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老光棍
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关老六,不说话,看起来饥肠辘辘的一个光棍老汉,没有“要饭”的意思,昂头挺胸,脏兮兮的脸上,竟是显露一副高傲欠揍的表情,四处转了转就独自离开了,全程不开口,看得人摸不着头脑。
“小昭,他来干嘛?”我问。
“没事,关六叔就这样,平常日子,有空就各家各户走动,”小昭回道。
“他的表情很怪啊?”我再问。
这个行为举止不正常的关老六,看起来目光呆滞,表情木讷。
只是,刚才观察的时候,有几个瞬间他眼睛特别有神。
感觉这是一个装傻的老光棍。
“习惯了就好,关六叔的性格脾气的确古怪,不过他没有恶意的,而且以前对我们这些小孩子非常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出来送给小孩子。”小昭说了很多,都是关老六的好话。
“村里人,都被上吊自杀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远离村子,怎么唯独关老六平安无事,而且依旧活得自由自在,看着很潇洒。”我说道。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关六叔迥然一身,鬼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了吧!”小昭回道。
这个可能也有,因为类似关老六这种人,一辈子穷困潦倒,身无长物,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气运,属于鬼也不愿意招惹的存在。
“对了,小昭,这关家祖上出了一个大官吗?”我问。
邱子健说过,那座祠堂属于“家庙”,能称之为“家庙”者,祖辈必定出过风光无限的大官,据我了解到的历史,近现代史上,似乎只有一位比较出名的关姓官员,那人叫关天培,清朝著名爱国名将,民族英雄。
历任把总、千总、守备、参将、副将、提督等要职。在任广东大清水师提督其间,全力支持民族英雄林则徐虎门销烟。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二月初六,英军对虎门要塞发动总攻,关天培亲自指挥,尽管守军人数低于对方数倍,面对英军猛攻,仍死守阵地,顽强抵抗。最终因援军未至,被枪弹击中,壮烈殉国。朝廷追谥为忠节,加封振威将军。
关天培著有《筹海初集》及训练图表等。
关天培的事迹,最让人知晓的,当属禁烟,道光十九年,清政府任命湖广总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南下广州,主持禁烟运动。
关天培除了积极配合两广总督邓廷桢打击鸦片走私贩外,还坚决支持林则徐的禁烟行动,并出动水师,首先承担了收缴和销毁鸦片的重要而艰巨的任务。共收缴英美两国商人的鸦片两万多箱并全部交给林则徐,在虎门海滩销毁。因为关天培在禁烟运动中积极配合林则徐,立下汗马功劳,还受到清廷加一级的奖励。
只是,这位关天培爱国将领,死后有祠堂。
楚州城内县东街有一座古朴肃穆的祠堂……关忠节公祠,为纪念民族英雄关天培所建。原为三间大殿、两间厢房,被古色古香的花墙小院护围着。神台上,关天培官服塑像栩栩如生,两旁一对亲随,分别执剑捧书。享殿门上悬有"关忠节公祠"长匾额。殿两旁悬有大书法家周木斋书写的林则徐的楠木挽联。
“崔大哥,其实关家,原本不姓关,后来改性的家族!”小昭说道。
“改姓?”我疑惑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这一脉关家的祖辈,是满清族人。”小昭说道。
原来如此。
1912年清廷宣布退位后,在之后的一段时期里,很多旗人纷纷改换汉姓,一时蔚然成风。
这一现象的出现,主要有几个原因:一是旗人汉化已久,早在乾隆中后期,旗人能够读写满文的已经很少(除了少数皇室贵族和高层),而大体接受了汉文化。
在这时期已经有旗人官员附庸风雅而改用汉姓,比如有个钮钴禄氏的官员对外自称郎姓(钮钴禄的本意是“狼”),因此而遭到乾隆的痛斥。
二是辛亥革命时,一些地方发生了冲击甚至大肆杀戮旗人的现象,比如在武昌,数百名旗人被杀,在西安更是发生了屠城事件,旗人遇害者有数万人之多。
再如太原、南京等地,都发生了类似的事件。在此恐惧心理下,很多旗人(尤其是外地驻防旗人)纷纷改用汉服,改用汉姓,以此避祸。
三是民国年后,因为革命风气的影响,旗人地位一落千丈,很多地方有清算老账的不当做法,有些地方或职位故意排挤旗人,对旗人非常不友好。
在被社会排斥的情况下,很多旗人为了生存而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并主动将自己改姓改名,以寻求可能的就业机会。
好在清末民国时,旗人和汉人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差异,尤其在语言方面,基本都是说汉话,所以这次的民族融合还是相对顺利的。
最终,不到三十年的时间,昔日的旗人群体也很快融入了整个社会,最终泯然众矣。
“小昭,这关家的族里,有没有什么传世的珍宝?”我问。
“崔大哥,你要干嘛?”小昭用有色眼镜看向我。
“放心,我不是贪婪什么宝贝。”我一番解释后,小昭才说关家有一件镇宅之宝,据说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翡翠手镯,还是宫廷里的东西,异常珍贵,当年关老大爷八十大寿时,还拿出炫耀。
关老大爷上吊自杀的时候,距离八十大寿,仅仅不到十天时间。
“当时,那个翡翠手镯有什么异样?”我问道。
“有,几个乱窜的小孩,撞翻桌子,翡翠手镯掉落地上,还被小孩踩了几脚,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破裂。”小昭回答说道。
一番交谈后,我知道了关家很多信息。
下午。
邱子健睡醒了,我们开始在竹子村四处转悠,小昭没有陪同,说要去外边镇子买点生活品。
我们第一个目的地,仍是关家老宅子。
白天过来,到没有那么多诡异了,老宅子前面不远,确实有一个池塘。
鬼音塘,名字听得很鬼怪悚然。
真正来看时,却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和大多数的荷花塘一样,满堂的荷叶,节气不到,还没有开始生长出瑰丽动人的荷花。
邱子健招来一截竹子,拨开水面苔藓,然后搅动水底。
一小片水塘变得浑浊,十分钟后,气喘吁吁的邱子健摇头道,“啥都捞不到,这鬼音塘水底,应该没有所谓的沉底墓。”
邱子健想多了。
一个小小的竹子村,怎么可能建造出沉底墓。
接下来,我们先后去了几个死者生前居住的房子,太久无人居住,许多屋子挂上蜘蛛网,各种落叶、尘土铺落,让村子看起来荒废破败。
“老邱,我觉得关老六有问题。”往小昭家走回时,我开口说道。
“问题?”邱子健疑惑。
“昨天晚上,我们遭遇的种种不可思议诡事,我怀疑,是关老六在暗中作祟。”我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到来前,村子里就关老六一个活人。
当真有鬼魅的话,关老六不可能活到现在。
当然,我不是说关老六是穷凶极恶的恶人,或许他被什么东西控制也说不定。
“今晚,就从关老六入手,看他究竟是什么货色!”听完我的分析,邱子健做了决定,先前,我们从关老六的房前路过,隔着十多米,仍能闻到屋子里散出的陈旧腐味,于是打电话给小昭,让她买些口罩。
夜幕降临。
竹子村再次回归幽谧安静,没有人烟,没有人声,甚至没有虫鸣声。
只是在某些高大树冠上,能见到象征死亡的乌鸦。
吃过晚饭,我和邱子健出发了,为了隐蔽,我们都换上黑色衣服,关老六家也有院子,一个长满杂草的院子,一栋简陋的泥瓦房,没有厨房和厕所。
我们到来时,屋子里点着一盏异常昏幽的煤油灯。
关老六坐在门口一个板凳上,背对着我们,手臂在动,好像在擦拭什么东西?
