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拦路野狗
“哐当,哐当……”
刺耳的车体摩擦声不断在长街上响起,一辆样式老旧的黄包车朝着广州城外的一个荒废的环城渠行了过去。UU小说
那荒废的环城渠名叫六脉渠,在很久之前就有闹鬼的传说。
而这样的说法,在最近这些时日又风头更盛了起来。
广州城此前暴乱频起,当时没见什么动静,只是其后的一些日子,却有一个个人莫名失踪,遍寻不见下,仿若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样的失踪案件开始只是三五个那样,并没有引起民众太多注意。
可就在之后的一个星期不到,竟然有数百人接连失踪不见。
这下子可当真是让广州各地警署忙的不行,只是一番忙活后他们却傻了眼。
只因那些失踪之人全部在六脉渠被找到,不过找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是一具具漂浮在渠面的死尸了。
事情重大,当时就引起了警方的重视。
只是仔细检查后,却发现那些人都是正常溺亡,根本就没有任何伤痕,更没有什么中毒之类的事情。
事情发生的极为蹊跷,警方一番调查无果也只能当做自杀事件草草了之。
毕竟于这民国乱世中,能够活着已经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了,谁还会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去追寻一些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不然的话第二天就会成为渠里的一具尸体!”
这是警署中有些年头的老警察,告诫那些新来警察的话语。
广州城失踪大案就此结案,但广州城内的民众可不买账。
家属哭闹,民众抗议,这些事情接连发生,警署都已经见怪不怪出动了些警察镇压一番草草了之。
伸冤无路,民间又有了别的说法,说是六脉渠有恶鬼潜伏,需要吃掉新鲜的灵魂以期复活重临人间。
这种说法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警署为了推脱责任所散步的愚民消息,但偏偏还有人信了,且信的人还不少。
而赵烺刚才打车的一幕,也只是这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北风呼啸,车子一路疾驰。
黄三倒是没有说谎,一人拉着赵烺三人,竟然跑的飞快,将路边一些随着奔跑的野狗都甩出了老远。
“这些野狗饿了,他们也需要吃东西!”
临近六脉渠,荒芜的道路两旁,野狗也随之多了很多。
黄三单手拉车,随手用黝黑的衣袖抹了把脸上汗珠,幽幽地继续说道:“这曹丹的世道,人没有东西吃,流浪的野狗也是。
他们知道六脉渠那里有许多肉食,所以你看看他们,吃的肚子都圆了很多了呢!”
“好好拉你的车,我们赶时间!”
“嘿嘿,好嘞!”
黄三侧过头来,露出了那一嘴的大白牙。
“他的牙齿,或许是他浑身最白的地方吧!”赵烺想到。
黄包车一路疾驰,大约十五分钟之后,黄三在一道坍塌的断桥前停了下来,道:“老板,这桥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不知为何竟然塌了,这我就没办法了!”
“这里距离六脉渠还有多远?”
赵烺上次倒是从六脉渠回来过一次,但他上次是顺着水渠漂出了老远才上了岸。
如今来看,这来时的路跟此前的根本不是一个方向。
黄三将黄包车放下,道:“断桥下面倒是有一条人宽的小路可以通行,只是车子根本无法通过那个地方。小路尽头是一片荒地,走个五分钟左右就可以看见六脉渠了!”
“嗯,那就这样吧,我们直接走过去!”
对于黄三所说的话赵烺如今只能选择相信,毕竟如今时间紧迫,他根本耽误不起。
“这是你的车钱,两枚银元!”
“谢谢老板,祝你们顺风顺水平安归来!”
黄三笑的合不拢嘴,将钱收起之后便拉着黄包车离开。
“我们走!”
赵烺三人来到断桥,发现那是一个十米来深的谷底两边架设的一个铁索桥。
铁索桥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如今竟然从中间断成两截,根本就无法通行了。
“哗啦,哗啦!”
断裂的锁链随风击打在谷底两边的岩壁上,赵烺朝着黄三所指的方向,果然是看见了一条顺坡而下的小路。
小路蜿蜒向下,其两边杂草丛生极为隐秘。
若不是有黄三指引,可还真的难以注意到这样的地方。
“那两枚大洋,看来花的还算值得!”
看了看时间,二十分钟已经过去。
距离血纸上所说的半个时辰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赵烺知道他们要抓紧了。
提步前行,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了那小路前面。
赵烺伸出手臂正待将路上杂草拨开,只是这个时候,却听一阵压抑着的嘶吼声猛地在草丛间响了起来。
“呜……!”
一道黑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却是一个黑色的大狗。
“嘶!”
看见这大狗,赵烺等人齐齐惊叫出口。
不为别的,只因这黑色大狗的嘴巴上竟然挂有一个女人的脑袋。
脑袋上肤色惨白,脸庞上的已没了血色,连肉块都被撕的一条一条滴拉在半空中随风晃荡。
黑狗的肚子圆鼓鼓的,显然是吃了不少东西。
而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看到这个脑袋之后,赵烺等人也已明白了。
“这个大狗将这里当做它的地盘了!”
“见过血的野狗,不好对付啊!”
看着夹紧尾巴伏低身子盯着赵烺三人不断嘶吼的大狗,他们对视一眼,知道要想安全的通过这里,怕是不太容易了。
“速战速决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这里的野狗吃了人肉之后,对于人类表现出了明显的攻击性。
这个时候也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赵烺看着拦在眼前的恶狗,心情莫名焦躁了起来。
“让我来!”
李广越众而出,随手从身边捡起一根棍棒走了上去。
“汪!”
黑狗将嘴里头颅放下,一声嘶吼间猛地向李广扑了过去。
这黑狗身体壮实动作也极为矫健,只见一阵恶风而过,一个扑咬就越到半空来到了李广眼前。
李广站在原地并不惊慌,他眼中精光隐现,在那黑狗即将临身之时一个侧身躲过这次扑咬,而后顺手提起棍棒,朝着那黑狗肚皮狠狠击了过去。
“呜……”
黑狗一个翻滚落在地上,浑身颤抖夹着尾巴迅速逃离了此地。
“走吧!”
李广回身说道。
“汪…汪…汪…”
李广话音才落,却闻赵烺等人身后竟接连响起了一道道野狗的嘶吼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仔细一看,却见一只只野狗从四面八方嘶吼着向赵烺等人身周围了过来。
“我曹,刚才蠢狗竟然去叫帮手了!”
过来的时候一直风平浪静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出了意外。
赵烺三人直呼倒霉,但目前群狗临近,将目前的危机解决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让我来吧!”
秀秀自上次冒着生命危险用禁蛊之术帮赵烺缓解谶毒之后,就因为蛊力不济的原因一直没有出过手。
赵烺实力日渐强大,李广功夫在身本就是少年英豪。
深思之下,秀秀觉得不是太过紧要的情况自己还是不要出手为好。
但目前来看,眼前的这些野狗铺天盖地的怕是有数百只还多。
若是此时再不动手,等会三人都会有危险了。
“秀秀,你可以吗?”
赵烺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道:“你的身体……”
“没事,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秀秀轻笑着回应道,随手将背囊中的一瓶水壶取了出来。
打开水壶,一道道清水随之落下。
只是说来奇怪,秀秀双手间似有魔力一般,那些清水落在半空就滴溜旋转着再也无法继续下落。
“去!”
秀秀一声轻呼,其双手似有道道白色幽光出现。
与此同时,那些白色幽光接触到半空中的水团之后,一阵光景变幻间猛然炸开,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虫子从水团里冲了出来。
“嗡嗡……”
这些虫子每一只都有一双透明的翅膀,秀秀低声轻语,它们便向着那些围过来的野狗迅速冲了过去。
“汪!”
许是生命的本能起了作用,这些野狗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危险。
它们齐齐退后一步,回转身子准备离开。
只是这个时候只听一声嘶吼,那些野狗竟然目露凶光竟然又冲了回来。
赵烺仔细一看,却见刚才被打跑的那只黑狗站在百米外的一个山坡上,正怨毒的看着他们。
“吆,李广你刚才打跑的那只黑狗,竟然是这群野狗的首领?”
仔细倾听,那一声嘶吼正是从那只黑狗嘴里发出。
“真是晦气!”李广挥舞着木棍本想上前,却被秀秀一把拉了回来。
“哥哥,别去送死!”
秀秀声落之后,道道白色蛊虫速度快了一倍有余,仿若一道道白色箭矢一般向着那些野狗冲了过去。
“呜……呜……”
百米距离,顷刻而至。
那些野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白色蛊虫从全身各处的皮肤里渗入,倒在地上不断开始打起滾来。
“噗咚,噗咚!”
一道道声音落下,此前那些凶神恶煞的狗群全部倒下,没有一只存留。
“秀秀,留一手吧!”
人类想要生存,这些野狗也是如此。
六脉渠周边长久无人前来,被这些野狗当做了自己的地盘。
赵烺知道他们今天就算将这些野狗全部消灭,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
毕竟生存都是个难题,谁还回去操心那么多东西。
但一下子这么多生命如果在自己眼前消失,赵烺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赵烺哥哥,你还是太心善了!”
“也许吧!”
赵烺低声回道,秀秀叹了口气,右手一招,道道白色蛊虫从那些大狗身上钻了出来,重新回到了秀秀手中消失不见。
“下次再敢攻击人类,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白色蛊虫铺天盖地,就算是处在最边缘的黑狗身上也落了几只。
它夹紧尾巴,眼神惊骇欲绝地看着赵烺几人。
想必在它那有限的认知中,从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可以掌握这么恐怖的力量。
赵烺也没管那黑狗能不能听懂,朝着它喊了一声之后便带着李广二人离开。
“汪!”
一声低吼,地上的狗群身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随着那只黑狗离开这里,迅速走向了远方荒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
荒草萋萋,人宽的小路上遍地是散落的人类残肢。
赵烺看的心里有些发堵,叹了口气只能选择继续前行。
走了小会儿,眼前的小路已到了尽头。
面前的视野开阔了些,赵烺极目远眺,一道蜿蜒的河渠映入眼帘。
“六脉渠,要到了!”
赵烺低声说道。
第167章 血雾
临近六脉渠,周围的空气越发潮湿了起来。www.uu234.net
一阵阵难闻的尸臭味传来,赵烺三人止不住皱了皱眉头。
“还好是冬天,要是夏天蚊蝇遍地,那可真是糟心了!”
李广捂着口鼻,说道。
“这还是其次,死尸堆积过多,最怕的就是瘟疫!”
庚子国难的那场瘟疫,给赵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楚。
三人一番闲谈,不一会儿就来到六脉渠边上。
此时渠内污水横流,还有许多泡的发白的东西上下沉浮。
仔细一看,白花花的都是死尸。
死了那么多人,却仅仅是因为一些闹鬼的传说,就没有人前来打捞,让赵烺三人见之唏嘘不已。
“烺哥,你之前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赵烺应了一声,也觉得恶心不已。
此前时至深夜,且自己一心逃命根本就没有细看周围环境。
如今这一看之下,可真是让赵烺大皱眉头。
“赵烺哥哥,万老四太可恶了,抓到他之后我一定要让他尝尽万虫噬身的滋味!”
秀秀握紧了小拳头,恨恨地说道。
赵烺闻言苦笑道:“那一切都要等到将万老四找到再说了,他身上肯定掌握了不少秘密,都要先调查清楚再说!而且我预感,这里面的事情一定会让我们大吃一惊。”
“嗯,那就让他晚一点死!”
秀秀看着赵烺,神色认真地说道。
“哈哈,那就听秀秀的!”
赵烺刮了刮秀秀鼻头,看着身周的荒凉景象,道:“我们都来了这么一会了,纸条的主人应该出现了吧?”
看了看时间,如今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距离纸条上所说的半个时辰的期限,刚好还有五分钟。
赵烺说话的同时,将口袋里那张纸条拿了出来。
可是让他们三人惊讶的是,那张纸条竟然在赵烺将其拿出来的第一时间突然自燃了起来。
“这……”
赵烺心头一惊将那纸条扔下,而其还在半空飘落之时已燃烧匿尽,化为了一股血红色的烟雾。
烟雾随风幽幽飘荡,而后竟然化为三个大字:跟我走!
“跟我走?”
赵烺三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同样的惊骇。
血色烟雾大字朝上飘去,眼见着就要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
“要不要跟上去?”
眼前的血色大字出现的太过突兀,让赵烺三人都有一瞬间的愣神。赵烺明知是某种唬人的戏法,但心中依然惊骇不已。
赵烺深吸了口气,道:“机会只有一次,这东西出现的虽然邪乎,但我估计跟冲县上次假符自燃的原理差不多。我们还是跟上去吧,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好,我们听烺哥的!”
三人不再迟疑,跟着那血色烟雾迅速追了过去。
北风呼啸,身周的枯草以及落叶都被吹的疾速飞逝。
而眼前的那行血色烟雾却一直不缓不急的飘荡在前方,有几次就在赵烺等人即将跟丢之时,它还于空中停留片刻,等到赵烺等人赶上来之时便继续向前飘荡。
“这种感觉,怎么好像是那烟雾有生命一样?”
跟了一会儿,赵烺止不住就将心头疑惑说了出来。
这种说法说出来,赵烺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李广跟秀秀闻言,却一起点了点头。
赵烺见状也颇为无奈,毕竟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颇不舒服。
只是要想找到万老四,眼前的这个消息看来是最后的希望,赵烺也不想就这样简单的放弃,遂只能跟李广二人交代着各自小心,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前行,血色烟雾大字颜色随之慢慢变淡,而后差不多行了十来分钟的时间,血字在一个荒芜的密林前停了下来。
时至寒冬,密林看着虽然有些荒芜,但还有许多长青的灌木以及杂草顽强生存。
林前有条一人宽的小道赫然在目,两边灌木丛生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三人停在这里片刻,李广当先开了口,道:“血色大字是在这里消散的,那意思是我们要从这进去?”
“进去吧!”
血字出现跟消失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征兆,赵烺只能选择进去看看。
不然若是就此离去,那多少会让他觉得颇不甘心。
“会不会……有危险?”
李广继续说道。
“哥哥没事的,不论有什么危险,我都会保护你们的!”
秀秀拉着赵烺跟李广的双手,挂在中间甜笑着地说道。
“你呀!”
赵烺没好气地刮了刮秀秀鼻头,只是仔细想想也没说其他的。
毕竟秀秀的确是三人中实力最高的,这一点无需置疑。
“我们走吧,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倒要是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赵烺指了指眼前的密林,继续说道:“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我想就算是这林子里有什么危险,也一定阻拦不住我们,你们说呢?”
“那就走吧!”
李广紧了紧自己肩上长弓,走在了前面。
进得密林,头顶的天光突然暗了下来。
眼前黑沉沉的丝毫没有半点绿色,只剩下落叶满地铺就的小道。
小道两边灌木丛生,枝丫满地,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
走在上面,一阵阵压抑的感觉莫名传来,让几人心情抑郁有些不舒服。
好在三人一直行了十来分钟左右,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一直前行,耳边似有道道流水声传来。
流水声开始微小,但细细听后渐渐变大,在这荒寂的密林里极为清晰。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赵烺问道。
“声音?”
李广跟秀秀侧耳倾听了番,后齐齐摇了摇头。
“流水声,你们没听到?”
“没有!”
李广二人又摇了摇头。
“我想应该快到地方了,大家小心!”
听着这流水声,赵烺直觉前面肯定有情况,好几次了,自己看见听见的东西,李广秀秀都没有知觉,这种奇怪感总让赵烺隐隐觉得莫名危险,还是细细提醒二人注意。
李广二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继续前行,耳边的流水声越发大了起来。
“的确有水声!“
李广跟秀秀悄声说道。
“嘘!”
赵烺将中指竖在嘴边,指了指密林偏左的地方。
“那边有一间草房,你们跟我来!”
李广跟秀秀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但赵烺视力增强他们是知道的。
二人随着赵烺步子前行,眼前的小道不一会儿就走到尽头,一条林间小溪哗哗流淌,边上空地一间茅草房屋极为醒目。
草屋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就那样孤零零地坐落在这荒芜的密林里,显得颇为突兀。
“这样荒凉的地方,若不是有那血色烟雾大字指引,可真找不过来!”
赵烺心中想着,目光随之转了过去,一道淡淡的灯光映入眼帘。
“有人!”
有灯光的地方必然有人,而在这种荒芜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居住,那房屋的主人到底是谁,赵烺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答案了。
“走!”
一番周折,终于是来到了地方。
赵烺三人不再迟疑,沿着那灯光传来的方向,向着那间草屋慢慢摸了过去。
“咳咳……”
才至草屋边上,两声轻咳从里传了出来。
赵烺心中一紧,被人发现了?!
只是一瞬,赵烺便心安了。一阵颇为熟悉的香味传来,使得赵烺心中轻松了起来。
“鸦片,这是独属于鸦片的味道!”
赵烺心中瞬间了然,这里面有人在吸食鸦片。而刚才那两声轻咳,应该是一次吸食的量多了,呛到了喉咙。
“里面有人在吸食鸦片,警惕之心几乎为零,我们直接进去吧!”
