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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歌     夜行txt下载     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饵之生死

    眼见着门外那人尸体被几个警察拖走,赵烺等人才松了口气。

    经过一番调查,确认那人只是混迹京城的一个独行惯偷,无家无室,以前最多是干过入室盗窃这种勾当。

    而像这次胆敢闯入别人府邸,开枪杀人的事情,根据京城警局的调查,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的。

    那人已经身死,其身后又没有任何的势力粘连。

    因此对于这次枪击事件的调查也就不了了之,草草结案。

    事情已过,有了严宽和同伴每日于赵烺家院门口守着,这里倒很是平静了几天,没在出什么幺蛾子。

    但经过这次事件之后,赵烺等人心里的那根弦却一直在紧绷着。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伴着那大街上散落满地的枯黄落叶,天气越发冷了起来。

    赵烺这宅子本就置办的时间不长,以前在京城也没呆多久,因此这屋里肯定是没有备着什么御寒的衣物。

    又是一天清晨,赵烺随着李广练完几式简单的拳法,接过秀秀递过来的毛巾,看着她那被冻的有些青紫的脸庞,不由得有些心疼。

    “秀秀,你冷吗?”

    “不冷……阿嚏!”

    秀秀话才说了一半,就止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她脸色有些涨红,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道:“昨夜睡觉不老实,把被子蹬掉了,所以冻感冒了。”

    赵烺闻言摸了摸秀秀的缩着的小脑袋,苦笑着说道:“秀秀,你一点都不会说谎。”

    秀秀吐了吐舌不再争辩。

    而赵烺握着秀秀那冰凉的小手,看着蜷缩在厨房里一边烧饭一边烤火的王妈,再看了看身侧哈着白气的李广,他心里一阵自嘲,堂堂赵家竟连门都不干出,居然还能缺衣少食的受罪,于是道:“今天我们去集市上买些御寒的衣物,大家一起去。”

    “这……有些不大好吧。”

    李广闻言迟疑了下,颇为担忧的说道。

    而秀秀本是明亮的双眸在听到这句话后也黯淡了下来,她咬了咬嘴唇摇着赵烺的胳膊道:“外面有很多坏人想对赵烺哥哥不利,要不我们就不出去了吧,让别人给我们买些回来就好。”

    “别人买的再怎么着都不会合身,秀秀你们都是随我第一次我这过生活,若是我还没被那些坏人杀死,先把咱们自己给冻死了,这不成了京城的一大笑话了么?

    再说了,有着二叔警备司的兄弟在明里暗里保护我,谅那些歹人也不敢过来徒取灭亡的。”

    赵烺说这样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依着这半个月的观察来看,守在院门口的不仅有严宽跟他同伴二人,在院门外的大街上每天都不时有身着便衣的劲汉在外面巡逻。

    赵烺记忆力自幼就极好,他能分辨出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在冲县营救自己的警备司之人。

    那些人,自然也是自己二叔赵溶暗地里派来的了。

    而自从这些警备司之人时常在这里出没之后,除了附近的一些街坊,其余闲杂人等还没等接近赵烺的院子,就被这些便衣警察胳膊一拉,给托到了边上巷子盘问。

    盘问其实也就是个由头,赵溶下了命令,为了赵二少爷的安全,非常时期可以用非常手段。

    因此这盘问的过程呢,当然不会那么美妙。

    每天不时从附近巷子里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声,就是最好的明证。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赵烺外面的这条街上,夸张点说就是个耗子从这过都要掂量一番。

    这些警备司之人都是以保护赵烺为中心的,赵烺不是个愚笨之人,他经过这些时日自然是真切的感受出来了。

    既然如此,要是自己出门了,这些人自然也是在周围保护着自己的。

    如此想来,单是出去买个衣服买点被褥床铺就回来,想来是耗费不了什么时间的。

    考虑了这么多,李广、秀秀、王妈甚至于院门外的严宽等人都极力反对,但架不住赵二少爷的一通乱骂,一个个的都败下阵来。

    此日天气甚好,赵烺等人吃过饭,就一起出了门,伴着那温煦的深秋暖阳,向着集市的地方行去。

    严宽二人自然紧跟其后,而他右手一招,以赵烺为中心的方圆百米之人,只见一个个潜藏在巷子、树后以及各种隐秘地方的便衣警察就行动了起来。

    ……

    “胡闹!”

    京城警备司办公室,赵溶接到严宽着人送过来的赵烺出门的消息之后,气的猛地就将身边的一个桌子给掀翻了。

    他抓起墙上挂着的警服就要出门,只是却被坐在门口沙发上的一个中年人给一把拉住。

    “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所见,坐在那沙发上的正是京城新报的主编赵霈,也就是赵烺的三叔。

    赵霈将手中杯子放下,指了指身边座椅,眼见着赵熔虽是一脸怒气但还是坐了下来,才开始说道:“烺儿此次虽然梦冤被人栽赃,但这未免也不是个机会。”

    “机会?”

    赵溶听到此说,声音都止不住拔高了起来,他锤了锤沙发,直嚷嚷道:“我们兄弟三人就三弟你自小心思活络。

    你倒是有话直说,别弄那些弯弯绕,你二哥我听不懂。”

    “呃……”

    赵霈闻言身子一顿,无奈的看了看大大咧咧的赵溶,笑道:“二哥你总说自己有勇无谋脑子愚钝,但纵观二哥在警备司这么多年,每至紧要关头需要拿主意的时候却从没有含糊的时候。

    二哥可以蒙得了别人,却蒙不过我。”

    “嘿嘿,运气,运气,三弟不要当真!”

    “你呀!”

    赵霈苦笑了一声,也不再就这件事情纠缠,端起身边茶水呡了一口而后缓缓说道:“此次关于有人假冒烺儿写那报道得罪北洋政府的事情,虽然对于烺儿来说是一次无法避免的生死危机。

    但有了二哥你的派的那些人手保护,他的安全暂时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有件事情二哥考虑到了没有?”

    “三弟直言就是,你二哥愚钝。”

    “噗……”

    听到这句话,任赵霈性子再好,也是止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一口茶水差点就喷了出来。

    他缓了缓神,看着赵溶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还是继续说道:“二哥你在烺儿身边派的人数都约莫有五十来个了吧?”

    “嗯,只多不少,毕竟大嫂以前跟我们说过,要我们好好照顾烺儿的。”

    “大嫂……”

    赵霈听到这个词,脸色黯淡了很多,狠狠喝了几口热茶脸色才是好了很多。

    他有些怔神的望着门外的某个方向,很久才回过头来,看着脸色一样黯然的赵溶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二哥你为了保护烺儿安全,自是下了一番苦心,将你警备司一小半的精锐都派了出去。

    这在往日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如今以段祺瑞为首的北洋政府跟孙中山的广州军打的不可开交,你想想对于如今的处于战时的皖系军阀段祺瑞来讲,他难道不垂涎一直被我赵家握在手里的警备部吗?”

    “三弟你的意思是段祺瑞会对我警备部下手?”

    “也不是一定,但这个可能性很大。”

    赵溶皱了皱眉头,而后说道:“所以如今与其让烺儿一直在家里待着,还不如让他出来走动走动,让那些隐在暗处的牛鬼蛇神都浮出水面。

    因此,我才会说这对于我们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认清如今谁敌谁友的机会。”

    “这样子说来倒真的有几分道理……”

    赵溶寻思了会儿,有些担忧的抬起了头,回道:“如此一来,放任烺儿在外行走,那他的安全不是没有太大保障了吗?”

    “二哥须知隐在暗处的毒蛇才最致命啊,处于阳光下的猎物,都只是枪靶子而已。”

    赵霈说完不再言语,而赵溶紧了紧自己腰间短枪,而后颓然的将身子坐了回来,道:“这种眼睁睁看着烺儿步入危险,我俩恐怕受不了,唉,这孩子,怕是个波折命。”

    “谁不是呢,只是烺儿吉人天相,冲县那么大的危机都被他看破迷局,生生活着杀出来了。

    想来依着他的勤奋与聪明才智,如今的危机他也有办法去化解才是。

    否则,他就不配做赵家的男儿!”

    “希望如此吧。”

    赵溶苦笑着跟赵霈对视了一眼,回道。

    ……

    京西胡同大街以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匠人聚集地,只是因为以前谭词同等人来这里时常定做衣服,后被诸多的文人雅士知晓,而渐渐热闹了起来。

    此时只见这条大街上,除了那些行脚的生意人,多的都是一些衣铺,琳琅满目的各式新潮衣服在这里你都能看见。

    “赵烺哥哥,我以前从来没有买过这么多的漂亮衣服……”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尤为显眼。

    小女孩生的清秀可人,浑身着一套浅粉色碎花长裙,跟在街中的一行人身边似这浊世独立的小精灵一般,引得四周之人频频回头。

    仔细一看,这女孩正是秀秀。

    如今经过这些时日的修养,再加上身着的这件极为漂亮的裙装,可真的跟赵烺此前所说的那样,就连一些名门出身的小姑娘,都会被秀秀比下去了呢。

    秀秀身边的一行人,自是赵烺、李广、王妈以及跟在他们的严宽二人了。

    “秀秀,我给你买了好多小零食还有你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难道李广哥哥不好吗?”

    李广故意板着笑脸,只是话说了一半却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嘻嘻,李广哥哥你也好。”

    “那我呢?”

    王妈指了指自己身后包裹,说道:“这里面有我给给你买的好几双好看的鞋子呢,秀秀你刚才也不怎么看……”

    王妈话才说了一半,秀秀脸上的笑颜不知为何散了开来,跑到了赵烺跟李广中间不再看她,让这一行热闹的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第47章 两次擦肩而过的死亡

    赵烺虽然不知道秀秀为何一直对王妈这么冷漠,见着这突然冷下来的气氛,还是适时的站了出来,说道:“过了前面那条大街就是六国饭店,今天大家难得出来一次,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m.www.uu234.net”

    “哇,赵烺哥哥你真好!”

    秀秀听到赵烺所说,紧绷着的小脸散了开来,恢复了笑颜。这孩子,想来之前在深山里也是苦过的。

    王妈那尴尬的神色淡下去了些,而李广眼见着秀秀那开心的样子,心中虽然仍旧有些担忧,但寻思了一番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行几人以赵烺为首,顺着这熙熙攘攘的人流,十几分钟后终于来到了六国饭店里面。

    六国饭店是英国一个著名的建筑设计师设计,整体布局为洛可可风格,极为典雅洋气,是京城一些上层人士跟各国公使经常前来就餐的地方。

    来到六国饭店,下面两层已经满了。

    而最上面两层是招待一些京城名贵跟公使的专用楼层,只有身份达到一定层面的人才能上去。

    接待的侍应生开始眼见着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裹进来,本想要阻拦,只是当他看清走在最前面的是赵家的二少爷后,连忙躬着身子道了声“赵二少爷好”,然后将赵烺一行带到了楼上第三层一个靠窗的位置。

    六国饭店三层位置除了两桌金发碧眼的洋人,此时也就赵烺他们。

    那两桌洋人眼见着赵烺他们,以为赵烺他们这边听不懂英语,不时的指指点点的低声说着一些刺耳的话语。

    赵烺见状,心里颇为来气。

    他本来想着狠狠教训那几个洋人一番,可是仔细想想,如今自己身染麻烦,若是一个不注意再招惹了洋人,那对于如今身在权力漩涡的赵家来说,可说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想了一想,赵烺就当那些人在犬吠一样,不再去听他们那些嘲讽的低语了。

    其实如今这局势,因着大部分的军阀都想争取国外势力相助,然后极力去巴结的缘故,所以导致了如今的洋人在中华这片地面是越来越嚣张,丝毫都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

    即便如此,还有好多没有骨气的国人恬不知耻的去看那些洋人的嘴脸行事,真是毫无国格。

    对于他们这种数典忘宗的行为,赵烺心里无奈,但也没有办法。

    树立民族自信心,靠的不仅是洋枪洋炮,还有作为一个民族的自尊以及文化信仰。

    如今大部分愚昧的国民,因为自甲午战争失败以来所受的屈辱,心中的信仰已经渐渐泯灭匿尽了。

    赵烺需要做的,就是先将民众已经根植在思想中的迷信观念破除,而后通过进步言论以及科学知识,让他们真正的认识到这个风云跌宕的新世界,从根本上建立属于自己民族的信仰以及自信心。

    这条路无比艰辛漫长,但身为一个炎黄子孙,看着中华大地如今满目疮痍的样子,若是不去拼尽全力做点什么,赵烺觉得心里肯定会日夜备受煎熬,难受万分。

    思绪的同时,伴着一阵阵的菜香,一个侍应生推着餐车向着赵烺等人缓缓走来。

    “哇,好香啊!”

    秀秀开心的站起身子,垂涎的看着那餐车上的佳肴。

    赵烺轻笑着摸了摸秀秀的脑袋,示意她先坐下来,别让菜汁淋到了自己身上。

    随着那侍应生的接近,扑鼻的菜香更是浓郁,引得赵烺也是止不住的深嗅了几下。

    只是当他将目光从那菜肴上转移到那侍应生的脸庞时,却感觉颇有些奇怪的自语道:“六国饭店我也来了那么多次了,今天这个侍应生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咕噜……咕噜……”

    餐车缓缓行驶,此时距离赵烺他们就只有五米不到的距离了。

    就在此时,那侍应生一直掩在餐布里的右手边上,却猛地有一道寒光随着射进来的阳光泛起。

    “二少爷,小心!”

    李广此时警觉不对,身子一闪挡在了赵烺身前。

    说是迟那时快,那侍应生猛地站定身子目露凶光,右手一翻一柄乌油油的手枪就对准了赵烺眉心。

    “砰!”

    此时只听一声刺耳的枪响,慌乱奔逃的那两桌洋人惊魂不定,回过神来,如今所见倒下去的竟是刚才那侍应生。

    “吓……吓死我了!”

    王妈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看着李广右手心那冒着青烟的勃朗宁,拍着胸口说道。

    “李广,你没事吧?”

    赵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赶忙站起身子担忧的看着李广。

    “没事,他的枪,没我的快!”

    李广淡然一笑,冷冷的看了眼那侍应生额头上的血洞,环视了下四周,眼见如今这三楼再无旁人,才将勃朗宁收了回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烺仔细检查了会儿,眼见着李广身上没有任何的血迹出现,才终于放下了心。

    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那个侍应生,沉声说道:“看来当局有人真的坐不住了,恨不能除我后快!”

    这出门买御寒的衣物也只是临时的决定,赵烺没有想到这消息这么快就被放出去了。

    而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六国饭店安排下如此周密的计划,看来只有一直将自己当做心中刺眼中钉的北洋政府才能做到了。

    “蹬蹬瞪……”

    此时说来话长,其实从那侍应生出手到李广反击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

    而刚才自进入六国饭店后,就一直守在楼梯口那里的严宽二人,也终于顺着楼梯狂奔了上来。

    严宽拨开了从四楼奔逃下来的人群,面色阴沉的而又极为愧疚的来到赵烺身边,说道:“二少爷遇袭,严宽罪责难逃,请二少爷责罚!”

    “这不是没事吗……”

    赵烺无奈的拍了拍严宽的肩膀,来到了那倒在血泊中的侍应生,眼见着他那已经全无光彩的眼眸说道。

    “总之这都是卑职的失职,严宽用自己性命担保,以后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唉,好吧。”

    想想以前小时候跟严宽行同兄弟的模样,再看看如今他二少爷长二少爷短的,,赵烺心里有些堵的慌,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就是周树人所说的“可悲的障壁”吧。

    赵烺只能重重的拍了拍严宽肩膀,带着众人向楼下走去。

    刚至楼下,见着的就是一个肚子滚圆,迈着小步擦着冷汗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正是这六国饭店的掌柜,他颤巍巍的走到赵烺身边,弯着腰赔罪道:“赵二少爷来饭店吃饭是鄙人的荣幸,只是没想到竟然有奸邪小人来此作恶,是在是让人痛心疾首,极为发指……”

    “好了,知道跟你们饭店没关系。但枪击事件发生在六国饭店这么敏感的地方,我想京城警备司自是会彻查下去,给各方一个交代。

    有什么想说的你跟以后前来的警官说吧,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二少爷可一定要在总长那里给我们说说好话啊,我们六国饭店真的是冤枉的。”

    中年老板说话的同时,身子凑近了些将几张汇通商行的银票塞了过来。

    赵烺见状哑然道:“你觉得我们赵家缺钱吗?”

    “这……”

    中年老板干笑了一声,而后向后面招呼道:“给二少爷打包几份我们饭店招牌的饭菜,让二少爷带回去吃……”

    “可别了!”

    赵烺摆了摆手拒绝道:“谁知道你这东西里有没有毒,我可是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言说至此,赵烺便带着李广一行人向着家的地方赶去。

    一路之上,倒是颇为平静。

    肚子虽然此刻一直咕咕叫着,但王妈说回家里烧菜才安全,所以众人也没有在外面吃东西的心思,加快着脚步走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后,青砖绿瓦映着的院门已经近在眼前。

    李广跟严宽等人查看了下四周,眼见着没有什么异常,示意之后赵烺继续向前。

    赵烺走到前面,正要去开门,却是突然发现他脖子上挂着的观音挂坠竟然不见了。

    “挂坠!”

    赵烺惊呼一声就回转身子向着来路返回,只因这挂坠是他母亲临死前留给他的东西,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一道温润的绿意静静的躺在距离身后五十来米的路面上,赵烺一阵欣喜加紧着步子向那挂坠行去。

    而李广等人心头疑惑,但问了几声赵烺嘴里一直念叨着挂坠,没有回答,他们便跟着赵烺一起向后面行去。

    “轰隆!”