沿着摇摇欲裂的土墙,转到另一个方向。
借助煤油灯的光打量过去,关老六的手上,竟是是一个翡翠手镯。
手镯油绿圆润,一看就是有年头的好东西。
“老崔,这老光棍好像不对劲啊?”担心被发现,邱子健比划手势。
我也发现了,低着头的关老六在笑,那是一种“慈祥”笑容。夜色中望去,此时的关老六,好像一位白发苍苍的百岁老人?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第122章 着道
一个几十岁的老光棍,独自坐再简陋而又昏暗的厅前,沉默无言,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他的脸色,他的一举一动,却仿佛一个超过百岁的苍白老人,不得不让人感觉十分诡异。
“老崔,这家伙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土墙后,邱子健比划手势。
“再看看情况!”我回应。
低头的关老六,仍在仔仔细细擦拭那个翡翠手镯,一遍又一遍。
煤油灯阴沉下,他那张脏兮兮的脸变得更加“慈祥”,也更加悚然。
翡翠手镯。
是老年间的物件,还可能出自古代的朝廷皇宫,而且据我从小昭口中了解到的信息,这个翡翠手镯,极有可能是一件“阴物”!
或者是一件沾有怨念的不祥之物。
甚至。
竹子村先后上吊自杀的几个关家人,极有可能与这翡翠手镯有关系。
今晚没有风。
空气燥热,看着忽暗忽明的简陋房子,总让人心头冒起不安宁的感觉。
等待了半个小时,纹丝不动的关老六终于起身,动作很慢,举止显得颤颤巍巍,一副油尽灯枯的苍老姿态,翡翠镯子被他带在左手腕上,他回了房子,原本以为他要灭灯睡觉,谁知屋子传出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关老六似乎在找什么衣物?
隔有十多分钟,关老六终于走出来。
这?
什么情况?
……
见到关老六此时的“奇葩装扮”时,躲在土墙后的我们懵逼了。
关老六与先前大相径庭,变了一个人似的,穿着一件老太太的黑色寿衣,乌糟糟的头发用女性发圈扎起,粗糙干裂的脸上,更是抹上一层粉,幽暗的环境中,关老六还似乎涂抹了口红?
他走路的姿势更奇怪,低头弯腰,俨如一个风烛残年老人的姿态!
走出院子,关老六抬起头,对天上月亮笑了笑,然后从旁边地面上捡起一只已经杀死的老母鸡,又招来一把刀,不煮水,不拔毛,直接用刀去毛。
不得不说,关老六的刀法真是厉害。
鸡毛蜕去,老母鸡身上的皮却没丁点损坏,只怕世上最厉害的厨师,也做不到这个级别吧?
没有去除内脏,关老六将早已备好的一种泥一点点涂抹在鸡身上,又找来木头烧火,看着类似古代叫花鸡的做法,区别也有,关老六这种做法更简单粗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动作僵硬,眼神空洞洞的关老六没有一点闲着,在院子、屋子出出入入,院子甚至支起一个简单帐篷。
只是,盖帐篷的东西,是一床散着极重腐味的棉被。
不知多少年没洗过的被子,脏到让人无法直视,能看到许多小虫子的尸体,以及一道道白色污渍,真不知道关老六这些年是怎么在“狗窝”中活下来的?
此时。
邱子健示意我们悄悄离开,离开几十米,站在密密麻麻暗影的竹林底下,邱子健松了口气,接着开口道,“老崔,看来关老六真是被不知名的东西影响了,身在其中,神智却被鸠占鹊巢。”
“我们能直接叫醒他吗?”我问。
“这种情况,很难将它唤醒啊!”邱子健脸色难看道。
“想要查清竹子村的诡异事情,那个翡翠手镯必须要拿到手。”我说。
“鬼附身也叫鬼上身,在某些地方叫做撞客,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发了癔症,说一些吓人的胡言乱语,表现和正常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一个人。迷信的解释是鬼上身,有亡魂或是邪灵上了人的身,科学一点的解释大概和磁场什么的有关。”邱子健继续说道,“关老六的行为举止太不正常了,没有半点疯癫出格的行为,全程看似普通人无异,细看之下,却又有很大不同,鲁莽过去,误了他的好事,恐怕我们要遭殃。”
商议了一阵,我们决定明天再行动,打算趁关老六离开时,进去偷偷拿走翡翠手镯。
“欧欧欧……”
就到我们要走时,头顶上,忽然传下一阵凄厉叫声。
抬头,发现是一只猫头鹰,与普通鹰叫区别很大,这只猫头鹰发出的好像是笑声?
“不好,关老六要死的节奏!”邱子健连忙大步冲回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民间有一句俗语: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百姓们都非常相信这句话,因为它的确很灵验,当猫头鹰在哪个地方发出这种笑声时,那个地方很快就会死人。这不是因为猫头鹰是怪物,而是因为它的嗅觉灵敏。人体本身就是一个由酸碱盐组成的电解质,当人体快死亡的时候电解质加速分解,也就是新陈代谢的分解速度远远大于合成速度。这时就会散发出一种味道,就是腐肉的味道。猫头鹰是肉食动物,嗅觉非常灵敏。就会飞过来寻找食物。它能够闻到食物的味道却找不到那块肉,就会发出焦急的叫声。也就是民间说的猫头鹰的笑声。
与灵异无关的一种死亡现象。
好在的是,我们离得不算远,制止了正在磨刀,准备自杀的关老六。
这关老六也是奇葩,一边手磨刀,另外一个手侧着那只老母鸡开吃,饿死鬼投胎的狼吞虎咽吃法,甚至,鸡胸里的内脏也囫囵吃下。
鸡还没有熟,半生不熟的内脏,牵连着一道道血丝,恶心至极的画面。
将他叫醒后,这个老光棍仍不说话,反而恶狠狠瞪着我们。
仿佛将我们当做了杀父仇人。
关老六误会了,以为是我们让他穿上一件老阿婆寿衣,是我们捉弄他,给他扎头发涂口红,眼神越来越不善,黑夜中,仿佛一头丛林恶狼的恐怖目光。
邱子健也有些火大,没几下起了冲突,两人缠斗在一起,我连忙拉架,相互推搡扯动中,翡翠手镯从关老六手腕掉落,差点被踩碎。
接着自然是不欢而散。
回到小昭家门前,邱子健突然瘫倒在地,印堂黑得厉害,整张脸好像染上了黑墨水,而且额头冷汗直飙,我连忙道,“老邱,你怎么了?”
