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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道     唐寅在异界txt下载     唐寅在异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终卷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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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卷第一百零七章

    听闻话音,唐寅身子一震,虎目之中也随之射出两道精光。呦!好熟悉的话音啊!他的目光越过魏舒,看向他的身后。

    在魏舒身后的人群里,缓缓走出一人。这人穿着黑色的斗篷,从头到脚一身黑,大半张脸都被遮住,只能通过轮廓看出她身材娇小。

    她走出人群后,在唐寅的面前站定,接着,将头部的斗篷向后一拉,露出她的真面容。看清楚此人的模样,在场的阿三阿四以及尹兰都惊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来神,甚至禁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是不看错了,因为对于他们而言,眼前的这个人是最不应该出现在风国的,更不应该出现在上京的王府里。

    唐寅表面上虽然没有如阿三阿四、尹兰那么惊讶,但也是满心的错愕,搞不明白这丫头吃错了什么药,竟突然跑到自己的王府来了。

    从商队中走出来的这位是一女子,但她可不是寻常的女子,而是刚刚登顶川国王位还不足一年的肖香。

    风川两国正在交战,前方将士们打得你死我活,可身为川王的肖香竟然跑到风国来了,而且还堂而皇之的进入了王府,站在唐寅的面前,这又怎能不令人震撼和吃惊呢?

    唐寅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肖香,不明白她究竟在发什么神经。

    阿三阿四以及尹兰则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住肋下的佩剑,他们相信肖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送死,弄不好她就是来行刺的。

    一时间,大堂里静得鸦雀无声,人们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轰隆、轰隆!所过的时间不长,大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大批的侍卫由四面八方涌来,将整间房子团团包围,若是此时向外观瞧,能看到院子里已站满了风军,一个个箭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

    他们并不知道是川王肖香来了,而是门口的侍卫看到阿三阿四暗中所做的示警手势,立刻把消息传送了出去,王府内的侍卫们闻风而动,在第一时间便全副武装的赶到了,反应和应变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数以千计的侍卫把大堂包围起来,而且还有大批的侍卫正在源源不断的向这边赶来,可以说不管肖香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她和她的手下人已经是插翅难飞。

    肖香满脸的微笑,从容不迫,她慢条斯理地甩掉外面的斗篷,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华丽衣裙,而后,她背着手,还像没事人似的回头向外面望望,接着又对上唐寅的目光,笑道:“王兄麾下的将士们果真是训练有素,来得好快啊!”

    唐寅仍是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地看着肖香。肖香咯咯笑了,迈步向唐寅走了过去,同时说道:“多日不见,王兄怎么变得如此生疏起来。”

    还没等她走到唐寅近前呢,后者左右的阿三阿四双双呵斥一声,紧接着,二人抽出佩剑,箭步窜到肖香近前,双剑的剑锋齐齐指在肖香的胸前。

    肖香处变不惊,脸色也未变,甚至都没多看阿三阿四一眼,只是笑呵呵地瞅着唐寅,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嘲讽之意。

    唐寅当然能感受到肖香眼神中的鄙夷,他微微皱眉,对阿三阿四沉声说道:“放肆,退下!”

    “大王?”

    “我说退下!”

    阿三、阿四双双垂下头,将抽出的佩剑又收回到鞘中,而后互相看了一眼,缓缓后退到一旁。

    唐寅原本毫无表情的俊面终于有了变化,露出茫然不解之色,问道:“好端端的,你跑来做什么?”这是他对肖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话和语气都不像是在面对一个敌对国家的君主,更像是在面对一位老朋友。

    “我已经快被王兄*得走投无路了,还何谈好端端的。”肖香说话之间,回头向魏舒等人挥了挥手,说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都先出去吧!”

    “是!大王!”魏舒等人倒也听话,真就一个人都没留,悉数退出大堂,只不过他们刚出去就被拥挤在门外的风国侍卫们按在地上,一圈圈的绳索也顺势套在他们身上。

    对于外面的混乱,肖香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手下人的死活。见她把手下人都打发出去了,唐寅明白,肖香这此前来定是有密事与自己相商。

    他转目看向身边的阿三阿四和尹兰,说道:“你们也先出去。”

    “大王,这……”尹兰还想说话,唐寅已不满地扬起眉毛,肖香只是一女子,而且还是个不会灵武的女子,她都敢只身留在自己面前,难道自己还不如她吗?

    见唐寅面露不悦之色,尹兰不敢再多话,与阿三阿四走出大堂,在他们临出门前,唐寅还示意他们把房门关上。

    等他们三人出去后,偌大的大堂里便只剩下唐寅和肖香两个人。没有了外人在场,唐寅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他站起身形,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到肖香近前,然后围着她转了一圈,又转一圈,同时好像不认识她似的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起个没完。

    唐寅的举动把肖香也逗乐了,她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很好奇。”“好奇什么?”“你跑到我风国来干什么!”“你这是在审问吗?这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那你先请坐吧!要喝茶吗?”“有当然是最好。”

    他二人对话的速度极快,一人话音还未落,另一人已开始接话了。

    唐寅点点头,真就走回到自己的桌案前,拿起茶壶,走到肖香近前,为她倒了一杯茶水。肖香倒也不客气,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两口。

    放下茶杯,她突然开口说道:“我这次前来,是来请降的。”

    唐寅先是一怔,而后又释然,并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川国现已被*到绝路,川国的中央军战损太大,已然支撑不住,就算川国的国民基数大,能招收到数目庞大的新兵,但把这些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新兵投到战场上,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于战事毫无帮助。

    他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得意之色,说道:“王妹倒还算聪明,在离灭国之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主动前来向我请降,这倒是都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也能减少双方将士的伤亡……”

    不等他把话说完,肖香打断道:“我想王兄是误会了,我请降的对象并非王兄,而是天子,我这次到上京,是来把川国的封地如数还于天子的。”

    她的话让唐寅不由得皱起眉头,肖香要把川地还给天子?这太出人意料了,肖香究竟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看到唐寅吃惊又疑惑的样子,肖香脸上的笑意更浓,说道:“以后,川地就是天子的直属之地,川人是天子的直属臣民,天子将会拥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税收、自己的粮储,再也无须受制于人,当然,王兄的军队也必须得撤离川地,不然的话,就是对天子大不敬,有以下犯上、公然造反弑主夺位之嫌!”

    “你敢!”唐寅终于明白肖香的意图了,反正川国都要灭亡,她宁愿把川地送给天子,也不想留给自己和贞人,这个女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王兄以为,现在还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得呢?”看到唐寅怒发冲冠,双眼喷火,肖香打心底里感到痛快。

    唐寅一把扣住肖香的手腕,将她从坐塌上硬是提拉起来,而后他*近肖香,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没用的,即便王兄现在杀了我,也阻止不了川国的使臣向天子递交封地。”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唐寅抓碎,肖香强忍着疼痛,不动声色,笑呵呵地柔声说道:“何况杀了我后,事情传扬开来,王兄即无法向天子解释,也无法向天下的百姓解释,到时,王兄名誉扫地,那王兄一统天下的愿望就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达成了,哈哈——”

    唐寅觉得自己现在牙根都痒痒,真恨不得咬肖香一口,不过,他倒也打心眼里佩服肖香的勇气和诡计多端,就算川国好不了了,她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看到肖香脸上在笑,但额头却冒出一层汗雾,唐寅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她手腕的力气太大,他慢慢把手松开,见肖香手腕处留下一片暗红色的抓痕,他心里多少有些歉意。

    他眼珠转了转,心思一转,冷哼出声,说道:“你用这个威胁不了我,就算你把川地还于天子,我仍有办法让它变成我的!”

    “当然!”肖香肯定地点点头,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说道:“王兄当然有那样的能力,只不过,那会颇费王兄一番手脚,王兄不得不在天子面前再继续忍气吞声好几年,王兄的天子之路恐怕也要比预想中要漫长得多。”

    唐寅暗暗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并没有篡夺皇位之意!”

    “哈哈——”肖香仿佛听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摇头说道:“我已即将成为亡国之君,王兄又何必在我面前演戏?一直以来,王兄南征北战,最想要的不就是那座高高在上的皇位吗?”(未完待续)

终卷 第一百零八章

    终卷第一百零八章

    对于旁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唐寅并不是很在乎,肖香误会就误会吧,没必要向她解释太多。唐寅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面见天子?”

    “明日。”肖香想也没想地说道:“既然已来到上京,我想总是应该先拜见一下王兄。”

    唐寅淡然而笑,说道:“为何不提前打声招呼,而是这般偷偷摸摸的前来?”

    肖香幽幽说道:“这次我来上京一事并未向外公布,朝中的许多大臣还不知道此事,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唐寅点点头,又注视了肖香一会,他忍不住再次问道:“你真打算把川地交还给天子?”

    “不然我现在又能怎么做呢?”肖香反问道。

    “……”唐寅默然,其实即便在他看来,也觉得肖香的决定没有错。

    照目前川国的局势而言,主动投降是最佳的选择,当然,这可需要极大的魄力,也要顶着极大的压力,肖香这个小女子能做出如此的决断,很不容易啊!

    看他沉默不语,肖香笑了,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才对,等我见过天子,上交了川国的封地后,风川之间的战争自然要终止,可是,贞人未必会听你的指挥,他们甚至会直取昭阳。”

    唐寅闻言,虎目顿时眯缝起来,肖香说得没错,贞人确实是个难题。

    贞人对川人的仇恨太深,他们在川地的所经之处,几乎是寸草不生,碰到川人便杀光,遇到城邑便烧毁,而且在全歼四十万川军之后,贞军的推进再无阻力,长驱直入,当真有进取昭阳的势头。

    唐寅想了一会,说道:“就算贞人是匹脱缰的野马,我也有办法牵制住他们。”

    肖香不动声色地说道:“那我倒希望王兄的速度能快一点,贞人现在在川地肆无忌惮的四处烧杀抢掠,从开战到现在,已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惨死在贞人手上,我想,天子也定然不会认同贞人在川地的所作所为。”

    唐寅淡然一笑,没有就此事再多说什么,他话锋一转,说道:“你在上京可有落脚之地?”

    肖香模棱两可地说道:“下面的人似乎已包下了一家客栈。”

    “客栈终究是客栈,人来人往,即不方便也不安全,你还是暂时住在我的王府里吧。”唐寅正色说道。

    肖香眯眼看着唐寅,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王兄可是怕我跑了,要把我软禁起来?”

    唐寅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道:“难道在王妹的心里,我就那么卑鄙吗?别忘了,若没有我暗中助你,你恐怕早死于刺客之手了。”

    提到此事,肖香猛然想起神秘黑衣人搭救自己的事,而且对方说得很明白,他是唐寅派来的。肖香充满不解地看向唐寅,疑问道:“王兄为何要派人在暗中帮我?”

    “我若说我不希望你发生意外,你相信吗?”唐寅笑嘻嘻地问道。

    “哼!”肖香嗤之以鼻。

    唐寅耸耸肩,说道:“与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比起来,我对你当然要更熟悉一些,川王的位置与其让一个难以琢磨的陌生人来坐,还不如让一个与自己较熟的人去坐,至少,我更容易判断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下一步她要做什么。”

    肖香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喃喃说道:“所以人们都说你奸猾狡诈。”

    唐寅闻言,但笑不语。

    肖香嘴上强硬,但并没有拒绝唐寅的好意,真就安心的在唐寅的王府里住了下来。

    唐寅的王府也是刚刚建成不久,不至于多豪华、多宽敞,但屋内屋外的摆设大多都是新的,肖香住得也还算舒适。

    在第二天,唐寅便带着肖香悄悄进了皇宫,密见殷谆。得知川国的君主肖香突然前来密见自己,殷谆吓了一跳,再听说肖香是来把川国封地归还于他的,殷谆就更吃惊了,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等他见到肖香后,再看到肖香送上的川国玉玺以及川王封印,殷谆的眼睛当场就直了,身体僵直,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来神。

    一向强横霸道,又一向有不臣之心,甚至还一度把自己*出上京的川国,现在竟然向自己臣服了,而且不只是臣服,连整个川地都要归还自己,川王的封印也一并送来,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吧?!

    殷谆看看肖香,再看看随肖香一同前来的唐寅,嘴里发出支支吾吾又囫囵不清的怪叫,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唐寅在旁暗暗摇头,烂泥扶不上墙就是这个样子,区区一个川国的臣服,就把你激动成这副模样,要知道你可是当今天子,川国本就是你的分封国,别说川地,即便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他轻咳了一声,又清了清喉咙,低声提醒道:“陛下,请接收川国的玉玺和川王的封印吧!”

    “是、是、是!”殷谆站起身形,亲自走到肖香近前,双手颤巍巍地接过玉玺和封印,然后又立刻把跪在地上的肖香搀扶起来,说道:“川王是忠臣,是大大的忠臣,这次……朕定要重赏于你!”

    唐寅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将头转向别处,都懒得再看殷谆。这时候,殷谆也总算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了一些,眼睛开始在肖香身上来回打转。

    他以前有听说过新任的川王肖香容貌过人,只是没想到肖香会是这么一位貌美如花、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和那个霸道又可恶的肖轩一点都不像。

    他拉住肖香的手,热情地邀请道:“川王难得到上京来,就在皇宫里多住些时日吧!”

    肖香眉头大皱,若非殷谆是天子,她这时候恐怕立刻就翻脸了。她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化,娇滴滴地柔声婉拒道:“微臣这次是微服秘密前来上京,朝中的大臣们大多还不知微臣已将川地归还陛下,故微臣得及早赶回昭阳,向大臣们宣布此事才是。”

    “那也不差这几天嘛!”殷谆就是有看不出别人脸色的本事,肖香已然婉言拒绝,可他硬是拉着肖香不肯松手,非要她留在皇宫里住几天。

    肖香感觉好笑地看着殷谆,现在她终于明白堂堂的天子为何会沦落到成为风国傀儡的地步。殷谆一无是处不说,还贪恋女色,这样的人,又如何配做天子?

    她还能忍受,欲继续向殷谆解释,唐寅的耐心已被磨光了。

    毫无预兆,就听咣当一声闷响,殷谆和肖香同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二人回头一瞧,原来是唐寅一脚踢在大殿内的一根石柱上。

    唐寅像没事人似的又用手敲了敲石柱,自言自语地说道:“还挺结实的。”说着话,他转回头,看向正一脸惊讶的殷谆,沉声说道:“川王若不会昭阳公布上交封地一事,川国的战争就不会结束,多耽搁一日,前方就不知要多伤亡多少的将士,要多留多少的血汗,陛下想留川王在皇宫叙旧,现在还为时尚早,等到战事全部结束之后再说吧,陛下以为呢?”

    殷谆不怕肖香,但在唐寅面前可像是老鼠见猫。他听得连连点头,急忙应道:“是、是、是,爱卿所言极是!”

    说话间,他见到唐寅阴冷*人的目光下移,落到自己的手上,他低头一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肖香的手,他如同过了电似的连忙把肖香的手松开,规规矩矩地坐回到龙椅上。

    治这个糊涂又没用的天子,唐寅还真是挺有一套的。肖香心中暗笑。

    回到龙椅上的殷谆恍然想起什么,将川王的封印拿起,对肖香正色说道:“川王上交封地有功,朕此次格外开恩,保留川王的王公爵位,这只封印,川王拿回去吧!以后,还望川王能在朝中尽心尽力的辅佐朕,朝中的大小事务,朕也要多多依仗川王呢。”

    呦!殷谆的这个决定倒是唐寅和肖香皆未想到的,怔住片刻,肖香跨步上前,跪地叩首,说道:“微臣多谢陛下隆恩!”

    “爱卿快快请起!”殷谆急忙欠身摆手,色迷迷地眼睛又落到肖香的身上移不开了。

    当天晚上,唐寅召集风国的文武大臣们,将肖香向天子殷谆归还封地一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

    听闻这个消息,在场的大臣无不变色,川王竟然把川地还给了天子,这么说来,现在川地已是天子的直属之地,己方也不能再在川地用兵,川地所发生战事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如此说来,我国现在必须得马上从川地撤军了……”上官元吉面露惊色,喃喃说道。

    “暂时还不行!”唐寅解释道:“川军并不知道肖香的决断,我军若突然撤退,川军必会趁势追击。”

    众人纷纷点头。邱真幽幽说道:“我军撤退很容易,只需大王一声令下就好,只是,贞军未必会听大王的命令啊,据报,贞军现在已经攻打到广武郡,如果让贞军再打通广武郡,那么接下来就是昭阳了。以贞人对川国的憎恨,现在要他们撤军,只怕贞人未必会服啊!”

