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2章 错乱的世界，恐怖的196
“恶疾？”老六不可置信：“我一直好好的，能有什么恶疾？呕——！！”
吐着酸水，难受爆了。
“没有别的解释了。毕竟我们确实饿了，说明苍茫霸体已经同步。但我们无法享受苍茫霸体的好处，唯一的可能是这恶疾与苍茫霸体及噬元化体产生了冲突，所以搅乱了我们的感官。”
石铁心安慰道：“真有恶疾也不怕, 修仙能够治疗几乎一切疾病。换个角度想，幸亏我们今天知道自己有毛病，要不然哪天突然暴毙了都不知道是咋回事。”
老六艰难的扶着车，痛苦的喘着气：“这……这么说……倒也没错……”
石铁心有了别的发现：“诶？！感觉到了吗？”
“什么？”
“元力啊！我似乎感应到了丝丝缕缕的元力，很少，但真的有，这说明我们的功法是有效的！”
老六跌跌撞撞顺着山坡往前走：“别、别提什么元力了……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我感觉头都要裂开了……”
石铁心劝道：“别着急, 别害怕，据我推测，你现在之所以感觉很难受，正是因为苍茫霸体的修复能力和你的恶疾之间产生了冲突，导致了感官的错乱。我们重启一下神经系统，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老六痛苦的抱着脑袋：“怎么重启？”
“已经在重启了。”石铁心看着同步的进程说道：“修行念气，可以全面增强神经系统。打破每秒二百米的神经信号传递上限，拓宽126比特的大脑位宽，增强思维和反应速度。念气所至，整个神经系统都会从根本处开始升级，明智而至精微，解决一切神经紊乱。”
老六委顿在地，死死抱头，根本睁不开眼睛，痛苦至极：“那……就……快……点……重……启……吧……”
“马上！”石铁心看着七窍文心的紫微星：“三，二，一, 好了, 已经同步了七窍文心, 你马上就能拥有了一重天最强的念气修为！”
可话音刚落, 只见老六忽然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吼：“啊啊啊啊啊啊————！！！”
老六的世界，全乱了。
他的视觉乱了。
他的听觉乱了。
他的触觉乱了。
他的嗅觉乱了。
他的味觉乱了。
他的感觉也全部都乱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闪烁，身体的知觉开始怪诞，耳边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手脚四肢也不再听话，一切都变得古怪而扭曲。
老六在心中咆哮：“什么啊！什么啊！我修行的到底是什么啊！”
石铁心同步共享了老六的感受，也同样被吓了一跳。
只见老六看到的景物混乱无比，好好的一块农田，一会儿横向错位，一会儿纵向撕裂，一会儿闪烁，一会儿反色。关键问题是，他似乎同时出现了两个视野。一个是正常的农田，另一个则是绝对的漆黑。两个视野重叠在一起，让人忍不住陷入无法名状的巨大恐惧。
平衡感也全乱了。
他跌跌撞撞，他摇摇摆摆，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身旁的农作物, 但手臂并没有听从大脑的指挥伸出去。
当他再度想着“伸手”时, 手臂则像是忽略了中间过程一样，瞬间就划过了那株玉米。
这样的高速挥臂, 应该把玉米打断才对。
但玉米没有断。
它甚至没有动。
停了一秒钟后，它才动起来。但这动作极端诡异，不像是正常玉米，更像是商家做活动促销时摆放的充气狂舞小人一样疯狂的摇摆起来。而且越摆越快，渐渐快到肉眼跟不上的地步。
老六震惊的看着那株狂舞的玉米，根本不能理解眼前看到的事情。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这玉米中邪了，还是我中邪了？我、我——”老六踉跄后退，脚后跟磕在一块石头上。
这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但下一刻，老六只觉自己腾云驾雾一样瞬间飞了起来。
他就像是被巨大弹弓弹射出去一样，瞬间来到了高高的天空之上。他满脸惊恐，他想狂叫却叫不出声，他想自救却无法动弹。他的四肢就像是没有人操控的布娃娃一样，无力而混乱的甩动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飞过大片农田，从高高的天上砸落下去。
咚。
他落地了。
但他没有摔死。
他就像没有质量一样虚不受力，像滑冰一样在地面滑动，最后竟然咕噜噜的滚落到了村庄中心位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老六在心中嚎叫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有村民看到了他，以为他生病了，着急忙慌的找了些人把他抬起来送去了乡村诊所。
诊所里，姚灵正在坐镇。她听到村民的叫声跑出门来，一看竟然是老六被抬了过来，面色猛变，赶紧让人把老六放在病床上。
老六人躺在床上，但却忽然带着整个病床一起震颤起来。病床哗啦啦的碰撞着其他物体，速度快的像鬼畜一样。
旁边的村民见状大吃一惊，高声喊道：“癫狂症！是癫狂症！”
“别瞎说！哪有什么癫狂症，我是大夫，我来治疗他！”姚灵一声大吼，把村民都赶走了。但回过头后，身为医生的她却无计可施，只能把老六的头抱在怀里，痛哭流涕：“老公你别吓我好不好，你到底是怎么了？”
老六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温热和柔软。
但妻子的拥抱让他在心灵上多少有了些慰藉。
他勉强睁开眼，想开口，想说话，想告诉妻子不要哭，自己没事。
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姚灵的后背。
不是从姚灵的身后看到了她的后背，而是从一个他无法理解的视角，看到了后背。
往左看，看到了姚灵的右臂，肩膀处只有一个圈。
往右看，看到了姚灵的左臂，手臂内部空空如也。
往上看，视线穿透了脖子，看到了后脑勺许许多多的毛孔，看到了两个虚悬的眼球，看到了凭空摆放的牙齿、舌头。
他忽然懂了，他的视角，是从“内部”，看到了老婆。
可在这个视角下，姚灵，是一个，空壳。
石铁心目光犀利，眼中亮起冷锐的光，浑身战斗意志被完全唤醒：“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什么消灭资本主义，什么消灭官僚主义，什么消灭帝国主义，什么绝对智能绝对意志，什么公平公正的社会，什么温顺善良的山羊。这些，全都是——196！”
老六则完全混乱了：“什么196？什么叫196？你快告诉我啊！”
“我的家乡是一个太空城，我每天都能看到太阳东升西落，但实际上那个太阳是用196个发光阵列拼凑的，是假的。你这个世界，也是个196。”石铁心冷静而冷酷的说道：“换句话说，你的世界，是、假、的！”
老六看着空壳一样的姚灵，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慌中，下意识明白，石铁心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但……
但——
但这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啊啊啊！
我老婆，昨天晚上还要和我一起哺育新生命，还说我就是她的事业，还和我同床共枕交颈而眠，和我有那么多那么多美丽的过去，她怎么可能是个空壳，她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的世界，我的事业，那些芬芳的泥土地，那些可爱的小孩子，那些争取幸福的劳动人民，那些蒸蒸日上的平凡日子，那点点滴滴，那时时处处，怎么可能是空壳，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不信！
我不相信！
我根本不能接受这种疯话！！！
我、我、我——
嗡。
老六感觉自己忽然跌落了下去。
从妻子的怀抱中跌落了下去。
从病床上跌落了下去。
跌穿了地板。
跌入一片空茫的、无限的深渊。
他看着上面，依稀还能看到姚灵、看到病床、看到那家诊所。
但他却跌入了一片彻底的虚无中，向着下面掉落，掉落，无限的掉落。诊所看不清了，病床看不到了，姚灵也看不见了。他最终落入一片暗无天日、又不存在任何物体的，深渊之中。
看着这景象，老六嘴角扯动，如哭似笑，心都要裂开了。
他已经抵近了疯狂的边缘。
“我的世界，是假的？”
“那真正的世界，又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一时刻。
一个黑暗闷热的库房中。
一座半人高的金属罐子外。
绿色的指示灯变成了黄色，黄色的指示灯又变成了红色。
涌动的电流波动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信息，若是翻译过来，将会是如下内容。
#编号1762544链路异常，信息错误#
#尝试重新链接#
#链接错误#
#尝试重新请求#
#请求无响应#
#尝试重新激活#
#激活失败#
#编号1762544判定无价值#
#进行物质回收#
扑哧扑哧扑哧，一根根电极弹出罐体。罐子下方忽然打开一个口子，哗啦一下把罐子里的东西顺着下水道一样的管子冲了出去。
粘稠的液体里，赫然是一个白花花的脑子。
这大脑泡着液体，顺着管道，一路向下再向下，最终哗啦一下落入了一个漆黑的、污浊的水池。
老六失去了一切知觉，陷入绝对的黑暗。
石铁心的视界系统则产生了反应。
【激活第一天命任务】
【天命任务1：极暗中睁开的眼】
【完成方式，自行探索】
第1253章 发疯，求生
看不见色彩，听不到声音，感觉不到冷暖，触摸不到物体，闻不到香臭，尝不到酸甜。
石铁心落入了一片极致的封闭中。
唯有武心禅莲的莲藕还在放着荧光, 撑开一片小小的净土，让石铁心可以盘膝静坐，深深的思考。
老六呢？
他已经快疯了。
绝对的失感，就像是一个绝对的小黑屋，他被完全禁闭在这个囚笼中。
正常人关小黑屋关个几天，都会被逼疯。更不用说老六现在关的不是普通的小黑屋，而是绝对的深渊暗域。
而对他来说，最痛苦的还不是**、精神上的折磨。
最大的打击, 是意志、信仰、情感、和认知的摧毁。
他越是乐天知命，越是热爱之前的生活，越是深爱之前的妻子，越是满足之前的状态，现在就越是崩溃，越是悲痛，越是愤怒，越是疯狂。
“啊啊啊啊啊——————！！！”
他在武心禅境中嚎叫着，悲痛的嚎叫着，疯狂的嚎叫着。
之前仁者乐山的老六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是一匹狂怒地野兽，一个疯癫的恶鬼。
石铁心可以理解。
他静静的在旁边看着，主观世时间中，大概等了一个小时。
然后石铁心站起身来，对着老六当头棒喝道：“你还要嚎到什么时候，给我振作起来！遇到一点状况就要死要活的，丢人不丢人！”
老六不嚎叫了。
他跪倒在武心禅境里面, 目光阴郁，声音沙哑：“对你来说，这只是‘一点状况’吗？”
“正是。”石铁心目光坚毅，声如绽雷：“你以为一身修为是怎么来的？你以为究极人类是怎么当的？你以为我之前说过的虚灵、天启、邪秽，都是在和我们过家家吗？那些都是灭世的危机啊！”
“每一次，我们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也不例外。”
“至少，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老六哼了一声：“我们这也算是活着？”
“不算活着算什么，我们死了吗？”石铁心呵斥之后放软声音，劝解道：“好了，你得振作精神。不论如何，我们至少脱离了那个虚假的世界，这给了我们探索真相的机会。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老六眼皮一跳，声音有了些起伏：“想。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我到底是什么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品，还是什么反人类组织的研究素材？”
老六手指根根握紧，声音中喷发出无穷的仇恨：“不论是谁在后面捣鬼，我都要让他, 付出代价！！”
仇恨之后, 复又变成悲痛。
付出代价又怎么样呢？
今天早晨, 他还在和煦的清风中，畅想着与妻子的美好未来。
现在却直接失去一切。
他的情感已经被砸的粉碎，他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意志。普通的仇恨，不足以支撑起生存的动力。
绝对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陷入心灵的自灭。
幸好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有个心灵系大师。
石铁心继续说道：“所谓的真相，还不止于此。你就不想知道，你老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老六浑身一颤，终于有了些真正的反应：“小灵？她，不是假的吗？”
“未必。你是看到了她的建模，我也看到了。但既然是虚假的世界，那么所有人都像网游中的虚拟形象，都是个建模。你的建模背后，是一个活生生的你。那么姚灵的建模背后，难道就不能有个活生生的她？”
老六猛然抬头，眼中重新闪现光辉。他急切，他期盼，他又害怕，求证的看着石铁心：“真的吗？小灵真的存在？！”
石铁心分析道：“我不能保证，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别忘了，咱们获得的天赐金光不是假的，这说明你参加的那一场电子竞技，一定有超大量的真实人类与你一同参与。”
“这不是个好事，因为这说明还有超大量的真实人类与你拥有同样的境遇，陷入同样的危机。”
“假如姚灵真的存在，那么她的处境不会比你更好。”
石铁心鼓励道：“还记得吗，我说过的修行的意义。当你的妻儿需要一个超级英雄的时候，你可以当一个超级英雄。如今，她也陷在无限的虚假里。所以，现在就是她最需要超级英雄的时候。”
老六愣住了，然后目光渐渐闪亮，最后变得无比坚定。
他豁然站起身，大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消沉了，我要求存，我要求活，我要去拯救小灵，拯救那些大人、孩子，拯救所有人！”
石铁心微笑起来：“这就对了。”
老六在心灵空间中深吸几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想要求存，第一步就是搞清现在的状况。他深深思索，仔细分析，最后得出了一个相当不妙的结论。
“我推测，我现在应该是只剩下一个大脑了。毕竟大脑的位宽只有128比特，绝大多数信息处理靠的是‘脑补’。剥离所有的感觉神经元后，欺骗大脑会变得很容易。”
“修行念气之后，我们的神经信号编码和传递方式都发生了变化，与正常人类大相径庭。从前的信息欺骗机制无法再起效，所以才会在刚才幻觉丛生、处处扭曲。”
“可是仅剩一个大脑的话，岂不是说我们没有任何行动能力、没有任何感知能力，别说爬虫、老鼠，就是细菌感染都会要了我们的命。”
“没有血液供氧，没有血糖供能，我们岂非只能等死？”
老六眉头紧锁，深深地忧虑着，对当前情况一筹莫展。
石铁心则出言宽慰道：“从失感到现在一个小时了，我们死了吗？”
老六一愣：“没有。为什么我们没死？”
“因为虽然缺乏能量，我们却依然是苍茫霸体。苍茫霸体内外如一，每一个细胞都是究极人类细胞。就算只剩一个脑子，那也是究极人类的脑子。”
“细菌、病毒，不足为虑。多吸收些能量、多用元力强化一下的话，爬虫老鼠也无所畏惧，放开脑花让它咬都咬不动。”
老六顿时大感安心，然后又发愁道：“但我们现在没嘴没肠胃，想吃东西都没有相应器官，我们怎么摄食、怎么强化？”
石铁心胸有成竹：“谁说只有脑子就不能摄食了？神经细胞天生就具备延展、变形的能力，某种意义上讲，神经细胞和白细胞拥有共同的元祖。区区草履虫尚且能摄食有机颗粒，我们身为苍茫霸脑、细胞层面可以碾压全生态的修行者，还做不到用脑子吃饭吗？”