“大事不好,让关老六着道的东西,缠上我了!”邱子健近乎绝望说着。
“不会吧?”我问。
“因为……我……刚才踩了那个翡翠手镯……激怒它了!”邱子健声音发颤,挣扎着要站起来,可身上好像压了个秤砣,费了半天气力也起不来。
第123章 树内藏尸
老辈人说过,看不见身边鬼魂的人,通常都面颊带青。
亲眼看到鬼魂的,嘴唇则逐渐瘀青。
至于被脏东西附身的人,不但面色阴沉、眼神涣散,性情更会大变,活泼好动的人也会变得自闭孤僻,不喜欢跟人说话,却经常自言自语。
另外,被鬼上身的人也特别喜欢黑暗和冰冷,他们会买一大堆黑色的衣物,又会将房间布置得漆黑一片,一见光就会大发脾气,甚至说出怪异的语言。
现在的邱子健,有风水知识,却没有捉鬼本事的家伙,几乎都将这些症状包括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差出来咬人了。
“崔大哥,他还有救吗?”开灯的大厅,小昭望着楼梯口方向说道。
那里有个小房间,门窗反锁,邱子健独自待在里边。
“呜呜……”
“呀呀……”
……
犹如巫师念咒的音符飘出,没人知道,现在邱子健在干什么?
从关老六的破房子回来,邱子健说被鬼附身了,然后,便将自己反锁在没有开灯的幽暗房间,一直不说话,也不回应。
“崔大哥,你想想办法啊?”小昭显得心急如焚。
可是。
我也不是有本事道行的风水师啊?
我听邱子健说过,如果遇到鬼上身,最常见的方法有,念经做一场法事,至于念什么经,就看患者的程度了;喝符水,修行大师一般会画一个符,烧了泡到水里让你喝掉。这方面也是比较灵的,也是比较高深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大师给你一个符,带在身上,这样就无忧了!
竹子村,山野偏僻的村子,眼下村子空荡荡的,去哪找和尚道士?
没多久,紧锁的房间内,传出一阵打砸物品的声音。
顾不上多想。
猛力撞开了房门。
此时的邱子健,站在房间衣柜角落,上半身没有穿衣服,热得身上汗水直流,肢体在不由自主颤动,昏暗中,好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受伤野兽。
他的嘴角处,粘稠唾液淌出,不时张口发出几声凄惨声音。
“崔大哥,他不会尸变吧?”门口,小昭突然冒出了一句。
呃!
怎么会尸变?
邱子健又没死,顶多是变成一具没魂的躯壳。
“想多了,你那位邱大哥死不了,有他祖师爷保佑呢!”我开口安慰道。
小昭不敢进去,本想开灯,没想到插座都被邱子健锤坏了,我小心翼翼走进去,开口道,“老邱,你可是大有名头的风水师,怎么,被区区的脏东西控制?那还是你吗?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有除魔卫道本事的风水大师。”
我的话起了反应,邱子健转过身,空洞涣散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些光亮。
“噗噗!”
我趁机一口三阳酒喷了过去,同时,将一堆我认为有辟邪效果的物品,一股脑朝邱子健身上丢过去,比如什么木剑、罗盘、朱砂盒、符纸……
一时间,惨叫声响起,邱子健被砸成了熊猫脑袋。
“老邱,你没事了?”我试探性问道。
话语一落。
邱子健的背后,突然飞出一团雾气,很浑浊诡异的气息,像是贴着地面流动,最后沿墙壁一直往上升,很快消失在屋顶阴暗处。
“老崔,你下手太狠了吧?这装朱砂的可是铁盒,想要我的命吗?”邱子健愤愤说道,“没想到,关家的翡翠手镯那么狠,不就是踩了一脚吗?用的着阴魂不散吗?真他娘倒霉!”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这病还是要根治啊!”我回道。
“怎么治?关老六那个老光棍可不是善茬,油盐不进的顽固怪人,想找他借用祖传的翡翠手镯,比登天还难,知道我们在暗中观察,肯定防得更严实了。”邱子健无奈说着,穿上衣服,如泄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床上。
天准备亮了,邱子健能暂时避开厄难。
我们本来要出发前往关老六的破房子,没想到,这个顽固怪人却是先来了。
今天的关老六,表情与昨天完全不一样。
黑眼圈很重,昨晚应该一夜未睡,额头发黑,犹如染上什么黑痕病灾,反正整张脸看得吓人,看出异样的小昭不敢上去搭茬。
而且关老六走路的姿势,好像风烛残年的老阿婆,有点一瘸一拐。
“老邱,他现在被鬼上身着吗?”我低声说道。
关老六的状态很不对劲,不过他这种一辈子孤苦伶仃的人,无论什么表情姿势,都会与普通人迥然不同,我实在看不出端倪。
“很难说!”邱子健也不确定。
关老六在小昭家门前转悠了一圈,全程,都对我和邱子健透出一种阴蛰的目光,低头的时候,舔舐嘴唇,欲要将我们生吞活剥的恶狠表情。
关老六走了,我和邱子健总算松了一口大气。
眼下。
关老六的房子是去不了,没办法,我们只能再去关家老宅子转悠。
老宅子所处的地势稍低,周围密布竹林,光线很差,即便是白天,也是一派鬼气森森的压抑光景,在村里人都暂时搬离后,杳无人烟,就更显得惨淡死寂了。
关老大爷上吊自杀的时间,距离现在有半年了,难以查出所以然。
我们只能用地毯式搜索,将老宅子掘地三尺。
算是有些收获吧!
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挖出一个锈迹斑驳的铁箱,不算厚重,强行打开,里边只有一套衣物,清朝年间男子所穿的旧衣服。
箱底还有一个令签,写着一个叫“关钟书”的名字。
“关钟书?”
“这不是关延的祖父吗?”我开口说道。
“你怎么清楚?”邱子健问。
“那座祠堂里的族谱,有他的名字。”我回道。
更让我们想不到的是,令签背面还有一些文字,说传家之宝的翡翠手镯,是不祥之物,钱钟书的妻子因此而亡,希望后辈将之好好收藏,不可佩戴,不可显露,否则灾难会降临关家。
“林青竹?”