终卷 第一百零九章

    终卷第一百零九章

    “不管贞人服与不服,撤军是一定要的。”唐寅沉声说道:“李舒有今天,他能控制整个贞地,皆是我给他的,我的话,李舒不会不听。”

    “大王言之过早了吧!”张鑫眼珠转动,起身说道:“贞人一向凶残野蛮,毫无信誉可言,即便我国对它有恩,也未必会得善报,万一李舒不肯听从大王的命令,坚持对川用兵,大王又当如何?”

    “那我就灭了他!”唐寅两眼射出精光,拍案而起。

    张鑫摇头,说道:“大王,李舒势力现在已然做大,又哪是说灭就能灭的?现在,贞人光是在川地作战的兵力就已超过四十万,在贞地,还不知藏有多少精兵良将呢,那么多的兵马,再配以贞人的战力,我国现在就算把在川地作战的八支军团统统都用在贞人身上,也未必会取胜啊!”

    “张大人也不必如此的危言耸听嘛!”中将军张程说道:“李舒已把麾下的兵马全部投入到川地,贞地哪里还会暗藏什么兵马?张大人太多虑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张鑫看了张程一眼,冷哼出声,接着,又向唐寅拱手说道:“大王,我国现在当与川国联手,合力消灭进入川地的贞军,先使其元气大伤,然后再以迅雷之势攻入贞地,一举将其吞并!”

    邱真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地慢悠悠道:“大王早已与李舒结盟,现在张大人要大王调转矛头消灭李舒势力,吞并贞地,岂不是让大王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他对贞人没什么特殊感情,当然也不会倾向贞人,只不过在他看来,贞地属蛮荒之地,吞不吞并确实对风国影响不大,没必要让风国和大王背负骂名去与李舒势力交战。

    张鑫正色说道:“左相此言差矣,今日我国若不吞并贞地,明日,必会深受其害!”

    邱真不以为然地笑道:“张大人言重了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贞人,可万万疏忽不得!”

    正在邱真和张鑫争持不下的时候,陶元丰突然起身说道:“末将以为张大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贞人着实凶狠,大王万万要小心养虎为患啊!”

    陶元丰可是军中大将,而且还曾在贞军中担任过监军,对贞军自然再了解不过,他的态度无疑要比旁人有分量得多。

    再者说,邱真可是他的直属上司,现在他肯站出来和邱真唱反调,也可见他对贞人的顾虑之深。

    听陶元丰也认同张鑫的说法,邱真皱起眉头,同时暗吸了口气,托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衡量是不是自己真的轻视了李舒势力。

    见唐寅以及邱真等大臣都在沉思,张鑫先是向陶元丰感激地点点头,而后又正色说道:“大王,微臣之所以坚持要吞并贞地,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或者说顾虑。”

    “哦?”唐寅心中一动,挥手说道:“你还在顾虑些什么?尽管说来!”

    “大王,天子保留下川王的王位,大王当真以为这是天子的无心之举吗?”

    唐寅闻言眨眨眼睛,噗嗤一声笑了,说道:“那不然呢?”

    张鑫目光深邃,幽幽说道:“川王把川地归还了天子,可天子对川地、对川人乃至对川国的朝廷、国情又有多少的了解呢?可谓是一无所知,他又哪里能治理得好川地?天子如果不想把川地让出去,想把川地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重用最了解川地的人来帮他治理川地,而这个人再没有比川王更合适的了。天子能这么做,说明天子根本就不信任大王,他不敢把川地交给大王治理,天子故意把川王拉进皇廷,还要大加重用、扶持,显然是要借用川王来牵制大王,约束大王的权利,这也正是皇族常用的制衡之道。”

    唐寅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毛,凝视着张鑫,喃喃说道:“张鑫,你以为殷谆会有如此精明的头脑吗?”

    张鑫摇头而笑,叹道:“大王啊,天子能从一流亡之君到依附我国,再到平安无事地活到今日,他又怎会是个只知贪恋女色又毫无头脑之人?天子的软弱无能微臣不敢说全是装出来的,但至少在微臣看来,那不合乎常理,哪怕是一普通人,受到这样的待遇,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都得被活活*疯,而天子呢,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无病无灾,终日享乐,难道这不令人费解吗?”

    呦?唐寅的眉毛拧成个疙瘩,如果真如张鑫所说,殷谆是深藏不露,一直在风国忍辱负重,那他真要为殷谆鼓掌了,他的演技太好了,连自己都被他骗了。

    张鑫说道:“所以说,大王决不能小觑天子。如果我们不能及早消灭李舒势力,不能吞并贞地的话,那么微臣敢断言,用不了多久,天子便会借川人之手,消灭李舒,吞并贞地,等到那时,天子便手握川地和贞地两大块辽阔的疆土,要兵马有兵马,要钱粮有钱粮,其实力足可以与大王分庭抗礼了!”

    啊!唐寅吸气,这些可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不管张鑫的推测是对还是错,总之,这太可怕了。

    如果真的让殷谆控制了川贞两地,以天子与生俱来的威望,川人和贞人必然都会对他心悦诚服,以他马首是瞻,到那时,殷谆要战力有贞人,要国力有川人,要道义,他就是天子,就是天道,他还缺什么?接下来,他要做的肯定就是推翻自己这座压在他头上的大山了。

    想到这里,唐寅身子一震,环视在场的大臣们,凝声问道:“张鑫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吧,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言语。在风国大臣们看来,张鑫的话多少有些言过其实,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天子,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会看不出来?大王会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会像张鑫说得那么可怕,那么有心计城府。只不过又不能说张鑫的顾虑有错,万一自己乃至大王都看走了眼呢?

    邱真率先开口说道:“吞并贞地并不难,难的是统治贞地,川人一向讲究以仁政治国,可即便如此,对贞地的治理还是一塌糊涂,叛乱四起,最终导致国力大损,走向灭亡,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我们也不能不防啊!不过,我也认同张大人的顾虑,哪怕天子是一庸才,就怕身边有能人暗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天子控制贞地,我国抢先吞并是没错的,当然,我们也必须得提前做好应对贞人叛乱的准备!”

    邱真认同了张鑫的建议,紧接着,在场的武将们也都纷纷起身,向唐寅拱手说道:“末将以为邱相和张大人言之有理,我国当及早吞并贞地才是!”

    见以邱真为首的将官们都以做出表率,上官元吉与在场的文官大臣们也都起身表示赞同。

    这一下,基本敲定了风国对外政策的改变,由原本的联贞灭川,改为了现在的联川灭贞。

    而造成风国这么大国策转变的‘罪魁祸首’,正是张鑫。

    可以说张鑫说的那些,都是通过殷谆保留肖香王公爵位这件事而做出来的一连串的假想,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也毫无依据可言,他之所以在唐寅面前说信誓旦旦地这些,目的很简单,他觉得自己在朝堂上沉寂得太久了,是该轮到自己站出来说说话了,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捡危言耸听的说,又怎能让大王对自己印象深刻,又怎么让大王觉得离不开自己?

    这就是张鑫心里的真实想法。只不过因为他这刻意的一个表现,直接把身在贞地的李舒推进了万丈深渊。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话用在张鑫身上正合适。

    与大臣们商议妥当吞并贞地一事后,唐寅又去见了肖香,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的意图,要肖香助他消灭在川地的四十万贞军。

    如果说肖香对风军的狠有一分的话,那么对贞军的恨就是十分。风军是攻占了川地不少的城镇、郡县,也搜刮了不少的钱财,但还不至于去滥杀百姓,屠城甚至烧城的程度。

    贞军可全然不同,他们在川地的所作所为,摆明了是不想给川人留活路,似乎只有杀光所有的川人、烧光所有的城镇方可罢休。

    肖香对贞军早已恨之入骨,只可惜实在没有哪支川军能与贞军相抗衡,肖香也拿贞人没有办法。

    现在听说唐寅要对贞军下手了,可谓正和她的心意,只是在表面上她还装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耸肩说道:“贞军不是由王兄一手扶植起来的吗?现在王兄怎么又要致贞军于死地了呢?这可是你和贞人之间的事,我不太方便插手吧!”

    唐寅皱着眉头,说道:“我这可是在帮你,你也不希望贞人攻入昭阳,把昭阳也毁于一旦吧?”

终卷 第一百一十章

    终卷第一百一十章

    肖香对唐寅对视了好一会,语气软了下来,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唐寅笑了,柔声说道:“很简单,让路!”

    “让路?”肖香不解地看着唐寅。

    唐寅在肖香的住处足足待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至于在此期间两人都谈了些什么,外人几乎全然不知。

    翌日,肖香回往昭阳,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唐寅也动身去了川地,率领着直属军,对外打的旗号是御驾亲征。

    直属军由上京出发南下,途经川地的雷泽、宜苏二郡,在双棠郡境内与平原军、天鹰军、虎威军、飞羽军汇合一处。

    或许因为唐寅的到来使风军士气大增,接下来的交战中,风军节节胜利,而以任放为首的川军则是连连败退,最后,只能被迫撤出双棠郡,全军向昭阳方向溃逃。

    风军一边追杀川军,一边趁势长驱直入,先后又攻占川国的大言郡、新安郡、三交郡,一路上简直锐不可当,无人能阻,大军已直*川国的都城昭阳。

    而在这个时候,由西向东进攻的贞军早已在昭阳的西部安营扎寨,全军正做最后的休整,准备对昭阳展开全力一击。

    风军推进到昭阳的北面后,连营盘都还没来得及布置,唐寅先写了一封书信,令人骑快马传给贞军的主帅阴离,让他立刻前来风军营地议事,商谈两军合力围攻昭阳一事。

    唐寅的书信很快传进贞军的大营里,看到这封书信,阴离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其交给麾下的众将传阅。

    贞将们看罢,无不是嗤之以鼻,有人站起身对阴离说道:“风王现在要将军去商议两军合攻昭阳一事,明显是占我方的便宜嘛!”

    “哦?”阴离笑了,问道:“此话怎讲?”

    那贞将说道:“现在昭阳城内的川军才区区二十万而已,要取下昭阳,易如反掌。我军已在昭阳这里休整了三日,兵强马壮,将士们亦是精力充沛,士气高涨,可风军呢,才刚刚抵达昭阳,人困马乏,上下疲惫,现在风王召将军商议两军合攻昭阳,不是占我们的便宜又是什么?就算没有它风军,我军在一日之内也能轻松拿下昭阳城!”

    “没错!风人是怕我军抢在他们的前头进攻昭阳,抢了他们的风头,所以风王才会要与我军一同进攻昭阳,风人的那点鬼心思谁会不懂?”

    “要我说,如果是风人先到的昭阳,他们肯定不会坐等我军,一定会抢先攻占昭阳的!”

    众贞将你一言,我一语,皆认为唐寅传来的这封书信是在故意拖慢己方进攻的速度,意在攻占昭阳的这件事上分得一勺羹。

    阴离深吸口气,抬手连续拍打桌案,说道:“好了,诸位都不要再说了。”等众将停止不满之声,他方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我军与风军是盟军,此信又是风王殿下亲笔所写,这个面子,我们还是得给的。再者说,先前我国没少接受风国的恩惠,为了这区区一件小事就与风王撕破脸,诸位认为值当吗?”

    “这倒是,将军所言有理,不过一事归一事,风国的恩惠我国以后再慢慢回报也就是了,这次确实是我军先到的昭阳,由我军先拔头筹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谁能率先攻破昭阳,这可不仅仅是面子问题,其中还涉及到巨大的利益和实惠。

    川国一向富得流油,作为川国都城的昭阳,更是川国财富的集中之地,谁能先打进昭阳,无疑便可占有其中巨大的财富,而贞国想要复国,现在最缺少的就是钱财。

    “虽然,本帅也和诸位一样,都很不甘心,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得罪风国,这次的事,也只能认了!”说话间,阴离叹了口气,站起身形,说道:“来人,准备马匹!”

    “将军……”

    “都不必再劝,诸位将军也应以大局为重,不要只顾着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阴离挥甩袍袖,打断众将的劝说。

    受唐寅之邀,阴离准备动身去往风营。虽说风军和贞军都已驻扎到昭阳附近,但风军在北,贞军在西,两者之间也相隔甚远,差不多有二、三十里的距离。

    好在川国的兵力都已回收到昭阳城内,周边地带已没有川军势力,由贞营去往风营的路上也算太平。由于附近没有敌情,阴离所带的兵马不多,只有五百名精锐的贴身侍卫。

    而后,风国的信使引路,阴离离开贞营,去往风营。路上,阴离向风国信使询问了一番风军的近况,信使一一作答。阴离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风军的战事打得十分诡异,原本风军与川军在双棠郡打得难解难分,任放这位川国名将爆发出不可思议的统帅力和运筹帷幄的能力,固然在与风军的战斗中有胜有负,但总体来说川军并不落于下风,可是等风王一到双棠郡,双方的局势立刻发生转变,风军连续取得大胜,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而川军则像换了个人似的,连战连败,连败连逃,一路被打出双棠郡,溃不成军,最后所剩无几的残部全部逃回昭阳。

    风王有那么大的本事吗?当初他率领飞羽军冒进双棠郡,被布英打得全军覆没,这才过去多长时间,风王就突然变得用兵如神了?

    阴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该不是川军在暗中使诈吧!

    他一肚子的不解,正在他大感迷惑之时,贞军的队伍行至一座村庄。村庄里的百姓早已逃得一干二净,此时村子里空空荡荡,寂静得鸦雀无声,连条鬼影子都看不到。

    阴离知道这里,以前贞军的探子也前来打探过,他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番,对风国信史说道:“路经此村去往贵军营地,是不是有些绕远啊?”

    风国信史一脸的茫然,摇头说道:“绕远?不会啊,阴将军,小人来的时候就走得这条路。”

    阴离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风人毕竟才刚到昭阳,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走到村庄中央地段的时候,风国信史不自然地在马背上扭来扭去,又过了一会,他满脸歉然地对阴离说道:“阴将军,实在抱歉,小人得去解个手,去去就回!”

    闻言,贞军侍卫们都笑了,阴离也不好多说他,只是微微挥了挥手。那信史下了马后,向周围望了望,接着,双手提着裤子向一间茅草屋的房后飞快跑去。

    信使说去去就回,结果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他没有回来,又等了一柱香,仍不见他的踪影,人们皆开始不耐烦了。

    阴离向一旁的侍卫说道:“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位风军小兄弟是掉进了茅坑里不成?”

    听闻此话,众侍卫皆仰面而笑。可就在他们哈哈大笑的时候,突然之间,在道路的两旁传来一阵尖锐又刺耳的哨音,紧接着,路边的胡同里、房顶上,甚至是窗户、栅栏院里,射出无数的箭矢,飞矢如蝗,铺天盖地地射进贞军的侍卫当中。

    此时的贞军侍卫们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阵射了个措手不及,只是在顷刻之间,便有数十人身中数箭,从战马上翻到地上。

    “有刺客!这里有刺客——”“保护将军!速来保护将军——”

    一时间,人们尖叫声四起,侍卫们纷纷围拢在阴离的周围,形成一个大圆圈,并抽出佩剑,拨打四面八方飞射过来的箭矢。

    “杀——”喊杀之声由他们的周围传来,再看村庄的院落、茅草屋里,涌出来数以百计的川军。

    只不过这些川军不用于普通的川军,他们皆披着黑色的长袍,里面的盔甲更薄更柔韧,金色的底,黑色的印花,由精钢打造而成,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是清一色的精钢长剑,剑身为镂空,看似又长又宽,实则分量又并不沉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川军个个都是修灵者,而且训练有素,之间的配合也异常娴熟。

    看到冲杀到近前的敌人装扮后,有经验的贞军侍卫们立刻惊叫道:“是……是川国的司礼营!”