“感应你的身体，感受你的念气。我们虽然失去了所有感受器官，但念气本身已经足够的敏锐。没有视觉听觉，我们也可以衍生出新的知觉。我们要求存，要摄食，然后一点一点重构自己的身体。”
“重新长出脊髓，去突破二重天。”
“重新长出骨骼，去提供更强的保护。”
“最重要的是，重新长出眼睛、重新感受光明，来看清这极暗的世界。”
“当我们完成足够多的天命任务后，我还有更多绝地翻盘的手段。”
“修行者，一切皆有可能，上吧！”
老六顿时坚定信心：“我懂了，我试一下。”
他集中注意力，片刻之后心中一喜，因为他确实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念气在神经元之间迸发、流动，生物学知识让他清楚地把握到当前的状态。细胞之间有细微的元力在流动，一点点强化自己、补完自己。
普通神经细胞无法再度分裂，但苍茫霸脑显然并不普通，拥有补完自己的可能。
一片绝对的漆黑里，他却真实的感受到了希望的曙光。
那就按部就班的发展吧！
“对了。”老六忽然对石铁心说道：“幸好有你。”
石铁心笑起来：“你我本就一体，何须言谢呢，大壮。”
老六抿了抿嘴角，目光深处氤氲着些许阴沉：“还是，叫我暗渊吧。”
石铁心笑容消失，轻轻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老六全神贯注的控制着自己仅存的躯体，在念气和元力的辅助中，渐渐找到了感觉。
他第一个找回的知觉，就是对冷热干湿的感应，他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应该是个又湿又热的地方。热源不是别处，就在自己附近，在自己四面八方。
他第二个找回的是平衡。他现在没有耳蜗，等同于不具备生物体结构的陀螺仪。但物理系心术的辅助之下，他依然获得了基础的平衡感知，让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泡在某种液体里。
第三个找回的是触觉，在念气的辅助下，新生的触觉非常敏锐、精微。他发现自己的四周围满了各种微生物，自己的体表甚至已经开始蔓延菌丝、菌斑。
他一下子明白了，那热源不是别的，正是这些细菌在高蛋白环境中不断进行分解产生的热量。
然后他感觉到了酒精和酸。
包绕自己的液体中，酒精浓度接近6%，同时呈现酸性状态，看来附近是某种厌氧环境，微生物的有氧呼吸弱于无氧呼吸。
他相当于每时每刻都在喝啤酒，同时每时每刻都在缺氧，正常脑子在这里绝对生存不下去。
但他不是普通脑子。
他是最强大脑。
他是细胞层面的究极个体。
第1254章 最强大脑
七窍文心的存在，让老六的念气快速增强，趋近一重天极限。只要他想，随时能够像电鳗放电一样发出念气涟漪，缠绕着他的菌丝、菌斑马上就会死个精光。
但他没有头盖骨，驱动念气会产生荧光。如今尚不清楚自身的处境,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异常，暂时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那就在细胞层面物理狂杀吧。
微观世界中，被数不清的细菌包围的神经细胞本应该毫无还手之力。但老六的神经细胞却如铜墙铁壁，面对细菌围攻巍然不动、云淡风轻。非但没有被攻破，反而不断改变形态，伸展出一根根细长的细胞级“触须”。
神经细胞天生具备伸展“触须”的能力, 这是构成神经元的基本前置技能。
现在，这一技能却变成了捕食能力。
只见老六的脑细胞如虎入羊群，直接在细菌群落中开无双。细菌的鞭毛、荚膜, 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一触即溃一击必杀。
眨眼之间，数不清的细菌就已经被杀死、绞碎，老六的脑神经像是细胞级的怪物一样打开一张张深渊巨口，风卷残云一般将附近的细菌吞了个精光。
随着蛋白质的摄入，脑细胞内生发出细微的元力，给了老六进一步强化细胞的资本。
“把真菌留下吧，就当是层伪装，同时也是储备粮。”石铁心建议道：“我认为我们现在在细胞级基本就是乱杀，暂时不需要进一步强化身体强度，所以应该优先强化行动力。”
“行动力？”老六疑惑道：“脑细胞又不会长肌肉，哪来的行动力？”
石铁心反问道：“没有肌肉就没有行动力了吗？草履虫也没有肌肉，不是一样能动？别忘了, 我们可是最强大脑，我们的细胞也是究极细胞。让皮层细胞扒拉起来，哪怕没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位移, 至少也能像海绵一样加快附近的液体流动，让我们捕捉更多的细菌。”
“捕食越多，相当于获得的经验值就越多，我们就能越快的升级。要不然，仅靠附近细菌自行‘投诚’的话，等你‘头七’都过了也未必能长一双眼。”
老六深以为然：“有道理，我试试。”
他的大脑皮层细胞开始摆动起来。
宏观的世界里，这种摆动完全不可见。但微观世界中，数不清的细胞共同摇摆，却在附近制造出细微的水流。这水池中的细菌多到数不清，随着水流的出现，越来越多的细菌被扒拉了过来。
这些单细胞个体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也知道奋力甩动鞭毛，但在苍茫霸脑的面前，这点本能实在太贫弱了。
怪物脑子快速出击，很快将细菌掠食一空。
攒够了元力，开始点技能。
老六举一反三，想到了更多办法：“我可以这样——”
为了解决细菌逃跑的问题，他在细胞层面织了一张网，自身细胞不够就把真菌菌丝拿过来当线用。大网很快就织了起来，细菌只要来了就会被这大网当头兜住, 跑也跑不掉，攒元力速度随之提升。
然后开始点下一个技能。
“或者可以这样——”
为了增加细菌的访问量，他在细胞层面采取了诱捕策略。用生物学技能快速分析附近菌落的构成，由脑垂体等分泌细胞定向分泌针对附近菌种的信息素，然后把信息素运送到皮层。
这些信息素弥漫四周，就像是满街分发的小广告，告诉所有细菌“大爷，快来玩儿啊！”细菌们哪受到过这种诱惑，立刻主动向这边游过来，捕获量因此暴涨。
紧接着是第三个技能。
“我还可以这样——”
为了快速解决群聚而来的细菌，老六动用起了神经细胞的天赋神通——命令自尽。
神经细胞和杀手细胞同源，都具备命令自体细胞自尽的能力。正常来讲，这种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能力，只能在自体生效。但现在，老六决定长臂管辖，干涉其他细胞内政。
他针对菌落成分，针对性制作生化武器。所有自投罗网的细菌，都会在他释放的信息素中开启自杀程序。
细菌们投案、落网、自杀，在附近的水域留下大片无主的有机物，又被苍茫霸脑席卷一空。
攒经验的速度进一步提高，总算能在自给自足之余结余些存粮了。
技能暂时够用，那下一步就是要生产新单位。
“还不够，还得更快，我需要更大的滤食面积、我需要真正的感知器官。”
在经过了数个小时的滤食之后，他终于攒够了元力，开始修复自身结构。元力化作基建狂魔，开始在细胞层面修复缺失结构。
骨骼、肌肉、脊髓这种大结构是别想了，就凭滤食细菌的那点进账，扣除了维系自身的能量消耗，当前的元力储量连根听小骨都造不出来。
但却可以造听神经。
准确的说，是前庭蜗神经。
当年第一次打通颅神经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依然历历在目，那时候觉得打通神经的难点在念气。没成想今天却发现，最大的难点竟然是神经。神经都没有，还打通个屁啊。
幸好，苍茫霸体的再生速率不低。
总长度1.4厘米的前庭蜗神经，再生消耗并不大。攒够了元力的情况下，半个小时之后，这颗光溜溜的大脑上，就在左右两侧长出了一对短粗、分叉的神经。
听神经的末端亮起了微不可察的念气光茫，虽然没有鼓膜，但念气取代了鼓膜的作用，让老六重新拥有了最基本的听觉能力。
同理，虽然还是没有把耳蜗再生出来，但前庭神经本身已经极大的增强了他的平衡感。
他重新听到了声音，重新把握到了自己的姿态，仿佛在一个绝对封闭的暗室里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
这一瞬，他在心灵空间中深深吸了口气，有了一丝喘息。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不再是一个肉团。肉团表面积太小，再怎么织网，也不能获得足够的捕食量。伸展的前庭蜗神经虽然不长，却像是虾蟹的螯肢一样，能够在细胞层面起到超乎所有单细胞的作用。
宏观世界里，一对短短的神经长满了毛，在水流中慢慢的摇摆，毫不起眼。
微观世界里，这对裹着大网的神经如神剑万里、纵横捭阖，遇到什么吃什么，附近水域几乎被这两个“大扫把”清空。
一对前庭蜗神经的滤食效率，让整体摄食速度提升了40%。
老六分析道：“我感觉到了明显的水流，从水体流动的规律上来看，我们所在的应该是一个水池，而且面积不小，深度很大。水池中出现了水流，要么说明这水池里有翻动液体的设备，要么说明这里有流入和流出的孔穴。”
“我们要暂时尽可能的远离孔穴，尽可能接近水池的边缘。浮游在水体中的细菌还是太少，沉积在池底、攀附在池壁上的菌落才叫丰厚。”
“所以，我们要下潜。”
石铁心暗暗点头，老六进入状态真的快，不愧是我啊。
老六开始行动起来。
他的前庭蜗神经摇动着，速度不快，毕竟没有肌肉结构，但他的目的也不是靠神经去滑水。他主要是想变幻各种不同的方向，仔细探听附近的动静，分析自己所在的处境。
经过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探测，他初步判定，附近没有监视的人，自己应该是被弃置到某种生化池里了。
那么他的胆子就大了一些。
他在神经表面收拢了尽可能厚的真菌层来阻挡光亮，然后大脑亮起微光，物理学心术发动，整个大脑便悄无声息的向下潜去。
没有四肢躯干、没有肠胃丹田的当下，心术就是最大的依仗。虽然还没有突破二重天，不具备念脉，但知识学过了就是学过了。石铁心本尊会的，老六也全都会，只有强不强，没有能不能。
一重天的念气贫乏虚弱，又没有念脉加持增幅，催发的念动力无法作用于外，甚至连修行者自身都带不动。但如果只是一颗大脑的话，倒变成了现在最方便的移动手段。
大脑下潜着，挥动着听神经，如同潜水艇一样放出微弱的声波，用声纳来探索四周。
声波一圈圈扩散出去，老六的意识中一次次形成模糊的声觉“视野”，四周一片空无。
忽然，声纳有了反应。
斜下方有物体。
看声波反射面，对方的体积大致相当于自身的五分之三。
那是什么？
一根根神经元伸展向那个方向，老六集中精神去感应、去戒备，忽然心头一跳，明白了。
那是一团有机物，附近还聚集着大量的腐殖菌类。
对他来说，那是一团巨大的营养物质。滤食至今好多个小时，吞噬的细菌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一团有机物的十分之一多。如果吃掉这一团东西绝对是一波肥，能获取大量的元力能量。
但是。
石铁心皱眉：“蛋白质？大量的细菌？这个体积这个环境这个水池，莫非那是一个……”
“不要说了，是什么都无所谓，是什么也都已经死了。”老六声音低沉：“我们现在要求生，要求存，必须逮到什么吃什么。”
石铁心吃了一惊。
老六这适应速度，有些过快了。
大脑游动过去，贴在了那团蛋白质上。前庭蜗神经伸展着大扫把，快速将蛋白质表面的细菌吞噬精光，然后开始接触那团蛋白。
确实已经死了。
老六在心中喃喃自语：“我已经身处绝路，没有任何资格挑三拣四。不论是什么，只要有营养，我都照吃。”
第1255章 极暗中睁开的眼
这个人，会是个什么人？
男女老幼，高矮胖瘦？
是穿梭城市的快递小哥，还是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
这人在虚拟的世界中是什么身份，受过什么教育，有过什么成就, 会不会……是我曾经认识的人？
老六浮想联翩。
这些浮想完全无益于当前的局面，但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他感到恶心，打心底里感到极大的恶心。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抱怨，没有停顿，也没有放缓自己的步调。
看那遍布水体的腐殖菌类，这些细菌是靠什么长这么多、这么肥的？那些酒精、酸性物质, 又是靠分解什么东西产生的？
他没有选择。
他无路可走。
只能求存，不惜一切的求存。
蛋白质的接触面被快速蚕食, 区区一颗大脑的吞吃速度竟然颇为惊人。前后不过二十分钟时间，那块蛋白质就被吞噬一空。
元力快速增加，然后马不停蹄的开始建造新单位。
十二对颅神经是他必须建造出来的东西，因为没有颅神经就无法做到一重天念气圆满，就没办法顺利冲击心术二重天。修行，也需要基本的生理结构基础。
好在他已经拥有先天四鼓，随着神经结构的补完，他的心术威力可以得到进一步提升，乃至于远远超过正常的一重天心术极限。为此，越快越早的造出越多的颅神经，对他来说性价比就越高。
而在所有的颅神经中，视神经毫无疑问是最重要，但也最复杂、最难造、耗资最多的。在获得充足的资源供给之前，视神经的建造只能向后稍稍。
经过反复权衡，老六确定了接下来的建造顺序。半个小时的复原后，老六的大脑伸展出总计六对颅神经, 像一个异态水母，飘飘荡荡的潜向下方。
数倍增长的神经触须，带来了十数倍增长的感知力和虑食能力。更多更长的“大扫把”一路拨扫, 将途经水域的一切有机物扫荡一空。
经过了大约三分钟的缓慢下潜，老六终于从声觉视野中“看”到了池底。寻路心术给出了答案，从最一开始的位置算起来，垂直下降了约5.6米。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大概六倒七米深的水池。
老六的大脑贴在了池底，果不其然，这里有一层厚厚的菌毯。数不清的残渣碎屑在这里堆积，厚度超过一尺，能轻松的把老六的脑子整个埋起来。
对老六来说，这些残渣的营养并不丰富，但胜在量大管饱。至于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残渣，他已经不再去思考。
他钻进了菌毯里，六对神经触手扫荡着，大片大片的吞吃着菌毯。元力的产量直线上升，躯体的修复速度也随之加快。
仅用时短短三个小时，他就重生出了十一对半的颅神经，让他看起来更像个水母了。
视神经是最后一个动工的, 已经修复了多半。他的大脑从前额皮层伸出了两个触须, 看起来像是昆虫的触角。
这对触须还算好建, 但仅有视神经也没法看东西。即便配合心术技能, 他现在的视域也不过就十来公分，比一千度的近视眼都不如。
他还需要把眼球也造出来，才算拥有真正的视觉。哪怕没有完整的眼球，不要晶状体、睫状体、玻璃体，但视网膜总得要有。有了视网膜，就能固化瞳术能力，就可以让视力有一个天翻地覆的极大飞跃，对生存拥有重大意义。
视网膜精细复杂面积巨大，老六还需要吞噬更多有机物。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以他的吞噬能力，再有一个小时就行了。
速度挺快。
但老六却生出一丝危机感。
他大概把这水池探索了一遍，是一个边长十余米，深六米半的长方体。水池的体积一定，菌毯的厚度基本均匀，侧壁菌毯远比底部为少，那么用小学数学都能算出有机物的总储量。
这个储量，相对于苍茫霸体的消耗来说……太少了。
远远不够复生所用。
怎么办？
“还是先恢复真正的视觉，然后仔细找一找，肯定还有其他的营养来源。”老六琢磨着，然后又一愣，紧接着是一阵恶心。
自己竟然自然而然地考虑了“营养”二字，他简直要反胃了。
“我没选择……我没有选择……”
老六继续控制神经大扫把开始滤食。
就在这时，他发达的听觉和触觉系统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动静。相对于一直都很安静的环境而言，这动静有些过于响亮了。
是水声。
就像住楼房时，楼上的邻居蹲过坑后按下抽水马桶的声音一样。呼噜噜一声响，然后哗啦啦的水声由远及近，快速逼近上方的水面。
心灵空间中，老六面色一变，然后顾不上隐藏自己，驾驭大脑快速向上方、向声音传来之处冲了过去。
石铁心吃了一惊：“你干什么？动静太大了！”
老六咬牙：“我要救人。”
“救人？”
“对！想想我们的遭遇，再想想这个池子，以及这个冲水的声音，事情不是明摆着的么，有人被冲下来了！”老六无比急切：“那个人还活着啊，还活着的啊！那个人不懂修行，没有特殊的体质，区区一个大脑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存活？我必须去救人！”