“原来关钟书的妻子叫这名,也是翡翠手镯最后一个佩戴者。”
“关老六附身的脏东西,该不会是林青竹的阴魂吧?”
……
邱子健开口说道,我也是这个想法,毕竟林青竹的死,不是自然的生老病死,令签上没详细说明,我们还是能猜测出她绝对是死于特殊情况。
不然的话,关钟书不会留下这么一段告诫后代的重语。
“可惜,关老大爷晚年糊涂了,竟然在八十大寿的宴席上,将翡翠手镯拿出来显摆。”我摇摇头说道,不详的手镯,才是导致竹子村发生种种鬼怪祸事的根源。
“不对啊!”邱子健突然瞪大眼睛,“林青竹是关老大爷的生母,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儿孙?而且还是让儿孙一个个上吊自杀的残忍放肆?”
我无语问,“鬼有神智吗?”
邱子健想了一下才开口,“早段时间经常听我家那位酒鬼师傅谈论过“三魂七魄”,也说到鬼没有神智,鬼是磁场的一种,为什么会招惹到鬼魂,是因为人的负能量,或者是鬼魂在飘荡的情况下,因为机缘巧合上了人的身体,一类的说法。
师父一直认为鬼有色鬼,恶鬼,饿鬼等都是因为人的七魄中的一魄没有走尽所致。
有说魂分别以天地人分称。天魂也就是胎光,人死后回归天。很多道家先辈认为,天魂被**因果牵连,不能归宗源地。这一魂也就形成了我们良知或者才,最后寄托在天;地魂也叫爽灵,人死亡后。脱离**回归到地府;人魂又叫幽精,只有这一魂,人死后徘回于墓地和住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鬼”
七魄则是指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也有说是喜、怒、哀、惧、爱、恶、欲。
人要死时,先是七魄散去,最后才是魂离开。一旦七魄离开了身体,人则没有了各种**。但是有些人死的不正常,七魄不能同时散去,因此有些“鬼”拥有不同的贪念。这在道教经典《抱朴.地真篇》和《云笈七笺》都有明确的论述。
鬼为恶鬼、饿鬼、色鬼等都是因为七魄的一魄没有走尽,因此**迫使此鬼不能转生。
而魂,人魂也有叫命魂的。能记忆一些事情,因此常常徘回在坟墓于家人身边。我们能做梦,梦到自己的先人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之一。
很多人做恶梦,就是因为自己的魂魄“轻”受到惊吓后,魂魄长时间游离于体外,看到了很多恐怖凶恶的事情,所以才导致自己做恶梦。”
不得不说,这邱子健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强大的。
带走铁箱,刚走出关家老宅,一出门,就碰到气喘吁吁的小昭,小昭面色潮红,喘着急气道,“不好了,关六叔不见了,我找遍了村子也看不到他。”
邱子健表情一愣,“什么情况?”
小昭说她今天做了一些糕点,想着送给关老六,端过去人不在家。
回家途中,听到附近传来一阵惨叫声。
跑到晒谷场的位置,空无一人,不过空气里,隐约传来有人痛苦哀嚎的声音,小昭四处翻找,就是没看到人,声音也逐渐消失,小昭意识不对劲,赶紧过来找我们,还说关六叔可能遇害了。
晒谷场。
一片很空旷的水泥地,村里人晒谷子的大型场地,周围没有建筑物。
“小昭,你确定没听错?”半天时间,仍是徒劳无功,邱子健显得有些心烦气躁。
“不会听错的,真是有人在暗处发出求救的声音,村子就剩我们三人,除了关六叔出事,还能有别人吗?”小昭开口回道。
“能形容一下叫声吗?”我问。
“就是歇斯底里的叫,声音很低很闷,好像是从什么密封空间传出来。”小昭回道。
“这附近,有能困住人的地方吗?”邱子健皱眉道。
水泥地面。
我们都一一查过了,没有什么地下暗道。
一直到太阳下山,我们还是找不到关老六,按照邱子健的说法,老光棍应该真的遇害了。
“回去吧!但愿关六叔他吉人自有天相。”小昭显得很低落。
关老六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不过对村里的小孩很好,所以,小昭很关心他。
离开的刹那。
我忽然转身,突然意识到一些东西,“老邱,我知道关老六在哪了。”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霞红。
大地也被染成暗红色泽,这个世界,处在光明与黑暗交界的节点。
“树……内……藏……尸。”我望着晒谷场外围一颗老树说道。
第124章 树上女人
直径近一丈粗的老树,孤零零簇立在晒谷场边缘,耸立在昏暗的夕阳光下,刚才走累了,我曾在树底下休息,手触碰到老树的树皮,那种感觉,就犹如抚摸到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只有皮,内部是空的。
当时我以为老树腐烂了,就不在意,现在拉开一定方位,这株老树哪里有枯萎腐朽的样子,茁壮茂盛,而且最高处的树叶,隐隐散着暗红光泽,那些叶片好像被鲜血染过?很是刺眼。
“咚咚!”
