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 卑微公主不卑微（43）
陆郑周三人，在左府的侧门站立了良久，最终也只能选择离开。
“两位姐姐，”周五姑娘实在是不甘心，而且她如果真的就这样回到家里，必然是要面对狠狠的一顿羞辱，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另辟蹊径，“要不我们去公主府试一试吧？”
陆三姑娘跟郑五姑娘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周五姑娘解释说道：“大家都知道左姐姐跟二公主关系好，左姐姐答应了带我们去公主府的宴会，也是事实。现在事发意外，她身体不适去不了，但我们可以去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去宴会，到时候就说是左妹妹推荐来的？”
“对啊。”周五姑娘连连点头，“左姐姐答应了我们，这是事实，公主府的人，都是讲理的，我们只需要解释清楚。妹妹觉得，只要我们提到左姐姐的名字，守门的人就会放我们进去了。”
“对啊，”陆三姑娘拍拍手，“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那还等什么？”
三人越说越是觉得此计可行，纷纷相约回家一趟，再在公主府相见。
这边，在皇宫里歇息一晚的云裳，则是正在准备离开。
昨天会选择回皇宫一趟，既是因为故意避开左知琴，也是因为云裳觉得自己是该在离开之前见一面这一世的母亲。
左知琴跟陆郑周三人的事情，在原来那一世也是发生过的。跟这一世不一样的是，当时南宫瑾的宴会并未提前，还是按照原来的时间进行。
然后，没有得到邀请帖子的陆郑周三人，是第一批就找上门来，求左知琴的人。
左知琴被三人的糖衣炮弹一顿忽悠，哪里还分得清楚东南西北，当下就满口答应了三人。
送走三人之后，她就找到了南宫凤，要南宫凤帮她从南宫瑾那边要一些帖子。
那时候，南宫凤已嫁到左府大半年了，在左家众人面前，越发的卑微，对左知琴这位左殇景唯一的妹妹、刘氏唯一的亲生女儿，那叫一个千依百顺，极尽讨好。所以，满口答应了陆郑周三人的左知琴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要求可能会被驳回的可能性。
当然南宫凤也的确是没胆子，驳回左知琴的要求，她只是没有像是左知琴以往提出要求那般，十分痛快地就答应了——但即便只是南宫凤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左知琴，甚至脸上还露出了稍微为难的神色，这对左知琴来说，也已经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了。
她立马就拉长了脸色，一副南宫凤欠了她八辈子钱似的，说不愿意就算了，她不帮她，她就去求自己的大哥，让左殇景想办法。
那是公主府，左殇景能想什么办法？
显然，左知琴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解决办法”来，既是在为难南宫凤，也是在威胁南宫凤。
南宫凤知道左殇景没有途径，不想左知琴去为难左殇景，于是就皱着眉心答应了下来，说是试试。
其实，那个时候，整个左家的人，都知道南宫凤跟南宫瑾的关系不好，但估计谁也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会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不好许多——至少，左知琴是没想到的。
在南宫凤答应“试试”之后，又有不少的人找到了左知琴的面前，她全都大包大揽地答应了下来。
可答应了那么多人之后，她却得到了南宫凤的消息：名帖，南宫瑾不给。
这个消息，简直让左知琴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南宫凤骗自己——最后还是问了当时在南宫凤身边伺候的月娥等人，她才终于确定，南宫凤是真的去问南宫瑾要了请帖，而南宫瑾是真的直接拒绝了南宫凤。
可是，她都答应那么多的人了，如果现在说自己其实拿不到帖子，那她的脸往哪里搁？她还要不要在京师的大家闺秀面前做人了？！
左知琴不依，就逼着南宫凤再想办法，甚至胡搅蛮缠，说是南宫凤自己答应了自己的。
这事，最后还闹到了左殇景的面前。
左殇景的反应是什么呢？
当然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妹妹。
那时候，左殇景对南宫凤本就不满，而且那个时候的南宫凤已经知道了赵雪柔的存在，她对待左殇景的态度，越发的小心翼翼，真的是左殇景皱个眉头，她都会心惊胆战的那种程度。
这事，因为左殇景的插入，而且就因为左殇景一句“若你做不到，就不应该答应小妹”，南宫凤再度咬牙，又去了一趟公主府。
这一趟，倒是意外的，南宫凤拿回到了左知琴要的帖子。
把帖子给左知琴的时候，左知琴欣喜若狂，但她却半点感谢的话，都没有对南宫凤说，反而倨傲地看了南宫凤一眼，带着洋洋得意离开了。
接着，左知琴倒是好好地风光了几天，可也就是几天而已。
因为几天之后，公主府的宴会正常举办了，而那些兴高采烈的拿着左知琴赠与的邀请帖的人，全部都被公主府的人拦在了外面，说是邀请名单上并没有她们。
当时正值人多的时候，这些人又刚巧是约着一起来的，人数也不少，一堆人被拦在公主府，被趾高气昂的公主府下人一通嘲笑挖苦，一个个脸色发红又铁青，好几个更是当场昏了过去。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颇为有些大，不但这些想要依靠左知琴的关系走后门的人，被狠狠地打脸，左知琴本人也是丢脸丢到了整个京师贵女圈。
这些通过左知琴这边拿到请帖的，家族身份都不及左家，大部分的人，经此一事，也只能忍了哑巴亏。可总有那被怒火冲昏了头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很是在各种场合给左知琴使绊子，说风凉话，极尽挖苦之能事。
那一段时间，算得上是左知琴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了，也是南宫凤很难熬的一段日子——毕竟她让左家最为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丢脸实在是丢得太狠了。
而且，这件事情不只是左知琴生气，刘氏也气，至于左殇景，那更是气到不行。
毕竟，左知琴作为家里的小姐，太丢人的话，她还可以选择一段时间不出门，等到大家渐渐地淡忘这件事情之后，她出门访友也是不迟的。可左殇景不一样，作为男人，他不可能不出门，而这一出门，随时随地都要面对大家异样的眼光。
原本那一段时间，左殇景跟南宫凤的关系就非常的紧张，因为这件事，左殇景连着好几天连怡情轩都不回去了。好几次南宫凤忍不住到前院去见他，他也是冷冰冰着一张脸，对她视而不见。
而就是在这最难熬的一段时间里，她还知道了左殇景跟赵雪柔越走越近，甚至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月娥等人，也都在有模有样地告诉她，左殇景的香囊是从未见过的样式，似乎在哪里看到的，然后她就在赵雪柔那边看到了同款。
最后心生妒意的她，就听从了陈嬷嬷这个时候的建议——一个既能讨好、缓和左殇景跟她之间冷到了冰点的关系，又能从今之后好好地压制赵雪柔的办法：申请圣旨，让赵雪柔嫁到左家为妾。
再是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在南宫凤选择死亡的时候，她真的很怨恨身边这一切，包括也算是间接始作俑者的南宫瑾，可云裳却知道，南宫瑾那样做，并不是南宫凤以为的她是故意在整她，反而，其实南宫瑾是在帮她出气。
南宫凤一直以为两人关系不好，南宫瑾讨厌自己，但其实南宫瑾对她这个妹妹真算是不错的了，她也从未讨厌过南宫凤——从云裳重生回来去见南宫瑾发生的那些事，其实就已经看得出来，南宫瑾对这个妹妹没有讨厌过，她只是恨其不争气，尤其是在左家的问题上，两人出现了很大的分歧，让本就渐渐平淡下来的关系，慢慢地走远了。
在这种情况下，南宫凤去找南宫瑾要帖子，南宫瑾肯定是不愿意给的。
先不说那些找了左知琴的关系求帖子的人，原本就都是不符合她的邀请标准的，就算符合，这些人跟左知琴有关系，也让南宫瑾觉得恶心。
所以第一次，南宫瑾是直接拒绝了南宫凤。
但她大概也是没想到南宫凤还会第二次来要。
那毕竟是自己的妹妹，便是对她失望透顶，但更多的时候，南宫瑾痛恨的还是后面的左知琴。
所以这一次，她就索性假意答应了南宫凤，给了她邀请帖，但也专门交代了自己府上的看门人，狠狠地将这些靠着左知琴拿到帖子的大家小姐们，一通羞辱——这一点虽然只是云裳自己的推断，但她几乎是断定真相便是如此的。
毕竟公主府的下人们管教还是比较好的，那般地刻意为难众多大家小姐，说话还说得那么的尖酸刻薄，也只有经过了公主府的当人家南宫瑾的授意，这些人也才有胆子敢放手得罪这些大家闺秀们。
所以，这一世，在云裳发现了陆郑周三人再度找上门来的时候，便就已经想好了当晚离开的计策。
而且，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她留下青果没带着一起进宫，还是因为给青果安排了特殊任务。
左知琴拿不到帖子是肯定的，但她已经答应了三人，而等到三人要上门来的时候，没有帖子的左知琴会选择什么样的处理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云裳一猜就猜中了。
知道她肯定会称病，而且一定不会让陆郑周三人见到自己，云裳就让青果准备一下，在这三人被拒绝之后，找个机会，去引导一下三人。
总之，务必是要让三人还是去公主府的一趟，最好能完美还原一下那一世的场景，就更好了。
但青果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尾随陆郑周三人的她，将三人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知道三人自己都打算去公主府，那她也就没有出场的必要了。
至于云裳会选择当晚回皇宫，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因为皇后了。
其实南宫凤并非是皇后亲生，她的亲生母亲只是皇宫里一个小宫女，被皇上瞧上了，侍寝之后封为了美人。得幸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却偏偏又不幸运地遇到了难产，最后生下了南宫凤之后去世。
皇上当时只得一个公主，又再得一公主，心内欢喜，可怜她幼年丧母，便将其送到了皇后身边教养，并为其取名“凤”。
皇后对南宫凤也算是不错的，两母女也算是相处得很不错，只是越长大，南宫凤越是知道了皇上对自己的偏心疼爱，性格越发的张扬。
皇后是书香世家出身，为人雅致又喜静，性格中也带了一些严肃刻板，南宫凤这样张扬的性子，显然不是她所喜欢的。
但她却也纵容了南宫凤不少年的任性，背地里帮着收拾的烂摊子更是数不胜数。
照理说，这样的母女关系，还是可以维持一生一世的。
可偏偏南宫凤选中了左殇景，作为天之娇女，她无视皇家威严扫地，嫁到下臣家中也就算了，竟然还自降身份，卑微讨好左家一家人。
南宫凤出嫁之时，她身边的大丫鬟都是皇后亲自挑选的，有南宫凤自己用得顺手的，也有她挑选出来，去保护南宫凤的。可她没想到，出嫁也才没几个月，这些她专门为她挑选出来的丫鬟，竟然一个个地都被以适龄的借口嫁了出去。
她给她选的陪嫁，还被她给嫁了出去，就算是皇后知道中间肯定是有左家人的手笔，但南宫凤如此枉顾她的情谊，也是让她心寒。
总之，在原来那一世里，南宫凤是一步步地想方设法地作，先是作掉了姐妹之情；再作掉了母女之情；最后再来一个为左殇景求娶赵雪柔为妾，引得龙颜震怒……
好好的一手牌，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硬生生得打得稀烂，最后还打算用自己的死，来报复所有人。
虽然那是自己，但云裳也不得不骂一句蠢货。
811 卑微公主不卑微（43）
回到皇宫的云裳，不作妖、听话乖巧地跟皇后相处了一个晚上以及一个早上。
皇后并未说太多的话，她的性子向来内敛，但云裳能明显地感受到她对她这一番表现的欣慰，加上南宫瑾也跟着一起回来了，两姐妹久违地有说有笑，相互打闹，就更是让皇后看得开心了。
第二天早上，问过皇后晨安之后，云裳跟南宫瑾一起离开了皇宫。
告辞离开的时候，皇后似有所感，她突然叫住了云裳。
云裳停下来望着她。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云裳一会儿，最后也没说什么话，只冲着云裳点点头。
云裳也回以笑容。
往外走的时候，南宫瑾还略带着吃醋地味道说道：“怎么母后就只叫了你？”
云裳真心建议说道：“那要不回去，皇妹让母后重新叫一次皇姐？”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教训你？”
“我觉得皇姐可能是舍不得教训我。”
“……”
“……”
两人一路笑闹着，很快就离宫而去了。
从皇宫离开之后，云裳没有直接回去左府——左知琴还等着她呢，她就算是要回去，也要等到公主府的宴会结束才回去——而是跟着南宫瑾去到了公主府。
不过她去公主府，却不是参加宴会的，而是去看好戏来着。
首先，她就去到了门口，看陆郑周三人的好戏。
这三人真的是好大一出戏。
上一世她们还是拿着邀请帖来的公主府，这一次，没有邀请帖，但这三人可一点都没有心虚害怕的神色。
三人到了公主府门口，就按照她们之前商议的告诉了公主府守门的人，说完之后，三人就想要理所应当地进去了。
但可惜的是，三个人都被守门的人拦下来了。
“瞪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三人虽然明目张胆地想要进去公主府，但手里没有邀请帖，倒也没有像是原来那一世那样，大张旗鼓地要进去，而是颇为低调地告诉了守门人。但她们想要低调，守门人的嗓子可不低调，当下大声地呵斥说道，“这里是公主府，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公主府都敢要硬闯，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会儿，公主府的大门进进出出的，都是来赴宴的各家小姐，马车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其实有些嘈杂。可就算是在这嘈杂的环境中，这守门人的声音也足以穿透所有人的耳，让原本都在自顾自地整理的各家小姐以及下人们，全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守门人的方向，然后大家也就自然而然地看到了站在守门人身边的陆郑周三人。
“我们不是说了吗？”郑五姑娘被守门人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我们是左家大小姐推荐来的……”
“这里是公主府！”那守门人不等郑五姑娘说完话，再度大声地打断了她，“你看清楚了，这是当今圣上的女儿，是大公主在举办宴会。左家大小姐算个什么东西，她有什么资格推荐人来参加我们公主的宴会？”
“不是的，左大小姐的嫂子是二公主啊，二公主也是公主……”周五姑娘急急忙忙地解释。
“天啦！”守门人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说话的周五姑娘，“你是谁家的小姐？礼仪尊卑家里人都没教过吗？一个下臣的女儿，也敢叫二公主嫂子，到底是那位左大小姐胆大包天，还是你们诚心诬告？！”
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但事情还没完呢。
只见那看守的人，大叫了一声“来人呐”，就有守卫从一边走过来，他指着陆郑周三人，说道：“这三位小姐，一犯擅闯公主府；二犯诬告左府大小姐之罪，先关押起来，等待公主处理。”
“我们没有擅闯，”一听要将自己关押起来，三人的脸色都变了，陆家三姑娘不管不顾地说道，“是左家大小姐说的二公主答应了她，我们可以来参加公主府的宴会的。”
“就是，左家大小姐说得清清楚楚，她的哥哥娶了二公主，这个大家都知道，你们可以去左府问，就知道我们没有撒谎了。”
三人正在叫着冤枉，突然听到了一声威严的冷声喝问响了起来：“你们这意思，那左知琴答应了你们，本宫这公主府就必须得打开大门欢迎你们进去了？”
是南宫瑾。
“参见公主！”认出南宫瑾的人纷纷下跪请安。
南宫瑾看也不看其他人，慢慢地走到了陆郑周三人的面前，“回答问题。”
三人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南宫瑾会出现，先前的所有底气，在看见南宫瑾的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了，在南宫瑾的这一声呵斥之下，被吓傻了的三人，这才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大公主饶命大公主饶命……”
南宫瑾冷冷笑着：“本宫让你们回答问题，你们是聋了吗？”
三人抖如筛糠，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
“很好，”南宫瑾冷冷地望着三人，“本宫的命令都敢不遵从，看来你们是真的没把本宫放在眼里啊。”
“回禀公主，臣女冤枉，是左知琴，是她说的臣女等人只要提她的名字，就可以来参加宴会。臣女等人是受到了她的蛊惑跟欺骗，求大公主明鉴、求大公主饶命啊。”周五姑娘突然大声地叫起了冤枉。
原本只是想要低调地进去，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但让三人更想不到的是，南宫瑾竟然会出现在现场，还听到了那些话。
有一些事情，若是私下来做，那是无碍的，但若是闹到了明面上，那就不行了。
尤其是南宫瑾显然已经生气了的时候。
这种时候，明哲保身才是王道，而很显然，周五姑娘对这一套很是懂得。
周五姑娘的话让陆郑两人都楞了一下，这时候就听到南宫瑾继续问：“你们两个呢？怎么说？”
陆郑两人对看一眼，郑五姑娘最先开口说了话：“回禀大公主，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被骗了……”
听到郑五姑娘的话，易装在一边津津有味看好戏的云裳，露出了会心一笑。
左知琴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到，郑五姑娘跟周五姑娘，是云裳特意为她挑选、送到她面前的人。
在原来那一世里，南宫凤帮着左知琴拿到了请帖的人，足足有近十人之数，其中眼前的陆郑周三人都在名单里。
后来这些人拿着帖子到了公主府，非但没能进去，反而是狠狠地丢了一波人。
这之后，这些人自然是都恨上了左知琴。
大部分的人，虽然很左知琴，但也到底是有脑子的，加上家世比不过左家，恨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恨，不敢做什么。可郑周两人就不一样了。
前者，郑五姑娘陡然丢了这么一个大的脸，甚至还连累到了家里的男丁，便是之前在家最为受宠，却也因此吃了挂落，连平时最为疼爱她的老夫人，也是严肃地教训了她一顿，让她自己好好反思，并将她原本跟众姐妹不一样的那些待遇，全部都给取消了。
郑家的姐妹众多，原本因为郑五姑娘最为受宠，一直都狠狠地压了所有姐妹一头，加上她张扬的个性，也得罪了不少人。
而现在，她落魄了，这些人便像是寻找到了猎物的恶狼一般，一个个地都盯住了她。
也就一天的时间，郑五姑娘就受不了了，她无视了郑家老夫人禁足的命令，竟然冲去了左府，要见左知琴，要她给自己一个说法。
那时候左知琴也被禁足，双方倒是没见到面，郑五姑娘最后被家里的人接回去了。
再之后，郑五姑娘安静了几天，再有消息的时候，就是她嫁人的时候了。
原本按照她原本的日子，随随便便都能嫁一个至少能跟自家平齐的家庭，可因为这件事情，别说平齐了，但凡是家里有点前途的少年郎家庭，都不愿意接受她。郑家也不知道是有自知之明，还是迫于无奈，给郑五姑娘选择的，竟然是一白户之家。
郑家将她嫁得又急又快，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她嫁人那一天，竟然冲到了左府，强冲左府，没能闯进去之后，就在门口破口大骂，那将左知琴骂得可叫一个难听。
至于另外一位周五姑娘，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原本就在家里不受宠，一个嫡女处处都被庶女姐妹压制，好不容易得了请帖，以为自己可以翻身了，没想到却是被狠狠一脚踩到了尘埃里。
原来那一世，周五姑娘别说回家了，她是当场就反水，说是自己受到了左知琴的欺骗，自己也是冤枉的。
当时那样的情况，周五姑娘都能那样做，这一世，云裳相信她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只可惜的是，当时那么多的人，最终做出反抗来的，也就郑周两人，这一世，云裳也就专门用来了点手段，将这两人都给左知琴凑齐了。
原本她还以为当场反水的人，也就周五姑娘，郑五姑娘估计还是得要后面一些的时间，没想到，这一世，郑五姑娘这么快就跟着也反水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有道理的。
上一世，左知琴就在旁边，而且当时南宫瑾也没出现，以郑五姑娘的智商，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了后面那样的程度。
“你呢？”周五姑娘跟郑五姑娘先后都开口说话了，南宫瑾的目光就看向了三人中的最后一人——陆三姑娘。
“臣女、臣女……”陆三姑娘原来那一世，也是通过左知琴拿到了请帖并被拦在公主府外面的人，但她也是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反抗意思来的人，所以在听到郑五姑娘以及周五姑娘的说法时候，她的神色露出了惊诧之色。毕竟这些话在她看来，那是铁板钉钉地得罪左知琴的话。虽然跟大公主相比，左知琴确实是算不了什么，可人家到底是相府的大小姐，还有那么一个公主嫂子，陆三姑娘可不认为自己能得罪得了。
她两边都不敢得罪，可面对大公主的询问，她又不敢不说话，结结巴巴半天之后，突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亮，说道：“回禀大公主，左妹妹得了公主府的请帖，但她身体抱恙来不了，却又不敢怠慢大公主的邀约，这才让臣女代为出席，感恩大公主之情。”
这话一说，陆三姑娘差点都要自己给自己鼓掌了。
郑五姑娘跟周五姑娘却是齐齐楞了神色，两人气上心头，只想着推卸责任，却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就在两人纷纷后悔，绞尽脑汁想着找补之策的时候，南宫瑾却是半边嘴唇勾起了一抹冷笑，问陆三姑娘：“既然得了公主府的帖子，你拿出来，给本宫看看。”
陆三姑娘一愣，她没想到南宫瑾会要看帖子。
在她看来，这帖子是南宫瑾给的，自己必然是知道的，就不会再追究她的问题，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左知琴手里根本没有请帖，那些话，不过都是骗人的谎话。