石铁心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再说什么，任由老六行动。
噗通，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即便没有突破二重天，心灵大师石铁心依然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的斜上方有一个恐慌、绝望、痛苦、癫狂的心灵。
那个大脑，确实是活着的。
思维的波动像发了疯一样闪烁着，没有颅骨阻隔的大脑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念头。心灵系心术自动将那念头转译，内容全都是同一句话：“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救命啊！！”
老六飞快地冲过去，发疯一样扑到了那大脑附近，念气传递着心灵信息：“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十二对颅神经共同挥动起来，像一根根触须包绕在了那一颗大脑上。但这一次不是吞噬，而是保护。念气波动荡漾起涟漪，老六的触须快速清扫着沾染在大脑表面的细菌、真菌。
他像呵护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呵护着这一颗大脑，念气传讯道：“不要怕，不要怕，我接住你了，我会保护你！”
但那颗大脑并没有因此而平静。
神经元之间不断迸发着疯狂的讯号，所有神经链路已经陷入了混乱。生命本就是脆弱的东西，何况一颗普普通通的大脑？
老六的颅神经在那颗大脑的表面发现了许许多多细小的孔，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些人早就被开了脑洞，只不过他的苍茫霸体快速弥合了细微的损伤，所以他完全没感觉。
可这颗脑子并不能弥合损伤。
从下水道里冲下来的路上，这颗大脑就已经被细菌感染。细菌顺着那些孔洞钻进了大脑的深处，让那颗大脑的思维崩溃的比想象中还要快。
“救命啊！！我害怕！！”
“爸爸——！！”
“妈妈——！！”
“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那颗大脑哭嚎着，反复说着同一句话，然后快速变为了毫无意义的杂讯。
老六心痛欲裂，疯狂吼叫道：“撑住啊！别放弃！！活下来——！！！”他的触须高强度的放着念气，企图借由医疗系心术治愈那颗大脑的深层感染。
感染很快平息了。
但人类的大脑，并不是没有感染，就能活下来的。
就在老六的“拥抱”中，那颗大脑的神经节四下崩解，神经纤维混乱的搭桥，各种激素混乱的分泌，无可阻挡的迈向了死亡。
“不要！不要！活下来啊——！！！”老六就像是在做心肺复苏、在给心脏除颤一样，拼尽全力的抢救着。
但没有用。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大脑的思维快速解体，心灵崩散，陷入寂灭。
“不要……不要啊……你活下来……你的爸爸妈妈还在等你呢……你活下来好不好……”老六哭了，在心灵空间中颓然跪倒，失声痛哭。
石铁心目光恻然。
他能明白这种心情。
老六这样努力的救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想救人，更是因为负罪感。
吃那些“残渣”，吃那些“有机物”，老六的心里就没有负担吗？不，生性善良、知恩图报的他，比任何人的心理负担都大，他只是不说而已。
救这个人，对他来说是一种赎罪，救人就是救自己。
但这个人还是死了。
石铁心在心灵空间里深吸一口气，来到老六的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了，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别忘了这是个低氧环境，我们能靠元力活着，但普通人不行。那个人，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你已经尽力了。”
老六不哭了。
他跪在地上，看似平静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能再消沉了，我得振作起来。”
包绕着那颗大脑的十二对神经忽然收紧，竟然开始了吞噬。
刚刚拼命也要救的人，这也下得去口？
老六的目光有些麻木，麻木之下埋藏着漆黑的阴火。
他自言自语道：“这个充满细菌的环境中，我不可能永远保护一具尸体，他迟早会被细菌分解。这里的能量太贫乏，我肯定还会去吞噬那些细菌，一来一回，结果相同，但浪费太大了。”
“这人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死了，尘归尘土归土。”
“我没能拯救他，却可以继承他的能量，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我要生存，不惜一切地生存。”
“小灵，还在等我。”
得到了高蛋白的物质和能量补充，老六的视神经末端开始快速分裂、分化、增生、重建。
他长出了一对射电望远镜一样凹陷的轻薄细胞结构，这就是它的视网膜。
念气在视网膜上快速排布，凝聚成固定的符文，泛用型瞳术观澜天眼再战江湖。
这一刻，老六只觉原本一片漆黑、模糊的视野，瞬间清晰了起来。
他能看到东西了。
虽然清晰的视野中，同样一片漆黑。但至少，他已经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视觉。
心灵空间里，老六深深吸了一口气。
叮铃铃，风铃声响彻灵魂，生命升华的感觉洗礼全身。
【天命任务1：极暗中睁开的眼】
【阶段性完成】
劳动节快乐！
大街车马如龙，人群川流不息，郭玉迈步缓缓而行，黑色的眸子有些出神。
“瑶池圣地，没想到在这阳间大世界居然也有瑶池圣地的存在，是许久之前从遮天宇宙搬迁过来的吗？”
郭玉心中暗自思索道：“还有那西皇经，改进它的人至少是一位绝顶仙王, 并且还是以西皇经为修行根基之法，此人是瑶池的弟子亦或者另有其人？”
郭玉一边走，一边心下暗想，可惜信息线索实在太少，无法探究出原委。
“此事过后，或许可以去极北之地看看, 应该不难找到那瑶池圣地。”
既然想不明白，那他索性就将这件事暂时放下了，不再为此花费心思。
在陆家古城内, 不单是能见识到各种各样的小贩，同时，也能见到各门各派甚至是各族的修士。
“人王体、天灵体、神元体、大力牛魔血脉、天凤血脉、麒麟血脉……”
不过一小会儿，郭玉就发现了不少特殊体质，俱是年轻一辈的天骄英才。
“看来那小丫头的确是有大麻烦了，这么多年轻天骄闯入那梦古道遗址，如果传言属实，未必不能找到那本古经！”郭玉神色感慨地叹息说道。
他信步而行，在城内简单逛了一圈，算是初步了解了此地的风土人情，最后脚下轻点，径直飞向了天空中的陆家古城核心区域。
这是一片连绵的宫阙，仙光四溢，天地灵气浓郁的已经化为白色的浓雾，站在下方看去宛若天宫一般，很有仙家气派。
能踏上此地的，除了诸多大势力弟子外, 一般人至少都要神将的修为, 才能承受住弥漫在此地的特殊威压。
这里古殿楼阁很多，基本都是一些私家宅院，居住的是陆家的部分附属家族。
而最中心处则是此地最大的一座殿宇，凋栏玉砌，恢宏壮观，在壮阔的正门上空，有一个黑色仙金铸成的牌匾，上面写着一个巨大的“陆”字。
虽然只有区区一个字，可远远望去却能感觉到一股威严感扑面而来，心中彷佛压了一座巍峨大山，厚重、凛然之感油然而生。
这座殿宇正是整个陆家的真正驻地，其中隐藏着一个世界，生活了近百万陆氏族人。
郭玉缓缓而行，发现宫阙群落中除了私人府邸之外，同样也有不少店铺，分布在东边的一条古街之上。
与下方不同，这些店铺装饰的虽然大多都很普通, 但里面陈置的物品却都很不凡, 没有一件是寻常器物。
可以说这里才是城内售卖奇珍异宝的真正地方，顾客也都不是凡俗之辈，甚至偶尔能看到仙道人物在此徘回转悠。
郭玉沿着古街一路而行，走走停停，看到了不少奇珍异宝，有的店铺还公然出售各种功法秘术，其中一部分甚至是真仙级别的。
等到他走的古街尽头时，远远看到坐落在此的一座楼阁里面，此时已聚集了不少修士，修为最低的都有神王之境界，议论纷纷，十分喧闹。
“这到底是什么秘术，竟涉及到这么多道则，感觉好复杂，如同是把各种神通融合在一起，既凌乱又似乎有某种秩序，真是奇特而又充满矛盾啊！”
“此物充满岁月气息，看上去应该非常久远，上面篆刻的秘术当也不是凡品，只可惜破坏严重，无法窥得此秘术的全貌啊！”
众人围在楼阁中，你一言我一语，时而称赞，时而惋惜，像是在讨论什么奇珍秘术。
郭玉走了过来，一进入楼阁内部就发现左侧放置着一个一人高的木牌，上面写着一句话：“若能复原玉盘秘术，本店珍宝无论品阶任取一件！”
转眸往里看去，通过人缝隐约可看到一个十五寸左右的玉盘悬浮在神金制成的壁架之上，泛着纯净的白光，柔和而自然。
靠的近了，能清晰看到玉盘上面篆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以及线条，玄奥莫测，精妙绝伦。
只是似乎曾经是被强大的兵刃噼砍过，玉盘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裂痕，将符文线条大半都毁去了，根本无法彻底领悟出记载的秘术。
郭玉凝眸看去，身躯忽然勐地一震，识海中瞬间出现了一道道人影，共有九个。
他们有的挥拳而击，化万千招式于一式，攻击力无匹；有的闪转腾挪，时隐时现，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有的捏动印诀，以身化阵，借天地大势攻击……
九道人影所使出的招式各不相同，但又异常的精妙，威力很是骇人，随着时间推移，九道人影最后居然合为一体，发出了至强一击，就此轰然炸碎！
“居然是九秘，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在此地见到！”心神恢复，郭玉眸中浮现出惊讶之色。
九秘，遮天世界中由帝尊、道德天尊、灵宝天尊等神话时代九位人道领域巅峰强者所创造的盖世秘术，威名贯穿数百万年而不朽。
而九大秘术合一，其中所蕴含的道与理，足以超越世间众多真仙秘术，甚至比之普通的仙王神通都不遑多让。
最重要的是，九秘其实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若是经仙王高手精研，九秘合一绝对不会弱于十凶宝术，更甚达到最顶级仙王秘术的层次也并非不可能。
眼前的这个玉盘，其上承载的正是最纯正的九秘，只可惜破损严重，没有一门是完整的，断断续续连四成都不到。
“当年我得到过，叶凡得到过，不死天皇得到过，帝尊应该也得到过。”
郭玉盯着玉盘，心里暗自思索道：“多年下来，整个遮天时代得到完整九秘的应当不在少数，只是到底是何人将九秘篆刻在此玉盘之上，又是如何会在这阳间大世界出现？”
楼阁中人不少，且基本都是初来此城的外地人，站在玉盘前各自费尽心思、苦苦思索，想要洞悉复原九秘。
可是玉盘残缺的太厉害了，哪怕其中不少人是天资纵横、聪颖灵慧之人，最后全都失败，只能颓丧失落地离开了楼阁。
直到日暮时分，原本无比喧闹的楼阁安静下来了，只剩下郭玉一人在其中四处徘回，观赏楼阁中陈放的各种奇珍异宝。
“哒哒、哒哒……”
后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很是沉稳，不一会儿一道身影通过侧门进来了。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一袭普通的蓝色衣袍，身形修长，颇为削瘦，相貌普普通通，虽说不上放在人群找不到那种，但也属实不能算英俊。
不过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倒是有点古怪，初看只有人道至尊境界，但若仔细察看就会发现其身彷佛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根本无法清晰判断他的具体修为。
这种诡异的情况，只有两种情况能解释，要么是此人身上有强大的宝物作为遮掩，要么就是他本身的境界很高，凭郭玉这具分身此时的实力还查探不出来。
无论如何，如此古怪诡异的气息，说明这个中年男子绝非什么简单人物，应当大有来历。
而这正是郭玉一直逗留在此地的主要原因。
在踏入楼阁的那一刻，他就感知到了后院有一道隐晦的气息，他想会一会此人，顺便聊一聊那个残损的玉盘。
第1256章 欲速则不达
一根细小的、不起眼的触须，彷佛古早海战中潜艇伸出潜望镜一样，从水面之下缓缓升了起来。这触须的尖端是一个小小的碗状凹面，凹面虽小，却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精密纹路。
纹路发着的微光。
黑暗的环境中，发光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风险。
但没有办法，这是使用念气技能所必然带来的弊端。
据说，在天碑铭刻的天道信息里，起源圣人独有的纯心灵力量具备“绝对纯净”的特性。就好比绝对真空中，即便是再强的光也不会留下痕迹。只要起源圣人愿意，他可以消除心灵技能的一切外在表象，那便是真正至高无上能量源流的特征。
但世间修行者们不是起源圣人，所修行的念气或多或少的掺了杂质。好比空气中有了灰尘，通过的光就会显现光路。念气心术的光辉包含了光学范畴和心灵范畴的多频段波动，这波动不可避免，也代表着心灵的力量从至高虚无向下降入人间的必然劣化、必然代价。
而今，这跟触须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少的使用念气，把发散的光控制在几不可见的地步。
念气用的少，视觉辅助自然也就弱。
算上苍茫霸体的先天神经强度，勉勉强强只能做到两倍普通人的静动态视力和三倍普通人的暗视力而已。
“我要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论是谁在造孽，这人必死。”
老六情绪沉肃，靠在水池的一个角落里，把大脑表面的荧光完全收敛。一根视神经伸出水面，缓慢而仔细的巡视着。
首先是一个好消息，附近没有监视的人。
观澜天眼加载了生命探测功能，对四周的热量、声音、搏动等信号进行集中搜寻。在半个小时的谨慎探索中，老六发现附近没人，这说明很少有人到附近来。
想来也对，这里只不过是报废大脑的废弃池，遍布着腐殖的菌类。正常人类来看的话，相当于化粪池和乱葬岗的结合体，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来。
看来，自己的行动可以稍微大胆一点。
于是老六进一步伸长了视神经，同时稍微加强了对视网膜的念气供应，更深入更仔细的扫描附近的环境。
但紧接着就发现了坏消息。
石铁心指着斜上方，用密谋的声调在心灵空间说道：“看到那玩意儿了吗？就是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看起来不像摄像头，不会摇摆、没有镜头，但我打一百二十个包票绝对是监控设备。”
老六问道：“你怎么知道？”
石铁心万分笃定：“我这人涉猎广泛，很多东西都略懂一点。除了是言辞学心灵系大师、生物学不死系准大师以外，不才区区，在物理学机械系方面勉勉强强也算个半步大师巅峰大圆满。我隔着十五米都能闻到那玩意儿身上的偷窥味儿，如果不是监控器，我把头扯下来当球踢。”
老六听从了石铁心的意见，慎重的对那个东西展开了观察。观澜天眼反复切换频谱，最后确定了情况——那玩意儿确实是个监控器，而且效果超强。
相比于传统的枪机、球机类摄像头有监控区域限制，这玩意儿更像是火影中的白眼，不仅开了全角视野，而且探查精度很高。
幸好刚才谨慎没有整个探出去，也幸好石铁心经验老道快速察觉问题，要不然肯定被这玩意儿照到了。
“卧槽，你看那边，还有那边和那边，这玩意儿这么多吗？！”石铁心发现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这东西，监控密度很大，监控力度很强：“看来这里的人很谨慎，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想偷偷熘出去恐怕不容易。”