道道青色烟雾从虚掩着的草房门前飘出,赵烺等人没再耽搁时间,一把将眼前的草房房门推开。
“咳…咳…”
草房里烟雾缭绕咳声不断,赵烺等人冲进屋内,果见一人躺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木床上大口的吸着烟枪。
“万老四,果然是你!”
眼前之人虽然身子瘦俏了许多,但其面容赵烺可熟悉无比,正是万老四无异。
“咳咳!”
万老四吸了一口大烟,将头抬了起来,浑浊的双眼似有些恍惚,盯着赵烺三人半天,目光才逐渐清明,一丝惊惧涌了上来,满脸不敢置信地喊道:“你是人是鬼?”
“呵,是人是鬼都不会放过你!”
想及此前遭遇,赵烺怒上心头,提步上前。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还可以给你们……啊!”
万老四哆嗦着身子翻滚在地,抓着手中烟枪连连磕头。
只是他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赵烺一把提在了半空。
“十八甫鸦片生意到底有谁参与,想活的话就说!”
“我……我不知道……”
万老四憋的脸色通红,目光闪烁,根本不敢与赵烺对视。
“你说谎!”
赵烺厉声轻呼,手上的劲道又重了些。
“你说不说?”
万老四整个人被提在半空,入气少出气多,眼见是马上就要没气了。
“说……我说!”
生死在即,万老四再顾不得那么多,拼尽全身剩余的力气,将这两个字吐了出来。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早点说何必受这样的苦!”
赵烺一把将万老四扔在地上,将其落在地上的烟枪踩灭,道:“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今天你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逃掉了!”
“我知道,我知道!”
万老四深吸了几口气,被憋的青紫的脸色终于多了丝红润,正常了许多。
他畏惧地看着赵烺三人,嘴唇嗫动着正待出口。
“啊!”
只是正在此时,却听万老四一声惨呼,身子一歪重重倒在了地上。
“万老四?”
赵烺喊了声,躺倒在地的万老四却没有任何反应。
心中奇怪,赵烺走前了几步来到万老四身边。
啊!?
第168章 暗流
万老四七窍之中竟有道道颜色发黑的鲜血溢了出来。m.www.uu234.net
赵烺走上前去一番探查,万老四已经没了鼻息,气绝身亡了。
“这什么情况?”
赵烺纳闷的看着身后的李广二人,道:“我刚才的力道掌握的很好,不可能弄死他啊!”
“让我看看!”
秀秀凑上前去,右手白色幽光闪动间一只白色蛊虫出现,顺着万老四染血的口鼻爬了进去。
几个呼吸之后,蛊虫爬出,各个身体一片血红。
秀秀将那蛊虫收回掌心闭眼感受了一番,道:“他的死因不是窒息,而是中毒了!”
“毒?”
听到这个消息,赵烺跟李广下意识的朝万老四的脸庞看去,果然发现对方嘴唇以及脸部全部都变成了乌黑之色。
而这应该是中毒最明显的特征了。
“万老四一看就是贪生怕死之人,想来肯定没有那种勇气自己服毒。如此说来,那这毒肯定是别人下的……不好,我们快退!”
想到一半,赵烺觉得万老四既然悄无声息地死在自己面前,那就证明在这看似荒寂无人的草屋四周,肯定还有什么人隐藏在此。
他们既然可以对万老四下毒,那指不定也会对自己等人动手。
想到了这里,赵烺一声惊呼拉着李广跟秀秀就往草屋外面撤。
只是他们步子才刚抬起,就听一道道“咻咻”般的厉鸣声起,而后一道道散着寒光的利箭透过草屋从四面射了进来。
“不好,中埋伏了!”
三人一声惊呼躺倒在地,就近滚入边上的木床下面,好歹躲过了漫天的箭雨。
“这一切……会不会都只是一个圈套?”李广趴在地上,轻声问道。
“也不一定!”
赵烺收紧心神,眼见四周除了利箭之声并没有人接近的声音,才轻声回道:“我们受那血色纸条指引至此,有可能是埋伏我们的人的诱引,也有可能是知情之人给我们透露消息。
这一切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不能妄下论断,我们只能先出去再说!”
“烺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这里等着!”
赵烺倾听了下外面动静,继续说道:“外面之人既然精心设下了埋伏,那就肯定不会草草了事。他们过会肯定会进屋查看,那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好!”
李广二人闻言,身子伏低冷冷地看着草屋外面。
耳边利箭声一直没有停歇,草屋四面八方的墙壁上已扎满了箭支。
幸亏赵烺等人反应的快,第一时间找到了躲避的地方,倒是没有一支射到他们身上。
片刻之后,利箭声至,一道道细碎的脚步声在草屋外面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来了!”
赵烺眼神示意了下李广跟秀秀,二人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脚步之声愈来愈近,而后在那虚掩着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门外之人侧耳凝听片刻,听到屋内再没有任何动静,“嘭咚”一声猛地将房门推开。
四个手执长刀的黑衣蒙面人走了进来。他们步伐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
“人呢?”
“万老四已经死了,但那三个没见!”
黑衣蒙面人一边寻找,一边大喊道。
草屋内极为简陋,整个屋子仅一桌一床而已,一眼便看尽。
几个黑衣蒙面人说话的同时对视了一眼,装作无比轻松样子,提刀慢慢向床那边围去。
赵烺将这一切看这眼里,心中一沉,知道这些黑衣人刚才应该一直在这附近潜伏着,而自己等人行踪定是被牢牢掌握着的。
“被发现了,准备撤!”
赵烺一声低呼,三人对视一眼从床底沿三个方向翻滚而出。
“哼,就知道你们藏在这里面!”
黑衣蒙面人声声冷喝间,一道道刀影劈头砍了下来。
一片风声响起,那是长刀掠过的声音。
只是四名蒙面黑衣人感觉眼睛一花,手中长刀就被瞬间击落在地。
“嘶!”
蒙面人中齐齐倒吸了口凉气,他们没有想到赵烺三人速度竟然这么快。
“杀!”
蒙面人众并不死心,从腰间又各自掏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冲了过来。
“找死!”
这些蒙面人接连出手,激起了赵烺心中火气,他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匕首,右手化拳重重向对面的一个蒙面人面门击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赵烺面前黑衣人鼻梁深陷、满口碎牙混杂着血沫子喷了一地,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再没起来。
于此同时,李广也将迎面的一个黑衣人一拳击倒。而另外两人则被秀秀用蛊虫迅速制服在地了。
四名黑衣蒙面人来的快倒的也快,赵烺看了看重伤倒地的他们,道:“谁派你们来的,老实交代,饶你们一命!”
“咿呀……啊吧……”
四名黑衣人躺倒在地,嘴里咿呀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竟然是哑巴?”
赵烺仔细一看,四人舌端都被截去了一节,看上去并不完整。
只是这四人舌端截口的长度一模一样,显然是人为割去的。
“他们是着意培训的哑巴杀手!”
在这一瞬间,赵烺便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咿呀……呀!”
赵烺本想将他们带回交给柳翠,看她有没有办法从这些哑巴杀手身上弄到些东西。
只是随着几声低沉的呜咽声,这些哑巴杀手七窍流血、双眼神采涣散,竟然瞬息间没了气息。
“毒发身亡?”
眼前的情景让赵烺有些头皮发麻,这些杀手刚才没有任何吞咽的动作,忽然整个人都重伤在地,也没有做别的任何事情。
“什么人竟然如此狠毒?”
这四人中毒之后的症状跟万老四一模一样,赵烺可以肯定背后下毒之人肯定是属同一个人或一个势力。
“这么大的阵仗,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想来其背后肯定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了!”
赵烺蹲下身子不顾满地血污探查了一番,只是万老四以及这些哑巴杀手身上都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如此一来,这一趟可算是白跑了。
“烺哥,怎么办?”
李广看着沉思着的赵烺,问道。
“先回去吧!”
赵烺无奈的看了万老四那沾满血污的尸体,道:“本想从这人身上找到突破口,可没成想他也只是一个引我们前来的诱饵罢了。
白忙活了一番,只能先回去再说了!”
说话的同时,赵烺便带着李广二人走了出去。
寒风依旧,夹杂着浑浊的泥土气息使人胸口发闷。
赵烺看来看方向,提步欲行。
只是就在此时,他眉眼一抬,却见身前二十来米远的几处荒草丛莫名动了一动。
荒草丛摆动的幅度极低,但对于视力得到增强的赵烺来说,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般明显。
他凝目一看,发现那荒草摆动的方向跟风向完全不一致。
“小心,有人!”
“砰…砰…砰……”
赵烺还没说完,忽然一道道枪声已从荒草丛那边响了起来。
“退!”
一声怒吼,赵烺三人脚下发力瞬息间扑倒在边上的一颗大树后面。
大树年代久远,树身足有近两米宽。
赵烺三人躲在后面,倒是刚好避过了枪击。
“嘭嘭嘭!”
赵烺等人的位置那些人已经知晓,枪声大作,不断向他们躲藏的大树这边击了过来。
“枪声越来越近了,并且对面的枪手最起码有十个以上!”
赵烺侧耳凝听片刻,心头一怒,道:“这是要彻底置我们于死地啊!”
功夫再高,也抵不过枪子的速度。
如今来看,前面的哑巴杀手也只是确认赵烺等人的位置而已,真正的杀着就是这些埋伏着的枪手。
若不是赵烺发现了那些枪手的位置提前做了示警,等到他们再前进五米走到了没有屏障的小道之后,那肯定是会被一瞬间射得满身窟窿。
“烺哥,你们在这待着,我去将他们引走!”
李广深吸了口气,说道。
“不要犯傻!”
赵烺一把将其拉回,怒道:“那么多枪手,九条命都不够用!”
“可是一直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枪声不断,压的赵烺三人连头都不敢抬。
李广解下长弓几次想要反击,可都被那成片的枪子给压了回来。
“让我试试!”
秀秀声音低沉,目光幽寒,冷冷地瞥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忽然满身杀气,空气为之凛冽,哪像平日间那种天真烂漫的模样。
她随手从腰间将水壶解下,将那壶口打开。
泊泊流水声起,道道清水从壶口溢出,却根本没有落在地面,竟全悬浮在了半空滴溜打转。
秀秀嘴角喃喃自语,而后神情一凝,指了指枪声传来的方向,道:“去!”
一声之下,半空悬浮的水团化为了一只只振翅高飞的白色蛊虫,借着午后的余晖,仿若一道道白色闪电,迅速向那里冲了过去。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啊…啊……”
一道道惨叫声顷时响起,前方的枪声渐弱,最后没了一点声息。
秀秀闭目感受了一番,后睁开了眼睛,道:“人已经全死了,我们过去吧!”
“嗯!”
三人对视一眼,从树后走出来向着荒草丛那里走了过去。
荒草丛中十来具满身血污的黑衣人躺倒在地,身周枪支散落,想来就是刚才那些枪手无异。
而如今他们身下裸露的皮肤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翻涌着一样,他们身上的血肉也随之减少,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具具干枯的皮包骨。
第169章 乡味
这些枪手身着黑衣,并未遮面,赵烺仔细一看并无一人相识。m.www.uu234.net
他们临死之际绝对不会想到,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会全军覆没。
地上的尸体不一会儿间就被蛊虫吞噬匿尽,仿若只剩下了一张皮一般随便来阵风就能吹走。
想从万老四身上找到线索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唯一能确定的是,万老四身上所掌握的秘密,就算是他有亲属在省总署手握重权,也无法保得他的性命。
“走吧!”
四处探查一番,再没见什么别的情况,赵烺等人只能选择离开。
北风依旧,吹的荒林沙沙作响。
浓郁的血腥味慢慢变淡,赵烺三人沿着原路离开了这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周围的风都寂静了下来,茅草屋的另一个方向,却有一道身形瘦俏的男子身影从荒草堆里慢慢显现了出来。
他身着连襟布衣,年纪大约二十来岁左右,冷冷地看着赵烺三人离开的方向许久,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跟一支钢笔,唰唰唰地写道:目标身边女孩确定是苗疆蛊女,第七小队已全军覆没,请求异术者支援。
“咕咕!”
男子颇善口技,中食二指轻放于嘴唇边,便有一道道悦耳的鸽鸣响了起来。
鸽鸣不断在这荒林中回荡,不一会儿时间,竟有一只灰白色的鸽子从林外电射而来。
“小灰,你来了!”
男子冰冷的眼神在看到这只鸽子后,多了几丝温柔。
他将鸽子托在掌心,手中纸张折叠成条后用红绳捆缚于其腿上,而后看着那只鸽子说道:“神教大计若成,赵家小子如今非除不可。小灰,这一切都靠你了,去吧!”
“咕咕!”
鸽子颇具灵性,啄了男子掌心一下,一声鸣叫便迎风向天空飞了过去。
“希望这一切,不要太晚!”
男子看着消失在天边的鸽子,又看了看赵烺三人离开的方向,脚步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
时至下午五点多,凛冽的北风刮的又猛烈了些。
冬日的夜晚来的本来就要早些,赵烺三人才走了一小段路,天色已经迅速暗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看不见什么人影,赵烺三人举着手电摸黑前行,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一番周折,经历了这么多生死险境,本来以为能将万老四抓住获得一些紧要的线索,破获眼下的鸦片之案。
可是这一切在万老四身死之后,线索就彻底断掉了。
赵烺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抓到万老四的时候就应该将他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不该将他交给十八甫警署。
只是当时赵烺也不知道万老四跟那鸦片生意有关,而当时钟荣光先生中毒在院,李广跟秀秀也因为迷香一直在医院昏迷不醒。被这些事情分了心,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那么多。
如今想来,一场鸦片大案就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线索中断,可真是让赵烺心痛不已。
不过这一切也不是完全断了线索!
此前调查之时,了解到万老四有一个哥哥在省署工作,据闻还要参加下一届广州市长的竞选。
万老四在十八甫作威作福多年,民众敢怒不敢言,这其中若是没有其哥哥在后撑腰,谁都不会相信。
赵烺觉得,既然万老四死了,那这一切说不定可以从其哥哥身上着手。
想到了这里,赵烺觉得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毕竟不管怎么说,现在至少有了个调查的方向,比起那种两眼一抹黑的状态,要好的多了。
走过荒林,来到六脉渠,穿过断桥,赵烺三人又回到了来时的道路前面。
回想着一路上来所看到的残肢断臂,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于此无人知晓。
“人迹罕至的地方,天然的成为了一处抛尸之地,可真是世间惨剧!”
赵烺自语道。
乱世贼匪横行,军阀混战,其外还有强敌环伺,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人命如同草革,可真是一点都不值钱。
“想那么多干嘛呢!”
世间无奈之事本就甚多,此时却也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赵烺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关心地望着他的李广跟秀秀,说道:“刚想事情走神了,你们不要担心!”
话刚说完,提步欲行之时,忽闻一道道嘎吱作响的车子轱辘声响起。
“谁?”
一道模糊的身影自黑暗中迅疾而来,听到赵烺的呼声之后停住了身影。
“黄三,是你?”
来人却正是黄三,他将黄包车停好,憨笑着来到赵烺三人身边,道:“回去了之后心里觉得不踏实,担心你们的安危,所以寻思着又赶了回来,没想到还真的遇见了你们。”
“担心我们?”
秀秀看着黄三盯着赵烺钱袋不放的眼神,嬉笑着说道:“大叔,你是惦记着我赵烺哥哥的钱袋子吧?”
“哪能呢,哪能呢!”
黄三憨笑着将目光收回,看着脸色平静的赵烺,道:“怎么样,你们去那六脉渠没碰见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
前去六脉渠寻找万老四之事当然不能让无关之人知道,省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赵烺客气了两句黄三也不再多问,指了指身后的黄包车,道:“归途路远,我再送你们一程!”
“那感情好!”
赵烺点了点头,从钱袋里掏出了两枚银元递了过去,道:“难为你有心了,这钱给你的辛苦钱,回去多买点米面!”
“谢谢先生,太谢谢了!”
黄三将钱收好,提起还算干净的衣袖,将黄包车上的座椅仔细擦拭了一边,将赵烺三人请了上去。
咕噜,咕噜!
轱辘声声远去,六脉渠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只是这种宁静没有持续多久,一道道大狗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它们看了看赵烺等人离去的方向,便回转身子循着血腥味,朝万老四生前所在的荒林狂奔了过去。
那地方有什么呢?
一具具死尸,虽破,尚尤能食。
……
回到家中,赵烺三人洗漱了一番便出门。
他们所去的方向,是前街的那个卖羊肉汤的摊子。
摊主姓名不详,他也不愿深究,此前身在冲县之时,只听旁人叫他张老。
跟张老在广州相遇已有些日子了,吃来吃去,赵烺觉得还是他按的吃食最为上口。
而至于具体的原因,赵烺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近乡味相同吧!”