“回禀大公主，那帖子、帖子……”陆三姑娘心知若是自己说出左知琴将帖子给弄丢了，必然会引起南宫瑾的不满——毕竟那可是公主府的帖子，其他的人得到了，恨不得都要供起来——可不说这一出，她解释不了自己身上为何没有帖子，冷汗顺着额头留下，不过是短短的转瞬时间，陆三姑娘却有一种过了很久很久的感觉。她知道担心自己在耽误下去，会引来南宫瑾的暴怒，只能眼睛一闭，嘴巴一张，说道：“……左妹妹没找着帖子，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放到那里去了。”
南宫瑾冷冷一笑，总结说道：“就是说你身上根本没有帖子，却冒充有请帖，上门蒙骗本宫；还有那左知琴，目无本宫的存在，将本宫赏赐的东西，都弄丢了？”
原本是额头爬着冷汗的陆三姑娘，突然之间，冷汗遍身。
“不过，”顿了一顿，南宫瑾继续问道，“本宫更好奇的是，本宫什么时候邀请过她来参加本宫的宴会？！”
812 卑微公主不卑微（45）
陆三姑娘被南宫瑾这一句话直接给问懵住了，整个人傻傻的，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本宫给左家发过请帖吗？”南宫瑾看向自家的看门人。
“回禀公主，邀请名单上并没有左府，”看门人说道，“没有什么左家大小姐。”
南宫瑾的目光再次转到了陆三姑娘的身上。
如果说刚刚是全身发冷，现在陆三姑娘则是整个人发寒发抖了。
跪在她旁边的郑五姑娘跟周五姑娘也是一脸的震惊。
她们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但唯独没想到过左知琴手里竟然没有邀请帖子。
可，既然没有邀请帖，左知琴为何要说出她有邀请帖的话？！
郑五姑娘跟周五姑娘突然有些怀疑左知琴曾经在姐妹聚会上，说的所谓的自己跟二公主关系好，甚至二公主都允许她叫她嫂子的说法，是不是也是她吹的牛。
不过，比起这个，她们更加庆幸的是，原本她们还在羡慕陆三姑娘找到了这么好的借口，她们还想着怎么找补下，现在好了。这份后悔变成了庆幸，幸亏自己两人没想到，才没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是左知琴，是左知琴。”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陆三姑娘如何不知道自己被左知琴给欺骗了，原本她还有些不想要得罪左家跟左知琴，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借口，结果现在连这个借口竟然都是假的。当没有其他对比的时候，陆三姑娘自然是不想要跟左知琴交恶，但当现在面对的是一面得罪公主的对比的时候，她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当下，陆三姑娘几乎是一口气地说道：“回禀公主，是左知琴她欺骗臣女，她说她有邀请帖，臣女断然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臣女是受到了她的蒙骗，求大公主明察秋毫，饶过臣女。”
“求大公主明察秋毫啊。”周五姑娘是个眼力相当不错的，陆三姑娘的话音刚落，南宫瑾还没表态说话呢，她就跟着再度叫起了冤枉来，“臣女也是被左知琴给欺骗了，若不是她说得了二公主的允诺，臣女是绝对不敢这样上门的。臣女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胆大包天到了这样的程度。”
“臣女也是，臣女也是，”郑五姑娘的反应虽然是比周五姑娘要慢上一些的，但在周五姑娘说话的这一段时间里面，她也是反应过来这个意思了，就抓紧时间，在周五姑娘刚落下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大声地叫起了冤枉了。
不过，她叫冤枉的方式，可比周五姑娘跟陆三姑娘有创意多了：“大公主，那左知琴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她不但欺骗我们，说有公主府的宴会帖子，还说自己在家里都是称呼二公主嫂子，以她跟二公主的关系，让我们不用担心，只管来这里报她的名，就可以参加大公主你府上的宴会了。”
郑五姑娘的话里，其实有好些是不符合真相的。
毕竟，左知琴便是胆子再大，在没有云裳的承诺之前，她也是断然不敢承诺，让陆郑周三家以她的名义直接去公主府报道的。
她不过就是找了生病的理由不见三人，以为避开就行了。但她却低估了三人的胆子。
但这事，也不能说她是完全无辜的，毕竟“尽管没找到帖子，但若不是自己生病的话，自己也可以带着三人，去参加公主府的宴会”这些话，可是她自己让秀月告诉陆郑周三人的。
也是因为她的这些话，才给了三人一种错觉，仿佛只要提到她的名讳，三人就可以进去，然后才有了三人如此胆大地来问门的行为。
可以说这是一个双方都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方胆子才闹出来的大乌龙。
“很好！”南宫瑾倒是没想到这三人竟然能说出这么多的内容出来，她原本就有心想要教训左知琴一顿，先出口气，但一直却被云裳拦着。现在好不容易找着机会了，她可不能错过，当下就吩咐人，去左府将在自己公主府面前发生的这些事，要求对方一五一十、一个字都不能落地转达地左知琴。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她却是只字未提。
这么一阵的时间耽误，时候也是不早了，南宫瑾的目的达成之后，就让府里的人，先将陆郑周三人亲自送了回去——虽然因为这三人，她才能寻着机会，教训左知琴一顿，但这三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南宫瑾并不打算脏了自己的手来教训如此三个瞧不上眼的人，就让自己的人将三人遣送回去。
相信，三人的家里人看到是公主府的人将人遣送回来，必然会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那么自己的人，只需要将这些事，按照区左府的人处理办法一样，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剩下，该怎教育陆郑周三人，就不在南宫瑾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反正她相信，陆家、郑家跟周家，绝对会来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解决了这件事，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稍微易容的云裳，无奈而宠溺地摇摇头之后，权当是没认出她来，跟周边的其他来参加宴会的大家闺秀们点点头，当下进去了。
“这三人是谁啊？”
“你也不认识吗？我还以为姐姐认识呢。”
“我也不知道，好像从来没见过……”
“……”
就在南宫瑾往里走的时候，她的身后，陆陆续续地传来了大家低低的讨论声音。
显然大家都没认出来陆郑周三人的身份。
“哎呀，这不是詹事府少詹事陆家的三姑娘、都察院六科给事中郑家的五姑娘跟翰林院侍讲周家的五姑娘吗？”就在所有人纷纷猜测着三人身份，却都没能猜出来的时候，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了一人，她大惊小怪地望着陆郑周三人，张嘴就把三人的身份叫破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南宫瑾脚下一踉跄，差一点就摔一跟头。
所幸，她的反应还算是极快的，立马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跟在南宫瑾身后的人，不知道自家公主为何会突然停下，但她们也只乖乖地站在了原地，不说话不言语。
南宫瑾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正巧是看到了那叫破陆郑周三人身份的小姐也朝着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对视，对方冲着她眨眨眼，然后转身就跑开了。
南宫瑾：“……”
赫然，那主动站出来叫破陆郑周三人身份的人，正是易装且易容的云裳。
不过她倒没刻意改变自己的声音，所以南宫瑾才能第一时间听出来是她。
两人这一对视，时间极为短暂，现场根本无人发现，南宫瑾见她走了，也只是摇摇头，无声地继续往里走。
身后停下的下人们，也都乖乖地再次跟上了她的脚步。
从头到尾都没人过问南宫瑾刚刚突然的停顿，就像是根本没人发现一样。
云裳从公主府的前门离开之后，又拐到了公主府的侧门，那边早就等着人了。
进去之后，云裳就去到了南宫瑾的内院——整个公主府今日举办宴会，前院跟中庭到处都是人，如果云裳行走在期间，很容易被发现，但内院就不一样了。这里只有南宫瑾以及跟她关系十分亲密的人，比如南宫凤这个亲妹妹，才能进来，云裳在这里呆着，晃来晃去的，丝毫不用担心有人进来看见自己。
当然，她其实也可以选择易容，去前院或是中庭围观南宫瑾的宴会。
但一来她没什么兴致；二来她也不喜欢易容的感觉；三来嘛，明知道这场局发热发光的人会是赵雪柔，她可一点都不想看她那得意高兴的脸，更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将赵雪柔给虐到尘埃里。
公主府的宴会，其实也就是时下大多数小姐闺秀们聚会时候的席面流程差不多：除开吃吃喝喝，就是大家比拼才艺。
不过，公主府这一次的才艺比拼，可跟以往不一样。
在原来这一世，南宫瑾这一次的宴会其实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邀请的人，也是差不多的。但有一点区别的是，赵雪柔参加了。
没错，通过左知琴关系想要进去的人，一个都没能进去，还集体地丢了大脸了；可赵雪柔却悄无声息地进去了——关于这一点问题，当时并没有去想那是为什么，毕竟带上她的人，是正规的得到了这一次邀请帖子的贵女，许多的人，也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两人关系好了。
但云裳却知道，并不是。
其实，南宫凤后期也是知道答案了。
因为，赵雪柔自己亲自给她说了。
她告诉她，她得到那样的机会，是左殇景帮的忙。
是左殇景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才让那贵女同意了带着赵雪柔参加了公主府的这一次宴会。
而正是因为参加了公主府的这一次宴会，赵雪柔的才女之名，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传遍了整个京师，尤其是得到了大公主的称赞，她在贵女这个圈子里，也慢慢地得到了一些认可。
而伴随着这件事情的发生，当赵雪柔再一次“如雷贯耳”地在大家口中出现，便是南宫凤求了圣旨，要她嫁到左家给左殇景当妾的时候了。
云裳想要推进事情的尽快开展，想要将原本该发生在大半年之后的事情，硬生生地扭转到现在开始，那么，“公主府宴会”这一场大戏，是绝对不能欠缺的。
所以，她之前来见南宫瑾的时候，就要求南宫瑾提前举办自己的宴会。
当然，这个时候的左殇景虽然因为自己的原因，最近这一段时间确实非常不待见自己，也比原来那一世在这个同样的时间段内，更加亲近了赵雪柔很多。但让云裳有些失望的是，左殇景却没有像是原来那一世那样，帮着活动门路，给赵雪柔争取名额。
他不给争取，云裳就只能主动出手了——于是，就有了大公主惜才，给京师里好几个虽然身份低微却颇有才名的小姐们宴会名额的事情。
云裳就躺在后院的庭院里，一边吃着南宫瑾特意给自己准备的瓜果糕点，一边不断地听着前面的人给自己送回来的最新消息。
让她既意外，也不是很意外的是，赵雪柔果然在诗词环节，惊艳了众人，可她用的让大家惊艳的词句，却跟原来那一世一模一样。
原本该大半年之后才出现的诗句，这一世这么早地就出现了，赵雪柔跟云裳可不一样，她不是重生的。
那么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这些让人惊艳的诗句，赵雪柔已经早就准备好了。
原来那一世，她生生地熬到了大半年之后，才终于在南宫瑾的宴会上，一鸣惊人。
当再有人给自己送来新的消息的时候，云裳特意问了一下南宫瑾的反应，那人告知大公主似乎颇为欣赏。
云裳挑挑眉，没说什么。
当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传递前院消息的人，又传递了一个新的消息进来：说是得到公主府的人传话消息的左知琴，“病”立马就好了，这会儿正心急如焚地去到了东大街的方向，守在了距离宫门允许的最近的地方，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还在皇宫里”的云裳。
云裳再度挑挑眉。
左知琴愿意等，就继续等吧。
反正皇宫出宫的门那么多，她既然选择东大街那边的东门等待，那她就是从北门离开的好了。
当天，云裳一直在公主府等到了宴会结束，又跟着南宫瑾吃了一顿美美的晚饭，顺便还听南宫瑾夸奖了赵雪柔几句。
南宫瑾自然是知道云裳的计划，也知道赵雪柔勾搭左殇景的事，她夸奖赵雪柔，也纯粹是因为欣赏她的才气，可惜浪费了那样的才情。
云裳就等着她惋惜了半天，然后才命人将自己下午时间，无聊写下的那些诗歌送给了南宫瑾——她也是才想起来，南宫瑾之所以每年会举办这宴会，主要原因可不就是因为自己喜欢这些——送完之后，她就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
813 卑微公主不卑微（46）
从公主府离开之后，云裳直接就带着人回去了左府。
而得知她回来之后，刘氏慌慌张张地就找了她，问责一般地语气，问道：“阿琴呢？”
云裳露出无辜的神色来：“她没在家吗？”
“她不是去接你了吗？”刘氏气急败坏。
公主府派人来传消息的时候，她也在场，听到那样的话，可是给她吓得够呛。
虽然自己家里也有公主，她们也从来不怕得罪，但南宫瑾这个公主，毕竟离得远了一点，尤其对方还是明显问责上门来的。当时刘氏听来，因不知道真相如何，她只以为是陆郑周三人陷害冤枉自己的女儿，差一点就要跟着南宫瑾安排过来的人，一起去公主府跟陆郑周三人当面对质了。
可当时的左知琴太过于慌张了，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被冤枉了。
刘氏毕竟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所幸公主府来的人也不是为了抓人，只是通知一人，人家就走了。
等人前脚走了，刘氏后脚连忙追问左知琴，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陆郑周三人确实有夸大的嫌疑，但根子还是出在了左知琴自己吹牛上面。
毕竟，有公主府的邀请帖子，还可以随便带人去公主府的话，都是左知琴自己说出口的。
刘氏原本还有些生气左知琴怎么能惹下这等大事，可一听左知琴的理由，她的责怪对象就变成了云裳。
“我也是想着这事，只要找了嫂子，她是大公主的妹妹，难道还要不来公主府的帖子吗？她有了帖子，难道还不给我吗？”——这是左知琴给刘氏说的原话，也是她自己信奉的理由。
显然，这理由也不光是左知琴自己一人信奉，因为刘氏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在听到左知琴这句话之后，她才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继而就将矛头对准了云裳，母女一心地认为，若不是云裳突然去了皇宫，而且还拖拖延延地半天都不回来，事情压根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既然是云裳惹出来的祸，自然就该云裳去解决。
若换了以前，左知琴跟刘氏就该高枕无忧地将此事抛之脑后，可问题是这一次面对的是南宫瑾，加上之前自己才被南宫瑾身边的嬷嬷教训过，左知琴实在是太害怕了。
原本在府里等着云裳回来，是最好的选择，可她真的太难受，也觉得时间太难捱了，索性就自己跑去东大街那边，想要在云裳离开皇宫的第一时间就找到她，把公主府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让她去解决。
刘氏也是赞成她这样的做法。
如果可以，她甚至也想跟着上马车，争取第一时间见到云裳，然后就让她赶紧去公主府解决问题。
可刘氏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在府里左等右等，她等来的，居然是云裳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接我？”云裳做出回忆的样子，然后对刘氏说道，“没有啊，我没看到她。”顿了一顿，她还问身边跟着的丫鬟，“你们看到知琴了吗？”
“奴婢未曾看见大小姐。”
“奴婢也是。”
如兰等人纷纷也表示自己不知道，没看见。
“怎么可能？阿琴她是……”
“夫人……”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进来传话，“大小姐回来了。”
听到这一句话“大小姐回来了”，跟着一起落到云裳耳朵里的是左知琴的脚步声。她此刻还距离这边还有些距离，从那重重的脚步声上来判断，这位貌似十分生气呢。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是对的。
算下来，她在东大街那边，几乎是足足地等了云裳一天的时间，望眼欲穿都没等到人，结果一回来，就听说云裳都到家了。
以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不生气才怪了。
“你怎么回事啊？”果然，很快，左知琴几乎是冲进到了刘氏的屋子里，一眼看到云裳的存在后，她一手指着云裳，就冲到了云裳的面前，连声质问，“你知道我今天在东大街等了你一天吗？你回来为什么都不找人告诉我一声？让我白白在那边等？”
“我也是才知道的。”瞧着那根都快指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头，云裳差一点就没忍住给她直接扳折了，得亏这么多轮回下来，她的脾气真的是肉眼可见地好了太多了，也才忍下了，“正打算派人去告知你一声。”
“你派人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习惯性地怼了云裳两句话之后，左知琴也不等云裳回答，自己又追问说道，“你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我都没看到你？你是不是早就出宫了？”
这是听说云裳先自己一步回到左府时候，左知琴就在怀疑的问题了。
她可是一直守在东大街，一直让人盯着了宫门的方向，可以说，今天哪些人进出过东门，她可是清清楚楚的。
她是在公主府的宴会开始不久，就去到东大街那边守着的，照理说只要云裳是在这个时间段内离开皇宫的，就不该逃离她的双眼，可现在人却比她先一步回来。
思来想去，左知琴就想到了云裳会不会是其实一早，就是在自己去东大街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皇宫。
毕竟，昨天她是跟南宫瑾一起奉命进宫的，早上，南宫瑾都离开皇宫回家了，她不可能一个人还继续留在皇宫里吧？！
所以，云裳其实跟南宫瑾差不多，早就离开了皇宫。
可她离开了皇宫，为什么不及时回来左府？
难道是知道了南宫瑾问责的事情，害怕被南宫瑾追问，就躲起来了，让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南宫瑾的怒火吗？
虽然都是公主，但从之前左府才发生不久的事件来看，云裳是怕南宫瑾的。而她若是知道南宫瑾那么生气，躲起来，也是正常的。
用自己的个性去推断整个事情的发生走向之后，越想，左知琴就越是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相。
虽然吧，她的整个推断过程，错漏百出，但不得不说，推断的结果，却奇迹般地回到了正规上——她确实是猜对了，云裳确实是一早就离开了皇宫。
“你早就出宫了？”刘氏听到左知琴的这句话，顿时也跟上了左知琴的思路，她看向云裳，“你早就出宫了，为什么不回来？你是已经知道公主府发生的事情了？你是故意躲着阿琴跟我？故意不回来的？”
“你也太恶毒了吧？”左知琴又接了刘氏的话，“亏得我将你当做亲人一样看待，我还叫你一声嫂子呢，你竟然这样算计我？以后你跟我大哥再有什么问题，我再也不帮你说好话了。”顿了一顿，似乎是觉得这句话威胁的力度还不足够泄自己心中的愤怒，左知琴又补充说道，“等大哥回来，这件事情我也会告诉他，你都嫁到我们左家，当我们左家的媳妇了，整整一个白天却不见人影，谁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大小姐，注意你的言辞！”左知琴最后的这句话说得可谓是相当恶毒了，站在云裳身后的如意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如兰更是直接喝叫出了声音，“站在你面前的是当今公主，你如此污蔑她的清白，最好承受后果的准备了吗？”
如果是云裳身边其他的丫鬟站出来说话，左知琴都是不虚的，可偏偏如兰却有些难搞——因为众所周知，如兰是皇后的人。
原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原来那一世，如兰才成为了南宫凤身边，她们最后动手的人。
这一世，也是要按照计划动手，可最终却是计划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还被对方给抓住了把柄，左知琴还真有些不敢跟如兰硬碰硬——就怕这位一个不顺心，就要回宫告状。
可就这样被一个丫鬟挤兑得下不来台，什么都不说话的，左知琴的面子也过不去，于是，她就说道：“我嫂子都没说话，轮得到你说话吗？”
刚刚还在用“我叫你一声嫂子”来表达自己被辜负了，一副以后再也不打算叫云裳嫂子的嘴脸，结果砖头，心虚了如兰的质问后，又叫起了云裳嫂子。
“奴婢这可是好心，是在提醒大小姐，大小姐要是不愿意接手奴婢的好意就算了，”威胁人的话，可不是只有左知琴才会说，如兰也会，“到时候皇后娘娘要是询问起来，奴婢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左知琴：“……”
刘氏：“……”
云裳悄悄地在心中给如兰点了一个赞。
“那你说我怎么冤枉嫂子了？”事情到这一地步，也只能左知琴主动给自己找台阶了。
如兰慢慢地说出了让左知琴跟刘氏都脸色当场大变的话来：“公主今日一整日都在皇宫，陪着皇后娘娘，尽孝心。可在大小姐的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如此污秽之眼。大小姐你说，奴婢是不是应该提醒你，还是说你想要跟皇后娘娘当面对质？”
“在、在皇宫？”这是左知琴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一直在东大街守着，根本没看到你们出来！”
“哦，那是因为公主跟是三皇子殿下一起，从北门离开的。”如兰漫不经心地将之前云裳早就跟众人说话的对策说了出来，“看来，大小姐不是想要跟皇后娘娘对质，而是想要跟三皇子殿下对质了？”