老六冷哼道：“平生做尽亏心事，当然害怕鬼敲门。多装点摄像头也好，我要全网直播对罪魁祸首的处刑。”
志向远大，但道路曲折。
以这颗大脑的行动力，在水体中借助浮力还能动弹动弹，要是上了陆地，仅凭一重天零四地鼓的念气，只能像软泥怪一样蠕动。想象一下，一只浑身冒光的软泥怪出现在纵横交错的监控网里，什么后果那是提也别提。
看来跨池逃跑这条路行不通。
石铁心建议道：“上面不行我们就下潜，这腐化池有流通的水路，有水路或许就有出路，值得一试。”
于是大脑开始下潜。
寻路心术勾勒出整个腐化池里的监控区和死角区，大脑躲在死角区四下一看，很快就发现了出水口。
就在水池的正中心。
巧了，也刚好在监控区范围内。
但这难不倒我！
大脑钻进了厚厚的菌毯里，不断向前面钻洞，又把挖掉的菌落填充到后面。
一路过去，耗时良久，无声无息。
老六皱眉：“这样太慢了。”
石铁心：“慢点好，谨慎些。”
老六不解：“为什么要谨慎到这种地步？一个污水池底的些微动静，监控的人能发现的了吗？”
石铁心反问：“你怎知这个世界的敌人只是普通人？”
“大家不都是普通……”老六想反驳，但转眼又哑口无言。
毕竟他在虚拟世界中看到的一切都不能成为真实世界的参照。虚拟世界里大家都是生老病死的普通人，但真实世界中就不能有超能力吗？
石铁心能修仙，别人也能。
何况，他转念又一想。普通人，当真能犯下如此滔天罪恶吗？
或许还要把对敌人的估计再调高一些才行。
石铁心继续劝解道：“这个世界的机械制造、网络技术、虚拟技术，明显远高于凤鸣线、虚灵线、邪秽线，甚至在信息技术方面还要高于可以星际殖民的天启线。”
“尤其是那个人工智能，简直厉害的不讲道理。”
“要是这些监控背后也有人工智能呢？”
“人工智能的监控又能精细到什么地步？”
“所以，我们还是发挥小心谨慎小郎君的本能吧。”
“苟住，骚可以骚，但别浪。”
老六接受了这个理论，于是便缓慢的、谨慎的、又坚定的向前掘进。
半个多小时之后，出水口到了。
普普通通的栏杆，缝隙粗大。反正大脑又没骨头，老六甚至不需要费力就能像史来姆一样钻过去，沿着管道继续向前。
但他很快就遇到了一层滤网，要细小的多，不是能挤的过去的。
“连个岔路都没有，只能往前了。”老六观察着滤网的形态，寻找着突破口：“这个滤网的材质……并不结实。”
大脑伸出触须，缠在率网上。
石铁心问道：“你干什么？”
老六解释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恢复实力。不论是锐气还是念气，都需要生理结构为基础。我们对营养的需求量尤其巨大，所以我们要找到营养物质的归处，找到那个集中的营养仓库。只要到了那里，营养要多少有多少，我们就能快速恢复实力了。”
触须上亮起光，他准备发动心术：“这里没有监控，可以全力发挥。我可以用化学系心术，借助附近酸性环境加强氧化作用，把滤网腐蚀掉。”
“等一下！”石铁心连忙阻止：“据我猜测，这些有机物肯定要循环再利用，最终会做成营养液，重新供给到罐装大脑那里去。”
老六目光阴沉：“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若非如此，直接倒掉就好了，建什么腐化池呢。”
若非早就想通了这一层，老六也不会那么快就接受了啃食蛋白这件事。
看这池子，他在不知不觉中，或许已经“享用”循环营养液很久了。
石铁心继续说道：“大脑又没有肠胃，所以换句话说，这些回收液要进行分子级过滤和加工。眼前只有一个滤网，但后面或许还有许许多多道不同的关卡，你能每一道都破坏吗？”
老六自有想法：“能破坏几道是几道。就算到不了营养库，也可以找到岔路，找到其他的腐化池，效果是一样的。”
石铁心反驳：“那你猜猜，你破坏几层滤网后会被对方发现？”
老六一下子焦躁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岂非无路可走？！腐化池里的营养根本不够，难道要一点点等待天上掉下更多死人吗？！”
刚刚那个掉落的大脑对他的触动很大，他虽然吞噬了对方，但已经恶心到灵魂深处。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石铁心劝解宽慰道：“不至于不至于。资源少归少，技术高的话终究是能玩点花活的。所谓欲速则不达，人可以快，但不能太莽。这个管道不是久留之处，先回池子吧。”
老六纠结起来。
他看着石铁心，又看向那个滤网，忽然大脑表面放光，用出个心术来。
只见一道声波迸发出来，顺着管道传了出去。声波沿着管道传播、游走、回荡，又被老六的念气捕捉，并分析信息，结果很明确：声波范围内发现了多层滤网，却没有发现岔路。
老六叹了口气：“好吧，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先回去吧。”
大脑转身回了腐化池。
但大脑不知道的是，刚刚的一发声纳，却带来了一些信息的涟漪。
#编号b7u94d监测到异常声讯号#
#开始管内扫描#
#扫描无异常#
#开始部件自查#
#部件无损坏
#异常声讯号无重复#
#判定：杂讯#
#关注级别确定为8级，暂时忽略#
－－－－－－题外话－－－－－－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更，别投月票催更了（捂脸笑哭）
第1257章 两条路，选哪条？
脑子蜷缩在腐化池的角落里。
看着这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池子，老六有些发愁。
他已经把池子里的营养总量统计了一遍，别说恢复整个身体，就是半个都不够。准确的讲，是在“把细胞强度压制到苍茫霸体的最低水平”的情况下，能够恢复出脑袋、胸腔、双臂，最多再加上半拉肠子。
想象一个被腰斩后暂时没死满地乱爬的人，大概就是那样一副凄惨模样。
何况这池子中还有一部分区域处在监控范围内，如果谨慎一些把这部分营养刨掉，模样还会更凄惨一点。
“泡在粪坑里，吃着死人脑，考虑着以后尸骸一样的样貌——呵呵，真是没想到，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老六笑了，笑声中全都是对命运、对自己的嘲弄。然后他看向石铁心：“那么，你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希望你有什么回天妙招。”
“算不上妙招，但好歹是点解题的思路。”石铁心扇着不存在的羽毛扇，给出建议：“我有上中下三策，可解此局。”
老六一挑眉：“竟有这么多办法？那，上策何解？”
石铁心说道：“我们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生存资源不足，但这资源是可以跨世界调拨的。只要完成天命任务一，就可以打开体力和元力的通道，相当于拥有了无限的资源供应，顺便也解决了未来的口粮问题。”
“若用此策，不仅恢复身体易如反掌，更重要的是完全不会影响到外界，不会产生外露的痕迹。隐秘，强大，一劳永逸，乃上上策。”
老六心动了：“竟有这种好事？那我们赶紧完成天命任务吧！”
石铁心说道：“想要完成，还需要你行个方便。”
“什么方便？”
石铁心介绍着柱子哥的经验：“就是你自己心满意足，认为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就可以了。”
老六不解：“什么意思？而且，我的天命任务到底是什么？”
石铁心说道：“你的第一任务名叫‘极暗中睁开的眼’，我想肯定和你的处境有关。”
视界系统中，对天命任务的完成条件一直都说是“自行摸索”，但石某人至今为止完成的任务已经十几个了，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见解。
他分析道：“你一直被禁锢在虚拟世界里，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收到的信号一片风光和美，但真正的你则被浸泡在一片极暗中。机缘巧合之下你脱离了虚拟世界，触摸到了极暗的真实，但你不想迷失在黑暗里。所以你想真正睁开眼睛，看到真实的世界，认知四周的环境。我认为，这就是这个任务的核心，也是达成任务的关键，你觉得呢？”
老六听到了石铁心的分析，沉默了。
他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坚决的表情：“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既然过去的生活都为虚幻，那么我就必须知道，这真实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石铁心一拍巴掌：“现在我们已经长出眼睛了，半拉也算达成了条件。天命任务的本质是心灵的认可，你试试看能不能自行认证一下？类似于打游戏时卡bug跳关，没打boss先拿奖励。”
老六则摇摇头，缓缓道：“现在虽然拥有了视觉，但井底之蛙也算看清吗？远的不说，我现在除了这个池子、那个滤网、和该死的监控器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游戏的bug可以卡，内心的bug没法卡。”
“这虽然是上策，但时机未到，没法强求。”
石铁心点点头，接受了老六的说法。
虽然铁柱曾经做到过一秒完成天命任务，但铁柱和老六的情形显然不同。铁柱所求的只是“读过书”这件事，是知识，是体验，而石某人给了他知识和体验，所以他心满意足，任务也就完成了。
但老六截然不同。
他可不是功勋彪炳战友爱戴荣誉等身的悬空利剑，而是一个被卷入阴谋中、被无情的扔到腐化池里的脑子，心中全都是阴郁和憎恨。这种强烈的情绪，不做到某种具体的事情的话，不可能达成目的。
石铁心点点头：“看来需要进一步了解世界、探究事件的真相才行。”
老六指着那些监控器、指着钢铁的房顶：“那是当然的。别说坐井观天，我们现在连天都看不到。至少也得脱离这该死的监视，脱离这樊笼，看到真实世界的样子才算完成吧！”
“那正好，和中策一起执行。”石铁心说道：“中策就是放弃无限能源的想法，把安全区域的营养都搜刮了。我们不用完整的身体，就要一双手，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体积，然后找机会一点点探索外界。”
石铁心出谋划策道：“你看，为了尽可能节省资源，咱们把不需要的东西都去了。”
“皮肤不要，用不着皮肤帮忙免疫，细菌病毒随便来。”
“骨骼也不需要太多，脑壳可以去了，找个铁罐子扣头上一样能起到保护作用。”
“胸腔里面的脏器也暂时不需要，这么点身体根本不用集中供氧供血。”
石铁心在心灵空间里划拉出一个巨惊悚的形象，就像个被胸斩后又被掏空脏器的舔食者一样：“就这样了。”
“看起来垮了一点但管用啊，体积小、好维持、产热低、没有心跳和呼吸的生命体征，还便于行动和躲藏。”
“有了行动力，我们就能爬出池子探索外界。虽然外面监控多，但我们的心术可以先一步发现监视器并且标注出对方的监控范围。看这池子体积，我料定同样的大脑数量绝不在少数，外面设备必多，必然有很多死角。”
“探个三五次，小心些，我们就能找到脱困的方法。”
“运气好点直接出去，运气差点能找到其他腐化池。至不济也能增强对附近环境的认知，说不定就把天命任务完成了。你觉得如何？”
老六捏着下巴一琢磨，忽然一拍巴掌：“虽然你这方法说不上好坏，但你倒是启发了我——恢复身体不需要全恢复。既然如此，我有个点子！”
石铁心接口道：“是不是其他结构全都不要，只恢复神经系统，然后晋升念气二重天？”
老六兴奋道：“正是！”
他凌空一画，画出一个大脑伸着十二对颅神经，下面伸出一根又粗又长的神经，又从这根大神经上分出许许多多长短不一的神经纤维，看起来更像一个奇怪的水母了。
石铁心则泼了一盆凉水：“这就是我没说的下策。”
老六不明白了：“为什么是下策？我从你那里获得了一些信息，念气晋升了二重天就可以快速形成即战力，更能通过更换念脉快速获得多种技能。物理能飞天能遁地，心灵能控制敌人，其他各系能力各有妙用，不论是生存还是感知都一下子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彷佛鱼跃龙门、一飞冲天，我们生命形态获得升华，就再不用在这**恶臭中受樊笼束缚了！”
石铁心则摇摇头：“前景好是好，但我问你，地鼓怎么办？”
老六皱眉：“地鼓？”
“是啊，地鼓，心术突破会有地鼓鸣响，这是绕不开的一关。”石铁心想了个办法：“对了，你现在是先天四鼓，倒也未必非得震地鼓。要不咱们试试能不能不震地鼓，就这四响，悄悄突破。”
“不行！”老六断然拒绝道：“敌人势力庞大，想要脱困、复仇，都少不了力量。任何一点力量都不该被放弃，更不用说四响和九响的巨大差别。我不仅要响，而且要做到最强、最好、最极限！”
石铁心点点头：“倒也是，别的都能凑活，强弱不能凑活。那……这样吧。”
他摊开双手。
左手中出现一个胸斩舔食者的虚影：“是均衡加点体质力量敏捷。”
右手是纯神经闪光大水母：“还是极限加点纯点智力。”
石铁心看向老六：“你的世界，你来选择。”
老六看着左右两个全都不像人的形象，死死皱着眉头。
营养有限，环境危险，不会给他返回头重新加点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选择命运的关口。
不同的选择，导向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老六抬起头看向石铁心：“我搜索了一下你的解包记忆，地鼓没有机械波并不会被设备收录，对吗？”
“对。”石铁心点点头：“至少在我所经历过的所有世界线中，未经过灵能加工的普通机械设备无法收录地鼓的声音。”
老六追问：“这里的设备有灵能加工的痕迹吗？”
“我的认知范围和观测范围内，没有。但我得提醒你，地鼓会被人类的心灵捕捉到，以我们震地鼓的强度，波及距离约为五百米。五百米内如果有人，就会听到我们的地鼓声。”
五百米内有人吗？
这事问都不用问。
别说敌人，就说其他浸泡在虚拟世界中的大脑，听神经全切了同样能听到地鼓的声响。
当然了，其他大脑就算听到了也没有用，虚拟世界干涉不到现实。真正需要考虑的，还是被敌人直接发现的问题。
老六又问：“从我们开始突破到完成突破，快吗？”
石铁心沉吟道：“快和慢都是相对的。对普通人来说很快，但对强者来说又很慢。”
老六断然道：“告诉我具体时长！”
石铁心给出了一个数字：“五秒。物质世界内，五秒。”
第1258章 只要神经，五秒冲关
正常人突破二重天念气要多久？
从开始突破到结束，快则一分多钟，慢则三五分钟，都属正常。
相比于其他“正常玩家”，石某人已经是“速通大老”了。
“一秒一响，这是我地鼓几十响后，在没有其他灵魂同步辅助的情况下，能压缩到的最短时间。你先天四响省了四秒，所以会从第五响开始有动静，往后数到第五秒就可以完成十响，达成突破。”
老六闻言眼前一亮，然后有追问道：“那么从突破后再到拥有完整的战斗力要多久？”
“正常来讲要很久很久，温养念脉蓄纳灵性等都是经月甚至经年的慢工细活，但我们则基本不需要时间。”石铁心指着下面的金色莲藕：“有了它，就能瞬换技能树。思维有多快，切换速度就有多快，是真正意义的‘一闪念’。”
老六眼睛更亮了：“也就是说，从开始突破到拥有巅峰二重天心术战斗力，就只需要五秒钟？”
“对。”
老六勐然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决定了，我选这条路！”
他抓起了那个发光神经水母，握在了掌心。
不要肉身，只要神经。
石铁心散去了半截舔食者的虚影，不再坚持自己的建议：“既然道路已经选定了，那我们就向着这个方向前进吧。”
“好！”老六的眼中燃起了无穷斗志。
用最快的时间，拥有最强的力量，破局而出，鸟脱樊笼！
于是大脑开始在腐化池中四处清扫。
决心已定的老六不再瞻前顾后，石铁心也全力出谋划策。老六驾驭大脑扫荡营养，石铁心则编辑心术改变池水的生化环境，让水面看起来更浑浊，方便他们隐匿潜伏。
水池中的有机物像被黑洞吸走一样，含量骤降。
在把细胞强度限制到最低的情况下，重生的速度也随之提升。
两个小时之后，最后一个神经细胞重生完毕。
此时再看，池底角落中出现了一个暗灰发黑的大橄榄，那是石铁心利用生物学心术让吸附的真菌板结化，蜗牛长壳一般在表面给自己做了个“茧”。
防御力等同于没有，主要目的是遮光。