想来想去,赵烺只得出了这一个答案。
张老此前的摊子距离赵烺所在的报馆街还是有些距离的,地方也有些偏僻。
后来赵烺说报馆街这边的人流量大些,他便依言将摊子搬到了这附近。
这其中有赵烺嘴馋的缘故,当然最主要也是为了张老的生意着想。
一个人于这乱世生存,何况还是个老人,此前在冲县还间接救过赵烺的性命,在有机会的时候,他当然会帮衬一番。
于广州待了这么久,上有孙中山先生、钟荣光先生帮衬,下面十八甫警署诸人以及附近的头面人物赵烺也都混了个眼熟。
他出言帮张老要的摊子,风声没多长时间便传遍了十八甫大街小巷。
所以张老将摊子搬来了十来天,至今没有一个不长眼的敢在他的摊子上胡作非为,行那霸王、吃食欺负老弱之事。
张老看在眼里,也没多言。
只是他每天出摊之后,都会将炖的最鲜美的三碗羊肉汤留上,等待着赵烺三人前来。
“南方天气湿热,多喝点羊肉汤可以去去湿气。”
张老是这么说的。
凛冬已至,广州的天气又冷了一些。
张老的羊肉汤汤鲜肉多,且价钱公道,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吃食。
这其中有贩夫走卒,也有警署中人,更有些帮派之人闷头吃食。
他们之中有些人陌生,有些人认识,有些人见面就会起了冲突。
只是在这个地方,他们却老老实实的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可真是让人感觉奇怪。
风声阵阵,道道脚步声由远而近随风而来,直至张老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来了!”
张老头头也没抬,低声招呼道。
“嗯!”
“那边坐吧,桌子专门给你们留着的。”
“好,三碗羊肉汤,大份烙饼,两盘小菜!”
“马上来!”
一声招呼,所来之人坐到了摊子最里避风的一张桌上等待。
三人正是赵烺、李广跟啃着一只糖葫芦不放的秀秀。
他们闻着诱人的肉香味,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等待片刻,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了上来。
“小姑娘,糖吃多了不好,牙会长虫的!”
张老将羊肉汤放下,看着一边喝着羊肉汤,一边啃着糖葫芦的秀秀笑着说道。
秀秀吃的有些快了,嘴巴里塞满了吃食。
她咀嚼了会儿,好不容易将嘴里东西咽下,看着张老笑嘻嘻地回道:“张爷爷,没事的,秀秀最不怕的就是虫子啦!”
“哈哈,你这孩子!”
张老将烙饼跟小菜端来,看了看李广,道:“小兄弟,你这身子又结实了很多,只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啊,可别伤了筋骨!”
“谢谢张老,我会注意的!”
李广知道张老是为了他身体着想,遂出口谢道。
张老摸了把下巴胡须,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赵烺身上,道:“小伙子,你看起来脸色颇为疲惫,是不是又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
第170章 失踪的马小朵
“危险的地方?”
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回想今日种种,赵烺满是唏嘘地回道:“乱世生存,如盲者夜行,国难当头,哪有什么净土。www.uu234.net”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张老叹了口气,将剩余吃食放在桌上,道:“这人呢,有抱负是个好事情,但可得保护好自己。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有所作为啊!”
“嗯,谢谢张老提点!”
相处至今,赵烺隐隐感觉眼前的张老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
但仔细探查,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长者的智慧吧!”
张老自冲县伊始就多次相助赵烺,对于他的善意赵烺自然不会去怀疑。
“老板,来碗羊肉汤!”
此时又有客人前来,张老看了一眼,道:“天黑夜冷,多喝点汤暖暖身子。”
张老叮嘱了一句,便回转身子自顾忙活起来。
忙活了一天,赵烺三人又累又饿,不再多言埋头大吃了起来。
满桌美食,赵烺三人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吃完,可是把周围人看的惊呆了。
对于这些异样的眼光,赵烺自然没有理会,毕竟他事物繁忙,哪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这些。
吃完晚餐,时间已到晚上七点终。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赵烺付完餐钱跟张老告辞之后便带着李广二人回家,
一路之上,再无任何意外发生,三人挺着饱胀的肚子准备回家休息。
只是三人才到家门口不远,就见一个消瘦的中年人正在门口来回镀着步子,看样子颇为着急的样子。
“钟叔,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凑近一看,却是钟荣光先生。
赵烺赶紧走上前去打招呼。
“进屋说吧,有急事!”
钟荣光指了指屋内,也没客气直接说道。
“好!”
眼见着钟荣光先生神色焦急,赵烺知道他肯定是碰到棘手的事情了,不然不会这个时间前来。
赵烺打开院门将钟荣光先生请了进去,一杯热茶还没满上,钟荣光先生便摆了摆手,道:“烺侄儿茶就不必了,我直接说事情了!”
“好吧,钟叔自管说就是,若有能帮上忙的,侄儿定当竭尽全力!”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钟荣光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色镜框,道:“我一个侄女失踪了,我需要你帮我找到她。”
“侄女?”
赵烺重复了下这两个字,道:“关于你侄女,钟叔有没有详细的情况跟我说一下?也好方便我去调查。”
“我侄女叫马小朵,今年十九岁,是广州女子大学的学生。”
钟荣光说道后面语气顿了顿,道:“他是马向前的女儿。”
“马向前?”
赵烺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会儿猛然惊叫道:“南方日报前主编,此前跟钟叔一起在万福楼赴宴被毒死的那位?”
“对,是他。”
钟荣光先生叹了口气,道:“我跟老马多年老友,平日间经常走动。
老马老年得女,对于这个女儿极为疼惜,而对于他女儿我也是当亲闺女一样看待。
老马去世之后,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帮衬着不能让他们家人受了欺负。
可是这事情才过了没多久,小朵就失踪不见了。
你看这可是如何是好!”
“钟叔不要惊慌,先喝杯茶顺顺气!”
赵烺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道:“马姑娘失踪有多久了,具体是怎么回事钟叔知道吗?”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简单说一下吧!”
钟荣光端起茶杯也顾不得烫,呡了一口就直接说道:“听女子学校所说,小朵是上个礼拜天放假时赴同学的生日宴会后一直没有
归校,学校便跟她家里通报消息,只是小朵也没有回家。
后面一番寻找下至今也没有她的消息,所以没有办法我就只能过来找你了!”
“礼拜天……”
听到这里,赵烺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依着钟荣光先生所说的情况来看,马小朵是上个礼拜天失踪的,而如今已经礼拜四了。
马小朵已经失踪了足足有四天多的时间。
而在这动辄死人的民国乱世中,一个十九岁的花季少女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其后果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想到了这里,赵烺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遂问道:“小朵姑娘失踪后有报警吗?”
“早报警了,不过十八甫警署前几天遭遇剧变,如今由省署的秦战接手,地方上的一些路子还没摸熟。所以他们调查了好几天的功夫,都还没有查到什么东西。”
“柳姑娘那呢?”
孙中山先生跟钟荣光先生相交莫逆,而柳翠身为孙中山手下的左膀右臂,所以赵烺才有此问。
“唉,柳翠那丫头整天忙的饭都顾不上,我也没好意思就这点事情就让她操劳!”
“那行,这事我就接下来了,钟叔不要太多担心,等我的消息就好!”
“那这一切就要劳烦贤侄了!”
“说哪的话,钟叔客气了!”
一番相送后,钟荣光先生自顾离开,屋内又剩下了赵烺三人。
李广迟疑了下,道:“烺哥,我们万福楼之事还没个头绪,如今又接下了马小朵失踪之案,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
赵烺闻言将头抬起,想了片刻,道:“万福楼背后牵扯甚广,目前来看有多股势力参与其中的鸦片生意。
但万老四身死,这其中的线索就断了,我们只能慢慢一步步的调查,急不来的。
而钟荣光先生的侄女马小朵也不是常人,而是南方日报前主编的女儿,她的失踪之事既然钟荣光先生上了心,那于情于理我们都要搭把手,你们说是也不是?”
南方日报跟安雅报一样,自创刊伊始就把救国救民当做了办报宗旨,为此不惜得罪权贵报道了许多有价值的报道,极为受广大爱国志士钦佩。
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赵烺。
马主编已经因为想要报道万老四贩*之事被人毒死,他的女儿又于今日失踪,再者钟荣光先生可是赵烺行学一来的偶像。
不管前路再过艰险,这件事情赵烺都要插手的。
李广出言劝阻是为了赵烺安全着想,不过此时看见赵烺认真的神色,也没再过多劝阻。
他紧了紧肩上长弓,道:“烺哥既然做了决定,那我就跟着就好!”
“还有我呢,我有我呢,哥哥们出去的时候可别忘了带上我!”
秀秀此时好不容易将刚才买下的糖葫芦吃完,拉着赵烺的衣角说道。
赵烺刮了刮秀秀鼻头,道:“当然少不了你了,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嘻嘻,那就好!”
秀秀闻言,开心地说道。
“烺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十八甫警署先问问情况,他们接手之后虽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但想来肯定也掌握了不少情况,比起我们这两眼一抹黑的要好的多!”
赵烺想了一想,回道。
天色黝黑,此时已至晚上八点多了。
赵烺随便洗漱了一番便出了房门,李广与秀秀担忧其安危也随着跟了出来。
三人迎风行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十八甫警署门前。
时至深夜,十八甫灯火通明忙进忙出的有不少警察还在忙活着,倒是不复此前万老四就职署长时这里的懒散模样。
眼见如此,赵烺知道秦战果然是个办实事的人,自己这趟想来是会有所收获的。
赵烺前几日间与秦战相谈甚欢,这些事情警署里的人自然是看在眼里。
才来到警署门口,便有眼尖的警察看到了赵烺三人,将他请了进去。
依着那警察的指引来到后面办公室,此时所见秦战正拿着一叠文件厉声训斥着他面前的几个警察。
秦战声音颇大,那大嗓门赵烺站在门外都能听到。
“你们自己看看,十八甫就在这一个星期不到的功夫死了多少人,而时至如今你们连凶手到底是谁都没有搞清楚!
你说说你们还有脸拿着公家的俸禄吃喝吗,我真想把你们一个个都丢到六脉渠,去好好跟那些被抛尸渠内的死尸们做一番深刻交流!
……”
秦战骂了半天,才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赵烺三人。
他没好气的将手中文件摔到桌上,挥手将其面前的一众警察赶了出去。
赵烺见状不禁莞尔,“这秦战的脾气,可跟自己二叔相差无几,办起公事来可真是暴躁的出奇!”
“小兄弟,你来了,里面请!”
秦战将赵烺三人迎了进去,道:“几日不见,深夜造访,有事?”
“有!”
秦战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赵烺也就不再客气,直接说道:“我此次前来是想告诉秦署长一个消息,还要打探一件事情!”
“哦,说说看!”
秦战刚才训斥手下那么久,也着实渴了,便泡了四杯热茶递了过去。
赵烺端起茶杯呡了一口,道:“首先我要说的消息呢,是万老四已经死了。”
“死了?”
秦战闻言颇有些动容,他紧盯着赵烺的面目表情,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万分确凿,他是在我面前死去的!”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赵烺知道秦战为人正直,也没有迟疑,就将自己接到消息赶到六脉渠而后碰到万老四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还有这种事情,真是辛苦你们了!”
秦战听到赵烺一行的遭遇,脸上神色也是惊奇连连。
他认真的看着赵烺,道:“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小兄弟可得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秦战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必定一起前往!”
第171章 抢粮
赵烺闻言苦笑道:“秦署长日理万机,哪敢事事都来劳烦。m.www.uu234.net不过真的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肯定会向你求援的!”
“如此甚好,一切都不要客气就行!”
秦战回了一句,而后继续问道:“万老四身死是你给我带来的消息,那小兄弟你想打听的事情是什么?”
“马小朵失踪之案!”
“这个……的确有点难办!”
秦战叹了口气,道:“马小朵失踪之案,我们在接警之后就去探查了一番,只是她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什么线索都没有?”
对于秦战的人品赵烺没有怀疑,但对于眼前听到的这个情况他还是颇为惊讶。
赵烺仔细观察着秦战的表情,眼见他不像说笑,遂问道:“我听说马小朵是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之后失踪的,那有没有可能可以从其同学那里得到消息?”
“这个我们也调查过了,马小朵的的同学名叫徐雅,她在过完生日宴会后就随家人回去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与这件事情有关!”
“那关于此案,还有没有其它的线索可以提供?”
赵烺还是有些不死心,遂问道。
“那还真没有!”
秦战指了指警署外面一片忙碌的模样,道:“十八甫最近发生了太多命案,已经让手底下的警员们忙的二十四小时连轴转,饭有的时候都顾不上吃了。
马小朵失踪之案也是看在钟荣光先生的面子上才出警探查了一番,不然我这可真是没法出警的!”
“好吧,看来这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赵烺知道秦战说的都是实情,倒是也没继续叨扰,告辞了声准备离开,自己去调查。
“小兄弟,慢着!”
“秦署长,你可是想起了什么线索?”
临出门时,一道轻呼将赵烺喊了回来。
赵烺颇有些惊喜的转过身来,只是秦战却递了一张空白证件过来。
“警员证?”
赵烺有些纳闷的看着秦战递过来的东西,道:“秦署长,这是什么意思?”
“小兄弟不要误会,我可没有强要让你来我警署的意思!”
秦战看着赵烺疑惑的眼神,摆了摆手继续说道:“钟荣光先生的面子我必须要给,但是十八甫警署如今由我暂时接管,其中有许多事情我都忙不过来。
既然小兄弟有找寻马小朵的心思,那多了这张证件也会省去许多麻烦。
这张证件可以方便你行事,并且你可以不受我们警署的约束,而等到你找到马姑娘后,若是想要继续任职,那秦某人当然是欢迎之至的。
而如果小兄弟真的找到了马姑娘,也算是给钟荣光先生一个交代了,我也会非常感谢你的!”
“还是秦署长考虑的周全!”
赵烺知道秦战是想当个甩手掌柜,而如果真的找到马小朵那功劳不用讲也都是他的。
不过赵烺并不介意这些,不论如何,目前只要能找到马姑娘,他就不会去顾忌那么多。
他将证件从秦战手中接过,仔细看了下,发现上面有十八甫警署的钢印还有秦战的印章,只有警员名字跟相片那一栏是空白着的。
“你去隔壁的照相馆拍个一寸照片回来贴上,再写上你的名字,这张警员证就生效了。”
“这么简单?”
秦战说的这么轻松,赵烺有些不敢置信。
“那当然了,十八甫的印章再加上我的签名那还有假!”
秦战拍了拍胸脯,神色间满是自豪。
只是当他看到了外面忙碌着的警员们,脸色莫名又沉重了些,道:“世道不太平,其实在警署里任职最为危险,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打了黑枪,所以这证件拿着其实也是有风险的!”
“多谢秦署长提醒,不过对于那未知的危险,我想我们还是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的!”
“年轻人,有志气!”
秦战夸赞的话语刚落,其办公室门外便有一个警员满头大汗匆忙走了进来,道:“署长,不好了,前街粮铺发生哄抢事件,那边的兄弟快镇压不住了!”
“哄抢粮铺?”
秦战闻言大怒,拔脚便向门外冲了出去。
办公室里此时只剩下了赵烺三人,三人大眼瞪小雅最后还是李广开了口,道:“怎么办?”
“跟上去看看吧,好歹我如今也算是十八甫的警员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要做多久,但如今既然出了事情,那自然是要出份力气的!”
马小朵失踪之案虽然重要,但从如今的情况来看,也不是着急就能找到的。
抢粮事件既然发生在警署不远处,那赵烺当然是要跟过去看看的。
十八甫警署除了两个留守的警察,其余的全部随着秦战冲了出去。
赵烺三人沿着秦战等人离去的方向追了没一会而,就听见了隔壁街上有一道道嘶吼声在不远处不断响起。
“在那边!”
赵烺指了指街口左边的位置,三人加快速度冲了过去,便见那街道上人群汹涌,朝着一个名叫“天下粮仓”的铺子冲去。
街道上人数众多,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密密麻麻地堆积在这里。
赵烺粗略地估计了下,在这五十米不到的街道上,竟有超过数百号暴乱的民众。
粮仓前有十来名警员站成一排维持秩序,而秦战正站在中间大声嘶吼着似乎是在跟这些暴民讲道理。
“都到了这份上,跟这些急红眼了的民众讲道理,他们会听吗?”
李广紧了紧肩上长弓,问道。
“谁知道呢!”
赵烺看着秦战几次想要拔枪却又收回去的动作,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是有所顾忌的。
十八甫最近发生了许多命案,直到如今都没有侦破成功。
秦战既然凑巧来了十八甫接了这个烂摊子,如果真的因为他擅自决断出了什么群体暴乱事件,那想必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我们都要饿死了,这些黑心的粮铺还一天天的抬高粮食价格,这是成心要我们死!”
“对,打死这些奸商!”
“兄弟们,冲啊!”
“……”
一道道嘶吼声不断在人群中响起,秦战一番努力好不容易将暴乱的民众安抚下来,却又因为这起哄的几句话将平静下去的人群心中怒火又重新点燃了起来。
“你们……”
秦战脸色铁青已不知什么好,他右手紧握着腰间冰冷的手枪,看着警署兄弟们用身体筑成的人墙眼中似有了决断。
“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后果就由我一人承担吧!”
秦战咬了咬牙,看着摇摇欲坠的防线,正准备将枪掏出来。
只是此刻他眼睛一眯,却见三道人影猛地在人群边上跃起,踩着人头朝着人群中带头起哄的那几人冲了过去。
“拦住他们,他们是便衣警察!”