作为未来天子的热门人选之一，三皇子的身份可比皇后娘娘更加唬人多了，至少左知琴当场就被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母亲，知琴，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带来这么大的误会。”终于轮到自己了，云裳也就慢慢地说道，“要不我等下就给三哥发个信，让他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让三皇子上门证明公主的清白，除非是刘氏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她赶紧连连摆手，“……这都说了是误会了……”
“不行，我不能让阿殇误会我。”云裳打断了刘氏的话，“知琴说得对，我都嫁到左府了，是阿殇的媳妇，我这一个白天都不见人，是必须要证明我的确是在皇宫。”
“都说了是误会，解开就行了，还叫什么人来证明。”刘氏不敢让三皇子来，但她却敢给云裳脸色看，“你还嫌家里闹的事情不够大，诚心添乱，是吧？”
“母亲，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阿殇误会我。你看，连知琴都差点误会我了。”
刘氏说道：“阿殇他要是误会你，你就来找我，我亲自跟他说，总行了吧？”
见好就收——再说了，自己说的这些原本就是谎话，真要刘氏等人认真地调查了，反而会路出马脚——云裳点点头：“谢谢母亲。”
顿了一顿，云裳又说道：“母亲，若是没什么事情，儿媳就先告辞了。”
“走吧走吧。”刘氏现在是真的有些不想要看见云裳。
云裳盈盈一拜，带着人，一起离开了。
刚走到院子里，耳聪目明的她就听到了左知琴对刘氏充满了恶毒的抱怨：“母亲，你到底好久才除掉那个如兰？”
“放心，母亲已经有计策了。”
“我真的是一天都等不了了。”
“再等两三天，她就会滚出我们左府了。”
“……”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可她们却不知道她们的交谈内容还是如数地落入到了云裳的耳朵里。
听到她们果然要再次针对如兰了，云裳只勾了勾唇角，眼底都是冷冷的讽刺与嘲笑。
虽然后面的对话内容，因为她已经走得太远，而听不到了，但就凭这两母女的智商，云裳可不认为她们能想出什么好的主意——上一世，她们的全部计划能得逞，仗着的主要还是因为南宫凤的“恋爱脑”：在她的眼中，只能看到左殇景，只想着要讨好他的家人，而忽略掉了自己身边真正的“家人”。
最后，硬是生生地将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这一世，云裳回来了，可就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了。
再走了一段路，原本都应该听不到刘氏屋里的声音了，可云裳还是听见了。
“哎呀，怎么让她走了？公主府的事，她还没给我一个交代呢。”——左知琴大叫了一声，“快去把她叫回来！”
814 卑微公主不卑微（47）
最终，云裳还是被叫回去了刘氏的院子一趟。
早就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遭的她，其实也没走太远。
刚让云裳回到院子里，刘氏清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就说道：“有个事，你得想办法解决下。”
然后她们就将公主府发生的事情给云裳描述了一遍。
不过，在她们的描述里，就变成了左知琴根本没说过，一切都是陆郑周三人自己的问题。
“她们怎如此大胆？”云裳顺着刘氏左知琴的话说道，“母亲、知琴，你们安心，既然知琴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根本不比怕她们，我现在就去公主府。”
说着云裳又要走。
“等等，”刘氏觉得云裳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加上距离刚被南宫瑾教训过的时间才过几天，她这膝盖好不容易才不疼了，可不想云裳去了一趟公主府，又招惹了什么祸事回来，于是叫停了云裳，追问道，“你去公主府要怎么说。”
“说真相就可以了。”云裳一副要为左知琴讨回公道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三人竟然去皇姐面前挑拨离间，还如此污蔑知琴，我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不行，不能这样说！”左知琴一下就急了，脱口而出。
“知琴，你不能这么善良，”云裳“心疼”地对左知琴说道，“她们竟然敢冤枉你，说你没说过的话，我自然是不能放过她们，一定要让皇姐狠狠地教训她们才是。”
这事，认真追究起来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左知琴的全责，她是想要推卸责任给陆郑周，而这推卸依仗的也不过仗着自己的家世比三人好，三人稍稍吃点哑巴亏，肯定是不敢得罪自己的。可现在云裳的话，摆明了是不打算给三人些许教训就行了，而是要加倍加重地惩罚。
那如何还得了？！
就是换了左知琴自己，如果只是被说两三句，这个亏，她也是可以吃的，但若是变成了云裳口中所谓的重重处罚，而且还是让南宫瑾动手的那种，左知琴是绝对不会吃这个亏的，
而一旦陆郑周三人拼命反抗，事情被追查了下去，那那些话其实就是她说的这个秘密，只怕也是守不住了。
越想，左知琴越是着急，可云裳这边，却像是始终理解不到她的意思，一个劲地强调会加重惩罚，左知琴真的都快要被她气死了：“我说了不可以，你听不懂吗？”
“啊？”云裳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用“表情”告诉左知琴，自己是真不懂为什么。
“反正就是这件事，不能让大公主继续追究下去。”左知琴直白地要求道。
刘氏皱了皱眉，似乎也是知道左知琴这样的要求，未免过于粗暴，于是补充说道：“阿琴的意思，她们毕竟曾经是她的好友，咱们能帮一把就一把吧。”
“竟有放过她们吗？”云裳不可思议地问道。
“都说了毕竟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大公主惩罚啊。”左知琴说道。
云裳心中一声冷笑：有些人表面功夫做得真是不错，还知道陆郑周三人是你的朋友呢，竟然是，为何连真相都不敢说出。
“好吧，既然是知琴你的要求，那我就去找皇姐，让皇姐放过她们吧。”云裳点点头，如了左知琴的愿。
牵挂了一天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的承诺，左知琴大大地呼出一口气，轻松的笑容绽放在了脸上。
可，就在这时候，如意开口说话了：“这样只怕不行。”
这否定的话，若是云裳身后其他的人说出口，可能立刻就会招来刘氏或是左知琴的质问，但这话是被“自己人”如意说出口的，而且两人都还接收到了如意若有所指的眼神提示。
于是，左知琴问道：“怎么了？”
如意解释说道：“大公主向来奖惩分明，如果是知道了陆郑周三家的小姐敢如此污蔑大小姐你，只怕不但不会依了公主的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反而还会深究。”
言下之意：只要云裳按照左知琴刚刚告诉她的话去找南宫瑾，这件事，只怕会闹得比之前还严重。
而一旦事情闹得更严重了，“真正的真相”只怕谁都瞒不住了。
到时候若是再查出来，左知琴自己确实说了，那么左知琴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可以选择现在欺骗云裳，这没事，但若是这件事情一旦闹开了，还被跟云裳关系“不怎么好”的南宫瑾给知道了，那等到左知琴的将会是什么，她自己心知肚明。
左知琴听明白了如意的暗示，脸色有些凝重起来。
这时候，云裳却是无所谓地说道：“深究就深究，你没听到知琴说吗？她是冤枉的，真深究下去，正好还她一个清白。”
说完，云裳继续往外走。
如意则是趁着云裳没看见自己，急慌慌地给左知琴使眼色，让她一定要阻止云裳。
“等、等一下。”刘氏也看到了如意的神色，她先左知琴一步，叫停了云裳。
云裳乖乖停下来，问刘氏：“母亲，还有何事叮嘱吗？”
刘氏犹豫了一下，重复了之前自己已经问过的问题：“你到公主府要怎么跟大公主说。”
云裳说道：“我先告诉皇姐真相，然后再说知琴大度，不跟那三人计较她们污蔑她的事情。当事人自己都不追究了，我相信皇姐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的必要了。”
这话这安排，当真是合情合理至极。
但可惜的是，这一句话的前提就是一个大的错误。
对于这个“错误”，不管是刘氏还是左知琴都没有把握南宫瑾听到的反应是什么，偏偏这个问题她们也没办法直接问云裳，两人最后只能将犹豫的目光看向了如意，希望她给出一个答案来。
如意倒是非常给力，注意到两人投过来的目光之后，她再度开口说道：“公主，大公主向来都是奖惩分明，只怕就算是你说大小姐不计较那三位小姐的污蔑之罪，大公主也断然不会放过三人的。”
这一次，当再一次说“奖惩分明”四个字的时候，如意故意将这四个字的咬字发音都重了一些，同时目光还看向了左知琴，暗示的意味不能更明显了。
算上这一次，已经是如意两次在她们面前强调南宫瑾的“奖惩分明”了。
毕竟云裳还在面前，表面上如意还是云裳的人，她自然不能提示得太明显，可这连番两次说话的时候，都专门地提及到了“奖惩分明”四个字，左知琴跟刘氏便是再迟钝，也在这第二遍说的时候，抓到了如意暗示的真正意图。
云裳说道：“不放过就不放过，原本也该让她们付出些代价才是。”
如果如意刚刚的暗示，刘氏跟左知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话，那么听到云裳补充的这一句话，她们就再也没有怀疑的了：现在这件事，怎么着都必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后果。
也可以说，左知琴跟刘氏之前设想的，将问题都推到陆郑周三人身上，再趁机救下三人，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因为南宫瑾是个“奖惩分明”的人。
但只要她奖惩分明了，陆郑周三人肯定不愿意背锅得罪一个公主，她们肯定就会选择说出真相。
一边是三个人，一边是一个人，大家会选择相信谁，结果不言而喻。
退后一步讲，南宫瑾就是两边都选择了不相信，左知琴也没有任何的把握，自己再被人问询的时候，能不说漏嘴。
毕竟，她给陆郑周三人说过的那些话，还不止是只给这三人说过——她的小姐妹圈子里，听过她说那样类似的话的人，不在少数，只要南宫瑾稍微派人细心调查，就能调查到她的身上了。
而这，也是左知琴一直在给云裳强调的就算自己是被陆郑周三人给冤枉了，但她也要云裳将三人从南宫瑾的手里捞出来的主要且唯一的原因。
一切原本都设想得好好的，安排也是顺顺利利的，可千算万算，唯独算漏掉了南宫瑾。
这样的变化太出乎刘氏跟左知琴的意料之外了，两人面面相觑，因为又不能当着云裳的面，讨论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场面一度有些安静到了尴尬的地步。
沉浸在寻思解决办法的思考中，刘氏跟左知琴谁也没注意到，就在这时候，云裳跟身后的如意交换了一个狡黠的眼神。
今晚，在刘氏屋里说的这些话，不管是先前如兰的站出来挤兑，还是现在如意的别有心机提醒，其实，都是云裳一早就在回来的路上，提前告知了两人。
她早就预料到了刘氏跟左知琴的反应。
其实，这两人面对这个问题，会做出的选择，真的非常好猜：这就是两个不想承担责任的人，如果能推卸，那么能推卸得多干净，她们就会推卸得多干净。
所以云裳知道她们肯定会让自己出面，去解决南宫瑾那边的问题。
又要自己解决，还又不想说出真相，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再说了，云裳既然谋划出了这件事，左知琴就必须得站出来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至于怎么承担，很简单，就让如意出面，提醒她们，南宫瑾是个“奖惩分明”的人就行了。
不管是左家的人，还是赵雪柔，她们都不了解真正的南宫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只是云裳说她奖惩分明，那么她们可能还会怀疑一下，但若是这话是从如意的口里说出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云裳特意提醒了如意，一旦左知琴又不承认是她自己的问题导致了陆郑周三人的误解，还又要她必须去找南宫瑾解决问题，如意就必须得站出来，告诉她们别又当又立的。
至于，会同时让如兰也记得站出来，也是因为猜想到了刘氏跟左知琴那说话求人的语气，肯定好听不到哪里去。云裳自己碍于“人设”，暂时不能翻车，可她也不愿意忍气吞声，这时候如兰的“人设”就派上了大用场了。
现在，一切也都按照云裳预料的那样进行着。
“不能让她们付出代价，不能！”左知琴冲着云裳叫嚷着，“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看到情况不对，就打算蛮不讲理、胡搅蛮缠了？
云裳心中一声冷笑，面上却不动神色地说道：“知琴，你放心，我知道你心善，我会跟皇姐提的……”
在云裳说话的时候，就站在云裳身后的如意，一直在朝着左知琴不断地摇头，暗示她这个问题便是云裳答应了她也没用。
因为问题的主导权其实是在南宫瑾的身上。
“不行不行不行……”看到了如意的摇头，左知琴的神色越来越慌，她不愿意承受南宫瑾的怒火，更不想承认就是自己误导了陆郑周三人，但她又不得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这完全矛盾的点，让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于是，抬头看向刘氏，露出了求救的神色来，悲悲切切地哀求说道，“母亲，你帮帮女儿，你帮帮女儿，我该怎么办啊。”
刘氏也是为难到了极点。
“怎么了？”看着眼前似乎要“生离死别”的样子，云裳露出了费解的神色，也望着刘氏，“母亲，知琴这是怎么了？”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证不让大公主再追究这件事？”刘氏自己也实在是没想到什么两全的解决办法，索性就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云裳，让云裳来寻找解决的办法。
可她不知道，这对云裳来说，可不是什么难题，她露出了为难的脸色，将这“皮球”重新踢回给了刘氏：“母亲，你知道我跟皇姐的关系，刚刚你也听到如意说的了，这事，只怕她很难不追究。”顿了一顿，云裳又说道，“但你们放心，我知道知琴是无辜的，我可以保证她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刘氏：“……”
刘氏实在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一句话来：“那，如果那些话，就是阿琴说的呢？你也能保证大公主不追究她的责任吗？”
815 卑微公主不卑微（48）
“母亲，我知道你是在考验我，你放心吧，我肯定是相信你跟知琴的，”云裳十分“傻白甜”地说道，“知琴都说了表示她说的，那就肯定不是她说的。”
刘氏：“……”
刘氏被云裳的话给哽了一下，缓和了一下表情，才又继续说道：“你就说如果是阿琴说的，你能不能不让大公主追究下去？”
云裳眨眨眼，然后为难地说道：“母亲，我跟皇姐的关系，那天你也看到了，只要事情跟我有关，我不说话还好，我一说话求亲，就……”
越说，云裳的声音越小，小到后面，刘氏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
但尽管听不到后面说了什么，光是听到前面那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刘氏的脸色有些发白。
原本一切是设想得好好的，把过错推给陆郑周三人，再让云裳想办法救下三人，可现在，第一步就首先实行不通了。
而且，刘氏在云裳的提醒下，也慢慢地回忆到了那一天晚上南宫瑾来到她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一开始南宫瑾对她的处罚并不太深，结果云裳一开口求亲，惩罚立马就翻倍了。
按照这个逻辑的话，云裳跑去找南宫瑾，若是被南宫瑾发现了那些话其实就是从左知琴的嘴里传出来的，那原本的惩罚，只怕又得翻倍……
“不行，你不能去……”刘氏立马就自己否定了让云裳去说项的提议。
“母亲！”对于那天晚上南宫瑾到刘氏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左知琴是不知道的，现在听到刘氏突然不让云裳去公主府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大叫了刘氏一声。
“不能让你嫂子去！”刘氏再强调说道。
“那我怎么办？母亲，你是想要害死女儿吗？”左知琴震惊地反问刘氏。
“母亲，我可以去啊。”云裳继续傻白甜，“就算是我跟皇姐的关系就那样，但这事不是知琴是清白的吗？皇姐再怎么也不能冤枉知琴啊。她要是敢这样不讲理，我就告到父皇母后面前去。”
刘氏原本就已经在敲退堂鼓了，现在再听到云裳来一句要告到皇上皇后面前去，顿时脸色煞白。
这事要是真闹到皇上皇后面前去了，左知琴只怕死一百次都不够的。
而左知琴这边，原本还在责怪刘氏为何突然偏帮起了云裳，听到云裳这一句话之后，也是被吓得一哆嗦。
左知琴虽然平日里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但在她的心中，皇上皇后的地位，大如天。
没有人可以在皇上的面前说谎，这是她几乎等同于本能的判断。
没人可以说谎，包括她自己。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只要闹到了皇上皇后的面前，真相就会暴露出来，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说谎吹牛。
这样的后果，左知琴根本承担不起。
“不能去找皇上，不能……”左知琴一下抓住了云裳的手腕，急急地说道。
云裳信誓旦旦地安慰左知琴：“知琴，你别害怕，我找父皇，那是因为要帮你证明你的清白，这样就没人敢随便冤枉你了。”
左知琴被云裳“安慰”得脸色更加惨白了。
“这件事情，不用你管了。”刘氏当机立断。
“对对对对，不用你管了。”左知琴小鸡啄米式点头。
“皇上皇后”的说法，让左知琴惊慌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不到什么其他解决办法的她，只能不断地点头，赞同刘氏的话。
“终于说出来了。”云裳在心中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左知琴的这个锅，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自己帮着背，今晚上跟如兰如意事先说好的那那些话，不过都是为了等着让左知琴或是刘氏自己说出不让她管的这句话而已。
不过，对方是将她想要听的话说出来了，但自己也不能就真的立马撒手不管了。
做戏做全套，云裳欲言又止地说道：“可是，母亲……”
“我说了不用你管，就不用你管，你就当今天我们没有找过你。”先前自己跟左知琴在那边信誓旦旦地说了半天左知琴是清白的，一切都是陆郑周三人的错，现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刘氏却也没脸说出真相，只能这样模糊地要求云裳别管这件事。甚至为了转移话题，她再度将左殇景给搬了出来，“你要是真有多余的功夫，你就多关心关心阿景，我看他最近很是疲累，你作为他的妻子，要将心思多放在他的身上。”
“母亲，我……”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看阿景应该都回来了，你赶紧回去吧。”刘氏直接开始撵人了。
不过，用这个理由撵云裳的她，似乎忘记了，就在前几天，因为南宫瑾那件事，左殇景被她怂恿得搬到前院住去了。
不过，云裳也“好心”地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而是“恋爱脑”地高高兴兴告辞离开了。
至于接下来，这两母女要怎么去解决左知琴的这个问题，那就不再她的考虑范围了。
倒是还有一件事，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从刘氏的院子里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云裳享受完美味的晚膳，就自顾自地睡觉了。
至于住在前院的左殇景，早就被她忘记得干干净净的了。
当然，左殇景也不需要她的惦记，毕竟这个时候的他，其实还没回府呢。
睡觉之前，云裳叫过了如意，叮嘱了她几句话。
如意点头离开后，云裳就安稳睡觉去了。
第二天，是个天气不错的日子。
云裳按照南宫凤的习惯，去给刘氏请早安。
请早安的时候，果然就在刘氏的屋里遇到了左知琴。
然后，左知琴就期期艾艾地将她给陆郑周三人说的那些话，说给了云裳。
云裳一副吃惊得不行的模样望着左知琴。
左知琴被她这样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居然反过来反问起了云裳：“嫂子，我这些话也没说错吧。你可是我的嫂子，大公主是你的姐妹，她公主府举办宴会难道不应该给我发一张邀请帖子吗？”
见过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但这么贴的，云裳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啊，”云裳一副被左知琴的话给提醒了的样子，一拍手，说道，“明明她给了帖子就什么事情都没有，都怪她不给帖子。”
左知琴见云裳帮着自己说话，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就是。”
“就算不是因为我，你可是相府的大小姐，按规矩，她也应该给你一张帖子才对。”云裳又说道。
左知琴点头的频率都加快了。
云裳这话说得真的是对极了。
“哼，总算是被我抓住把柄了吧？”云裳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对左知琴说道，“父皇母后总是在我面前夸皇姐懂事晓规矩，让我多给她学习，结果她开宴会，却帖子都不给你发一个，这种事情，做得也太不符规矩了。等我下次回宫，我一定要在母后面前狠狠地告她一个状，看她以后还怎么在我的面前神奇？！”
左知琴原本是十分高兴地听着云裳说的话，但越听她越是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当她听到云裳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云裳竟然还要将这件事情捅到皇后面前去。
那怎么行？
“这事你不能说到皇后娘娘面前去。”左知琴急急说道。
云裳困惑：“怎么了？知琴，你刚才不也是觉得我说得对吗？”
左知琴：“……”
尽管左知琴不想说，但她又不得不说：“可是我还没拿到帖子，就说了那些话，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也会怪罪我的。”
云裳安慰：“可你不说了，这都怪皇姐吗？要不是她不按照规矩给你，你怎么可能会没有？你是按照规矩做事，不用担心被母后怪罪。”
左知琴：“……”