    只是就在此时,院门口一声巨响响起,而后一股巨浪翻涌腾起,狠狠将此行的几人掀翻,“嘭咚”几声落在了大街上。

    “嗡嗡嗡……”

    赵烺趴在地上,努力的晃了晃脑袋,耳朵里自那爆炸声后一直没有停歇过的嘶鸣声才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看着此时被炸的一片狼藉的院子,又看了看此时一个个站起身子虚晃着脑袋的李广几人,沉声问道:“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幸亏距离远,只是被震的胸口发闷,耳朵有些难受。”

    李广将落在一边的长弓跟勃朗宁捡起来,凝神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秀秀跟王妈也摇了摇头,赵烺心里才放心了些。

    而这个时候,散落在周边的便衣警察也在脸色铁青的严宽的指挥下,慢慢向那硝烟弥漫的院子围了过去。

    片刻之后,严宽拿着一个已经被烧焦的铁质装置走到赵烺的面前说道:“这是德国最新研制的一种*,威力极其恐怖,若不是我们刚才离开了院门二十来米的距离,怕是全部要死在这里了。”

    “*!”

    赵烺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当局如今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

    一**的暗杀向他而来,事态也逐渐升级,赵烺知道自己此前恐怕是低估了北洋政府想要除掉自己的决心了。

第48章 入狱

    赵烺一行人惊魂未定,看着那装置残骸齐齐倒吸了口凉气。m.www.uu234.net

    值得庆幸的是,在场之人都除了身上沾染了许多散落的灰尘,倒是没受什么伤害。

    “如今这家怕是不能回了。”

    赵烺看着眼前那满目疮痍的四合院,沉声说道。

    这次袭击,若不是刚才回身捡那观音,一行人肯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冥冥中,庚子国难那年去了母亲已,好像依然如自己生命中永不熄灭的明灯一样,在自己身边守护着。命数这东西,似乎很难让人不信。

    对于别的神神叨叨的东西赵烺可以不相信,但对于母亲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二少爷,我们先撤出这个地方吧,这里危险!”

    “好!”

    赵烺叹了口气,无奈的回道。

    严宽听到吩咐,右手一挥,除了刚才跟他一起去搜查那些定时乍弹的警察,这四周影影绰绰的竟然又有一部分便衣警察窜了出来。

    他们已经没有了隐藏身形的必要,在严宽的指挥下以赵烺为中心,散布在周围五十来米的范围,慢慢的向这大街外围撤退。

    大街四周的街坊此时因这声爆炸家家门窗紧闭,根本就不敢出来查看,生怕下一颗*落到自己家里。

    赵烺见着此前还有些人气的大街,因为这声爆炸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十分着恼,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众人慢慢后撤,再有两百来米就要撤到外面的主干道上。

    而等到了主干道上,行人就会多起来,那隐在暗处的人如果还要继续出手,困难度就要呈几何倍数增加了。

    眼见着主干道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近在咫尺,众人心里都齐齐松了口气。

    只是就在此时,一声汽车轰鸣声在从主干道上传来,仔细一看,还有一队荷枪实弹之人紧随汽车向这边驶来。

    “枪上膛,紧急戒备!”

    严宽一声嘶吼,顿时这方圆之地枪栓哗啦哗啦直响。

    场上的气氛眼见着凝重了起来,连李广也把肩上长弓拿了下来,对准了汽车传来的方向。

    赵烺心里一沉,暗想道:“难道北洋政府已经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大众面前公然来杀害自己?”

    赵烺将秀秀跟王妈的身子拉到了自己身后,凝神向那车队看去。

    只是当他看清了那汽车驾驶室里之人,本是紧绷的心一瞬间放松了下去。

    “都将枪收起来,是我二叔!”

    “赵总长?”

    严宽闻听赵烺此时所说,站起身子极目向那汽车驶来方向看去。

    此时距离仍旧颇远,严宽看了一会儿只能看见那边人群轮廓,具体是谁还是看不清的。

    不过此时眼见着赵烺那笃定的样子,严宽右手向左一挥说道:“听二少爷的,收枪!”

    又是一声咔嚓声响,凝神警戒的便衣警察将排开的枪阵又散了开来,只是他们齐齐的向前走了几步,将通往赵烺所有方向的通道都堵了起来。

    作为赵溶手下的精锐警备,他们显然在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得到了命令,就算是用身体去挡,也要把赵二少爷的性命给保下来。

    过了半分钟左右,车子越来越近,此时众人才能看清那群人全貌。

    仔细一看,正是京城警备部队总长赵溶。

    汽车临近猛地一停,其后那二十来个警察自动分成两排站在大街上戒备。

    “哐当”一响,一脸铁青的赵溶将门狠狠打开,走了下来。

    赵溶下了汽车,虎目一瞪,眼前那些拦着的便衣警察忽地站直身子,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

    “烺儿,你没事吧?”

    赵溶看了看远处那一片焦黑,把住了赵烺双肩仔细检查了一番,极为担忧的问道。

    “没事,没事。”

    眼见着二叔这么快赶到,里一股暖流溢上心间,心中此前那紧张感全部消散。

    他摸索了一阵,将口袋里的那方玉观音拿了出来,放到手心对着赵溶说道:“二叔,都是娘在保佑我,不然的话今天你可能连我的尸首都见不到了。”

    “大嫂……”

    提到了这两个字,赵溶的脸色瞬间黯然了几分。

    他伫立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咬了咬牙似是做了什么决断。

    此时一道亮光泛起,却是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赵溶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了一柄手铐,竟将赵烺给铐了起来。

    “二叔,你……”

    赵烺一声惊叫,却只见赵溶朝他快速眨了眨眼。

    赵烺顿时会意,不再说话。

    眼见此状,赵溶再不迟疑,他将赵烺推至汽车副驾驶而后出了车门,而后厉声说道:“京城新报赵烺,因涉嫌发布不当言论,又与多起枪击案有关,特将其抓到警备部关押。走!”

    赵溶一声之后,上了汽车朝着京城警备部开了过去。

    李广和秀秀正要上前,忽然警备队一排枪械全对准了二人。赵烺微微摇了摇头,李广会意,拉着秀秀和王妈向后退了去。警备队这才收枪扯离。

    ……

    温煦的阳光调皮的散到了一辆疾驰的汽车里,但却丝毫化不开这车厢里的凝重之意。

    “二叔,这一招儿能瞒过段祺瑞吗?”

    “段祺瑞那老狐狸宦海沉浮几十年,想瞒过他谈何容易!”

    “那这……”

    赵烺说了两个字没有再说,赵溶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语句心肠的说道:“大哥去了西北练兵长年未归,大嫂临终前让我跟你三叔好好照顾你。如今时局混乱,非常时期当然要用非常手段。

    段祺瑞如今跟孙中山的广州军打的不可开交,京城里只是小部分的留守部队而已,所以如今把你投进由我赵家牢牢把持的警备部,才会让你安全得到保障。

    而我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跟段祺瑞那边好好走动,沟通一番,想来在这关键时期,他是不会跟我们赵家翻脸的。”

    赵溶说的轻巧,但赵烺心里知道,这只是他二叔安慰他的话而已。

    真的想要将这件事情平息,怕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一股深深的无奈感在赵烺心里升起,这混乱的世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薄弱。

    眼见着车窗外那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又看了看一直担忧的跟着车子过来的李广等人,赵烺叹了口气问道:“我倒是入了狱暂时安全了,但李广跟王妈以及秀秀不会有事吧?”

    “不会。”

    赵溶一边专心的开着车子,一边回道:“别的不提,先说那李广的身份,他可是尚云祥大师的得意门生。

    若是段祺瑞敢把他给怎么着了,那尚云祥大师门生无数,一个个都是高来高去武艺极为厉害的,段祺瑞的府上怕是一日都不得安宁了。

    而至于王妈跟秀秀,如今都是我赵家的人。

    此事因你而起,但跟她二人是没有关系的。

    如果段祺瑞敢不分青红皂白将怒火倾泻在她们身上,那我赵家的这些人马可也不是吃素的。

    京城和广州军打的不可开交,如果没有切实的由头,他如今还真的不敢拿我们赵家怎样。”

    “嗯,那我就放心了。”

    话说完之后,一股深深的倦意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暗杀活动一次次向着赵烺而来,如今的他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但他的心着实已经很累了。

    思绪恍惚间,赵烺好像又来到了此前几次来过的那个密林。

    此时那里白茫茫一片大雾,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好像一直都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呼喊着什么。

    这声音距离颇远,赵烺听的并不清楚。

    此时不知为何,一股深深的焦虑感涌上心头,赵烺心里一急就加紧着步子往前方走去。

    而走着走着,耳边那一直不停的声音突然没了声响。

    赵烺下意识的想止住步子分辨方向。

    只是就在此时,脚下突然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他“扑通”一声重重摔在了荒芜的草地上。

    “这是……一个人?”

    努力的撑起身子向着刚才的方向看去,一道人形轮廓出现在了眼前。

    赵烺站起身子向着那道人影看去,却见那人全身青紫,面上充满着污秽,嘴角还有一滩滩的白沫涌出。

    那人不停的抽搐着身子,看其凄惨的模样,显然是离死已经不远了。

    “你,怎么了?”

    胡乱的拿起边上的一堆杂草将那人脸上东西擦去,却是猛地发现那人的面孔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样。

    “这!”

    赵烺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就想退开身子,只是此时那人却猛地将低垂的眼皮抬起,颤巍巍的抬起双手抓住了赵烺裤脚,嘴里努力的张合道:“不……要……”

    “不要什么?”

    眼前这人显然是想给自己提醒着什么,可是当赵烺蹲下身子询问之时,却是只见那模样跟自己一模一样之人竟然脑袋一偏,竟然就此没了气息。

    “醒醒啊,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赵烺使劲的摇晃着那人身子,只是此时那人的身子却是像冬雪暖阳一般,伴着那翻滚不止的大雾,似是一道青烟就从赵烺的眼前生生消失。

    此时有风四起,吹的赵烺的身子轻飘飘的,只是不知为何脑袋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烺儿,醒醒,醒醒!”

    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赵烺意识恍惚间终于是醒了过来。

    他看着身边一脸担忧的赵溶,颇为奇怪的问道:“二叔,你怎么把车子停了,难道已经到了吗?”

    “可不是嘛!”

    赵溶有些纳闷的看着他回道:“刚才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临到地我喊你半天你都没有反应,可给我急死了,还以为你刚才被那乍弹余波震的出了后遗症了。”

    “没事,刚才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梦?”

    “嗯,一个很奇怪的梦。”

    赵烺缓缓答道,而后在赵溶的带领下,被押解下了车。

第49章 老狐狸

    下了汽车,赵烺便被带到了警备部里面的监狱单独关押。

    而对于刚才那个离奇的梦,赵烺不想说,赵溶也没问。

    安排一番,将守着监狱的狱警全部换成赵家的亲卫之后,赵溶才安心了些。

    赵溶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接近赵烺关押之地。

    李广等人紧随其来,但却都被赶了出去,如此倒是让外人更相信赵烺是因为做了错事被关进去的。

    赵溶着人在附近重新找了处住宅,将李广、王妈以及秀秀都安排进去之后,一切总算停当。

    赵烺此前的四合院被炸了,肯定是不能住人了。

    如今赵烺被暂时关押,王妈他们跟了赵烺这么久,赵溶也不会坐视不理。

    坐在警备部的办公室里将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赵溶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今这方法只是权宜之计,可以瞒过普通的老百姓,但对于段祺瑞他们那些当权者能不能瞒过去那只能另说了。

    好在最近段祺瑞的皖系军在孙中山的广州军凶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如今的他想来是抽调不出来更多的力量来对付赵烺了。

    寻思一番,为了保险起见,赵溶觉的还是得做点什么。

    “阿宽,备车!”

    赵溶一声吩咐,待在门口的严宽没有多问,直接走了出去。

    ……

    半个时辰之后,京城南宛的一处复合庭院,会客厅。

    “赵总长贲临寒舍做客,只需人过来就是,还带这么多礼品,真是客气。”

    “又铮兄说哪里话,你如今身为国务秘书长,公务繁忙,如今能抽出时间来见我,赵某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

    会客厅主位坐着的是一个身着儒袍的中年男子,他气质儒雅,但双眸里的精光不时闪现,显然不是旧时的酸儒。

    此人正是段祺瑞手下的得力干将,如今时任国务秘术总长的徐又铮,大名徐树铮。

    徐树铮出身于耕读之家,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却多次名落孙山。

    甲午中日战争失败后,他警觉如今的民族只靠他所学那些经史子集是不起作用的,遂投笔从戎。

    他开始向袁世凯投笔一封举荐自己,袁世凯对其才华颇为欣赏,但因其正值母丧丁忧,所以便派山东观察使朱钟琪去考察徐树铮。

    但那朱钟琪因循守旧,跟徐树铮话不投机,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将他赶了出去。

    徐树铮落魄于济南城中颇为无奈,巧的是碰见了袁世凯的部下段祺瑞。

    两人一番畅谈相见如故,段祺瑞惊其才华,将他收为记室,在自己手下做事。

    而徐树铮也因为其聪明才智,一步步做到了如今的北洋政府国务秘书总长的位置,极得段祺瑞的信赖。

    根据眼下的情况,赵溶思来想去直接去找段祺瑞肯定是不行的,他身为如今的国务总理,公事繁忙,肯定是不会见自己。加上京城赵家素来耿直,不爱与诸方势力款曲,尤其对蝇营狗苟之辈不客气,故名声磊落,但得罪了几个头脸人物,其中便有段的亲信。

    思前想后,最后赵溶将目标放在了徐树铮的身上。

    徐树铮如今可说是皖系军的智囊,许多重大的决策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所以对于如今的局势,徐树铮应该是看的最清楚的。

    因此赵溶思考了一番,将解决赵烺之事的契机放在离开徐树铮身上。

    徐树铮此时说的轻巧,只是当他将那礼品清单过目了一遍,最后在最下面一行小字上定定的注目了很久,而后笑道:“赵家京郊五分之一的田产,可真是大手笔啊!”

    “听闻又铮兄想要替家人置办一处宅院,而前几次酒宴上又铮兄也说你喜静,因此我就想着京郊那处地皮颇为平整,用作修筑房宅最好不过。”

    “赵溶兄弟有心了,上好的碧螺春,赵兄喝茶。”

    徐树铮将桌上茶杯添满,给赵溶递过去一杯。

    赵溶也没客气,端起茶水就喝了起来。

    薄薄的茶雾泛起,映的左边的两人的样貌都有些不真实了起来。

    场上此时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两人似乎都陷入了这渺渺的茶香里头,无法自拔。

    许久之后,还是赵溶当先开了口道:“又铮兄,你看这事情……”

    “赵兄问的是你家烺儿的事情吧?”

    “嗯。”

    赵溶轻点了点头,认真的盯着徐树铮的表情。

    “这事呢,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树铮看了看手上的礼品单,轻笑道:“赵烺那孩子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几次,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叫我叔叔也不为过。

    小的时候他就调皮,在这京城可是惹下了不少祸端,如今这长大了呢,心性也就更野了些。

    这是天性,但也没有办法。”

    “又铮兄说的极是,如今烺儿多次遇袭,我这心里可是不好受的很啊。”

    “赵兄放心,今日赵兄既然来到了我这,烺侄儿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着人去严加调查到底是谁策划这一系列事情,确保侄儿平安,给赵家一个交代。”

    “如此那就要提前谢过徐兄了。”

    “客气了,赵兄等我消息便是,至于烺侄儿那,还是要让他在里面多受几天苦了。”

    “不妨事,年轻人闯下祸端,吃点苦那是应该的。”

    赵溶站起身子抱拳示谢,而后朗笑着说道:“又铮兄公务繁忙,如今时日不早了,我就先行告辞,日后有机会定要去我府上做客一番,让赵某略表谢意。”

    “好说,好说。”

    徐树铮将手上礼品单不着痕迹的塞进口袋,而后拱手道:“我送送赵兄。”

    “好。”

    ……

    自厅堂出的院门,两人谈笑风生依依惜别,旁人若见,定以为两人关系极好,跟老朋友一般。

    只是当严宽驱车将赵溶带出去一段路之后,赵溶才气急的砸了砸身边座椅怒道:“徐树铮那个老狐狸,开始上的上万的银票跟那么多贵重的礼品他都没有松口,只跟我谈一些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

    没有办法我只能将预备的第二份包含田产的礼单给他,他才松了口。

    那个老狐狸,真的是气死我了……”

    赵溶气愤的说着,严宽专心开车时不时的附和几句。

    一番牢骚,眼见着警备部的大门历历在目,赵溶朝车窗外啐了口吐沫,无奈的叹了一句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如今的京城是人家说了算。好的是那老狐狸松了口,烺儿的安危就暂时不用太过担忧,只等那边消息传来就可以将他放出去了。”

    “亚父不用担心,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严宽将车在警备部大院停稳,拉开车门,将赵溶迎了出来说道。

    “希望如此吧。”

    赵溶叹了口气,向着牢房的位置走去。

    去的牢房,赵溶跟赵烺畅谈了一番,简单的跟他说了些关于徐树铮的事情,让他不要担心,便自离开。

    后几日间,赵溶每天吃住都在警备部,等待着徐树铮那里的消息。

    而在这些时日,赵烺每日间的饭食则都是王妈在负责。

    王妈说二少爷吃她做的饭习惯了,怕里面的饭食赵烺会不习惯。

    赵烺身在自己家的牢房里,那其实跟在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住的是独间大牢房,所有的用品以及床具都是新的,吃的是警备部的厨子单独开的小灶,生活水平自然差不到哪去。

    但赵溶寻思一番,为了避免赵烺在里面待久了产生不必要的负面情绪,还是给手下人交代了下,像王妈、李广、秀秀等人来看赵烺,直接放放行就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烺待在牢房里的时间,转眼间一个星期就快到了。

    赵溶这期间也着严宽去徐树铮府上也问了几次,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让赵烺待满一个星期再出来,好给各方都有一个可以下来的台阶,脸面上好看。

    赵溶想想也是,毕竟那篇报道可是把整个皖系军都给骂了。

    而如今的北洋政府被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把持着,若是赵烺太快被放出来了,那段祺瑞的面子上自然是不好看。

    算算时间,距离一个星期也只有这最后一天的时间了。

    “这孩子的苦日子终于是快到头了,只不过这京城想想烺儿还是不要待了为好。”

    看着办公室那温煦的阳光,赵溶沉思道。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挎着菜篮一步步向牢房那边走去的人影引起了赵溶的注意。

    “咦,那不是李广吗?”