人群中又是几道声音响起,愤怒的人群似是受了蛊惑,向着那三道身影冲了过去。
只是那三人看着年纪都不大,但个个拳脚间都极为麻利,竟几个呼吸间就将围过来的暴民打倒了一地。
“是赵烺他们!”
秦战一声惊呼间,却见赵烺三人已将带头的四个人捆成了一团扔到了他面前。
“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倒在地上的几人仍不老实,口中依旧喊个不停。
“给我消停点!”
赵烺狠狠地朝着地上被捆着的四人踢了几脚,那几人身上吃痛才不再嚷嚷。
“秦署长,我们在人群外面观察一会儿,这四个人吵嚷的最凶,应该就是这次抢粮事件的发起者。”
“好,好!”
数百暴民,赵烺等人却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击倒了一半,而在带头的四人被抓之后,剩余暴民看着宛若战神一般的赵烺三人,再没一个敢靠近,反而齐齐向外退却了十几米远。
而至于地上那些哀嚎的人群,从他们的状况来看,虽然都只是些外伤,但这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秦战知道自己是捡到宝了。
他使了个眼色,其身边几个警员顿时会意,将地上被捆的四人带走审问。
于此同时,随着“吱嘎”一声轻响,一个满脸肥肉的中年人推开店铺大门,心有余悸的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后将目光转向了秦战,点头哈伊地躬身道:“在下李得贵,是这家粮铺的老板。今日多亏秦署长来此平乱,不然我这小铺子可真的要毁在这些暴民手上了!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秦署长笑纳。”
肥肉中年人显然是这家粮铺的老板,他说话的同时悄悄将一个装满银元的小袋子递了过来。
“哼!”
秦战对于粮铺老板的奉承却并没有领情,他一把将递过来的袋子推回,冷冷回道:“过来平乱是我警署的职责,但虽然我只来十八甫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可也听街坊们说起过你这家粮铺。
半年内米价涨了十倍,李老板这可真是好手段啊!”
“街坊们有的时候会听了小人之言,传言定有不合实情之处,秦署长可不要偏听啊!”
李德贵擦了擦额头冷汗,低垂着头小心地说道。
“小人之言?”
秦战闻言大怒,道:“士农工商我走了个遍,可没听一人有说你好话的。
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了,你要是眼里还只剩下铜臭,妄自哄抬粮价,那到时候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再怎么着都不会出警的。”
“秦署长说笑了,哄抬粮价那是要杀头的罪名,我这做个小本买卖可当真承受不起!”
李德贵眯眼看了秦战一眼,又从怀里拿了一个更大的钱袋出来,躬身递了过去,道:“兄弟们出来一趟都受累了,这点小钱拿去买点茶水喝可好?”
第172章 开仓
秦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喝个屁喝,没心情,走了收队!”
带头的四个暴民被带走,剩余的民众没了主心骨,顿时一哄而散。
赵烺三人刚才没有下重手,只是让他们一时失去战斗力而已。
地上哀嚎民众嚷嚷了几句,也撑着身子离开了此地。
四周散落的火把被依次熄灭,街边只剩下了几盏新式的路灯还在亮着。
李德贵冷眼看着手中钱袋,啐了口吐沫,道:“不就是一个臭警察吗,在老子这摆什么谱!”
这时粮铺内有伙计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凑到李德贵身边,道:“听街坊们说,这人可不是普通的警察,他是从省署下来的!”
“省署的不在上面好好的享受生活,跑我们这干啥!”
李德贵眯眼思索了会儿,道:“给我丈人那边捎个信,去查查这个秦战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对了,我屋子里有棵百年老参,也一并孝敬过去!”
“好嘞!”
伙计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此地,李德贵没好气地盘腿坐在了收银台后,拿着算盘开始估算着今半天的损失。
“这帮暴民这么嚣张,看样子粮价应该再涨上半厘!”
李德贵算盘打的噼啪响,如此想到。
李德贵年轻时家境并不大好,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只不过他那时生的俊朗,又懂得许多雅诗词曲,颇受当时的一些大家小姐赏识。
一次出外游玩时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姜氏,姜家乃广州名门大家,老爷姜清居时任前清两广巡道使。
到了民国,姜清居心思活络,不惜耗费巨资上下打点,终被北洋政府任命为两广总督办,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大树底下好乘凉,李德贵做了姜家的上门女婿,虽然为姜家所不齿,但他却也在姜氏的资助下开起了粮行,活的也倒是滋润。
时间长了,李德贵贪婪自私的本性暴露无异。
对于姜家他敢怒不敢言,但对于穷苦老百姓他可没有那么客气。
那些民众求粮的时候越是哀求,李德贵就越是有着一种别样的快感。
“哄抬物价?”
李德贵不齿地看着十八甫警署的方向,道:“这世道谁人不想往自己腰包里多塞点硬通货过日子,哪还有这等傻子!”
李德贵所说的傻子,自然指的是秦战了。
秦战如今已带着疲惫不堪的一干警众回到了十八甫警署。
“好了,照片贴好了,名字我也帮你写上了,这张警员证就此生效了!”
秦战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证件递给了其面前一个青年。
青年正是赵烺,他上下翻了下那证件,闻着那上面淡淡的墨香,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简单就成了一名警察。
心中欢喜,脸上自然就表露了出来。
秦战见状松了口气,暗道:“有追求就好,不然要是无欲无求的,让我去哪找这么刚猛的帮手!”
获得了赵烺的帮助,那可不单单是他一个。
李广跟秀秀二人,其实力也是让秦战侧目不已。
刚才的那场暴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秦战知道问题的根源在于恶意哄抬的粮价,只是这其中牵扯甚广,有许多势力都掺和其中。
他虽然在警署系统中颇有威望,但对于这些东西也只能是敲打一番,根本无法对这种恶行做出什么改变。
出警是不为了落下话柄,不用武器镇压是顾及那些老百姓。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作乱的首恶擒获,但秦战自认警署无人有这个本事,可以在上百人中将首恶认出,并一举擒下。
而偏偏看着不可能的事情,赵烺三人完美做到了。
秦战知道,自己是捡到宝了。
跟赵烺三人交好关系,秦战认为是他来到十八甫后做的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赵烺将证件上下看了一番,遂收起了心思,想及刚才的冲粮事件,问道:“刚才的事情一看就是因为那粮铺老板肆意哄抬粮价的缘故,署长你为何不把他也抓起来一并查办了,岂不是将这事情的根源给彻底解决了。”
“难啊,难!”
秦战摇了摇头,道:“我来十八甫本是因为这边警署遭遇大变,只是在这暂行其事罢了。再者那粮铺老板李德贵背后有人,轻易动不得啊!”
“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不是这个道理?”
“哈哈,小兄弟果然聪慧,秦某没有看错人!”
对于秦战的夸赞赵烺也没有心情去迎合,心里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不知为何莫名涌上心头。
他叹了口气,道:“马小朵之事那就由我去查办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秦署长我先走了!”
“小兄弟慢走,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好说!”
赵烺拱手告辞,带着李广跟秀秀离开了这里。
“烺哥,我们接下来去哪?”
“先去女子学校问问情况吧!”
赵烺的声音有些无精打采。
“这么晚了,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刚才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如今一番忙活之下至少一个时辰过去了。
赵烺看了看时间,果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
这个时候去女子学院,想想的确是有所不便。
“那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明早起早过去!”
赵烺心里有些发堵,说话也没什么精神。
李广看在眼里,迟疑了半天,还是问道:“那粮铺之事我们就这样不管了吗?”
“唉,我也想管啊!”
赵烺叹了口气,道:“粮铺之事只是一个缩影,殊不知有多少行业都把控在那些地主豪绅身上,而他们之后,则是盘根错节的权利拥有者。
若是事在京城,我们还可以借助二叔的力量影响一二,多的不说,至少可以买得一些价低的粮食开仓放粮。
只是身在广州,连番遭遇恶险,我们不得不小心行事啊!”
“赵烺哥哥,你别老是叹气,会变老的!”
赵烺话音刚落,秀秀就接了过来。
她拉着赵烺的手臂晃荡了几下,道:“哥哥刚才说了那么多秀秀也没怎么听明白,只是想想那些粮铺外为了生存下去的人却一直感觉心里发酸。
哥哥刚才说到开仓放粮,我们明面上不好插手,那就等天黑了再出手,让那些挨饿的人有口饭吃!”
“开仓放粮!”
赵烺不断嘀咕着这四个字,心中突有豪气翻涌,狠狠挥了挥手,道:“干了!”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时至深夜,街边的路灯依次熄灭,如今已到了凌晨一点钟。
近日的北风从未曾停歇,使得广州城里的居民感受到了从未想到过的寒夜。
刚才的冲粮事件就像是一场闹剧,不论是参与者亦或者是周围伺机者,见着没了油水便各自回家睡觉。
大街上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打更人提着油灯哆嗦着身子,伴着拉长的音调渐渐远去。
赵烺三人缩在街角等那打更人走出老远,才走了出来。
“对面就是李德贵的粮铺,这个时候就算里面有守店的,也应该入睡了,我们就这个时候过去!”
赵烺一声轻呼,三人便悄悄摸了上去。
“呼噜…呼噜……”
一道道震天的打呼声在店里响起,离得老远赵烺都能听的清楚。
贴着墙根又仔细倾听了番,“一,二……正好三个!”。
赵烺看了看李广二人,道:“从呼吸上判断,店内有三人值守,我们一人解决一个,有问题没?”
“没!”
李广二人应了一声,赵烺三人便沿着这店铺四周找寻了起来。
只是一番查看之下,店铺外面却并没有一扇开着的窗户,看来这家粮铺的防盗措施做的还是极好的。
“不用顾忌那么多了,直接撞门!”
想及此前李德贵那一副不顾他人死活的嘴脸,赵烺当时就来了脾气,说道。
“正合我意!”
李广瞅准大门,向后退了两步,一个加速向那大门冲去。
“咻!”
李广右腿速度极快,仿若一道巨锤一般狠狠踹向大门。
“轰隆……嘭咚!”
接连两声巨响,实木所做的店铺大门竟然被李广一脚踹开,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灰尘。
“谁,谁!”
这么大的响动,当然是把店里几人给惊醒了。
他们生生怒吼间,各自提着长刀就从里间冲了出来,
只是他们才冲出房门,灯还未点亮,就见三道黑影带着风声状若猛虎冲向他们,而后脖子一痛便就此昏倒在地。
……
清晨,晴,无风。
“哇哇哇……”
这是十八甫贫民窟一户极为普通的人家,一家六口蜗居在一个十平不到的茅草屋里。
家中二老年事已高,男人是个车夫,女人做些零活,其下有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
此时哭声就是从这两个孩子嘴里发出,不为别的,只因他们已经有三天没有吃过一颗米粒了,天天吃的都是从野外挖的野菜。
而今日,甚至连野菜也都没有了,家中只剩下了些苦涩至极的菜根。
“当家的,得想想办法啊,我们两口子还能再撑上两天,可是老人家跟孩子们如果再没有吃食,那指不定今天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说话的是一个面色枯黄的中年妇人,她看着一边垂头丧气的一个瘦俏的中年男子,声音微弱的说道。
“唉!”
中年男子深深叹了口气,整张脸都快皱成了麻花。
他从边上水缸里舀了几碗清水咕咚咕咚灌到了肚里,狠狠地说道:“粮食涨价涨的厉害,我做工三天连一两米都买不到,而你做针线零工的那点钱更少,你让我怎么办!”
“那……那也不能活生生的饿死啊!”
中年美妇几近哭腔,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就此崩溃。
“得了,别哭了,我去将那黄包车卖了!”
“使不得啊,那是你吃饭的家伙,你卖了以后怎么办?”
“今天就要全部饿死了,还考虑什么以后!”
中年男子揉了揉干瘪的脸庞,一把推开了茅草屋门。
只是男子脚才刚踏出房门,整个人就愣在原地一动也没动呆在了那里。
冬日清晨的眼光并不刺眼,暖洋洋的斜斜洒在人身上。
中年男子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口鼓囊囊的一个粮袋。
中年男子识字不多,但“粮”这个字他还是认识的。
再者,袋子上还印有天下粮仓的图标,这个东西中年男子的印象还是极为深刻的。
“这里面……难道真的是粮食?”
沐浴在此时阳光中,洁白的粮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使得中年男子差点都被晃花了眼。
他不敢置信地蹲下身子,将那粮袋上的绳结解开,半人高的粮袋里果然是一颗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米,满满的装了一大袋子!
第173章 调查
“老天爷开恩了,开恩了啊!”
中年男子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赶紧将大米拎回了家中。
不一会儿时间,简陋的茅草屋中道道炊烟升起,一阵阵饭香扑鼻而来,响起了久违的笑声。
而类似于这户人家中所发生的情况,同时在十八甫许多贫民家门口发生。
林林总总下来,至少有数百户人家得到了从天而降的大米。
大米来历不明,但他们也没去管那么多。
毕竟相对于即将饿死的困境来说,大米的来历对于他们来讲,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罢了。
“老天开恩了!”
他们这样说道。
这件事情当然是赵烺三人干的,他们昨夜破门而入,将还在迷糊着的李德贵三人击晕。
而后便就近将店铺里的大米放在了附近不远处的贫民家门口,三人都不是常人,一袋米虽有五十来斤重,但来来回回的,也只是耗费些力气罢了。
一番忙活下来,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李德贵店铺里的大米就被赵烺三人给搬了个一干二净。
大功告成的他们,也算是给那些贫民出了口恶气,趁着天色未亮的功夫回家补觉。
毕竟马小朵失踪之案还要去调查,他们稍微休息几个小时,还要出去忙活。
……
“署长不好了,出事了!”
十八甫警署的警员们昨天才忙了一夜,早上都还睡眼惺忪着没什么精神。
可是他们才进警署不久,负责外勤的警察就喊叫着冲了进来。
秦战揉了揉脑门,没好气地看着冲进办公室的青年警察,怒道:“大早上的瞎嚷嚷啥,出什么事了?”
“粮铺…粮铺…被……”
“粮铺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青年警察跑的快了,胸膛上下起伏说话极不利索,看的秦战是直皱眉头。
“李德贵那个粮铺被人洗劫一空了!”
喘了老半天,青年警察终于缓过了神,一口气将话全部说了出来。
“洗劫一空?”
秦战琢磨着这个字眼,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
他镀着步子走了一圈,走出办公室大手一挥道:“走,你们四个跟我走去一趟前街,其它人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不要松懈!”
李德贵的粮铺距离十八甫警署本就不远,秦战带人没几分钟就赶到了这里。
此时所见,粮铺大门洞开,李德贵与他的两个伙计嘴巴被捂着,双手被反绑在门框之后,脸色憋的通红,正在地上瞎挣扎。
凑近一看,秦战一直绷着的脸色却险些没有收住,差点笑了出来。
不为别的,只因李德贵那肥胖的大脸上竟然左右写着两列大字。
“我有罪!”
“我忏悔!”
粮铺外面的街道上此时已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他们其中有不少都是昨天在这闹过事的。
“吆,李掌柜,也就是一夜不见,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
李德贵努力的撅着圆肥的身子,眼睛里都急出了泪水,滴溜溜地打着旋,差点都要哭了出来。
秦战装作没看见,不紧不慢地走到李德贵面前,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将他嘴巴上塞着的脏抹布给拽了下来。
“呼!”
李德贵弯下腰去深深吸了口气,而后急切地说道:“秦署长,快给我松绑!”
“哦,不急不急!”
秦战来到门框后面,很是花费了些力气才将绳索解开。
李德贵得了自由,也没有去在意这些,挺着肥硕的身子像一个皮球一般快速向店铺后面的仓库冲去。
“啊,我的粮食全没了,你们这帮天杀的刁民,我要杀了你们!”
李德贵怒火中烧,提着一把长刀就向围观的群众冲了过去。
“李大掌柜要杀人了,快跑啊!”
围观的群众早上吃的挺饱,此时身上有的是力气,李德贵提刀才刚冲到街上,周围的群众早就跑的一干二净鸟兽全无了。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够了,你当我警署面前杀人,心中还有律法可言?”
李德贵提刀还欲再追,秦战厉呼之声却在其身后响了起来。
“律法?”
李德贵急的眼睛都快红了,他恶狠狠地看着贫民窟的方向,道:“那些刁民抢了我的粮食!”
“可有证据表明是他们干的?”
“这……”
李德贵看着秦战握在手上那散着寒光的手枪,终是多了丝忌惮。
他仔细回想了片刻,道:“昨夜天黑,闻得动静我们冲出里间之后只看见几道黑影破门而入,接下来就被击晕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今早在店门口被风吹的醒过来……”
李德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底其实他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他在十八甫作威作福,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傍着姜家这颗大树。
只是他入赘姜家,本就不受人重视。
平时他借姜家名头行些方便亦或者是惹了些小麻烦,大多数人都会看在姜家的面子上敢怒不敢言。
但若是他真的当着警察的面提刀杀人,那姜家家主念着舆论压力再怎么着都不会为他说上一个字。
这些事情,李德贵身处其中自然明白。
只是他看着空荡荡的粮铺还是悲痛万分,整个人瘫倒在地,痛哭道:“秦署长你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没了粮食你要我怎么活啊……”
李德贵前脚凶狠非常,转眼间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秦战面前哭诉不已。
这眨眼间的变化可是把秦战给惊奇的不行。
他清了清嗓子,将此前外勤的那个青年警察给喊了过来,道:“粮铺被抢之事,如今可有何线索?”