左知琴大概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拿来无理取闹的话，会被云裳拿来反怼自己吧。
“但我没有帖子就说我有，也是我的问题啊。”左知琴一着急就脱口而出，“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怪罪我？”
云裳思考了一点，点点头：“也对。”
左知琴：“……”
“那，这么说的话，陆郑周三家的小姐就是被冤枉的了，她们是因为你说了才……”云裳话说一半，就没在说下去了，但就是这些内容，也足够让左知琴面色难堪了。
“那要我做什么呢？”云裳识趣地转移话题，“是要我去找皇姐说一下吗？”
昨晚上留在刘氏的屋里，左知琴已经知道了之前云裳劝南宫瑾，结果还给劝出了翻倍惩罚的事情了——她这效果如此明显，左知琴哪里还敢让她帮自己去南宫瑾面前说项，闻言之后，摇头如拨浪鼓：“不用了不用了。”
拒绝之后，似乎还是担心云裳可能会去说，左知琴又道：“总之这件事情你不能去给皇后娘娘说，也不能去给大公主说，你要答应我，就当你不知道就好了。”顿了一顿，左知琴又给自己的话加了一层保险，“要是你去说了，我就给我大哥说，我让我大哥以后都不理你了。”
看吧，对左家的人来说，但凡是想要云裳做什么事，能想到的威胁办法跟途径，永远都是左殇景。
云裳默默地将给左知琴左殇景等人，再多添加了一笔账，然后才卑微地对左知琴：“好了好了，知琴，你别着急，我不说就是了。”
从刘氏的院子里回来，云裳也没什么事情做，就索性让人准备了糕点果子，自己一个人躺在贵妃榻上，一边吃东西，一边闭目养神，顺便一边等着如意如兰等人给自己传递消息八卦。
今天早上左知琴之所以会在刘氏的屋子专门等着自己，还将“真相”憋憋屈屈地说了出来，主要还是因为昨晚上云裳特意叮嘱的让如意跑的那一趟。
原本左知琴跟刘氏打的好主意，就算不打算找云裳帮忙处理问题了，也不打算将真相告诉云裳，但云裳偏不想要两人计谋得逞。所以昨晚上特意就让如意在自己就寝之后，去了一趟刘氏的院子——根据她的预估，左知琴那个时间点多半都还在刘氏屋里，商议该怎么解决南宫瑾的问题。
如意去的时候，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后如意就按照云裳交代的，告诉了左知琴、刘氏，说是一定要将“真相”告诉云裳才好。
“她都答应我不管了，不就行了？”左知琴不以为意。
如意说道：“可是，奴婢担心万一哪天公主跟大公主说话之间，无意间说出来的话，那就麻烦了。”
左知琴当时就愣住了。
如意再接再厉：“公主现在是认定了是陆郑周三家的小姐冤枉你，说不定还会去找这三家小姐的麻烦，若是事情闹大了，对大小姐你才是最不利的。反而若是让公主知道真相，知道这事是从你这边说出去的，如果真要追究，大小姐你也会受到牵连，她为了保护你，肯定就不会再提这件事情。这事才算是真正的守住秘密了。”
这其实应该是左知琴跟刘氏自己就应该想到的解决办法，但无奈这两人的脑子，真的是太欠缺智商了，还得云裳帮她们想到。
当然，云裳帮她们想到的原因，也只不过就是想要看左知琴难堪的样子。
正在享受的云裳，很快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是打听消息的如意回来了。
“公主，大小姐起身去公主府了。”
云裳点点头，左知琴昨夜已经让她不要插手这件事了，那她也只能自己去公主府拜帖道歉了。
再过了一阵，如意又进来了：“公主，大小姐到了公主府，递了拜帖，被守门的奚落了一阵，才帮着递进拜帖。但大公主那边一直都没给个回复，她就一直站在公主府的门口，也不敢离开。”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如意又来了：“大小姐还站在公主府的门口，中间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下，还是失去耐性要离开，但她才动了动，没走两步，就被公主府的门卫呵斥，让她站在原地不许动。现在她就站在那边一动不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816 卑微公主不卑微（49）
根据如意一直不间断的消息，左知琴是在外面站着，至少得站足了两个时辰，整个人头晕眼花，要不是跟着的丫鬟的搀扶，早就昏倒在地上了。
不过，虽然没有昏迷过去，但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后整个人几乎都是软软地靠在了丫鬟的身上。
到了这地步，公主府内才传递出了消息，让她进去相见。
至于进去了之后会遇到的事情，云裳就没再让如意去打听了。
当天，左知琴回来得很晚，作为嫂子，云裳自然是要去关心一下的。
去到了左知琴的院子里，云裳无视左知琴那张充满了苍白与疲累的脸，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还好吗”，在等到对方“还好”的回答之后，她就开始切入自己找过来的正题：她跟左知琴开始打听左殇景最近的行程，因为今天一个白天，本该休沐在家的左殇景都不在家，加上最近今天，他都回来得很晚，这就让云裳不得不怀疑他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尤其是前几天她才在刘氏的院子里，听到了左殇景的心中竟然还另有心仪之人的说法的时候。
左知琴白天在公主府受了委屈，心中本就窝火，还没找到泻火的地方，就被云裳连番地追问左殇景的行踪——正常的人，在这等情况下被人追问，都不可能有好脸色，更别说还是左知琴这种脾气不怎么好的。
“你是大哥的媳妇，又不是我，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左知琴没好气地反问云裳。
“那、那丫鬟们说的喜欢的姑娘呢？”云裳又追问道。
跟原来那一世的反应不同的实，左知琴直接一口否定：“什么喜欢的姑娘？根本没有的事。”
听到左知琴的否定，云裳至少知道了一件事：赵雪柔应该还没跟她提她的计划。
既然如此，云裳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借着左知琴的话，她就告辞了。
接下来两天，云裳就过了两天躺尸的日子。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干的躺尸——每天，她都还是要安排如芷如意等人给打探消息。
首先打探的消息，就是关于赵雪柔的。
公主府的宴会，果然如原来那一世那般，让赵雪柔大放光彩，宴会结束的当天，赵雪柔这个名字就已经在京师的上流这一层开始流传开来。这两天的时间里，时间的积累发酵，更是让她的名声突破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成为了京师有名的四大才女之首，隐隐还有独领风骚的意识。
要知道在这之前，赵雪柔虽然小有才女的名气，但也真的只是“小有”而已，对大部分的贵女或是大家来说，对这个名字都是带着一点点耳熟的陌生感。而现在，这个名字经过这几天的时间，已经变得耳熟能详起来。
虽然她的名声起来的，是左知琴被大家奚落嘲笑的声音。
不过，因为赵雪柔的风头正盛，反而从另外一个角度，算是帮了左知琴一把，让舆论的讨论中心，主要还是在赵雪柔的身上。
然后就是本该在府里留着暂避风头的左知琴，在从公主府回来的第三天，她自以为悄无声息地出府了一次。
府里有如意如芷等人盯着，而在府外，则是赵勇的人帮着盯着，云裳是一点都没有错过左知琴的行程，所以她知道，这一次出门，左知琴见的人，就是赵雪柔。
哦，值得一提的是，赵勇又是特意安排了之前那位“演技”不错的丫鬟来给云裳回话，那丫鬟又是绘声绘色地给云裳表演了一番赵雪柔跟左知琴见面的聊天内容。
再接着，云裳自己不想动，但她还是安排了如意如兰特意去了前院好几次，以自己的名义，想要让左殇景搬回到怡情轩。
左殇景会搬回来吗？当然是不可能的。
赵勇的人，不但监控了左知琴的行踪，同时也监控了赵雪柔的行动轨迹，所以云裳十分清楚，这个时候左殇景跟赵雪柔那打得简直叫一个火热。
左殇景原本就不待见云裳，这时候还跟赵雪柔越发的亲近了，再加上他这一次搬到前院，可是奉了刘氏的命令，心地有依仗，自然就更加不会松口搬回怡情轩的事。
不过，这事没能很快解决的主要原因，还不是在左殇景的身上——主要还是在云裳的身上。
因为她自己每次安排如意或是如芷等人去找左殇景的时候，那都是事先做过调查，专门挑选了左殇景不再府里的时候，丫鬟们也就每次都只能人都见不到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过云裳其实从未自己去找过左殇景——要知道在以前，南宫凤想要见左殇景，那就是会一直守着，守到见到左殇景位置。
云裳这样的表现，其实已经有些“暴露”的意思了，但可惜的是，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算计，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上的不同。
其实，就算再多给左知琴或是刘氏几天或是几十天的时间，光是凭着两人的智商，多半都是不可能发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的——她们唯一有机会发现不对劲的，是赵雪柔。
前期，云裳那般小心，连很多微弱的细节的地方都注意并照顾到了，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赵雪柔的存在。可现在，她通过赵勇传递回来的消息，知道赵雪柔一门心思都在维护自己的名声跟左殇景的感情上，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听这些细节的地方：她所听到的，便是陈嬷嬷等人告诉她，云裳每天都会安排人去问左殇景好久才搬回去。
两天之后，原来那一世导致命运出现了关键性转变的“那件事”终于发生了。
“那件事”的发生，让原本还有些迟疑的赵雪柔终于下定了嫁到左家的决心。
而一旦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接下来命运的开展就真正地走上了正轨。
“嫂子，你放心吧，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前脚将左殇景心意的人叫赵雪柔刚告诉了云裳，后脚左知琴就在云裳的面前表忠心，“那个赵雪柔在我看来，根本没有你好，不知道我大哥怎么想的，就那么喜欢她。”
当左知琴将“赵雪柔”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云裳就在这个时空，第一次感受到了天道离开的信号，同时她也知道本该在大半年之后才开始的命运终于还是被自己硬生生地拉到现在。
“我该怎么办？知琴，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你大哥，我不能失去他啊。”云裳按照原来南宫凤的反应，给出了反应，“不行，我要去找阿殇，我要好好地跟他谈一次。”
说着，云裳就做出了要离开的动作。
“不行，”左知琴果然出声拦住了云裳，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嫂子，你是不是疯了？你难道是想要跟我大哥和离不成？”
说到“和离”两个字的时候，左知琴很明显地认真地在观察云裳的反应。
不管是根据原来那一世的“经验”，还是从赵勇那边传递回来的消息，云裳都知道左知琴此举是什么意思——左知琴现在的这句话，其实是赵雪柔教她的试探云裳反应的话：赵雪柔告诉左知琴，如果云裳的反应很激烈，绝不愿意跟左殇景和离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她就可以用这个做不少的文章了；但若是云裳对此没什么反应，那么她就得换一个方式了。
云裳可不想节外生枝，她完全按照原来的“剧情”走了起来，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不断地摇头：“不不不，我不和离，我不和离……”
她的话，让左知琴眼睛一亮，继续按照赵雪柔的交代的往下说了：“嫂子，既然你不想跟我大哥和离，那这件事情你就不能去问他。你知道吗？其实在跟你成亲之前，他就跟母亲提过要娶赵家这位小姐的事，只是被母亲给驳回去了。你不知道，嫂子，要不是我大哥生性孝顺，母亲又以死相逼，只怕他跟赵小姐的事，没那么容易断开。”
“我觉得你要是去找大哥，让大哥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赵小姐的存在，我就怕大哥破罐子破摔。嫂子你知道吗？大哥他、他其实一直都将赵家小姐放在心里的。那赵家小姐也是个痴情的人，我之前还听说……”
“……”
云裳也不打断左知琴，就当听故事一般地听着她给她说左殇景跟赵雪柔对彼此的情深义重，说着两人如何的般配。
等左知琴说得差不多了，她又来了一段总结性的发言：“大哥对于家里的安排，一直都心存芥蒂，但他也一直不好跟你开口说。可现在要是他知道你竟然都知道这件事了，我就担心他反过来让你成全他。嫂子，我知道你真的很爱大哥，可我跟母亲都舍不得你。我们才不想要让那个赵家小姐嫁到我们家里来，我的嫂子，永远都是你，绝对不可能是那个赵家小姐的。”
“可是，”云裳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那我该怎么办？知琴我应该怎么办？”
左知琴也露出了为难的样子。
“难道就要我一直都装作不知道吗？”云裳帮左知琴将她想要说的话，先说了出来。
左知琴原本还在想怎么引出这句话，没想到云裳自己就先说了出来，她眼睛一亮，顿时说道：“嫂子，要不你就先装作不知道吧。你看，大哥他不也是一直都没主动跟你提吗？我相信只要你不提，你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也不会提的。”
“可、可是，他在外面，一直都在见那个赵家小姐，我、我想到心里就不舒服。”云裳委屈地说道，“而且他都好久没回怡情轩了，难道就要让他一直都住在前院，一直都不理我吗？”
“嫂子，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肯定会帮你的，但我现在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一边说着自己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而另外一边呢，左知琴却是迅速地略带着一丝丝的不经意之间，她提出了解决办法，“总不能让大哥将赵家小姐真的给娶到家里来吧？！”
原来那一世，当左知琴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可是遭到了南宫凤极大且剧烈的反对声。
南宫凤再怎么傻，也能想到将一个左殇景喜欢的女人送到左殇景的面前，对自己肯定是十分的不利。
而正是因为南宫凤在左知琴初次提出这个“解决办法”的时候，那么激烈地表达反对，所以这个真正最后其实被实施了的解决办法，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得到认同——在原来那一世里，从初次提出这个办法，再到南宫凤接受，大概也是花费了近一周的时间。
但现在，云裳可没有半点的心思去延长自己呆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所以她就默默地决定要加快这个进度。
当然，左知琴一提这个解决办法，她就答应了下来，那也太夸张了，换了她是赵雪柔，用脚趾头想，都得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所以，云裳选择了适可而止：既不是原来那一世那么激烈的反抗；也不什么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她为难地望着左知琴，轻轻缓缓地、一看就让人知道这事绝对有商量余地地对左知琴说道：“我不想让你大哥娶她，我不想……”
没有云裳的激烈反抗，左知琴也就省下了劝说、安慰云裳的时间，然后她就直接进入到了下一步的正题，对云裳说道：“这样吧，嫂子，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你放心。”
云裳就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左知琴。
左知琴做出了沉吟思考的样子来。
作为一个获得过表演史上最重要奖项的人，云裳对于左知琴的演技，颇为有些看不下去的意思——也得亏原来那一世里，南宫凤竟然能被左知琴这样的狗演技给耍得团团转，也是厉害了——不过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她决定不嘲笑对手。
不但不嘲笑，她还非常尽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等着左知琴的下一步演技发挥。
817 卑微公主不卑微（50）
“嗯嗯……”左知琴一边做出了努力思考的样子，一边死死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是真的为难到了极致。
这模样，真的是像极了云裳某一世，刚刚学习表演的时候，用力非常猛的稚嫩演技。
“嫂子，你先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好好想想，好不好？”左知琴却是没有直接给云裳答案。
云裳可不相信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在这样敏感的时期，赵雪柔都将左知琴找出去了，她还没有想到那个“命定”的解决办法。
既然已经有解决办法了，可左知琴竟然选择了暂时不说，云裳挑挑眉，就知道了，这一定是赵雪柔的主意。
毕竟左知琴先前才摆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解决办法很不好想，如果很快又说出来，到底是有些刻意了。
再说了，很快就给出了解决办法的话，反而会显得这个解决办法不一定就是唯一的选项。但如果过了一定的时间，经过“思来想去”的挣扎之后，还是只能给出这个解决办法，那被接受的概率就高了不少。
通过这样的一些方式，来提出“解决办法”，连好多的小细节都考虑到了，这样的手笔，只能出自于赵雪柔，不可能是左知琴的脑袋可以想到的。
不过，虽然赵雪柔思考问题很全面，可这些计策，落在云裳的眼中，还是错漏百出。
便是没有提前知晓命运轮回，就凭着左知琴刚刚对云裳说话的态度跟运气，就足以引起云裳的警惕了。
“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想一想，好不好？”
——左知琴什么时候这么柔和且一副好商量语气地跟南宫凤说过话了？！
就算是有，那也是南宫凤刚嫁到左家不久的那一段时间里，当时南宫凤在左知琴的心中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现在呢，经过了近半年的时间，南宫凤在她的心中已经差不多等同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了。
这句话，若非是其他人教左知琴的，那么按照左知琴自己的个性，她只会在云裳催促的时候，不耐烦地让她自己回去想办法。
“好。”云裳装作没发现左知琴的不对劲，点点头，充满了忧虑、犹豫地离开了左知琴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云裳又开始继续好吃好喝起来。
她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左知琴亲自将“解决办法”送上门来。
但让她稍微意外的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没有等到左知琴，反而等来了刘氏院子里的陈嬷嬷。
陈嬷嬷先是正常跟云裳请安，然后就目光在云裳的屋内巡视一圈，暗示自己单独有话要跟云裳说的意思，非常明显。
看到她来的时候，云裳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她来的目的，当下也是非常配合地让如兰等人全部退了出去。
“公主，”前脚如兰才关上房门，后脚，陈嬷嬷就飞速地靠近了云裳，然后低声说道，“之前你让老奴留意的事情，老奴已经打听到了，那天丫鬟们讨论的人，应该是赵家的小姐，叫赵雪柔。”
果然是来说这件事的。
原来那一世，解决办法——让赵雪柔嫁嫁到左家跟左殇景当妾——便是陈嬷嬷提出来的，这一世，因为云裳这只重生的蝴蝶翅膀扇动，云裳还以为会变成从左知琴的嘴里提出来，现在看来，只怕赵雪柔还是安排的陈嬷嬷提出来的。
先是让左知琴引出问题，但却不让她提出解决办法，让云裳着急一阵，再在安排陈嬷嬷出场，提出解决办法，这么一兜兜转转，云裳对这个解决办法的接受度就会无形之中提高。
毕竟这可是得来不易的解决办法呢。
不过，赵雪柔真不愧是赵雪柔。
陈嬷嬷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云裳也不想再拖延时间，再加上南宫凤刚到左府来的时候，陈嬷嬷一直都在“帮她”，在南宫凤的心中，陈嬷嬷等同于自己人，所以她也就顺着陈嬷嬷的话，说了下去：“嬷嬷，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啊？阿景那么喜欢她，我、我……”
摆足了欲言又止的范，云裳等着陈嬷嬷的“好主意”。
陈嬷嬷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亮光，果然立马就接了云裳的话：“嬷嬷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主意，就是……”
“什么好主意？嬷嬷你快告诉我。”云裳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陈嬷嬷的话，如南宫凤原来那一世一样地说道，“嬷嬷你对我最是好了，以前帮我的，都特别好，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帮我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云裳最后说的那句话，就像是给陈嬷嬷吃下了一枚定心丸，她的神色变得更有数，慢慢地说道：“我的办法是，公主你索性求一道圣旨，让那赵家小姐嫁到我们府邸来，到时候……”
“不可能！”云裳原本是一脸期待地等着陈嬷嬷，结果听到陈嬷嬷说出口的话之后，她的脸色大变，激动地都直接站了起来，“她敢觊觎我的驸马，我要找的是她的麻烦，不让她好过，不是成全她。”
陈嬷嬷却一点都没有被云裳的怒火给吓到，她笑了笑，游刃有余地说道：“公主，老奴的这个办法，就是让你可以教训她，让她这辈子都不能好过呢。”
云裳疑惑地望着陈嬷嬷，心中却是翻白眼地等着她说出原来那一世，最终说服了南宫凤的话。
“公主，你想一下，你是公主，是大少爷的正妻，这个时候，赵家小姐若是可以嫁到左家来，她能当什么？”陈嬷嬷也不等云裳回答，就自问自答了，“妾室。只要赵家小姐嫁过来，她就只能是大少爷的妾室。公主你想想，她一个嫡女小姐，却嫁作他人妾室，从今以后，身份上连普通家的小姐都不如，这对她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这辈子只怕都别想抬头做人了。”
妾在这个时空，等同于奴仆之身，让一个官家小姐，嫁为妾室，的确是打击人最大、也最强悍的手段了。
