的同时,皇子从病榻上踉跄走下来,亲自带领驻军支援城墙。他拿起了长枪,并发誓要取下伊瓦的头颅,否则绝不空手返回雄都。

    那场战斗迅猛而且激烈。当他的手下因恐惧而离开岗位,是嘉文将他们团结起来。当他们负伤挂彩,是嘉文指挥治疗师救死扶伤。杀死那头邪魔巨兽的是希瓦娜,但守住阵线的则是皇子的领导力。那一刻,嘉文看到了德玛西亚人民的真正力量众志成城守护家园,抛弃成见与疑虑。他向希瓦娜承诺,她永远都在他的卫兵之中有一席之地,只要她选择接受。

    嘉文拖着魔龙的头骨凯旋而归,回到父王的宫廷,希瓦娜也在他身边。虽然国王因儿子的归来百感交集,但有一些在场的贵族则在悄悄质疑,让这种生物站在皇子身边并不明智……更不用说让她作为守护者的一员。

    虽然如此,嘉文还是回到了自己在军中的位置,同时也在保家卫国以外的邦交事宜中发挥起关键作用。他的朋友盖伦如今已是无畏先锋的剑士长,国王也开始感受到年岁的重量,皇子必须保证自己已经准备好有朝一日继承王位,成为德玛西亚的嘉文四世国王。

675

    象牙,乌木,赤玉

    麦撒将军把一枚锥形的象牙棋子推过地图。www.uu234.cc嘉文暗自感慨着这枚白色棋子的简约。没有头,没有画出脸,简简单单的一个圆,没有修饰和色彩,完全看不出来它代表着一百名德玛西亚的士兵。

    “如果我们现在带着骑士团南下,我们可以在阿尔戈黑蝗到达平泽镇之前与之交战,”伊贝尔将军说道,她是一名壮实的女将,眼神中的命令不容置疑。

    “阿尔戈黑蝗成群以后很凶残,”麦撒将军一边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一边说。”它们依靠庞大的数量优势抵挡正面进攻。如果我们不能分而治之,逐个击破,必将遭到虫群屠戮,根本没机会摸到蝗后。”

    嘉文走到帐篷边缘,掀起布帘眺望外面的山谷。若不是情况危急,眼前的景色本应令他心旷神怡晨曦洒满翠绿的沃土,遍地闪烁晶莹的晨露,远处的平泽镇透出宁静祥和的气氛。但一团凶恶的灰影正在地平线上鼓胀,虫群正在远处快速奔袭而来。

    阿尔戈黑蝗并不是什么庞然大物,一对一战斗很容易解决,但如果聚集成群落,它们就会听从一只蝗后的控制,行为和战斗的方式就变成了一个凶狠棘手的整体。这次的虫群比任何一个嘉文见过的都大。

    麦撒抹了一把眉头的汗珠。”它们今晚就能到这里?”

    “用不上,”伊贝尔说。”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幸运的话可能两个小时,然后阿尔戈黑蝗就会淹没平泽镇”

    嘉文回到地图前。十枚代表着阿尔戈黑蝗的乌木棋子立在平泽镇的郊外,让孤零零的一枚白棋相形见绌。蝗后则使用体积略小的赤玉代表,摆在乌木堆的正中间。

    “无论从哪个方向冲锋,我们都需要冲破上百只阿尔戈黑蝗才能够到蝗后,”嘉文一边说一边指着红色的棋子。”你们有什么提议?”

    麦撒停下了脚步。”忠言逆耳,殿下,我们当以退为进。让出平泽镇,改日携精兵强将再与虫**战,攻取蝗后。”

    “把平泽镇让出来?”伊贝尔问到。”那就相当于给这些人判了死刑。他们挺不过几个小时就会被攻陷。”

    嘉文盯着乌木和象牙,两种颜色在他的心眼视线中混为一体。最后他能看到的只剩下红色的蝗后。

    伊贝尔扬起了眉毛。”您看出什么了?”