    赵溶见之微微皱眉,只因根据这几天的情况来看,负责送餐的一般都是王妈,而李广跟秀秀则多是会在正午的时候随之过来。

    如今李广清晨来送早饭,却是头一遭的。

    “宽儿,出去问问情况。”

    “好的,亚父。”

    严宽回道,而后自屋门口离开,向着李广走过去的方向快速的追了上去。

    片刻之后,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严宽去而复归。

    他来到赵溶面前之后,回道:“根据李广所说,王妈今天家里突然有事,所以饭做好了之后是李广负责来送。”

    “哦,王妈有事?”

    “嗯,听李广说王妈的儿子突然生病了。”

    “哦。”

    赵溶闻言松了口气,说道:“王妈的确是有个孩子,如今好像是德顺酒楼那里打杂,这生病了的确得去看看。

    宽儿这样,你先去德顺酒楼定一桌明天的酒席,等烺儿出来之后,我们去那边好好的庆贺一番,给他接风洗尘。”

    “好的,亚父。”

    严宽闻声之后出了警备部,赵溶突觉腹中饥饿难耐,遂去了警备部的食堂吃早餐。

第50章 投毒

    警备部监狱守备森严,如今更是因为赵烺被关押在里面多了层层手续,一般人是断难进去的。UU小说

    只不过有了赵溶此前的命令,过了这些日子,守着监狱的狱警早就对李广极为熟悉了。

    此刻,他们只是简单的看了李广菜篮里的饭菜一眼,就让他进去了。

    赵烺所处的牢房说的是牢房,但其实如今布置的却比寻常人家的卧房还要奢华。

    上等床具,纯棉床被,甚至边上还摆上了一张书桌,上面放置着最新的报纸供赵烺打发时间。

    “李广,你来了?”

    听得牢房门外动静,赵烺从椅子上起身,将报纸放下,眼见着狱警将牢房门打开,李广提着菜篮走了进来。

    李广点了点头,将桌子收拾了下,而后将菜篮里的饭食一样样的拿了出来,道:“这是王妈早上刚做的几样小菜,这小米粥她熬了都有一个时辰,可香了;还有这包子是从刘氏包子铺那里买的,都是二少爷你爱吃的,快来尝尝。”

    “好嘞。”

    赵烺此时不是多饿,但他闻到了那熟悉的饭香,胃口还是第一时间提了上来。

    他喝了口小米粥,拿起包子就着大口吃了起来。

    吃了包子待半饱之后,赵烺才回过神来问道:“往些日子早上的时候不都是王妈来送饭么,今天你怎么来了,难道你早上不练拳了吗?”

    “练的。”

    李广将赵烺的空碗又盛上小米粥,而后回道:“今天本来是王妈来送的,只不过饭刚刚做好来了个人,说是她儿子生病了,让她赶紧过去看下。”

    “哦,这样子呀。以前倒听王妈提及过她有个儿子,但却没有见过。等着出去了可得买点礼品过去看看。”

    “二少爷对下人这么好,能跟着二少爷都是福气。”

    “哈哈,李广你说什么呢,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朋友,可不是下人……咳……咳……”

    赵烺话才说了一半,却是不知为何脸色突然泛青,重重咳了起来。

    而后只见他口吐白沫,脑袋一沉身子一歪竟是从椅子上重重栽倒了下去。

    “二少爷,你怎么了?”

    刚才赵烺还好好的,这突然间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可把李广给吓的不轻。

    他连忙起身查看,却是发现随着赵烺口中那不断泛起的白沫,他的气息竟然一点一点的衰弱了下去。

    “快来人啊,来人啊,二少爷出事了!”

    此时情况,李广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对着外面大喊了起来。

    牢房外狱警一听顿时哨声四起,而后齐齐向赵烺的牢房冲了过来。

    而这其中也包括严宽。

    严宽排开众狱警,脸色严肃的看着躺倒在地口吐白沫的赵烺,查看一番而后惊呼道:“二少爷中毒了,快去找大夫!”

    “什么,二少爷中毒了?”

    李广不敢置信的看着桌子上的那些饭菜,满脸惊骇间直直退了几步。

    “李广,你怎么可以这样,二少爷待你不薄,你怎么投毒害他!来人,给我绑起来去见赵总长!”

    “不,我没有投毒,不是我!”

    李广惊呼着的同时本是准备反抗,只不过他看着被狱警背在背上的赵烺,双手低垂放弃了抵抗。

    牢房之外,闻声赶来的赵溶神色焦急的将赵烺放在了车上狠狠一踩油门,车子顿时怒吼一声向着医院的地方奔去。

    而至于李广,依着赵溶的意思准备暂时关押起来,等赵烺清醒之后再做定夺。

    严宽此时正准备李广暂时先押进牢房,可是此时却有一队警察趾高气昂的从另一边冲了过来直嚷嚷道:“本来只是依着曹督军的命令来各警备部巡察警务,可没曾想竟然碰上了这档子事。

    投毒谋害赵家二少爷,胆子可真肥。

    这人归我们大兴警备所了,给我抓起来。”

    大兴警备所隶属中央政府曹锟管辖,曹锟从前两年开始任直隶督军,权柄在握,这京城所有的警备力量在名义上都接受他的管辖。

    “你……”

    严宽见状有些着恼,因为他接到赵溶的指令是先将李广在这里关押。

    只是他才说了一个字,对面那为首的警察就不耐烦的扬了扬手,将他的话头打断,轻蔑的看着他说道:“你什么你,这是曹督军的手书,可看清楚咯。妨碍中央政府行事别说是你,就连你家主子怕是都担待不起!”

    带头的警察拿出一个烫金的证书晃了几眼,严宽认的那是中央政府军的证件,代表的是曹锟本人。

    他心里无奈但深思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其手下的警察顿时撒开了手。

    “呵,这才像话,好好操练,人我们带走了,等把他为何要毒害你家二少爷的原因问出来,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为首那人得意的笑了几声,指了指李广,他身后的几个跟班顿时一拥而上,将定在原地的李广给绑了起来。

    此时李广直觉不对,因为他根本没有毒害赵烺,所以落在严宽等人手上,只要赵烺清醒以后,事情查明那他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若是落在旁人手上就有些不好说了。

    他右手微动本是准备有所动作,可是那大兴警备所围过来的警察可也不傻。

    别看他们如今在这耀武扬威的样子,可这再怎么说都是赵家的地盘。

    所以他们的心其实一直都是在提着的。

    如今眼见着李广有所动作,顿时长枪抬起,枪栓一阵“咔嚓”直响,枪头齐齐对准了李广脑袋。

    这么多枪指着自己,就算长个翅膀如今恐怕都飞不出去。

    李广叹了口气,还是将手抬了起来,接受了自己被捕的命运。

    大兴警备所的警察眼见李广放弃抵抗,“乌拉”一声涌了过去,好像谁抓到了功劳就是谁的一样,将李广捆了个结结实实的带出了京城警备部的地盘。

    严宽见状颇为无奈,只得出了警备部,试图联系上赵溶,把这里的消息告诉他。

    半个小时之后,严宽终于是通过手下的消息找到了位于京城京安医院的赵溶。

    “亚父,二少爷没事吧?”

    看着铁青着脸在病房外面镀着步子的赵溶,严宽小声的问道。

    “唉!”

    赵溶叹了口气,而后沉声回道:“那什么英国的劳伦斯大夫说送的及时,已经帮烺儿洗胃还是什么了,反正没什么危险了。

    但烺儿所中之毒的具体成分还没有分辨出来,所以他如今胃里的毒虽然清了,但还有一小部分吸收进身体了。

    在没有确切的对症药物治疗下,只能用一些大众的解毒药来缓解症状。

    所以根据那外国大夫所说,烺儿想要清醒过来,还需要几天的观察跟治疗才行。”

    “二少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严宽说话的同时,赵溶眉目一皱却是看向了他,道:“我送烺儿过来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让你好好看着那送饭过来的李广吗,你怎么跟过来了?”

    “亚父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严宽瞅了瞅四周,眼见着除了些医护人员附近没有别人,才压低着嗓子跟赵溶说道:“亚父你前脚开着车走,后脚大兴警备所那边就来人巡查了。

    他们说李广涉嫌投毒毒杀二少爷,要把他带回去审问。

    我这也是没办法,所以这寻思着找到亚父你,将事情给你说说。”

    “大兴警备所!”

    赵溶听到这几个字眉头都皱成了一条沟壑。

    他握了握拳头,狠狠的砸了下墙面而后才说道:“大兴警备所隶属中央警备部,如今是那行事严苛的曹锟在掌握着。这老匹夫软硬不吃,李广落在他手上怕是落不了好了。”

    “亚父认为二少爷被投毒跟李广没有关系吗?”

    严宽眼见赵溶提及李广时没有多少愤恨之色,遂有些奇怪的问道。

    赵溶闻言有些无奈的回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那李广感念烺儿恩德才跟了他,断无害他的道理。

    再说烺儿的性命在冲县还有在京城的这些时日,若不是李广多次相救,他早就惨遭毒手,早就没命了。

    对于李广的人品我相信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亚父说的有道理,如今二少爷只要没了危险就好。”

    “嗯,宽儿你先去忙吧,警备部那里没人看着不行。至于烺儿这里就由我来看护着就行。”

    “好,宽儿告辞,亚父注意身体。”

    严宽招呼了一声之后自顾离去,赵溶看着病房里赵烺那被各种医疗仪器跟医生环绕的赵烺,重重的叹了口气。

    里面的医生护士还在忙活,赵溶只能在病房外面静静等待。

    好的是刚才那外国医生说赵烺已经脱离了危险,倒是让赵溶安心了些许。

    ……

    阴沉的雾气四散着不见天光,影影绰绰的好像有许多孤魂在游荡。

    有落叶飘零,有寒风四起。

    有那看不见面容的影子,还有那一道道孤独的声音,远远听来分外凄厉。

    意识恍惚,赵烺觉得自己行走在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密林。

    陌生是因为他此时所有的意识好像来了又散,飘飘荡荡的没有归宿。

    熟悉则是因为这片密林他已经多次在梦境中见过,因此细看之下,倒是颇有印象。

    “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赵烺奇怪的看着四周那揭不开的浓雾,有些纳闷的自语道:“我之前不是在牢房吃李广给我的送的饭吗,怎么会突然来到了这里?”

    “饭?啊……!”

    想及了这里,却是不知为何胃里一阵翻涌,使得浑身剧痛,让赵烺止不住的痛呼了起来。

    他身子蜷缩成了一个虾球模样,大颗大颗的冷汗在他额头溢出,而后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在其身下汇聚成了一道水洼。

    只是此时看去,那由冷汗汇聚的小水洼,呈现的竟然全是一片血红之色。

第51章 寻死

    “血,血,这竟然都是血!”

    赵烺凑近了那红色小水洼一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使得他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UU小说

    “我留的冷汗怎么会是血色的?”

    忍着剧痛赵烺往额头摸了一把,只是让他惊骇的是,入手却是一股股的温润感,根本就摸不着额头在哪里。

    “啊!”

    手摸的同时,一股钻心的刺痛感再赵烺前额升起,赵烺哆嗦着双手一摸,却是发现自己本来是天灵盖的地方,此时竟是一个手掌般的大洞。

    细摸之下,好像还能感受到那大洞里面血管的跳动声!

    “啊……啊……,疼死了!”

    一股股钻心的刺痛感自脑袋上传来,赵烺痛的满地打滚在地上惨叫道:“我的天灵盖怎么没有了,好疼啊……”

    一声声惨呼在这阴沉沉的密林里响起,伴着那呜咽的阴风,此时的赵烺身下已是一片片的血泊凄惨无比。

    一阵阵的翻滚并没有对赵烺那疼到心扉的痛苦有一丝的帮助,反而一丝丝的蚀骨之痛却不知为何慢慢从赵烺的全身各处肌肤慢慢向内脏渗透,让他浑身具体颤抖着,道道青筋毕漏,痛的就连惨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此时感觉,若万般毒虫蚀身。

    赵烺哆嗦着双手使劲的抓挠着浑身各处的地方,一块块的血肉被他抓得模糊,内里的痛苦好像才缓解了一分。

    只是这一分让他稍稍好受点的感觉还没有来得及品味,一种无形的力量猛地作用在他的右眼之上。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好像有道道绿色的幽光在他身周升起又泯灭。

    而后只见他右眼有丝丝幽绿的鲜血溢出,而后那眼眸里的光芒竟是全部散去,不复一点人类眼睛该有的灵动。

    “啊,好疼啊,我的右眼怎么看不到东西了!”

    赵烺一声惊呼,猛地捂住了右眼,只是伴随着右眼那剧烈的疼痛,却什么都看不到。

    天灵盖无故被削掉,浑身好像有上万的毒虫在密密麻麻争先恐后的噬咬着自己,而如今右眼随着这剧烈的疼痛,突然就瞎了。

    这种痛到极致的惨状让赵烺此时惨叫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坚持了一会儿,赵烺再也忍受不住这种痛苦,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精神恍惚,就此痛醒了过来。

    此时一道道光亮传来,眼前是病房里那特有的纯白色。

    赵烺心想还好,刚才那一切都仅仅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只是他的这种念头才刚刚升起一丝,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感却从他全身上下猛地升起,让他的身体狠狠拱起,眼球暴突泛起一片白色。

    最后连他的脸颊都痛的呈现出了一片青紫之色,嘴巴都变的乌青了起来。

    “啊……啊……好痛啊,杀了我!快杀了我!”

    猛烈的剧痛至身,右眼随之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什么都看不到。

    “天灵盖呢,天灵盖呢!”

    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赵烺将手努力的伸到了脑袋上。

    好的是天灵盖上并没有出现像梦中那样巴掌大的血洞。

    虽然如此,但如今的钻心剧痛,就好像是把人的身体全部切成一道道的伤口,然后把无数滚烫的盐水洒在人身上一样,让他根本就承受不了这种痛苦。

    这种痛苦,其实不单单是他,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类,恐怕都是无法承受的。

    “好疼啊,好疼啊!让我去死!”

    赵烺早已把身上的仪器跟针头全部拔下来。

    他一边惨叫着,一边哆嗦着双手去勾那边上桌子上的一柄水果刀,想要自尽了事。

    只是此刻,门外警觉不对的赵溶猛地将病房门推开,然后扑到赵烺身上,将他抓到手心的水果刀一把夺了过去。

    “烺儿,你怎么了,你怎么可以做傻事啊!”

    “二叔,我疼,疼的受不了!啊……”

    一声怒吼,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赵烺一把将压在他身上的赵溶踢开,然后伸手欲夺赵溶腰间的枪支。

    “混账,你是我赵家的孩子,怎么这点痛都受不了!”

    赵溶赶忙起身,一把将赵烺的右手拍开。

    只是赵烺不管不顾,状若疯虎一般扑向赵溶,想要抢走他右手的水果刀跟腰间的手枪,意图自尽。

    赵溶拼尽全力想把赵烺按回床上,只是此刻赵烺模样虽然极为凄惨,但他的力气却不知为何比起以前要大了几倍有余。

    赵溶的将右手水果刀扔到了病房外面,牢牢的护住了自己腰间的枪支,不让赵烺躲过去。

    “啊……啊……疼啊,二叔你就成全我吧!”

    赵烺反身将赵溶推至墙角,右手堪堪摸到了他腰间位置,眼见着就要把枪支抢过来了。

    就在此时,医院的医生跟护士闻声而来,那个名叫劳伦斯的英国医生极为镇静,举着一个装着镇静剂的针筒就狠狠的向赵烺的脖子扎了过去。

    “疼……啊!”

    满满一针筒的镇静剂打进赵烺的身体里面,他的身子才软软倒下去,恢复了平静。

    “烺儿,你没事吧?”

    赵溶担心的看着双眼涣散,突然陷入平静的赵烺,担心的问道。

    “赵先生,不用担心。这是我们英国最新研制的镇静药,对人的副作用极小,两个小时之后,病人就会恢复知觉的。”

    外国医生用着地道的京片子对着焦急的赵溶说道,听他的口音,在京城待的时间肯定很长了。

    “呼!”