云裳露出了一点点心动的意思。
于是，陈嬷嬷再接再厉，“公主，你想，她一个妾室，而你是正妻，以后她在你的面前，那还不是任由你搓圆搓扁，让她好好体会一下当家主母的威严。”
云裳脸上的神色更加心动了。
“还有大少爷那边，老奴知道最近大少爷跟你闹别扭呢。但若是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如此大方地成全了他，将他喜欢的人娶到他的身边，老奴相信你跟大少爷的关系，肯定就会更进一步。”说着，陈嬷嬷又再次压低了声音，在云裳的耳畔，轻声地说道，“公主，你想一下，人在那边，大少爷每天都出去见，但你若是将人娶进来，收到自己的身边，那大少爷还不得就围着公主你转了。只要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老奴认为大少爷一定会发现公主你的好，不可能再被这些普通女子魅惑。”
将情敌收在自己的身边，还寄望于于此可以趁机留住男人的心，这样的思维逻辑，听得云裳大翻白眼，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些话听上去，她是一个字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但原来那一世，南宫凤就是相信了陈嬷嬷的这些话。
但，并不能就此认为南宫凤蠢钝如猪、智商堪忧。
毕竟，在这样信息闭塞的年代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见过各种各样的骗术，从而被锻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再说了，从小在皇宫中被皇上皇后宠爱着长大的南宫凤，原本也是没有经过多少的心思算计，大部分的时间，她本人可以说得上是单纯如一张白纸——否则，也不至于能被左家这样的一家人耍得团团转。
“可、可若是她不愿意呢？”云裳沉默了片刻，问陈嬷嬷。
“什么不愿意？”陈嬷嬷没明白云裳的意思。
“赵雪柔啊，”云裳解释说道，“就是那个赵家小姐，她要是不愿意当妾室，怎么办？”
云裳能问到这个问题，足见她对自己刚刚提的意见，已经接受了，陈嬷嬷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任务完成起来肯定不会太复杂，但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地就完成了。
她的眼底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面上却是一副为云裳着想的样子，说道：“我的公主诶，你回宫去请圣旨啊。圣旨一下，那赵家小姐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对啊，”云裳一拍手，“只要我请到了父皇的圣旨，她就必须得嫁了。”
事情到这一步，基本上就已经还原到了上一世南宫凤彻底地走上悲剧的剧情。
当天，云裳就“迫不及待”地进宫去了。
这一次进宫，皇后并不在宫内——皇后素有“斋月”的习惯，每年的这一个月以及新年的第一个月，她都会选一旬，也就是十天左右的时间，去到皇觉寺，吃素念佛，以求天恩浩荡——但这并不妨碍云裳的计划，因为在原来那一世，回到皇宫的南宫凤，也并未去见过皇后，而是冲着皇上求圣旨而去。
不过，回皇宫的云裳，既意外，也不算太意外的，遇到了同样回了皇宫的南宫瑾。
两姐妹愉快地陪着皇上吃了一顿美味的午膳。
午膳后，皇上离去，云裳跟南宫瑾两人便窝在御花园内，一边赏花吃茶，一边等着宫外的消息传来。
“上次你留在府里的那些诗词，是哪里来的？”南宫瑾果然就追问起了关于她宴会那天，云裳离开之前，留给她的那些诗词。
“民间收集的。”那些诗词并未云裳自己原创，但也同样不属于现在这个时空，云裳便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民间收集的？”南宫瑾先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继而又做出恍然大悟状。
那些诗词，含义深远，遣词造句之间，更显功底深厚，但每一首都透出了不一样的神韵，现在云裳说是民间收集，足见并非一人所作，也更才符合南宫瑾的猜测。
“有没有，知道作者本人的？”云裳留给南宫瑾的都是她在各个时空看到的传世佳作，南宫瑾便想着，便是能见到其中一首的原作者，她也是心满意足了。
云裳摇摇头，“收集来的时候，都是告诉是我本人，可稍微试探，就能发现才华不足。每次追查下去，结果都往往不了了之，时间久了，也就没再追究下去了。”顿了一顿，云裳看出了南宫瑾的不死心，避免她现在就去展开调查，让自己露馅，云裳又续道，“这样吧，等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我再安排人调查看看，如果实在是查不到，就再皇姐你出手，如何？”
南宫瑾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行。”
她原本就是想要找到原作者，哪怕一人都行，虽然云裳说之前用了办法，却未能找到，但南宫瑾相信，只要有一丝线索，就一定可以找到人。
实在是不行，大不了就让父皇帮忙，广告天下，总是能找到的。
原本听到云裳的话，她还在想私下去调查一番，不过既然云裳说了，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调查下，不行，再轮到她出手，南宫瑾也就先打消了自己先去调查的想法。
而见到南宫瑾终于取消了调查的念头，云裳就露出了会心一笑。
现在南宫瑾若是去调查，她肯定就得露馅，但若是等此间事了，南宫瑾再去调查，就算是天下翻个底朝天，云裳也不担心自己会露馅了。
毕竟，此间事了，也就意味着她离开的时间到了。而等到她离开，这些她留下的“漏洞”，自然都会有天道想办法补上。
天道是多强大的存在，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这个暂时的漏洞补上之后，云裳也就安心地享受起了美食，并十分期待地等着宫外消息的传递。
“你就不担心皇宫这边没消息传递出去，那边不采取行动吗？”南宫瑾是知道云裳的整个计划的，见她一副悠哉的样子，忍不住问答，“要不然，皇姐帮你稍微安排一下？”
818 卑微公主不卑微（51）
云裳拒绝了南宫瑾的帮忙安排。
她既然敢这么悠闲自得地坐在这里，必然是对这事有着绝对把握的。
原来那一世，南宫凤也是在得到了陈嬷嬷的“指点”后，就到了皇宫，面见了皇上，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那时候，南宫凤已经不止一次地在京师里闹出笑话来，御史的折子里，可是没少出现关于她的内容，皇上对这个女儿，开始头疼起来，大半年的时间里，也专门叫回到了皇宫，亲自说教了两次。
可那时候，南宫凤已经陷入到了魔怔之中，根本听不进去皇上的话，甚至还觉得原本只偏心疼爱自己一人的父皇变了，心中反而慢慢地对皇上产生了埋怨。
皇上本就开始对南宫凤失望，那天听到她竟然请求要将金紫光禄大夫赵家二房好好的嫡女嫁到左家为妾，当即就被南宫凤气到不行，当场驳回了她的请求不说，还将人狠狠地呵斥了一顿。
呵斥之后，原本南宫凤就该离开了，可她并没有，她继续守在皇宫，铁了心想要求得这一张圣旨。
可她这圣旨还没求到手呢，外面就传进来了关于赵雪柔不堪受辱、意欲自杀的消息。
曾经的南宫凤，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直都是以为是自己在皇宫的动静闹得太大了，传了出去，才让赵雪柔提前知道，最后机缘巧合之下，变成了平妻。但重生之后，云裳认真地分析过，皇宫里传漏出消息到赵雪柔耳朵里的概率很低。
南宫凤当时确实是在皇宫中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如果是赵家的那位当家人知道，云裳还认为是正常的，可赵雪柔，作为赵家二房的一个姑娘，她在那么多的时间内，知道皇宫的消息，可是不应该的。
要知道，赵家二房当家人，才华平庸，不得赵家当家人的重视，且赵家大房子辈这一代，才能辈出，大房嫡长子更是在皇上面上都挂了号的青年才俊。如此对比之下，可以说，赵家二房已经算是被赵家当家人给放弃了。
而且，云裳还去调查过，赵家大房对二房的压制还是很厉害的。
在这种情况下，便是赵家二房的当家人，都很难接触到皇宫的人，更别说安插自己的人手了——他们只怕在赵家大房那边安插点自己人都费劲。
所以，赵雪柔的消息来源，不大可能是皇宫。
云裳猜她的消息来源，应该就是陈嬷嬷左知琴等人。
毕竟，南宫凤会跑到皇宫去求圣旨的事，那也是陈嬷嬷左知琴等人怂恿的，而这些人之所以会怂恿南宫凤，背后的真正始作俑者，还是赵雪柔本人。
以南宫凤的个性，被人说动了，然后就急匆匆地进了皇宫，赵雪柔根本不需要皇宫有她的人，就可以猜到南宫凤到了皇宫会做什么。
对云裳来说，她经历了多个世界，太知道除非既定事实了，否则任何的意外都有可能到来，所以如果换了她是赵雪柔，绝对不会因为推测就去做下一步的动作判断——至少云裳也是要听到皇宫那边有动静传来才行。可赵雪柔毕竟不是云裳，她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神鬼，更不可能想到这个世上还会有重生、穿越的事情发生，所以哪怕她确实已经是非常善于心计、聪明异常，但眼界决定了她的见识短板。
其实，如果不是云裳重生回来，现在的人如果依旧还是南宫凤自己的话，事情发生到这一步，赵雪柔的推断，依旧会是完全正确。
但，始终，人算不如天算：云裳到底是重生回来了。
云裳猜测赵雪柔会提前采取行动，而不等到皇宫的确定消息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不敢等，也等不起：她怕南宫凤可能真的会求来圣旨。
如果南宫凤的圣旨真的求来了，那么到了那个时候，便是赵雪柔真的自杀，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古往今来，圣旨是绝对没有修改的说法，她只能按照圣旨的，嫁到左家为妾。
那时候，便是赵家的当家人再出面，也是枉然，最多皇上会给一些补偿，但这补偿里面，绝对不可能包括提高她的身份。
她从此只能在左家做妾。
一个妾室，便是受尽了左殇景的宠爱，那又如何呢？她说到底一辈子都是下人的身份，连自己的孩子，也只能叫她一声姨娘，母亲只能是南宫凤。
这样的后果，是赵雪柔承担不起的。所以云裳有着绝对的把握，赵雪柔会提前采取行动，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
不过，尽管心中确定赵雪柔极有可能会按照陈嬷嬷等人的消息采取行动，但云裳这人向来做事喜欢万无一失，所以，她其实也做好了后手的准备——如果赵雪柔确实打算冒险等到皇宫里有比较确定的消息传递出去之后，再采取行动的话，那也没事，云裳早就将她想要听到的消息，为她准备好了。
现在就是双方博弈的时间，看到底是赵雪柔自己先出手，还是云裳先放消息了。
而也正是因为云裳已经将全部的可能性都算计到了，也做出了对应的安排，所以她才坦然地拒绝地南宫瑾的帮忙。
“你就这么肯定她一定会上当？”南宫瑾抿了一口茶，问对面看上去胸有成竹的云裳。
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在南宫瑾看来，如果是换了自己是赵雪柔，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下人的说法就采取下一步的行动，怎么着都得看一下皇宫这边的动静吧。
云裳微微一笑：“陈嬷嬷不是已经去了赵府吗？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咱们再等等，不就知道了？”
云裳自己虽然来皇宫了，但她留在左府的眼线可是不少的，关于自己前脚到了皇宫，陈嬷嬷后脚就去赵家的事情，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南宫瑾还是不明白云裳这么胸有成竹的底气到底是哪里来的——因为关于自己其实还留了后手的事情，云裳并未告诉南宫瑾——她还正待想要再追问下去的时候，如兰到了。
如兰正是在负责此次消息的传递——主要就是将宫外的消息传到云裳这边。
见到如兰到了，南宫瑾问话的对象顿时就变成了如兰，如兰请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被南宫瑾给叫住了，“好了，先说消息。”
如兰楞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南宫瑾的意思，她继续自己请安的动作，嘴里的话，却省略了一下请安的内容，“回禀公主，赵雪柔自杀了，赵家已经闹开了。”
这个时候，如兰已经知道了关于赵雪柔的真面目，对她早没了半点的敬意，每一次都是连名带姓地直接叫赵雪柔的名字，再没有称呼说赵小姐。
“什么？”虽然一早就被云裳普及过了，但亲耳听到事实的内容时候，南宫瑾依旧是震惊的，她都直接从锦凳上站了起来。
“这会儿，赵家那位老太君都被惊动了，亲自去到赵雪柔的屋子里，赵家大房的人也大半都过去了……”如兰绘声绘色地将赵家的情况一一地说了出来。
听到赵家竟然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南宫瑾又慢悠悠地坐回到了自己的锦凳上，“这赵雪柔竟然真的就行动了。”
只听一个下人的话，就采取了行动，这样的人，未免有些浪费她在宴会上表现出来的才情了。
对南宫瑾来说，她知道的消息有限，在听到这样的结果时候，只会认为赵雪柔太过于冲动，也过分自大了一些。但云裳知道，赵雪柔会选择走到这一步，其实并不是南宫瑾所看到的问题那么简单。
毕竟，原本，若不是自己回来了，赵雪柔这样的算计，是妥妥成功的。
不过，云裳也没打算给南宫瑾解密，反正南宫瑾要怎么看待赵雪柔，对事情的发展其实没什么影响，反而她越是瞧不起她，对云裳来说，是有利的。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原本自己不看好的情况，依旧还是按照云裳推测的那般发展了，南宫瑾也就不在擅作主张说要帮云裳了。
云裳回复了南宫瑾一个字：“等。”
南宫瑾挑眉：“等？”
“对，等。”云裳进一步解释说道，“等看看赵家人的反应。”
赵家大房虽然一直瞧不起二房的人，但对二房这个赵雪柔，其实赵家大房的人，态度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大房也没个嫡女，赵雪柔算得上是赵家唯一的一个嫡女，所以赵雪柔在赵家的待遇，一直以来都是不错的。
正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她也才能享受到比较好的教育资源，成全了自己的才女之名。
可现在，这位赵家唯一的嫡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尤其还是被指名道姓地去左家当一个妾室，赵家的家世虽不如左家，可这也是明晃晃地在打赵家人的脸，便是提出这样要求来的人是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公主，那也不行。
便是皇上，那也是要讲理的。
所以，原来那一世，赵家的当家人，以及老太君轮番上阵，不断地给皇上施压，最终不但成全了赵雪柔的平妻，还让赵家高攀上了左家，让赵家成为了整个事件中的最大受益者。
如今想来，当初赵家那当家人跟老太君会借由此事发挥，也是看清了这一点——一个二房的嫡女能换来跟当朝宰相的联谊，那是妥妥的大赚一笔。
而赵雪柔也是早料到了这一点，知道赵家人肯定会帮自己，才能底气十足地唱这么一出。
否则的话，原来那一世，但凡是赵家的人收敛一点，将赵雪柔的事情给压下来，也不至于到了后面完全不能收场的局面，侧面逼迫皇上让步。
这一世，云裳就要让这些人好好地尝一尝算计她的后果。
果然，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如兰再次前来汇报新的消息进展：赵家那位金紫光禄大夫赵大人，连同赵老太君一起，进宫面圣了。
听到这个消息，云裳露出了会心一笑。
“你笑什么？”南宫瑾看到了云裳的这个消息，狐疑地说道，“赵大人跟老太君到了皇宫，就会知道你根本没请旨，他们必然会另外找理由去见父皇。回去之后，必然是想办法压下赵雪柔的事情，你的算计不就都落空了吗？”
原本，南宫瑾还以为事情会迅速地流传开来，这样，便是赵家的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也根本镇压不住流言，事情继而一步步地达成云裳想要的，可现在，她却突然发现，一切跟自己想象的，貌似有一些不一样。
“当然不会落空。”云裳冲着南宫瑾神秘一笑，“不但不会落空，这样才是我计划中最完美的发展。”
在她的计划里，就是要赵大人跟老太君，在第一时间进宫。
只要他们进了宫，才能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一些事，然后他们才会坚定地按照上一世曾经做过的事情一样，跪在崇阳殿，求皇上给自家可怜无辜的孩子一个活路的机会。
原来那一世里，他们开了这样的口，让南宫凤再没了退路；这一世嘛，等他们在开了同样的口，赵家将再没了退路。
而且，等这两人进宫，云裳还会让留在左府的如芷如意等人配合陈嬷嬷左知琴等人，将南宫凤请求圣旨让赵雪柔到左家做妾的消息，按照原来那一世的节奏，一模一样地帮赵雪柔宣传出去。
她不是希望闹得人尽皆知吗？云裳成全她！
原来那一世，这样的消息，逼得连皇上都就范了，只能下旨让赵雪柔以跟自家公主平等的妻子身份嫁给左殇景；这一世，云裳就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这样的流言，彻底地粉碎赵家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名望，也一口气狠狠地将赵雪柔踩得尘埃中，永远不得翻身。
这就是云裳重生之后，为赵雪柔量身定制的计划，也是她从一开始就忍气吞声、默默地保持自己人设的最大动力。
819 卑微公主不卑微（52）
南宫瑾看懂了云裳脸上那狐狸一般的狡猾笑容，根据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来看，她大概地猜到了云裳肯定是还有后招没告诉自己，不由地眯了眯眼睛，说道：“快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云裳反问：“皇姐，我其实是可以告诉你的，但你不觉得自己亲自看戏，慢慢地品出内容来，更爽吗？”
她说的是真心话，反正自己的大概计划都告诉南宫瑾了，也不差这一点细节的地方，但就是想到“吃瓜群众”的快乐，这才选择了部分隐瞒。
南宫瑾被云裳的话反问得还楞了一下，顿了一顿之后，她立刻就体会到了云裳话里的意思，想了想，她点点头，“的确是自己看更有趣一些。”
这么一想之后，南宫瑾也就没打算再问云裳什么，更不打算插手什么了，她就老老实实地做一个看戏的人好了。
很快，如兰再次来报告消息了，但这一次却跟之前来的时候有一些差别。
这一次，如兰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南宫瑾从未见过的小丫鬟。
小丫鬟，南宫瑾不认识，对云裳来说可算是老熟人了，她冲着小丫鬟点点头，然后对南宫瑾神神秘秘地说道：“皇姐，好戏来了，仔细看哦。”
南宫瑾：“？”
就在南宫瑾一头雾水，不知道云裳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对面的如兰说道：“回禀公主，赵大人跟老太君去见了皇上，请看表演。”
南宫瑾：“？？？”
就在南宫瑾一头问号的时候，对面的小丫鬟已经绘声绘色地“表演”起来了：
“求皇上看在老臣一片忠心、勤勤恳恳的份上，让二公主放过我们家雪柔吧。”
“老二家这一代，就这么一个姑娘还算是继承了赵家风骨，求皇上看在臣妇一家忠君为国的份上，让二公主放过雪柔吧。”
小丫鬟正是之前赵勇送到府里为云裳表演外面消息的经过的那个小丫鬟，云裳见她的天赋不错，这一次，索性就带进了皇宫来，让她跟着打探消息的人一起，打听好了，再回来专门表演给自己看——这可比如兰直接告诉结果，有趣得多了。
小丫鬟说粗着嗓子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南宫瑾还有些发懵，但说第二句的时候，她就隐隐地有些反应了过来，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向云裳，双眼写满了不敢置信。
云裳忍笑地点点头，朝着她指了指小丫鬟的方向，“皇姐，你不是想要知道经过吗？仔细看，这丫头的演技可是相当不错的。”
就在云裳说话之间，小丫鬟已经无缝切换成了皇上的角色，她眉心一皱，露出了略带着一丝夸张的疑惑神色，学着皇上的口吻，说道：“你们在说什么？”
学完皇上，小丫鬟又切换成了赵大人跟老太君的角色，一人表演了一个“面面相觑”，然后再单独表演了一下赵大人的“困惑”，才试探地开口说道：“启禀皇上，老臣在来之前，接到了消息，说是、说是……”
“说是二公主要让我们家二房嫡姑娘，嫁到左家为妾。”老太君接了赵大人的话。
“胡闹！”皇上一声怒吼，可就在他要继续发火的时候，不知道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他迟疑了一下，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朕怎么不知道？”
听到皇上竟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赵大人跟老太君脸上的迟疑之色顿时加重了，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早就骑虎难下，两人再度面面相觑，之后就是老太君站了出来，解释说道：“这消息是从左府公主身边的人传出来的，我们听说后，也是不敢相信，本想亲自找公主问个清楚，结果却听说公主急匆匆地进宫来了。臣妇与儿子实在是心急，乱了阵脚，这才连忙到了皇宫，想要一探究竟……”
听到这里，云裳不由地啧啧两声。
这赵大人跟老太君，还真是不愧是赵雪柔的长辈，着实狡猾。
两人一来就叫屈，可在听到皇上的反问之后，聪明的两人，迅速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地方——他们一开始跟赵雪柔一样，坚定地认为云裳回到了皇宫之后，就求见了皇上说求妾的事，可如今见皇上的反应，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皇上不知道，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假的不知道了。
如果是真不知道，那么他们现在的行为就显得有些鲁莽了；但若是假的不知道，作为皇上的下臣，不管皇上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皇上已经摆出了“不知道”的状态来，那么他们也只能从“皇上真的不知道”这个前提下去提及这件事情。
所以，赵大人开始描述这件事。
照理说，既然是赵大人开口描述，那就应该是赵大人描述完整。
可他也只说了一个开头，都还没进入到正式的内容，就一副不好继续的样子，而这时候，老太君则是接过了话，说出了关键的内容。
这内容果然就迎来了皇上的震怒。
面对皇上的震怒，这时候应该开口说话的人，还是应该是作为臣子的赵大人。