    川国的司礼营,与忠烈营、血卫营并称为三大营,其中又以司礼营最为神秘。司礼营直属于川国王宫,受川王直接指挥调派,一般所执行的也都是最隐秘最见不得光的任务。

    司礼营有多少成员无人知晓,他们都做过什么样的任务,也无从查证,一般凡是涉及到司礼营出手的事件,基本都不会留下活口。现在,出手偷袭阴离的正是川国的司礼营。

    听手下人惊叫刺客是川国的司礼营,阴离不由得大吃一惊,川国的司礼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又怎会在这里布下埋伏,偷袭自己?自己去往风营的路线,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阴离不是傻子,把这些疑问窜到一起,再想起那个借着尿遁不知去向的风国信史以及最近风军战事的不同寻常,阴离猛然明白了,现在这一切都是风国和川国联手给自己下的套!

终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终卷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离想不明白的是,风国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和川国暗中勾结谋害自己,难道风国不想再吞并川国,而是要转回头来,吞灭己方了?

    想到这里,他激灵灵打个冷战,对周围的众侍卫大声喊喝道:“不能再去风营了,撤!立刻撤回我军营地!快撤!”

    阴离现在再想撤走,已然来不及了,在他们的四周全是川军,远处有川军展开箭射,近处有川军发动猛攻,阴离周围的侍卫也都算是骁勇善战的精锐,但与川国的司礼营比起来,还要差上一大截。

    双方交战的时间并不长,五百名的贞军侍卫便已伤亡过半,其中的大多数人又都是被灵箭所射杀。

    阴离身边的几名护将拼死抵御周围冲杀过来的川军,护着阴离,硬是冲开一条血路,杀出川军的包围圈。

    等他们杀出重围后再看,随他们一同冲出来的侍卫仅仅有三十多人而已,没时间再管那些仍被困在重围内的弟兄们了,护将们连声叫喊,护着阴离,拼命的抽打*战马,直向贞营方向飞驰而去。

    他们还没跑出村庄呢,地面上突然传来哗啦呼啦数声脆响,低头再看,原来是地面上弹起一根根的绊马索。

    有十数名侍卫来不及勒马闪躲,被绊马索绊了个正着,十数匹战马嘶吼着扑倒在地,马上的侍卫们更是被摔出好远。

    “这里还有埋伏……”一名护将大声示警,可是他话音还未落,周围弓弦的弹动之声四起,一瞬间,数十上百支灵箭由他的四面八方飞射过来,那护将挥动手中灵剑,但可惜他是挡前挡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灵箭破甲之声在他身上连续响起,等一轮箭射过后,再看这名护将,就如同刺猬一般,连人带马身上都数不清插了多少根箭矢。

    “将军,快撤……”其余的护将还想保护阴离调转方向,往别处跑,可是四周又射来了第二轮箭阵。扑、扑、扑!可叹这些贞军内最精锐的强兵猛将,在两军阵前勇冠三军,无人能挡,可现在,连敌人的身影都没有看到,便在川军的灵箭阵下纷纷中箭落马,就连人群中的阴离也未能幸免,手臂、大腿以及身上,中了有七八箭之多,人也从战马上翻滚下去。

    阴离善于率军打仗,但他自身可不是厉害的灵武者,连中了七、八箭,人已是奄奄一息。

    周围的侍卫们见状,无不尖声大叫道:“将军!”残存的侍卫们踉踉跄跄的奔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在阴离的周围布起一道人墙。

    只是,剩下的这些侍卫们也都是强弩之末,有些人身上甚至插着十多根箭矢,还能站立,还能拿起武器,都堪称是个奇迹了。

    沙、沙、沙!敌人可不会管你现在的处境有多么悲惨凄凉,随着阵阵的脚步声起,数以百计身披黑袍的川军或从暗处走出、或从房檐上跳下,他们已收起弓箭,手持狭长的巨剑,一步步向贞军侍卫*去。

    “杀——”一名侍卫大吼一声举剑反杀向川军,不过他冲上去的快,倒下的更快,几乎是同一时间,有三把长剑一同贯穿他的心口窝,将其刺毙在地。

    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在敌人的剑下,剩下的侍卫们眼睛都红了,人们不管不顾地向川军扑去。

    侍卫们个个都受了极重的箭伤,已然是强弩之末,就算仗着满身的热血冲到川军近前,对人家也不构成任何的威胁,反被川军轻松的一一砍杀。

    很快,走过来的川军已围拢到阴离的周围,此时,阴离的意识还保持清醒,在他身边只剩下三名身负重伤的护将。阴离吞口唾沫,挑起眼帘,环视周围的敌人。

    川军皆是披着黑袍,鼻尖以上的部分全被遮挡住,长长的巨剑被他们柱在地上,看上去,就好像一尊尊前来索命的死神。

    “为什么……为什么风王会与……你们勾结……”阴离声音低微,断断续续地问道。他想不明白,唐寅为何要出卖他,为何要联合川人设下这样的诡计谋害自己。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一名川军从人群中走出来,长长的巨剑被他高举过头顶,看准阴离的脑袋,作势要劈砍下去。这时,一只血淋淋的大手抓住他的脚踝,那名川军低头一瞧,原来是名重伤的护将伸出血手抓住了他,另只手还拿一把银色的匕首,连续刺他的小腿。但那名护将已经用不出来力气了,匕首刺在川军的护腿,只发出叮、叮的微弱声响。

    川军被遮在斗篷里的双目明显射出两道骇人的凶光,他稍微退后半步,接着提起腿来,对准那护将的脑袋,恶狠狠猛踏下去。

    咔嚓!这一脚,将那名护将连头带盔一并被踩遍,头盔变成了铁饼,鲜血与脑浆从铁饼的缝隙里溅射出好远。

    而后,他举在空中的巨剑斜劈下去,耳轮中就听扑的一声,这一剑,把阴离拦腰斩成两截。

    阴离,这位在贞国末期涌现出来的名将,辅佐李舒南征北战,将那支原本乌合之众的叛军培养成一支横扫天下、可令任何敌人都为之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先是光复整个贞地,后又率军攻入川地,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期间经历过的大战小战不计其数,未曾有过一次战败,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长胜将军。

    但令人感叹又惋惜的是,他在战场上未尝过败绩,却无辜地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用唐寅的话讲,要灭贞国,首当其冲得先除掉阴离。

    阴离成名的晚,死得又太早,他的一生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生不逢时。

    杀掉阴离以及他身边的护将后,川军未在多耽搁时间,对那些残存的贞军侍卫也没有赶尽杀绝,全体人员悉数撤退。

    等川军退走后好一会,残存的侍卫们才渐渐聚拢在阴离的尸体旁,此时再看,剩下的侍卫也仅仅有十几人罢了。

    看着阴离惨不忍睹的尸首,众侍卫无不跪地大哭。而后,人们将他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在马背上,拉回贞军大营。

    谁能想到,这次受风王之邀前去风营赴约,这却成了阴离的不归路,走的时候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而回来时却变成了被腰斩成两截的尸体。

    听闻阴离遇刺身亡的消息,贞兵们傻眼了,贞将们也傻眼了,整座贞军大营都陷入到极度的错愕当中。即便人们已亲眼看到阴离的尸体,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直以来,阴离率领着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至连全歼四十万川军那场震古烁今的大战役都打得那么轻松、飘逸,在人们的心目中,阴离就如同战神一般的存在,而神又怎么可能会死呢?

    在错愕过后,贞军随之陷入莫大的悲恸当中,贞营内的哭声连数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贞将们有盘问残存的侍卫们,将军是怎么遇刺被害的,那些侍卫们也说不太明白,他们只知道半路上遇到了川军的伏击,然后己方就完全被打懵了,等川军退走之后,他们再找将军的时候,发现将军已惨死在川军的剑下了。

    听完侍卫们的讲述,确认杀害阴离的是川人,众贞将们无不是怒发冲冠,双眼爬满血丝。有人突然大吼一声:“攻城!为将军报仇雪恨!”

    “对!攻城,我们现在就攻陷昭阳,杀光城中的所有川人,告慰将军的在天之灵!”

    现在贞将们也完全丧失了理智,一个个悲痛欲绝,怒火中烧,人们一呼百应,也顾不上去与风军联手了,随即做起全军准备,欲在晚间就对昭阳展开全力猛攻。

    正在贞军上下悲愤交加,欲与昭阳城决一死战的关键时刻,有军兵急匆匆地跑进中军帐禀报,称风王现已来到己方军营门外。

    听闻唐寅突然前来的消息,众贞将无不暗吃一惊,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贞将当中,有谋略的人才真就不多,大多都是能冲锋陷阵的猛将,四肢一个比一个发达,头脑却一个比一个简单,现在阴离死了,贞军群龙无首,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好。

    “既然……既然是风王来了,我们……应该出营迎接吧?”

    “废话,都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出营接驾啊!”一名上了年岁的贞将还算懂些礼仪,冲着在场众人大叫一声,接着,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一干贞将们回过神来,像没头苍蝇似的也都跟了出去。等他们出了贞营的营门,向外面一瞧,人们又是一惊。

    立马站在营外的不是唐寅还是谁,但让人惊讶的是,唐寅的身边竟然一名随从都没有,就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风……风王殿下……”堂堂的国君,怎么会不带随从呢,人们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悲伤过度,眼花看错了。

    等在营门外的确实唐寅没错,看到营门大开,众多的贞将已迎出大营,他什么话都没有多说,直接催马从人群中穿过,直向贞营的中军帐而去。

终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终卷第一百一十二章

    唐寅骑马一直跑了贞营的中军帐,现在的中军帐已然变成了灵堂,阴离的棺椁就摆在其中。唐寅看罢,急忙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进灵堂里。

    棺椁还没有盖上棺盖,唐寅站在棺椁旁,低头向里面看去。

    躺在棺木之中的尸体不是阴离还是谁?此时,他的尸体已被贞军清洗并缝合过,连盔甲也换上新的了,看上去就像躺在里面睡着了,只不过从他身上已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生气。

    辨认清楚阴离的尸体,确认他真的死了,唐寅面无表情,只是那对炯炯有神的虎目微微眯缝起来。

    “风王殿下,我家将军遭到川军的伏击,被川人……杀害了……呜呜……”

    追进灵堂内的众多贞将们纷纷跪在棺木之前,放声大哭。看到将军死后,风王能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而且身边来个随从都没带,贞将们也是深受感动,如同遇见亲人了似的。

    唐寅终于开了口,他幽幽说道:“你们的将军,当初还是由本王推荐的,想不到今日,竟然会死在川军的伏击之下!”

    “风王殿下可要为将军报仇啊!”“我军现在就进攻昭阳,誓要杀尽城中所有川贼,以川人的血来祭奠将军的英灵!”

    “现在不可攻城!”唐寅眉头大皱,沉声说道:“深夜攻城,于攻方不利,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我们等不到明日天亮了,将军死得太惨了,我们现在就要川贼血债血尝!”众贞将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说话时的话音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人们说完,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形,转身就要往外走。唐寅见状大怒,猛的一拍棺木,喝道:“都给本王站住!”

    贞将们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喝吓了一跳,停下脚步,转回身形,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唐寅。后者冷声说道:“现在阴将军亡故,军中缺失主帅,本王虽非贞人,但作为盟国国君,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现在,贞军的指挥权有本王代为接管,任何人若是不听本王命令,可视为抗令不遵,当军法论处,严惩不贷!”

    听闻这话,贞将们都呆住了。风贞两国是盟国,风贞两军是盟军,这一点都没错,现在将军遇刺身亡,军中确实是群龙无首,要说主帅之位由风王代为接管,似乎也说得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站出来反对唐寅,毕竟在贞人的心目当中,风国是他们贞国的恩人,他们对风王的态度也是很敬重的,再者说,就算有人对唐寅的决定不满,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

    过了好一会,有贞将跨步出列,说道:“风王殿下,我军上下现已群情悲愤,皆想为将军报仇雪恨,就算夜间攻城对我军不利,我军也有信心能一鼓作气打下昭阳!”

    “你们当真以为昭阳就那么好打的吗?昭阳的防守是那么的形同虚设,可任由你等踏平吗?”

    唐寅环视众人,沉声说道:“昭阳城内原本便有二十多万的兵力,现在,以任放为首的十数万川军又败退回昭阳,城中的守军已然接近四十万众,再者说,以布英为首的川军现正在往昭阳赶,川东地区也组织起一支数十万的大军在前来救援昭阳的路上,若贸然进攻昭阳,一旦进入拉锯战,等川国援军赶到后我军必当腹背受敌,届时又如何应对?”

    啊?唐寅说的这些消息可是贞将们从没听说的,现在昭阳城内的守军已多达四十万了?另外还有好几十万的援军在赶来的路上?怎么会这样?

    “风王殿下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刚刚!”唐寅皱着眉头说道:“现在的局势还胜负未定,容不得半点马虎,我军现在对昭阳,要么不攻,要攻就必须得做到一击必胜,你们明白吗?”

    众贞将们呆呆地点点头,其中有人问道:“不知风王殿下有何良策?”

    唐寅深吸口气,说道:“取地图来!”

    “是!”有名贞将急忙答应一声,快速地取来地图,交给唐寅。

    后者没有接,令他铺在地上。唐寅走到地图前,低头凝视,看了片刻,然后又抬头环视在场的众人,招手道:“你们站那么远做什么,都过来!”

    众人纷纷应了一起,跨步上前,围拢到地图的周围。

    唐寅回手抽出佩剑,点了点地图,幽幽说道:“这次阴将军遇刺,固然可悲,但我们应将其转化为战机,一举拿下昭阳的战机!”

    贞将们不约而同地点头,其中有人不解地问道:“殿下,如何转化成战机?”

    唐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若是在两军阵前,敌军主帅突然遇袭身亡,敌军最有可能会做什么?”

    “哦……军中群龙无首,会变成一盘散沙,军心溃散……”

    “没错,敌军最有可能的就是被迫做出撤军的选择!”唐寅说道:“所以,我方可借此机会,选择连夜撤军……”

    “撤军?”唐寅话还没说完,贞将们也齐刷刷地瞪大眼睛,又是不解又是愤怒的看着唐寅,大声叫道:“我们还没有为将军报仇,还没能完成将军攻取昭阳的遗愿,怎能撤军?”

    “对,就算是拼个粉身碎骨,与敌人同归于尽,我贞军将士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唐寅眉头大皱,二话没说,抬起手中剑在连声叫喊的贞将头顶上各敲了一下。人们皆戴着头盔,唐寅用的力气又不大,自然敲不疼他们,不过却有效的制止住他们不满的话音。

    他冷声说道:“各位能否等本王把话说完再发表你们那些所谓的狗屁高见!”

    贞人一向是吃硬不吃软,畏惧强者,唐寅表现的越强硬越无礼越野蛮,就越会让他们心悦诚服。

    人们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头盔,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向唐寅笑了笑,纷纷对左右的同袍说道:“啊,让殿下先讲,让殿下先把话说完嘛!”

    唐寅将佩剑向地图上一落,说道:“撤军是假,藏军才是真!这里……”

    说着话,他点着地图的一角,说道:“此地名叫翠环山,距离昭阳只有五十里,四面环山,中间为密林,我军当以撤军为名,将主力悄悄藏于翠环山内。”

    “殿下说的这个翠环山我有去过,正如殿下所说,四面环山,其中为密林,进出都只有一条路,是个小山口,这里确实很隐蔽,也很容易藏下重兵。可是……我军又为何要在这里藏兵啊,殿下?”贞将雷蒙憨声憨气地问道。

    “问得好!”唐寅含笑点点头,说道:“藏兵是为了引蛇出洞!”

    说着话,他环视众人,继续道:“贞军撤退,便只剩下风军在昭阳城外,届时,风军会独自进攻昭阳,然后再装出损兵折将的惨状,不敌撤兵,只要风军再撤,昭阳周围已无威胁,到那时,城内的川军必然不甘心放跑风军,十之**会出城追击,只要川军追出了城,昭阳便几乎是座空城,这时候,你贞军再由翠环山内杀出,直捣黄龙,给我一举拿下昭阳!”