    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神,听到对面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这么说,赵溶才放心了一些。

    他擦了擦额头冷汗,极为感激的对面前的劳伦斯医生说道:“太感谢你了,要不然刚才我真的要控制不住我家烺儿了。”

    “赵先生不必如此,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

    劳伦斯医生眼神清澈的将赵溶随之递过来的几张银票推回,而后对着身周几个惊魂未定的护士说道:“病人已经控制下来了,你们还在楞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替他换身病号服,扶到病床上?“

    赵烺此前的病号服如今就像是从水里面刚刚打捞上来的一样,也难怪劳伦斯会这么说。

    收拾一番,众人将赵烺重新放到了病床上。

    眼见如此,赵溶便将劳伦斯请到了一旁,问赵烺为何会突然这样。

    劳伦斯思考了片刻,而后深重的说道:“这我也说不清楚,毕竟他所中之毒目前具体的成分还没有分析出来。但依着我多年的医学研究来看,病人很可能是中了某种神经毒素,不然的话刚才他不会有这种反应。”

    “神经毒素?”

    赵溶疑惑的回问道:“据我所知,烺儿是早上吃完早餐后才这样,如果那早餐里有毒的话,怎么会跟神经毒素扯上关系?”

    “这……”

    劳伦斯迟疑了片刻而后才说道:“神经毒素虽然常见的是通过皮肤、眼睛、呼吸道等途径危害人类的身体,但在特定的情况下,也可以由食物进行传播。

    所以,这一切都要等待之后的观察才能确定。”

    “那这一切都要摆脱劳伦斯医生了!”

    赵溶开始的以为是自己刚才拿出来的几百两的银票数目少了,所以见着这附近没有别人,又添了一张千两的银票重新递了过去。

    只是劳伦斯的脸色此时却突然不好看了起来,有些恼怒的说道:“赵先生,你这样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刚才已经说了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除了必要的医疗费用,你这个钱我是不能收的!”

    “劳伦斯医生医德高尚,赵某人佩服。”

    赵溶讪笑着将银票收起来,而*紧了脸色严肃的外国医生大声说道:“劳伦斯你这个朋友我赵某交定了,以后但凡有任何麻烦都可以老找我赵某人帮忙……”

    “所以,赵,你可以将我的手松开吗?我要去实验室研究刚才从你家侄儿身上提取出来的毒素了,以期尽快将他治好。”

    “呃,医生你忙,你忙!”

    刚才话才说一半,就被劳伦斯会不耐烦的打断了。

    赵家在京城实力根深蒂固,如果不是赵烺此前有把柄落在北洋政府手上,就连段祺瑞他们见了赵溶都要称上一声赵兄。

    而如今这说话连连被呛,说真的赵溶还是头一次遇见。

    对于这外国医生处事的直接赵溶虽然感觉有些尴尬,但好歹人家是为了救他侄子。

    赵溶摸了摸鼻头,缓解了下自己的尴尬,眼见着那医生转过身子,快速的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内。

    “这年月,不收外快的医生还真的少见呢!”

    赵溶回到病房,眼见着赵烺此时呼吸平稳,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活动了下刚才被赵烺撞的有些酸软的身子,准备出门去找口水喝。

    只是他前脚刚出了病房门,一个身着碎花长裙的小女孩却身影一闪,就从边上的走廊窜进了病房。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竹筒,担忧的看着赵烺呼喊道:“赵烺哥哥,你怎么样了?”

    此时这小女孩,正是秀秀。

    秀秀本来在那京城警备部附近的房子里等待着李广回来,可是之后听到严宽传过去的消息,说是赵烺被投毒送进了医院,李广也被大兴警备所给带走了。

    秀秀好不容易从严宽那里打听到了赵烺所在的医院,就赶忙赶了过来。

    赶过来的同时,秀秀恰好在病房外面看见了赵烺发狂的那一幕。

    旁人都以为赵烺是中了毒,但秀秀知道,全然不是。

    因为赵烺所中的,是一种类似诅咒一样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做“谶”。

第52章 出院

    “谶”这个东西的可怕秀秀心里明白,她知道如今别看赵烺平静了,但他身体上的痛苦可一点都没有减轻。

    如今的平静,秀秀知道都是刚才那一针镇静剂的效果。

    只是等那镇静剂的药效过了,那压抑的痛苦就会全面爆发,到时候赵烺会更承受不住。

    “不能再等了!”

    秀秀瞅了瞅病房门外,此时眼见没人,她拔下手中竹筒木塞艰难的扶起赵烺的上半身准备将里面的皮脂喂给赵烺。

    “秀秀……”

    就在此时,一声虚弱的轻呼声让秀秀的右手一顿,她惊喜的看着此时醒来的赵烺回道:“赵烺哥哥,你醒了?”

    “嗯,只是……疼啊!”

    刚刚醒来,那钻心的疼痛再次袭遍全身,若烈火灼身,又若身坠冰窟,让赵烺止不住的身子颤抖着喊叫了起来。

    “赵烺哥哥赶紧把这皮脂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皮脂?”

    “嗯,上次大少爷让我带给你的,是田子防的皮脂,可以暂时替你解谶,缓解你的痛苦,让你一个月的时间不会再遭受这样的折磨!”

    赵烺闻听此言,哆嗦着嘴唇赶忙将那竹筒中的皮脂一饮而尽。

    皮脂食完,一股股清清凉凉的舒爽感替代了刚才那蚀骨之痛,让赵烺的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久旱濒死之人,适逢甘露及身一样,让赵烺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细胞都开始雀跃了起来。

    久违的舒爽感,让赵烺的眼睛都止不住眯了起来。

    “这种感觉,还是此前在冲县第一次使用皮脂的时候有过一次,真的太舒服了!”

    寻思着的同时,一道欢欣的声音就从他口中蹿了出来。

    “爽!”

    这种从极致的痛苦到仿若被暖阳全部包围的感觉,仿若是从地狱到天堂一般,美妙无比。

    赵烺睁开眼睛,只是他惊骇的发现他的右眼还是看不清东西。

    他痛苦的抓住了秀秀的肩膀,有仅剩的左眼牢牢的盯着秀秀问道:“皮脂已经吃了,为何我的右眼还是不能看见东西?”

    “这……”

    秀秀思索了一阵,而后说道:“可能是你身上的谶发作的太过突然,然后再加上你身中剧毒的缘故,所以身体的恢复还需要一个过程。

    亦或者……”

    “或者什么,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加速我眼睛的恢复速度?”

    赵烺大喜,直直的盯着秀秀欲言又止的嘴唇问道。

    “嗯。”

    秀秀小脸有些纠结,明显不想跟赵烺说,但看着他那欣喜的表情,却还是有些不忍心,最终还是说道:“根据以前大少爷给我说的情况,若是碰到了这种突发意外,可以多食用几份皮脂,就会将身体的潜能多激发出来一些。

    然后像赵烺哥哥这种右眼失明的情况,就可以较为快速的恢复。

    只是身怀皮脂者,皆是右鲁候。

    而每一个右鲁候,都有其特异的地方。

    二少爷若是想去取得那些作恶的右鲁候的皮脂,想来是极为困难的。”

    “说的也是。”

    赵烺听到秀秀此时所说,心情也逐渐的平缓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此前在冲县的时候巷口遇袭,也是巧合之下才将那身为右鲁候的长辫男子杀死,取得了第一份皮脂。

    让我的身体起了变化,增强了视力,也有了夜视的能力。

    之后田子防身为右鲁候的事情我也是在其身死之后才知道,这份皮脂刚才救了我的命。

    如今不说别的,单是去寻找右鲁候的行踪,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二少爷说的极是,所以考虑到寻找别的右鲁候的困难性以及危险性,我刚才是不愿意跟你说的。”

    秀秀提了提裙子,将边上空落落的竹筒重新放入怀中,帮赵烺将被子紧了紧而后说道:“赵烺哥哥你先休息,秀秀出去给赵烺哥哥买饭吃。”

    “等等!”

    秀秀身子刚刚转过去,赵烺一把将其手臂拉住,在其疑惑的眼神中问道:“秀秀听你刚才话头的意思,你在京城见过我哥赵焕?”

    “嗯。”

    秀秀见此,知道自己也没隐瞒的必要,遂直接说了出来。

    “太好了!”

    赵烺捶了捶病床欣喜的说道:“如今我身子不便,你能不能帮我联系到我大哥,让他去帮我把李广救出来。

    我此前昏迷的时候隐约听到李广被大兴警备所给关起来了,那个地方我二叔也触及不到的,别李广在里面受了苦。

    我大哥聪明伶俐,足智多谋,从小他就是我的偶像。

    等他将李广救出来后,我就可以让他帮我再调查下到底是谁冒充我的名义写那篇稿子了……”

    “赵烺哥哥,你这个要求,秀秀恐怕办不到。”

    “怎么了?”

    赵烺刚才话说了一半,便被秀秀打断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秀秀撅着嘴巴无奈的说道:“大少爷早上跟我见面说是你有危险让我来救你,但他就跟我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我如今上哪去找他……”

    “呃,好吧!”

    听闻此言,赵烺也颇为无奈。

    说起他这个大哥,其实除了小的时候相处的时间多了一些,自从长大了些,上了武备学堂之后,赵烺就很少看见他哥哥的影踪了。

    此前偶然听及二叔跟三叔他们在书房谈话时所说,大哥不争气,自降身份,天天跟那些三教九流之人厮混在一起。

    赵烺那时候一心求学,也不明白这三教九流之辈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他如今学成归国,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后,却再也没见过其哥的影踪了。

    “或许在梦里相见,也是一种见面的方式吧!我这个不靠谱的哥哥,愁人啊!”

    心里嘀咕着,但其实赵烺知道,他哥哥自小的时候对他就极为疼爱。

    而从冲县至今,哥哥虽然一直没有在自己身边出现。但多次死里逃生带来的直觉告诉赵烺,他哥哥一定隐藏在他附近保护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自己不时在梦中梦到哥哥,是因为在现实中的第六感感觉到了哥哥的存在?”

    关于第六感这种学术界争论了很久的问题,赵烺不想去深究。

    他需要知道的,仅仅是他哥哥赵焕很疼他就是了。

    “秀秀,你先去忙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嗯,赵烺哥哥你好好修习,我去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烤鸭回来。”

    ……

    时间天天过去,赵烺在秀秀跟二叔赵溶以及问询赶来的三叔赵霈的照顾下,身子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而其恢复的速度,让一直作为赵烺主治医生的劳伦斯惊叹不已。

    他欲让赵烺在医院里多待一段时间,好给他进行些研究,从而发现赵烺为何会恢复这么快的奥秘。

    但赵烺可不愿意给人当小白鼠,他在恢复了正常行动觉得身体无碍后,便着二叔赵溶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赵溶本是想让赵烺回到京城赵家老宅住,毕竟那里是赵家的根基所在,断没有人赶去赵府闹事。

    但生性喜欢自由的赵烺自小最讨厌的就是深宅大院,他的梦想是科学的自由,是头顶的星辰大海。

    赵溶一番劝导无果,气的吹胡子瞪眼没有办法。

    而他也从中央政府秘书长徐树铮那里得到了消息,北洋政府在内部已经撤销了对赵烺暗杀活动,便不在赵烺这浪费口舌,说是任其自生自灭。

    只不过话虽是这样说的,但赵溶怎么会舍得让这个侄子受苦。

    赵烺还没有出院,他已经着人将此前被炸毁的四合院又重新翻修了一番。

    赵烺带着秀秀回到这四合院,眼见着焕然一新的大院子,也是颇为欣喜。

    只是当他看着孤零零跟在自己后面的秀秀,再想想此前李广、王妈、秀秀以及自己在这四合院子里开心生活在一起的情景,此时却觉得分外悲凉。

    “王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赵烺自语着,将秀秀安排到隔壁房间休息,院门关上后就回了自己屋子独自思索了起来。

    赵烺前些日子身中剧毒,其怀疑的目标就放在了李广跟王妈身上。

    李广第一时间被大兴警备所给带走了,至今那边都一口咬定李广是凶手,迟迟不将其放出来。

    而大兴警备所上面的曹锟是直系的领导人之一,跟赵家以及段祺瑞的皖系军阀都是不怎么感冒的。

    因此如今皖系军那打点一番后,有徐树铮在那周旋着,暂时倒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直系军,可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李广多次救自己性命,赵烺坚信这次投毒事件肯定跟他没有关系。

    他如今被关在里面,暂时肯定是没办法救出来了。

    只是对于事情出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影踪的王妈,赵烺也是一阵阵头疼。

    事情至今,那天的早餐根据大兴警备所那里传来的消息,的确是拌有剧毒。

    亏得赵烺被送医及时,不然肯定是死了。

    所以李广被捕,王妈也肯定脱不了干系。

    可是让赵溶所属的京城警备部跟曹锟名下的大兴警备所傻眼的是,这王妈此前说的是她德顺酒楼的儿子生病了。

    可是等那些警察去调查的时候才发现,王妈的儿子早在半个月前就辞职不干了,不知去了哪里。

    而王妈的整个人好像是从京城彻底蒸发了一样,根本就找不到丝毫踪迹。

    “王妈,真心希望真凶不是你,毕竟不可是从小把我带大的奶娘。”

    赵烺叹了口气,放下背后的靠枕,本来是准备休息一会儿。

    可是就在此时,他却是见到头顶一束阳光顺着瓦缝突然射了进来。

第53章 化名有点丑

    第53章 这个化名有点丑

    “谁!”

    这房屋二叔回来时才跟赵烺说刚翻修过,所以在屋顶上出现空洞根本不可能。www.uu234.net

    赵烺下意识的朝屋顶喊了句,一声由近及远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让赵烺的心里止不住紧了起来。

    下了床铺,“吱嘎”一声推开房门,一道身着黑衣的人影刚好从屋脊落下,一个鹞子翻身,从院墙翻了出去。

    好快的身手!

    从刚才听到动静到推门而出,赵烺其实只花了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

    可就这短短的几秒不到的时间,那人竟然已经从屋顶离开,此时已不见影踪。

    现在去追肯定是追不上了,赵烺朝那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凝神看了一眼,将手心的勃朗宁又重新放到了腰间。

    赵烺定在原地,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他暗暗思索道:“二叔不是说了段祺瑞那边现在已经放弃对我的刺杀了吗,那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除了皖系军阀,还有别的势力盯上了自己?”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极大。

    自己年轻气盛,以前写的文章得罪了不少权贵。

    而这些权贵各个势力都有,并没有局限在某一家。

    以前有赵家一直从中周旋还好,但当他们得知在京城掌权的段祺瑞前面都出手了,那肯定是憋不出了。

    “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想想刚才那黑衣人高来高去的模样,一股深深的寒意涌上了赵烺心头。

    他脚步急转,向着秀秀的房间走去。

    ……

    “秀秀,赶紧开门!”

    “赵烺哥哥,怎么了?

    秀秀穿了件单衣,睡眼朦胧的打开了房门,

    赵烺心情焦急,三下五去二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那这该怎么办,要不再去找二叔调查一番?”

    “不能再劳烦二叔了!”

    赵烺叹了口气,道:“如今京城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和气,但外有西洋列强环伺,内有各方军阀胶着。

    而如今京城是这些势力最为看重的一个地方,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极为凶险。

    二叔身居要职,担负京城治安稳定的重担,日日公务繁忙,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昼夜不停歇的来用。

    所以如今情况未明之下,若是调动二叔的警备队,那京城这边肯定会有一些歹人趁机作乱。

    所以不到关键时刻,再不能让二叔分心了!”

    “那赵烺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秀秀紧了紧衣角,颇为担心的问道。

    “如今之际,我们只有离开这里,另寻他处了。”

    赵烺心中颇为无奈,但实在也没有办法。

    自己刚刚从医院回来,右眼失明,身体也没有恢复完全。

    而秀秀又只是个小姑娘,难有自保之力。

    王妈至今没有下落,李广被关在大兴警备所出不来。

    所以考虑到这里,赵烺不想涉嫌,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赵烺哥哥,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立刻,马上!”

    赵烺顿了一顿,而后继续说道:“秀秀你赶紧把最近买的新衣服收拾一下,我们十分钟后就出发!”

    “好。”

    秀秀眼见赵烺这么焦急,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就回屋收拾起来。

    ……

    十分钟后,两人各自背着一个包裹出现在了京城西郊一个偏远的旅馆前面。

    京西旅店。

    赵烺看着旅社外面人流稀少的大街,终将住处选择在了这里。

    选择这里一来是因为人流量多的地方鱼龙混杂,易于混迹;二来呢,这偏僻一点的旅店对于身份的验证不那么严苛,便于入住。

    时至乱世,如今北洋政府对老百姓实行的都是高压政策,以防生变。

    住个旅店必须要有身份证明登记备案,赵烺寻思一番,觉得自己如今还是使用个化名比较安全一些。

    扫视了身周一番,眼见着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赵烺便带着秀秀走进了这旅店里面。

    这旅店是一层是吃饭的地方,摆着两排桌子,零零散散有几桌食客在那吃中饭。

    二楼则是一间间的住房,供客人住宿。

    赵烺打量着的同时,一个刚刚帮客人添完茶水的小厮迎了上来,道:“二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

    赵烺脸色平静的回道。

    “敢问客官贵姓?”

    “魏连殳,这是舍妹魏连芷。”

    “好嘞,客官跟我这边来,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明,我好给二位……”

    “身份证明在这,不知道够不?”

    赵烺未等那人罢话说完,就从腰间钱袋摸了两块大洋递了过去。

    “够了,够了,不知道客官对于住房有什么要求?”

    “两件相连的雅间,要安静点的,等会再来点好菜端上来。”

    “好嘞,两位客官这边请!”