石铁心尽力给黑茧加厚：“待会儿突破的时候光芒闪烁，这黑茧能挡多少是多少，尽人事听天命吧。”
老六没有说话。
石铁心看向他：“有心事？”
老六微微点点头，抬眼看向他：“对，有点思绪，突破之前要梳理一下。”
石铁心：“是关于你，还是关于我？”
“都有。”老六看着石铁心，目光复杂，直言道：“对于你，对于我，对于这整件事，我的心情都很复杂。”
“如果没有你，没有你们在天外敲鼓撞钟，我不会有虚拟世界中的成就，也不会娶到小灵那么好的妻子。”
“但如果没有你，或者说你没有过来，我也不会突然从完美的世界中坠入无边的黑暗里。想想看，就在二十四小时之前，我还在抱着老婆睡觉，还是一个万人敬仰的电竞巅峰，还是个良田万亩的圈地老板。”
“突然之间，就一无所有。”
石铁心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如此巨大的落差，换谁都接受不了，所以他不准备为自己申辩。
老六看着他，目光复杂，无数情绪盘旋，但最后又渐渐变得稳定：“不过，想了这么久，最终我还是感到庆幸。如果没有你，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像之前那个人，像这池子里每一个曾经活过的人一样，如一坨屎一般被冲下来、腐烂掉。”
“所以，我想明白了。”
老六深吸一口气，在心灵空间里站起来：“感谢有你，让我拥有超能力，拥有了逆天改命、绝地翻盘的机会。”
石铁心微微一笑，想通就好。
老六的杂念被清空了，不再想有的没的，心中只有紧张和雀跃。
紧张少，雀跃多。
超能力啊，多么新鲜！
虽然现在自己还没有什么大本事，虽然现在还被迫窝在一个腐臭的黑茧里，但自己马上就可以破茧而出，成为飞天遁地、神通百变的真正的超能力者！
这一切，只需要五秒钟的间隔。
小说中，修真者突破境界会有天地人三劫临头。念气突破的时候鼓声大动，千米之内聋子都听得到，实在是一个冒险的举动，想必也有劫数。
但——
五秒啊！
只要五秒啊！
看看附近的环境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科幻设施，或者神乎其神的玄幻痕迹，这世界应该还是普通人为主。而普通人突然听到鼓声，五秒的时间都不够从懵逼中回神。回神之后也应该是四下瞧瞧，找人问问，吐槽两句附近是不是有人跳舞扰民，然后再说其他。
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是全系念气大师，不管是消音隐形还是念动迷惑，各种技能信手拈来。彼时彼刻，能打能走、能藏能偷，千变万化套路极多，还怕敌人搜索不成？
放小说里，类似于天劫还酝酿着呢，人已经成仙飞升了，那天劫还有什么好怕的？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突破够快，一样牛逼。
想到这里，老六的心情更加灼热起来，就像黑红的火焰腾腾燃烧。
“假的，终究是假的。”
“来吧，让我们去拥抱，真实的强大！
这一刻，念气沸腾。
老六蓄力，蓄力，再蓄力，然后勐然向更高的境界发起冲锋。
如果天高九重，老六的前四层天都已经修好了天梯，能够瞬息直达。
而第五层天，则需要他迈步腾空，一飞冲天。
冬！
地鼓震响，波及半径三百米。
开始数秒。
冬！！
第一秒结束，地鼓再震，波及半径三百五十米。
事先准备的黑茧也无法完全隔绝念气的光茫，星星点点的亮光从茧中透射而出，彷佛黑球之内出现了一片繁星闪烁的夜空。
未见敌方反应，心下稍安，那就继续突破，一鼓作气。
冬！！！
冬！！！！
冬！！！！！
鼓声连响，越来越强，没有引起任何物理上的扰动，但心灵的爆音却远远扩散了出去。至今四秒，仍不见敌人反应。还有一响，将发至九重天外，上！
冬！！！！！！
最后一响，没有响在这个世界，而是响在世界线之间。间层迷雾背后传来了隐约的回响，石铁心知道，其他世界线的自己又多了先天一鼓，到达先天五鼓的水平。
哪怕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在先天五鼓的影响下，也将是天资绝世。
啪，黑茧爆开了，一片灿烂的光茫倾泻而出。
第1259章 六系念脉满编，但不对劲
光茫之中，奇异的神经水母终于不再蜷缩，而是肆意的伸展自己的身姿。
两侧对出的修长神经元长长的延展着，就像两扇巨大的翅膀。十二对颅神经伸展四方，如同触角四下感知，让他看起来真的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神经元上光泽莹莹流光溢彩五光十色，轻盈，梦幻，神秘，超凡脱俗。
一时间，老六竟觉得自己的新形态还挺好看的。
他兴奋的简直要吼叫出声：“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从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到破茧成蝶重新看到希望，这一刻他的心情激动到难以自抑。
石铁心则提醒道：“如今尚不安全，还不能得意忘形，快固化念脉！”
“对对，固化念脉。”老六冷静下来，赶紧进行同样重要的一步。
固化科目早就选好了。
主脉选博物学，两根辅脉一个选数学一个选化学。
闪耀的荧光中，三根新鲜念脉确定了技能树。
下一刻，三个技能树飞入了莲藕的孔洞中，和其他早就在此安居的念脉互相交缠，水乳交融，一片和谐。
至此，在一共六个身体的共同努力下，全六大系心术全部拥有了一主脉两辅脉，六大系念脉终于满编了。
这一刻，七窍莲藕中除了最中间的空窍，其他六窍全都产生了一种充实感。六大窍穴发着晶莹的光，互相影响，互相共振，产生了奇异的谐率鸣音。
六种光茫好像六芒星一样互相勾连，又像五行相生一样不断循环增幅。中间的空窍里孕育的奇异气机也在不断增长，不断加强。
石铁心本能地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的任何一门心术都天然自带30%的增强，自己的任何一根念脉也都有了30%的负载加强、回气加速。
而这种加持还不到尽头。
六大系念脉聚齐了，但还没有强化到极限。灵性还没有填满，知识也没有学透。
若自己全念脉满灵性、全科目满知识、全知识满完美，到时候六大窍穴全部达到最巅峰，这种谐率共鸣的增强幅度还会大幅度提升，或许能达到、甚至超过100%。
超高的基本强度，加上超高的强度增幅，加上随意换技能，那时候，石铁心已经想象不到自己的心术强度到底会有多可怕。别说二重天，就算是三重天，天赋域以下自己恐怕也是嗷嗷乱杀。
更可怕的是，全六系完满还可以衍生出恐怖的六系跨学科新知识。
什么样的知识能串联六大系？
什么样的能力能统御六大系？
犹记得第一次拥有七窍文心的时候，在六窍之外还保留的那一点空窍，代表着科学者对未知、对未来的无限好奇，无限谦逊，那就是学者看向无限远处的一只探索之眼。
那么自己的这一点空窍，莲藕中最中间、最核心的孔穴，又该如何一笔点睛？又到底会生发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奇迹？
石铁心雀跃着，期待着。
更雀跃的是老六。
他瞬间换好了念脉，强大的念气贯穿到了每一处神经末梢。绚丽斑斓的光辉照耀四方，在腐化池的池面映照出奇妙的亮斑。然后，老六彷佛蝴蝶展翅一样，嗖的一下破水而出，腾空而起。
物理学心术加持，老六彷佛化为虚无，形成了绝对的光学隐形。
念动力发动，老六好像轻盈的精灵，在半空中回旋漂游，掠过一个又一个监控设备的附近，肆无忌惮。
让尼玛监控，你特么监控啊傻逼！
现在不是你们监控我，轮到我来监控你们了！
让我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观澜天眼，全功率，开——！
嗡嗡嗡，视网膜上放出强光，老六不再忌惮任何事，九层全完美观澜天眼全功率开启。这一刻，漆黑的视界瞬间清晰起来，纤毫毕现，历历在目。
海量的视觉信息涌入大脑，老六从来没有看的这么清楚过，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多视信号。
但前所未有的强大念气面前，这点视觉信号根本不足以造成任何压力。轻松，实在太轻松了，源源不绝的澎湃念气像是没有尽头的江河，老六甚至看不到自己能力的极限。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他沉醉了，这是初次掌握超自然力量的自然反应。
然后他立刻又清醒了，清醒的特别快，这是他的个人素质。
“赶紧确定四周的情况！”
观澜天眼外挂扭心天眼，开！
嗡，视神经荧光再强三分，心灵视野瞬间穿透了铜墙铁壁，让老六终于有一种开了全图的感觉。
但，他所看到的东西却让他皱眉。
这里，是一个类似工厂车间一样的地方。
单层，层高十二米，布局非常简单。天花板上是数量巨大四下裸露的官道，粗粗细细的管道像是血管、神经，延申向下，没有丝毫排线保壳的意思，是纯纯的工业风。
而下面则是一排排一摞摞的罐子，那些罐子的大小类似腌咸菜的菜缸，体积比想象中要小得多。而且摆放的方式很随意，完全没有什么复杂的基座、固定栓，而是像养鸡场里上架下蛋的母**窝一样随便一摆，规整而又普通，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科技感。
但老六的见识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科技感，不代表技术水平差。
正相反，能用这么小的一个罐子就做到了维系一颗大脑的生存，这要比科幻片中巨大的缸体、复杂的装置更可怕。
“好多人，这里太多人了！”老六四下看着，心灵视野中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心灵讯号。密密麻麻的心灵讯息充塞四方，老六随意一瞧已经看到了超过五千个，更远处更多的心灵讯号已经来不及清查。
但是。
为什么放眼望去全都是缸中之脑的心灵讯号？
所有心灵的位置都像是超市货架上的货物一样，整整齐齐，规规矩矩，没有任何移动，没有任何偏差。什么监管人员、巡查人员，则根本没有发现。
石铁心皱起眉：“这地方不对劲。你看这些管线，所有布线方式都遵循了最短、最方便、最节省的原则，是最纯粹的理性主义，哪有一点为了‘美观’的妥协？你在看这些缝隙，哪有供人行走的宽度？还有这些存放缸体的货架，哪有供人上下的梯子？”
老六闻言一瞧，发现确实如此。
老六也不是个草包，想到了关键：“这里莫非是个无人‘工厂’，所有的维护保养运转都是纯自动化？”
石铁心捏着下巴，目光深湛：“这么大规模的把人脑放到缸中，拉入虚幻，说明这一整套已经是相当成熟的技术，配套设施的成本已经非常低廉。”
老六皱起眉来：“但，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图什么呢？凭什么呢？”
费劲巴拉把这么多人拉到虚拟世界里过日子、学文化、玩游戏，哪家幕后黑手会做这种事？
石铁心看向四周，忽然说道：“等一下，不知你发现了没有，我们四周的环境不对劲。”
“哪里？”
“含氧量，太低了！”石铁心说道：“之前在水池里，我以为是微生物耗氧导致水体含氧不足。但现在我才发现，空气中含氧量也很低。”
确实如此。
正常大气氧含量在21%左右，但附近氧含量只有14%，低了整整三分之一。也不知到底是这工厂内故意营造的特殊环境，还是全球都如此。如果全球都是如此，那么外面的世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某人猜测道：“该不会是世界末日到来，全球环境灾变，生态系统毁灭，人类自愿进缸，虚拟世界苟活吧。”
老六有些发愣。
如果真是如此，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这个环境，这种对空间的极限利用，这种对营养的不择手段，一切都可以理解为是为了让更多人生存下去。还有虚拟世界里的公平、阳光、开放，也是人类为自己打造的理想乡，所以才造那么美。
这样的话，不仅没什么幕后黑手，甚至还要感谢造缸的人。
但老六又感到荒谬：“可若真是如此，为何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是连续的、连贯的，而今突破境界更是历历在目毫无遗漏。我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大灾变，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放到缸中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铁心说道：“看来我们只能进一步调查了。另外，我对这里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还是赶快出去看看世界吧。”
“不行，还不能走。”老六回头看着这些缸体：“小灵或许就在这里。我不能把小灵的安危寄托在命运上，我要找到她的心灵波长，然后带——”
沟通未完。
异变陡生。
工厂的天花板忽然破开，一枚导弹以26马赫的速度撞穿钢铁屋顶，向着石铁心的位置砸了过来。
时间倒回到十秒钟之前。
那个时候，老六开始突破，敲响了自己的第五响、也是这个世界的第一响地鼓。
心灵震波弥漫四方，虚拟世界里，天南地北许许多多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
第1260章 变生，劫起
一个办公楼里，有个白领忽然抬起头，一脸奇异的看向自己的同事：“谁敲的鼓，这么响？”
他的同事左右看看，一脸莫名其妙：“什么鼓？”
“咦，你听不到吗，那么大的声音！”白领捂住心口：“这还在响呢，敲的我心颤。”
“呵，神经病，幻听了吧你。对了，你该不会有心脏病吧，赶紧查查，小心猝死。”他的同事并不在意。
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在意，只当是某人发癫。何况听到鼓声的人也并不处在虚拟世界的同一个位置，很少出现同时同地、同一批人听到鼓声的情况。
但听到鼓声的人说的话不是用舌头说的，听到话语的人也不是用耳朵听的。所有的语言全都是信号的转录，没有一个可以逃过虚拟世界的监听。
当数千人在同一时刻都出现同种表现的时候，信息的海洋里就掀起了波澜。
老六突破用了五秒钟，这五秒钟对他来说风平浪静，敌人似乎全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可实际上在第三秒的时候，信息海洋已经察觉到异常、做出了反应、下达了命令。
#大量脑体同时反应异常声讯号#
#排除脑体链路异常#
#定位脑体位置，均在s637kc#
#统计全部脑体物理地址#
#脑体分布有明确中心点#
#中心点锁定，与b7u94d声讯号异常位置基本重合#
#判定：异常现象#
#关注级别上调为5级，进一步调用数据#
#调用s637kc监控，未发现异常，未收录声讯#
#疑似灵能迹象#
#判定：高级异常现象#
#关注级别上调为3级#
#执行b级应对，启动神霄监控阵列#
地球之外，漆黑的太空中，数以千计的轨道卫星在这一刻被激活了特殊程序。工厂上空不同高度的五颗卫星展开了观测面板，面板呈环形排布，幽蓝色的光环一层层套嵌，环绕着最中心的观测镜头，彷佛一只只天眼睁开了童仁。
那幽蓝色的光路，甚至与观澜天眼等童术纹路颇为相似。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监控阵列已经完全展开。各不相同的观测方法，从不同的角度同时聚焦在这座工厂。钢筋水泥、金属沙石，没有什么能够阻隔这些卫星的观测。
此时，正是老六冲破污水，飞空而出的时候。
老六使用念气，在可见光和相当宽频率的红外、紫外频段进行遮蔽，让自己在光学、热学等方面全面隐形，能够欺瞒绝大多数机械设备。
但神霄观测阵列中，反而在特殊的频段捕捉到了老六散发的波动。
#s637kc发现异常灵能亮斑，强度5级#
#判定：真实超能现象#
#推测为高级跃穿事件，关注级别上调为2级#
#执行a级应对#
#开启绞杀程序#
绞杀命令一下，瞬息之内就以开始执行。
距离工厂三十二公里之外地面瞬间翻开，飞扬的尘土中，一枚导弹喷吐着火焰一飞冲天，凌空拐了个弯，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声爆响突破了音速，拖拽着恐怖的激波向着工厂方向狂飙勐进，狠辣的直刺过去。
五.