“这……”
青年警察迟疑了下,偏头看了看在边上哭诉的李德贵。
秦战见状顿时会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有什么就说什么,他是当事人,不用顾忌!”
“好的署长,那我就说了!”
青年警察定了定神,指了指脚下微湿的地面,道:“今早恰好下了场小雨,将街上来往的脚印以及一应痕迹全部掩去了。
目前根据木门被撞开的痕迹,以及店铺内存留的脚印来看,唯一能够掌握的,就是昨夜来到粮铺之人力气极大,且人数不会超过五人!”
“没了?”
秦战等了半天,看了看身边同样掂着脖子干嚎的李德贵,遂问道。
“没了!”
青年警察脸色颇为无奈,道:“现场痕迹勘察只能掌握这些线索,要想得到再有用的消息,那就只有加大警力逐户排查了!”
“嗯,我知道了。”
秦战思索了会儿,道:“把警署附近那个照相的先生请过来。”
“是!”
青年警察没问缘由,应了一声便直接离去。
街边只剩下了秦战以及干嚎的李德贵,还有不远处两个同样哭丧着脸的伙计。
这两个伙计平日跟着李德贵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要真是东家倒了,他们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去,因此心情也极为沉重,心中更加恨起那劫粮之人。
“别瞎嚷嚷了,带我去你店铺后面的仓库看看吧!”
秦战说道。
“只要能帮我找到抢粮的,我一切都听秦署长的!”
李德贵抹了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将秦战带到了店铺后面仓库。
仓库里此时空空入也,丈方的地面上如今只剩下几个空落落的袋子,还有地上散落的一些散米。打眼看去,也就寥寥十数斤而已。
这对于一个靠贩卖粮食为生的粮铺来说,当然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秦战围着仓库转了圈,惊起了黑暗中老鼠无数。
看着那些吃的油头满面的老鼠,秦战止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看了看一直跟在后面的李德贵,道:“李掌柜,你这仓库里以前存了多少大米?”
“五十斤装的大米一千袋!”
李德贵丝毫未见迟疑,一口说道。
“一千袋?”
秦战声音瞬间拔高,冷脸看着李德贵道:“你这地方能装一千袋粮食,你蒙谁呢?”
“秦署长不要见怪,粮铺遭劫我这心神大乱说错了,是五百袋!”
“五百袋?”
“不,不,是四百袋,我又记错了!”
李德贵观察着秦战的脸色,抹了把脸上冷汗说道。
“哼,就你这地方,能装下两百袋就不错了。我跟你说,要是因为你撒谎延误了警情,导致我判断错误抓不到犯人,那你可不要怪我!”
“别别别,我说实话!”
李德贵哭丧着脸,道:“一共一百四十七袋大米,全部没了!”
“呵,你记的这么清楚?”
秦战打趣道。
李德贵也没听出其中讥笑的味道,他掰着手指头道:“这一袋袋大米可都是我的命根子,我可是亲眼看着它们装进仓库。如今就这么没了,这可真是要人命的。
秦署长,我求求你了,一定要帮我把大米都追回来……”
“署长,人带到了!”
李德贵说话的功夫,青年警察已经将一个脸色白净的女孩带了过来。
女孩年纪大约二十来岁,长的面貌秀丽白白净净的极为喜人。
“这是?”
秦战有些莫名奇妙地看着青年警察,道:“我让你去把照相馆里的老板请过来,你怎么带了个姑娘过来?”
“我爹爹生病住院了,照相馆如今是我在看着!”
青年警察还未说话,女孩便出口说了出来。
她扬了扬手中的木箱子,道:“秦署长唤我干嘛,过来拍照吗?”
“嗯,是的!”
女孩生的清秀看起来也极为瘦弱,但行事风格倒是麻利,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的味道。
秦战莫名有些好奇,遂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杜娟!”
“好名字!”
秦战赞道。
女孩白了秦战一眼,直接将名字说了出来,而后继续说道:“秦署长除了问名字还有别的事吗,我店里就我一个人,很忙的!”
“哈哈,有事有事!”
秦战也不着恼,指了指跟在后面的李德贵,道:“麻烦杜姑娘帮我给他拍张照片,注意一定要将脸上的字迹给拍清楚了。”
“我有罪,我忏悔?哈哈……”
杜娟看到这两行字,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
“什么,我脸上有字?镜子,快给我镜子!”
直到现在,李德贵才反应了过来。
哭天喊地的那两个伙计将一个半人高的镜子抬了过来。
“哪个天杀的写的,我要杀了你们!”
李德贵一看之下,气的七窍生烟一口气憋着差点都出不来。
好的是他那两个伙计还算机灵,使劲拍着他后背才让他缓了过来。
李德贵深吸了几口气,便要伙计打水过来。
秦战见状拉住那两个伙计,摇了摇头。
“秦署长,你什么意思?”
李德贵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怒意,颤声问道。
“李掌柜不要生气,我要将你脸上字迹拍下,留作证据!”
“姓秦的,你确定你不是在故意羞辱我?”
“哪能,这字迹肯定是劫粮之人所留,我要留着比对字迹。这对于抓到案犯可是极有帮助的。”秦战不紧不慢地回道。
第174章 矛盾的人格
早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赵烺三人当然不知,他们好生睡了会儿,直到上午时分才醒了过来。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
赵烺三人随便吃了些早餐,便向广州女子学院赶了过去。
一路之上,多有路人提起昨夜粮铺之事,赵烺三人闻言装作不知,继续去办自己的事情。
广州女子大学是广州人私下称呼,其官方全名为广东女子师范学校。
该校创办于清光绪三十三年,除了传统的文史类课程,还特聘了不少外籍教师,有图、工、乐、体等近代课程教授。
女子学校秉承西方的办学理念,采用封闭式管理,直到每个星期天才会放假。
因此相对来说,学校的安全性还是颇有保障的。
学校除了一个外籍的男数学老师,其余皆为女性。
赵烺等人来到学校门口,就遭到了门卫阻扰。
最后没有办法,赵烺只能将新得的警员证拿出来,说是要进校调查些东西。
门卫大妈见状,只能妥协,将校门打开。
进了校门,赵烺下意识的回转身子,问道:“大姐,你们学校有个名叫马小朵的学生,你认识吗?”
“不认识!”
“就是前些天失踪的那个。”
赵烺补充道。
“不知道,学校里的学生太多了,我根本记不过来!”
门卫大妈眼神似有些闪烁,回道。
“好吧!”
赵烺定了定神,道:“那你知道*在哪吗?”
“沿西边这条路走过去,有个三层的教学楼,*就在第一层的第一间。”
门卫大妈话说完后就坐下身子不再搭理赵烺。
眼见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赵烺不再多费口舌,沿着脚下的路一直向前,果然在不久之后看到了那幢三层小楼。
女子学院民国之后翻修过一次,看起来干净整洁,颇为雅致。
只是不知为何,赵烺来到这学校之后,总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在心中升起。
时间已到了上午十点整,此时正是上课的时候,校园里并没有多少人。
*!
来到教学楼一层的第一个房前,房门上赫然挂着一个牌子,黑字白底,极为醒目。
“请进!”
一道颇具威严的女声在里面响起,赵烺推开房门,眼前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妇人身着一套崭新的白色西装,戴着一柄黑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别有一番知性美。
“请问,你们是?”
妇人将手头几份文件放下,看着赵烺三人问道。
“我是十八甫警署的探员赵烺,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马小朵失踪之案。”
赵烺将怀中警员证取出,在妇人面前晃了晃,道:“敢问你就是这家学校的校长吧?”
妇人闻言有些讶然,站起身子道:“我是这里的校长,名叫陶秀荪。
“陶校长你好!”
赵烺走上前去跟她握了握手,道:“不知道陶校长有没有时间,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些关于马小朵的情况?”
“唉,小朵这孩子的失踪可真是让人牵肠挂肚!”
陶秀荪叹了口气,道:“我跟小朵父亲是故交,小时候看着她长大。她从小性子倔强,说是女子也要当上半边天。
“她要做教师,传播西学开启民智。
“马姑娘志向远大,令人钦佩!而贵校敢为天下先,为我中华培养女子教师的壮举,也必定会被时代所铭记!”
赵烺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赞道。
如今这世代,西学虽然已经盛行,但男尊女卑的顽固思想还在中华百姓骨子里根植。
因此女性教师在这个世代还是极少的。
“谢谢夸赞!”
陶秀荪听到这里,一直紧绷着的脸色好了很多,继续说道:“小朵当时被她父亲送到我这之后,一直发奋图强成绩也极为不错。
只是前些天她父亲逝世之后她情绪就很是低落,我也劝过她好几次。不过眼见没有什么效果,我寻思着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能慢慢让她丧父之痛得到愈合。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就在上个星期天于校外失踪,再也没了消息,至今生死未卜,真是让人着急!”
陶秀荪说的仔细,赵烺听的也认真。
他仔细沉吟了会儿,道:“马小朵是在其父逝世后出现异常,对吗?”
“对的!”
“那她在之后的时间里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或者事情?”
“特殊的人或者事情?”
陶秀荪将这句话重复了一句,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道:“学校一直采用封闭式管理,外面的人根本就没办法进来!”
“外面的人没法进来,那就是只能出去了!”
赵烺附和了一句,继续问道:“马小朵失踪那一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跟她比较相关的。事关一条人命,我希望陶校长可以好好想想。”
“那……就只是孙月月的生日宴会了!”
“孙月月?”
“小朵的闺蜜,平日间跟小朵的关系最为要好。上个星期天是她十九岁生日,听说在附近酒楼举办了场宴会,小朵被孙月月拉着过去了!”
“陶校长方便把孙月月单独叫过来吗,我想单独问她点事情!”
听到这里,赵烺觉得孙月月应该是马小朵失踪之前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说不定能从她那里得到些情况。
“没问题!”
陶秀荪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时间带回来了一个梳着流苏辫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身材火爆,姿色娇媚,浑身透着有着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风月气息,让赵烺感觉颇有些不舒服。
“这是赵探员,他有些事情要问你!”
陶秀荪指了指凝目而视的赵烺,说道。
“赵探员好!”
孙月月神色有些拘谨,细声细气的跟赵烺打了个招呼,脸色有些微红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这女孩身上的气息跟她的言行反差也有点太大了,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孙月月言行举止颇具学生气,透着一股青涩之意。
只是她浑身上下似乎还有另一种气息被她牢牢的掩藏着,整个人因此就看起来很是别扭。
食用皮脂之后,赵烺的五感都要比以前强上很多,对于危险以及一些特殊的东西都有一种莫名的感知力。
这种感知力救了赵烺很多次,也使他少走了很多弯路,因此赵烺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问题的关键,或许就在这孙月月身上!
赵烺如此想着,脸上轻笑着看着陶秀荪,道:“陶校长,能不能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孙姑娘!”
“这……好吧!”
陶秀荪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李广,把门关上!”
赵烺出声示意,李广顿时“砰咚”一声将房门关了起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房门紧闭,办公室里的光线暗了很多。
孙月月见状似乎有些害怕,指尖紧握下摆退后了一步。
“孙姑娘,你不要误会!”
赵烺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个关门的动作,这女孩就会这么害怕。
为了消除孙月月的戒备心理,赵烺将怀中警员证掏出递给她看,又从边上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
仔细将警员证上下翻看一番,又喝了口热茶,孙月月戒备的神色才消除了一些。
她将警员证递回,指尖无意间触碰到赵烺手心又迅速收了回去。
孙月月胸口有些起伏,深呼了几口气才缓了回来。
她看了看赵烺,道:“赵先生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
孙月月话说完后就将头又低了下去,赵烺见状也不知她是真的害羞还是害怕。
只是看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子,一个词语却在瞬间涌上了心头:做作。
“咳!”
赵烺轻咳了声,将孙月月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自己身上,后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孙姑娘,你来女子学校多久了?”
“两年了!”
“还有一年就可以从女子学院毕业,去做一名伟大的教师了!”
“对啊,想到这里我就很开心……”
提到教师这个名词,孙月月身上少了很多拘谨,对视着赵烺的眼睛兴奋的开始说起了她的梦想。
赵烺并没有打断她的话语,而是认真的听着。
听着她说她的生活,她的求学之路,以及对未来的规划。
时间过去,转眼间已是十分钟过去。
孙月月似乎说的有些累了,声音停顿了下来。
“孙姑娘,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吧!”
“谢谢赵先生!”
孙月月躬身言谢,无意间露出了她那发育良好的胸脯。
赵烺偏过头去,手心却有一股温润的冰凉之意传来。
仔细一看,却是孙月月接过茶杯的时候,不知是没有注意还是怎么,其白皙的手背又触到了赵烺手心。
赵烺留洋归国,对于这些简单的肢体接触自然不甚在意。
只是这个年代西学刚刚盛行,中华百姓对于男女大防的封建思想仍旧根深蒂固。
孙月月接连两次碰到赵烺的肢体,好像都跟没事人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这跟她一直表现出来的形象而言,可是的确有些违和。
“若是无意便罢,但若是有意如此,那这个孙月月肯定不简单啊!”
赵烺寻思着的同时,将孙月月面前茶杯满上,道:“女子大学里像你这般有梦想之人,肯定很多吧?”
“那当然!”
说到了这里,孙月月似乎也颇为自豪,道:“我们这里可都是有梦想之人,新思想的先行者!”
“真好!”
赵烺语气顿了一顿,认真的注视着孙月月的面部表情,道:“那这些人中,包括马小朵吗?”
“马…小朵……”
听到这个名字,孙月月的表情似乎瞬间多了些慌乱,语调也为之变了一丝。
其中变化虽然微小,但对于一直认真观察的且五感得到皮脂加强后的赵烺来说自然难不到哪去。
他微笑着看着对面努力平复自己神情的女孩,道:“怎么了,这个女孩你不认识吗?”
“不,我认识!”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孙月月就将自己的神色调整到此前那种娇柔的模样。
她脸色害怕的看着赵烺,道:“小朵是我最好的闺蜜,她在上个礼拜天失踪了,至今也没有找到她的消息。
外面坏人那么多,也不知道她如今到底怎么了。
呜呜呜……”
马小朵话说到了一半,竟然蹲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而看着她那指缝里溢出的眼泪,其悲伤的神色还真不像作伪。
“砰咚!”
哭声刚起,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从门外猛地打了开来。
赵烺神色有些尴尬,只因此时进来的正是女子学院的校长,陶秀荪。
第175章 不是坏人
“月月,你怎么了!”
陶秀荪冲进来之后,就一把将孙月月护在了身子后面,愤怒地看着赵烺,道:“你对月月做什么了?”
“陶校长,这一切都是误会,月月她只是因为念及马小朵失踪之事伤心过度才会如此,校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
“呜呜呜……”
赵烺待在边上解释,孙月月还是在那嚎个不听,可是让赵烺脸色有些难看。UU小说
陶秀荪脸色发黑,脸色一板正待发怒。
只是这个时候孙月月拉了拉她的胳膊,泣声道:“陶校长,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他没有对我怎么样,我的确是因为小朵的原因才哭的。”
“真的?”
前后反差有些大,跟心中猜想的有些不一样,陶秀荪有些不大相信的继续问了一句。
“真的!”
孙月月停止了哭泣,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
陶秀荪恼怒地瞪了赵烺一眼,道:“赵警官如果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我就要把我学生带走了!”
“没有了。”
赵烺微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慢走不送了!”
陶秀荪冷声出口,赵烺也没有太过介意,毕竟她作为女子学校的校长,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态度差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陶校长,今天打扰你了,多谢!”
赵烺谢过陶秀荪后,又看了看自顾擦着眼泪的孙月月,道:“也谢谢月月姑娘的配合,如果真的找到了小朵姑娘,我想她一定会感谢你的。”
“不…客气!”
孙月月说话有些哽咽,想来是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和下来。
“我们走吧!”
赵烺一声招呼,李广跟秀秀见状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跟着走了出去。
……
来到校门外面的大街上,李广见周围人少了些,便紧跟一步来到赵烺身边,道:“烺哥,那孙月月看起来明显还有事情没说,我们为什么不继续调查下去?”
“哥哥,那个姐姐看起来总感觉让人不喜欢,我不喜欢她缠着哥哥!”
秀秀此时也将话接了过来,明确地表露了自己的意见。
由此看来,孙月月虽然看起来娇柔无比,但在赵烺三人这里,对她的观感都不怎么好。
“原来你们也看出来了!”
赵烺看了看前面的一个茶摊,道:“我们去吃点东西,慢慢说吧。”
微风阵阵,细碎的阳光从树丛里洒下来,落在了地上。
秀秀调皮地拿着勺子追逐着茶杯里的光影,弄得茶水溅了起来。
茶水上了有一会儿了,并不怎么烫。
赵烺好笑地刮了刮秀秀鼻头上的茶珠,又看着一脸疑惑地李广,道:“你们肯定很多疑问吧?”
“嗯!”