    小厮跟边上一个伙计招呼了一下,便带着赵烺二人上楼。

    上楼的同时,赵烺朝一楼扫视了一眼,眼见着一楼的食客仍在专心的吃着他们的饭食,丝毫没有赵烺跟秀秀的到来出现任何异常,他的心里才终于是安稳了下来。

    “还好我撤的及时,那些隐在暗处的人应该没有追过来!”

    寻思着的同时,小厮将赵烺跟秀秀带到了左边相连的两间客房,而后离去。

    赵烺在两间房子里各自都看了下,这两件房子的通风跟爱逛都极为良好,屋子里的陈设跟床铺虽然样式比较老旧,但都打理的干干净净的,颇为舒心。

    秀秀跟着赵烺在他房间里玩了一会儿,那小厮就将一盘盘的珍馐端了上来。

    从早上出院到现在忙活了这么久,也的确是没吃什么东西,二人便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秀秀撅着小嘴看着赵烺问道:“赵烺哥哥你为什么要起那么难听的化名给我,我觉得还是秀秀好听!”

    “呃,权宜之计,秀秀莫恼。”

    赵烺苦笑了声,压低着声音说道:“如今时局复杂,我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对付我。

    上次我中毒之事至今也还是个谜,咱们之前那个宅子明显又被人盯上了。

    旅店这种地方消息传播本就极快,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那为了赵烺哥哥的安全,秀秀的名字可以起的再丑一点也没事的。”

    “哈哈,你个小呆瓜,化名起的普通点就好。若是起的太过异端了,那不铁定让别人起疑么。”

    “嘻嘻,赵烺哥哥你真聪明。”

    ……

    两人笑闹着相谈一番,这几日间一直沉闷的气氛不经意见消除了很多。

    今日天气暖洋洋的,温煦的阳光斜斜射入屋内,使得人的精神都为之放松,身体昏昏欲睡了起来。

    又谈了小会儿,眼见着秀秀已经是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了,赵烺就将她劝回隔壁房间睡午觉。

    最近事情繁多,本就没有机会好好睡上一觉。

    赵烺将房门关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时间流逝,已近日落。

    斜斜的余晖洒落,映在那干净素洁的床上,显得那睡梦中的人儿,别样安详。

    秀秀午间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来了。

    她敲了赵烺的房门几次,闻听着里面平稳的呼吸声,遂不再打扰他。

    “赵烺哥哥这些时日没见一日安稳过,如今难得能平稳下来,真好。”

    秀秀身着一件青色棉袄,看着一楼那来来去去的食客,回想起前些日子跟赵烺、李广、王妈等人一起快乐生活的日子,嘴角止不住的就翘了起来。

    不过这微笑只是一瞬,当秀秀想及赵烺此前中毒的事情之后,娇俏的秀眉紧紧的皱了起来,她看着天边的某一个方向,喃喃自语道:“真的是王妈出手了么?”

    “秀秀,你刚才在说什么?”

    或许秀秀刚才想的出神了,连赵烺出门来到她身边都没有发现。

    “没……没什么!”

    秀秀眼光躲闪着,根本不跟赵烺的视线对接。

    “你这小呆瓜,一点都不会说谎。”

    赵烺揉了揉秀秀的小脑袋,而后苦笑着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是关于王妈的。”

    “赵烺哥哥我不是故意要说王妈坏话的,只是李广哥哥被抓,她却没了影踪,所以她投毒的可能性极大……”

    “秀秀,别说了。”

    赵烺右手悬停,猛地一顿,而后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自小都是王妈带大的。她在我心里面,就像是亲人一样。

    我想等到日后找到王妈了,她自会给我一个交待。

    而在这之前,我不想再听到关于王妈的非议了。”

    “好的,赵烺哥哥,我明白了。”

    秀秀撅了撅嘴巴,右手在衣角绞了几下,似乎有话想说,而后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

    赵烺见状,疼惜的看着她,问道:“这衣服合身吗?”

    “嗯。”

    “这衣服可是王妈给你挑的,想我跟李广会挑什么适合女孩子的衣服。”

    “哦。”

    秀秀听闻此言,眼里有莫名光芒闪过,只是一瞬间又隐藏了起来,赵烺并没有看到。

    举起左手手腕看了下,如今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赵烺看着临近饭点,热闹起来的一楼,道:“秀秀,我们先下去吃饭吧,等会吃完饭了我带你出去看花灯。”

    “赵烺哥哥,还没有过年都有花灯了吗?”

    “那可不呢,这可是京城,什么东西都有的。”

    说话的同时,赵烺拉着秀秀有些冰凉的消瘦下得一楼,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而一直在一楼忙活着的那个小厮,眼见着赵烺下楼,早已迎了过来,介绍了一桌好菜领了些赏钱满脸喜悦的自顾离去。

第54章 巫门蛊女

    第54章 巫门蛊女

    赵烺二人吃完饭后,找小二问了下附近集市的所在之处,就一起出了店门。www.uu234.net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秀秀跟赵烺早已不像此前那样少言寡语,渐渐恢复了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该有的活波天性。

    赵烺看着在自己身边欢声笑语的秀秀,因为最近这些烦心事而绷紧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份的光景,但集市上已比平日间要热闹了很多。

    跑江湖卖艺的,各式各样卖美食的摊子,还有那许多卖花灯焰火等杂货的小商贩,映的这乱世里的京城多了几分难得的热闹景象。

    赵烺领着秀秀吃遍了这集市上所有好吃的东西,逛遍了所有卖艺的摊子,最后直到月上柳梢,才踩着那皎洁的月光悠悠的回了旅馆。

    “赵烺哥哥,今天真开心,今天是秀秀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

    临回自己屋内,秀秀拉住了行将离开的赵烺,甜甜的说道。

    “你个小呆瓜,京城繁华的地方多了去了,等这段时间风声过了,把李广救出来,将王妈的事情搞清楚之后,我就带你们去中华的各处大好河山看看。”

    “赵烺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

    赵烺刮了刮秀秀的粉嫩的鼻头,看着她那一脸憧憬的模样继续说道:“来,我们来拉勾。”

    “好!”

    秀秀眼睛闪亮,一把将右手小指伸了出来,跟赵烺的小指勾在了一起,而后两人大拇指相对。

    她继而开心的说道:“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

    “噗!”

    赵烺止不住的笑出了声,道:“前面一句我自小听过,但后面一句谁变谁是小狗狗是不是秀秀你自己加的?”

    “嘻嘻,民俗。”

    “民俗?”

    赵烺听到这两个字,心头紧了紧,问道:“秀秀,关于你自己身世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秀秀脸色有色黯淡的说道:“只有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但具体的记不清了。”

    秀秀低垂着脑袋,并没有跟赵烺的目光对视。

    “秀秀,你没有骗我吧?”

    时至今日,赵烺除了知道秀秀是自己哥哥赵焕派来帮自己的,其它的情况一概不知。

    初始其实没有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秀秀的身世,赵烺心里的好奇越来越浓郁了起来。

    或许这是身为一个记者的职业敏感吧。

    赵烺寻思着的同时,紧紧的盯视着秀秀的细微动作。

    “没……没呢,秀秀怎么会骗赵烺哥哥。”

    “哦。”

    赵烺回应了一声,揉了揉休息的小脑袋,而后轻笑着说道:“今天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嗯,好的。”

    秀秀应了一声之后就自关上了房门回屋休息,而赵烺回到自己房间后关上房门,沏了壶热茶,开着窗户,看着窗外的星星点点却怎么都睡不着觉。

    夜风徐徐,吹散离人几番心思。

    赵烺坐在那里思绪飘飘飘荡荡,不知觉间就想起了自己去冲县至今所发生的事情。

    仔细想想,自从接触“右鲁候”这个极具神秘色彩的东西之后,自己的生活就一直没有平静下来过。

    “这一切,所有的幕后推手难道都是右鲁候?”

    赵烺沉思良久。

    月色变淡,至最后漫天繁星隐没,夜色已晚,一股困意袭来,赵烺回身将手中茶杯放下,准备睡觉。

    “梆梆梆……”

    就在此时,一阵平缓的敲门声让赵烺右手的动作为之一顿。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找?

    赵烺起身行至房门前,左眼贴在了门缝向外看去。

    门缝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赵烺如今的右眼已经瞎了,更别提什么夜视的能力。

    “谁啊?”

    外面光景看不清楚,赵烺摸着腰间勃朗宁,退开了半步问道。

    “赵烺哥哥,是我,秀秀。”

    “啊,秀秀是你呀!”

    赵烺听到秀秀的声音,便将紧闭的房门打开,有些奇怪的问道:“秀秀,这马上都快十二点了,你不好好去睡觉,怎么来我这了。”

    “赵烺哥哥……”

    秀秀顿了一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说道:“赵烺哥哥,我有些事情想对你说。”

    “进来说,外面冷。”

    赵烺拉着秀秀有些冰凉的小手,将她拉了进来,关上房门随手倒了杯热茶递给了秀秀,道:“来,先喝点热茶吧。”

    “嗯。”

    秀秀接过茶水,随赵烺坐在了桌前,却并未喝一口,嘴角嗫嚅了很久,眉头紧皱,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赵烺见状并不催促,对于这个突然闯入自己生活中的小女孩,赵烺知道她心里肯定是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

    而如今,秀秀显然是在纠结着该不该说。

    这种时候,需要的不是催促而是等待。

    经过了这些时日的相处,赵烺相信秀秀的人品,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

    时间过去,转眼去赵烺手中的茶水一半又下去了。

    距离立冬只有不到十来天的时间了,临冬的夜晚本极极凉,手中茶水不一会儿就凉了下去。

    赵烺将秀秀眼前的那杯茶水倒掉,重新泡了一杯,而后又将自己眼前的茶水添满。

    而此时或许是端放茶杯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惊到了沉思的秀秀。

    她咬了咬嘴唇,嘴巴一张,显然是心中已做决断,有话想说。

    就在此时,却是只见窗外突然有三道身着黑衣的人影,顺着窗沿蹿了进来,各自手执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向赵烺狠狠的刺了过来。

    “不好!”

    事出突然,赵烺警觉不对,右手快速的向自己腰间的勃朗宁摸了过去。

    只是赵烺右手堪堪摸到了腰间,却只见最先从窗户翻进来的那个黑衣身腿影一闪,将赵烺腰间的勃朗宁踢了出去。

    “哼,死到临头,还做无谓挣扎!”

    当头的黑衣人一声冷哼,跟紧随其后的两个黑衣人将赵烺包围,手中匕首离赵烺脖颈堪堪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赵烺右眼瞎掉,身子也没有恢复完全。

    突遭变故,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匕首的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秀秀,快跑!”

    此时危局,这三个黑衣人的目标显然是自己。

    秀秀还是个孩子,不能连累她!

    心中惨笑,赵烺对着此时不知为何一直脸色平静傻傻坐在桌子另一边的秀秀大吼道。

    “赵二少爷别急,等解决了你,这个小姑娘我们玩够之后也会让她去下面陪你的!”

    “你们这些畜生……!”

    赵烺话才说了一半,当先那黑衣人的匕首刀尖已经临及了他的脖颈。

    森森的寒意袭来,生生让赵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升了起来。

    一道血痕顷刻出现,伴着那黑衣人的狞笑声,赵烺的身死似乎只在顷刻之间了。

    “哐当!”

    就在此时,却只见一直绷着小脸的秀秀右手一扫,桌上的两杯热茶被其打翻,泛着腾腾热气的茶水洒在了眼前的三个黑衣人身上,他们的嘴角一抽,手上的动作止不住的顿了一顿。

    “你个小丫头片子,找死不成!”

    处在左后侧那个黑衣人狞声怒呼,手中匕首就向秀秀的脖子划了过去。

    “秀秀,快跑啊!”

    赵烺知道秀秀此时打翻茶水是想给自己争取时间,但就两杯半温的茶水能对这三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起什么作用。

    最多是让对方停顿半秒,却白白浪费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赵烺口中怒吼,三个黑衣人狞笑着继续准备行恶。

    只是此刻让赵烺大跌眼睛的是,眼前的是三个黑衣人刚刚定住身子,却是不知为何“哐啷”一声各自将手中匕首扔到了地上,而后使劲的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在喉间爆出凄厉的哀嚎!

    “啊,疼死了……”

    三人生生痛呼,却堪堪只说了一句,却沙哑着嗓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烺极为惊骇,一个愣神之后赶忙跑到了秀秀边上将她护在身前。

    此时那三人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脖子说不出话来。,而脖子下的根根血管泛着紫黑色!

    几个呼吸之后,他们浑身裸露着的皮肤上,好像有一只只小老鼠,又好像潜藏有万般毒虫一样,在他们的肌肤里不断翻涌。

    几人痛的在地上不断打滚,他们的血肉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一空一样,竟只剩下了三滩血水以及边上散落的三件黑色衣服。

    赵烺一声惊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开始心头除了震惊,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疑惑。

    只是当他最后将目光放在一直脸色平静的秀秀身上时,才终于明白,“秀秀刚才不是吓傻了,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将眼前的三个黑衣人放在眼里。”

    “秀秀,你……”

    “赵烺哥哥,这就是我刚才想跟你说的秘密,其实我是一个蛊女,来自苗疆的十万大山。”

    “蛊女?”

    赵烺闻言心中惊骇更甚,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道:“蛊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赵烺哥哥经历了这么多,你之前也因为鲁候眼的原因身具夜视等能力,难道还以为这世界真的那么简单吗?”

    “这……说的也有道理。”

    赵烺一声苦笑,捏了捏秀秀此时那仍旧一脸平静的小脸,唏嘘的说道:“今天多亏你了秀秀,不然我今天可真的要没命了!”

    “嘻嘻,赵烺哥哥安好就是。”

    秀秀将脸蛋轻靠在了赵烺温润的掌心,开心的回道。

第55章 冰山一角

    刚才虽然极为凶险,其实动静并不大。www.uu234.net

    那几名黑衣人动作利落,行动间丝毫不拖泥带水,所以除了从窗户翻进来造成了些动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打斗声。

    之后那几名黑衣人又流畅地中了秀秀所施蛊术,连个声响都发不出来就化为了一滩滩血水,更没能惊起任何波澜。

    二人将眼前的血渍简单收拾了下,屋内又恢复了干净的模样。

    赵烺此时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他有些疑惑的看着秀秀,道:“秀秀,既然你这么厉害,以前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我怕给赵烺哥哥带来灾祸。”

    “灾祸?”

    “嗯。”

    秀秀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苗疆蛊术世代单传,这一代的蛊女就我一个。而我姥姥在我小时候学习蛊术的第一天就跟我说过,蛊是不幸的象征,每一个见到蛊的人,都会莫名招来一些祸端。

    所以以前为了赵烺哥哥的安危着想,我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姥姥?”

    赵烺惊讶的说道:“秀秀,你有亲人啊!”

    “嗯。”

    秀秀看着窗外的某个方向定定出神,过了片刻才回道:“我有一个姥姥,我自小是被她养大的。

    姥姥是一个很厉害的蛊女,她带着我在那苗疆的十万大山里生活。

    她教会我了很多东西,当然包括蛊术。

    她告诉我,我在今年出山可以遇到我生命中的贵人。

    以前我以为是大少爷,但直到如今遇到赵烺哥哥之后,我知道那个是你。”

    “呃……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哼,那当然。”

    秀秀傲娇的哼唧了一声,使得赵烺看着她那娇憨的模样,止不住就笑了起来。

    “赵烺哥哥你坏,你笑我!”

    秀秀撅起嘴巴说道,眼见赵烺努力憋住了脸庞不再笑了,才问道:“赵烺哥哥,那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啊?”

    “之后……”

    赵烺沉思片刻,而后说道:“看来这个地方是不能待了,我们只能先去我二叔的警备部避难了。

    不然的话敌暗我明,我觉得哪都不安全。”

    ……

    收拾一番,二人自京西旅社离开,来到了京城警备部。

    守门的门警见是赵烺,便直接放行。

    赵烺带着秀秀向二叔的办公室行去,只是一路之上,感觉这警备部的气氛比起往常要凝重了很多。

    恰至此时,赵烺看见了拿着一叠文件行色匆匆的严宽,便将其一把拉住问道:“严兄,今天这警备部是怎么了?”

    “二少爷好!”

    严宽“啪”地一声行了个礼,而后才说道:“这警备部非比寻常的气氛其实还跟二少爷有关!”

    “我?”

    赵烺心中奇怪,难道自己刚刚遇袭,警备部这里就知道了?

    严宽看了看周围来往的警卫,稍稍靠近了赵烺的耳边说道:“此前冒充二少爷之名抨击皖西军阀的那人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

    赵烺闻言大喜,道:“快带我去看看!”

    “好嘞,就在亚父的办公室,二少爷跟我来!”

    严宽行至前方,赵昂跟秀秀紧随其后来到了一间门锁紧闭的房门前。

    此时所闻,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声。

    “看来二叔在里面动用私刑了!”

    赵烺寻思着的同时,严宽已经将房门敲开了。

    房门打开,此时所见是脸上溅着血沫子的赵溶。

    “二叔,你受伤了?”

    赵烺惊呼道,赵溶拿衣袖随意抹了把脸庞,而后笑道:“能让你二叔受伤的恶匪还没出世呢!”

    “那这血……”

    “是里面这个家伙的,他开始嘴太硬了。我这心中憋着火气,下手呢就重了些。”

    “让二叔费心了!”