    “不是什么妙计,”嘉文回答道,”但这是唯一的对策。我们把最勇猛的战士藏在平泽镇之中设下埋伏。人数必须要少,才能出其不意。蝗后一进入突击范围,速攻猛打。只要蝗后一死,虫群就会溃不成军。”

    “深入阿尔戈黑蝗中心,殿下?”麦撒说。”此举也无异于死刑。”

    “但如此就有希望,让平泽镇逃过这一劫。”伊贝尔说。

    “没有万全的计策,”嘉文说。”我只会率领自愿加入的人,不到最佳时机绝不出手。我们静待这团风暴经过,然后从内部瓦解敌人。只要蝗后一死,杀出血路便轻而易举。”

    伊贝尔将一枚象牙棋子推到地图上的村庄内部,然后将一堆乌木棋子向前推,直到完全覆盖平泽镇。赤玉蝗后立在中间。她用一根手指轻轻一弹,赤玉棋子应声打翻。然后她又将另外两个象牙棋子推进战场。

    “这就是我们的计划,”嘉文说。”伊贝尔和麦撒,你们带队进行第二波进攻。”

    “是。”麦撒说。

    “您呢,殿下?”伊贝尔问。”您何去何从?”

    “我要杀的是一位蝗后。”嘉文答道。

    “感恩吧。我现在把你干掉,就是让你从永恒的折磨中解脱。”

    ~圣枪游侠

    曾担任光明哨兵的卢锡安是一位冷酷的死灵猎人。他用一对圣物手枪无情地追猎并灭绝不死亡灵。为亡妻复仇的意念吞噬了他,让他无止无休。除非消灭锤石,那个手握她灵魂的恶鬼。冷酷而且决绝的卢锡安不允许任何东西挡住自己的复仇之路。如果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愚蠢到敢挑衅他的原则,就必将接受压倒性的神圣枪火狂轰滥炸,

    卢锡安将灌输着远古力量的遗物作为武器,以坚定守护神的身份对抗着亡灵生物。他冷酷的信念从未动摇,即使面对着令人发狂的恐惧,他也会咆哮着用圣焰将之毁灭。卢锡安独自承受着一项残酷的任务:净化那些被亡灵生物诱捕的灵魂,他的永远挚爱也在此之中。

    正如他们装配的双生遗物武器一般,卢锡安和他的妻子赛娜如同用相同的石头雕刻而成。他们共同在符文大陆战斗多年,将圣光带向黑暗,净化那些被**夺走的人们。他们是正义的风向标:赛娜对事业的奉献从未迟疑,卢锡安的友善与热心则感动了许多被他们拯救的生命。他们是一个整体的两个部分,彼此携手,不可分离。

    尽管卢锡安和赛娜目睹过恐怖将大多数战士击败,他们却未曾见过能与暗影岛相提并论的恐惧。当这个被诅咒的地方的鬼魅居民显影于符文大陆,卢锡安和赛娜将他们一一狩猎。这是一个残酷的工作,但这对无所畏惧的夫妻获得了所有胜利,直到他们不幸的遭遇了魂锁典狱长锤石。卢锡安和赛娜在之前已经面对过这种可怕的亡灵生物,但却从未遇到过如此绝顶聪明和残忍的东西。这场可怕的战斗随即打响,锤石使出了出其不意的计策。让卢锡安恐惧的是,这个生物欺骗了赛娜并诱捕了她的灵魂,将她关在了幽冥监牢中。没有东西能将她带回。失去了赛娜,这也是第一次,让卢锡安独自面对他的任务。

    尽管典狱长夺去了卢锡安一半的心,但也将他创造成为了暗影岛最可怕的敌人。卢锡安变成了一个拥有黑暗决心的人,一个任何事也阻止不了的要净化符文大陆亡灵生物的人。为了向赛娜的记忆致敬,他拾起她掉落的武器并发誓要继续他们的任务直到尽头。现在,装配着两把遗物武器的卢锡安,为了屠杀亡灵生物和净化暗影岛的灵魂而战。他知道赛娜已经失魂,但却从未失去过让她安息的希望。

676

    它们如同一片模糊的影子扑向卢锡安,用非物质的爪子和古老、锈蚀的刀剑刺向他。www.uu234.ccwww.uu234.cc它们很快……但快不过他。

    他的动作如同舞蹈,款步回旋,行云流水,手中的圣物双枪射出耀眼的奥法光弹,点亮了这座小酒馆腐朽的室内。

    卢锡安修长的皮衣和紧实的辫子随着他的动作飞舞抽打,他闲庭信步般地躲过了四面八方袭来的狂乱攻击。每一发光弹都像太阳一般灼热,都将某个怪叫着的恶灵驱逐,把它们打回无形的黑暗。