可事实却是，开口说话解释的人，依旧是老太君。
云裳注意到了小丫鬟在表演的过程中，表演“面面相觑”，有显然的使眼色动作。
老太君跟赵大人是母子，这么多年下来，两人之间的默契自然是不用说的，那使眼色的动作之后，说话接话的人，都变成了老太君——这么细微的变化，换了其他的人可能察觉不到什么，但云裳却是知道的，从这个时候，赵大人不说话，而变成老太君主要说话开始，两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猜到这一场戏，自己可能是被人算计了。
所以云裳才说这是两只老狐狸。
其实，现在还什么线索都还没显露出来，只是光凭着皇上的些微反应，两人就能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着皇上的面，就完成了“角色的分配”——老太君成了主要说话的那个，无形之间，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一幕，似乎是她主导，这么做的好处就在于，如果真的有不妥的地方，皇上开始追究起来，那么责任就会主要由老太君来承担。
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不管如何处罚，主要不波及到赵大人的身上，就不会影响赵家的根基。
所以，眼前才会出现这其实不怎么符合规矩的一幕。
不过，显然在局中，只怕连皇上都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云裳也侧眼看了一眼南宫瑾，恩，她也没发现。
当然，云裳也不是因为就这么一些细微的变化就断定了两人发现异常了，其实云裳的主要判断点，还是在老太君说话的内容上。
要知道老太君一开始出现的时候说的话可是“求皇上看在臣妇一家忠君为国的份上，让二公主放过雪柔”，而现在她却在解释事情的发生经过。
而且，老太君描述发生经过的事情，有着明显的甩锅行为：消息是从左府公主身边的人传出来的、他们也不敢相信、乱了阵脚……等等这些言辞，都在明着暗着告诉皇上，他们其实也不相信公主是这样的人，但这消息是从公主身边的人传出来的，而且公主还刚好来了皇宫。最关键的是，他们来到皇宫的目的，也是因为心急如焚，想要知道真相，而不是来求皇上的了。
听到这里，云裳是要为老太君的随机应变鼓掌来着，这把年纪了，反应还这么快，着实是不容易的。
也怪不得赵家这些年的发展越来越好，光是冲着赵大人跟老太君现在的这一番表现，云裳就知道，如果没有赵雪柔这一出的话，就凭着这两位两人，只要他们活着，赵家的前景绝对是一片光明。
可惜的是，不管老太君跟赵大人的反应有多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们再怎么掩盖解释，也无法消磨他们才一进来说出口的那些话：你先前都铁板钉钉地说了要二公主放过赵雪柔，现在又来说什么自己是来寻求真相的，真当皇上是吃素的。
果然下一刻，皇上就反问了：“既然是来寻求真相的，刚两位进来说的话，又是何意思？”
赵大人跟老太君顿时就哑然了。
看到小丫鬟将皇上的反问表演了出来，云裳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
她虽然没有料想到赵大人跟老太君的反应能有那么快——几乎就是在三四秒内，皇上的简单一句话之后，两人就迅速地做出了调整来——但也料到了两人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为了能达成目的，所以她一早就在两人来的路上，安排了一些东西给两人看，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才让两位谨慎的人，相信了“二公主要求娶赵雪柔为妾”，才有了见到皇上就喊冤的那一幕。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两个如此聪明的人也中招呢？
其实很简单。
云裳只不过是安排了一些自己的人，从赵大人跟老太君进入到皇宫开始，尤其是要去见皇上的路上，引导他们的人，全部都是云裳安排的自己人。
以两人谨慎的个性，必然是要打听一下二公主回到皇宫做了些什么，那么这个时候，只要所有的人都告诉两人，二公主面见了皇上，说了什么娶妾的事情，惹得龙颜大怒，将其骂了一顿，但二公主不依，两人有些僵持——这一套说辞下来，也由不得两人不相信求妾的事了。
毕竟，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谁会去安排这些人说这些事，这样的事情做了又有什么好处，谁敢这样去编排皇上？！
或许，他们可以想到云裳敢这么干，但若真是这样，那就更扯了，因为真是这样的话，他们想不到云裳这么干的理由。
而且这一套说辞里面什么龙颜大怒、双方僵持，简直比事实还像事实——其实这些原本也是原来那一世发生过的事实，非常符合每个人的个性，容不得人不信——两人除开相信，也只能相信。
赵大人跟老太君，能在这个时候来皇宫，其实就已经证明了至少在两人的心目之中，已经对这个说法，相信了八成。那么到了皇宫，在得到了大家的证实之后，对于这件事情的相信，也就几乎是十成十了。
这种情况，他们在见到皇上的时候，做出来的选择跟动作，肯定就会跟原来那一世一样了——原来那一世里，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老太君已经过世了，所以来面见皇上的人，就只剩下了赵大人一人。而他当时见了皇上，就是这么喊冤加卖惨的。
可以说，跟小丫鬟刚刚学过来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当时的南宫凤还在皇宫，她亲自听到了赵大人的喊话，记得这些内容，而这也就变成了云裳算计利用的地方。
经过前面数个轮回，云裳早就知道了，同样的场景复现，除非是拥有重生的记忆，否则的话，人做出来的选择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她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完美地复刻出了当年的情形，让赵大人连带上还没去世的老太君，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来。
当然，这一世也是因为多了老太君这个选项，赵大人也才多了一条勉强算是退路的退路。
至于自己的这些算计，云裳会不会担心被赵大人识破之后，直接在皇上的面前戳穿，尤其是她安排所有宫人说谎的事。
云裳一点都不担心。
原因很简单，赵大人若是真的聪明，他在知道自己被算计之后，更不可能说出真相了。
他一个臣子，在面见皇上之前，在皇宫内找人打听关于皇上公主的事，本就是大忌；更何况，能让那么多的宫人众口一致说谎的人，他在识破计策的时候，必然也能猜到是云裳的手笔，作为被皇上疼爱的公主，这个亏，他只能生生地吞咽下去。
否则，既得罪皇上，又得罪公主，除开让他现在面临的情况更加糟糕之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选择不说，还能卖云裳一个人情。
820 卑微公主不卑微（53）
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敢说出来，云裳也是丝毫不怕的——大不了，她就在皇上面前坦诚一切。
原本皇上就一直对南宫凤直来直去的性子，不是很满意，经常明里暗里地要求她多点心眼，现在听到云裳终于懂得算计人，只怕心底更多的是欣慰。
总之，这一局，从赵家到赵雪柔，只有输的局面。
这也是云裳对南宫凤最恨铁不成钢的地方，明明是一手的好牌，愣生生地将自己弄到了那样的地步，最后还得用死来进行报复，若不是因为那就是本人，没得办法，云裳都只想说一句“死有余辜”，撒手不管了。
至于赵大人跟老太君最后是硬抗下了这口锅，还是选择了说出来，从现在是如兰带着小丫鬟来给自己以及南宫瑾表演“案发经过”，就可以看到出来，赵大人跟老太君是做了前面的选择。
否则的话，至少在如兰带小丫鬟来之前，就应该是皇上宣云裳过去说话——也可以说是当场对质——的情况。
而小丫鬟接下来的表演，也确实是证明了云裳的猜测没有错。
赵大人从最开始一句话察觉到不对劲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他就像是一个木头一样地默默站在一边，剩下的对话，都是皇上跟老太君完成。
老太君在皇上的反问下，以关心则乱的借口，先认下了先前说话的错，然后就开始强调“求赵雪柔为妾”的传言的真实性，这才让他们不得不选择了相信。
要证明传言的真实性，其实对赵大人跟老太君来说，非常容易——因为这其实就是事实，他们原本就是因为那传言的真实性太强，才选择了进宫，而在进宫时候打听到的云裳特意为他们安排的信息，也只是加强了他们的传言真实性的肯定而已。
也就是说，当他们选择进宫的时候，其实在内心深处就已经相信了那传言的真实性。
当下，老太君就将自己从赵雪柔、左府那边得来的消息，如实地全部禀告给了皇上。
老太君这样做，不管这些消息的真假，赵家算是跟左家从此就结仇上了。
可笑的是，在出发之前，两人在赵家算计的，还是希望赵家可以从此接上左家的关系，搭上左家这艘大船。
不过，这也算是当下最为明智的选择。
在原来那一世里，同样的情况下，赵家却是成功地跟左家搭上了关系。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当时南宫凤确实是做了那样的事情，而赵大人进宫来的时候，龙颜震怒之下，又听到了赵大人那样的话，皇上也就根本没想到赵家怎么会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只顾着为南宫凤善后了。
所以当时，谁也没有去想这一个被漏掉的细节点。
若是当时有人去追究这一点的话，赵家也不得不说出消息来源，此后便是赵雪柔能够顺利地嫁给左殇景，成为左殇景的平妻，她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一个出嫁的女人，娘家跟婆家恶交，就几乎可以说是失去了所有的退路。
而一个出嫁的女人，没有娘家做靠山，大部分在婆家的下场，都是很惨的。
只可惜的是，这一个“漏洞”，除开重生回来的云裳看到了，在原来那一世，谁都没看到——云裳估计，连算计出这一计策的赵雪柔，只怕连她自己都没考虑到这一点。
不过，上一世虽然遗憾错过了，但这一世，云裳还是想办法给补上了，成功地在这一刻，离间了赵家跟左家。
那么接下来，就算是赵雪柔能够如愿嫁给左殇景，失去了娘家依靠的她，已然开始走上“虐恋”的路线了。
毕竟，对刘氏、左知琴那样现实的人来说，毫无用处的“嫂子”，连自家的下人都不如呢。
更何况，这一世，“平妻”这个名分，赵雪柔永远也别想得到。
所谓求啥得啥，既然她自己提出了“妾室”，这一世，云裳当然是要成全她的。
等小丫鬟将自己看到的一幕全部表演完毕了，南宫瑾还久久地沉浸在消化“剧情”的世界里。
“这么说的话，赵大人跟老太君此刻还在崇阳殿？”云裳问如兰。
根据小丫鬟刚刚表演的，在知晓云裳根本没有跟皇上请求所谓的“赵雪柔为妾”后，赵大人跟老太君一起跪在了地上，哀求皇上的饶恕。
虽然老太君的理由找得很好，锅也甩得不错，但她听信“谣言”，污蔑的可是当今的公主，便是自身再无辜，那也是妥妥的对公主不敬。这样的罪过，若是皇上要惩罚，对赵家的打击也是极大的。
两人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神色灰败。
对于两人的求饶，皇上只是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一句话都没多说，转身就离开了崇阳殿。
两人犯了错，便是得了皇上的饶恕，也不敢轻易起身离开，更别说现在皇上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地就离开了，两人只能继续惶恐地跪在地上。
“是的，公主。”如兰点头回答道。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云裳对南宫瑾说道：“皇姐，我去崇阳殿看看。”
“去崇阳殿？”南宫瑾终于回神了，“去崇阳殿干嘛？”
云裳勾唇一笑：“我去会会赵大人。”
上一世这个赵大人卖惨卖得好，逼得皇上最后都只能妥协，让一个下官的女儿跟自己的天之贵女平位，这一世，云裳就要亲自去看看，他还能在自己的面前卖什么惨。
南宫瑾听出了云裳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起。”
云裳点点头。
两人便带着如兰等人一起到了崇阳殿。
到了崇阳殿外，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之一红喜公公正守在外面。
“见过两位公主。”红喜公公看到云裳跟南宫瑾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给两人请安之后，目光单独地落在了云裳的身上，说道，“二公主，皇上有话转告。”
看到红喜公公的眼神，云裳就已经猜到了他留在这边多半是皇上的授意，当下也不意外，只冲着红喜公公点点头。
“皇上说里面两位怎么处理，就全权交给二公主了。”
让红喜公公专门守在这里，等着自己，云裳就已经猜到了皇上多半是已经猜到了真相，现在还让红喜公公转告这样的话，真相也就**不离十了。
不过，皇上会猜到“真相”，云裳也是早有准备的。
毕竟，赵大人跟老太君两个人，随便哪个人看上去都不像是蠢货，那“传言”说得那么有鼻子有眼睛的，能让这样两个人上当，还冲到了皇宫来，最关键的还是云裳刚好也在这个时候进宫来——要知道，自从南宫凤嫁到了左府，宫内没有宣召，她从未主动回宫过——这一连串的巧合，要说没有云裳的任何手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相信。
“好的，谢谢公公。”云裳冲着红喜公公微笑点点头，“那就劳烦公公在外面稍等片刻，本宫去去就来。”
红喜点头，退到了一边。
云裳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过来的南宫瑾。
南宫瑾想了想，最终摇摇头，示意自己就不跟云裳进去了。
于是，所有人就留在了外面，云裳单一人，推开了崇阳殿的大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崇阳殿的门，被守卫从外面关上。
崇阳殿门一推开，云裳就看到了依旧还跪在殿内中间的赵大人、老太君两人。
殿内非常的安静，两人肯定是听到了殿门打开再关闭的声音，再到云裳的脚步声轻轻地响起来，两人却依旧保持着跪着朝前的方向，并未有任何张望或是偷觑的举动。
云裳慢慢地走到了两人的身边。
从皇上离开再到她的到来，中间已经大概有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了，看得出来，两位岁数已高的老人，这会儿其实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尤其是岁数最大的老太君，此刻脸色发白，额头上一片冷汗，身体也在肉眼可见地颤抖。
其实，云裳对赵家这两位老人没什么恶念。
人在这世上，都是利益相关，当知道自家的孩子被欺负了，作为长辈为其出头，赵大人跟老太君的行为，并不过分，反而是符合大众人情的。
重生的这些日子里，云裳利用手上的人脉，也对赵家暗中进行过调查。
总的来说，赵家的家风还是不错的，这一辈赵家大房那几个孩子，尤其是其中声名最盛的那个，不但有着真才实学，而且作风正派，在京都这一代的世家才子里，是云裳最为欣赏的才俊了。
值得一提的是，左知琴之所以会那么偏帮着赵雪柔，便是因为她的心中心心念念着赵家大房的这位郎君，做梦都想通过赵雪柔的牵线，让自己以后赵家的当家夫人。
云裳虽然并未听说两人关于这件事情的对话，但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赵雪柔必然是承诺了左知琴此事。
但可惜的是，以那位郎君的眼光，他与左知琴最多说上三句话，就足以让他否定选择此人为妻，赵大人跟老太君，也不大可能同意这样一个愚且蠢的儿媳上门。
在原来那一世里，赵雪柔如愿上门，在她嫁到左家到南宫凤去世，中间足足有近半年的时间。而这半年时间里，南宫凤可从来没听说过左知琴跟赵家郎君的事。
不过，直到她去世，左知琴跟赵雪柔的关系都是好得不行，不管什么事情，左知琴都会选择站在赵雪柔那一边。
由此可见，左知琴的愚蠢程度。
所以对于赵家，云裳并没有打算赶尽杀绝。
但赵家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却是肯定的。
“赵大人，”慢慢地走到了赵大人跟老太君的面前，云裳这才出声打招呼，“好久不见呐。”
每一年的新年国宴上，赵大人跟老太君都有参加，作为皇上的女儿，一国公主，南宫凤自然也是有资格的。
所以云裳这一句“好久不见”，算是很正常的开头语了。
“参加二公主。”赵大人跟老太君两人赶紧给云裳请安。
云裳也不打算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两位是进宫来为赵雪柔叫屈的？”
双方虽然算是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但这么些时间里，已经足够赵大人猜测出一些前因后果了，而现在又在这里，单独见到了云裳，赵大人几乎就等于拼凑出了所有“真相”的可能性了。
不管最终真正的真相是哪一个可能性，但一想到始终都是赵雪柔诬告冤枉公主，赵大人的额头上，冷汗顿时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是家中侄女不懂事，还请二公主大人有大量……”就在云裳以为这位赵大人竟然想要给赵雪柔求情的时候，没想到对方继而说出口的话是，“——不要牵连家中其他孩子才是。我赵家，尤其是大房的孩子们，必然都是规规矩矩行事的好孩子，断然不敢有不该有的任何念想。”
云裳挑眉，看来这位赵大人反思得不错，但还不够彻底。
“赵大人，你觉得今日如果本宫当真求了父皇，让赵雪柔到左家做妾，你猜一下，现在跪在这里的人，会是谁？”云裳提醒赵大人。
虽然赵大人反思了这件事情多半都是赵雪柔的错，但他话里竟然还妄想不因为此事连累到赵家其他的人，那就有些白日做梦了。
原来那一世里，赵家到底算是在推波助澜了一番，获得了一些利益，这一世，也已经把手脚插进来了，那就别想全须全尾地离开。
赵大人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更加密集了。
其实也不用云裳提醒，如果事情真的按照最开始的计划那样走，云裳此时此刻会面临的是什么，赵大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且，正是因为十分清楚，他才会出现在了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困顿局面。
“本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再告诉赵大人一个消息，赵大人再来做判断吧。”顿了一顿，云裳才继续说道，“赵大人一定不知道，关于赵雪柔嫁到左家为妾的这个主意，可是你的宝贝侄女亲自提出来的。”
821 卑微公主不卑微（54）
云裳的话音刚落下，赵大人、老太君两人就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望着云裳。
云裳淡淡地笑容，淡淡地迎接两人的目光，淡淡地看着两人的目光从不敢置信到怀疑，再到最后的一片灰败与绝望。
赵雪柔在赵家应该算是伪装得相当不错的，这一点，不管是原来那一世的南宫凤，还是现在专门调查过赵家的云裳，都是认可的。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在听到赵雪柔说出“二公主要逼自己嫁给左殇景为妾”的时候，赵大人老太君如此精明的人，都没怎么怀疑对方言语的真假，就选择了相信。
“让本宫猜猜，赵雪柔是不是告诉你们，本宫发现了她跟左殇景曾经的关系，又嫉妒她的才气，索性就想了这么一个损招，让她嫁到左家当妾，作为对她的报复？”云裳慢悠悠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左殇景跟赵雪柔曾经差一点就定亲的关系，在左家跟赵家，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以这个为前提，来猜赵雪柔的算计，十分容易。
“曾经吧，本宫一直认为赵大人跟老太君，真真的是顶级聪明的聪明人，现在看来，还是本宫高估了。”
赵大人跟老太君互看一眼。
赵大人突然再行跪拜大礼，俯身在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下臣家教不严，是下臣的过错，请公主责罚下臣还有侄女，无论各种惩罚，下臣皆甘愿领受。只求二公主看在赵家多年忠君为国的份上，给家中其他孩子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跟之前将自己抽身世外相比，这一次，赵大人终于知道，这件事情他抽身不了了。
诬陷公主那几乎就是等同于欺君的重罪，别说全家的人都陷进去，连累到五族之内的亲戚，都实属正常，这一刻，赵大人跟老太君再不敢心存侥幸，只求云裳能看在他这个当家之主都站出来的份上，能轻饶了家里那些无辜受到连累的孩子们。
对于现在的赵家来说，最重要、也最强大的，肯定是现在手握重权的赵大人本人，按照一般家庭的逻辑，这个时候，最重要、最优先要保住的人，就该是赵大人本人。
云裳相信，便是赵大人自己，都知道，自保对他来说、对整个赵家来说，才是最优解。
可是，他仍旧还是选择了放弃自己，保小。
他的这个选择，颇为让云裳欣赏，也再次证明了这位赵大人果然是个眼光长远的人。
他现在年纪毕竟大了，便是保住了自己现在的官位，但若家族内，没有优秀的后辈继承他的衣钵，那再多的荣耀，都会变成水中月。
再说了，赵家那位让左知琴暗恋心动的少年才俊，如此受到牵连，也着实有些埋没了他的才能。
“行，”赵大人的选择很符合云裳的胃口，她的态度也很干脆，“那就请赵大人在宫内等着消息，待尘埃落定之后，赵大人知道该怎么做。”
“下臣明白。”
云裳再度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老太君。
原本老太君的身体就有些熬不住了，此刻还坚持跪着，也是强弩之末。
想了想，云裳高声叫道：“红喜公公。”
“老奴在。”红喜立马在外面应声。
“传御医来为老太君看看吧。”
“是。”
听到云裳为老太君传御医的命令，赵大人神色之中顿时充满了感激，他再度对云裳行下大礼：“感谢二公主的体恤之恩。”
外面，红喜一边吩咐人去传御医过来，他自己则带了三四个太监，走了进来。
“先扶老太君去偏殿休息吧。”云裳对红喜说道。
红喜在这个时候，带了人进来，也是料到了云裳有此吩咐——既然都给老太君选御医了，就足以证明老太君此刻的身体情况欠佳，崇阳正殿并无可休息的地方，肯定是要将人移到偏殿去的——当下，就让身后跟着的几个大力太监，去搀扶老太君了。
“臣妇叩谢二公主。”老太君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明亮，配合上她此刻灰败的神色，真的是像极了一个风烛残年、大限将至的老人。
知道原来那一世命运的云裳知道老太君的“死限”也确实就在最近几个月了，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大概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苍白的神色中透出了丝丝的死气。