李广跟秀秀齐齐点了点头。
“其实我心里的疑问比你们只多不少!”
赵烺看了看女子学院的方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道:“女子学校里面的阴气太重了,待久了不舒服!”
“阴气?”
面对赵烺没头没脑的这句话,秀秀反应稍稍大了些,她抬起头来,疑惑地说道:“刚才那学校其实挺正常的,没什么阴气啊!”
“呃……”
赵烺有些错愕,他其实也就是根据心中所想做了一个隐喻罢了,没成想秀秀竟然会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
心中好奇,赵烺遂接着问了起来,道:“秀秀,刚才去学校你看出来了什么没有,说说看。”
“哥哥是想问关于阴气的吗?”
“嗯。”
“好,那我就给哥哥说说看!”
秀秀将椅子挪到了赵烺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道:“道家分阴阳,而蛊术属阴,其实也归属道阴之术。刚才在那学校时我就悄悄用蛊虫探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赵烺摇了摇头,道:“这些鬼神之说太过虚幻,不可信不能信!”
“哼,我就知道哥哥不相信!”
秀秀见状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转身开始与桌子上的椰子糕做起了斗争。
“你呀!”
小女孩的心思转变的太快,使得赵烺也是有些无奈。
不过看着秀秀吃了几块椰子糕之后,脸上又重新堆起了开心的笑容,也是让赵烺跟李广对视一眼,好笑不已。
李广正了正神色,道:“烺哥,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没?”
“计划,倒还真有!”
赵烺沉思了一下,道:“接下来我准备兵分两路,李广、秀秀你们两个负责跟踪那个孙月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但凡有什么异常及时跟我说。
而我呢,则准备在这学校附近再探查一番,争取早日找到小朵姑娘!”
“兵分两路倒是不错,会节省很多时间,但烺哥你这样安排有些不妥啊!”
“就是,赵烺哥哥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怎么放心,我要跟你一起!”
秀秀听到这里,终将注意力从椰子糕上转移到赵烺身上,撒娇道。
“这……”
“烺哥你不要迟疑了,就这么决定了吧!”
李广将三人茶杯添满,道:“对于烺哥来说,接手钟荣光先生的委托帮忙寻找小朵姑娘是很紧要的事情。
但对我跟秀秀来说,保护你的安危,不让你的安全受到丝毫威胁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首要事情。
所以烺哥你就不要让我们为难了!”
“好吧,那就这样决定了!”
李广平日间少言寡语,也只有在涉及赵烺安全的时候会说这么多。
赵烺心下感动,但也没有说太多,直接同意了他们的安排。
时间过去,转眼间已到了中午十二点多。
三人吃了些茶水点心,又叫了些饭菜吃完后便忙活了起来。
李广身手矫健,跟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学生自然不会难道哪去。
而赵烺跟秀秀要想从女子学校那一条条大街上找到关于马小朵的消息,那可真是跟大海捞针一般,难度极大。
好的是赵烺此前从十八甫警署离开的时候,还带了张马小朵的照片过来,不然这大街上茫茫人群,可会让他很是忙活一番。
“大婶,这位姑娘你见过了吗?”
“没有!”
“大哥留步,这位姑娘见过了没,女子学院的学生,这么高……”
“走走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
赵烺带着秀秀在女子学院周边的街道上问了个遍,可是让他沮丧的是,忙活了大半天,直到太阳落山天色都黑了下来,却还是没有探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走吧,先回去吧!”
“我们不找那个小朵姐姐了吗?”
“找,不过不能把我们的秀秀给累着了!”
秀秀虽然蛊术在身,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而已。
走了大半天的路,她的脚底已快磨破。
她性格倔强不想给赵烺舔麻烦,但赵烺已从她那艰难挪动的步子里看出了一切。
赵烺蹲下身子,疼惜地将秀秀鼻尖汗水擦干,道:“秀秀,我背你回去!”
“啊,赵烺哥哥你不累吗?”
秀秀脸色有些惊喜,但还是有些迟疑。
“不累!”
“哈哈,那…那我就上来啦!”
女子学院距离报馆街其实还是有些距离的,赵烺背了会儿,也是累的不行,毕竟忙活了大半天,他的身体其实也是颇为疲乏的。
“赵烺哥哥,我们去坐黄包车吧!”
秀秀小脑袋靠在赵烺肩头,看着他脖子上滚落着的汗水,心疼地说道。
“好吧!”
念着秀秀可怜的身世,赵烺本想着要多关心下她。
可是如今看来,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光靠走路的话的确是有些吃不消了。
天色虽晚,但也才是刚吃过晚饭而已。
这个时候阳光藏匿黑夜临近,其实对于有些人来说其实才是一天的开始。
赵烺跟秀秀在街上找寻了会儿,便在街头看见了几个等着载客的黄包车夫。
赵烺也没有细看,直接对着最边上的一个车夫,道:“师傅,去报馆街!”
“好嘞!”
赵烺跟秀秀在黄包车上坐好,黄包车夫踮起叫来转了个方向,就向报馆街的位置飞快的跑了起来。
轱辘声声,街边的灯光明灭交替。
黄包车夫走了小段,许是有些无聊,遂稍稍放慢了些速度,问道:“听闻报馆街那边住的都是些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可真是让我们这些粗野汉子钦佩的!”
“职业不分贵贱,都是混口饭吃,过个生活!”
“哈哈,先生说的有道理,中听!”
黄包车夫笑了笑,继续问道:“这位小姑娘长的可真乖巧,是先生的女儿吗?”
“不,她是我妹妹。”
赵烺知道黄包车夫在跟他套近乎,倒是也没有厌烦,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随便聊了起来。
而他们聊的,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趣事,倒是让这一路上多了些乐趣。
黄包车夫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身材颇为结实。
其人颇为健谈,聊的兴起跑起路来更是飞快,本来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他生生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将赵烺二人送到了家门口。
“一个大洋,不用找了!”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青年殷勤地将赵烺跟秀秀扶了下来。
就在此时,只听哗啦一声响,却见赵烺装在口袋里的一张画卷滚落在了地上。
仔细一看,却是马小朵的画像。
画像不偏不倚地落在青年车夫脚下,他将其捡回,本来准备归还给赵烺。
只是当他看到画像的人儿之后,身子却愣在了原地,有些愣神。
“师傅,没事吧?”
赵烺有些疑惑,拍了拍青年车夫的肩膀,问道。
“没事,没事!”
青年车夫脸色有些尴尬,将画卷递了回来,道:“这画像上的女子生的漂亮,一时看的走神了。”
“哦!”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青年车夫的解释也倒合理,赵烺也没有多想,就将画像接了回来。
“先生,这画像上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她也是我妹妹。”
赵烺语气停顿了下,回道。
“哦,这样子啊!”
青年车夫闻言,目光向秀秀那里看了一眼,又飞快的闪了回来,讪笑着看着赵烺,道:“你真是个好哥哥。”
“咕噜,咕噜……”
青年说完之后,拉着黄包车迅速隐入了夜色之中,空留下赵烺站在门口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真是个好哥哥?”
赵烺在心里兀自吐槽着,“这夸奖也太生硬了吧!”
第176章 春风居
赵烺嘀咕了两句本想带着秀秀回家,只是他才抬了半步,脚步就在门边猛然停了下来。m.www.uu234.net
“赵烺哥哥,你怎么了?”
秀秀整个人撞在了赵烺身上,摸着脑门疑惑地看着他。
“不对!”
刚才跟那车夫接触的场景仿若一幕幕画布,不断在赵烺脑海中闪过,他仔细一想,惊觉不对。
车夫此前一直颇为正常,只是在下车时看到马小朵的画像时,神色以及说话的语气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奔波一天,赵烺身心疲乏,所以刚才没有注意那么多。
可是这一转念间,却发现那车夫浑身都是疑点。
“秀秀,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赵烺哥哥,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在家待着,我马上就回来!”
赵烺没再多说,将秀秀推进院内,关上院门后拔腿就向车夫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臭哥哥,又一个人跑了!”
秀秀跺了跺脚,心道:“不行,我要追过去!”
“喵呜!”
秀秀本欲出门,只是这个时候一道慵懒的猫叫却突然在围墙上响了起来。
抬眼看去,却见一道猫影宛若一道黑色闪电般跳下围墙,向着赵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是那只帮过赵烺哥哥的黑猫?”
秀秀仔细一想,这黑猫的确跟赵烺前些年给他们说的那只黑猫极为相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更要跟过去看看了!”
心中好奇,秀秀提脚追了出去。
只是她刚出门,空荡荡的大街上已没了黑猫的踪影,更别提赵烺了。
眼见此状,秀秀也没有着急。
她随手一翻,几只晶莹剔透的蛊虫就从袖口飞了出来。
“追!”
秀秀一声轻呼,几只蛊虫便沿着大街向各个方向追了出去。
不一会时间,只听一道迅疾的破空声急速而来,一只蛊虫挥动着翅膀在秀秀面前急停了下来。
“走!”
一声轻呼,蛊虫在秀秀身周打了个旋,便指引着她朝着前方飞了过去。
……
咕噜,咕噜……
一道道车轱辘声响,赵烺沿着漆黑的大街朝那车轱辘声传来的方向迅速追了过去。
只是那声音不知为何忽左忽右的,他循声进了街边的一片民房,拐了好几道巷子之后,耳边却再也没有那黄包车的声音了。
而至于那黄包车夫,更是跑的没有影踪了。
身周空荡荡的,只剩下寥寥的几束灯光远远的照射了过来。
“灯光?”
如今已经快晚上九点钟了,因为最近广州命案频发的缘故,这片城区的居民早已经将灯都关上了。
所以远处的那几束灯光就显得尤为显眼。
“看灯光传来的方向,是在这片区域靠中间的位置?”
身周是一排排各式的房屋,虽然老久但还算整齐。
此时周围静悄悄的,就连风声也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那几束灯光,赵烺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灯光愈来愈近,还有淡淡幽香扑鼻而来。
赵烺皱了皱眉头,在一家门口披着桃色轻纱的双层木楼前停了下来。
仔细凝听,楼内似有道道女子娇呼之声不时传来。
“春香居?”
赵烺打量了一番,觉得这建筑风格跟一些京城里的一些风月场所倒是颇为相像。
“要不……进去看看?”
赵烺想要进去看的目的可不是要去寻花问柳,他是思索着那黄包车夫突然就消失在这片区域,极有可能是进了这里面,因此才生了进去探查一番的心思。
想到就做,赵烺也没有迟疑。
楼门前有两个彪形大汉值守,赵烺才走到木楼门前就被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
两名大汉目露凶光,冷声问道。
“干什么的?”
赵烺装作生气的样子指了指他们道:“你们这开门做生意的问我干什么,我当然是要进去玩啊!”
“暗号!”
两名大汉对视了一眼,看了看赵烺说道。
“暗号?”
听到这两个字,赵烺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实在没有想到,只是想要进去看看而已,就有这么多名堂。
“不知道暗号都敢过来,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赶紧给我滚蛋!”
两名大汉齐声怒吼,抬脚便踢了过来。
“误会,误会!”
赵烺身子一闪便退出了两名汉子的攻击范围,而后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退到了边上房子的墙角之后。
“吧嗒,吧嗒!”
身子刚退入墙角之后,却有一道脚步声猛然传来。
“谁!”
赵烺猛然转身挥拳朝后击了过去,而身后之人反应也不慢,后发先至架起双臂,瞬间便将赵烺的攻击挡了回来。
“遇到硬茬了!”
甫一交手,高下立判,赵烺瞬间知道自己跟身后之人差距不小。
他回转身子右脚发力,正待再次发力抢占先机,抬起头来却于黑夜中猛然看清了对方面貌。
“李广,是你?”
“烺哥,怎么会是你!”
李广将手电打开,眼前果然是同样神情惊讶的赵烺。
“我不是让你一直监视孙月月吗?你怎么来这了!”
赵烺将那手电关掉,问道。
李广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烺哥,孙月月来春风居了!”
“春风居?”
赵烺有些不敢置信的指了指墙角之后的那个双层木楼,道:“你说的是这个?”
“嗯!”
李广点了点头,道:“烺哥让我监视孙月月,我就重新潜进了学校一直盯着她。
她白天的时候一直老老实实的没有什么异动,而等到入夜学校进入夜宿时间后,她竟然悄悄出了宿舍从学校后院翻了出去。
而等她刚刚出去之后,就有马车将她接走。
我一路紧跟着,那马车就在春风居的后门那停了下来。
之后孙月月下了马车,就直接走了进去。
见到这个情况,我本想赶紧回去跟你说这个情况来着,可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了你!”
李广说道这里顿了一顿,有些疑惑地看着赵烺道:“烺哥,你怎么也来到这了?”
“别瞎猜!”
赵烺指了指来时的方向道:“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个车夫感觉挺可疑的,就一路追了过来。
只是恰好追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不见了那车夫的踪影。
后来我本想着进去看看,可是没想到进里面还要什么暗号。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先退了回来,刚好在这里碰到了你!”
说到后面,赵烺将自己遇到车夫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李广思索了一番,也直呼那车夫肯定有问题。
赵烺沉吟了一番,道:“寻常的风月场所巴不得有人去,而这春风居想要进去还要什么暗号。这样子看来的话根本不合常理。
而根据孙月月以及刚才那个车夫的情况来看,春风居肯定隐藏着一些不为常人所知的秘密!”
“二少爷的意思是?”
“我们要悄悄的进去探查一番!”
赵烺将头探了出去,看了看巷子对面一直牢牢把守着门楼的两个黑衣大汉,仔细观察了会儿又将身子隐了回来道:“这地方如今戒备这么森严,前半夜肯定不好进去。我们等到后半夜了再伺机进入!”
“孙月月不会到时候跑了吧?”
李广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
赵烺轻摆了摆手,道:“一切迹象都表明春风居有问题,只要我们将这里面的隐秘破解了,那孙月月身上不管有什么秘密,也就顺藤摸瓜牵出来了!”
……
北风呼啸,夜色深沉。
春风居前的桃色灯光一直没有熄灭,不时有人从四周赶来,在跟那两个守门的大喊轻声说了几句,似是对完暗号后就走了进去。
这其中全是男性,老少皆有。
他们有的身着丝绸锦缎富态满满,有的衣着破旧面黄肌瘦,甚至于有的还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前来。
这可当真是把隐在角落暗处观察的赵烺跟李广给惊的不能行。
“这地方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竟然将这不同阶层的男子都给吸引到了这里!”
二人心里疑惑重重,但为了不引出多余的动静,只能在寒风中默默等待。
……
两人隐在墙角许久,却没有发现就在距离他们五十米不到的距离,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们。
“哼,两个臭哥哥,说是要调查失踪之案,却偷偷摸摸的来到了这种地方,真是不知羞!”
秀秀虽然才十岁不到,但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这些风月场所她虽然没去过,但在京城的时候她可是见过不少。
她撅着嘴巴本想着直接回家,只是想了想还是隐在暗处,想要看看赵烺跟李广到底要干什么。
时间过去,春风居前走动之人也越发少了起来。
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了门前两个黑衣大汉在打着哈欠。
“凌晨一点钟了,可以行动了!”
戴有腕表的左手放下,赵烺低声说道,李广顿时会意,指了指春风居后面的位置。
二人侧身从墙角闪出,宛若两道幽灵一般向春风居后面摸了过去。
“呼!”
接连两道风声响起,使得门口值守的两名黑衣大汉稍微清醒了一下。
“这风,刮的可真大!”
“是啊,今夜可真是让咱哥俩受罪,待会进去可要好好找两个小妞爽一把!”
“听说你那个相好的叫小红?”
“哈哈,你不是有个相好叫小月吗?”
两人悄声低语,猥琐的笑声不断在前门门口响起。
而趁着他们谈话的功夫,赵烺跟李广隐在暗处终于是摸到了后门位置。
第177章 会动的死尸
春风居用一堵高达两米的砖墙围着,中间只有一扇两人宽的木门可以通行。www.uu234.net
二人来此,李广当先走了上去。
“门是锁上的!”
伸直手臂,李广轻拉了几下,却发现木门紧闭,遂无奈地回头低声说道。
赵烺见状也颇为无奈,只是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门后似有道道窸窸窣窣的流水声在里面响起。
于此同时,一道尿骚味从里面慢慢飘散了出来。
“嘘!”
赵烺指了指门内位置,李广见状顿时会意,身子一闪去了木门另一边。
“梆梆梆!”
赵烺敲了几下房门,闪到了一边,将身子隐在了黑暗之中。
“谁啊!”
门内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呼声,只是过了小会儿门外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肯定又是谁大半夜的躲着自家娘们偷跑出来不敢走前门,嘿嘿,又可以发笔小财了!”
门内男子轻声嘀咕赵烺听的清清楚楚,但他并没有出声,仍旧屏息凝神紧紧贴在院墙上面。
“吱嘎”一声闷响,紧闭的房门从里打开,一个面容猥琐的脑袋从里伸了出来,疑惑地看了看两边,道:“奇怪,人呢……”
话音未落,却见两道人影自左右两边疾速出现,仿若两道鬼魅一般那人还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揪了出来。
“救……”
呼救的字才说了半个字,声音还堵在喉咙里,就被左边之人一个手刀击在脖子上,昏了过去。
“哇,烺哥好久没见你出手了,如今这手刀用的可真利索!”