我们三个人站在昏幽树底阴影下,我开始用手指敲动树皮,树干的确是空心的,能听到一阵阵沉闷的震动回音。
“关六叔的尸体,真的在树内?”小昭不敢置信的表情说道。
附近没有血,也不知道关老六是死是活。
按照小昭当时听到的凄惨叫声,关老六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周围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活着。”邱子健说话,更像是在安慰小昭。
一番绕树寻找后,没有发现“树皮口子”。
抬起头,看着枝繁叶茂的树杈高处,“老邱,你们在树下等着,我爬上去看看。”现实中,即便是在各种离奇古怪民间传说的“诡网”上,我也没看到“树洞藏尸”的案例,倒是有“灶台藏尸”的死亡案件。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香港,一个叫“港观塘”的地方。
住在牛头角下村第九座的几位居民是夜不安宁,因为他们每晚都会听到住家外的走廊传来女性凄厉而哀怨的哭泣声,令人不寒而栗,但由于大楼内人流众多,街坊们以为只是一般的哭闹,也不想多管闲事。
八天后,一楼住户发现家里的天花有血水滴下,于是向楼上的邻居查问,这位黄姓邻居,但黄当时表现镇定,并说血水只是杀鸡所致。但之后的四小时,楼下住户发觉血水仍不停滴下,于是报警求助。
“没事,没事。”黄某略显心虚地说。
四小时后,楼下住户发觉血水仍不停滴下,于是报警求助,这才揭发一起骇人的灶底藏尸案,更发展出一连串的灵异事件。
黄某见有警员查访神情开始慌张,警员进屋后发现黄某违法将灶底用水泥密封,于是勒令要他将水泥凿开,凿开后顿时恶臭难闻,进而发现一具全身**之女尸!黄某被捕后,坦承罪行,供称死者是他54岁的干妈李亚来。
杀人原因是李亚来原本要将房子租给他,她要另觅它处居住。但后来李亚来却反悔,要增加租金,两人因此起了口角,黄某在盛怒下将乾妈勒毙。事后黄某不知所措,与尸体整夜同处一室,隔日发现尸体开始发紫,且发出异味,决定购买水泥,将尸体埋在厨房的灶底下。
李亚来原本与一好姐妹同住,结果她在房间上吊自杀,之后李亚来就一人独居。因为平日很少有亲朋探望,李亚来被杀死后,邻居也没有起疑。之后邻居们只闻夜晚有”人”在走廊啼哭,直到黄某杀人被捕,被判终身监禁。
……
心情忐忑爬上树端,两米多高,周围除了沾满鸟粪的树杈,还是看不到什么窟窿口子,底下邱子健问话,我只说上更高处看看。
一层楼的高度,双手抓着周围枝杈,突然间,我整个人拧住了,一动不敢动,因为距离我大概两米多远的位置,那里原本该死密不透风的细枝绿叶,可莫名其妙空了一块,好像被某种动物踩踏,压成了树上“巢穴”的形状。
空出的区域,那里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嘴巴很长,脖子上是一簇悚然红毛,身上这是一间与树叶色泽的幽绿衣裳。
那个人侧着身,是一个女人。
“这……”我心头直跳,生怕这个形如鬼魅的女人,张开獠牙往下朝我扑咬,见我神态不对,树下邱子健一个劲开口询问。
我隐蔽指了指高处,但是树下树上完全两个光景,邱子健和小昭也看不见。
“呜呜呜!”
突然的风刮起,树叶晃动,犹如地狱厉鬼叫唤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就在我进退不得时,粮米开外,披头散发的女人忽然转身,那是怎样一张惨绝人寰的脸,没有鼻子,眼眶空荡荡的,竟然没有眼球,嘴巴两侧,遗留着一道道伤口刀痕。
无法直视的五官,她的头盖骨上,甚至有绿色的血在滴。
“嘭!”
脖颈生红毛,身披幽绿衣裳的女人还真朝我扑了过来,我及时跳开,横移向旁边的树杈,躲过了致命一击,回身就往后踹了一脚。
这一脚却踢在了空气里,从女人的腹部穿过。
“不是实体?难道……”刹那间,我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又是“铿”的声响,我的右脚抽不回来,被长发女人一把拽住,没等我有反应,女人那张血盆大口已经咬在我小腿上,“刺啦”几声,一大块血肉被女人咬下,当着我的面,直接咀嚼吞咽。
“喋喋!”满嘴是血的女人,扭头看向我,蠕动的喉咙发出恐怖音符,那张本就暗红的脸,扭曲而又妖红,那是我的鲜血在滴落。
没几秒钟,我脑袋嗡嗡作响,身子骨一软瘫倒下来,神智开始陷入混乱,挣扎想往树下攀爬,脑袋又是一震,眼睛上抬,就见自己的脑颅被贯穿了,女人五个锋利的指甲,直直击穿我的额头,印堂如泉水般飙血,浸染自己的脸庞,将自己的视线淹没。
……
……
等我醒来时,旁边的邱子健在一个劲着急呼唤,睁开眼,发现还是在老树上方,我一脸迷茫说道,“老邱,我怎么没死?”
女人的指甲,可是割破我脑颅,脑浆都被她搅碎。
就这样我还没死?
“死个屁啊!老崔,你在搞什么飞机?”邱子健牢骚喊道,“不就是一件挂在树上的女人破衣服,你说你怕什么?还差点从树上跌落下来,要不是我及时上来,从这么高摔下去,你还有命活吗?”
一件破衣服?
不是吧?
我刚才可是亲眼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我的小腿也被她咬了一块。
心惊之下,我连忙看向自己的右腿,有个伤口,不过是被锋利树杈挫伤的痕迹,又摸了摸额头,头皮哪有破裂,就是撞了一下,鼓起一个包。
“娘的!”我站起身说道,“怎么就出现幻觉了?”
“现在是日落傍晚时分,昼夜交替的节点,天地阴生阳消,出现幻觉很正常。”邱子健这家伙故作一副长者前辈的神态说着。
我没理会他,看似观察旁边的女人破衣裳。
一件绿色衣服,从上边的纹饰判断,不是古代,是现代女人的衣服。
“诶呦……啊啊……”
突然的声音飘曳起,吓得我和邱子健一阵神情变色,确信是关老六的求救声后,我们才松了口气,扒拉开一片茂密树丛,终于找到树洞口子。
黑漆漆的树洞,能有两米多深,隐约间,除了见到坐在里边的关老六,还能见到一副森森惨白的骨架,并不算很大的骨架,头发却很长。
“这……骨骸死者……不会是我刚才碰到的女人怨魂吧?”我震惊说道。
“天快黑了,把他拖出来就离开!”邱子健语速很快,知道此地不能多呆,放下备好的绳索,邱子健落入树洞,将奄奄一息的关老六连拖带拽,帮上绳索吊了出来,出乎意料,关老六并没有受重伤,就是双腿磕碰出了点血,看起来虚弱苍白,是因为惊吓过度造成的。
没人知道,他之前究竟碰到了什么?
将关老六抗下地面,我和老邱又上一趟树端,将那具森森骨骸带出。
在见到这具女人骨骸后,关老六当即吓得六神无主,仓惶逃离了此地。
小昭追去了,我和邱子健开始观察这具骨骸。
根据邱子健的经验判断,女人死亡时间在五年左右,年龄大概四十岁,死亡原因倒是看不出,不过脖子的骨骼碎裂得七七八八,很有可能是被人用绳索勒死,或者是上吊自杀身亡。
“关老六这么惧怕骨骸,不会是他杀的吧?”邱子健说道。
“带回去,逼他就范!”我说了意见。
随即。
我们回车上找来一个骨坛,用烧了些香烛纸钱,才将骨骸小心翼翼装入骨坛,毕竟是死人的骸骨,所谓死者为大,禁忌很多,没有回小昭家,我们直接去了关老六的破房子。
房子亮着灯,好几盏煤油灯一起点着。
原本简陋的房子,算得上是“灯火辉煌”吧!