老太君的年纪，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非常高寿的人了，即便是现在去世，也算得上是喜丧——而这也是原来那一世，老太君去世不久，赵雪柔不用守孝、依旧可以正常嫁给左殇景的原因——不过，若是这个时候她去世，多少还是让云裳觉得有一些不太舒服。
天道循环，重回轮回的云裳，其实一直在秉承一个原则：跟自己无关的人或是事，她轻易是不会去干涉对方的命运轨迹，死也好，活也好，那是命运的道，是每一个人自己该经历的劫。
老太君这事，她之前根本没打算过插手，可现在老太君的死亡时间貌似是提前了，而这提前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将原本该在大半年之后才发生的事情，手动地提前到了现在的时间。
云裳就不能认为这跟自己没关系了。
而且，说实话，虽然老太君做了跟赵大人一样的选择，但在原来那一世里，她跟南宫凤之间，其实毫无瓜葛。
深吸一口气，原本等御医来了，自己就该离开了的云裳，最终还是停留下了脚步。
原来那一世里，老太君是在御医医治无效的情况下离世的，这一世，只怕极有可能还是重蹈覆辙。
御医很快就来了，不出云裳的意料，御医做出了准备后事的判断。
御医的摇头，让一边的红喜跟着脸色都沉了下去，而还在正殿跪着的赵大人，却对此毫无所知。
就在这时候，一声清朗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压抑沉重的氛围：“去把正副院判都叫来。”
——这是云裳的吩咐。
院判，便是太医院的院判，御医中医术的佼佼者。
红喜意外地看了云裳一眼，随即领命：“是，二公主。”
要叫正副院判都过来，那就不是一般的太监能请的了，这一次，红喜自己亲自去了。
不一会儿，正副院判就跟着红喜一起来了。
红喜回来的时候，看到已经守在老太君床上，泪目涟涟的赵大人，还楞了一下。
但他看其他人都没什么异常的反应，也就猜到了赵大人多半是公主叫过来的——毕竟，先前那位御医都已经说了准备后事。
正副院判一到，赵大人立马让出了自己的位置，便于让两位院判打人诊治自己的母亲。
两位御医里面的绝顶高手，望闻问切一番后，眉心死死地纠结在了一起。
然后两人站到了一边，叫上了最开始的那位御医一起，开始讨论、商量老太君的病情。
三人的声音刻意压抑得很小，但在一个房间里面，只要云裳想要听，那就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三人最终讨论出来的办法，并不能针对老太君现在的情况，云裳就知道，最终还得自己出手。
“你干嘛？”皱着眉站在一边的南宫瑾，发现了云裳似乎要走动的样子。
“我去问下御医情况。”云裳指了指三个御医的方向。
此刻，三人正缩在角落里，讨论得正热闹。
南宫瑾原本是不想让云裳去的，云裳又不懂医术，去问了又能怎样呢。
再说了，她也看得出来那三位御医不乐观的脸色。
可她还没想好怎么拦住云裳，云裳丢下那句话，就已经径直地朝着御医们走了过去。
望着她的背影，南宫瑾也只能摇摇头。
这个时候，南宫瑾是做梦都想不到云裳过去，是为了给三位御医支方子。
她只是因为云裳可能心存愧疚，所以才有些着急老太君的病情，主动去问三个御医的。
这个时候，她甚至连最不乐观的情况如果真的发生了，自己应该怎么安慰云裳的话，都想到了，然后她就看到了云裳过去，似乎是对三位御医说了什么话，正对着她这个方向的两位御医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至于背对着他的那位，虽然看不到脸，但南宫瑾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肯定：这位御医的脸上，只怕也是同款的震惊。
震惊之后，其中一个御医就急急地问了云裳什么问题，然后云裳回答，又有其他御医继续问，云裳再回答……如此循环了几次之后，正对着南宫瑾的两位御医的脸上，神色已经从震惊变成惊喜交加。
“微臣这就安排。”云裳提出来的解决办法，简直是打破了院判对这一类病症的了解，他从未想到还有如此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问题，当下连云裳一个养尊处优长大的公主，到底是如何知道了这样惊才艳艳的方式的困惑都抛弃了，立马就张罗起了。
倒是副院判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裳，只是当下救人要紧，他也没说什么。
至于最后那个御医，两位院判都不说话，他更不可能张口去问云裳什么了。
就在三人准备按照云裳提供的办法去尝试的时候，又被云裳叫住了，叮嘱说道：“记住，如果没救好老太君，你们尽管说出真相，责任本宫会全部承担；但若治好了，今日之事，请三位保密，权当人是你们治好的。”
“这……”三人没想到云裳会提出这么古怪的要求来。
“这是本宫的命令。”云裳又说道。
这下三人也只能一起应声：“是。”
公主的命令，云裳相信三人不敢不听，但她同时也知道，自己刚刚提出来的诊断治疗方案，对医者的诱惑很大——换了云裳也是一样的，作为一个大夫，自己都觉得治不好的病，突然就有一个人，轻轻松松地就说出了一个解决办法来，她至少也是想要继续跟这个人讨论医道的——三人空闲下来，只怕肯定会找机会来问自己。
不求知道她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想出如此医治办法，也求可以继续讨论医道，发扬光大医术。
好在赵雪柔的问题解决之后，云裳也只剩下了一个左殇景，想必停留在这个轮回世界的时间已经不会太多了，三人不来问就算了，若是来问，她小小地拖延上十天半个月的，还是轻松的。
而等十天半个月之后，她的因果清算完毕，离开这个世界，剩下的“故事”，就是这方天道自己续写了。
其实也不是云裳不想要将自己的一身医术传授出去，只是她晓得的东西，根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她可以偶尔作弊，拿出来救救急就算了，还是不能太过分，直接传道下去了。
每一个世界，每一个轮回，都有自己的命运运转逻辑，那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的道，她一个即将要被从这个世界彻底抹消存在的人，还是别太多地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迹。
其他不说，人天道抹消处理起来，也很是麻烦。
三位御医按照云裳的办法，终于还是将老太君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
看着安睡下去的老太君，赵大人对三位御医都是一顿磕头感恩。
“赵大人，实在是担当不起。”太医院院判拦住了赵大人，他看了一眼云裳，想到公主之前叮嘱的，人救好得保密的吩咐，他只能模棱两可地说道，“要感谢，你还是得感谢二公主。”
医方是云裳提供的，没有云裳的医方，他们根本救不下来老太君，这是院判话里的暗示，但他知道，赵大人只会理解成：他们三人都是二公主吩咐叫过来的，所以赵大人还应该感谢二公主。
“是，老臣叩谢二公主。”赵大人顺着院判的话，就表达了对云裳的感谢。
云裳倒也没有推拒，她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如兰从外面进来了。
“公主……”如兰欲言又止地看向云裳。
云裳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吩咐人看好老太君，也特赦了赵大人就在跟前照顾后，跟着如兰走出了崇阳殿。
822 卑微公主不卑微（55）
“公主，有动静了。”如兰说道。
跟原来那一世一样，从赵大人进宫开始，外面的“动静”其实就已经起来了。
不过能让如兰露出这样的神色，还专门来找云裳说的情况，应该只有云裳之前特意交代的“那个情况”发生了。
云裳看向如兰，一起跟出来的南宫瑾也望着如兰。
“左大少爷已经知道了，他先去了怡情轩一趟，听说公主真的回皇宫了，又去找了左大小姐，在左大小姐那边再度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叫了小厮，就去赵家了。”如兰将刚收到的消息，一一地说了出来。
云裳的计划并没有隐瞒自己身边这几个最亲近的丫鬟，所以如兰等人早就知道自家公主已经从最开始的对左殇景的盲目爱恋中“清醒”了。而在确定了这一事情之后，除非是当做左家人的面，她们还会尊敬地称呼左殇景一声“驸马”，像是这种只有云裳跟南宫瑾的情况下，叫一声“左大少爷”，已经是她们最大的修养了。
“他还敢去赵家？”南宫瑾听到这里，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传言流传的速度，在云裳的“暗中帮忙”之下，比原来那一世，可是快了一倍都不止。作为传言中的两个核心人物，这个时候左殇景去赵家，实在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况且，不说其他，就说避嫌，左殇景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看赵雪柔。
在南宫瑾的认知里，左殇景可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可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来，这一刻，南宫瑾算是真的有些明白左殇景对赵雪柔的喜欢了——都说关心则乱，左殇景现在这完全跟以往行径不符合的举动，只能证明赵雪柔在他心目之中的分量，确实很重。
云裳却对这个情况非常乐见的，毕竟她是一定会成全赵雪柔，让她嫁给左殇景。
这个时候，左殇景越是表现的对赵雪柔在乎，她到时候操作起来，才是更方便。
只可惜的是，如兰下一句就打破了云裳的期待。
如兰说道：“不过左大少爷最终没去赵家。”
“为什么？”都冲动地到了赵家了，还不进去，南宫瑾可不相信他会突然地冷静下来。
“应该是赵雪柔。”云裳推测道，“赵雪柔应该是安排了自己的人，在外面拦住左殇景了。”
如兰惊奇地看了一眼云裳，连连点头说道：“对，公主真厉害，确实是赵雪柔身边的丫鬟，她在铸前大街拦下了左大少爷，还将左大少爷给劝了回去。”
铸前大街，正是赵家府邸的隔街。
居然是在间隔一条街的情况下，就拦住了，云裳点点头，赵雪柔还真不愧是一个好的对手。
“左大少爷回去之后，”如兰继续说道，“左大小姐又出门了。”
云裳挑眉：“左殇景让左知琴去的？”
如兰点点头。
云裳啧啧有声：“还真是痴心。”
自己不方便去，就让左知琴去，可不是痴心一片吗？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说是左大小姐已经进到赵家去了。”
左知琴跟赵雪柔的关系原本就是不错的，她又是女子，这个时候去赵家，也算得上是理所应当。
不过，如果换了云裳是赵雪柔，这个时候，便是左知琴上门，她依旧会让身边的人拦了回去——这种时候，双方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云裳也大概能猜到赵雪柔为何没安排人拦截？她估计也想知道一下左家这边的情况。
“求娶为妾”的计策，是赵雪柔出的，但主要执行的人是左知琴跟陈嬷嬷两人。在云裳到了皇宫之后，陈嬷嬷就去了赵家，继而事情开始发酵，赵大人跟老太君随后也来了皇宫。可在整个过程中，左知琴跟赵雪柔都没见过面，这个时候，赵雪柔也需要知道一些周边的消息，见一见左知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接下来要做什么？”南宫瑾问云裳。
不知不觉之间，南宫瑾已经隐隐地有些以云裳为主了。
云裳就回答了一个字：“等。”
“等？”南宫瑾露出了兴味的神色，“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安排了，”云裳说道，“接下来，我们就耐心地等着好了。”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如兰问道。
“等到赵大人离宫吧。”南宫瑾帮着回答了。
接下来既然没什么安排了，那也就只有等赵大人出宫，开始“辟谣”。
“那公主你呢？”如兰又问道。
云裳早就想好了：“我，当然是要先一步回去。”
她要回左府，先去看看左殇景暴怒的嘴脸，还有将某些事情，给定下来。
“我也去。”这么精彩的画面，南宫瑾可不想错过，她对云裳说道，“你帮我易容。”
上一次，云裳易容去她府上，当时她就惊叹了她的易容技术，那真的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若不是她提前告诉了她，哪怕是云裳站在她面前，她都认不出来。
云裳早猜到南宫瑾想跟去了，当下就冲着对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什么意思？”南宫瑾却有些不理解她这手势。
云裳顿时反应过来，解释说道：“这是我跟别人学的，意思是没问题。”
南宫瑾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也学着云裳的手势，比了一个一模一样的“ok”出来。
两人再聊了一阵，去崇阳殿看了一次老太君，见她神色平稳，云裳就要离开。
“二公主。”就在云裳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一边伺候在老太君床上的赵大人给叫住了。
云裳看向赵大人。
赵大人说道：“微臣斗胆，求二公主一个恩典。”
伺候在云裳身侧的如兰顿时就露出了不渝的神色。
对如兰来说，赵雪柔胆敢算计自家公主，便是灭了赵家一门都死不足惜，现在自家公主还大人大量地让御医救治了老太君，又开恩让赵大人随伺在一边，对赵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这赵大人贪心不足，竟然还敢开口再跟公主求恩典。
云裳却是露出了兴味的神色，“赵大人，你说。”
赵大人先是磕头，才说道：“家母身体不适，不方便在皇宫叨扰，希望二公主可以安排下，让人将家母先送回府去，微臣感激不尽。”
云裳楞了一下，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赵大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所以这是投诚的诚意吗？
为了避免自己理解错误，云裳开口提醒赵大人：“赵大人，你可知道老太君刚服下药，一时半会，可是醒不过来的。”
老太君醒不过来，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即便是她先回去了赵府，也不可能给赵家的人，传递任何的消息。反而，她这副大病的模样，结合她入宫的目的，只会让那传言，甚嚣尘上。
赵大人的这一招，对赵家来说，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赵大人却是一派冷静淡然的样子：“微臣知晓，院判大人已经提前告知了，还请二公主给微臣这个恩典，让家母回家可回家休息，成全微臣一片孝心。”
知道，却依旧坚持要将老太君给送回去，虽然赵大人口口声声地说着这是他的一片孝心，但云裳更知道，这是赵大人对自己投诚的诚意表现。
对赵大人这样的老狐狸来说，他不可能想不到将昏迷中的老太君这个时候送回去的弊端，尤其还是他在知道老太君短时间之内醒不过来，不可能“通风报信”的前提下，可他还是依旧请求将老太君给送回去，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赵大人是在向云裳投诚——他在用赵家眼前利益的“损失”来“止损”赵家的未来利益。
对于赵大人会弄出这么一出来，实在是有些出乎了云裳的意料之外，不过老狐狸还真不愧是老狐狸，他想要这一招，挽回一些云裳的心，云裳自己虽然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如此，她也的确“消气”了不少。
至少，如果说之前她打算在皇上惩戒赵家的时候，“袖手旁观”，那么现在，如果皇上的惩戒波及到了大房这一代，尤其是赵家大郎的时候，她应该会选择站出来，帮着说话了。
云裳就这么望着赵大人，赵大人也无声地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陡然，云裳笑了，她说道：“好。”
这一声“好”，既是云裳让步的证明，也是云裳承诺与赵大人的约定。
于是，出宫之前，云裳特意帮着安排了一下，老太君的出宫事宜。
等到只有几人的时候，如兰才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公主，为何要帮赵大人？”
云裳看向如兰：“你难道没发现，这其实是赵大人在帮我们吗？”
如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倒是一边老神在在的南宫瑾帮着如兰解开了困惑。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南宫瑾自己也没看明白赵大人这是个什么意思，直到云裳问出关键的那一句——“便是老太君现在回去，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她才陡然明白了赵大人此举的意义所在。
解释清楚之后，如兰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冲着南宫瑾与云裳无比崇拜地说道：“大公主跟公主，真的是好生聪明，便是再给奴婢十个脑袋，只怕都想不到这些。”
南宫瑾摇摇头：“我可没你家公主聪明。”
云裳可是一开始就反应了过来的。
说着，南宫瑾看向云裳，神色中有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意思，“你这脑袋，以前可没发现这么聪明啊。”
云裳知道自己最近的这些表现，让南宫瑾对她起了疑心，这话，已经是很明显的试探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也是怪自己太不低调了，在南宫瑾面前表现出来的才智谋略，确实是透出了处处高人一等的城府。
不过那又怎么样了，她就是南宫凤本人，不管南宫瑾再怎么怀疑自己，她的试探都只能证明她就是南宫凤。
“那是，”云裳露出了骄傲的神色，一派自豪地接下了南宫瑾夸奖的话，“我不是说了，玩心计，我不输给任何人。以前，是我不愿意，也懒得去；现在，赵雪柔竟然敢招惹我，我可不得让她体会一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南宫瑾笑了一下，似乎是突然之间想起了某件事，她突然说道：“说到这个事情，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你差点被石头砸到脚的事情吗？”
云裳：“……”
刚说南宫瑾怀疑自己的身份了，没想到试探，会来得这么快。
“没有吧？”云裳露出了思考的神色，“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作为人修顶峰期的修士，云裳的识海里可是装着关于南宫凤这一辈子经历过的全部事，关于南宫瑾所谓的御花园被石头砸中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南宫瑾的试探，却没到此结束，她继续说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不是被石头砸中，而是崴脚？”
云裳：“……”
老实说，云裳真的很想吐槽一下南宫瑾这试探的法子，南宫凤幼时确实是崴脚过，但问题那是五六岁时候发生的事情。南宫瑾大南宫凤一岁多，那时候已然记事，记得这事情很正常，可南宫凤还小啊，也得亏现在站在南宫瑾面前的人是云裳，若是换了真正的南宫凤，只怕面对南宫瑾的这一番试探，根本都回答不出来。
“崴脚这个我记得，当时可疼可疼了。”云裳装作回忆的样子，说道，“不过，我怎么记得不是在御花园崴脚的，好像是在、是在……恩、有些记不清楚了，但应该不是在御花园。”
试探的内容有真有假，才是试探的最高境界，现在的南宫瑾就是这么真假参半地在试探云裳。
而证明自己的最高境界，也不是全部都能一一地回答出正确答案，而是一部分精准，一部分模糊，这才更符合五六岁小孩子的情况——云裳便是这样，尽管所有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她还能说出一些只怕连南宫瑾自己都记不到的细节，不过她还是选择了一半精准一半模糊。
她这个答案一说出，云裳也观察到了南宫瑾脸上的疑云，消减了不少。
823 卑微公主不卑微（56）
虽然是疑虑减少了，但南宫瑾也没就此就结束，直到两人出宫，云裳帮着她易容完毕，试探才算是搞一段落。
为什么是搞一段落呢？
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南宫瑾偶尔还是在接连不断地对云裳展开试探。
这个试探，竟然一直持续到了云裳因果清算完毕，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当然，这是后话，先暂时不提。
继续说现在的情况。
帮着南宫瑾易容完毕之后，云裳就带着易容成丫鬟的南宫瑾还有真正的自己丫鬟如兰等人，回去了左府。
云裳回到左府的时候，左知琴还没回来，她径直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很快，如兰就传来了消息：左殇景来了。
已经好几天都没踏入到过怡情轩的人，因为赵雪柔的原因，还是主动地找上门来了。
“南宫凤呢？”呆在屋子里，云裳清晰地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左殇景的怒声质问。
站在一边的南宫瑾霎时就变了脸色。
若不是想到自己此刻“丫鬟”的身份，她就差点冲出去，给左殇景一顿狠狠的教训了。
南宫凤乃是公主名讳，便是左殇景是驸马的身份，他也断然没资格连名带姓地叫南宫凤的名字，这已经属于严重的违规了。
不过，其实左殇景居然会直呼自己的名字，关于这一点，云裳也是有些意外的。
只是这意外大概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一两秒钟之后，她就消化了这意外：这只是证明了左殇景对赵雪柔那是真真的非常上心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左殇景对赵雪柔的上心，南宫凤的一生经历已经足以说明了。
外面伺候的丫鬟，大概也是被左殇景这连名带姓的问法给震住了，没有立即就回复左殇景的问话。
“我问你，公主呢？”再重新发问，左殇景倒是改了对云裳的称呼。
“回大少爷，公主在里屋歇息。”被问的丫鬟终于回神过来了。
左殇景听到回话之后，抬腿就朝着云裳跟南宫瑾呆的屋子走过来。
听着气势汹汹而来的左殇景，云裳看了一眼同样气势汹汹的南宫瑾。
南宫瑾注意到了云裳看向自己的目光：“我知道，不会暴露的。”
她话音刚落，“啪”一声，连通传都没来得及，左殇景就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房门。
进到房间，左殇景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云裳。
“让赵家姑娘嫁给我为妾，你是怎么想的？”看到云裳的第一眼，左殇景就质问出声了。