四.
三.
二.
一.
命中！
高达二十六马赫的导弹将声波远远的甩在身后，强杀伤弹头完全没有顾惜任何产业、任何无辜者的意思，瞬间穿透工厂屋顶，以不到一米的误差向着光学隐形的老六发起了绝命的攻击。
12米的层高，垂直的攻击轨迹，8840米的秒速，从钻破屋顶到命中目标只需要千分之一点三秒。
没有谁能够反应的过来。
除非，这个人有超过二重天巅峰的念气。
就在这千分之一点三秒的时间内，老六浑身念气爆发，放出绚丽光辉。他来不及任何思考，本能的一个物理系心术迎了上去。
下一瞬，轰隆一声响，震波横扫四周，工厂的地板被砸出一个大坑，钢铁、混凝土的破片到处乱飞，但动静远比预料中要小。
因为导弹并没有炸。
“呼——！呼——！”老六喘着气，有些心有余季。刚刚他没有躲没有挡，唯独使用物理系心术静默了导弹的弹头。导弹以极快的速度擦过他的身体砸在地上，简直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险死还生的老六本能的抬起头看向四周的缸体，许多缸体被冲击波震的东倒西歪，破碎漏液。
“不！”老六慌乱的想要修补那些缸体。
但石铁心一声爆吼：“发什么呆，后续攻击已经来了！”
没错。
刚刚那导弹基地发射的导弹并非只有一枚。发射第一枚起不到半秒钟的间隔后，休休休休休休，一枚又一枚导弹接连不断的飞上天。
不只是这一个导弹基地，八十公里外、三百公里外、一千公里外，远远近近一共六个导弹基地同时向天空喷出了毁灭的火光。
澎湃的尾焰喷着强光，在夜空中划出了毁灭的弧线。四面八方赶来的第一波导弹，总计四十多枚，编织出打击的牢笼，彷佛灭绝生命的流星雨一样向着这边接连不断的轰了下来。
“不——！”老六飞身而上，浑身放光，向着凌空而来的导弹发出了物理学心术：“给我挡住它们——！”
但。
#判定目标拥有静默普通电子设备能力#
#改变策略，刺探静默范围#
导弹的轨迹立刻发生了微调。
一枚枚导弹与老六错身而过，看似是描边枪法，实则已经编出了六个不同的组别，分别按照由远及近、或由进及远的规律，错落轰下。
轰隆隆——！！
恐怖的冲击波爆炸开来，如雨般砸落的导弹终于爆开了应有的杀伤力。火海漫卷，孽焰滔天，任何一枚导弹都足以将整个工厂彻底摧毁，遑论这么多导弹的过饱和打击。
虚拟世界里，刚刚还在和同事争辩自己没有幻听的人忽然嘴巴一顿，直挺挺的倒在桌面上，没了声息。
他的同事被吓了一跳：“喂，别吓我啊，你该不会真的心脏病发了吧！喂、喂、来人啊，快叫救护车！”
类似的事情在虚拟世界的许多地方同时上演。
整个工厂内陈列的超过四千个缸中之脑，没有一个可以挺过这场导弹洗地的浩劫。
冲天的火光中，震波四射、金属乱飞、浓烟滚滚电光闪闪。
休的一声响，一个不规则的半球形钢铁物体从火焰中被崩了出来，在地面上高速弹跳着，和其他崩飞的金属零件别无二致。
但球体的内部，老六像寄居蟹一样将自己紧密蜷缩。
后面冲天的火光映入他的视野，目力如他已经把工厂的下场看的清清楚楚，心灵视野中数千信号永远消失。他惊怒欲狂，目眦欲裂：“混账！该死的！不论谁做的，我必杀你！！”
石铁心则操控起念动力：“别想那么多了，快走吧，敌人已经明摆着确定了我们的位置，而且明摆着要杀我们。我们跑的越远，这里的人才会越安全。何况，实话说我们也没有余力顾及其他人了，敌人比预料中更强、更果决！”
哗啦哗啦，许许多多掠过的金属零件被石铁心的念力牵拉过来，拼接在金属半球上。念力一压，嘎吱声中，金属球变成了水滴状。没有无限巽风劫力的情况下，只能如此减小风阻。石铁心奋起念力快速纵飞，轰隆一下刺破音障，向着远处疾驰。
物理学心术接收着四处的信号，老六焦急的看着四周的环境，他想看看真实世界的样子。
此时应是夜晚，夜幕沉沉天空暗澹。
工厂之外却不见城市、人群，不见树木、飞鸟，唯独看到光秃秃的、起起伏伏的地面。
这地面看着很古怪。
凝神看去，竟然全都是些垃圾！
巨大的垃圾堆如山峰、似丘陵，在横流的污水中拔地而起，散发着衰颓、荒凉、凄惨、恐怖的气息，一眼竟看不到头。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老六简直要疯了：“我们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同一时间，破空飞驰的铁壳子被神霄系统牢牢锁定。
更多卫星在调整轨道，调转方向。
数不清的频段、画面，全都聚焦在石铁心身上。
神霄的观测穿透了铁壳，稳稳的盯死在石铁心的真身上。
信息的海洋产生了巨浪。
#判定目标拥有对冲击波和热灼烧的抵抗能力#
#判定目标拥有b-级移动能力#
#灵能亮斑强度上调至6级#
#频谱分析，灵能类型匹配#
#匹配完成#
#可能结果如下#
#奥法师：37.14%#
#灵术士：42.11%#
#山达亚超能者：68.54%#
#道法流修真者：91.79%#
#推定为修真者#
#警告！#
#警告！#
#考虑到越穿事件的不同情况，目标最低可能为元婴期修真者，最高不封顶#
#判定：一类紧急情况#
#关注级别上调为1级#
#执行s级剿灭#
#不惜一切代价！#
休休休，火光划过天边，从高天上向这边俯冲而至，那是距离稍远的导弹基地发射的第二轮导弹。石铁心的物理学心术瞬间锁定了导弹的位置、数量，以强大的数学系心术瞬间预判出了对方的打击路线，然后开始了风骚的走位，这是当前最省力的办法。
水滴状铁壳子忽左忽右，飘摇不定。射落的导弹接连不断的在大地炸开暴走的红焰，打的垃圾山土崩山摧，但却奈何不得游走中的石铁心。
铁壳子从七十多枚导弹组成的大雨中片尘不染的穿过，石某人却完全没有放松，反而更感严峻棘手。
“导弹都是古早前的老货，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敌人到底是怎么锁定我们的？”
第1261章 就在这里，先打一场
如果不能察觉到敌人的锁定手段，如果不能脱离敌人的视野，敌人完全可以从容的把自己玩到死！
石铁心快速分析着：“我们在电磁波方面是几乎隐形的，所以敌人的探测方式肯定不是电磁波。超越电磁波也就等同于超越了普通的科技设备，分类上便进入了机械系超能知识的境界，可以推测对方拥有等于甚至高于机械系大师的能力。”
“而一个机械系大师要是准备完全，爆发出来的杀伤力根本难以预估！”
石铁心马上想起了刚刚遇到过的天命教金身巨像，那人就是最标准的超能机械师。
金身巨像的漫天妖傀、无穷武器、还有神国一样强大的法域，无一不给石铁心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如果不是从大道金莲中诞生了噶吼姐，一百个石铁心绑在一起也动不了对方一根汗毛。
万一这次的敌人有金身巨像那种高手……
念头未转，说时迟那时快，方圆一百米之内的引力场忽然发生了强烈的变化。
大地上勾勒出一个发光的正六边形，六边形内的重力数十倍的勐增。轰隆一声巨响，相当范围的地面整个凹陷了下去，压扁在了六边形的光膜上。飞驰的铁壳子也一起被压在地面上，随着重力场的不断增强，水滴状的铁壳子开始不断变形、凹陷，就像一个即将被捏扁的罐头。
“啊——！！”老六全力对抗着恐怖的压力。
石铁心则开始快速破解对方的科技路线：“万有力科技、场系技术？不用怕，这种技术我再熟悉不过。不用拿念力硬拼，我们见招拆招！”
主世界线把宇宙基本力分为了万象力、万有力、万维力三大基本力。在传统科技路线中，凭空操控重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只要把万有力科技树点亮，就会发现这是所有万有力科技中最入门、最基础的东西。
原则上讲，二重天修士不应该点亮万有力科技树。但巧了，石某人刚好具备点亮这一科技树的先天条件。
还记得天启生物生来就有、普遍具备的能力吗——重力场操控。
身为奇异物质生命体，天启生物天生就具有感知、驾驭、使用万有力的能力。拜这个能力所赐，天启生物天生就可以协调体内的力平衡，让其可以完全超越受力结构和生命材料的限制，长出五花八门的巨型化身体。
同时，对天启来说，万有力是直观的、可视的，就像鸽子天生能够感知电磁场一样。这也让天启生物天生具备了星际远航、星际定位的能力。遥远光年之外密密麻麻的暗澹中子星、发癫脉冲星、呆萌红巨星，全都是天启生物的导航装置。
在上位天启子体石铁柱的研究下，石铁心在二重天就开启了万有力系科技树。正因为此，石铁心的念动力尤其强大、尤其省力。也同样是因为此，他才能恬不知耻的自称为机械系半步大师巅峰大圆满。
他的万有力科技树还很稚嫩。
但幸好对方的手段也略显粗糙。
现在，巨大的重力牢笼中，石铁心咬紧牙关，念气嗡嗡放光，开始使用脱困破解之法。嘎吱嘎吱，铁壳子外面吸附了其他的金属零件，金属扭转拼合，快速组成一只机械手臂。
天边流光飞掠，那是第三波导弹，准备趁你病要你命，在石铁心被压住的时候一波把石铁心轰成渣。
但只见石铁心的钢铁手臂伸展五指，彭的一下摁在了发着光的地面上。嘎吱嘎吱，奇妙的波动从机械掌心释放开来，石铁心竟然像抓住了一层薄膜一样把那层发光面抓了起来，用力一扯，然后勐然向天一扔。
嗡嗡嗡——！
奇妙的坍缩效应勐然在半空中呈现，强大的引力凝聚一点，把空气都吸出了旋涡一般的纹路。数十枚导弹瞬间被吸到了那个中心点，然后在瞬间同时引爆。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发生了，恐怖的烈焰和强大的冲击波疯狂扩散，而后又被引力不断束缚，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变成了一个持续发光、直径两米左右的光球悬在半空。
光球照亮四周。
高耸的垃圾山，横流的污染水，还有晦暗昏黄的天空。浓云遮挡了夜空，石铁心却抬头向天。观澜天眼幽光大胜，光学心术高度加持，石铁心已经看到了高悬上层大气之外的卫星阵列。
“原来，是它们在窥视我。”石铁心直视着那些卫星，分析着对方的手腕：“这些卫星到底是从什么波面上观测我的？”
未等考虑妥善，石铁心就看到了从外太空释放出来的类似投放舱一样的东西。数十投放舱表面亮起幽蓝的光纹，完全看不到推进器，显然也装载了场系科技。
在场系科技的加持下，这些投放舱根本不会被动等待地球的牵引，直接加速向下降临，眨眼间超过了三十六倍音速，在大气表面炸开许许多多炽红的火花。
看来对方已经动用军队了。
是走？
是留？
“走不了。看这卫星密度，不破解对方的探测机制，我们跑到哪里都一样被对方定位。”心灵空间里，石铁心嘎巴嘎巴捏了捏拳头：“反正都要做过一场，不如趁着现在事发突然、对方暂时还不能调集更多力量，先和对方过过招。你觉得呢？”
呼哧，投放舱刺破了浓密厚实的云层，拖拽出长长的轨迹，彷佛数不清的天兵天将向地面的妖孽刺下了诛灭的巨枪。
老六哪见过这种场面？
但他的心神动摇只在瞬间。
这一瞬间之后，他的嘴角崩成了冷峻又决绝的直线：“好。如果真实世界就是这个样子，那正好让我看看，敌人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
呼，投放舱到达地表，却并没有像陨石一样直接砸在地面上。幽蓝的光纹亮着，这些投放舱都像念动力高手一样瞬间减速，片尘不惊。
下一刻，投放舱的盖子打开，露出的竟然是一排排钢筋铁骨、铁面红眼的……机器人？
“怎么会是机器人？或者说为什么要使用‘人类’的形态？”石铁心感觉其中有猫腻：“人形态并不是完美的杀伤性武器，做成这样必有缘由。”
第1262章 链路系统
石铁心念头刚转，下一瞬，这些机器人的双眼部位忽然亮起红光。石某人眸光一闪，这些机器人的视觉感知设备竟然与人类双眼一模一样，这是超乎理性标准的彷生设计。
机器人一个个就像活过来一样飞身跃出，下雨一样落到石铁心附近，将石铁心团团围住。
机器人们紧紧盯着石铁心的铁壳子，扭心天眼看不到心灵讯息，但石铁心分明感觉到这些躯壳之下竟然传出了名为“兴奋”的情绪。
石铁心皱起眉头。
这是高高在上的敌方高层凭借机械躯壳，亲自体验生活吗？
常人看不到的信息在机器人之间快速传递，这些机器人竟然七嘴八舌的聊起天来。
“开怪了开怪了！”
“铁子们，待会儿看我砍爆！”
“竟然能遇到突发世界BOSS，好久没有打本了，希望这次的PVE能设计的精彩些。”
八秒种前。
#判定目标拥有重力操控能力#
#对重力武器的有效杀伤性进行重评估#
#建议使用其他武器类型试探其各类抗性#
#另，开启‘链路系统’并执行测试#
虚拟世界的套皮游戏世界中，所有正在游玩的玩家同一时间收到了全区广播。
“全区玩家请注意，新世界boss上线！”
“该boss强度极高，仅限九重光耀王者以上段位参与讨伐。”
“此世界boss为唯一boss，不会反复刷新，机会仅有一次，回馈无比丰厚。不仅爆专有装备，还将产出专有世界称号，先杀先得，再无二家！”
这讯息被推送到了全体玩家眼前，瞬间引起了巨大的热潮。小部分卡边不够九重光耀的玩家捶胸顿足，大部分吃瓜群众则纷纷涌入了头部玩家的直播间，整件事立刻成为了当前游戏世界的头号大事。
够段位的玩家则秒报名，秒参与，世界boss难得一见，没有人想错过这种可贵的机会。
场景切换，所有入选者都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运输机中。运输机飞行着，玩家们则在互相打招呼。
“你也来了啊，有空再对一局。”
“现在世界排名最高的一百零八罡煞星，这里聚集了一多半，真是盛况。”
“暗渊没来？”
“幸好暗渊没来，要不然我们还真抢不过他，他那水平我至今都感觉难以企及。”
“那也未必。暗渊虽强，但世界boss毫无规律可言，很难用单纯的PVE去考虑。而且世界boss挑战都有特殊机制，所有人不论账号等级高低，在挑战赛中的强度都重新拉到一个水平线。”
“最绝的是，世界boss如果没有在短时间内被剿灭，还真的会影响到整个游戏世界，这倒是挺好玩的，搞得我都想故意放走个boss试试效果了。”
“不过世界boss的战斗虽然极具挑战性，设定却都挺老套，都是大魔王穿越而来准备灭世的桥段。上次出世界boss还是多半年前吧，那一次的boss在设定上就是个异界来的暗焰魔龙。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设定，能否经得住我们这么多高手的围剿。”
七嘴八舌的聊天只有几秒钟，运输机开始空投。
对玩家来说，就是“加载完毕”，准备开本！
嗖嗖嗖，总计七十二个当代最强玩家坠星一般落在战场上，团团围住了中间的boss。玩家们拿出了刀剑枪炮各色武器装备，兴奋的看着中间的铁壳boss。
“看这设定，应该是机械降神、或者智械反叛的那一种吧。如果让它逃了，要是遁入网络空间，肯定会对游戏世界造成无穷后患。”
“设定上倒是让我有代入感了。”
“铁子们，时刻在直播间看好了，哥哥我这就去拯救世界！”