    他的使命已经无法让他获得满足感。再也无法。这个世界的所有光明都已经黯然,因为她已被夺去。

    黑暗的利爪割向卢锡安的一只小臂,他发出痛苦的吸气声,一边咒骂着自己短暂的分神,一边用一发光弹把来犯的恶灵脑袋炸开了花,然后继续专注于手头上的任务。他坚定地站在小酒馆的中央,用枪消灭了潮水般涌过来的幽灵,每一发光弹都点亮了黑暗。

    最后终于只剩下他自己,张开双臂,武器分别对着两侧,石质的末端依然泛着光。他向左右两侧瞥去,等着下一波进攻。酒馆壁炉里的火似乎烧得旺了一些,驱赶着深出的暗影,逼退了刺骨的冰冷。

    疲惫突然涌上来,卢锡安扶起了一条长凳,轻叹一声坐了下去。他将双枪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检查自己的伤口。

    他咬着牙,把左手上的黑色长手套抽了下来。皮革外表没留下痕迹,但他小臂上的皮肉却在鬼爪割到的地方变成了黑色就像被冻伤的一样。

    他的余光捕捉到轻微的移动,卢锡安立刻站了起来,双枪瞄准了……一个黑发女孩,刚刚十多岁的样子,从仓库里的躲藏地点走了出来。

    她停在原地,望着他,瞪大双眼一眨不眨。

    “求你,”她小声说。“别。”

    “不要悄悄出现,”卢锡安说着,放下了枪。

    他正要转身,但女孩双眸倒映出一个移动的影子。他立刻回旋,枪口转向身后,但这一次他不够快。

    一个怨灵从退行的阴影中冲了出来这是一只消瘦的、非物质的生物,身上披挂着裹尸布。一对空洞的眼窝和血盆大口里透出蓝绿色的惨淡幽光,它用匕首般的长爪向他劈过来。

    卢锡安被这下攻击的力道向后掀翻,飞过了吧台,飞过了大约十五尺的距离。他撞到了墙上,打碎了酒架上数十个空酒瓶,然后伴着碎玻璃一同摔落在地。他的胸口被怨灵击中,燃起一阵灼痛,而他的心脏则被一股寒气紧紧握住,每一次呼吸都要竭尽全力。

    他狂乱地寻找着自己的武器。他看到了其中一把,正躺在左面十步以外的平地上。太远了。另一把枪则旋转着滑过地板,停在了那个女孩的脚下。

    她捡起了那把古老的武器,瞄准了怨灵,她的双手在颤抖,而那个东西却向她冲了过去,巨口长大到难以置信的角度。

    “没法开火!”她一边哭喊一边后退。“没有扳机!”

    卢锡安的脑海中浮现出回忆的片段,像刀扎一样突然。

    “可是这要怎么开火?”卢锡安一边说,一边看着这把精巧的武器,脸上满是疑惑。“没有扳机。”

    “不需要扳机,我的爱,”赛娜说,她的眼神中闪着愉悦。她轻轻抚过他的鬓角。“扳机在这里。”

    “我不明白,”卢锡安说。

    赛娜举起了自己的武器这一把的外形更加优雅瞄准了二十步以外的标靶。她的表情凌厉起来,眯起双眼。“你必须用意念让它开火。”她话音刚落,目标就在一道黄色火光的烈焰中炸裂开来

    “好的。用意念,”卢锡安说着,将手枪瞄向下一个标靶。什么都没发生。他晃了晃手枪,呼出一口粗气,一半是气馁,一般是迷惑。

    “需要的是控制,”赛娜说道。“是专心。开火的意念需要发自你身体中的每一丝存在。”

    卢锡安大笑着转身面向赛娜,扬起了一瞥眉毛。“身体中的每一丝存在?”

    “试一下!”她催促道。

    他试了一下,但没有抑制住弯上嘴角的微笑。“我放弃,”他叹了一口气。他靠近了赛娜,将她拉入怀抱。“有你在,叫我如何对别的东西专心?”