    等唐寅说完,在场的贞将们无不是眼睛一亮,喜笑颜开,暗道一声妙啊!这个计谋太好了,巧妙利用将军遇刺身亡这件事,先藏兵在翠环山,再由风军做诱饵,引蛇出洞,而后己方趁势出击,打昭阳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何愁昭阳不破呢?最重要的是,己方还能先风军一步打进昭阳,这个计谋对己方太有利了。

    “好!风王殿下的这个计谋太好了!”“只要风军能引走守军,我军必能轻松攻破昭阳!”

    “为了此战的万无一失,本王会一直留在贵军内指挥,诸位将军不会介意吧?”唐寅环视众人。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有唐寅在,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往外赶?而且唐寅能只身留在贞军里,也在无形中打消了他们心中的疑虑。

    唐寅点点头,面容冷峻地说道:“既然诸位皆愿接受本王的统帅,那么本王也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你等必须对本王言听计从,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如有违抗本王军令者……”

    “当军法从事,严惩不贷!”众贞将们异口同声地接道。

    唐寅脸上终于留出笑意,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唐寅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写出来,令一贞兵将其送回风军大营,他自己则留在贞营之内,亲自指挥贞军的撤退。

    在他的统一指挥下,贞军分成了两部分,一明一暗,明的是假,才几千的兵力而已,摆出贞军主力的姿态,护送着阴离的灵柩向贞国本土方向撤退,暗的那波才是贞军主力,趁夜秘密潜行到翠环山。

    就像唐寅和雷蒙说的那样,翠环山的地形很怪异,如同一座巨型的火山坑,四面有山,中间为凹地,只不过这里不是光秃秃的,无论是山上还是山谷里,皆长满了树木草腾。

    能进出山谷的只有一条狭窄的山口,说它狭窄也是相对而言,实际上,山口最窄的地方也有不下十米宽。被群山环绕的这座山谷太大了,别说藏几十万的大军,就算藏上百万也绰绰有余。

终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终卷第一百一十三章

    翠环山的树木以松树为主,一年四季都是碧绿葱葱,再加上环形山脉,翠环山也由此得名。

    唐寅指挥贞军,假借撤兵之名,将贞军主力秘密转移进翠环山。另一边,风军亦对昭阳城发起猛攻。

    和唐寅制定的计划一样,风军对昭阳发动了连续三昼夜的强攻,结果毫无进展不说,反而自身的损兵折将甚大,战力锐减,而恰巧在这时,以布英为首的援军又赶到了。

    如此一来,风军腹背受敌,已然无法再战。

    无奈之下,风军也只能选择撤兵。只不过此时风军想撤,川军反倒是不依不饶了。不仅布英一部对风军展开追击,就连昭阳城内的守军也追杀出城,对打算撤退的风军穷追猛打。

    昭阳的战局峰回路转,原本主攻一方的风军现在反而陷入到被动挨打的局面,四十万的大军岌岌可危。昭阳战报如走马灯似的不停传进翠环山内,已在此地潜伏数日的贞军将士们无不异常兴奋,昭阳的守军果然中了风王的引蛇出洞之计,现在昭阳城空虚,正是己方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接到昭阳守军已出城追杀风军的消息后,众贞将便迫不及待的纷纷来见唐寅。人们进入营帐后,一个个满脸的喜色,七嘴八舌地激动道:“风王殿下神机妙算,川人果然上当了!”

    “现在川军已追杀出城,昭阳城的防守形同虚设,风王殿下,该是到我军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唐寅看眼众人,淡然而笑,说道:“诸位将军急什么,再等等。”

    “风王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是啊,殿下,既然川人已然中计,我军当马上出击才是,不然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唐寅含笑说道:“现在川军才刚刚追出城而已,至少得让他们追远一些我军才好出手嘛,诸位将军少安毋躁!”

    仔细想想,觉得唐寅说得也有道理,人们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一天过去,唐寅按兵不动,两天过去,唐寅仍旧按兵不动,等到第三天,贞将们又等不急了。

    翠环山并不是个什么好地方,这里是座大盆地,四面环山,与世隔绝,无风又无雨,加上现在正是盛夏,翠环山内闷热异常,如同一个大火炉,要命的是水源还稀缺,将士们一天能喝上两顿水都算不错,没人还想继续在这待下去。

    这天,贞将们忍不住又一同向唐寅请缨出战,可唐寅的态度坚决,就是不允,贞将们费尽口舌也未能说动唐寅,最后无奈,只好纷纷离去。

    入夜后,众贞将又习惯性地聚到一起,满腹的牢骚,满嘴的抱怨。有贞将不满地说道:“这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又闷又热,我麾下的弟兄们已有不少都中暑了。”

    “没错,我这里也是,十阵至少病倒两阵,还没与川人交战的,战力倒是先减损了两成。”“可不是嘛,也不知道这苦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贞地环境恶劣,贞人就够能吃苦的了,现在连他们都忍受不了,可见翠环山的艰苦。

    另有一名贞将猛的站起身,沉声说道:“风王还想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川人已追杀风军三日有余,就算用爬的,也能爬出百里开外了,难道现在还不是攻打昭阳的时机吗?”

    “唉,风王善谋略,既然风王认为现在不妥,肯定是有让风王感到不放心的地方!”孟熊皱着眉头说道。

    在贞将当中,雷蒙和孟熊这两员猛将对唐寅是最为信服的,自唐寅坐镇贞军以来,他二人一直对唐寅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依我看,风王就是太谨慎了,现在明明就是个好机会,非要拖延下去,万一真延误了战机,到时悔之晚矣啊!”

    这话得到不少贞人的认同,人们连连点头,纷纷应道:“是啊!但风王不下令出击,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名贞将眼珠转了转,说道:“我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话的这位贞将名叫胡文焦,是贞军当中的老将,并非他年岁大,而是跟随李舒的时间长,是最早追随李舒的那批贞人之一,在军中的威望也颇高。

    听闻他的话,众人眼睛同是一亮,人们急声问道:“胡将军,你快说说!”

    胡文焦向周围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今晚,我们避着风王,各引麾下的精锐之士,悄悄出山,趁夜偷袭昭阳,我相信,以现在昭阳的兵力,恐怕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就得被我们攻破!”

    雷蒙和孟熊打个激灵,急声说道:“不可,这可万万不可,避着风王悄悄出战,这可是抗命不遵啊,过后让风王知道,是要受到军法严惩的!”

    “雷将军、孟将军,你二人的胆子也太小了吧!”胡文焦嗤笑出声,说道:“只要我们能打下昭阳,哪怕是事先违抗了军令,也能将功补过嘛,再者说,风王终究是风国的大王,而非我贞国的大王,风王的军纪还管不到我们头上,诸位,你们说呢?”

    “恩!我以为胡将军所言有理,退一万步讲,老子宁可他娘的被军法论处,也不愿留在这里受这份活罪了!”另有贞将不满地嘟囔道。

    贞将们纷纷点头,说道:“我看这次就按照胡将军的办法干吧,先打了再说,法不责众,我就不信风王还能把我们统统都处斩!”

    众人很快达成了共识,而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雷蒙和孟熊二人身上。胡文焦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雷、孟两位将军,如果你二人怕了风王,尽可以留在这里继续陪着风王,但你俩若是去向风王告密,可不仅是断送了我们的同袍情谊,也不配再做贞人了!”

    他的话把雷蒙和孟熊说得面红耳赤,两人齐刷刷地站起身,环视众人,怒声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贪生怕死的懦夫吗?既然是同袍兄弟,理应同生死共进退,这次要去偷袭昭阳,自然也不能缺了我二人!”

    众人闻言喜笑颜开,也都站起身形,说道:“这才像自家兄弟讲的话!”

    胡文焦也是满脸地兴奋,重重地拍下雷蒙和孟熊的肩膀,说道:“好,此事咱们就这么定了,就在今夜子时,我们各率精锐部下悄悄出谷,在破晓之前足可以赶到昭阳,那也正是偷袭敌人的最佳时间!”

    “成!就这么定了!”众将异口同声道。

    贞将们秘密磋商,决定背着唐寅出山,去偷袭昭阳。前半夜无话,等到深夜子时,各贞将按约定时间汇合。

    他们还算聪明,没有把手下全部的军兵都带出来,只挑精干之人,但即便如此,他们带出来的军兵加到一起也接近十万之众。

    见人都到齐了,胡文焦一声令下,全军出山,而后,他率先带着麾下的五千贞军将士向出山的峡谷快速行去。

    按理说,峡谷这里是进出山谷的唯一出路,属要地中的要地,得布有许多的岗哨才对,但令人们不解的是,今晚这里一个岗哨都没有,不仅没有明哨,连暗哨也消失得无影踪。

    胡文焦心中暗气,下面的人也太疏忽大意了,晚间连个岗哨都不留,万一让敌人摸进来怎么办?

    等打完昭阳,自己定要查查究竟是何人负责峡谷的警戒!他正边走边琢磨的时候,突然之间,半空中响起了悠长的尖啸声。

    但凡是有行军打仗经验的人都清楚,那是响尾箭的示警声。

    呦!原来己方在这里是有岗哨的,只是自己没有看到罢了。胡文焦正感诧异,猛然间,在他的头顶上方传来犹如闷雷一般的轰鸣声,与此同时,人们也明显感觉脚下地面的震颤。

    胡文焦微愣了片刻,紧接着惊醒过来,他眼睛猛的瞪圆,尖声大叫道:“不好,有落石……”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轰隆一声巨响,一块两人多高的巨大石块狠狠砸落在他面前不足十米的地方,而刚巧站于巨石下方的十数名贞兵当场被砸成肉泥,溅射出来的鲜血都飞出好远。

    这才仅仅是开始而已,随后又有更多更大的巨石不停的由峡谷两侧的山峰上滚落下来,一时间,行至峡谷内的贞军将士尖叫连连,惨叫声四起,连胡文焦*的战马都被吓惊了,不受控制的连连打转,将胡文焦硬生生地甩了下去。

    “不好!这里有埋伏,撤退,赶快撤退!”胡文焦从地上爬起,终于意识到己方现在是遭遇到了敌袭。

    此时想撤可没有那么容易,峡谷山侧的山峰上,落石如同雪片一般,贞军将士根本抵挡不住,人们成群成片的被砸倒在地,很快又有新的落石压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砸得尸骨无存。

    在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不下十米宽的峡谷竟然被落石堵了个严实合缝,行成一面七八米高的石墙,但即便如此,由峰顶落下的巨石仍没有停止,连续的轰鸣声从峡谷内不断传出。

终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终卷第一百一十四章

    贞军在出山的峡谷内遭遇到伏击,损失惨重,即便是胡文焦都未能活着退出峡谷,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对于整个贞军而言都是致命的。

    在翠环山四面的山峰上,突然燃起了一堆堆的火焰,几乎每隔两三米就有一堆火,放眼望去,火堆随着山峦的起伏,连绵不断,犹如一条巨大的火龙从天而降,盘在山顶上。

    如此奇景让贞人都看傻了眼,许多贞军将士走出营帐,呆呆地环顾山峰上的火龙,久久回不过来神。

    很快,山谷四周的山峰上一同弹射出火球,火球先是齐齐腾飞在空中,仿佛耀眼夺目的烟花,紧接着,火球飞到极限,开始纷纷砸落下来,下坠时,火球又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光线,真好像成千上万的流星雨从天而降。

    当然,等到那一颗颗的火球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再没有人会去欣赏它的美妙了。从山峰上射出的火球落进山谷的树林中,砸断树枝、撞击树木的噼啪声四起,这倒没什么,要命的是,翠环山内太干燥,又异常闷热,松树都流淌出松油,这东西粘火就着,只是一轮火球砸过,山谷的树林里已是火光四起。

    火球的攻击还只是开始,接下来,又有更多的火球飞进山谷的林子里,与此同时,燃烧的火箭好似雨点一般飞射下来,将山谷内的树林乃至山上的树林统统点燃。

    这一下,翠环山的山谷变为了名副其实的大火盆,到处都在着火,到处都能看到惊慌失措的贞军将士在四散奔逃,躲避火焰,也到处都能听到人们被烧得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山谷的唯一一条出口被落石堵死,四十万的贞军被困在其中,而此时山谷又化为一片火海,贞军之惨也就可想而知了。

    许多驻扎在山谷周边的贞军还想就近往山上逃,可是山上的树林也全是火,跑入其中,只一会的工夫身上的皮制盔甲便被烈火燎着,将士们变成一个个恐怕的火人,尖叫着、嘶吼着、狂奔着,最后无声无息地扑倒在火海当中,停止了挣扎,血肉之躯渐渐被烧成焦炭……

    火箭好像无穷无尽似的,不停的由四面山峰上射下来,由抛石机弹射的火球也好像永无止境,每时每刻都在砸进山谷的腹地内。

    贞军将士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翠环山竟然会成为他们最终的葬身之地,而对他们发动这场火攻的,正是在昭阳打得你死我活的风军和川军。

    风军和川军又一次联合一处,悄悄占据翠环山的四面峰顶,并秘密布置下大量的抛石机、石弹、箭矢以及火油,现在统统用到了贞军身上。

    这场战斗是风川两军密谋已久的,即便是川王肖香也有亲临现场,在她的周围站满了风川两军的将士们。

    望着山下红彤彤一片的火海,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惨叫声,肖香的表情出奇平静,没有兴奋和激动,也没有悲伤和怜悯,有的只是淡漠。观望了好一会,她忍不住侧头低声说道:“萧将军?”

    “末将在!”萧慕青跨步上前,插手施礼。

    “有……王兄的消息吗?”肖香故意表现的面无表情,平静地问道。

    这次能把贞军成功引入翠环山这处绝地,几乎全是唐寅一人的功劳,当然,他这么做的代价就是自己也深陷其中。

    萧慕青皱了皱眉头,垂首说道:“末将暂时,暂时还没有收到大王脱困的消息。”

    肖香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深吸口气,随即摆摆手,说道:“本王知道了。”

    唐寅被困在火海之中,生死未卜,萧慕青的担心自然不用多说,而肖香也同样是担忧不已。

    她和唐寅的关系很微妙,似敌非敌,似友又非友,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如此,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会想到唐寅,而有好多次又恰恰是唐寅救她于危难,可现在唐寅陷入危难当中,她却感到无能为力。

    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该再坚持一下、再强硬一点!唐寅以身涉险,引贞军入翠环山,这是他和肖香共同商议的结果,只不过当时肖香就反对唐寅亲自涉险,只不过后者一再坚持,肖香拗不过他才勉强同意,现在,肖香开始后悔了,望着山谷内无边无沿、熊熊燃烧的烈火,她的眼中也不自觉地蒙起一层水雾。

    唐寅现在在哪?他此时还坐在贞军的中军帐里呢!

    中军帐周围的树木已被砍伐干净,又位于山谷正中央,火焰一时间也还没烧到这里,唐寅安坐在中军帐内,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正自斟自饮。

    他可不是在喝酒助兴,从内心来讲,他也是舍不得烧死这四十万的贞军将士,如果有可能,他真希望将其收为己用,不过他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要想尽快的吞并贞地,也只能把这四十万的贞军将士全部杀光。

    听着营帐外面不时传来的惨叫之声,唐寅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数名浑身熏着墨黑的贞兵跑了进来,尖声叫道:“风王殿下,敌军突然偷袭我军,现在整个山谷里已到处是火,我军将士伤亡惨重,风王殿下也赶快跑吧!”

    “跑?哈哈——”唐寅仰面而笑,倒满一杯酒,再次饮尽,接着摇头说道:“你们跑吧,本王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风王殿下,再不走火势就烧过来了,殿下快走啊!”说话之间,众贞兵齐齐上前,要硬拉着唐寅离开。

    可贞兵越是如此,唐寅的心里反而越难受,越感不舍和过意不去,他狠狠一震身形,将拉他的贞兵统统震开,然后厉声喝道:“本王已经说了,要走你们自己走!”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退让到两旁,垂首而站。唐寅挑起眉毛,不解地看着他们。有名贞兵怯生生地说道:“殿下不走,我们也不走,要死,我们会陪着殿下一起死!”