“这家伙老光棍一条,身无长物,穷得叮当响,这么怕死吗?”邱子健无语说道。
抱着骨坛,我们走进关老六的屋内。
屋子里,也不知多少年没人收拾了,当真是什么刺鼻怪味都有,满地的垃圾中,几乎被老鼠屎覆盖了,真不是活人居住的地方。
在我看来,这是连鬼都不愿意进来的地方。
此时,关老六躺在几块竹板上,用散发腐味的棉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他的身体一直在不安颤动,显然没从恐惧中缓过气来。
第125章 阿颜
关老六真是一个不听劝告的老顽固,好说歹说,依旧躲着不见人,不说话,不吭声,只是将自己缩在一张熏黑发霉的厚重棉被内。
僵持很久,看看时间到夜里八点了。
我说打电话报警,出了命案,现在村子只剩关老六一人,他嫌疑最大,轻则坐牢,重则死刑,如惊弓之鸟蜷缩在床上的关老六才有了动静。
棉被翻开,像是露出一张惨白到极点的脸,脑袋全是冷汗,褶皱的一张脸皮浸满了汗水,在煤油灯阴沉下,显得很是瘆人可怕。
“你们想知道什么?”虽然如一头惊吓的野兽,但关老六说话却很利索。
“你在害怕什么?还有白天时,谁将你丢进那个树洞?”邱子健开口问。
关老六没说话,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了指旁边骨坛。
“什么?”邱子健没好气道,“关老六,你可别不识好歹,真当我们是白痴傻蛋吗?会相信一具死了十年以上的尸骨害你?”
“嘭!”
有风吹进屋子,刮动了些声响,关老六的脸色陡然变得灰黄,与死人脸将近的模样,“你们看……坛子在动……尸……变!”
滚!
那是风吹动上边盖的红纸。
邱子健随后又骂咧了几句,没等我们说话,关老六再次惊慌得犹如冷水浇身,瘫软在床上,他指着黑幽幽的窗外,喊叫着说有人,有一张脸,鬼脸,正在暗处盯着他,想要他的命。
望着战战兢兢的关老六,连我也有些不安,感觉房间里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
外边风很大,窗外,的确有一些黑影在扭动。
不过,能看得出那是生长在窗外的灌木,随风摆动,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恶脸,我开口道,“关老六,你再不细说发生了什么,可能,你过不了今晚,明天就变成一具暴晒荒野的死尸。”
话一出,关老六更是吓得像钉在地上一样动也不能动。
没办法。
我和邱子健轮流说话,算是诛心,每一句话都说得很重。
关老六真是被吓怕了,每次屋里屋外有点动静,他就会像瘦虾似地跳将起来,被吓得上下牙齿捉对儿厮打,简直像丢了魂一般。
“你们看……坛子又动了……她出现了……就在你们身后……”关老六突然猛地退到床头,眼睛瞪得老大,瞳孔里写满了恐怖二字。
“你丫的,真是拿我们消遣吗?”邱子健就差要拿板砖上去拍人了。
不过,我却是觉察到了异样,因为,有冰冷阴寒的气息,不断喷在我后脑勺,冥冥中,仿佛有一个人站在我背后,喘着急气。
“嘭嘭嘭!”
屋子里几盏煤油灯,突兀间全部熄灭,伸手不见五指,正想说点灯,又听到一声划破夜里宁静的惨叫,“呼”的一声,感觉有个人从我身边跑过,看不见,但是能感觉他还抱起了地上的坛子。
手电筒亮起时,床上空空如也,关老六已经跑出了院子外。
“他娘的,又犯病了?”邱子健牢骚喊道。
我们追过去,谁知道关老六就像一批脱缰的野马,跑得贼快,加上我们队村里道路不熟悉,不一会,已经不见了关老六的踪影。
“抱一个骨坛,能去哪?”我摇摇头说道。
“这关老六看着是个命硬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邱子健也说道。
四处张望,发现这附近不远就是关家老宅子。
我们两个便往老宅子小跑过去,刚到门口,就见到及其恐怖悚然的一幕,老宅子门前,黑漆漆的屋檐下,吊着一具腐烂尸体。
随风摆动,咯吱作响。
手电筒照过去,我瞬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站在原地,两腿抖颤得厉害,再看一旁,面如土色的邱子健已瘫倒在地,他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抖动,瞳孔急剧收缩,吓得喉舌都给恐怖干结住了。
“怎么回事?”
“她死了?”
“不可能啊?”
……
我支支吾吾念叨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吊死在屋檐下的人,是小昭,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一个正直青春期的大学生。
下午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
后来她跟着关老六离开,接着不见人影,怎么短短半天时间就死了?
“老邱,这应该不是小昭,我们过去看看!”我说道。
如果吊死的是小昭,才死亡半天时间,不可能有那种腐烂程度。
近距离观察,滴落脓血黑水的尸体,长满了蛆虫,脸庞被头发遮住大半,加上死去的表情过于狰狞,从下往上看,不敢确定是不是小昭。
“老崔,这是小昭吗?”邱子健走上前。
“看不出!”我回。
“死者为大,要不将她放下来吧?”邱子健表情一变,“尸体都长蛆虫了,怎么动手?又没有梯子,绳索也剪不断啊?”
“用火把烧断吧!”我也不想动满是腐烂东西的尸体。
好一会,吊死在老宅子门前的尸体坠地,拨开女尸脸上的头发,当看到死尸真容时,我们两个顿时怔在原地,这还真是小昭。
“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女孩,怎么就死了?”邱子健惋惜道。
我考虑的方向,却是半天的时间,尸体的死状怎么是这种情况?从腐烂程度估计,这具女尸死亡的时间最起码有七八天了。
“啊啊啊……”
突然间,身后那片竹林突然传来惊叫声,女人的惊恐大叫。
关家老宅子前,过了这片竹林就是一片池塘。
布满荷叶的一片鬼音塘。
没办法,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一到达,身前的荷花水面一阵咕噜咕噜冒泡,不到几秒钟,浑浊的水底突然探出一个脑袋。
紧接着,一个浑身湿漉漉,沾满各种水草的女人站起身,并且往岸上走,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坛子,那个装着骸骨的骨坛。
“你……女……水鬼吗……”邱子健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来,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说话时,我也怕得不行。
阴冷的夜里。
一个脸色发白,全身湿透的女人从水底走出来,还抱着死人坛子,任是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恐怖水鬼,一个会吃人魂魄的恶灵。
“动手!”我话刚一出,还没移动,就被长发女子恶狠狠盯了一眼,不知为何,她的眼睛好小有魔力一般,我正鬼使神差停手了。
“妖魔鬼怪,找死!”也不知邱子健哪来的勇气,抽出木剑就冲了过去。
不过邱子健结局很惨,被人家一脚踹飞回来,摔了个狗吃泥。
“我叫阿颜……很高兴遇到你们!”女人发出声音,婉转动听,我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她很年轻,属于肤白貌美的那种。
话说的很好听,只是,阿颜此时的表情却很不友善。
一种想要将我们两个千刀万剐的阴蛰脸色。
“你是人是鬼?”邱子健起身怒问。
“废话,当然是人!”阿颜擦拭身上的烂草淤泥,又指了指骨坛道,直勾勾盯着我说道,“喂,你别愣着了,这东西是你们带进竹子村的吧?”