嗖，场内的玩家们开始向世界boss发起冲锋，场外的观众和解说们也全神贯注的观摩，但现实世界中的石铁心面前，则是一群机器人向他杀来。
机器人们齐刷刷从后背或腰间抓出了纠缠的粒子团，这些粒子团快速凝聚成型，变成了刀剑枪炮的模样。幽蓝色的光路遍布机器人躯干四肢，这些机器人明显不是以机械结构传递力量，让它们可以凭区区人形躯体，做到了远超普通人类的速度、力量、和杀伤。
“这boss一动不动，看起来有些呆呆地，让我们先试探一波，拔刀斩！”
玩家们走出了眼花缭乱的复杂轨迹，前后左右八个人在差不多相同的时机选择进攻。
嗡，幽蓝光茫交错闪烁，各色打击狂风暴雨一样卷过来。都是头部玩家，全都是当世顶尖电竞高手，全都已经将卡招、骗招、前摇后摇等机制掌握到滚瓜烂熟。这拔刀斩速度快、前摇短、攻击距离长、失衡效果强、命中率高，正是PVE起手神技。
但电光火石间，boss的机械大手不知怎的一抓，竟然神乎其技的在同一时间将八把刀一起捏在掌心。
机械大手一抖，震波蔓延横扫，八个高玩全部横飞出去。头上血条都都下降，boss的一下反击就让他们血量见底。
玩家们却没有怕——身为玩家，他们只是在玩一场游戏而已，怎么可能怕。不仅不怕，他们反而一下子兴奋起来，部分顶尖高手甚至陷入狂喜。
玩家喝了一口红药补血，现实中的机器人则喝了一口粒子团修复破损的机械躯体。
“好强的boss！不仅仅是数据面板强，关键是刚刚那一下空手入白刃！”
“那不是技能，不是游戏机制，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鬼判定，那就是纯粹的、出神入化的技术啊！”
“明明是个破破烂烂的臭机器，却拥有不可思议的武学美感！”
“天呐，这世界boss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设计的太棒了，真的太棒了，让我们与它酣畅的厮杀吧！！”
头部高玩只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站起来了，弹身、飞扑、翻滚、直刺，朴实无华行云流水精彩纷呈。但这样让全球玩家叹为观止的一剑，却连递都没递出去就被打断。
擒剑夺剑只在瞬间，老六操控机械大手翻转一撩，四面八方六七个机器人身首异处。
斗剑虽胜，老六却看着手中夺来的长剑愣愣出神：“这一招，我见过。”
第1263章 灵能空寂弹，链路二阶段
“你见过？”石铁心问道：“你在哪见过？”
“在一个熟悉的玩家手中，刚刚那一刺正是他的箱底绝技。看起来简简单单，实则出类拔萃、神效非凡，是真正千锤百炼的绝技，常人万难复制。我和他多次对局，绝不会看错。”
老六正说着，背后忽的闪现出一个刺客。刺客以远超人类反应极限的速度，将一双短刀狠辣的刺向铁壳子。
但老六轻轻一晃，移形换影，前后颠倒，挥剑一扫，弹指之间刺客已被腰斩。
刺客机器人扑跌在地，另一个机器人飞冲过来贴地滑铲，一脚将刺客机器人蹬飞出去脱离战圈，自会有机器人接力救治，用那种随意变幻形态的粒子团把刺客救回来。
老六却看着那刺客的长短双刀，看着一出熘跑远的滑铲机器人，看着救人的奶妈机器人，快速说道：“这神乎其技的背刺，这搞笑却极其管用的一滑，还有这个瞬间接招拉人救人的奶妈，这些我也见过！”
老六心不在焉的挥剑迎击，目光则掠过四面八方，所有机器人的动作招式历历在目，老六满脸诧异：“所有这些人，我全都见过！”
“他们分明就是电竞圈的高玩！”
石铁心目光一亮：“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你在虚拟世界里面认识的网友？”
“不止是网友，我们在线下也常聚会……”说到这里，老六自嘲一笑，改了口吻：“对，都是网友。等一下，我明白了！”
老六机敏聪慧，一下子想到了可能的答桉：“敌人把大家的意识引导到机器人身上，用大家的操作驾驭机械的躯体。大家只以为是在打游戏，实际上则是操控着钢铁躯体来围攻我们。”
“这种大规模调动头部高玩的情况我自己也参与过，这分明是在讨伐世界boss！”
“莫非，从前我讨伐的世界boss，那些跨空而来的暗焰魔龙、来自冥界的王骸骑士、来自深渊的神孽异体、来自星空的陨星巨人……全都是，真的？！”
这一刻，老六表情不断变化，他想到了很多，猜测了很多，回忆了很多。
石铁心却一拍大腿：“好！”
老六：“好在何处？”
石铁心光速分析：“若照你所推测，这个世界常被外来物种入侵，我也就可以理解对方恐怖的应对速度了。但好就好在，敌人并不知道我们的底细。敌人似乎把我们当成了普通的外来生物应对，却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不知道你就是暗渊。否则送来的就不会是猎杀的高玩，而是罐装的老婆了。”
老六也懂了，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敌人并不会拿小灵威胁我？”
“只要敌人摸不透我们的底细。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外来者’设定贯彻下去。从现在起，我们不可以显露任何可以联想到你的痕迹，不可以用出任何你惯用的招式。所以，下面我来操作。”石铁心嘎巴捏动手指，接过了身体的操控权。
休，剑光一闪，残肢乱飞。
机械大手手持长剑一圈一挑，许多机械残片休休的飞了过来，噼啪的拼装到铁壳子的外面。零件咬合，哗啦作响，石铁心化做了一个身高三米的机械人，手持巨剑与玩家激战起来。
当前的石铁心并不需要机械的手脚。
他的念动力也完全可以瞬杀所有玩家。
但能则示敌以不能，不能则示敌以能，是谓之“兵者诡道也”。
多算胜，少算不胜，况无算乎？
现在拼的不是谁更能打，而是谁更懂算计，谁能更快的看穿对方。
石铁心挥剑如星辰，剑光似匹练，纵横驰骋无人可挡，所谓的头部高玩全无一合之敌。形形色色的敌人肢体被他胡乱的拼装在自己的身体上，看似是boss进了二阶段，开始毫无意义的堆料，实际上石铁心的念气已经全面贯穿了那些零件。
敌人可以让玩家来远程控制机器人，那么必然有强大的信息交换系统。石铁心的目的，就是更快的渗透、发现、破解这个信息交换系统，并以此寻找敌人锁定他的方法。
玩家们被斩杀，又被复活。
物质世界中，就是一个又一个新的机器人从投放舱里飞跃出来，重新加入战场。
石铁心不怕对方和他耗时间，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但全场乱杀的同时，石铁心也不由升起疑惑：“对方为什么要派人过来近战？为什么要做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直接远程超饱和打击不比这强？”
“敌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石铁心嘎嘎乱杀的同时，神霄观测系统也在死死锁定战场，信息的海洋潮涨潮落。信息流的核心处，一个石铁心的模型正在快速构建。
#核对行为逻辑库，确定目标为人类修士，不是妖修#
#目标近战能力极强，推定为剑法双修#
#已锁定元神位置，灵质比高于一百#
#元神总质量很低，残躯不足以独力生存，推定为元神跃穿#
#反应速度为毫秒级，推定为分神期#
#在轰炸S637KC时，有保护人类脑体的行为，推定为功德流修真者#
#判定，目标为功德流分神期剑法双修无躯体人类修真者#
#启用灵气空寂弹#
地球的另一端，一个宏伟巨大的浮空钢铁城市的最下端，浮空基盘的中心位置，打开了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空洞。空洞中，一个巨大的苍白色球体缓缓脱离了固定架，沉重又缓慢的降落下来。
这个圆球就是灵气空寂弹，针对灵气生物的终极武器。只要让这颗空寂弹爆开，方圆五千公里的范围内立刻进入灵气枯竭的状态，以灵根为驱动核心的修真者马上就会遭受重创。修为越高，生命形态越靠近纯能量体，遭受的创伤越众。
数据库中有完整的数据记载：
灵质比，也就是在生命形态中，灵气和物质的重要性的比值，是判定修真者境界的关键指标。
普通人接近负无穷。
从百分之一往上为练气期。
筑基期可达到零点五，灵气的作用渐渐与身躯持平。
金丹期可超过五，灵气的重要性已经超过身躯，身躯的损伤对金丹期不再要紧，反倒是功力的折损更要命。
元婴期可达到三十，灵能已经占据了生命的绝对重要地位。因为身体的重要性很低，所以元婴期开始具备了元神出窍、夺舍转生的能力。
而灵质比到达一百，就是分神期的证明。同时，分神期修真者可以通过“分神”，也就是多线程思维，把反应速度压缩到毫秒级。今日的目标，完全契合分神期的一切特点。
再向上，化神期、渡劫期、大乘期、登仙期，灵质比都会一路走高，逐渐接近百分之百的灵气生物。
对这个阶段的修真者，灵能空寂弹就是绝杀。
在灵气环境下，修真者是高度契合环境的生物。他们的演化路线，让他们深度绑定了这种环境，在灵气中如鱼得水、能量无穷，是这种环境下的演化霸主。
但若环境改变，这种霸主死的比谁都快。
灵气空寂弹一炸，五千公里内灵气完全被抽成真空。在极端强大的负压效应下，身为灵气聚合的修真者会被牢牢吸住，跑都跑不了。
最可怕的是，修真者不仅无法再获得任何灵气补给，甚至会被自然规律，也就是“天道”，把体内灵气倒抽出去填补空洞。
境界低的修真者，其灵气内压不大，而且灵质比不高，尚可凭借身躯强撑。
可元婴境界以上的修真者，那微不足道的孱弱躯体就像薄薄的气球皮一样。外界负压一抽，啪的一下，就会整个粉身碎骨。
可以说，修真者就是一群无比风光但又无比脆弱的版本之子。只要版本一变，马上削成狗。
整个修真体系中，或许只有体修能撑上片刻。但体修也是修真者，体修的躯壳之所以会增强，也是在灵气的浸润下被强化起来的。只要外界灵气寂灭，肉身中的灵气也会不断流失，从前挟泰山而超北海的肉身会快速虚弱下去。
所以，灵气空寂弹对修真者来说就是绝杀。
巨大的球体表面亮起了幽蓝色的纹路，在场系科技的作用下，空寂弹向着地球另一端的战场快速飞去。但飞行再快，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务必不能丢失目标的位置。
于是神霄系统全力锁定。
同时，信息海洋下达了新的命令。
#开启链路计划二阶段#
战场上，玩家们对整件事背后的重重内幕浑然无觉。他们只觉得眼前的boss恐怕是整个游戏系统开放以来，设计的最强大的一位boss。
看似平平无奇的外形、平平无奇的动作、平平无奇的挥砍挑刺点削噼，偏偏就能把几十个头部高玩打的落花流水。
玩家们已经把各色技能都湖上去了，远程的枪炮、近战的刀剑、控制的绞索、杀伤的射线，能上的都上了。
各种火焰武器、冰冻武器、剧毒武器、出血武器、打击武器、穿刺武器、斩击武器，能用的都用了。
没用。
全都没用。
－－－－－－题外话－－－－－－
昨天累屁了，但今天状态不错。所以，后面还有~
第1264章 天堂深渊，只在瞬间
Boss的剑法千变万化而又大道至简，移动只在毫厘之内，没有眼花缭乱的满场乱飞，看起来只是在优雅的来回迈步，偏生把所有高玩都耍的像傻子一样。
短短时间内，七十多个玩家都被boss杀三轮了，世界boss的难度惊诧了全世界，直播间里的玩家们都在嚎叫，说这boss设计的也太难了，完全不平衡，太不合理了。
可是高玩们本身却不这么想。
“太棒了，太棒了，真的太棒了！！！”遥远的另一个工厂内，一个平平无奇的缸里，一个大脑进入了超越极限的兴奋状态。
他是世界排名第二的电竞选手，网名化仙。
他是个武痴，天生对武术具备极强的兴趣。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知识都是唾手可得的，包括各种武术也是一样。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他如痴如醉的学习着各种武艺，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天赋似乎也挺不错，于是他融会贯通、他推陈出新、他自成一体、他成为了世界第二的电竞高手。
上面还有个暗渊。
但他并不服暗渊。
他觉得暗渊能胜过他，凭的是超凡脱俗的天赋，凭的是超过人类极限的反应速度，而不是对武学的热爱。
他和暗渊在线下也是好友，他太懂了，暗渊真正爱的不是游戏中的武艺绝学，而是躬耕陇亩，是和光同尘。
那或许是另一重生活的境界，但不是他的追求。
在他心中，自己的武学就是普天之下最强的，他已经看不到武学的前路。
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他见到了神。
眼前这个所谓的世界boss，让他看到了武学的另外一重天地，一个崭新的世界向他豁然洞开。
但这个世界他看不清，因为boss的动作太快了。
“不，不，不——！我再也不要因为躯体的限制，被武学大道拒之门外！”他第四次复活，狂吼着，向着世界boss发起了冲锋：“快一点啊，我的脑子！快一点啊，我的眼睛！快一点啊，我的剑！我要更快、更快、更快——！！！”
忽然，他感觉四周的世界变慢了。
迸溅的水滴，飞溅的残片，穿透空气的子弹，在这一刻忽然开始减速。
这是……过场动画？
还是开了什么削弱世界boss的机制？
他愤怒的看着四周减慢了的世界，他不要过场，他也不要什么机制，他不需要boss减弱，他只要自己变快！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他能够超越自身天赋的桎梏，他就能把自己的剑法推动到前所未见的巅峰境界。
他要单杀世界boss！
然后……等等，不对，不是CG，也不是机制。大战还在持续，boss也没有转阶段的意思，但整个世界减速的感觉越发强烈明显起来。
难道说，并不是世界慢了，而是……我快了？！
而且快的幅度不断增长，就像有人不断拉高了他的变速齿轮。
脑袋在疼，大脑深处好像烧起来了一样。
但他不在乎，也不考虑原因。
他只是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迎着刀光剑雨，向前踏步。
物理力这么真实，又在超加速下这么怪诞。
Boss这么强大，又在超加速下这么清晰。
看到了……
看到了——
看到了！！！
他看到了，他沉醉了，他看清了boss的剑法，就像是看到了无相的风，无形的水，无间的雷，无当的火。
以剑化水火风雷，四相流转杀劫无穷，这样的剑法不属于人间，凡人也不可能破去。
但，不，不要，我不认，我是化仙，我要化仙，我要超越极限！
给我加速，加速啊！
脑子再疼也不要紧，燃尽一切又如何。
天地，见证吧，我的武魂！！