    “哈哈……”唐寅笑了,只是笑得苦涩,摇头说道:“笨蛋,真是一群无药可救的笨蛋啊!”说话间,他又喝了一大口酒水。

    正在这时,就听嘭的一声,营帐被人撞开,两名贞将从外面硬冲进来。

    这两位可太惨了,身上的盔甲被烧得通通红,衣甲之内还冒着青烟,提鼻子闻闻,甚至能在他二人身上嗅出肉焦味。

    这两位不是旁人,正是贞军当中最为骁勇善战的两位猛将,雷蒙和孟熊。他二人进入营帐后,见唐寅还坐在那里喝酒,两人立刻冲上前去,大声叫道:“殿下,我二人护您出谷!”

    在那么多的贞将里,唐寅最喜欢的就是雷蒙和孟熊二人,看到他俩在危急时刻还能忍着一身的烧伤回来救自己,唐寅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发酸。

    他放下手中的酒壶和酒杯,举目看向他俩,喃喃说道:“现在,还能走得出去吗?”

    “殿下放心,我等就算拼个粉身碎骨,也誓保殿下脱困!”雷蒙和孟熊跨前一步,异口同声地说道。

    唐寅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还是站起身形,说道:“走吧!”

    他随雷蒙和孟熊二人走出中军帐,倒了外面,举目一瞧,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火海,将夜空都烧红好大一片,翠环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火焰山’。

    向地上看,到处都是尸体,有些是被烧焦的,有些是被踩死、熏死的,其状之惨,令人不忍目睹。

    唐寅收回目光,大致辨认了一下方位,抬手向西南的方向一指,说道:“向那边走!”

    旁人或许不知,但唐寅心里清楚,西南方的火势会相对较弱一些,因为肖香会在那个方位观战,如果火势太大的话,怕会反窜回去,伤到肖香。

    雷蒙和孟熊不明白其中的隐情,既然唐寅指出了方向,两人二话不说,拉着唐寅就往西南方向跑。

    说西南方的火势弱也是相对而言的,而且是山上的火势较弱,但在山谷里,其实哪个方位都一样。

    雷、孟二人分从左右把唐寅夹在当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为他挡火,一路向西南方猛冲。他二人仗着灵铠的保护以及强劲的体魄,硬是护着唐寅冲到山脚下。

    但下面随行的军卒们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沿途中不时有人葬身于火海,等到山脚下时,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数千军卒已只剩下五百来人。

    到了这里,倒是切切实实地能感觉到火势小了一些,雷蒙和孟熊举目向山上望望,又惊又喜道:“殿下,这里的火势刚好较小,正适合突围,我们一鼓作气冲上去!”

    唐寅点点头,正要迈步往山上走,雷、孟二人抢先一步,同时说道:“我二人先为殿下开路!”说话之间,两人手脚并用,快速地向山上爬去,其余的贞兵们也一窝蜂的跟了上去。

    他们现在想要突围又谈何容易?火海只是障碍之一,在山顶上,还站有密密麻麻的风川联军在等着他们呢!

    看到山下有不少的贞军正由自己这边突围,人们的神经立刻绷紧。有川将来到肖香身边,拱手说道:“有敌人上来了,大王暂且先退避片刻吧!”

终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终卷第一百一十五章

    由于距离太远,肖香对山下的情况也看不太清楚,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为数不少的贞兵正向山上攀爬。她对劝她回避的川将摆摆手,说道:“本王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这……”川将皱了皱眉头,沉默片刻,猛然回头对周围的军兵们大声喊喝道:“敌人欲从此处突围,弟兄们准备放箭!”

    随着川将的一声令下,川军的弓箭手们齐齐走上前来,人们站好队形后,捻弓搭箭,箭锋一直瞄准了山下的贞军。

    “放箭!”川将把手中的佩剑用力向下一挥,同时大喝出声。

    嗡!他话音刚落,山峰上的川军阵营里便弹出一面箭幕。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天而降,挂着刺耳的呼啸声,如疾风骤雨一般向山下飞去。

    川军箭阵的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其中夹杂着大量的灵箭,这不仅对普通的敌兵能造成巨大的杀伤,对敌军中的将领以及修灵者也能构成极大的威胁。

    只眨眼工夫,箭阵便砸进贞军的人群里,一时间,人们的惨叫声四起,中箭倒地,由半山腰翻滚下去的贞兵好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即便雷蒙和孟熊这两名贞军中的猛将也不轻松,二人各持灵剑,边拨打迎面飞来的箭矢,边卯足力气向山上冲锋,只是一把灵剑又如何能挡得住数以千计万计的箭阵?

    他二人身上亦是连续中箭,箭锋撞击灵铠时发出的叮当脆响声此起彼伏。两人仅仅向上攀爬了十数米,身上便已各中了不下百余箭,灵铠多处破裂,再挺下去,灵铠便有被击穿的可能。见川军箭阵凶猛,雷蒙和孟熊无奈,只能暂时藏到一块巨石下方,躲避川军的箭阵。

    在两人歇息的时候,后面的贞兵还在成群成片的被川军箭阵射杀,山面上的尸体横七竖八,叠叠罗罗。

    见状,孟熊狠狠咬了咬牙,对雷蒙急声说道:“我吸引敌军箭阵,你趁机冲上山去,搅乱敌阵!”说完话,也不等雷蒙回话,大吼了一声,猛的从巨石后窜出,继续向山顶冲去。

    他一出来,立刻引起山顶川军的警觉,人们的箭矢也一致对准了他。

    嗡!无数的箭矢飞射下来,目标都集中在孟熊一人身上。孟熊仰天怒吼,使出全力,释放出灵乱?极。灵刃与箭阵在空中发生碰撞,噼啪作响,断裂的箭杆纷纷从空中散落下来。

    不过,人的灵气终究是有限的,而川军的箭阵则是接近无限的。

    孟熊用全力刚挡下川军的一轮箭阵,还没来得及喘息口气,川军的第二轮箭阵就到了。他紧咬牙关,硬着头皮再次释放灵乱?极。

    但这一次川军的箭阵里已夹杂着大量的灵箭,孟熊施放的灵刃能挡下普通的箭矢,却无法完全挡下灵箭。

    等到灵刃与箭阵发生正面碰撞后,有三支灵箭穿过灵刃,射到孟熊的身上。

    咔、咔、咔!随着三声脆响,三支灵箭全部钉在孟熊的身前,击碎了他胸前灵铠,箭锋嵌入他皮肉内好深一截。

    这还多亏他施放的灵刃将灵箭的力道挡下了大半,不然的话,凭这三支灵箭的劲道足可以射透他的身体。

    即便如此,孟熊也是吃疼的闷哼一声,身子前后摇晃,险些跌坐在地上。可是川军又哪会给他喘息之机,紧接着第三轮箭阵又到了。

    孟熊已无力抵御,他咬牙大喊一声,将胸前的三支灵箭硬生生地拔掉,而后就地扑倒,向一旁翻滚,躲避迎面而来的箭雨。

    噼噼啪啪!被他翻滚过的地方,地面上就像是长起一层黑色的杂草,仔细看,那密密麻麻的全是箭杆,有些是插在泥土里,有些甚至已嵌进山石之内,可见其中的力道之大。

    孟熊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箭靶子,吸引川军的箭阵,而另一边的雷蒙则趁此机会,借着山上的山石做掩护,悄悄向山上接近。

    别看他身材魁梧高大,但向山上潜行时异常的灵活,仿佛一只大号的狸猫,时间不长,他距离山峰已只剩下十几米远。

    这时候,他看清楚了山顶的情况,也看到了站于众将当中的肖香,雷蒙心头大喜,如果自己能出其不意地擒下肖香,就等于是把被困于山谷里的己方将士们都救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激动,而恰恰在时,肖香周围的川将也猛然发现到雷蒙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压。人们大惊失色,纷纷叫道:“不好,有敌人摸上来了!”

    意识到敌人已然发现自己,雷蒙也不再躲藏,猛然从山石后面跃出,飞身向直人群中央的肖香扑去。他快,但川将当中有人的速度更快。

    只见一名川将侧身形摘下背后的长弓,同时抽出钢箭,在将钢箭搭上弓弦之间已将其灵化,而后抬手把灵箭射出。

    这一箭不仅速度快,而且飞行的轨迹也怪异,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侧击雷蒙的太阳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雷蒙心头一颤,不敢大意,急忙收住身形,横剑格挡。

    当啷!他的剑是有打中灵箭的箭身,但不可思议的是,灵箭被打中后虽然向下一沉,却又突然一分为二,继续射向雷蒙,只不过目标已换成雷蒙的软肋。

    哎呀!雷蒙心头大惊,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对方是把两支灵箭灵化成一体,在他击打灵箭之时,刚好把两支灵箭震开。

    为了自保,雷蒙顾不上再去偷袭肖香,只能抽身后退。

    他的速度也算够快,但灵箭仍将他小腹处的灵铠挑开,并在他的小腹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如果他再慢半分,横飞过去的灵箭就得将他当场切腹。

    雷蒙惊出一身的冷汗,同样的,他的突然出现也把山上的川军将士们吓得不轻,趁着雷蒙受阻的空档,人们纷纷倾洒出火油,而后用火箭将其点燃。

    就听呼的一声,在雷蒙面前燃烧起熊熊的大火,阻断了他的上山之路,同时因为火势太大,一阵阵迎面扑来的热浪也*得肖香连连后退。

    眼看着面前烧起冲天的烈火,雷蒙又气又急,连连跺脚,只差一步,如果自己能再快一点,必能擒住肖香。他正后悔不已的时候,在他面前的火墙里竟然窜出一支灵箭。

    这一箭不仅来得突然,而且速度太快了,看上去就如同从火焰中射出的一道闪电。雷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不好的时候,灵箭业已到了他的近前。

    耳轮中就听扑的一声闷响,此箭结结实实地钉在他的脖颈上。以他那么深厚的修为也抵挡不住灵箭的劲射,脖颈处的灵铠被前后贯穿,灵箭的锋芒由他颈后探了出来。

    雷蒙的眼睛猛然张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手中还紧紧抓着灵剑,但他庞大的身躯已直挺挺的向后倒下。

    扑通!雷蒙重重地摔倒在地,鲜血由他脖颈的伤口处汩汩冒出,他挣扎着,以灵剑支地,还想从地上站起,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站不起来了,带着气泡的血水不断从他的嘴角流出。

    射出这支灵箭的,正是刚才的那名川将。此人可不是川将当中的无名之辈,而是堂堂的中将军,出身于川国名门望族的季家,他名叫季赢,灵武高强自不用多说,一身出神入化的箭法更是了得,在川军当中他的战力也是名列前茅的。

    雷蒙中箭,奄奄一息,另一边的孟熊更惨,身上都数不清插了多少箭矢,如同一只刺猬似的,早已绝气身亡,至于下面的贞兵,死伤殆尽,无一幸存,再看山面上,火势渐渐蔓延开来,越烧越大,将贞军的尸体连同地上的箭杆一并化为灰烬。

    贞军当中,现在只有一个人还是好端端的,唐寅。此时,唐寅身上也已罩起灵铠,他走过地上贞军的尸体,一直来到雷蒙近前。

    现在雷蒙还没有断气,看到唐寅,他眼睛瞪得更大,眼角都要睁裂,他张大嘴巴,断断续续地说道:“逃……殿……逃……”

    唐寅的眼中闪过一抹哀伤,直到死,雷蒙还想着让自己逃出去呢!他蹲下身形,贴进雷蒙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

    “川王……上面……川王……”雷蒙想提醒唐寅川王就在上面,只要抓住她,自然可以脱身,但现在,他已无法把话说得完整。

    唐寅点点头,再次说道:“我知道。”说话之间,他抱起雷蒙的头,一手覆盖住他的双眼,另只手臂缠住他的脖颈。

    明白唐寅的意图,雷蒙的脸上没有恐惧之色,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了笑容。他很清楚自己活不成了,现在只是白白的受苦,死反而是种解脱。他气息如丝,颤声道:“谢……谢……”

    等他说完,唐寅手臂猛然用力一勒,就听咔的一声脆响,雷蒙的颈骨应声而断,他也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息。

    唐寅幽幽叹息了一声,喃喃说道:“奈何,你投军太早,与我相识太晚!”

    说话之间,他将雷蒙的头轻轻放下,紧接着,他又把手臂扬起,就听嘭的一声,烈火中突然窜出来的一支灵箭刚好被他抬起的手抓个正着。

    他低头看了看,转目再瞧瞧雷蒙脖子上插的箭矢,微微摇了摇头,意念转动之间,他的手掌里冒出一团黑色的火焰,将掌中的灵箭烧化为一团白雾。

终卷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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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卷第一百一十六章

    山上的火势已完全烧起来,别说肖香现在看不到山上的情况,即便是麾下的川将们也看不清楚,包括季赢在内。

    季赢只是感受到火中有一股似有又似无的灵压存在,所以才射出一箭做试探,结果这一箭射出去后犹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倒是那股似有似无的灵压依然存在着。

    他面色为之一变,同时激灵灵打个冷战,暗道一声厉害!他急忙退到肖香身边,拱手说道:“山上可能还有一厉害的敌将,大王得速速退避才是!”

    看到一向老成稳重的季赢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肖香皱起眉头,她下意识地向下面望望,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烈火还是烈火,直烧得漫山遍野,火光冲天,都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她不解地问道:“山上已经着起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还有敌人?”

    “恰恰如此,才最为可怕!”季赢脸色难看起说道。对方能在这么大的火中存活,说明是个修为极高的修灵者,他的灵铠能挡得住烈焰的焚烧,但其身上又偏偏没有散发出强大的灵压,说明此人的修为已高深到可以控制自身灵压强弱的程度,在季赢看来,只有神池才具备这等厉害的修灵者。

    肖香对他的话似懂非懂,正要再问,这时候,山下的烈火中传出沙沙的脚步声。

    声音不大,但也让不少人能听得清楚,包括肖香在内。人们脸色同是一变,川将们更是第一时间挡在肖香的身前,护着她连连向后退。

    渐渐的,烈火当中浮现出一团黑影,随着脚步声越大越大,那团黑影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渐渐的,浮现出一个人形。

    “果然还有敌人,放箭!弟兄们快放箭!”川将们不约而同地齐声叫喊。

    川军将士们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能从烈火中这么一步步走出来的,而且还是火势冲天的烈火,一个个无不吓得脸色苍白,下面的士卒们更是浑身直哆嗦,眼神里充满惊恐,拿起箭矢的手都在剧烈的抖动,半天搭不到弓弦上。

    见下面的军卒迟迟射不出箭矢,季赢急了,抽出钢箭,对准火焰中的人影,全力射出一箭。

    嗖!嘭!他的箭有射进烈焰当中,也有射到黑影身上,但却没能阻止黑影走出来的步伐。

    见状,别说下面的军卒吓得险些坐到地上,就连季赢也是脊梁骨冒凉风,脑海中闪出两个字:妖怪!

    终于,人们已能清楚地看到黑影的样貌,那是一位浑身黑色灵铠的修灵者,这倒没什么,令人惊讶的是,在他浑身上下还燃烧着一层与红色的烈焰格格不入的黑色的火焰,而更令人惊骇的是,红色的烈焰在烧到他身上的黑火后,立刻被黑火所吞噬,那黑火就如同一层保护罩,将他与周围的烈焰隔离开,使烈火烧不到他的身上。

    黑暗之火!季赢脑中灵光一闪,险些惊叫出声。与此同时,在场的风将们齐齐往前涌,异口同声地大叫道:“大王!是大王!”

    没错,从熊熊烈焰中走出来的这位正是唐寅。出了火海,他也随之将身上的黑暗之火散掉,而后,他又散去身上的灵铠,环视在场的众人,淡然说道:“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旁人还没说话,肖香已快步迎上前来,在唐寅面前站定,边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他,看他有没有受伤,边不无埋怨地说道:“王兄怎么才出来?不知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吗?”