    赵烺知道,寻常的案子二叔根本就不会亲自来审问。

    他如今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是因为这件事情跟他赵烺有关系,二叔才会至此。

    “哈哈,你这傻孩子,说哪里话呢。”

    赵溶大笑了两声,身子让开,将门外诸人迎进屋内,而后又将屋门关上。

    此时所见,屋内一个身材瘦俏的青年,身上的衣服支零破碎,满身伤痕的躺倒在地上的血泊中。

    赵烺凑近看了看,发现那人的面貌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仔细探查了一番,发现那人还有微弱的呼吸。

    只不过此时看起来虽然没死,但其实跟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赵溶拿起门边的毛巾,将脸上手上的血污随意的抹了几下,冷冷的瞥了地上那重伤昏迷的青年一眼,而后才说道:“此人名叫柳南桥,说是大公报的记者。因不满北洋政府暗地里的恐怖活动,又想借助赵家的影响力,所以冒名写文。”

    恰至此时,许是屋内动静大了些,惊的地上那名叫柳南桥的青年醒了过来。

    他首先对上的,就是此时又惊又气的赵烺。

    赵烺眼见他醒了过来,气恨的骂道:“胡政知先生怎么会用你这样的糊涂蛋!你真是气死我了!”

    “胡正知?”

    柳南桥伤势严重,但吐字倒挺清晰。

    他喃喃自语着这个名字,眼睛里全是茫然之意。

    眼见此状,蹲在地上的赵烺脸上一愣,只因胡政知先生是大公报的主编,如果地上这青年连胡正知都不知道,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眼前的这个柳南桥是假冒的,他的身份肯定有问题。

    赵烺本想再问,只是眼前这青年在说完了刚才那三个字之后,喘了几口气,吐了几口血沫子之后,竟然又昏了过去。

    眼见此状,赵烺也颇为无奈。

    别看二叔对自己家人很温清,但在这京城的方圆之地里,他可有着“活阎王”的美誉的。

    眼前这青年的惨状,也只是二叔手段的冰山一角罢了。

    赵烺刚起身子,赵溶此时也走了上来。

    他踢了地上柳南桥几脚,眼见其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对着严宽说道:“先把他押下去,明日处死。”

    “是!”

    严宽将昏迷的柳南桥拖了出去,地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赵烺看着那血痕,眉头紧皱在了一起,回转身子看着赵溶,道:“这事情处理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要不我等他醒了再问问情况?”

    “快什么快,我还觉得慢了!”

    赵溶握紧拳头捶了身边桌子一下,而后怒道:“他冒充你的名字发表不当言论,害的我赵家为此凭空招惹祸端,害的侄儿你数次遭遇险境,差点身死。

    我觉得让他多活这一天,对他已经是极为恩赐了!”

    “这……”

    赵烺还待再说,但赵溶不耐烦的将桌子上的几份染着血色的文件拿起,而后递到了赵烺面前说道:“这是柳南桥冒充你名字写文的全部事由,他已经签字画押了。我这就着人送到大兴警备所,李广得以获救,你从此以后也没有危险,事情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言!”

    赵溶话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空留赵烺跟秀秀无奈的留在这里,看着那道血痕相视无言。

    ……

    赵溶行事雷厉风行,有关柳南桥污蔑赵烺的文件复件,当时就被严宽送到了大兴警备所。

    自此,所有的罪责都负在了那柳南桥身上,跟赵烺再无关系。

    于第二日正午,那柳南桥就在京城菜市口被当众处死,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得围了好几围。

    李广也在柳南桥被处死之后就被保释了出来。

    看着身形消瘦,裸露的肌肤上泛着青紫的李广,赵烺知道他在里面肯定吃了不少的苦。

    “李广,你辛苦了!”

    赵烺鼻头泛酸,紧紧把住了李广双肩。

    “二少爷,毒不是我下的!”

    李广惨笑了一声,却是身子一歪,竟昏倒在了赵烺身上。

    “李广,李广!”

    赵烺见状大急,只不过查看了一番才发现李广只是暂时的昏了过去,才放下了心。

    将李广送至附近的医院就诊,医生查看了一番说只是因为营养不良,吃点东西补补就好。

    赵烺让秀秀在医院照看,自己出门买了两份乌鸡汤还有些吃食回来。

    只是等他刚刚走到医院门口,却是看见了两个颇为熟悉的人影。

    “樟寿兄,櫆寿兄,好久不见,你们怎么来医院了?”

    赵烺行至那两人身前,两人定身一看,惊喜地说道:“早上见着城门告示,才知赵兄含冤得雪脱离危险。

    最近天气冷了,偶感风寒,来这医院抓完药本想去赵兄府上请你喝酒来着,不成想这么巧竟然在这遇见赵兄了。

    对了,赵兄来此为何,难道也病了不成?”

    “没,是李广。”

    “李广?那个挺壮实的小伙子?”

    周樟寿皱眉说道:“上次我见其身体极为硬朗,怎么会病了呢?”

    “唉,此事说来话长。”

    赵烺扬了扬手中吃食,而后说道:“我先去把鸡汤送进去,你们在这等我会儿。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们好好聚聚。”

    “好,赵兄且去,我们兄弟二人在这等你。”

    赵烺去了病房,将吃食放下,给秀秀交代一番之后便跟周家二兄弟一起去了附近酒楼。

    三人本就是新学之士,各种观念都极为接近,因此就着满桌的美酒佳肴,话题止不住的就说开了来。

    酒至半酣,周樟寿再无顾忌,问起了关于冒充赵烺写文的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说来说去,其实跟一个名叫柳南桥的人有关。根据我二叔说的,是那柳南桥对皖系军阀极为痛恨……”

    “柳南桥!”

    赵烺话说了一半,周家二兄弟对视之后,齐齐的惊呼了一声,让赵烺止不住的就将话停了下来。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满脸惊骇痛惜的周家二兄弟,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第56章 命运与巧合

    周樟寿点了点头,有些痛惜的说道:“前些年来往颇多,后几年没了消息。UU小说可不曾想如今再闻其讯,竟是他冒名顶替赵兄而后被处死了。唉……”

    “这……难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赵烺见状情知有异。

    “的确是有些令人唏嘘!”

    周樟寿端起酒杯满满的喝了一口,道:“据我所知,柳南桥是化名,他真名叫做魏兴祖,字连殳。

    魏兄性格倔强,富有正义感。

    依着他的性格,冒充别人之名书写抨击时政的文章,断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周樟寿说至这里,将酒杯自己添满又喝了一大口,脸上表情极为痛惜,显然是因为还没能从柳南桥,也就是他所说的魏连殳身死的事情里恢复过来。

    而相对于此,赵烺的心情却是更加激荡难平。

    跟周樟寿兄弟认识的时间也挺久的了,赵烺知道他们的为人,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

    再想想此前大哥赵焕让秀秀给自己带回来的密信,说自己二叔赵溶是右鲁候。

    那么事情的关键就来了,化名柳南桥的魏连殳极有可能是被二叔冤枉的。

    魏连殳也极有可能是二叔随便抓的替死鬼,帮自己脱罪的,不然的话这茫茫人海,要想去寻找一个刻意隐姓埋名假笔之人,哪有这么容易?

    而抛开这些不讲,单是周樟寿所说此人真名是为魏连殳之事,就让赵烺惊的嘴都合不上来。

    不为别的,只因赵烺此前在那京西旅舍借宿的时候,所用化名正是魏连殳!

    这一切难道真的都只是巧合,亦或者说是命运?

    赵烺惊呆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他嘴里喃喃低语道:“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初偏偏编了这样一个名字?”

    “赵兄,你怎么了?”

    周家兄弟刚才本还在为魏连殳的身死之时痛惜不已,如今总算将注意力放在了情况明显有些不正常的赵烺身上。

    他们喊了好几声,赵烺才终于缓了过来。

    他脸色极为难看的回道:“没事,可能是昨夜睡的晚了。”

    “哦,那赵兄可得注意休息了,不然新学改革之路要是少了赵兄这样的知己,人生一大憾事啊!”

    “嗯,我会注意的。”

    赵烺点了点头,道:“不知周兄知不知道那魏连殳的具体情况,比如说是他的籍贯,兴趣爱好之类的?”

    “这个……”

    周樟寿寻思了片刻而后说道:“连殳兄此前与我虽然相交甚好,但我只知他祖籍广东,再具体一点的情况,却从未听他言及。

    他不愿意说,我以为他是为了安全着想,也就没有多问。

    只是如今他身死之后,想要去通知他家人都做不到。

    想来真的是让人唏嘘无比了!”

    “这样子啊!”

    赵烺听闻颇为无奈。

    魏连殳若真的是被自己二叔冤枉的,而自己又假借他的名字在旅舍住宿,那这冥冥中赵烺有种感觉,自己对他是有所亏欠的。

    赵烺心中有些发堵,他想要去做些什么。

    “滋溜!”

    赵烺端起酒杯站起身子将手中酒液一饮而尽,对着周樟寿二人说道:“今日多谢你们兄弟盛情,不过我今日身体着实有些不舒服。

    这一杯酒就当告罪,下次有机会我定会好好再回请樟寿兄及櫆寿兄……”

    “滋溜!”

    “滋溜!”

    周樟寿兄弟二人见状连忙端起杯子跟赵烺对饮了一杯,回道:“赵兄这样说就客气了,我们相识就是缘分。

    再说新学之士不用那么多礼,赵兄身体有恙赶紧回去休息就好,不必介怀!”

    “好,那我就先走了,樟寿兄你们慢用!”

    赵烺告罪一声神情恍惚自顾离开,周家二兄弟对视一眼,而后坐下身子,有些疑惑的同时说道:“赵兄今天有些奇怪啊!”

    ……

    抛开周家二兄弟的疑惑不讲,赵烺心中思绪纷杂,于一刻钟后终于是回到了李广所在的那家医院。

    来到病房,眼见着李广已经醒了,正跟秀秀一起在喝着乌鸡汤。

    “赵烺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秀秀将碗放下,欢喜的说道。

    李广听见动静,挣着身子也要给赵烺行礼,但却被赵烺一把轻按到了床上,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只要二少爷信任我,不论如何都不辛苦!”

    李广神情坚定的看着赵烺,认真的回道。

    赵烺闻言一声苦笑道:“我这条命都是李广你救下来的,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那王妈她……”

    李广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赵烺脸色黯然神情一顿,道:“王妈跟她儿子的行踪至今没有找到,虽然这样,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必有隐情,也不一定是王妈做的。”

    “嗯。”

    李广点了点头,脸色紧绷着说道:“别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对二少爷下毒的,不然我定要将他万箭穿心!”

    “哈,李广你如今杀气怎么这么重!”

    赵烺笑道,但李广嘴唇嗫喏,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但看着李广摩挲着床边那具长弓认真的模样,赵烺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赵烺哥哥,李广哥哥,赶紧把这鸡汤跟饭菜吃了,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秀秀极为懂事,在赵烺跟李广说话的时候,盛了两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端了过来。

    李广探了探身子,赶忙将鸡汤接过。

    赵烺此前跟周家兄弟去酒楼,因为魏连殳的事情心情激荡,因此酒喝的不少,但饭的话其实也就吃了个半饱,因此眼前的鸡汤此时闻起来别样诱人。

    三人再不多言,喝着鸡汤之后又将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完,而后各自打了个饱嗝之后齐齐笑了起来。

    此时时间,赵烺眼见这病房紧闭,除了他们三人再无旁人,就将关于自己化名魏连殳,而二叔处死之人就是魏连殳本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广跟秀秀掩着嘴巴直呼不可思议。

    过了片刻,李广眼见着赵烺唏嘘不已的神色问道:“二少爷你的意思是?”

    “我想去广东找寻关于魏连殳的情况!”

    “这……”

    李广沉思了一会儿,道:“这样也好,依着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京城想要对二少爷不利的势力断断不止那皖系军阀一家。

    如今我们去了别的地方,想来应该会安全许多。”

    “嗯。”

    赵烺点了点头,给李广和秀秀各自倒了杯热茶,回道:“听闻孙逸仙先生此时正在广州组织护法运动,许多进步青年都去那边应援了。

    我们如果有机会跟他们认识一下,倒是可以顺势问下关于那魏连殳的情况。”

    “这样极好,我听二少爷的,二少爷去哪我们就去哪!”

    “秀秀也听赵烺哥哥跟李广哥哥的,两位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哈哈……”

    赵烺闻言好笑的说道:“要是我跟李广哥哥去了南方,秀秀你怎么办呢?”

    “哼,赵烺哥哥坏,我们三人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好,我们永远不分开,你们就是我的好兄妹!”

    多日阴霾的气氛随着此时的欢声笑语土崩瓦解,赵烺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

    三日之后,李广身体痊愈,赵烺带着他们回到京城警备部,随意收拾了一番,去见了二叔赵溶,准备辞行。

    “什么,你要离开京城去广东?”

    赵溶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捶了捶眼前的桌子,震的桌子上的茶水都倾倒一地,怒道:“你给我老实的待在京城,哪都不能去!”

    “二叔!”

    赵烺苦笑道:“我知道二叔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这些年来也多亏了二叔跟三叔的照拂,替我抹去了诸多隐患,不然的话烺儿定不能在这乱世中安然生存至今的。

    但如今京城时局混乱,是为多方实力较力的旋涡中心点。

    二叔公务繁忙,于那些蝇狗之徒中间周旋都疲于应付,若是再把大部分的防护力量放在我身上,那我赵家危矣!”

    “这……”

    赵溶闻言,一直铁青着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赵烺说的情况,倒是颇有道理。

    京城事物繁杂,赵家作为名门望族势力更是错综复杂,这一天天的烦心事更是少不到哪去。

    此前时候有着严宽替自己处理诸多琐事,倒是省心了很多。

    但最近因为赵烺频遇刺杀,赵溶就将严宽以及手底下一半的精锐都调派在赵烺身边,负责保护他的安危。

    这样子的话,警备部的事物就全部压在了赵溶的身上。

    赵溶铮铮铁汉,为了赵家的安危,自是不惧这些。

    但再铁打的汉子,也只是个人而已。

    时局混乱,赵溶常感力不从心。

    而这其中又因为赵烺之事分了多少心,只有赵溶自己知道。

    “烺儿,你长大了,懂事了!”

    想至最后,赵溶欣慰的看着神情认真的赵烺,重重的拍了拍他肩膀,而后说道:“这样,你既然想去广东,那我也不拦你。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需要去之有名才行。

    我听你三叔提及过他跟广东那边不少的报刊主编都熟识,你去他那领一份差事。”

    “好,二叔,那我就去了!”

    眼见赵溶松了口,赵烺欣喜不已,带着李广跟秀秀就去了京城新报。

    去的办公室,赵霈对赵烺自然又是一顿说教,只不过说到最后眼见赵烺心思已定,也就不再说及其它,提起桌上的狼毫就着一封空白的书信写了起来。

    “这是我给《安雅报》主编钟荣光先生写的推荐信,你拿着这信去找他,他会给你安排在广州的事宜的!”

    “钟荣光?”

    赵烺闻言惊喜的回道:“是不是那个儒雅风骨,盛名海内的钟荣光先生?”

    “当然是他了,不然广东那边有几个能值得我去给你推荐的。”

    赵霈将书信塞到赵烺手里,坐了下来自顾练字,不再理他。

第57章 火车奇梦

    于京城新报作别,赵烺带着李广跟秀秀往火车站那里赶,心情久久无法平复。UU小说

    钟荣光是谁?

    李广跟秀秀或许不知道,但赵烺可是敬仰万分,因为钟荣光先生是他仰慕了很久的偶像。

    时下有句话说的好,“北有蔡元培,南有钟荣光。”

    这句话可一点都没有夸大的成分。

    蔡元培接手京师大学堂,将其改成北京大学之后,革新求变,将“学术”与“自由”贯彻到每个北大人身上。

    如今的新学之士提及蔡元培先生,那都是赞不绝口。

    而钟荣光先生行事比较内敛,但他所做的事情可一点都不比蔡元培先生要少。

    别的不讲,单是岭南大学就是由其筹款一手建立起来的。

    岭南大学建立,深深的影响了诸多的有志之士。

    而这其中,孙逸仙先生就经常前去钟荣光那里畅谈共和之事,已被人传为佳话。

    赵烺此前就对钟荣光先生极为仰慕,如今听到有机会在其手底下做事,这心情可当真是久久无法平息。

    买完车票一直等到坐上南下的火车,赵烺的心里一直不能平静。

    伴随着火车那不断的轰隆声,赵烺心思翻涌,畅想着自己去广东后的事情,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去广东那里,首先要打听魏连殳的事情。

    赵烺需要将这件事情搞明白,不然他心里难安。

    再者,若是能在这行事的过程中,得以聆听钟荣光先生的教诲,再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那可当真是一大收获了。

    思绪的同时,时间也一点点流逝而去。

    赵烺买的单独的卧铺车厢,因此这里的环境倒没有普通车厢那么噪杂。

    餐车上随意吃了些饭食,跟李广、秀秀各自聊了会天后,一阵莫名的困意袭来,赵烺便回了铺上睡觉。

    人身在火车上本就极易犯困,伴着耳边那不停歇的有节奏的“轰隆”声,赵烺渐渐进入了梦乡。

    “热,好热!”

    耳边的轰鸣声依旧,赵烺不知何时清醒过来,身体里首先传来的就是这种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火车上吗,如今这天气都快入冬了,火车上再怎么着也不会热到让人难受的地步吧?”