“是!”我回道。
没想到,阿颜抬脚就对我胸口踹过来,虽然本能用手臂横档,还是被她踹翻了,力道很重,“你们两个倒霉家伙,刚才这个骨坛,差点要我的命,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阿颜,你不是竹子村的人,你究竟是谁?”我问,现在能确定对方是活人,心中恐惧蜕去大半,也没有那么恐惧了。
“关延请来解决难题的高人!”阿颜说道。
“同行啊!”邱子健心头大喜。
“滚蛋!行业里怎么有你们这种人?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骗人神棍,你们有本事吗?见面就说我是水鬼……”站在鬼音塘岸边,阿颜双手叉腰,在如一位严苛长辈在呵斥后生。
我和邱子健不敢顶嘴,生怕她再给我们一阵胖揍。
第126章 研究头骨
不知什么来历的阿颜,这个年轻女子有一张俏脸,很漂亮,很艳丽,而且还有个好身材,凹凸有致。偶尔随意的话语、眼神、举动倒也是风情万种,只是平时咄咄逼人的气势更多一些。
同时,她也是个爱干净的女人,离开那座浑浊腐气的池塘,在小昭家里洗了澡,换上一套干净简练的衣服,我和邱子健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她正在门口左侧木凳上,正对着装有腐朽尸骸的骨坛发呆,又好像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
“你们两个一声不吭出去,不是做偷鸡摸狗的坏事吧?警告你们,要是被我知道你们做了坏事,你们等着被阉吧!”阿颜头也不抬说道。
我,“……”
邱子健,“……”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女性特有的甜美,就是语言太犀利了。
“关家老宅子的门前房梁,吊着一具死去七八天的女尸,我们去查看点情况。”邱子健继续说道,“颜美女,你究竟是哪个山头的菩萨?”
“有什么发现?”阿颜反问。
“竹子村,自从上吊事件闹得人心惶惶后,所有村民都暂时搬离,唯有关老六在村里留守,最近又回来一个大学生小昭,也就是这间房的主人。”
“小昭,她,究竟是人还是鬼魅?”
“我们两个进村时,唯一亮着灯的人家,就是小昭家。”
“这两天时间,我们和她朝夕相处。”
“可是。”
“她的尸体却早就腐烂了。”
……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但是,吊死在关家老宅子的女尸,确实是小昭,这也是我和邱子健过去再度确认的结果,不会有错。
想一想,这两天一直与女尸为伍,浑身寒毛都不禁竖起。
阿颜却不以为意,给了我一个白眼后,目光透着鄙夷道,“崔浩,你可真是愚蠢,这点破事都看不出,还自称什么高智商人才,我看是傻才吧!”
这个年轻女孩说起话来,真是丝毫不给情面。
对方本事再高,也是个女流之辈,我没有生气,“阿颜,你真知道其中端倪?”
“知道!”
“小昭。”
“就是我杀死的!”
……
阿颜的话,让我虎躯一震,不由对她戒备几分,一字字道,“你真杀人了?”
“错!我没有杀人!”阿颜道,“我进村之时,小昭已经死了,行尸走肉一般在村中独自游荡,浑身腐烂恶气,竹子村所有的牲畜,也是被她活生生咬死的。”
“我不相信!”邱子健怀疑的目光说道。
“爱信不信,诈尸的小昭很奇怪,几乎是一种杀不死的形态,没办法之下,我想了一个法子,将她用五花藤绑住,贴上特有的镇尸符,埋在老宅子门前的竹林里,想不到,她居然还能顽强爬出来。”阿颜仿佛在说一件喜闻乐见的小事,容颜秀眉的白皙脸庞,没有半分严肃。
“谁将她用绳索吊在屋檐上?”邱子健开口问。
“没人!”
“是她自己上吊的!”
“你们不信?”
“将小昭杀死的,是一个怨气冲天的吊死鬼,被它控制的尸体,自然会重复做出那种恐怖画面。”
……
阿颜说了很多,后边大概意思是;几天前,她到达竹子村时,这里笼罩在一片死亡瘴气的光景中,进来后,她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浑浊死气,随后,开始查找有没有活人。
在关老六的门前,遇到了已经死去,但还能在移动的小昭。
当时的小昭,简直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尸体。
为了保护关老六,就镇压了小昭,那个夜晚,阿颜在竹林挖坑时,不远处的鬼音塘出现异样,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水里爬出来?
匆忙埋好尸体后,阿颜就前往鬼音塘。
刚到达,她就遭到了袭击,还没看清对方,两个黑影就没入水中消失不见,甚至,当时无法确定对方是人,是鬼,还是什么水里的生物。
这些天,她一直暗中隐藏,每时每刻观察鬼音塘的动静。
前天傍晚,也就是我和邱子健进村的时辰,鬼音塘的生物再次上岸,阿颜看准机会出手,重伤了对方,只是它们生命力很顽强,强行回到水中。
阿颜也是个不怕死的主,一个人冲进鬼音塘。
过去两天,她才挣扎出现,也就是先前我和邱子健在岸边见到的那一幕。
“颜美女,你说的太邪乎了吧?一个正常的活人,怎么可能在水里憋气两天?除非你是一条风情万千的美人鱼,可你也不像啊?”邱子健调侃说道。
“鬼音塘下,有什么暗道地藏?”我问。
“有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估计,是以前地主老财藏金银财宝的,里边氧气稀薄,空气里混合着使人昏眩的毒气,幸亏我命大,不然难以活着出来。”阿颜回道,此时,她打开了骨坛的盖子,将一颗近乎风化的头盖骨碰触,小心翼翼在观察。
“阿颜,竹子村关家六人上吊自杀,你调查得怎样了?”我问。
她与我们一样,都是关延出钱请来的,目的一样。
“没!那种小事就交给你们了。”阿颜此时的兴趣,全在那颗头盖骨上。
她年纪比我们稍小,为人处世各方面,比我们强太多。
什么恶鬼、死尸、怪物在她眼里,不值一提,犹如可摆弄的玩具一般。
真不知道。
这是从哪一个捉鬼家族蹦出来的妖孽?
自讨没趣后,我和邱子健进屋,坐下休息一阵,才想起一件事,“阿颜,那个老光棍去哪了?”
“水里!”门外的阿颜语气突然提高,“你们两个蠢蛋出来,我有新发现。”
第127章 树洞
坛子里的骨骸,是从晒谷场一颗老树内发现的,当时,跌落树洞的关老六,与森森白骨面对面坐立,不敢睁眼,将近乎风化的骨骸,当成了会吃人的鬼怪。
少说死去十年以上的骨骸,处在化为粉末的边缘。
真不知道阿颜还能发现些什么?