    周围的川将们面面相觑,皆是满脸的苦笑。说心里话,他们一点都没担心唐寅的安危,如果唐寅能随贞军一同葬身于火海之内,他们恐怕得跑回家多放几挂鞭炮以表示庆贺了。

    看着一脸忧心忡忡的肖香,唐寅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幽幽说道:“川军箭阵威力惊人,即便是我,想要穿过箭阵也要颇费一番力气呢!”

    见唐寅好端端的,无伤无病,肖香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她翻了翻白眼,语气轻快地说道:“这只能怪你没有事先说好要在何处突围,所以才有这样的误会,这可怪不得我军将士!”

    唐寅笑了笑,这时,萧慕青等人快步上前,纷纷问道:“大王,山谷内的情况如何?贞军是否已想出办法躲避火攻?”

    他们可不想听肖香这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己方的战术能不能成功,能不能烧光那四十万众的贞军。

    听闻他们的问话,唐寅面色一正,说道:“翠环山内到处松林,除非贞军能上天入地,否则,无处可逃!”

    众人脸上齐齐露出喜色,歼灭这四十万的贞军,那么占据贞地的李舒势力也就再不足为惧了。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没有任何的悬念,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

    风川两军占据翠环山的峰顶,居高临下,又是火攻又是箭射,四十万众的贞军被活活困在已成为一片火海的山谷之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人们的哀号之声响彻山谷。

    翠环山这一战,让四十万众素有虎狼之师的贞军全军覆没,此战之惨,古今罕见,整整四十万人最后竟无一人生还,在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翠环山的谷底乃至山面上,都难以找到能让人落脚的地方,地上全是黑黢黢被烧焦的尸体,有的是单人的尸骸,有的则是一群人抱在一起的尸骸,骨肉都被烧得连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此战的结果固然惨烈,但也堪称是经典之战。风川两国戏剧性的临阵倒戈,化敌为友,暗中密谋,先是设计杀害贞军主帅阴离,而后又利用风贞联军这一优势,将贞军成功引入翠环山这处绝境,整个计划一环扣着一环,无懈可击,当然,唐寅敢于只身涉险,也是风川联军最终能大获全胜的决定性因素。

    翠环山之战过后,风川两军不约而同的大举侵入贞地。现在李舒势力元气大伤,贞地几乎是无兵可守,无论唐寅还是肖香,都想趁此机会吞并贞地。

    风军主攻的是贞地的固平郡,川军主攻的是信丰郡,两军一南一北,形成双管齐下之势,一同向西推进。

    事实上,在贞地的战事也确实如风川两国事先估计的那样,贞军的兵力在翠环山一战中伤亡殆尽,贞地本土无兵可用,风川两军一路向西推进,几乎没有碰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战事之顺利,超乎想像。在短短两个月后,分走两条路线的风川两军竟然是同一时间抵达贞都西汤的。也就在风军和川军抵达西汤的同一天,李舒也正式在西汤称王。

    此时的李舒当然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不想再逃,决定死守西汤,只是他心里也同样清楚,以现在他麾下的那点兵力,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风川两国的百万大军。

    既然决定以死殉国,他不愿在死后还背负叛贼的骂名,所以他才临战称王,要死,也是要以一名国君的身份去死。

    李舒的称王对整个战局起不到任何的影响,在他称王的第三天,风川两军的进攻也正式展开了。

    风川联军的总兵力有八十万左右,号称百万,而西汤城内的贞军还不到十万人,其中又多是老弱病残,双方在兵力上乃至战力上的差距已大到无法弥补的地步。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现在的西汤城是刚刚新建起来的,老的西汤城早在五国伐贞时已被付之一炬,这座新西汤城甚至都没有成型,其城防极为薄弱,连城墙都谈不上坚固,其防守起来的难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风川两军的联手围攻之下,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西汤的城防便宣告瓦解,城中的守军倒还算顽强,与城内的百姓们与风川两军还展开一场巷战,只不过那已无法阻止贞国再一次灭亡的步伐了。

    白天破城,当天晚上,风川联军便开始合力进攻王宫。

    连城防都挡不住风川联军的进攻,又何况那区区的宫墙呢?只是一轮猛攻,风川联军便攻破王宫,大批的军兵涌入王宫之内。

    最终,李舒在王宫里横剑自刎,而他麾下的大臣们大都也是自尽殉国。由李舒作乱,建立起来的新贞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光景里,又宣告灭亡,而李舒自己也仅仅坐了不到三天的贞王,便被*死于王宫之内。在昊天帝国的这段历史当中,李舒可排在‘最短命国公’的第一名了。

    李舒势力之所以能做大,一是靠风国的援助,二是靠阴离这位天才统帅。

    当风国决定吞并贞国,并与川国联手害死阴离后,支持李舒的两大支柱等于已双双瓦解,在那时,就已经注定了贞国灭亡的命运。

    攻占西汤,*死李舒,风川两军接下来就是疯抢胜利的果实。

    两军打着平叛的旗号在贞地四处征战,攻城掠地,都想尽可能多的抢占土地。等到连贞西三郡都被风川联军瓜分之后,整个贞地已皆被风川两军所控制。

    再接下来,就是唐寅和肖香之间的谈判了。

    (未完待续)

终卷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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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卷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次出征贞地,唐寅和肖香都有御驾亲征,与五国伐贞时相比,这次的风川联军文明了许多,在贞地没有大肆的杀戮和掠夺,也没有屠城和毁城。

    即便对自尽的李舒,也是依照国君之礼厚葬,至于由李舒建造的新都城——西汤,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将其烧毁。

    现在,唐寅和肖香都在西汤,就贞地最终的归属问题进行磋商,至于在西汤外四处征战的风军和川军,则成为他二人在谈判桌上的筹码。

    西汤,王宫,正殿。唐寅和肖香坐在上座,坐于下面的则是风川两国的将领以及谋士们。

    唐寅当然希望风国能吞佔整个贞地,如此一来,风国的土地和人口不仅得到大副的提升,对川地也能形成包夹之势。

    商议时,唐寅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王妹,川军现在已攻占贞地八个郡,不知川军何时能退兵,将所占之郡交于我国?”

    肖香听完差点笑出声来,反问道:“我军为何要撤出贞地?又为何要把所占的郡县让于王兄?”

    不等唐寅说话,她立刻又道:“我觉得该撤军的应是王兄才对?王兄可别忘了,贞地早已并入川地,贞地早已是川地的一部分了。”

    “呵呵!”唐寅乐了,说道:“既然王妹这么说,那咱们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第一,你川人根本降服不住贞人,也压不住贞人,这次李舒的叛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果继续把贞地并入川地,以后难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的李舒,更多的叛乱……”

    他话还没说完,肖香连连摆手,打断道:“李舒为何能把他的势力越做越大,我想王兄的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若是没有你风国暗中援助李舒,他的势力早就被我川军荡平了,说句难听的话,李舒之所以能在贞地干出这么大的动乱,罪魁祸首就是王兄你啊!”

    肖香的话可谓是一点没留情面,也听得下面的将领和谋士们暗暗咧嘴。

    好在风川两军的主要将领和谋士都在外征战,在场的都是些身份和地位相对较低的,当唐寅和肖香说话的时候,他们也不太敢插嘴。

    在李舒这件事上,唐寅确实理亏,听肖香这么讲,他也就不再多说了,话锋一转,说道:“李舒的事暂且掀过不提,现在,川地已然归还了天子,川国都已不复存在,王妹也仅仅是挂个川王的头衔罢了,又何必非与我过不去,非要占着贞地不肯放手呢?这对王妹你也毫无好处嘛。”

    “哈哈!”肖香仰面而笑,说道:“怎么会毫无好处呢?川地是已归还了天子没错,但现在实际管理川地的人可还是我,再者说,若把贞地让于王兄,风国势力更大,王兄的野心恐怕也会大大膨胀,万一哪天看天子不顺眼,欲取而代之,那只拥有川地的天子岂不是连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取代天子之意!”

    “人心隔肚皮,谁又清楚王兄心里是怎么想的。”肖香幽幽说道:“再者说,就算王兄现在没有那个心思,也难保以后不会有,身为人臣,我自然要为天子考虑周全。”

    “如此说来,王妹现在是执意要与我作对了?”唐寅眯缝起眼睛,凝视着肖香。

    旁人或许会怕唐寅,但肖香还真不怕他。她慢悠悠地说道:“王兄向来喜好打着天子的旗号除掉眼中钉、肉中刺,但现在我已是天子近臣,王兄的这一套怕是对我不管用了吧!”

    唐寅看着肖香,久久无语。现在他才感觉到,肖香当初把川地归还于天子这一招实在高明,原本自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肖香对自己倒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了。

    过了许久,他深深吸口气,说道:“说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肯让出贞地?”

    肖香耸耸肩,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王兄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把贞地让于王兄的,这一点,还请王兄趁早死心!”

    唐寅点点头,猛的挺身站起,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贞地叛乱未平,到处兵荒马乱,匪寇流窜,王妹以后可要多加小心,不然难免被其所伤!”

    肖香又不傻子,当然能听出唐寅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她含笑说道:“多谢王兄提醒,王妹可是早已加足了小心!对了,还有件事忘记告诉王兄你了。”

    唐寅停下脚步,只是没有回头。肖香笑吟吟地说道:“不久前,我有给圣王写去书信,担心自己的处境会不安全,请圣王派来神池的长老予以保护,当然,长老们不会参与川军的征战,只是保护我个人的安全,现在,圣王应允的回信已到,神池的长老们也已在路上,如果真有欲对我不利的‘匪寇’,把他的出手可得快一点才好,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任笑有派出神池长老保护肖香?这事自己怎么不知道?唐寅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太往心里去,他刚才的话只是想吓唬吓唬肖香罢了,并不是真打算派人去暗杀她。

    他冷冷哼了一声,再未停留,迈步走出大殿。随着唐寅离开,在场的风国将领和谋士们纷纷起身,先向肖香拱手施了一礼,而后齐齐向外走去。

    等唐寅带着风国的将领们离去后,有川将忍不住欠身问道:“大王,神池圣王真的有派来长老保护大王吗?”

    肖香脸上自信的笑容变为了苦笑。

    她确实有写书信向任笑求助,并且也在书信中做了保证,绝不会把神池的长老用于军中的征战,只不过任笑一直都没有回信,她刚才的话只是不肯服输的虚张声势罢了。

    令肖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数日后,任笑竟然亲自来到了西汤,随行的还有神池的数名长老。对于任笑的突然到来,唐寅也很是意外,当然,也有些惊喜。

    自从神池一别,过去已有一年多了,当初的任笑初登王位,诚惶诚恐,现在的他看上去已老成沉稳许多,在举手投足之间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君王的气势。

    唐寅和任笑见面之后,免不了好一番的寒暄,而后,唐寅把他让到贞王宫的后花园,边饮酒边聊天。

    吃酒当中,唐寅首先切入正题,笑问道:“任兄这次千里迢迢来到西汤,想必是有要紧的事吧!”

    任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唐寅。后者接过,展开一瞧,笑了,喃喃说道:“这丫头还真给你写了求助的书信!”

    “怎么,殿下也知道此事?”任笑有些意外。这封书信,正是前阵子肖香给他写的那封求助信。

    “不仅知道,肖香还说,任兄有应允她的求助,还特意派出数名长老保护她。”唐寅对这事还真有些好奇,疑问道:“任兄,可是确有此事?”

    任笑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次到西汤的目的之一,正是为了处理此事。”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川王身为国君,周围保护她的人里高手如云,什么样的匪寇还需动用到神池长老?想来,肖香唯一担心的人就是殿下你啊!”

    唐寅闻言,但笑未语,等任笑继续说下去。

    任笑道:“现在,川国已成为天子的直属之地,川王也会渐渐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公,何况,川王只是一女子,殿下也无法与她多计较嘛!”

    “我本无害她之意,是她自己太多心了。”

    任笑闻言笑了,说道:“殿下能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你带来的那几名长老,就是派去保护她的人?”

    “不全是。”任笑说道:“川王毕竟是王公,现在又是皇廷的重臣,既然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何况,她已保证不会让长老参与到军中的争斗……殿下不会介意吧?”

    唐寅含笑摇了摇头,说道:“小事而已,任兄又未必为此事专程跑这一趟呢?”

    任笑说道:“我刚才说了,此事只是此行的目的之一。另外,与殿下许久未见,心里也甚是想念啊!”

    唐寅仰面而笑,说道:“想见面还不容易,神池与上京咫尺之隔,随时都可相见,想必,任兄还有其他的目的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殿下。”任笑点点头,脸上随之露出为难之色。见状,唐寅不解地说道:“任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实不相瞒,我做圣王已有一年多,这实非我意愿之事,殿下,我想……让位于贤能……”

    别的事情都好商量,但一听到任笑要让贤,禅位于旁人,唐寅的神经立刻绷紧,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他说道:“好端端的,为何又突然想到让位给旁人?可是神池内有人不服你,暗中作梗?”

    “不、不、不,殿下误会了!”任笑急忙摆手,说道:“现在神池上到长老,下到百姓,都对我敬重有加,并无阳奉阴违、暗中作梗之人。”

    “既然如此,这不是很好吗?为何又突然要让位呢?”唐寅皱紧眉头看着任笑。

    (未完待续)

终卷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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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卷第一百一十八章

    任笑苦笑,说道:“圣王之位或许是旁人梦寐以求的,但对我而言,这个王位更像是座牢笼,每天都要被困在王宫里,处理那些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政务,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殿下应该明白。”

    唐寅沉默好一会,说道:“那圣女呢?你若禅位,圣女又怎么办?”

    任笑正色说道:“圣女已经在暗中寻找继承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圣庙就会有新的主人,等到那时,我便可以和瑶儿无忧无虑的去云游天下,过我们自己想过的生活。”

    唐寅眯了眯眼睛,幽幽说道:“看起来,任兄已经把以后的生活都谋划好了。”

    任笑深深看了一眼唐寅,说道:“殿下请放心,新圣王的人选我业已选好,是长老郑渊。郑长老不仅灵武高强,为人仁厚公正,而且对殿下也是敬佩有加,我相信由郑长老继承圣王之位,日后绝不会与风国为敌的……”

    不等他说完,唐寅打断道:“可是除了任兄之外,我不信任神池的任何人,我只信任任兄你!”

    任笑暗叹口气,他不是不明白唐寅的心思,也不是不像帮他,而是他实在不想再做神池的圣王。

    他生性散漫,又向往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但自从成为圣王之后,他所向往的生活便从此离他远去。

    每天都有面对形形色色的长老们,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每天都要被困在王宫里难有空闲,而且还得承受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表面风光,但个中的滋味,也只有成为圣王的人才会明白。任笑自己也常常在琢磨,以后是不是永远都要过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终此一生,但即便只是想想他都会感到由衷的恐惧,甚至很多时候,他早上醒来刚一睁开眼睛,心中便会生出一股强烈的厌烦之情,生性乐天的任笑实在不愿再承受这些,更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见任笑低着头,沉默不语,唐寅烦躁地连连敲打额头,过了片刻,他面色一正,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年!任兄只需再坚持两年就好,等两年之后,任兄无论把王位禅让于何人,我都不会再插手过问。”说完话,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任笑。

    任笑心中一动,对上唐寅的目光,疑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我再做两年的圣王就好?”

    唐寅重重地点下头,承诺道:“没错!就两年!”

    任笑认真琢磨起来,两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不是不能接受,不管怎么说,自己终于是能看到尽头了。他想了好一会,终于点头应道:“好,一言为定,就两年!”