暗渊，见证吧，我的超越！！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击穿了某种看不见的、但一直阻碍自己前进的隔膜。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与这虚拟的形象再不分彼此，这不再是一个临时降临的躯壳，而是与他深度结合的、真正的身躯。
这一刻，他忽然懂了。
风虽无相，但却有迹。
水虽无形，但却有痕。
雷虽无间，但却有兆。
火虽无当，但却有尽。
“你的剑法，并不是——无敌的！！”化仙吼叫着，拔剑，直刺，万流合一，而又超越出去。
直刺，直刺，直刺，从混乱的战场中直刺过去，从疯狂的围攻中直刺过去，从boss那出神入化的剑法中间直刺过去。
化仙一剑，一剑化仙！
锵。
鸣音震颤。
直播间里，粉丝们纵情高呼，同样懂武学、爱武学的粉丝们简直热泪盈眶，他们的偶像终于超越了自我，超越了极限，成为了剑术的神。
而现实世界中，石铁心的钢铁左手抬起手指，稳稳的夹住了一个机器人的剑尖。
石铁心又不是只会用剑。
但这一剑实在够惊艳，实在够脱俗，实在够强大。一个忽然加速的机器人突然用出这么一招，让他惊诧。
更让他惊诧的是，这一刻，他的扭心天眼，竟然在这个机器人身上看到了心灵波动！
怎么会这样？
不管为什么，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扭心天眼一瞪，彭冬一下，魔种已经顺着目光传向了那个机器人。
非常艰涩的感觉，非常虚无的感觉，非常遥远的感觉，对方的心灵潜藏在极遥远、极隐蔽的躯壳之下。而且刚刚那一剑之后，心灵信号开始衰退，渐渐消失，不再明显。
但石铁心念气迸发，全力加持扭心天眼，紧追不放。同时，他回忆着刚刚的情形，加上老六的情报，忽然计上心头。
哗啦哗啦，只见石铁心忽然抖落了大量金属零件。从前的巨大躯壳垮塌，一个崭新的、更贴近人类形态的机械形象从残躯的空窍中走出来。
“boss转阶段了？”
“先看看！”
四周玩家们都谨慎起来，一时没有再度发动围攻。
石铁心却看也不看四周的玩家，单独对着化仙举起了长剑，行了一个请剑礼。
“这、这是……世界boss的认可？”
“这是世界boss在邀请决斗？”
直播间里，天南海北的玩家们都沸腾了。
Boss的强大有目共睹，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boss除了在强大之外，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机制。
化仙一剑，赢得了boss的认可，乃至于让boss对着一个玩家行礼约战？
“呵呵，真是可笑，一堆虚无的数据，也有身为武者的风骨吗？”
有人嗤笑出声。
但看着那boss，看他挺拔的肩背、严正的架势、和隐约浮现在面孔上的肃穆的机械五官，围攻的玩家们分明感受到冲天的剑意。
高玩们心态都变了，纷纷撤开，让出了一对一决战的场地。
若非热爱，也不可能成为头部玩家。
而但凡热爱，谁又不在此刻感到热血上头？
化仙是最上头的那一个。
他感觉大脑深处绵延出刺痛的信号，但这些刺痛全都被他的专注和热烈压制下去。
他走上前，向着世界boss，向着区区一团虚无的数据，同样行了个请剑礼。
他再度进入了心与壳合的绝对专注境界，对着一个boss说道：“如果你还是之前的那几招，就算你在属性数值上碾压我，我也已经超越你了。”
可就在这时，石铁心目光一亮。
抓住了！
终于抓住了那个心灵信号！
扭心天眼，理论上作用距离无极限的心术，在这一刻把魔种种到了遥远彼方的一颗大脑之内。石铁心清晰的感应到了他的位置，他的状态，他的思想。
同时，化仙的眼中，世界boss的嘴巴并没有动，可他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直达心灵深处的声音。
“你，名字。”
傲岸，超然，风骨俨然，凌绝凡俗，有种“问你名字就是你莫大的荣耀”的意思。
这声音，真的是一团数据模拟出来的？
眼前这个世界boss，真的不是一个绝世剑仙？
化仙不知道，化仙已经有些迷茫了，但他回应了对方的疑问，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雨化仙。”
“好名字，记住了。”石铁心回了一句，然后挥出了手中剑。
这一剑发挥了无极劫五劫合一的境界，水火风雷轮转不休，而后凝聚成为宽广无垠又劫数无尽的地劫。
剑中劫气，瞬间压倒了雨化仙的心神，乃至于让他无法反应。
剑光一闪，雨化仙控制的机器人被从正中间完全剖开。
虽然瞬杀雨化仙，但石铁心感慨万千。一个没有真武传承的世界里，竟然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看穿、破解部分无极劫剑术，当真是不可思议的论外之才。
环视全场，这些全球数十亿人中的头部高玩，又有哪个不是绝世天骄、论外之才？
这样的人，若生在主世界线，又会是何等无两的风光？恐怕都是巅峰之上的仙种之才吧。
雨化仙却掉了线。
准确的说，是他像卡bug一样，卡到了一片灰蒙蒙的地方。
“怎么回事？卡bug了？我还要继续打boss呢！”
“那boss设计的太绝了，我一定要请愿让游戏公司把那个boss做成日常boss！”
“就是数值太夸张，削一下的话，会成为游戏史中的里程碑。”
雨化仙感觉自己已经登上了游戏生涯的最巅峰，触及到了武学的至高天堂。
但头却越来越疼了。
“哎哟，头好疼，还昏昏沉沉的。”
“怎么一直卡在这里？”
“退出登录。”
“这……为什么、为什么退出不了？”
雨化仙徒劳的操作着。
却不知道，数据海洋正对着他的大脑状态进行评估。
#实验体A869F0数据收集完毕#
#基于数据继续改进链路技术#
#A869F0脑损伤不可逆，判定无价值#
#进行物质回收#
哗啦，一颗大脑被冲走了，一路顺着管道落入了腐化池中。
大脑向下沉没，没有人知道这颗大脑在沉入深渊的时候，是否还想着他的登仙剑招。
第1265章 链路耗材，赛博大脑
“化仙掉线了？”
“刚刚化仙那一招你看懂了吗？他为什么一下子那么厉害？”
“化仙一直都是悟性流选手，也一直都走在全球前列。这一次的世界boss设计的特别好，刚好激发了他的潜力，让他突破了自己的瓶颈，领悟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绝技——大概是这样吧。”
“真羡慕，我也想领悟绝技。唉你说这boss设计的，一个字，绝！我觉得我的状态也很好，说不定我也能突破极限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脑子里热热的像超频了一样，继续打boss！”
激战再起，这一次许多玩家都进入了莫名其妙的思维加速中。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只觉得偶像状态超神，都觉得是被boss压榨、被化仙刺激之后的爆种。但没有人知道，这其实是链路计划的特殊效果。
天南地北的工厂里，一个又一个罐体中，玩家们的大脑正在接受改造。
人脑有不可思议的潜能，可以凭借区区几十瓦的功耗，就创造出繁花似锦的人类文明。但人脑也有先天的局限，就是位宽狭窄、以及信号传递的速度太慢。
位宽狭窄源于结构的限制，通过更改结构还有可能改善。好比天启版楚大脑袋，脑子巨大，神经束极粗，位宽立刻就拓展开了。
信号传递速度慢，才是最要命的问题。
神经细胞想传递信息，需要开合蛋白通道，引发细胞膜内外正负离子涌流，产生涟漪一样的压差波纹，听着都累的慌。整个过程又复杂又慢，信号的传导速度最高只能做到二百米每秒。更不用说神经细胞之间还需要分泌神经递质来传讯，彷佛接力跑中交棒的那一关严重拖后腿，更慢更麻烦。
章鱼拥有普天之下最大比例的脑子，最粗的神经，但因为神经信号传递速度太慢，只有十米每秒，所以根本无法发展出真正的智能。因此，想做到思维进化，必须从根本上提升信号传递速度。
主世界线的修士通过念气改造神经系统，以念气波替代了离子波，大幅度提升响应速度，从本质上直接碾压了普通人。
这些玩家的大脑，他们也正在提升信息传递速度。
只不过方法并不是修行，而是机械的改造。
缸体中，许许多多长针插进了大脑的不同位置。平时这些长针的作用是向大脑的不同区域输送不同的信号，将人类困在虚拟的信息茧里。现在，这些长针的尖端却流泻出了奇特的东西。
那是些纳米微机械。
微机械像银灰色的雾霾一样飘飘荡荡的钻进神经的间隙，附着在神经表面，顺着神经元不断蔓延，彷佛电工“飞线”一样飞了一根导线。一旦某根神经束被彻底包好，纳米机械就会卡察一下掐头去尾，把中间的一段整个溶解掉，完全替代细胞结构，把神经细胞变成赛博细胞。
此时，新产生的神经信号将不再通过细胞，而是通过这根“线”，以远超原先的速度传递信号。如此一来，信号从A区域传导到B区域的速度就会直线提升。赛博细胞的比例越大，提升幅度就越明显。
原理基本如此。
最终完成的赛博大脑将极大减少对氧和糖的依赖，百倍、千倍、乃至万倍的的提升思维速度，同时对数字信号的兼容更好。
同时，因为脑信号时钟与外界网络基本同步，所以在远程操控机械时，“开机甲”一样的隔膜感会基本消失。对赛博大脑来说机器人躯体就是他们自己的身体，心到手到如臂使指。
现在的人脑还需要插针，改造后的赛博大脑则直接无线上网。更能准确的调动任何一个脑域、任何一条脑回路。由于赛博大脑与互联网之间不再需要物质触媒，到时候一万个脑子泡在一个大缸里都行，非常节约。
甚至可以思维串联、思维并联、思维串并联协同等，做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就是链路计划。
其他的技术细节还有很多很多，复杂的人脑不会这么简单的就完成机械化，不知道哪里没做好就会导致脑损伤，让整个工程一败涂地。
但，失败了又怎样？
左右不过是些耗材罢了。
不管是世界第二的玩家化仙，还是其他任何一个脑体，无所谓，全都无所谓。
只要能够推动链路计划，能够推动那个大计的进展，别说死上十个百个，就算是一口气死十万个、一百万个，也无足轻重。
于是，通过化仙的脑子验证了错误路线之后，其余玩家也在同时接受几十种不同路线的改造。麻、痛、酸、胀、痒、眩晕、恶心、灼烧、针刺，各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出现在玩家的心头。
但金属针头立刻注射了抑制剂和兴奋剂，让玩家们忽略了不适，更加忘情的专注在眼前的大战上。
信息海洋给这场世界boss战配上了恢弘的音乐，战鼓、号叫、咏唱、钟声，混编出史诗般的叙事感。弦乐铺底、风笛拔高，让玩家血脉贲张，强大的音乐律动挟带着层层递进的饱满感情，让玩家根本不考虑其他，只想让自己更快、更强、更超越。
物质世界中，机器人表面的纹路从幽蓝变成橙黄，每一个机器人的速度都骤然加快五十倍到一百倍，化作了几十条悬空飞舞的橙色流光，围着石铁心展开疯狂围攻。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则看不到这超乎常理的一幕，只能看到修饰精简版本。在他们眼中，几十个玩家灵感无限，手中不断施展出更巧妙、更精彩、更富灵性和创造力的招式，在场面上渐渐压倒了世界boss。
这场大战将会成为“游戏史”上的经典，不管五年、十年，都会被无数玩家津津乐道，让玩家们心生敬仰和羡慕，让玩家们奋发图强磨练自身创造奇迹——然后成为同样优质的耗材。
橙光飞闪，编织出鸟巢一般优美又致命的复杂曲线。
被围攻中的石铁心手腕抬起，目光闪亮，手中长剑舞出惊天剑芒。橙光穿空，电光火石间一个个闪过，又被石铁心一剑剑瞬间剖开成两半。同时，他的念气贯穿了身上的零件，刚刚对雨化仙的种魔，让他隐约把握到了一点头绪。
“太强了，太强了，这boss真的太强了！亲人们，我的脑子简直要燃烧起来了！”一名玩家一声吼叫，大脑改造程度突破了一个阈值，在刹那间达到了时钟频率上的合一。
“嗯？”石铁心勐回头，看向那个玩家。
锵的一声响，火星四溅，剑势受挫，石铁心身上出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划痕。
但他的扭心魔眼再度发威，另一个魔种落入了那个玩家的心中。遥远，太遥远了，信息过于模湖，但他察觉到了一种有别于普通人、也有别于修行者的奇特脑波频率。
他还需要种更多魔种。
机会来了。
“boss扣血了，上啊啊啊——！”玩家们简直要疯狂了，一个又一个人突破了改造的阈值，以超过两百倍的加速向石铁心打出了超越自身的一击。他们只觉自己现在神智清明，大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灵光过，灵感的火花只要出现就能被准确的把握，并且被贯彻实施。
石铁心的剑势立刻被压下去，不断受伤，不断踉跄，不断把魔种种到机器人心里，那奇特的频率越发清晰起来。
同时，信息海洋中，对石铁心的武学建模也快速清晰起来，分析进度条快要走到尽头。
#灵气空寂弹即将进入一万公里范围#
#外围作战单位就位，开启拉扯行动#
“啊——！”勐烈的围攻中，一个玩家忽然抱着脑袋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嘶力竭，生不如死。
但他的痛苦根本传递不到任何同伴、任何观众、任何粉丝的认知里。
能听到他哀嚎的，只有“世界boss”石铁心。
“怎么回事？”石铁心看向那个玩家：“他的思维为何忽然开始崩溃？敌人到底在利用这些玩家搞什么鬼？”
未等他继续探究，变化再生。
休休休，远方亮起了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光点。光点升空而起、跨空而来、凶狠的扑下，倾泻着弥天盖地的火力打击。
轰隆隆，大地上爆开恐怖的焰流，参与围攻的玩家们都被迫躲开。
玩家们状态正好，被这一打断立刻不开心了。
“怎么回事，这是进过场动画了？”
“是打boss的特殊机制吗？”
“看来boss要进下一个阶段了，我好兴奋啊！”
“我也好兴——卧槽我头好疼，我——”
“咦？又一个掉线的，今天网络状态不太行啊，这么多人掉线。谁私信他们一下，赶紧重新加入战场啊，再不加入的话boss就要被剧情杀了！”
狂勐的覆盖火力中，石铁心身披焰流、天眼涨缩，目力穿透了漫卷的雾霾和尘埃看的清清楚楚。八十公里之外，数不清的兵车从四面八方将这边牢牢围困。
这些兵车都是古早的老款式，那些坦克车、火箭车，科技水平上与黑尊世界的主力军备别无二致，都还是在石铁心看来比较原始的热武器。
但当数百上千的军车同时开火，当成排的坦克炮口同时炸裂空气，当火箭车同时射出了连成串的飞弹，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当真让石铁心有种与整个世界为敌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