李广扶着身子软下来那人,将他轻放在地上,低声道:“我们好不容易抓个活的,不问他一些里面的情况吗?”
“一看就是个小厮,也没什么好问的!”
赵烺跟李广一起将那人放在墙后黑暗的角落里,便沿着敞开的后门走了进去。
走进后门,眼前是一个宽阔的院子,院子四周种着长青的植物,中间是一个回型的走廊。
而走廊后面,则是那幢二层木楼。
木楼里灯火通明,有欢歌笑语不断传来,跟院外的黑暗与空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下来怎么办?”
李广问道。
“直接进去!”
“直接进去?”
李广闻言颇为疑惑,道:“我们直接进去,那不是会被人发现了!”
“没事的!”
赵烺指了指楼内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道:“这春风居也就前门看守比较严密,后门跟里面看起来都极为松懈。
我们直接进去装作客人就好,若是偷偷摸摸进去被人发现了那才不好,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好,我听烺哥的!”
李广应了一声,跟着赵烺提步前行。
只是他们才走了一步,却闻身后猛地传来“呼”地一阵怪风。
与此同时,只听“砰咚”一声闷响,身后木门竟然随风紧闭了起来。
李广见状不对,猛地向那木门冲去。
只是他使劲了力气,那木门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趋势。
“烺哥,糟了,门被锁上了!”
“这……”
刚才进门之时二人已经仔细观察过四周,凌乱的后巷里除了他们根本没有别人。
而刚才手刀的力气赵烺自己清楚,那个面容猥琐的青年人没有一个小时肯定醒不过来。
如此说来,这门突然被锁上就显得极为奇怪了。
身后的围墙足有两米多高,且围墙四周的植物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根本就没有借力的地方。
这样一来,二人出去的退路就被直接断掉了。
“怎么办?”
李广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轻声道:“要不想想办法我们先出去算了,这地方我就进来了一会儿总感觉浑身不舒服!”
赵烺闻言有些好笑,他拍了拍李广肩膀,指着木楼里那影影绰绰的女子身影,道:“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紧张了。哈哈哈,没事的,我不会笑话你的!”
“不是!”
李广知道赵烺是为了缓解他的情绪,但脸色还是涨的有些通红,道:“我不是因为那个,我是真的感觉这里面冷簌簌的,让人感觉浑身发凉!”
“没事,只是起风了而已!”
李广的担心赵烺看在眼里,他知道单就李广的武艺来说,这中华大地还真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不敢去的,他只是担心赵烺的安危而已。
自五美村失踪一个多月侥幸归来,李广跟秀秀比起以往来考虑的更多了些,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以赵烺的安危为主。
但想要调查到一些隐秘之事的真相,不涉险怎么能行。
李广还待再劝,赵烺举起右手掌心将他接下去的话语止住,道:“我们来广州之后多亏了钟荣光先生的悉心照顾,不然能不能安然活到现在还真待另说。
如今钟荣光先生第一次委托我们帮他找回故友之女马小朵,眼见着就要得到些线索了,我们能就这样放弃吗?
那样,我们是不是有亏于钟荣光先生的恩情呢?”
“这……好吧!”
李广挠了挠头,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点头同意。
“哈哈,那我们走吧。我现在可是很厉害的!”
“……”
李广对于赵烺此时的自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赵烺自从食用皮脂之后得到了许多奇怪的能力,并且实力也在一日日间急速增长。
只是自冲县至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许多事情的出现已经打破了李广的故有认知,他知道很多事情跟自己认为的根本不一样。
但赵烺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顺着赵烺的意思一直前行。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就用命去报答烺哥的恩情,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而至于我的老母亲,依着烺哥的秉性,他肯定会好好照顾下去的!”
想到了这里,李广一直存于心里的心结顿时消散一空,抬起头来踏步前行起来。
只是他才走了两步,却见赵烺身子猛地一个急停,两人重重撞在了一起。
“烺哥,你没事吧!”
李广抄起手臂,一把将赵烺拉回,二人堪堪稳住了身子。
“……”
赵烺身子直起,却没有回话,伸直手臂,目光有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面前的位置。
李广情知不对,赶忙越过身子走到赵烺面前,却见走廊拐角处有一方白布悬挂于前,而此前那个面容猥琐的青年正伸长着舌头瞪大着眼睛,脖子被挂在白布之上,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可是二人亲手处理那个昏迷的猥琐青年放在外面的,如今他这突然出现在这里,看样子还是在这走廊里上吊自杀了,可是把李广给惊的不轻。
李广大着胆子走前了几步,从肩上将长弓取下,朝那人身上敲了几下。
只听一阵阵“梆梆梆”的声音传来,李广有些艰难的将头转了过来,看着脸色同样有些难看的赵烺,道:“烺哥,他已经死了,并且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些时间了,不然尸体不会这么僵硬!”
“呼!”
赵烺深吸了口气,缓声道:“或许这人跟门外那个昏迷的是双胞胎,他们起了争执那人过去撒尿这人心里想不开上吊自杀!”
“呃……”
李广知道这里此时说辞而已根本站不住脚,也只是为了安慰二人而已。
他吞了口吐沫,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挂在木廊上的死尸,问道:“烺哥,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继续探查!”
赵烺应了一声提步前行,准备绕过那死尸继续前进。
“呼!”
只是就在此时又是一阵风气,却见那本来挂在半空早已没了气息的死尸竟然猛地一颤,双手大开一手一个将边上的李广跟赵烺抓了过来。
刺骨的寒意自那死尸手心袭来,激的赵烺二人齐齐打了个冷颤,连眼眉上都顷刻多了些惨白的寒霜。
“嘶,这么大的力气!”
二人猛力挣扎,直听那死尸的胳膊上咯吱作响。
可让赵烺他们惊骇的是,死尸胳膊都被挣得扭曲的不成样子了,其双手却丝毫没有任何放松的架势。
“给我撒开!”
李广此时着实有些怒了,他腰身一沉,空着的左手紧握成拳,而后一个前冲猛然向那死尸脖颈击了过去。
“咔嚓!”
李广拳力极大,一拳下去死尸脖颈上的骨头不堪重负,顿时一声脆响崩碎开来。
“刺啦!”
吊在门廊上的白布晃荡着也断裂开来,挂在上面的死尸顿时随之重重落在地上,歪倒着脑袋四肢散开,再也没见有任何动作。
“烺哥,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死了还会抓人?”
“这……”
赵烺迟疑了下,想及此前万福楼前所碰到的那个白色的骷髅,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人或许是还未死绝,身体本能上感应到有人靠近,所以潜意识的将我们抓住吧!”
“可是这人的身体明明已经僵硬了,并且没有任何呼吸了啊!”
李广再次探了探地上死尸气息,脸色极为难看地回道。
“唉,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眼前发生的事情,让赵烺一时间也有些无法接受。
只是就这样让他退却,却是再怎么着都不甘心的。
“好吧!”
李广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再怎么着都不愿意让赵烺走在前面,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二人小心地绕过地上的死尸,沿着木廊一直向前走去。
穿过回字形木廊尽头,眼前就是那幢二层木楼。
二人直至走到木楼前的楼梯前,都没再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可算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第178章 大方的恩客
脚步声声,赵烺二人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木楼后门无风自动,猛然敞开。
打眼看去,里面似有道道人影嬉闹,却不知为何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面貌。
侧耳凝听,则有道道人声传来,有男有女极为真切。
“进去之后看我眼色,随机应变!”
眼前这一切看起来都极为正常,跟赵烺听闻中的风月场所颇为相像。
赵烺提步前行,李广紧跟其后。
走的近了,里面的场景也看的真切了很多。
春风居一楼空间广阔装饰奢华,有许多身材火爆面容姣好的女子穿梭在各个桌上的宾客之间。
赵烺二人才进来没几步,就有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注意到了他们。
妇人年纪比起别的女子大了很多,眼睛里风情万种却满是世故。
她拿着一方飘香的手帕,扭着丰满的身子来到了赵烺二人面前,娇声道:“二位公子看起来好生俊俏,可有相好的佳丽相约?”
“这……”
刚才虽然琢磨着直接进来混入寻欢的人群中就好,但也没想到这刚进来就有人过来搭讪。
妇人虽然面容热情,但其眼眸深处却有一丝疑惑被其深深的掩藏了起来。
细想进入春风居需要暗号的细节,赵烺知道这里面的宾客怕是全都是熟客。
这老妈子对于赵烺二人显然已经生疑,如今只是过来打探情况而已。
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一个不好,他们恐怕就直接暴露了。
到了那时,别说是打探马小朵的消息,就是能不能安然的走出春风居都是一个问题了。
越是这个时候,赵烺告诉自己越不能太多紧张。
他脑子一转,装作色眯眯的样子在周围的姑娘身上转了一圈,而后面色似有些失望地说道:“小月姑娘今天怎么没来?”
“哦?原来公子是小月姑娘的贵客啊!”
妇人伸出胳膊整个人都挂在了赵烺身上,腻声道:“小月姑娘如今还在陪着别的客人,想来还是要些时间的。
要不要趁着这个时间,让姐姐好好疼疼你?”
妇人说话的同时,不时的拿着手指在赵烺胸口画着圈圈,刺鼻的脂粉香气冲入鼻腔,使得赵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止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哼!”
妇人冷哼一声脸色有些不对,赵烺见状不好,捏了捏妇人胳膊,歉意地说道:“我这人对一些香料过敏,也就是小月身上的味道不会使我感觉身子难受。
所以姐姐千万不要生气,我断断没有讨厌姐姐的意思!”
“算你识相!”
妇人白了赵烺一眼,将目光从赵烺身上移开,转移到了李广身上,道:“那这位呢,他也找小月?”
“嗯,对的。姐姐慧眼如炬,厉害厉害!”
“呵,年纪不大花样倒是蛮多。”
妇人点了点赵烺胸口,道:“你们这样玩,可是要付三倍价钱的哦!”
“哈哈,这个我懂的!”
赵烺装作色眯眯的样子瞄了一眼妇人故意凑上来的胸脯,而后从口袋里掏了两枚银元出来,道:“这是给姐姐的茶水钱,我们哥俩就在这等会小月姑娘好了!”
妇人见着银元,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她欣喜地接过银元,指了指边上媚笑着凑在边行好久的两个女子道:“春花秋月,这二位公子你们先好生伺候着,可不能有一点怠慢!”
“是了,妈妈!”
两名女子大都二十不到的年纪,刚才赵烺掏钱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知道这是两个有钱人,遂满脸热情的凑了上来。
赵烺身子紧绷本想拒绝,只是想想这都是这些场所待客的手段,遂将身子放松了下来。
细想之下,若是他在小月姑娘没有出来的时候直接拒绝了这两个姑娘的招待,难免就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迫于无奈,赵烺只能装作欣然的模样,拉着脸色涨的通红的李广,被那两名女子簇拥着来到了边上的一个酒桌。
酒桌上此时早已摆满了各式美酒佳肴,但赵烺二人哪有喝酒吃菜的心思。
之前被人毒了那么多次,身处这样陌生的环境中,赵烺也不敢随便吃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好的是赵烺审时度势,知道酒桌上的气氛不能这样一直冷下去,遂假意玩游戏跟那两名女子猜起了拳。
赵烺食用皮脂后视力加强,一些极其细微的动作全都尽收眼底,哪能是这些普通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春花秋月每次刚有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被赵烺看清了手势。
一场场下来,两名女子很是喝了不少酒,就算是她们在这种场所混迹的久了酒量不错,也架不住赵烺这种近乎作弊的游戏方式,渐渐的多了些醉意。
赵烺为了避免这两名女子酒喝多了气恼发酒疯,也会时不时的给她们塞上一些银元,倒是让她们乐意在这种根本就不公平的游戏中一直玩下去。
时间过去,夜色愈深。
大厅里寻酒作乐之人渐渐少了许多,二楼中不断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陪酒的两名女子多次想拉着赵烺二人上楼,但都被赵烺以要等小月姑娘拒绝。
二人自诩比起那小月来也差不到哪去,但奈何碰到了痴情之人倒是没有办法。
不过就算如此,她们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从赵烺这里得到了五枚大洋,心里倒是也极为欢喜。
“哒哒哒……”
一道道脚步声从二楼渐渐传来,仔细一看,却是春风居的老妈子。
她刚才在赵烺二人落座之后,便出了前门询问情况。
只是那守门二人眼见长时间没有客人入内,早已靠在门边各自打起了盹,可是把她气的不轻。
一番责罚不必再提,她随后回来之后,便一直在二楼暗中查看,眼见赵烺跟那两个姑娘玩的倒也开心,便减去了很多疑惑。
而至于李广,面色涨红身体紧绷一看就是个情场初哥,那一举一动极为青涩,好几次姑娘们靠过去的时候都查落荒而逃了。
李广年纪一看就不大,诸般反应倒是极为正常。
妇人观察了一番,便寻了个时机走下楼来。
脚步声声,直至赵烺二人面前停了下来。
一道浓郁的刺鼻响起使得赵烺将头抬了起来,他色眯眯的看着妇人,笑着说道:“姐姐,要陪我一起喝酒吗?”
“小滑头,谁要跟你喝酒!”
妇人佯怒地白了赵烺一眼,招了招手,便有别的姑娘将已经烂醉的春花秋月扶了下去。
陪酒的姑娘走了,桌上的氛围自然清净了很多。
妇人随意端了杯酒一口饮尽,指了指二楼中间的一个房间,道:“小月姑娘已经准备好了,你二位上去吧。不过可要记得适可而止,莫要伤了姑娘身子!”
“懂的,懂得!”
赵烺又掏了几枚银元看也没看的塞进了妇人敞开的胸脯里面,而后哈哈大笑着带着身子僵硬的李广上了二楼。
“吱嘎”一声门响,二楼最中间的木门被整个打了开来。
扑鼻的幽香自里面窜了出来,又被悄然袭来的微风吹散了很多,使得屋子里面的味道淡雅了很多。
赵烺对李广使了个眼色,二人将房门紧紧关上,而后朝着梳妆台前一个香肩半露的女子走了过去。
女子背对着赵烺二人正在梳妆打扮,以她的角度也没能看见赵烺他们。
她只闻两道错落的脚步声慢慢行来,便将腮红朝脸上轻抹了些,也没转身娇笑着说道:“听妈妈说今晚有两个大主顾专门点上了我,奴家可真是心生欢喜。
不过奴家身子单薄,两位哥哥等会可待温柔一些哦……”
一道略显羞涩却有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使得赵烺跟李广二人脸显悲悯之色,齐齐叹了口气。
“哥哥们为何叹气?”
女子打扮完毕,朝自己身上轻喷了些香水,娇笑着将身子转了回来。
只是等她转身看清了身后两人之后,却像看见了鬼一般嘴巴一张险些就要叫了出来。
“别叫!”
赵烺身子一闪冲了上去,看也没看直接把女子按到腰间,紧紧将其嘴巴捂住。
“呜……呜呜,放开…我!”
这女子正是此前在女子学院见过的孙月月,他们都没有想到彼此间的下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
刚才身在一楼,当那老妈子询问赵烺要点哪个相好的时候。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怀疑,猛然就想起了李广所说的孙月月被夜宿之时接到这里的事情。
当时报着试试看的心理,赵烺就依着孙月月的名字说了小月。
只是没成想这小月还真是春风居的姑娘,并且还真是孙月月在这里的名号。
孙月月眼神惊慌,不断挣扎着身子呜咽着想从赵烺手下逃脱。
不过她一个弱女子哪能是赵烺的对手。
“给我老实点,你只要认真的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会伤害你,并且也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不然的话……”
赵烺厉声低呼,而后话说了一半的时候朝李广打了个眼色。
李广见状顿时会意,恶狠狠地瞪了挣扎着的孙月月一眼,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出来。
而至于一直随身的那把长弓,为了避免麻烦,李广早已藏在木楼外面了。
森冷的刀光随着屋内的烛光不断摇曳,孙月月心生惧意眼泪都给吓的留了出来。
赵烺见着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遂低头直视着孙月月的眼睛,道:“不许乱叫,老实回答问题,听明白了没有。听明白就直接点头,不然的话后果你懂的?”
赵烺说话的同时,李广模样凶狠地耍了几个刀花,孙月月的神色更加惊恐了起来。
“呜呜……”
孙月月拼命地点着头,示意自己不会乱叫。
第179章 催眠
“很好!”
赵烺轻轻将手慢慢移开,只见并没有出现什么手臂被咬对方大喊大叫的狗血事情。www.uu234.net
孙月月深呼了几口气,可怜兮兮的赵烺,蹲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来喝口水,不要那么紧张!”
马小朵的行踪依旧没有什么下落,孙月月眼见着知道不少情况,赵烺可不能吓着了她。
“不要杀我,我不喝……”
孙月月蜷缩着身子,根本不敢接水。
赵烺见状一阵无语,他将茶水另拿了个杯子倒了一半一口喝完,而后扬了扬杯子,道:“你看,我没有恶意的。”
眼见此状,孙月月脸上惧怕的神色淡下去了些,她双手接过赵烺递过来的茶水,轻轻的呡了一口,又将茶杯放了回去。小心地看着赵烺,道:“你真的不会将这里的事情宣扬出去?”