    唐寅大喜,上前拍了拍任笑的肩膀,说道:“多谢任兄鼎力相助了。”有任笑在,神池便不会与风国为敌,而且还能成为风国最坚实的后盾,这一点对目前的风国而言太重要了。

    任笑的到来并不能改变唐寅和肖香所陷入的僵局,他二人都对贞地势在必得,谁都不肯退让半步,双方之间的磋商也一直僵持下来。

    等到风川两军把贞地的所有郡县都攻占了,唐寅和肖香之间的谈判也没谈出个结果。

    唐寅想要的就是要拿下整个贞地,他的理由很简单,还是先前说的那两点,其一,川人治理不好贞地,也压制不住贞人,其二,川国已亡,肖香没有立场与自己争夺贞地。

    不过,肖香她也有自己的顾虑,川国是归于了天子,但川地实际上还是由她在统治,而且真让唐寅占了贞地,那么唐寅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天子,现在她已和天子站在同一艘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天子被唐寅扳倒的话,那么接下来,唐寅的刀肯定是要砍在自己和川人的脖子上了。

    现在,她就是以天子做靠山,与唐寅分庭抗礼,只要有天子在,唐寅便不敢对川地动武。

    贞地的归属一事迟迟无法定下来,越拖越久,肖香是无所谓,她有时间也有耐心和唐寅耗下去,但唐寅可渐渐开始心急了。

    他担心的是,万一殷谆突然下旨,硬要把贞地收回皇廷,那事态可就严重了。以前的殷谆绝对不敢这么做,可现在的殷谆就两说了。

    自从肖香把川地归还了皇廷之后,殷谆逐渐有了底气,开始大量启用川人,不仅皇廷的大臣中混入众多的川人,就连镇守皇宫的侍卫也专门成立了一支上万人的川人兵团。

    看得出来,殷谆现在是有意用川人的势力来排挤掉风人的势力。

    就在唐寅和肖香争持不下的时候,最终还是任笑站出来做和事老,他提议在贞地的中心划线,一分为二,北面的贞地归属风国,南面的贞地则依照肖香的意思,归属于皇廷。

    他的这个提议最终被唐寅和肖香接受了。对于唐寅而言,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只占了贞地的半壁江山,但终究比整个贞地都归于于皇廷要强。

    至于肖香,她也觉得这个划分属上策,如果真让唐寅什么都得不到,双方撕破脸来,甚至兵戎相见,对自己、对皇廷也未必就是好事。

    在任笑的调解之下,贞地的归属一事终于有了结果。至此,贞北归风,贞南则像川地一样,归属于皇廷,双方也勉强算是皆大欢喜吧!

    分割一国之地可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不是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直线就完事了,其中涉及到许许多多的细节。

    由贞地的中间划线,要穿过许多郡县、山川,而在实际*作的时候不能把这些郡县、山川也分成两半,这就需要一方让出一块地,另一方再补偿一块地,双方互做交换。

    但地与地又是有天壤之别的,有的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有的土地贫瘠,人口稀缺,单单在这方面的谈判又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任笑可等不到风川之间在细节上谈出结果,见双方大局已定,他便向唐寅和肖香告辞,返回神池了。任笑走后,唐寅和肖香依旧留在西汤城,此时,他二人所争议的焦点是西汤归属问题。

    西汤不偏不倚,刚好位于贞地的正中央,如果由贞地中间划线的话,西汤得分成两半,唐寅和肖香当然都不想这样。

    西汤是在废墟上新建的城邑,规模暂时还不大,城中也没多少建筑,更谈不上繁华,但西汤所在的位置太重要了,处于贞地的中央,四通八达,可谓是整个贞地的枢纽。

    如果以后把西汤城修建好,那么这里就是一处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也是贞人人心所向的地方。

    对于西汤的归属,唐寅和肖香又陷入僵局,唐寅甚至提出愿拿贞地的一个郡来换肖香手上的半座西汤城,肖香都未应允。

    这日,朝议。风国的主要大臣都没有到西汤,所以朝议也相对比较简单,就是唐寅和几位谋臣聚在一起,对贞地的事务进行商议。

    朝议开始后,唐寅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正考虑怎么能说服肖香,让她把西汤让给自己。他心不在焉地问道:“诸位,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就散了吧!”

    他话音刚落,一名谋臣率先站出来,向唐寅拱手说道:“大王,微臣有事启奏。”

    唐寅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大王,连日来季水一带连降暴雨,使得洪水泛滥,现在,何屏郡和林桥郡皆受灾严重,流民无数。”

    他说的季水位于何屏郡与林桥郡之间,而季水又恰巧是划分南北贞地的中间那条线,季水北面的何屏郡属风人管辖,而季水南面的林桥郡则属川人管辖。

    唐寅揉着下巴,边琢磨着边喃喃问道:“灾情很严重吗?”

    “正是!大王,现在保守估计,何屏郡的灾民有不下二十万,甚至是更多,若无粮食救援,这些灾民怕是要饿死无数啊。”

    “大王,微臣以为,何屏郡的灾民不救也未尝不可。首先,我方的粮草并不充足,数十万的大军要吃要喝,每日粮草消耗巨大,根本没有余粮去救贞人,再者说,贞人和我们不同,他们自有自救的办法,即便不管他们,他们也是饿不死的,听说,贞人都善食人嘛!”

    听闻这人的话,在场的许多谋臣都仰面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又都充满鄙夷之情。最先开口说话的谋臣眉头大皱,环视作笑的众人,最后看向唐寅,拱手说道:“大王,贞人也是人,岂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活活饿死?何况,灾民有数十万众,流离失所,饥肠辘辘,如果不能妥善安置,万一生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贞地刁民倘若胆敢作乱,大王只需调动大军,将其歼灭也就是了。”

    “治国又怎能只是一味的杀戮?”

    “杀一方能儆百,对贞人,就必须得强硬!”

    听着下面谋臣们的争吵,唐寅摆了摆手,瞧瞧争得面红耳赤的二人,他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啊,对贞人,确实不能太软弱,你敬他一分,他可能会进一尺!”

    “大王……”

    “不过,这次不同。灾民是必须得要救的,而且,不仅要救下全部,还得要救得体面,救得圆满,要让贞人都看到,我们风人视贞人为兄弟!”(未完待续)

终卷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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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卷第一百一十九章

    “可是大王,我方的粮食也不多啊!”一名谋臣忧心忡忡地说道。

    唐寅想也没想,说道:“可由国内征调嘛!”

    “为了贞人,大王认为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呵呵!”唐寅乐了,说道:“土地划分好了,它摆在那里是不会动的,但人不一样。如果在这次的赈灾当中,我国处理得当的话,不仅能稳住贞北的贞人,同时也能感化贞南的贞人,吸引贞南的贞人向北迁移,虽说我们和川人平分了贞地,但若是贞人都向北方云集,那么,我们所占的贞北将会远远强于川人所占的贞南。”

    “原来如此!”听完唐寅的解释,在场的谋臣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现在大王已不单单是和肖香争土地了,而是已进展到要争人心、争人口。

    众人互相看了看,随即相继起身,齐齐拱手施礼,异口同声道:“大王英明,高瞻远瞩!”

    唐寅仰面而笑,说道:“你等立刻给上京传书,让朝廷就近从桓地征集粮食,尽快运抵贞北!”

    “是!大王!”

    唐寅派人写的书信很快传到上京。接到书信后,上官元吉十分重视,带着宗元和张鑫两位大臣,去找邱真商议。

    按理说征集粮食的事情并不归邱真这位左丞相管,但目前驻扎于贞桓边境的正是百战军,由百战军直接拨出粮草运往贞地,要远比地方官府临时征粮快得多。

    听完上官元吉的来意,又看过唐寅派人所写的书信后,邱真连连点头,赞道:“大王做得对极了,对待贞人,理应刚柔并施才是。”

    上官元吉正色问道:“现在百战军的军粮可充足?要救灾数十万众的灾民,需要很大一批粮食啊,保守估计,至少也需十万石以上。”

    邱真笑了,说道:“百战军在边境驻地一直都有屯田,自给自足都已不成问题,何况,桓地各地的官府也有定期为百战军输送粮草,拨出区区十万石粮食,不成问题。”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上官元吉松了口气。

    邱真再次拿起书信,从头到尾的又看了一遍,然后慢慢皱起眉头。张鑫不解,欠身问道:“邱相,大王的书信有何不妥之处吗?”

    “哦……谈不上不妥,只是,信中有提到,大王欲亲自去往灾区赈灾。”邱真看着书信,喃喃嘀咕道。

    张鑫一笑,说道:“大王的用意很明显,亲自去往灾区,自然能表现出大王对贞人的重视,此为拉拢民心之举!”

    邱真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大王的用意,我又怎会不懂?我担心的是,川王也会效仿大王,亲自去灾区赈灾,毕竟贞南也有一个郡受了洪灾。如果大王和川王同是在灾区赈灾,那大王此行的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呦!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张鑫的反应极快,眼珠连转,脑中灵光一闪,又冒出一条诡计。他幽幽说道:“如果川王也同去赈灾的话,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邱真满脸茫然地看着张鑫,问道:“张大人,此话怎讲?”

    张鑫站起身形,先是看眼邱真,然后再瞧瞧上官元吉和宗元,冷哼出声,沉声说道:“自从川王把川地献于天子后,天子便开始大举重用川人,不仅在皇宫里组建了川人的侍卫营,就连在皇廷里,也不时的用川人来排挤我风人,长此以往下去,川人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甚至在不久的将来,都有可能与我风人分庭抗礼。若要打掉川人的势力,首先要做的一点,就是得除掉川王!”

    听闻这话,上官元吉和宗元脸色同是一变。前者眉头紧锁,不满地说道:“张大人,不可胡言乱语……”

    他话音未落,邱真向他摆摆手,两眼则直勾勾地看着张鑫,扬头道:“张大人继续说下去!”

    张鑫说道:“这次川王若真去灾区赈灾,正是我们除掉她的大好机会。贞人恨川人,远甚于恨我风人,而那些受了灾的百姓又是最容易被挑拨的,一旦爆发起动乱,嘿嘿……”说到这里,他故意止住话音,脸上只剩下阴森的诡笑。

    邱真眨了眨眼睛,托着下巴,沉吟了好半晌,随即抚掌而笑,说道:“张大人的主意高明,暴民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出来,尤其是贞人,民风彪悍,凶残又野蛮,如果川王在灾区有个三长两短,那也必是贞地的暴民所为,和我风人毫无干系!”

    张鑫拱手施礼,说道:“邱相明见!”

    邱真哈哈大笑,看着张鑫的眼神也难得的露出赞赏之色。邱真并不喜欢张鑫这个人,但也不得不佩服他头脑之精明。

    张鑫的反应太快,对事情的见解也有他独到之处,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常常能想出旁人想不到的主意,当然,也可以说他是一肚子的坏水。

    上官元吉对张鑫的主意是一百二十个反对,他狠狠瞪了张鑫一眼,而后对邱真说道:“邱相,大王可从未下令欲除掉川王,如此大事,还应和大王事先商议才是!”

    “来不及了。”邱真摇摇头,说道:“上京距西汤路途遥远,就算快马前往,日夜兼程,少说也得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而机会稍纵即逝,哪还能拖延这么久?”

    “也可用飞鸽传书与大王商议嘛!”

    “如此大事,在书信里又哪能说得清楚?”邱真两眼射出精光,说道:“与其说不清,还不如我们先做了然后再说。”

    上官元吉默然,他现在是听明白了,邱真根本不想就此事与大王商议,他已打定了主意要利用肖香去赈灾的机会暗中做手脚,趁机把她除掉。

    他幽幽说道:“邱相可别忘了,川人并不是笨蛋,如果川王真有个三长两短,又怎么可能会不怀疑我国呢?”

    “哈哈!”邱真仰面大笑,傲然说道:“只要让川人拿不到证据,怀疑又有何惧?话说回来,即便他们有证据又能如何?敢与我大风动武吗?若是真到了兵戎相见那一步,我大风的铁骑自会踏平他川人,若是天子也要站在川人那一边,正好,我国可顺带手把天子也一并罢黜,推大王成为九五至尊,登顶皇位!”

    张鑫闻言,立刻乐得嘴巴合不拢,连连点头,赞叹道:“邱相所言极是,邱相所言极是啊!等到大王问鼎皇位、改朝换代之时,我们……可就都是开国元勋,将永记史册了!”

    说话时,他的脸颊上都泛起一层荣光。皇廷的大臣和公国的大臣可是有本质区别的,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上官元吉深深看了邱真和张鑫一眼,没有再说话。他明白,现在不管再说什么,自己的想法都无法和邱真、张鑫达成统一,因为双方在立场上就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形,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邱真回话,他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看着上官元吉离去的背影,张鑫眯了眯眼睛,似无意又似有心地嘟囔道:“上官丞相这是什么意思嘛!”

    上官元吉前脚刚走,宗元也起身告辞,而后快步追了出去。到了邱真府外,宗元总算追上了上官元吉,并跟着他坐上马车。

    在车上,宗元说道:“上官丞相,其实,邱相和张大人说得也没错,如能趁次机会除掉川王,确实对我国十分有利。”

    “然后呢?”上官元吉看着宗元,反问道:“川王死后,那么接下来要除掉的是不是该轮到天子了?是不是真像张大人说的那样,该改朝换代了?”

    “这……”宗元支支吾吾地没法回答。上官元吉叹口气,说道:“倘若真是如此,我们会被永记史册,只不过不会是青史,而是留下千古的骂名!”

    宗元吓得一缩脖,看向上官元吉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担忧之色。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上官元吉的问题。

    上官元吉是和邱真、自己一样,对大王忠心耿耿,只不过,他与邱真、自己不同的是,他忠诚的对象不止大王一个,同时还忠诚于天子。

    以前,风国国力羸弱,国内主张大王取代天子的声音很小,或者说几乎没有,那时候,上官元吉和邱真等大臣之间并不会产生分歧。

    但现在,风国的国力越来越强,再继续膨胀下去,皇位都唾手可得,如此一来,国内支持大王问鼎皇位的声音也越大越高,邱真、张鑫等大臣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时候,上官元吉与邱真等大臣的矛盾便开始逐渐暴露出来,要命的是,这种矛盾还是无法调解的,双方在最根本的立场上就是存在天壤之别的分歧。

    以后,支持大王取代天子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大,这也将渐渐成为风国国内的主流意识,而上官元吉仍抱着效忠于天子的思想,这将是十分危险的,不仅仅是会不会被罢官的问题,而是会危及到性命。何况,对上官元吉右相之位虎视眈眈的大臣大有人在,比如张鑫。

    宗元现在很担心上官元吉,但有些话他又不好说出口。

    (未完待续)

终卷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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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卷第一百二十章

    对于如何在贞地刺杀肖香之事,邱真没有直接参与,而是将其交给张鑫去安排。

    刺杀王公,这可不是件小事,而邱真可是风国的丞相,万一事情暴露,整个风国都脱不开干系,保守起见,他选择置身事外。

    张鑫倒是很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他不怕冒险,就算败露,大王也会护着他,若一旦事成,他则是立下了旷世奇功,何乐而不为呢?

    经过反复思量,他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人选,暗箭的高慕成。

    以前,高慕成有奉命潜伏在昭阳,暗中保护肖香,相对而言,他对肖香的了解要比旁人深得多,而且他还曾救过肖香,接近到肖香的身边也相对比较容易。

    出于这些方面的考虑,张鑫决定用高慕成去办此事。

    高慕成隶属于暗箭,和张鑫这位文官分属于两个体系,张鑫管不到他的头上,也无权命令他做事,不过,张鑫的品级可比高慕成高得太多了。

    身为风国的治粟内史,张鑫可是贵为从一品的高官,名副其实的朝廷重臣,也是风国权利核心中的一员。

    在张鑫面前,平日里那么高傲的高慕成也是表现得必恭必敬,不敢存有丝毫的怠慢之态。

    在张府的大堂内,高慕成客客气气拱手施礼,问道:“不知张大人找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张鑫一笑,没有马上切入正题,旁敲侧击地问道:“听说,高大人与川王很熟?”

    高慕成暗吸了口气,在风国,与川王若有关联可是个极大的忌讳,他急忙解释道:“下官以前曾奉大王之命,暗中潜伏于昭阳,保护过川王,但那是大王之命,下官与川王之间并无私交……”

    张鑫含笑摆摆手,说道:“高大人不必紧张,本官这次找你前来,也不是要追究你与川王有瓜葛的事,而是,有件要紧的事需要高大人去处理。如果此事能办好,高大人可是我风国的大功臣了,加官进爵,前途无量,但话说回来,若是事情办砸了……”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已很明显。

    高慕成心中一动,疑问道:“不知张大人要下官去办何事?”

    “去杀一个人!”

    身在暗箭,杀人如家常便饭,这又有何难?他好奇地问道:“要杀的是何人?”