    赛娜将他推开,笑着说。“你别以为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她说。“再来。这次要认真起来。”

    女孩已经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退,那把稍微纤薄一些的枪赛娜的枪在她的手中只是无用的石块。

    “扔给我!”卢锡安粗声吼道,同时向前猛冲。

    面对飞来的恶灵,女孩尖叫着把枪扔向卢锡安的方向。手枪颠倒旋转着从空中飞过,直接穿过了怨灵。卢锡安稳健地接住了旋转中的枪柄,同时单膝跪地,贴着地板滑铲到另一把枪旁边。当他再站起来的时候,两把枪都已准备就绪,然后火力全开。

    那个恶灵惨叫着,慌不择路地逃窜,蜷缩着扭转着试图从他身边钻出去,但卢锡安不依不饶。他一个箭步向旁侧猛冲,维持着巨狼般的连续扫射。炙热的光芒撕裂了那个惨白的幽灵,它的吼叫逐渐变得惨厉,黑暗的形体逐渐消解,犹如晨雾在朝阳下散去。

    卢锡安停在原地,双枪依然平举着。一切又静了下来。

    “它……走了吗?”女孩问道。

    他没有立刻回答,用怀疑的目光扫视房间的每一寸。最后,他把双枪收进枪套中。“它走了。没事了。”

    “我……我没法用它开火,”女孩盯着黑暗喃喃地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像其他人。”

    卢锡安回想起了自己使用这武器时遇到的难题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需要的是控制,是专心。

    “我现在可以专心了,我的爱,”卢锡安将这句话藏在呼吸中。

    “你说什么了吗?”女孩问道。

    “没,”卢锡安回答。他翘起头。附近什么地方传来了铁链的声音。“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677

    女孩摇了摇头。“我什么也听不到。”

    卢锡安眉头紧锁,眼神锐利。“他依然还在嘲弄我……”

    他转身离开了小酒馆,他身负诅咒,注定要追随那个遥远、凌虐的声音。

    “把门锁好,”他用命令的口吻说。“然后祈祷黎明吧。”

    “只有你爱的人,才伤得了你的心。”

    ~堕落天使

    在天界与凡间双重本性的夹缝中左右为难的莫甘娜,束缚了自己的双翼并拥抱了人性,还将自己的痛苦和怨恨施加给那些失信和堕落之人。她与一切自己眼中不公正的法律和传统对抗,并从德玛西亚的阴暗中投出保护的盾牌和暗焰的锁链,与试图镇压真理的人战斗。最重要的是,莫甘娜坚信,即使是被放逐、被遗弃的人,也可能有朝一日重获新生。

    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时局所造,莫甘娜和她的姐姐降生于纷争中的乱世。灾难般的符文战争席卷了瓦洛兰和恕瑞玛的大部分土地,甚至直逼巨神峰的崇山峻岭。莫甘娜的双亲,弥希拉和齐拉姆,知道传说中圣山会赐予人神力他们别无选择,决定踏上这一漫长的险途,拯救自己的部族。

    即便两人知道当时弥希拉已经怀有身孕,也已经没有回头的办法。最后,在符文之地与群星相接的地方,齐拉姆既惊奇又恐惧地看到弥希拉被选中,成为了正义星灵的化身。

    这对夫妻不仅带回了他们所渴望的拯救手段,而且还带回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莫甘娜和凯尔。然而,占据弥希拉的天界力量逐渐开始遮蔽她作为凡人的个性和情感。她经常会把女儿们推给父亲,然后抛下家人,前去响应战斗的号召。

    很长一段时间里,齐拉姆一直感到巨大的不安。战争依然在无数条战线上肆虐,而他心爱的妻子正在渐行渐远。他担心女儿们的安全,于是在某一天弥希拉再度离开的时候,他带着她们逃离了巨神峰。

    虽然他们的目的地当时还没有名字,但后世这里将成为一个众人皆知的躲避魔法与迫害的避难之地:德玛西亚王国。

    从此,两姐妹日渐变得不同。凯尔钻研起了这片定居点中逐渐成熟的法律体系,而黑发的莫甘娜则因为这里对新来居民的不信任而感到焦虑。她深切地知道身为流民的痛苦,因此她在荒郊野外游荡,与固执的法师和其他被认为危险的放逐者们交谈。在家中,她感受到父亲因背弃弥希拉而心碎,渐渐地对造成这种痛苦的母亲心生怨恨。