    赵烺疑惑的睁开眼睛,却是发现自己如今竟是被呈大字型,竖立着绑在一个木头架子上。

    而自己的身下有一堆堆的柴火,正燃烧着一朵朵势头越来越旺的橘红色火苗。

    那火苗随风蹿动着,眼见着就快要烧到赵烺的身子了。

    赵烺心里大骇,努力挣扎着身子想要离开。

    让他绝望的是,自己的全身都被大拇指粗的麻绳给绑的结结实实的,根本就无法挣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火苗攀上了自己裤管。

    “烧死他!”

    “烧死这个恶魔!”

    “哈哈,你看看他濒死挣扎的样子,好像一个小丑……”

    “……”

    映着那摇曳的火光以及四散的烟火,一道道刺耳的声音传来,赵烺才发现自己身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围了一堆堆的人群,正对自己极尽嘲讽之能,对着火堆里的自己疯狂叫嚣着。

    “放了我,放了我!”

    那炽烈的痛感不断的刺激着赵烺全身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油锅里翻滚的鱼儿一样,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鼻腔和胸腔的粘膜似乎都被灼成了流体。

    时至如今,虚幻与现实的界限早已经被打破。

    赵烺有种直觉,若是自己在这里被烧死了,那就真正的死亡了!

    火堆周围的人群眼见如此,叫嚣的更加厉害了。

    他们对于赵烺的求救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柴火,不断的向着赵烺扔去。

    此时所见,赵烺周身的火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最终将他全部吞噬,场上只留下赵烺痛苦的嘶吼,以及周围那些神情疯狂的人群。

    “轰隆!”

    一声巨响猛地在赵烺耳边炸开,似是火车震动,又似是滔滔巨雷。

    赵烺精神一震,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从刚才的火堆里离开。

    只是如今的处境却丝毫没有让他放松下来。

    他的嘴巴被一方白布狠狠堵上,整个身子被放在一个绞刑架下面。

    他的上方有一个屠夫举着一柄宽厚的砍头刀,脸色狰狞的看着他。

    “自己……这是在刑场?”

    赵烺满脸震惊的向着刑场左右两边看去,发现自己身前散落了许多人头,汩汩的鲜血肆意从那些无头尸体上喷涌着,眼睛里面此时只有那些骇人的血色。

    伴随着台下那些麻木的围观人群,还有许多神色欣喜的提着一个布袋子,不断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个雪白的满头,将它们放在地上沾满鲜血之后,又将那些血色馒头重新装了回去。

    而这其中,还见着他们笑嘻嘻的闻着自己的同伴,道:“张三,你整了几个?”

    “七个了!”

    一个面容枯黄的青年笑嘻嘻的比划了一下,而后神色兴奋的看着台子上即将行刑的赵烺说道:“等会台上那个头一落,那头道血还够再染三个馒头。十全十美啊,快哉快哉!”

    此前那个问话的男子点了点头,对着赵烺指指点点了一番而后煞有其事的继续说道:“听说这血馒头包治百病,比那些什么劳什子西洋大夫都灵呢。”

    “的确是这样!”

    那个名叫张三的消瘦青年眼神定定的盯着赵烺脖子的位置,道:“你听说了吗,这些馒头需求可大了呢,有许多贵人都喜欢这个东西。

    只是他们又碍于面子不好亲自前来,就会从我们手里收购回去食用。

    听说现在的价格都涨到了八个银元一个血馒头了呢。”

    “真的?”

    “那可不,我是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才悄悄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哪像这些围观的愚民,蠢的跟呆头鹅一样!”

    “哈哈哈,兄弟说的有道理,他们都是呆头鹅!”

    “……”

    台下那两人站在血泊中,离着行邢台极近,毫无顾忌的打量着赵烺,等待着屠刀落下的那一刻。

    看着他们那虔诚的目光,听着他们那一句句的低语,赵烺感觉比起自己那灼痛未消的刺痛感,以及即将临身的屠刀之邢,他们那愚昧的思想,才更让赵烺心痛。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已慢慢升到了头顶的位置。

    台下的人群寂静又热闹着,赵烺的心慢慢的沉寂冰冷了下去。

    “啪嗒!”

    只听一声木牌落地的声音,一道尖鸭嗓音由不远处的监斩台响起,“赵烺,妖言惑众,发布极端言论抨击时政,罪大恶极,按罪处斩。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那刺耳的嗓音,一道阴冷的刀风迅速向赵烺脖颈袭来。

    那阴冷的感觉激的赵烺全身的细胞都刺痛了起来,他努力的挣扎着身子,可是身周被行刑架狠狠的压着,根本就不能动弹。

    “不!”

    时至如今,赵烺无法接受这种命运。

    他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拼尽全力的去挣脱身上的枷锁。

    “嘭!”

    一股股的奔腾的力量在赵烺身体燃烧着,他奋力一挣,随着一声巨响,将身上的架子挣开。

    “放开我,放开我!”

    身子虽然挣开了,但行刑的屠夫不会答应,监斩的官员不会答应。

    而更不会答应的,是天下群情激愤看热闹的人群。

    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麻木的脸上因为这突发的情况起了剧烈的变化,他们张牙舞爪以比行刑者还要热情的姿态,向赵烺挥舞着爪牙。

    “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抓住他!”

    “……”

    汹涌的人潮声音似无边的海洋将赵烺包围,他努力的挣扎着,却无法从身后行刑者那粗壮的臂膀里挣脱。

    “放……开……我!”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赵烺怎么容许它这样轻易溜走。

    伴随着他的怒吼声,一股股莫名的力量好像突然就又开始在身体里滋生,而后集中在双臂之上,竟然将身后那行刑者的臂膀都挣开了一些。

    “这难道是跟着李广这段时间练武的效果?”

    赵烺心里一喜,双臂上的力气更是增大了一些,眼见着就要从那禁锢着的臂膀里挣脱出来了。

    “斩犯穷凶极恶,相助者赏银元十枚!”

    就在此时,那公鸭般的嗓音却又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随着那道声音,台下的人群眼睛都在此时亮了起来。

    “冲啊,抓住他,有十枚银元啊,可以买好多上好的烟土了!”

    “啊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

    台下众人此时仿佛一个个双眼冒着绿光的野兽一般,嘶吼着向赵烺冲了过来。

    “不……”

    赵烺嘶吼着才说了半个字,就被眼前汹涌的人潮淹没,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了,更别提是做其它的动作。

    闷热,惶恐,无奈,痛苦……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积聚在赵烺身体里面。

    汹涌若潮的愤怒不断的向着赵烺的身体聚集,让他的身体在这些内外交织的压力下快要爆炸了开来。

    “放……开……啊!”

    赵烺奋力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却是“嘭”地一声被重重压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此时身周的空气耗尽,再也无法呼吸到一口新鲜的呼吸,赵烺胸口发闷,意识一沉,就此昏了过去。

    ……

    “赵烺哥哥,醒醒,醒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声熟悉的轻呼声,赵烺的意识终于恢复了过来。

第58章 风骨与脊梁

    赵烺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还在卧铺车厢里。m.www.uu234.net

    此时自己的身边,秀秀跟李广正一脸担心的呼唤着自己。

    “二少爷,你醒了!”

    “赵烺哥哥,你终于醒了!”

    李广跟秀秀眼见着赵烺醒来,满心喜悦的惊叫了出来。

    赵烺挣着身子正准备起身,却是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竟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二少爷,你没事吧?”

    李广眼见如此,连忙俯身将赵烺扶了起来。

    “没事,让我缓缓神。”

    赵烺苦笑了一声,感受着此时静止的火车问道:“火车到站了吗?”

    “嗯,有好一会儿了。”

    秀秀拉着赵烺胳膊,糯糯的回道:“赵烺哥哥你睡了好久,都到站快二十分钟了,我们也没把你叫醒。”

    “对啊,二少爷你是不是身体什么地方不舒服,我们赶紧去下车去看医生。”

    李广眼见着赵烺神色不对,也凑近了身子担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做了个梦,睡的时间久了一点的缘故。”

    这还没到广州就做了这么个奇怪的噩梦,先是被烈火焚身,而后又差点被行刑,对于赵烺的心理负担可说是极重。

    为了不让李广跟秀秀担心,赵烺也只是说自己做了个梦而已。

    他努力探了探身子,将边上的茶水拿过来大喝了几口,身体的那种疲惫感才终于慢慢消散了下去。

    过了片刻,身体上那中无尽的疲惫感终于消散一空,赵烺站起身子带着脸色仍旧无比担忧的李广跟秀秀下了火车。

    广州站人来人往,赵烺一行好不容易找着了三两黄包车,谈好价钱后向着《安雅报》的所在地,西关文莱书院十八甫行去。

    文莱书院周边聚集了广州大部分的报馆,差不多有二十来家报馆都设在了这里。

    离着老远,都能闻着那随风袭来的油墨味。

    黄包车稳稳的停在了一家看着颇有年头的报馆门前,赵烺付完车费,看着牌匾上那闪着亮光的《安雅报馆》四个大字,眼睛都快飞到上面去了。

    《安雅报》前身为《博闻报》,始建于光绪初年,是广东自个最老的一家报纸。

    戊戌变法失败后,《博闻报》被政府查封,最后被迫转让,而时任报社总编的钟荣光先生迫于无奈,将其改名为了《安雅世说新编》也即《安雅报》。

    虽然如此,《安雅报》在钟荣光先生的带领下,革命求新的精神却从未熄灭,一直致力于将最实用的革新思想向大众传播开来。

    所以对于钟荣光先生的果敢与勇敢,还有那份永不言弃的坚持,赵烺一直是极为佩服的。

    “几位找谁?”

    也许是赵烺三人在这报馆门口站的时间久了,终于是被报馆里面的一个青年发现了,所以出门礼貌的问道。

    “你好,我想找下钟荣光先生。”

    “找我们钟主编,他在陪客人谈事情,可能你们要等一会儿。”

    “不妨事的,我们等等就好。”

    “那你们先来里面喝口热水等一会儿吧,我叫廖峰,你们有什么需要或者是报道都可以找我。”

    “好的廖先生,麻烦你了。”

    “嗯,应该的。”

    廖峰客气的回了一句,然后自顾忙活去了。

    赵烺三人坐在旁边的会客区,喝着茶水安静的等了十来分钟左右,随着里屋一声门响,眼见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陪着一个身着军服的青年走了出去,而后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折返了回来。

    中年男子看上去年龄快五十来岁那样,但精神看起来极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散发着让人为之着迷的睿智光芒。

    男子正要回屋,却被此时神情激动的有些说不出来话的赵烺给拦了下来。

    “小伙子,有事?”

    男子轻笑了一声,问道。

    “钟先生,见到你太激动了,你是我的偶像。”

    “你是?”

    男子扶了扶鼻梁,有些疑惑的追问道。

    “我叫赵烺,钟先生以前去京城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先生,当时就为先生风采折服,如今十年过去,先生风采依旧。

    我心中激动难掩,唐突将先生拦下,还望先生莫怪。”

    “哈哈,不妨事。”

    钟荣光大笑了两声,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将赵烺等人请回会客椅上,将他们的茶水添满后,道:“日日奔波忙于公事,想来前一次去京城的时候是十年前被袁世凯以革命党人为罪名扣留的那一次了。

    幸得几位老友相救,这才能活到现在。

    而之后倒是在京城办了一次酒宴,说是洗去晦气。

    当时在场的,也就是至交好友以及零星几个后生而已。

    你刚才说你叫赵烺,莫非你是赵家之人?”

    “嗯。”

    赵烺站了起来,躬了躬身子,行礼之后说道:“晚辈赵烺,三叔乃赵霈,是《京城新报》主编,想来钟先生是认识的。”

    “哈哈,是赵老三的侄子啊,难怪看着这么亲切。我记得那时候你才十三四岁,刚过我腰身。”

    钟荣光哈哈大笑了几声,握着赵烺的双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颇为唏嘘的说道:“十年前被袁世凯关押,幸得当时赵家从中周旋,才免于受那牢狱行刑之苦,这才有机会坚持到了被营救的那天。

    所以对于赵家的恩情我钟某一直是在记着的,只是自从跟着孙逸仙先生加入兴中会之后,这事情就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也就没时间再去京城。

    此时想来,心中愧疚难当啊!”

    “钟先生客气了,想钟先生风采我赵家能与先生结交,也是一大幸事,克莱愧疚直说。”

    “哈哈,你这孩子真会讲话。”

    钟荣光大笑了几声,而后看着赵烺认真的说道:“你以后就叫我叔叔吧,老是先生先生的叫,听着别扭。”

    “钟叔好。”

    赵烺也不是迂腐之人,神情激动的叫了一声,而后将怀中的书信递了过去,道:“这是三叔写的推荐信,钟叔你看一下。”

    “哦?赵老三的行书十年前就颇具大家风范,几位老友就数他字写的最漂亮,如今可要看看他这术法退步了没有。”

    钟荣光接过书信,而后看了起来,同时只见他看着书信,嘴里喃喃念叨着:“冲县解决诸多诡事,破除闹鬼迷信……,于京城半月被人陷害……”

    这推荐信上不光写了一些赵烺的情况,还将他前些日子去冲县的事情以及回到京城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下来。

    钟荣光看着推荐信的同时,欣赏、惊讶、痛惜……各色表情五味陈杂,而后他将信放置一边,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安雅报》的访问记者了,你的衣食住行钟叔都给你们包了,安心在这里生活就是。”

    “谢谢钟叔!”

    赵烺谢过之后,问道:“钟叔,我有件事情想向你请教一下。”

    “烺侄儿,你说。”

    “钟叔,我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魏连殳的人。”

    “魏连殳?”

    钟荣光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猛地拍了下膝盖说道:“我记起来了,此前时候他在广州生活过一段时间,还给我们报社投了几篇稿子,极有才华的一个人。

    后来听说他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逃到京城那边了。

    怎么,侄儿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唉,此事说来话长。”

    赵烺简单的将关于魏连殳可能是被冤枉的,被随便顶了包替罪,还有自己为了避免追杀冒名魏连殳的事情跟钟荣光说了一下。

    钟荣光沉思了一会儿,道:“所以你来广州,是想找到魏连殳的亲人,然后去做些什么帮助他们,以求得到心里面的安慰吗?”

    “嗯,是有这个意思。”

    赵烺认真的点了点头,回道。

    “你这孩子也是心善,实属难得。”

    钟荣光赞了一句,道:“那魏连殳行事颇为低调,我也不知道他的地址,更别提别人了。

    但侄儿放心,我会着报社里的同事,以及兴中会的一些朋友去探查下关于他的事情,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那就谢谢钟叔了。”

    赵烺心里欣喜无比,只因钟荣光先生在南方的声誉就像蔡元培先生在北方的声誉一样,若是得了他的帮助,想来寻找魏连殳消息的事情就会事半功倍了。

    “小廖,你过来一下。”

    钟荣光将此前接待赵烺一行的那个青年叫了过来,而后说道:“帮我替他们安排一下住宿,我记得诗书街区那边咱们的职工楼有两间房子还在空着的。”

    “好的主编。”

    廖峰听到诗书街区这四个字后脸色一楞,但看着钟荣光那认真的表情,还是应了下来。

    ……

    依着廖峰所说,诗书街区离着报馆的距离并不远,因此一行几人就直接走路过去。

    廖峰颇善言谈,不时谈及广州最近的一些趣闻雅事,引得赵烺几人频频出笑,几人间的距离眼见着拉近了不少。

    十来分钟之后,赵烺三人在廖峰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装修极为考究的庭院楼层。

    走进房间,那西式的家具风格让赵烺以为自己简直回到了留学生涯的那几年。

    “廖兄,这房子很新啊!”

    赵烺参观完这两间崭新的房子,感慨的说道。

    “那可不呢!”

    廖峰艳羡的看了看赵烺,回道:“钟主编将自己筹款所得以及自己工资全部拿去办学了,自己住的地方都破破烂烂的。

    这两间房子还是孙逸仙先生赠给主编的,让他改善生活条件。

    可是钟主编一门心思将心扑在报馆跟办学上面,这地方他还没来过一次呢!”

第59章 失窃风波

    听着廖峰此时所说,赵烺对钟荣光先生的敬佩又多了几分。m.www.uu234.net

    三人收拾妥当,廖峰便带着他们出去吃饭,顺便给他们介绍了下附近的环境。

    饭间,赵烺也问了些魏连殳的事情。

    可是提及这个名字,廖峰却十分陌生。

    赵烺心中无奈,但也没有办法。

    找人这种事情本来就难,更何况如今适逢乱世,军阀混战,诸多百姓为了逃难各处流窜。

    如今想要找到一个只有名字的人,简直是比大海捞针还难。

    饭后李广跟秀秀回屋休息,赵烺觉得自己精神颇好,一点都不累,便随着廖峰去了报馆。

    回到报馆,钟荣光先生不在,而报社里如今多是邻里街坊一些鸡毛蒜皮的新闻,也没什么大的报道需要去报道。

    赵烺熟悉了一下,眼见着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在廖峰的劝说下也只得回住处休息。

    李广跟秀秀正在开心的吃着苹果。眼见赵烺回来,秀秀懂事的赶忙给他洗了一个。

    吃着清脆的苹果,看着身边的李广跟秀秀,赵烺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这几日,钟先生出去筹款一直都没有回来,报馆里着实也没有什么事情让赵烺做的。

    毕竟严格来说,赵烺虽然在报馆挂了个访问记者的职位,但报馆里的同事都知道他是钟主编的客人,当然不会给他什么难办的事情去做。

    而赵烺对于那些每每不到半个小时都访问完毕的家常,着实不感兴趣,便带着李广跟秀秀天天在这报馆附近晃悠,逮着个年长的就上去询问一番魏连殳的事。

    众人皆答不认识,可把赵烺给愁坏了。

    跟魏连殳其实也就在二叔办公室见了一面,当时他血肉模糊的也看不清楚面容。

    说到底其实没啥交情,但想想周樟寿兄弟对魏连殳的评价,而他又极有可能是一个无辜的替罪羔羊。,自己在京西旅馆住宿时机缘巧合用的假名又是魏连殳,这种种事情都让赵烺觉得自己欠那魏连殳一个人情。

    如今魏连殳已经死了,被自己的亲二叔给行刑杀掉了。

    赵烺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心里着实难安。

    寻不到魏连殳的情况,那当然也就找不到他的家人。

    还债无门,这种感觉极为难受。

    又是一日,赵烺带着李广跟秀秀在这十八巷的街道走了整整一天,询问了无数的当地人,都没有打听到关于魏连殳的消息。

    时至傍晚时分,赵烺等人都走的累的不行了,恰好在一家名为“华约翰”的西餐厅门前停了下来。

    “李广,秀秀,你们吃过西餐吗?”