    “川、王!”张鑫一字一顿地说道。

    “谁?川王?”高慕成闻言,眼睛立刻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鑫。

    “没错,就是川王!”张鑫幽幽说道:“现在川人对我国的威胁越来越大,而川王,正是罪魁祸首,川王不死,我国堪忧,大王也会寝食难安,必须得将其铲除。这,不仅是本官的意思,也是左相的意思,高大人,你明白吗?”

    高慕成愣在那里,久久回不过来神。

    他手上的血债不计其数,杀个人早已不当回事,但这次张鑫要他杀的是川王,这可和杀旁人不同。呆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疑问道:“张大人,大王可知晓此事?”

    “大王乃一国之君,有些事情,大王当然不好说出口,可即便大王自己不说,我们身为臣子的,难道不应该去领会大王的心思,去为大王排忧解难吗?川王不死,我风国难安,大王难安啊!”

    高慕成沉默下来,如此来说,这不是大王的命令,而是张鑫和丞相的意思。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张鑫慢悠悠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需要绝对保密,高大人心里应该清楚,你既然知道此事,若是不能应允,以后,便恐怕很难再有和旁人说话的机会了。”

    高慕成身子一震,急忙垂下头,又沉思了片刻,急声说道:“川王曾遭受过数次暗杀,身边早已是高手如云、守卫森严,即便下官以前曾救过川王,也难有机会接近她,更何况是杀她呢?”

    张鑫笑了,挥挥手,说道:“这一点,高大人不必担心,具体的计划,左相和本官都已经为你想好了,你只需按令行事即可。”

    说话之间,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高慕成,说道:“此信看过之后,立即销毁,万万不可落于旁人之手!”

    “下官明白!”高慕成急忙跨步上前,接过信封。

    看着高慕成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张鑫又悠悠说道:“高大人身在暗箭,终日打打杀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本官可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办妥此事,左相和本官都将在大王面前全力保举你,高官厚禄,富贵一生!”

    高慕成面色一正,躬身施礼,说道:“下官多谢大人!”

    张鑫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然后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贞地,西汤。事隔半个月,从贞桓边境调集来的灾粮便运抵西汤,百战军倒也大方,接到朝廷的命令后,竟一下子拨出了二十万石的军粮,而且派出大批的精兵运送粮食,是日夜兼程赶到的西汤。百战军这次表现得如此积极,当然也和受灾的是贞人有关系,毕竟百战军就是一支纯粹由贞人组成的大型军团。

    唐寅对百战军运粮的速度很满意,在军粮抵达西汤不久,他便亲自随粮队动身,去往受灾的何屏郡。

    事情还真的被邱真料对了,看到唐寅亲自去赈灾,川人又不是傻子,立刻也就明白了他欲拉拢人心的意图,而后,经过紧急的磋商,肖香也决定亲自去往贞南受灾的林桥郡赈灾。

    唐寅随运粮队走开出西汤还不到百里,同样去赈灾的肖香队伍便追上了他们。

    肖香这边的赈灾粮食是由川地直接运往林桥郡的,不需经过西汤,所以肖香前去赈灾也是轻装上阵,速度比唐寅所在的运粮队要快许多。

    追上风国的运粮队后,肖香还特意找到唐寅,笑呵呵地说道:“王兄突然不辞而别,可让我好找啊!”

    唐寅忍不住暗暗翻了翻白眼,肖香的消息还真灵通,自己刚刚离开西汤,她便追上来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季水暴涨,何屏郡受灾严重,流民众多,身为‘国君’,我理应前去视察。”

    他特意加重国君二字,也是在提醒肖香,她现在只是挂着王公的头衔,但已经不是一国之君了。

    肖香连连点头,说道:“王兄所言极是,林桥郡受灾,天子无法亲自前来,我这个王公也只能代天子去赈灾了。”

    “哼!”唐寅哼笑一声,将头转向别处,懒着再理会她。肖香耸耸肩,自顾自地说道:“王兄还真的聪明啊,刚刚占领了贞地便亲自前去赈灾,此行定能大举收获人心,只是,王兄的运粮队走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就算我想陪王兄同行,也实在没那个耐心,看来,我也只能先行一步了!”说完话,她满脸的无奈,眼中却饱含笑意,还特意向唐寅拱了拱手。

    听着肖香的挖苦,再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唐寅气得牙根都痒痒。

    肖香早不去赈灾,晚不去赈灾,偏偏赶到和自己一起去,显然她是听说自己要去赈灾的消息后才临时做出这样的决定。借鉴自己的主意,最后却跑到了自己的前面,这也太不公平了,唐寅心中当然是愤愤不平。

    他深吸口气,不怀好意地提醒,或者说是诅咒,道:“王妹可要小心,灾区的百姓饥肠辘辘,情绪激化,难免会发生暴乱,你只带这点人马前去,小心会遇到危险啊!”

    肖香所带的随从是清一色的骑兵,其实人数也不少,足有五千之众,而且其中还有大量的侍卫,那些可都是修灵者,另外还有两名神池的长老,就算真碰上暴乱,也没什么好怕。

    她笑眯眯地点点头,语气轻快地说道:“多谢王兄提醒,我自会当心的。先告辞了!”说完话,她催促*的战马,带领一干骑兵马队,在唐寅的面前飞驰而去。

    看着川军马队绝尘而去的背影,一名谋臣狠狠抓了抓战马的缰绳,催马来到唐寅身边,狠声说道:“大王,川王实在太过分了!”

    见肖香已率马队走远,唐寅反而没那么气了,他淡然一笑,说道:“小人得志,尤其这个小人还是一女子,她就是没长尾巴,不然都能翘到天上去呢!”

    本来是件挺令人气恼的事,但听唐寅这么一说,周围众人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尹兰不无得意地接话道:“即便川王先去赈灾也没用,由川地送往林桥郡的灾粮还未到,据报,川人运送的灾粮直到现在还未出川地,与我们的速度比起来,可差得远呢。”

    唐寅闻言顿是一皱眉头,川人的灾粮没到,而肖香却先去了灾区,这不是胡闹吗?

    到时候,灾民看不到粮食,不得把怒气和怨气都发在肖香头上吗?他狐疑地问道:“尹兰,川军在林桥郡附近可有驻军?”

    尹兰愣了愣,而后快速地从包裹中取出地图,展开看了看,点头应道:“有的,就在林桥郡和石马郡的交界,有川国第三军五个兵团驻扎,那里是处渡口,估计是为了防御我军渡江南下的!”

    “哦!”唐寅应了一声,暗松口气,难怪肖香敢只带五千人就去灾区,原来当地是有驻军的。

    (未完待续)

终卷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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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卷第一百二十一章

    肖香效仿唐寅,亲自去往受灾的林桥郡赈灾,虽说唐寅是先行一步,不过肖香所带的是清一色的骑兵马队,速度比唐寅的队伍快得多。

    当唐寅赶到何屏郡的时候,已是半个多月后。

    季水是贞地境内最大的一条江,由西往东,不仅横跨贞地,而且还流经川地,同样也穿过整个川地,最终在川地的东部汇入大海。

    在贞地,它叫季水,而在川地,它则叫天江,川国现在所修建的天尚大渠正是贯通它与尚江,欲将长年泛滥的天江之水引入日渐干涸的尚江。

    这次季水泛滥,贞地多处受灾,而其中最为严重的两个郡,正是风属的何屏郡与直属皇廷的林桥郡。

    唐寅还没进入何屏郡的时候,便已能感受到灾情的严重,沿途之上所遇到的全是逃难的百姓。

    进入何屏郡境内后,逃难的百姓则更多了,成群结队,拖家带口,令人稍微能安心的是,当地发生这么大的灾难,却没有尸殍遍野的场面,百姓们虽面黄肌瘦,但也没见到有谁被饿得奄奄一息,甚至是饿死。

    何屏郡的郡城是秀城,现在已经过不去了,秀城早被洪水淹成了水城,目前,何屏郡唯一一座没有受灾的城邑就是正阳。

    正阳处于何屏郡的北部,地势相对较高,算是躲过了这一劫。何屏郡的郡首乃至全郡的官员现在几乎都聚在正阳城内。

    当唐寅随粮队来到正阳时,郡首姚离偕同麾下的官员们一同出城迎接。

    姚离是贞人,下面的官员们也都是贞人,风军占领何屏郡后,只是歼灭了这里的贞军,至于地方官员,并没有马上进行更换,或者说风国还没来得及对贞地的地方官员做替换。

    明知道自己这个郡首之位只是暂时挂名,不过姚离对唐寅的态度还是很尊敬的,毕竟现在何屏郡已归属风国,风王唐寅也是他的大王,而且这次风王能亲自前来赈灾,使得姚离也对他敬佩不已。

    见到唐寅后,以姚离为首的官员们纷纷跪地叩首。唐寅从马车里出来,向外面一瞧,好嘛,面前黑压压的跪倒一大片。他跳下马车,走到姚离的近前,先是将他仔细打量一番。

    他对姚离有过耳闻,知道这个人很厉害。当年贞国还在时,他就是何屏郡的郡首,而后贞国被川国吞并,他便被罢官免职了,不过才过了三个多月,川国又将他重新录用,只是职位降了一等,由郡首变为了副郡首。再后来,李舒叛乱,打跑了川人,光复贞国,当时,贞地许多的郡首、县首都被斩首示众,而姚离却没有受到波及,反而还升任回何屏郡的郡首,而现在,李舒覆灭,何屏郡归属风国,他仍是何屏郡的郡首。说起来,姚离已经历过数次的改朝换代,而他一直稳稳当当地坐在郡首的位置上,从中自然也能看出他的过人之处。

    打量着这位有传奇经历的姚离好一会,唐寅才慢悠悠地说道:“姚大人起来说话!”

    “谢大王!”姚离应了一声,站起身形。

    大王?叫的还挺顺口!在姚离身上,唐寅没看到一丁点贞人那股不屈不挠的精神,单凭这一点,唐寅对姚离的印象便极差。

    何屏郡由贞属变为川属,又变回贞属,再变成现在的风属,经过这么多次的改朝换代,可姚离竟没受到任何的波及,说明他这个人也是个典型的墙头草,两边倒。

    等姚离站起身形后,唐寅随口问道:“不知姚大人在何屏郡做了多少年的郡首?”

    姚离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禀大王,微臣已在何屏郡做了十三年的郡首!”

    “十三年?!”唐寅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姚离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如此来说,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贵为一郡之首了,可十多年过去,他竟没有得到任何升迁的机会,这也很有意思。

    他又问道:“那么在这十三年里,何屏郡又受过多少次洪灾?”

    姚离暗叹口气,说道:“每隔两三年便会有一次。”

    “每两三年便会受灾一次,而姚大人身为郡首十三年,难道就一次都没有治理过吗?”唐寅挑起眉毛,说道:“十三年的时间,还不够姚大人在季水沿岸修建一条坚固堤坝的吗?”

    “大王有所不知!”没等姚离说话,一名官员走上前来,拱手施礼,说道:“何屏郡境内无山,土质又疏松,无处采石,实在无法修建堤坝。”

    唐寅瞥了那名帮姚离说话的官员,嗤笑出声,说道:“何屏郡无山,无处采石,难道整个贞地都没山,都无处采石吗?”

    那名官员紧锁眉头,垂下头,小声说道:“到别郡采石,那也得需要人力和钱财啊!”

    “什么意思?”那官员说话声虽小,但唐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两眼射出精光,冷冷凝视着他。

    姚离暗中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嘴,那官员却假装没看到,把心一横,向唐寅正色说道:“一直以来,不管本郡归属于哪国的朝廷,朝廷只知向本郡索要钱粮,却从来没补给过钱粮,可要于季水沿岸修建堤坝,那得需要多少的人力和钱粮,又哪能是一郡之力能办到的?何况,本郡多灾多难,早已羸弱不堪,这些年,若非有姚大人在苦苦支撑,何屏郡的百姓恐怕早就死光了,何屏郡也早变成不毛之地了!既然大王自诩明君,还望大王能救救何屏郡以及全郡数十万的百姓们……”

    “大胆!”他话还没有说完,站于唐寅左右的阿三阿四已齐声断喝,紧接着,阿三向后面的侍卫们喝道:“此人胆敢对大王不敬,立刻拿下!”

    单单‘自诩明君’这四个字,就足够让那名官员掉脑袋的了。

    随着阿三一声令下,后面的侍卫们立刻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将那名官员直接按在地上。

    见状,姚离脸色大变,忙向唐寅解释道:“大王,胡大人只是一时愤慨,有失言无礼之处,还请大王多多包涵!”

    那名官员虽被侍卫按住,但却面无惧色,还连声大喊道:“明君不杀忠良,明君不会滥杀忠臣——”

    唐寅看了看姚离,再瞧瞧那名官员,淡然而笑,略微摆了摆手,然后再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回到马车上。

    看到唐寅的手势,侍卫们才把那官员放开,接着,纷纷退回到马车旁。

    一旁的姚离抹了把冷汗,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正打算退到一旁,让唐寅的马车前行,已经坐在车上的唐寅突然开口说道:“姚大人上车来坐。”

    想不到唐寅会邀请自己同乘一车,姚离又是意外又感受宠若惊,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急忙上了马车。

    唐寅是国君,他的坐乘自然也非普通的马车可比,里面的空间很大,即便坐个七八人都绰绰有余。

    在进城的路上,唐寅特意询问了一番何屏郡目前的情况,姚离一一回答,将何屏郡的状况详细向唐寅讲述一遍。

    眼下的何屏郡大半已被洪水淹没,只有北面地势较高的地方暂时没有受到洪水殃及,但这还得看季水上游的情况,如果持续天降暴雨的话,恐怕连正阳城也不能幸免,不仅何屏郡全境会受难,临近郡县也得被波及到。

    听完姚离的介绍后,唐寅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他说道:“沿途之上,本王并未看到有饿死的百姓,看来,何屏郡的粮食储备很充足!?”

    姚离苦笑道:“大王,这些年来微臣无法治理季水的泛滥,也只能在粮储上下功夫了,不过这次也多亏大王来得及时,不然的话,接下来恐怕就真的会有大批的百姓被饿死了。”

    唐寅点点头,问道:“现在还有多少粮储?”

    “已然颗粒不剩。”姚离垂首答道:“听说大王已接近何屏郡的消息后,微臣把粮仓里的最后一点粮食也发放出去了。”

    唐寅听后哑然失笑,反问道:“如果本王在路上发生了意外,耽搁数日,你姚大人岂不都要饿肚子了?”

    “微臣是郡首,是全郡百姓的父母官,理应与百姓们同甘共苦!”姚离正色回道。

    唐寅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话锋一转,问道:“现在对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姚离怔了片刻才明白唐寅问的是林桥郡,他摇头说道:“林桥郡的灾情与本郡相差无几,只是,赈灾的粮食却迟迟未能运到,据传,林桥郡境内已有很多百姓饿死了。”

    唐寅揉着下巴,喃喃说道:“川王应该已经下令从川地运送粮食了……”

    姚离叹了口气,说道:“大王说得没错,川王确实已下令从川地调粮赈灾,可是,大王和川王不知道的是,从川地很难能把粮食调出来!”

    唐寅愣住,不解地看着姚离。要说贞地贫瘠,各地的粮储都不多,无法征调出赈灾粮食,那还情有可原,可川地肥沃,粮储甚至比风国都要多,怎么可能会调不出粮食呢?

    看到他的疑惑,姚离解释道:“上次贞军侵入川地,一路烧杀抢掠的攻到昭阳,沿途不知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川人百姓,贞人对川人恨之入骨,可现在川人对贞人也同样是恨之入骨,这种情况之下,要从川地征调粮食去救贞人,谈何容易啊!就算能征调出足够多的粮食,恐怕还没走出川地,在沿途上粮食就被充满仇恨的川人抢光、烧光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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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夫,但在现实世界中却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杀手。
而去到了混乱不堪的异界,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他的实力却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在这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挥舞手中的武器;在这里,为了生存,他别无选择走上那条属于他自己的王者之路。
他的名字叫唐寅,他的一切,只是存在于传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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