    莫甘娜害怕自己和凯尔会继承一部分星灵的力量,而她的担心应验了。那一天,一把被黑影与星火环绕的巨剑从天空落下,巨剑刺入地面的同时一分为二,羽翼从两姐妹的肩胛上喷薄而出。她们的父亲含着泪看着二人各自拿起了一半长剑。莫甘娜想要安慰他,但他却别过了脸。

    凯尔全身心地响应了新的召唤。她召集了审判使团,强制执行法律,但莫甘娜却憎恨自己的天赋……直到强盗来犯的那个夜晚。最终,齐拉姆被团团围住。那一刻,是莫甘娜冲到他身边保护了他,并将强盗烧成了灰烬。这对姐妹一起拯救了无数条性命,并被奉为德玛西亚的飞翼保护神。

    但凯尔的理想目标却变得越来越极端,而莫甘娜则发现自己总是在为那些有赎罪之心的人申辩。这对姐妹之间以及她们的信徒之间虽然勉强达成了一致,但和平并没有持续太久。凯尔麾下最热忱的门徒,罗纳斯,决定逮捕莫甘娜。莫甘娜为了保护自己忏悔中的追随者,将罗纳斯用黑暗的火焰禁锢起来,直到他倒地不起,葬身于暗焰。

    圣火从天而降,点燃了城市,那是凯尔发誓要让杀害罗纳斯的凶手受到正义的裁决,随后莫甘娜也飞到空中,与她的姐姐正面相对。

    她们刀剑相向,用耀眼的光芒和爆燃的黑暗划出巨大的弧线,波及到下方的房屋。就在胜负似乎即将见分晓的时候,莫甘娜退缩了,她听到了父亲痛苦的声音。齐拉姆躺倒在瓦砾中,伤势严重。莫甘娜悲恸地嚎哭,将母亲半分的剑扔向了凯尔,然后像一块陨石一样冲到地面上。

    她像抱着婴儿一样托起父亲,诅咒自己身上所继承的破坏力量。凯尔也落了下来,目瞪口呆。莫甘娜质问她,对恶人的惩戒是否也包括齐拉姆,他是否因为从母亲身边偷走了女儿而有罪。凯尔没有回答,只是飞上了天空,没有回头。

    莫甘娜的双翼成为了她无法逃脱的痛苦烙印。她试图将自己双翼齐根斩断,却找不到足够坚硬的利器。于是她将翅膀用铁链捆住,决心用双脚行走于尘世。

    数百年来,她的故事变成了传说,莫甘娜的名字已经被彻底淡忘。时至今日,德玛西亚的人民依然敬仰“飞翼保护神”,但人们只记得姐妹之中一人秉承的荣光和真理。莫甘娜的悲愤和对个人赎罪的信念则成为了“蒙面者”的传说。

    即使发生了这一切,她依然没有放弃那些寻求她帮助的人。带着遭到背叛的怨恨,她在王国的黑影中等待着时机,她在冥冥之中知道,凯尔的光芒必将有朝一日回到符文之地,到时一切事物都将面对她的审判。

    随着魔法力量再次崛起,莫甘娜看到新的曙光已经初显。

    霖的大脚趾踢到了树根上绊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佩里娅回过头来。

    “需要我这把老骨头慢点走等等你吗?哈!”她笑着说。

    “不用。”他盯着自己的双脚说。老姑妈佩里娅头发雪白,老得直不起腰,但她还是比霖高出几寸。他希望他能像自己坏透的哥哥那样高大他最好比他们两个都高出一大截。

    霖从来没来过树林这么深的地方。松树之间更加紧密,正午的阳光只能在树影之间留下点点光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366/ 第一时间欣赏最强学霸尸鲲系统最新章节! 作者:半夜修士所写的《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为转载作品,最强学霸尸鲲系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最强学霸尸鲲系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介绍:
《2018中国“不得不看”网文评选第一名》
少年意外获得最强学霸尸鲲系统,从此开始了他的学霸生涯。
开局一条鲲,异能全靠吞。
看前先收藏,不秃也变强。
看完加书架,赚它一个亿。
推荐加打赏,别墅靠大海。
最强学霸尸鲲系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强学霸尸鲲系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强学霸尸鲲系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