“不会!”
赵烺神色肯定地回答道。
孙月月轻呼了一口气,道:“那如果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你会放我走吗?”
“当然!”
赵烺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好!”
赵烺二人除了刚进屋之时吓了孙月月一大跳,之后的时间的确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
到了现在她害怕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下来,她侧耳倾听了一番,眼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才说道:“赵先生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马小朵在哪?”
赵烺也没有客气,直接问道。
“小朵她……就在这幢楼里面!”
“什么,就在这幢楼里面?”
赵烺闻言极为惊讶,惊呼出口后继续问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在地……”
孙月月才说了两个字,眼皮耸拉着身体一软,竟然就此倒在了地上。
“孙月月?”
赵烺伏身查看,对方却并没有一点动静。
李广也跟着探了探鼻息,看着赵烺极为疑惑的说道:“烺哥,她已经昏迷了!”
“昏迷?”
听到这两个字,赵烺猛然觉的有些不对。
在跟孙月月接触的过程中,赵烺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因此她此时无故失踪就显得尤为奇怪。
“难道是……茶水?”
赵烺端起桌上的茶杯仔细闻了一下,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以及另外一丝熟悉的味道。
“鸦片!”
刚才为了稳定孙月月的情绪,赵烺没有去注意那么多东西。
这缓神过来,才猛然发现了不对。
仔细想来,这茶水一早就被下了*以及鸦片,而这些事情竟然连孙月月都不知道。
由此来看,赵烺二人的行踪怕是一早就暴露了。
“不好,快走!”
赵烺心里一紧,拉着李广就要离开。
只是这个时候,只见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而后周围的窗户被凿开了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圆洞,而后一道道淡白色的烟雾被吹了进来。
那烟雾扩散的极快,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扩散到了这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赵烺此前被下毒那么多次,身体对寻常之毒早就有了不一般的抗性。
可是一个不慎吸入了一丝白色烟雾,脑袋里竟然感到一阵阵发昏。
“屏息!”
瞬息间赵烺知道了房间里这毒肯定不寻常,他连忙出声提醒,只是却听身边“嘭咚”一声重响,李广竟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糟糕,中埋伏了!”
李广功夫高强,但对方隐在暗处毒下的隐秘,那也没有办法。
赵烺只能将李广握在手中的匕首取出,另一只手捂着口鼻快速向门口冲去。
“呵,还没倒?”
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仔细一听却是那老妈子的声音。
赵烺不知道自己二人是什么时候露馅的,但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一切都得先要冲出这充满迷烟的房间,将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再说。
飞速狂奔,赵烺一脚将眼前木门踹飞。
“哎吆!”
一阵呼痛声传来,却见门外的走廊上,老妈子坐倒在地上不断*,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赵烺大喊道:“快点将他给我抓住!”
看到了这老妈子,赵烺知道这一切都是对方搞的鬼。
心中发怒,赵烺冲出门外准备将其擒下。
就在此时,却见门外走廊两边有数十余人飞速冲来,他们人手一把实木棍棒,狠狠向赵烺冲了过来。
“抓活的,给我抓活的,不准打死了!”
老妈子被其边上一个姑娘扶了起来,看着赵烺又恨又急的说道。
“哼,还想抓我,痴心妄想!”
赵烺一拳将眼前一人击飞,劈*过那人木棍,背靠墙壁不断挥砸起来。
狭窄的走廊上此时冲来之人颇多,但赵烺身体强大,反应灵敏,接着一夫当关的地势,每次总在那些人即将攻来之际夺了过去,并狠狠反击了回去。
一时之间,走廊上除了兵兵乓乓的棍棒声响,就是那些围攻之人的不断哀嚎声。
就这样过了没几分钟的时间,走廊上已有一半人躺倒在地。
还在跟赵烺对峙的,也仅仅只有四五个而已了。
“没用的东西!”
老妈子一声冷喝,而后从怀里一抹,右手一甩,一道黑影就朝赵烺飞了过来。
那黑影速度极快,赵烺刚将注意力从围攻之人身上转移过来,就见一只袖箭朝他胸口飞了过来。
赵烺奋起余力将身体生生移开了十来公分,刚好错开了要害部位。
只是一阵刺痛传来,那袖箭还是扎在了赵烺的胳膊上。
“还好还好,只是皮外伤而已!”
赵烺活动了下手臂,握紧木棍本想将周围剩余五人击倒而后再擒下那老妈子,只是这个时候胳膊上袖箭所刺部位一阵阵麻痹感迅速向全身扩散,竟然让他顷刻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不好,这袖箭喂毒了!”
赵烺觉得浑身像灌了铅一样难受,两个眼皮直打架,好像几天几夜都没睡觉一样。
不能倒下,不可以倒下,倒下去的话我跟李广都完了!
赵烺鼓劲全身力气举起右手,狠狠的掐了自己左臂软肉一把,一阵剧痛传来,使得脑袋清醒了一些。
“杀!”
脑袋清醒,浑身的麻痹感好像也减弱了一分。
此时再也不是留手的时候,赵烺举起木棍眼睛里只剩下了走廊上围过来的人群,像一头受伤的猛兽一般狠狠的扑了上去。
“啊……!”
开始的时候赵烺出手一直都还要分寸,只是将那些围攻之人击晕而已。
但生死攸关,赵烺不知道那老妈子还有多少后手,因此此时趁着这个好不容易清醒的机会,再也没了怜悯的心思,手中棍棒宛若千钧一般见人就砸。
嘭嘭嘭!
面对发疯起来的赵烺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对手,竟然在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被砸的口吐鲜血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这还是人吗?”
老妈子紧退几步,眼见着赵烺已经追了过来,惊怒着喊叫道。
她脸显心疼之色,只是看着状若疯虎般冲过来的赵烺,还是咬了咬牙,从口袋里将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瓶打开,向着赵烺倒了过来。
玻璃瓶装有半瓶宛若清水一般的透明液体,洒在半空便化为了一团银白色的烟雾,将赵烺笼罩在了中间。
“这……是什么……东西!”
身处这银白色的烟雾中,赵烺感觉自己宛若身处云端一般,双脚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力气。
于此同时,眼前似有道道虚影不断飞速闪过,使得赵烺眼睛愈来愈疲劳,似挂了铅球一般就要睁不开了。
老妈子看着赵烺在烟雾里左摇右晃,却一直站着没有倒下,心中别提有多么憋闷了。
她基本上已经将身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却还是没能将赵烺放倒,心里别提多虚了。
“要不……趁着这个时候先撤?”
老妈子眼神惊惧,很是有些捉摸不定。
她心疼的看了看楼下早就跑光的客人,又看了看左摇右晃的赵烺,狠道:“这人眼见着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断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拼了!”
老妈子话刚说完,极为珍重的将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挂坠拿了出来。
她轻轻走到烟雾中的赵烺面前,在其眼前摇晃着那挂坠低声轻吟道:“你现在身处一片宽阔的沙滩,你很累了,你已经有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银白色的反光映在挂坠上,赵烺觉得满是迷雾的世界中只剩下了这一丝光芒。
他的眼神下意识的随着这丝光亮左右移动,于此同时一道道低吟在他身前响起,似是没有经过任何屏障一般,直接烙印在了他脑海。
“碧海蓝天,满目的金黄沙滩。日头刚出,此时有微风拂过,凉簌簌的好舒服啊!
我很累了,躺在这沙滩上好好睡一觉,一定会很舒服吧?”
“不能睡,睡了就彻底醒不过来了,快点清醒过来!”
脑海里好像出现了另外一道意识,疯狂地嘶吼着,让赵烺保持着最后的一点意识。
“睡吧,睡吧……你在这里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烺的心神还在左右挣扎,一道声音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不断的响了起来。
这声音极为轻柔,好像印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样,使得赵烺浑身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我好像看到了母亲的样子,我好像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赵烺精神恍惚,意识飘飘荡荡的已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嘭咚!”
紧绷的神经到了最后终于不堪重负,赵烺眼睛紧闭身子一软,就此重重倒在了地上。
“呼,终于把这疯子催眠了!”
老妈子整个人瘫倒在走廊上,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将她贴身的衣物都打湿完了。
第180章 秀秀遇袭
春风居外,黑夜依旧。www.uu234.net
秀秀隐在对面的一个墙角查看,却见本来热闹非常的木楼里突然有一阵阵激烈的打斗声传来,而后一个个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神色慌乱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里面怎么了?”
秀秀神色焦急,一把抓住冲出来的一名男子问道:“小屁孩子,给我撒手!”
男子神情恼怒,看也没看手上用力就想把秀秀甩开。
只是秀秀脸色一寒,那人手腕一阵嘎吱作响,疼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小姑奶奶,赶紧撒手,疼!”
男子整个人跪在地上惨嚎着求饶。
“里面到底怎么了,说!”
秀秀脸上似是没了任何表情,冷道。
男子心里一颤,道:“里面打架了!”
不好,赵烺哥哥有危险!
秀秀心里一紧,松开右手逆着人流冲了进去。
春风居内一片混乱,除了外冲的人流,满眼都是打散的桌椅,一片狼藉。
秀秀扫视一圈,并没有在一楼看见赵烺跟李广的身影。
心中焦急,秀秀脚下用力,几个呼吸间就冲到了二楼。
二楼走廊上木棒落了一地,其中还有好几滩鲜红的血迹,看起来尤为刺目。
哥哥们一定出事了!
秀秀中焦急,顺着楼梯口一间间将二楼的房间全部撞开。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整个二楼竟然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赵烺哥哥,李广哥哥,你们在哪?”
秀秀声声疾呼,只是四周却没有任何回音传来。
找寻了片刻,仍旧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就连一连奔逃的人群都走了个干干净净,整个春风居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了。
秀秀没有放过春风居的任何一个地方,将这里找了个遍。
只是让她气恼的是,一番努力最后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蛊虫,起!”
此时楼内除了秀秀一个人都没有,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秀秀随身将桌上的几个茶杯打翻,顿时便有一群群蛊虫顷刻出现,循着秀秀所指的方向在这春风居各处寻找了起来。
“嗡嗡嗡!”
一阵阵翅膀煽动的声音传来,那些蛊虫找寻了会儿后,好像是碰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一样,身子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一般,又来到了秀秀身边。
“这是什么情况?”
秀秀捞过一个蛊虫贴在眉心感受了一番,惊叫道:“这地方竟然有可以影响我蛊虫判断力的东西?”
秀秀心中大骇,只是她刚才已经仔细寻找了很久,这里面的确是没有什么地方存有异常。
“这该怎么办?”
赵烺跟李广眼睁睁在这里失踪了,秀秀刚才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进来,这个时候也是后悔的不能行。
就在这时,却听一阵阵脚步声从门外疾速向这里冲了过来。
“谁?”
楼里生变之后,多的是向外出逃之人,接近的脚步声就极为反常。
秀秀面色发寒,冷冷的看了过去。
“秀秀姑娘,是我们,别动手!”
来人是两个身着黑灰布衣的青年人,他们将两张警卫证举在手上,心有余悸的看着在秀秀身边飞舞的蛊虫,咽了口吐沫道:“我们是严副官派来暗中保护二少爷的,秀秀姑娘不要误会!”
“我见过你们,过来吧!”
赵烺身边一直有京城警卫队的人暗中保护,这一点秀秀一直都是知道的。
秀秀招了招手,那两人总算松了口气,来到了秀秀身边。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有没有什么眉目?”
事关赵烺二人安危,秀秀也没有客气,直接问道。
“没……没有!”
其中一人面色有些发苦,看着脸色极不好看的秀秀咽了口吐沫解释道:“我们哥俩跟了大半天换班的人都还没有来,饿的实在不能行了。然后见着二少爷跟李广兄弟还有秀秀姑娘都在一起,想着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情,便出隔壁街上抽空吃了个夜宵。
只是这匆忙吃完这里就发生了事情,唉!”
青年重重叹了口气,而后看着秀秀道:“秀秀姑娘,你看这该怎么办?”
秀秀的实力不仅是赵烺他们,就连隐在暗处的警卫也是多有了解的。
乱世之中强者为尊,也难怪警卫会这么问。
“你们先回去跟严副官将这里的事情说明吧,让他多派些人过来在这附近寻找,我再这里找找!”
“好!”
两名青年闻言如同大赦,转过身子迅速离开了这里。
此地又恢复了宁静,秀秀定在原地寻思了小会儿,道:“从我出苗疆到现在,能够影响到蛊虫判断力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地方肯定不简单!”
秀秀没有放弃,在这木楼的各个角落开始敲打了起来。
只是让她纳闷的是,一楼二楼每个角落都探查了一番,却没见任何地方有做空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什么暗室。
“这可当真奇怪!”
秀秀心中疑惑,重新来到了二楼按几滩血迹上,祭出了几只蛊虫准备让它们记住这些血液的味道,然后循迹追去。
只是这个时候,却见一楼窗户边上有几道黑色人影出现,拿着几个圆筒,朝着楼里面死命地吹着白色的烟雾。
白色烟雾随风扩散,瞬间就充斥在这楼内的每一个角落。
“屏息!”
秀秀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连忙停止呼吸捂紧口鼻。
只是就算如此,她也赶到了脑袋中有一阵阵眩晕感传来,这些白色烟雾毒性显然极大。
情知不妙,秀秀飞身下楼,赶忙向门外冲去。
“给我回去!”
门外一道凶厉的声音响起,一个铁塔般的中年男子挥刀向秀秀砍了过来。
于此同时,身后以及木楼四周的窗户外面都有好几个精干的中年男子提刀守着,显然不想让秀秀冲出去。
长刀临近,秀秀第一时间就退了回来。
她秀秀紧皱,轻蔑地看着四周围着的人群,冷声道:“就凭你们,还想拦住我?”
“杀!”
门外男子一声冷喝,一柄柄闪着寒光的短斧在他们手中出现,而后只听一声声破空声起,这些短斧便从门窗后面向秀秀飞驰了过来。
厉声呼啸,道道斧影掠过。粗略一看,至少有二十多把。
秀秀身周所有的地方都被这些短斧堵死,根本就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
门外男子狞色更甚,他可以想象得到待会儿看到的必然会是一副血肉模糊的尸体。
而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只要将对方脑袋砍下拿到主顾那里领赏就好了。
短斧速度极快,转瞬间就掠过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体。
中年男子见着任务竟然这么顺利,不禁对主顾此前那么慎重的交待很是嗤之以鼻。
只不过心里才刚刚放松下来,却又猛觉不对,只因那小姑娘身上没有任何血迹溢出,也没有任何惨叫声传来。
这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让他很是有些想不明白。
“哐啷,哐啷!”
泛着寒光的短斧落了一地,中年男子目光一凝,却见那小姑娘的身影猛然消散,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更别提他预想中的死尸。
“不好,那小姑娘速度太快,刚才砍中的是她留下来的残影!”
男子心中一紧,提到正欲冲进去查看。
只是这个时候,却有一道声音在其身后幽幽响了起来,道:“这位叔叔,你是在找我吗?”
“你……你怎么出来的!”
中年男子刚一转身,却见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可爱无比,笑盈盈望着他的小姑娘,可不正是他要除掉的目标,刚才站在屋子里面的那位!
“嘻嘻,我想出来,那就出来了呗!”
“你……”
中年男子还待再问,只是此刻他眼中余光猛然看到身周两侧,此前站在他身后以及窗子后面的那些手下,竟然一个个的滚倒在地,双眼暴突双手狂乱地撕扯着自己身子满地打滚。
他们一个个的表现的极为痛苦,好像身体里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钻进去了一般。
更加让中年男子惊恐的是,那些人看样子极为痛苦,只是泛白的嘴巴大张着,却没有一丝声音从其喉咙里钻出来。
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是喉咙里面的声带,已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
“你……你到底对他们做什么了?”
中年男子连连后退,双脚绊到身后门栏,一屁股坐了下去。
屁股生疼,男子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样。
他面色惊恐地看着一脸无辜地向他走来的小女孩,惊恐地喊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你这个恶魔……”
中年男子坐倒在地不断挥舞着手中长刀,秀秀却根本没有在意,目光渐渐变冷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一步步慢慢走向了那神色几近崩溃的中年男子,道:“恶魔?把哥哥们抓走的你们才是恶魔,他们在哪,快点告诉我,不然你就是这个下场!”
秀秀话音刚落,右手一挥,顿时其右首满地挣扎之人浑身有一只只血色蛊虫从他们全身各处咬破皮肤钻了出来,一道道血雾顿时四散涌出,那些人痛的满地打滚,最终血肉模糊地躺倒在满是鲜血的泥地上,再也没有了丝毫气息。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中年男子浑身冷汗直冒,小声说道。
“不知道?”
秀秀没再多话,左手一挥,道道血雾涌现,一具具翻滚的人影血雾爆开,模样更加凄惨。
“他们就这样死了,也算是解脱了。如果你不说,我可以保证,你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秀秀此时的眼中若万年寒冰,已没了任何感情。
中年男子直觉头皮发麻,手中长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我……我说,小姑奶奶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