云裳暗里挑了挑眉：居然还知道避嫌，当着她的面叫赵家姑娘，可见是还没有暴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可这样的情况下，对比他先前在外面直呼她名字的举动，这“故意”的概率就非常高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左殇景冷冷一笑，“那我问你，你进宫做什么去了？”
云裳实话实说：“我进宫自然是看父皇母后了。”
云裳话音刚落，左殇景就一副被他逮到了把柄的模样，说道：“皇后娘娘现在正在休斋，根本不在宫里，你说谎话之前，都不先自己想一想吗？”
“母后不在，父皇在啊。”云裳倒是没想到自己一个随口的“母后”，会变成左殇景当做说谎的把柄。
左殇景不想跟云裳浪费时间：“你到底进宫去做什么的？”
“不是说了，去看父皇母后吗？”
“你还想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真以为你的这些行为能瞒过所有人吗？”
“我都说了我是进宫去看父皇母后的，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云裳反问道，“旁的人随便说什么你都相信，无论我说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是吧？”
云裳这说话的语气、态度，放在这样被人冤枉的场景中，其实已经算是较软和的了，但因为南宫凤在左殇景的面前，向来都是卑微到了尘埃里那样的形象。所以尽管南宫瑾在一边看得都对云裳“恨铁不成钢”了，但这一切，落到左殇景的眼中，却是云裳十分的强势。
他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来，“你竟还反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所以你就是认定了我进宫为为了让赵家姑娘嫁给你，是吧？”云裳点点头，露出了失望的样子来，“好，就算是这样，那我问你，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当然是为了羞辱她。”左殇景几乎是脱口而出就回答了云裳的话。
“羞辱她？”云裳保持着自己失望的神色，“左殇景，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足有快半年的时间了。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羞辱一个不熟的女人，让她嫁给自己的相公，让她来分享自己的相公，我是傻的吗？”
这个问题，原本在原来那一世里，是左殇景曾经问过南宫凤类似的。当时的他将南宫凤问得哑口无言，现在云裳就用同样的问题，来反问他，倒是要看看他自己怎么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
“不熟？”左殇景很会抓重点地抓到了云裳整个句子里的“不熟”二字，他开始反问云裳，“既然不熟，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云裳：“……”
如果不是担心崩掉了人设，云裳真的很想对左殇景说一句：大哥，现在是我在问你呢？
深吸一口气，云裳说道：“你是认定了我去皇宫是为了让赵雪柔当你的妾是吧？”
“敢做不敢当吗？”
云裳叫了一声“好”，“今天我就认下这件事，左殇景，你自己记住了，这是你逼我的。我一定会去皇宫，跟父皇请旨，让赵雪柔做妾，这个妾室，她赵雪柔坐定了。”
云裳的这一番话，让左殇景微微地蹙了眉心，内心深处，他并不相信云裳的话，毕竟不管是家里，还是赵家那边，他都已经得到了确定的消息。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听到云裳说的这些话之后，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还不等左殇景去细细体会这“预感”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左知琴的声音。
“你们公主呢？我听说她已经回来了，她在哪里？”左知琴的声音也是同款的充满了怒火，不过，比左殇景稍微好一点的是，她还没敢直呼南宫凤的名字——这大概也得归功这几天她从南宫瑾那边受到的教训。
“回大小姐，公主在房间里。”回答左知琴的，是青果，回答完了左知琴，她还贴心地指了指云裳所在的方向。
“好。”左知琴说了一声，就一副山雨欲来的神色朝着云裳所在的方向走过来，不过，她才走了两步，又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青果。”左知琴叫道。
“是，大小姐。”
“你去把我大哥叫来，就说我在怡情轩等他。”今天是左殇景休沐的日子，加上左知琴是被左殇景叫去赵家的，所以左知琴十分肯定左殇景在家里。
只不过，还不知道左殇景也来了怡情轩的她，只以为这个时候左殇景还在前院的书房。
“大小姐，”青果轻声地对左知琴说道，“大少爷，已经在了。”
左知琴一时之间没明白青果的意思，疑惑地看向青果。
青果指了指云裳所在的房间，然后再说道：“大小姐，大少爷先你一步，已经到了。”
这下，左知琴算是明白了，她的眼睛一亮，再不理会青果，转身就朝着青果指的方向跑了过来。
房间的门，先前被左殇景打开之后，就没关上，左知琴顺着打开的房门，径直就跑了进来，然后就看到了房间里，正在对峙的左殇景跟云裳。
“哥。”左知琴兴奋地叫了一声左殇景。
刚叫完这一声，她的目光就转到了云裳的身上，顿时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兴奋的神色顿时就被责难给代替了：“嫂子，你怎么可以让雪柔姐姐嫁给我哥当妾啊？”
“怎么了？你是觉得当妾委屈她了，还是嫁给你哥，委屈她了？”云裳反问道。
云裳这话，等于是间接地认下了去皇宫请圣旨让赵雪柔嫁给左殇景当妾的事，左知琴顿时心下稳定了，她说道：“雪柔姐姐好歹是赵家的嫡女，又是名满京师的大才女，你让她做妾，这不是在逼她去死吗？”
“这么说，你是认为她应该嫁给你哥当妻了？”
左知琴没想到云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她的心中是这样想的，但毕竟云裳是公主，赵雪柔只是下臣之女，若她真这样说了，那就是不符合规矩了。可什么都不说，又好像是她输了似的，这感觉也让左知琴不爽。
“我没这样说，”自己说不过，左知琴就委屈地看向左殇景，“大哥，你看看嫂子。”
左殇景的心中还是惦记那一点点的“不太好的预感”，正好此刻左知琴也回来了，他索性确认问道：“阿琴，让赵家姑娘嫁给我为妾这件事，你再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了赵家，他们怎么说的？”
左知琴没想到事情都到现在了，连云裳都承认了，结果左殇景还在怀疑事情的真假，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反问道：“大哥，你是在怀疑我跟雪柔姐姐吗？”
左知琴原本说怀疑自己就算了，结果她还带上了一个赵雪柔，左殇景顿时梗了一下，正好说话的时候，左知琴又开口了。
“赵大人跟老太君因为这件事，急得都进宫去见皇上了，这你难道不知道吗？对了，我从赵府回来的时候，还遇到宫里的人了。”说着，左知琴还故意看了云裳一眼，然后才对左殇景继续说道，“大哥你知道不知道，老太君是被人抬着送回来的。”
“什么？”左殇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看着这兄妹两人一惊一乍的，知晓真相的云裳，刚好跟正巧看过来的南宫瑾对了对眼神。
云裳是在出宫之前，帮着安排了老太君离宫的事情，出来之后，她又帮着南宫瑾易容，耽误了一会儿。算算时间，也正好让左知琴赶上遇到老太君被人送回去的人。
“我听送老太君回来的人说了，赵大人跟老太君惹怒了皇上，被皇上惩罚，老太君年纪大了，身子骨吃不消，昏了过去，这才被送了回来。可怜赵大人，还在宫里受罚呢。”左知琴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告诉了左殇景。
而随着她说话，左殇景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云裳再度跟南宫瑾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
虽然赵大人当初投诚，才求云裳先将老太君给送回去，但云裳也没有想到就这么巧地让左知琴给遇到了，然后还让她打听到了那些消息。
真是巧合得让云裳十分高兴。
这些话落到了左殇景的耳朵里，顿时就成了云裳确实是回宫求圣旨让赵雪柔嫁给他为妾的板上钉钉的证据了。
先前那一点点因为云裳异样的态度而衍生出来的“不太妙”预感，在这一刻，从他的心中，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从左殇景目前得来的消息推断，其实他这样的结论是没有错的。
赵大人跟老太君去皇宫，就是为了赵雪柔嫁他为妾这件事情去的。
这事，是云裳闹出来的，而她是皇上的女儿，是当朝的公主，皇上自然是偏心与她，所以也就迁怒到了赵大人跟老太君受到了惩罚——除开这个惩罚理由，左殇景也想不到别的两人会受到惩罚的理由了。
总不可能是赵大人跟老太君到了皇宫，临时起意，改变了主意，去说了其他什么事情，导致皇上大怒，受到了惩罚吧。
再说了，老太君虽然回来了，赵大人可还在皇宫呢。
这下，左殇景再不怀疑云裳进宫就是为了请旨让赵雪柔嫁给他为妾的真实性。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左殇景看向云裳，怒声质问，“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坚持说你进宫是为了看皇上皇后吗？”
824 卑微公主不卑微（57）
“我本就是去看父皇母后的。”
对于云裳的回答，左知琴听到的反应跟左殇景一模一样，“皇后娘娘都不在皇宫，嫂子，你这说谎也太明显了一点吧？！”
云裳对左知琴的“质问”，没什么反应，倒是她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南宫瑾，拳头忽然捏紧了。
南宫瑾虽然对云裳在左家的地位心中有数，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云裳的位置会低到这个位置，左殇景那样咄咄逼人地对待云裳也就算了，那也是仗着云裳对他的喜欢跟在乎。但左知琴呢？她竟然也是这样的态度对待云裳，简直是岂有此理？！
在这一刻，南宫瑾差一点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迫切地想要站出来，给左殇景左知琴一个惨痛的教训。
可就在这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如芷，却是突然伸出了手，拦住了有些蠢蠢欲动的南宫瑾。
云裳的目光也恰好跟南宫瑾对上了，她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
“事到如今，都证据确凿了，你还想要瞒着我吗？”左殇景极其失望地说道，“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这句话，对南宫凤来说，是一句非常严重的话，几乎每一次，只要左殇景说出这句话，南宫凤不管是在坚持什么，做什么，都会无条件地让步。
左殇景也是知道这句话的厉害，显然，他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想要让云裳承认。
可惜的是，他自认为的真相根本不是真相，云裳也不是南宫凤。
“证据确凿？”云裳套用了左殇景的句式，“我说半天你不信，别人就这么几句道听途说的话，你就认定了是我的问题，左殇景，你我夫妻一场，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左殇景与南宫凤成亲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从对方的嘴里听到如此严重的话——云裳这话，其实实在算不得上是重话，可对比南宫凤在左殇景面前，总是卑微的样子，这一句不算重的话，也被对比得非常重语气了。
一般情况来说，当一个人突然改变了对话风格的时候，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慎重，尤其是像是公主与驸马这种，一方的身份对另外一方几乎是压制性的，弱势的一方，更是应该谨慎态度，思考其中变化的原因。
可，左殇景的反应却跟常人不同：大概是早就习惯了南宫凤的卑微，这个时候的左殇景没能及时地想起对方“公主”的身份，反而是对云裳竟然说他让她失望这句话感到了愤怒。
她竟然敢说他让她失望？
她凭什么？！
“既然我让你失望，公主何不索性求了皇上，和离这门亲事？”左殇景问道。
“你想和离？”云裳挑眉看向左殇景，“不可能。”
她的公主威风还没耍过，就这样和离，岂不是太便宜左殇景，跟左家这一家子人了？！
再说了，“和离”，做什么梦呢？真到了那个地步，那也是她休了他这个驸马，平稳和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云裳这拒绝和离态度的背后真正意思，左殇景是不可能猜到的，他只能根据现在的情况作出判断，那就是：云裳果然是舍不得离开他。
左殇景问云裳：“你让赵家姑娘嫁给我为妾，就算是不考虑赵家姑娘，你为我考虑过吗？”
左知琴也问云裳：“嫂子，雪柔姐姐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她是赵家嫡女，你让她嫁给大哥为妾，那不等于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云裳只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地重复了左知琴的话：“我把她往死路上逼？呵呵。”
左殇景被云裳这态度给激怒了：“你知不知道赵家姑娘因为这事，差一点就死了。”
“就是，”左知琴应和说道，“我去看雪柔姐姐，真的是太凶险了，幸亏被人提前发现，连大夫都说了，就差一点，差一点，雪柔姐姐就救活不下来了。”
关于赵雪柔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左殇景是不知道的，就是因为不知道，当时在听说赵雪柔出事了的时候，他才心急如焚地忘记了彼此的身份，追赶去了赵家。
但因为赵雪柔的安排，他最终没能去到赵家，看望到赵雪柔。
回家之后，他就让左知琴去了，也在家里等待着左知琴将最新的消息给自己带回来。
不想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却是在这样的场合，当着云裳的面，他尽管心中着急，却也实在不方便去问赵雪柔到底怎么了。现在突然听到左知琴的话，听到赵雪柔差一点就没救活下来，他的心顿时就一紧，看向云裳的目光，顿时越发的阴郁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云裳又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那又如何？这不正是她自找的吗？”
左殇景左知琴双双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句话。
“嫂子，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左知琴脱口而出。
“我是怎样的人，等下你们就会明白了，”顿了一顿，云裳大声叫道，“来人。”
“是。”如兰如芷以及装扮成云裳丫鬟的南宫瑾一起应声。
“准备回宫。”云裳吩咐说道。
“公主，我们才从皇宫回来，现在又回去吗？”如兰多嘴地问了一句。
“当然要回去。”云裳的目光看向左殇景跟左知琴，“你们刚刚不是听到了吗？本宫现在就回皇宫去，去跟父皇请一道圣旨，让赵雪柔嫁到左家来为妾。本宫倒是要看看，圣旨下了，谁敢抗旨？！”
在云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云裳注意了一下刚从赵雪柔那边回来的左知琴的脸色，果然就捕捉到了在自己说出要回宫去请一道圣旨的时候，左知琴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松口气的神色。
赵雪柔虽然出了那样的主意，但她肯定是不愿意看到圣旨已出——可以说，赵大人老太君那么快地就去到了皇宫，这也大概是在赵雪柔的算计范围之内。毕竟，若是赵大人跟老太君去得迟了，让云裳要到了当妾的圣旨，那时候还想要改变，难度就加大了不少。
所以，没有圣旨，对赵雪柔来说就是最好的情况，也才有了现在左知琴听到云裳还没圣旨的时候的松了一口气。
“你站住！”左殇景听说她要去求圣旨，不由地急了，“你不能这么做。”
云裳回应了左殇景一声冷“哼”，径直就朝着外面走。
“你站住！我让你站住，你听见没有？”左殇景再次让云裳站住。
云裳却连一个停顿都没有，继续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追到了院子里。
刚走到院子里，前面的云裳，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左殇景见她停下，正要说话，刚张嘴，却又突然住嘴了——他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院子里、就站在云裳前方的刘氏。
“母亲。”云裳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刘氏请安行礼。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刘氏皱着眉头。
云裳心中一声冷笑，这刘氏这么问，就是明知故问了。
毕竟，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那也是云裳安排的——在左知琴来之后，云裳就安排了如意去刘氏的闲丰园，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大概地告诉了刘氏。而当刘氏听说了左殇景跟左知琴都在怡情轩，还跟云裳发生了争执的时候，她不可能不来。
刚刚就在云裳突然说要重回皇宫去求圣旨的时候，刘氏其实就已经出现在院子里了——对了，刚刚为了让她能听到屋子里面的对话内容，云裳还可以将音量提升了一些呢。
“母亲，嫂子她又要回皇宫去求皇上，让雪柔姐姐嫁给大哥为妾。雪柔姐姐可是赵家的嫡女，嫁给大哥当妾，也太荒唐了，嫂子她不停我们的劝，母亲你快想想办法啊。”左知琴本来是在最后面的，听到了刘氏的声音之后，她跑到了前面，抓住刘氏的手，一边告状，一边将话说了出来。
“你让赵家姑娘嫁给阿景为妾？”刘氏一副才听说这件事情的模样，震惊地问云裳，“你是怎么想的？那可是人家赵家的嫡女，赵家怎么可能同意？”
云裳：“有我父皇的圣旨，赵家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刘氏哽了一下，“那也不行，这不符合规矩，哪里有堂堂嫡女，下嫁做妾的。”
左府当家人虽然是当今一品大员，但赵家的当家人，金紫光禄大夫赵大人，那也是从一品的官阶，仅次于左相。若真论规矩，赵家二房的嫡女，嫁给左殇景当正妻都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却让对方当妾，那不是妥妥地打赵大人的脸面吗？！
“规矩？”云裳倒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从刘氏的嘴里听到“规矩”二字，毕竟若真是讲规矩，也不至于出现刘氏胆敢拦在她堂堂公主面前的事了，“下嫁的嫡女，京师多了去了，也不多她赵雪柔这一个。”
说着，云裳就做出了转身要离开的动作。
“不行！”
“不行！”
这异口同声的强硬，是左殇景跟左知琴一起叫喊出来的。
“母亲，这肯定不行的，让雪柔姐姐过来做妾，那不是逼着她死吗？”左知琴对刘氏说道，“你快劝劝嫂子，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事啊，这要是被赵家知道，肯定也会恨我们的。”
其实对于左知琴嫁过来做妾，刘氏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吃亏的也不是自己的儿子就行，可她也知道，让一个嫡女做妾，这对本人是何其大的一种羞辱，对赵家整个家族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左知琴有一句话是说得很对的，这要是被赵家知道了，肯定会记恨上他们家的。
云裳是公主，他们再记恨也不可能跟公主过不去——也就等于是只能跟左家过不去了。
左相虽然贵为一品大员，但赵家的家世也是不差的，强强相争，通常都会两败俱伤，哪怕是为了这一点，刘氏也不能同意让赵雪柔嫁到左家来做妾。
于是，她开口说道：“你听到了吧？不能让赵家姑娘嫁过来当妾。”
“不当妾当什么？”云裳冷笑着反问刘氏，“难不成还要让她嫁过来当平妻吗？”
刘氏也很少经历这种被云裳挤兑的时候，她原本也不是沉得住的性子，当下就被云裳这句话以及她的态度给激怒了，“人家赵家姑娘好端端的，你莫名其妙地逼着让人家当妾，这是什么道理？这传出去还说是我们左家失了分寸，你要非得坚持让赵家姑娘嫁过来，那我也只能许以平妻之位了。”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云裳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她的目光依次看向了刘氏左知琴以及左殇景，“我说怎么突然说我求了父皇要让赵雪柔嫁过来为妾，不管我怎么说不是我说的，都没作用，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先逼着我承担莫须有的罪名，再借着这个提出你们真正的目的，你们可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啊。”
刘氏皱了皱眉，云裳这话，她有些听不明白了。
左知琴却是无语地说道：“嫂子，这明明就是你自己做的事情，你怎么能说是我们冤枉你？难道赵大人跟赵家老太君去皇宫不是事实？老太君被惩罚昏迷，送回赵家，不是事实？这些可都是我亲眼瞧见了的。”
“这么说，是你亲眼瞧见是我求了父皇要让赵雪柔嫁过来为妾吗？”云裳反问左知琴。
“这，我……”这倒不是左知琴亲眼看见的，可有了后面那些事，这跟她亲眼瞧见的，又有什么区别。
“你何必为难知琴？”左殇景接了云裳的话，“这些事情，就算不是知琴亲眼瞧见的，但难道不是事实吗？”
“所以，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瞧见了一个赵雪柔闹自杀；瞧见了一个赵大人跟老太君去皇宫；瞧见了昏迷被送回去的老太君，然后就笃定一切的问题都在我的身上？所有一切都是我做的吗？”
左殇景跟左知琴没说话，但他们两人的神色已经足以告诉云裳他们的答案是什么。
“好。”云裳看向刘氏，问道，“母亲，你呢？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