    “没!”

    李广跟秀秀看着那装修豪华的西餐厅,还有那一个个身着奢华西装进进出出的人流,咽了咽吐沫,齐齐摇了摇头。

    赵烺见状一阵好笑,道:“走,今天带你们吃西餐!”

    “好哇,好哇,又有好吃的啦!”

    李广还没有答应,秀秀就拉着他的手心向着西餐厅里面蹦蹦跳跳的冲了过去。

    赵烺见状一阵哑然,赶忙跟了过去。

    ……

    如今这时候,刚好是西餐厅上座率高的时候。

    赵烺出了一个大洋,好不容易才在靠窗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位置。

    几人身子坐定,便有一个衣着整洁的侍应生,拿着一份菜单走了过来。

    赵烺指着上面的英文菜单,点了几份牛排还有几份点心,而后先叫了三杯苏打水喝了起来。

    李广和秀秀看着不断冒着气泡的水,新奇的很。秀秀喝了一大口,期待的表情忽然变得苦不堪言,忙把杯子放在桌上,说什么也不再喝了。赵烺哈哈笑个不行。秀秀赌气地瞪了一眼,别过头去。李广也表示喝不惯。

    等待的时间最是漫长,更别提是疲饿交加的时候。

    店里的生意本来就忙,因此上菜的速度当然会慢上一些。

    赵烺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喝着苏打水,不知不觉间一大杯水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膀胱里一阵憋闷感传来,赵烺跟李广和秀秀招呼了一声,便向着左后方的洗手间行了过去。

    片刻之后,赵烺越过人来人往的大厅,向着自己的位置行去,却是好巧不巧的在即将走到自己位置的时候,跟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撞了个满怀。

    赵烺心中诧异,只因刚才他看见这迎面走来的青年,已经下意识的让了下身子。

    可在这颇为宽敞的走道上还是撞在了一起,也是让他颇为恼怒。

    “对不起,对不起,喝了点酒有点控制不住身子!”

    那青年还未等赵烺发怒便当先道歉,赵烺见状心里刚升起的火气消散了些,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下次注意点!”

    话说完之后,那青年便隐没于人来人往的人流中,不见了踪影。

    肚子空空入也,赵烺对于这点小事也没有在意。

    回得餐桌,桌子上已摆上了满满的美食。

    而李广跟秀秀正笨拙的握着刀叉对盘子里的牛排无从下手。

    “来,我教你们!”

    赵烺好笑的说了一句,李广跟秀秀闻言,像终于是找到救星一样,跟着赵烺的动学了起来。

    二人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跟着赵烺的动作没一会儿就掌握了用刀叉的窍门。

    桌上的美食不一会儿的时间就被几人一扫而空。

    又点了些水果吃了一些,几人背靠在椅子上满足的打着饱嗝休息了一会儿,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就在此时,赵烺的脸色却是猛的沉了下来。

    只因他一直挂在腰间的那把勃朗宁,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人换成了一柄木制的手枪。

    “是刚那个青年!”

    回想起刚才那个贼眉鼠眼的青年,赵烺直觉这手枪被掉包肯定是那人干的。

    只不过如今这时间都过去了一个小时有余了,上哪去找他。

    赵烺站起身子环视四周,只是就在此时,他将目光定定的放在了邻桌的一个中年人的腰间再也挪不开来。

    邻桌的两个食客是两个中年人,二人皆着黑色唐装,看着颇有气度。

    只是让赵烺脸上阴沉着的原因,却是那左首靠着他这边那个中年人腰间枪袋外露的那一半手枪,跟自己的那把“*”,也就是勃朗宁m1906手枪一模一样。

    赵烺仔细观察,觉得那手枪上的纹路都跟自己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赵烺觉得,那枪就是自己的。

    “好你个贼人,胆子真肥,跟人合伙将我枪掉包了,还敢这么放肆的坐我边上。真的是欺负人!”

    赵烺神色气愤的冲过去,指着那中年人腰间的手枪质问道。

    “谁偷你枪了,赶紧滚蛋!”

    那中年人脸色一凝,站起身子就向着赵烺推了过来。

    “嘶,这么大力气!”

    中年人力气颇大,一股大力险些让赵烺倒地。

    不过好的是赵烺近些时日跟着李广日日锻炼身体,因此这身子骨比起以往要硬朗不少,不至于一下子就出了丑。

    赵烺堪堪止住了身子,那中年人移开步子还待动作,但其边上的李广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伸出右脚一把踢向了中年人右腿,让他身子一个趔趄间不得不侧身回防。

    中年人回转身子马步站定拳脚间极有章法,眼见着就是身上功夫极佳。

    而李广的功夫更是不赖,一手形意拳打的风生水起,让那看着极为壮实的中年人不声不响间就吃了几个暗亏。

    中年人几次想将右手摸向自己腰间,可是都在邻桌另外一个沉着观战的中年人的眼神制止下停了下来。

    而秀秀眼见着李广跟那中年人缠斗在了一起,扬起手中苏打水就要泼过去,赵烺赶紧将她的胳膊拉了回来。

    此前在那京西旅馆的时候身边是没有别人,如今这大厅广众下若是秀秀使用蛊术将眼前这中年人化为一滩血水,那赵烺他们在这广州可真的待不下去了。

    此中事由,说起来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李广跟那人有来有往打的桌椅散落风声水起,可苦了餐厅里吃饭的其余食客跟抱头鼠窜不敢上前的餐厅人员。

    两边都不是好惹的主,更何况争斗的原因是因为枪械失窃。

    那中年人腰间半露的勃朗宁还在那里明晃晃的挂着,谁敢去上前挨枪子。

    如今时刻,两边打的虽然激烈,但好歹是在公共场合,倒也颇为克制。

    时间慢慢流逝,差不多已有十来分钟过去。

    李广功夫高强,那中年人眼见不敌,渐渐的转为守势,应对间也有些慌乱。

    赵烺本想着等着那中年人被制服,将那手枪拿回就是。

    只是就在此时,许是那中年人动作大了些,躲闪间其腰间的枪袋不小心碰到了桌角,里面的手枪好巧不巧的蹦了出来,落在了赵烺脚边。

    “这……”

    落在脚边的的确是勃朗宁无异,跟自己之前用的型号也一模一样。

    只不过赵烺看着脚边的手枪,羞愧的脸色都涨红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脚下的这把勃朗宁,竟然加装有*。

    赵烺虽然也有,可*妙处就在小巧,一掌之间就能藏下,加装个*,会给他带来很多不便。所以根本不带在身上。而且仔细看对方勃朗宁的品相确实比自己的要新些,自己一直懒得保养。

    “李广,住手!”

    赵烺一声呼喊,李广摆了个守势退出了战圈,有些不解的看着突然下令的赵烺。

    而那气喘着的中年人跟邻桌那一直沉着不语的另一个中年人,也将目光放在了赵烺的眼前,注视着他的动作。

    赵烺颇为羞愧的将地上手枪捡起,在那中年人孤疑的脸色中将手枪递了过去,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叫赵烺,刚才我的手枪被一个窃贼给掉包了。然后看见先生的手枪跟我的一样,还以为先生是跟那窃贼一伙的,所以这……”

    赵烺语气陈恳的向对面的两个中年人道歉,场上紧张的气氛也终于是慢慢缓和了下来。

第60章 不打不相识

    赵烺话语一出,场上两边人都陷入了短暂的错愕之中。UU小说

    李广跟秀秀站到了赵烺身后,对面那跟李广争斗的中年人将目光转向了在餐桌上沉着不语的另一人身上,显然是等他拿主意。

    “哈哈,一场误会而已!”

    邻桌坐着的那中年人气度极佳,将赵烺手上手枪拿过来之后,抱了抱拳,道:“几位年少有为,当真是让孙某人佩服。

    有句话老话说的好,叫做“不打不相识。”

    几位何不坐下来聊上一会儿?”

    中年人如此一说,场上紧张的气氛消散一空。

    赵烺眼见那人爽朗的笑语,感念于他的大度,朗声笑道:“先生好气量,小生却之不恭了。”

    “请!”

    中年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赵烺示意了一下,李广跟秀秀便随着他坐了下来。

    几人各自坐定,赵烺为了表示歉意,便将凑在一边探头探脑的餐厅经理叫了过来,先是示意店里的一切赔偿都算在自己头上,而后又赏了他几枚银元,让他上些好酒好菜上来。

    餐厅经理得了赵烺的承诺,本是苦瓜般的脸庞瞬间展开了笑颜。

    一声吩咐下,后厨一番忙活,一道道摆盘精美,色香味俱全的西式佳肴还有一瓶上了年份的洋酒就被端了上来。

    悠悠蓝调轻扬,渺渺灯光摇曳。

    赵烺站起身子,给对面两位中年人将酒杯斟满,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李广跟秀秀喝着果汁,自然是不喝酒的。

    赵烺双手举起酒杯,向对面的两位中年人遥遥施礼,道:“小生赵烺,刚才实在是抱歉,打扰了二位先生雅兴。

    自罚三杯,以示歉意。”

    话音刚落,还未等对面中年人说话,赵烺便连饮三杯,让对面那为首的中年人止不住的就叫了声“好”字。

    那中年人回敬了一杯,道:“一点小事,其实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天下就需要像小兄弟们这样有血性的青年,我泱泱中华才有崛起的希望。”

    中年人说话的同时将目光在李广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放在赵烺身上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你叫赵烺,可是京城赵家之人?”

    “先生也知我赵家?”

    “当然。”

    对面那孙姓中年人应了一声,满是赞誉的道:“赵家能人辈出,声名在外不可不知啊。”

    “敢问先生名讳?”

    经过了这一会儿的相处,不论是刚才争斗时这孙姓中年人的临危不乱,还是如今言谈举止间的大家风范,赵烺觉得他肯定不是普通人,遂问道。

    “鄙姓孙,字逸仙。”

    孙姓中年人抱拳示意,而后指了指刚才动手的那个中年人,道:“这是我的顾问,也是我的好朋友,许公武。”

    “孙逸仙?”

    赵烺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个名字,觉得无比熟悉。

    他隐约记得以前跟家中叔伯聊天的时候,经常有听到这个名字。

    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个名字好几遍,直到最后,另一个名字突然跃入了他的心头,让他止不住的惊叫了出来,道:“孙中山,你是孙中山先生?”

    “嘘!”

    孙姓中年人举起中指轻嘘了一声,道:“正是孙某,人多耳杂,小兄弟小点声。”

    “好,好。”

    赵烺自个激动不已,李广跟秀秀反应却没有那么大。

    许是过了这么会儿他们又饿了,在赵烺等人客气着的同时,他们用着学自赵烺的手法,自顾的吃着餐盘里佳肴。

    他们当然不知道,孙中山先生的名号在这乱世之中,到底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赵烺将酒杯给孙中山以及许公武满上,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将起伏不定的心绪平稳下来,才问道:“两位先生不仅仅是过来吃饭吧,我会不会打扰了你们的事情?”

    其实也不怪赵烺会这么问。如今孙中山组织的广州军跟北洋政府打的不可可交,这么忙的时候他们在这餐厅待了这么久,肯定不会是简单的吃饭而已。

    许公武闻言眉头一皱正待说话,孙中山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回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是想在这等一个朋友,可是不曾想等了两个小时还没有等到。

    不过如今认识了赵小友跟你的两位朋友,倒也是一件幸事,不虚此行。”

    “孙先生客气了。”

    赵烺又敬了杯酒,而后指着李广跟秀秀道:“刚才心情激动也忘了介绍,这是舍弟李广,这是妹妹秀秀,他们随我从京城来到广州,也是受了不少的苦。”

    “见过孙先生,许先生。”

    李广跟秀秀站起身子各自向孙中山跟许公武行了个礼,而众人也因为这会儿的攀谈彼此算是相识了,频频吃菜劝酒的同时,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许公武跟李广可真谓是打出来的相识,两人看样子都是沉闷的性格,但在聊及中华武术方面话匣子却根本就停不下来。

    而孙中山先生此前于东洋西洋以及东南亚诸国都待了不少时间,因此跟同样留洋归来的赵烺倒是多了更多的话题。

    两人开始的话题是关于世界诸国的风土人情,而后不知觉间就将话题的中心转移到了诸国是如何在这近百年的时间,借着工业革命的契机发展壮大的问题上。

    不同于赵烺以前对于兴兵动武之人的认知,孙中山先生对于赵烺所说科技强国、教育兴国,以科学的知识唤醒如今愚昧的中华百姓这点,对赵烺是极为认同。

    二人越聊越投机,从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聊及中华目前困境,深深的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必须要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才能让中华改头换面彻底冲破如今列强环伺之危局。

    聊至最后,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也是让彼此都没有想到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几人兴致却是颇高,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后还是一直克制着自己酒量的许公武看了看时间,附在孙中山耳边轻声说道:“先生,你等会跟蔡锷将军他们还有个会议要开,你看……”

    “哦,对对对!”

    孙中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有些不好意思的抱了抱拳,道:“赵小友,我等会还有个会议,待先行离开了。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地址,有事没事的时候都可以找我。”

    “好!”

    赵烺接过名片,漆黑一片的名片上只有寥寥几个自己,上面书写着“香山路”三个楷字,让他不禁有些错愕。

    “如果有事情,到了那条街,自会有人接你的。”

    许公武随着孙中山的步子离开,在跟赵烺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说道。

    赵烺闻言恍然大悟,如今时局这么混乱,各派军阀的探子以及杀手不断出没,的确是应该小心点才好。

    愣神的功夫孙、许二人已经走出了店外,融入了外面大街无尽的灯火之中。

    赵烺坐回身子,肚子不争气的又饿了起来。

    跟李广、秀秀一顿好吃,终是把桌上佳肴吃完。

    而后酒足饭饱,将餐厅经理叫过交付完足够的赔偿金还有餐费之后,几人便自离开。

    出得店外,头上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

    皎洁的月光洒下,让几人的眼神都止不住的恍惚了起来。

    微醺的银色光芒摇晃,几人好不容易才从这明亮的月光中回过神来,向着诗书街区的家中赶去。

    一路微风荡漾,行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距离,终将快到房屋门口。

    只是此时所见,门口有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杵在那里,似是在观月,又似是在等人。

    凑近一看,却是钟荣光。

    “钟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等了很久吧……”

    赵烺一番招呼,赶紧将钟荣光先生让进屋内。

    一番茶水招待之后,钟荣光先生道明了来意。

    原来他在兴中会的一个朋友传来了消息,说是知道些关于魏连殳的消息,所以他知晓之后第一时间就来了这里想要通知赵烺。

    赵烺一听魏连殳的事情有了眉目,酒意也散了不少。

    “让钟叔费心了。”

    赵烺将桌上茶杯添满,道:“不知关于那魏连殳的消息,具体是什么?”

    “这事情呢,其实还真有点急。”

    钟荣光眉头紧皱,喝了口茶水缓了缓神而后说道:“听我那朋友所说,魏连殳有一个刚结婚不到半年的妻子。

    其老家人因为魏连殳身死之事,觉得这都是他妻子害的,认为他妻子是个扫把星,所以要将他妻子在三日后于村口焚烧给魏连殳陪葬!”

    “岂有此理,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肆无忌惮的歪门邪道!”

    赵烺闻言一声止不住的怒斥了一声,而后连忙问道:“不知那魏连殳老家所在之地钟叔可否知晓?”

    “在佛山东边一个叫做寒石山的偏远山村,具体的路线我都标注在了地图上。”

    钟荣光说话的同时,将一张纸上画满线条跟标注的地图递了过来。

    赵烺接过一看,上面一个极不起眼的小村子,用一个血红色的五角星标注着。

    “好,谢谢钟叔了,我明早就出发去寒石村。”

    “烺侄儿不必客气,如果能将他妻子救出,也算不枉这一番努力。”

    钟荣光将眼前茶水饮尽,拍了拍赵烺肩膀,道:“等会有个会议我需要出去一下,就不能陪你一起到寒石村了,你一路小心。”

    “嗯,有李广跟秀秀陪着,没事的,钟叔放心。”

    赵烺将钟荣光送至门外,眼见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及不可见,遂回了房屋。

    “赶紧休息,我们明天赶最早的一班火车,去佛山。”

    赵烺一声之后,李广、秀秀二人应了一声,洗漱一番后各自回屋休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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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生存,如盲者夜行。 一切的诡异不过都是利益之下的伪装。 哥哥说我的眼睛能看穿这乱世,而我可能这个月都活不过去。 我不得以要杀掉他们,我不想,但我没办法,因为他们也要杀我。 哥哥说要活下去。活下去,一切才能有希望。夜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