门口。
坐在木凳上的阿颜很兴奋,依旧捧着那颗头盖骨,“我知道它是谁了!”
“林青竹?”我的话,让阿颜愣住,“崔浩,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一旁的邱子健却道,“不是吧?林青竹是关老大爷的母亲,按照辈分,按照死去的年月,怎么还能保持这种完整骸骨的形态?”
确实,根据我们从铁箱内令签看到的消息,林青竹死去起码有几十年了。
埋在坟墓的骨头,几十年岁月,肯定是支离破碎黑化的状态。
但是,林青竹的死很诡异。
不能与普通人相提并论。
“崔浩,你还看出什么?”阿颜一副戏虐的表情望向我,带着半分狡黠笑容,明显是想靠一靠我的智商,怎么说,也不能被一个女人看轻。
“林青竹是死去几十年了。”
“可是。”
“并没有死透,我猜测没错的话,她是近一个月内才开始腐烂。”
“她的那张干皱风化的人皮,相信就在那颗老树的树洞内。”
“罪魁祸首。”
“正是这位颜美女。”
……
当时将骸骨从树洞内带出,我注意到在树洞更低处位置,有一个类似“人”趴倒的东西,暗黄发黑,与老化树皮一个色泽,因而跳下树洞的邱子健当时没有注意。
人死后,并不是说就会立即腐烂,许多特殊情况,能让尸体保持完整。
邱子健若有所思念道着,“难不成,阴地底下几十年不腐化,是吸足了至阴之精华,再出土得到阳气滋润,属阴阳调和,死存生变?”
邱子健话没说完,我和阿颜都给了他一个白眼,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你个不学无术的风水师,说的哪跟哪啊?什么至阴精华?什么阳气滋润?还真以为这是电视剧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吗?”阿颜说道。
“难道不是?”邱子健露出无辜表情。
了解过一些与死亡有关的知识都清楚;人死后很短的时间内身体是软的,然后一到两个小时后会变得僵直,再过五天到一周尸体又会变软。法医经过身体僵直状态可以大致推测死的时间。
至于尸体不腐烂的问题,古时的干尸或木乃伊都是经过防腐处理的,把含水份高的内脏和脑都要除掉,还要放进香料,香料实际也是起到防腐作用的药剂,最后要风干,裹布条,然后密封保存。
类似于制作“腊肠”的做法。
还有一些高僧坐化了长时间不会腐烂,传说是因为吃素的原因,还有他们火化之后会留下舍粒子。
沙漠中留下的干尸,它们的尸体在细菌极不容易繁殖的环境下,逐渐变为化石,体内的有机物开始分解矿化,所以就不会腐烂了,和恐龙化石的形成差不多。
肉身不腐的根据有很多,比如有人在一个山洞里意外发现了一具保存完好的小男孩的尸体,小男孩没有经过任何防腐技术,经过调查,发现小男孩是几百年前被拉到山上来冻好,准备好当供品。
此外,人们还在泥炭沼泽中发现过保存得完好的铁器时代的人尸,它们只是经过一系列的自然化学过程后色泽变得不再那么鲜艳而已。
已经知道的还有不少借助酒精、甲醛、蜂蜜、沙砾、盐和许多比如像海鸟粪混合物保存尸体的办法。
“崔浩,你说她几十年间,是怎么防腐的?”阿颜捧着死去林青竹的头盖骨说道。
“变成行尸走肉的脏东西呗!”我回道。
“她可是有称呼的!”阿颜又道。
“是守尸鬼?”我不敢确信说道。
“啊!”阿颜震惊的表情,正面我所说是正常的,
“这我知道!”为了表现出一点“专业”知识,邱子健语速很快说着,“守尸鬼,就是守着自己的尸体不走的鬼。古往今来,到现在为止,在鬼的法界中,这种众生一直存在,在鬼的世界里,守尸鬼。在他眼里,看他的那把白骨,还是自己。我们看他的死尸,光剩一堆骨头了,可是他看,还是他自己的相貌。就好像天人到我们人间来,在水上可以行走,因为他看那水是琉璃。可是我们人类这个法界的众生看了水是液体。液体这东西,你一掉里就沉底了。可是,天人因为见到水是琉璃,所以在上面可以踏着走。这就是一种法界空间的自然现像,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玄而又玄。
连“神仙”都搬出来了,不得不说,邱子健的脑洞很大。
“诶啊!”阿颜都看不下去了,一脚踹过来,邱子健被踢飞好几米,很是狼狈,
“颜美女,我这次没有说错吧?”邱子健很无辜。
“前面对了,后面都是什么鬼东西?”阿颜丝毫不给他面子。
没多久,我们三个出发了。
前往晒谷场。
主要目的是收了树洞内的“人皮囊”,同时,也想看看树洞更深处,有没有什么暗道,最好是通往鬼音塘水底仓库的密道。
当然,我觉得不现实,毕竟晒谷场,距离那片荷叶祠堂有些远。
以旧时代的人力物力,很难挖掘。
三更半夜,我们先后爬上枝繁叶茂的高大老树,为了预防万一,邱子健做好了些准备,在周围树杈上,点了救根蜡烛,还取名为九曲火阵,此阵一出,百鬼避退,还没几句炫耀,就被阿颜出言嘲讽,说邱子健真是闲得慌,别鬼没防到,反而烧了这颗百年老树。
拴好绳子,阿颜就要低声下去,我拦住了她,“阿颜,树洞内脏兮兮的,沾着血迹泥污,这种事,还是我们男人下去吧!”
阿颜不反对,给了我一个赞赏微笑,邱子健在身后咕哝几声,说我和阿颜肯定暗中有一腿,声音很低,还是被阿颜听到,差点被摔下三米高的地面。
林青竹的“人皮囊”,卡在树皮内,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才拽出,栓上粗绳,示意上边的邱子健拖扯出去,我开始用手电筒照光,在树洞搜索。
“哐……哐……”
没多久便有了发现,扒拉开脚底下的泥土,往下三寸,见到一块厚重石板,也不知道什么年代的产物,石板的色泽,类似于人死发绿的程度,看起来有些悚然。
石板中央,还有一个铁扣环,我尝试了一下,发现可以将铁板拉起。
“底下真有通道?”想到这里,我调整双脚位置,手电筒用嘴咬着,两只手握住铁环,然后使出全部气力将石板拖起。
一阵沉闷摩挲的声响后,石板离地半米。
可没等我彻底翻开石板,黑漆漆的树洞底下,伴随着一阵阴煞寒风,刹那间,一个冷冰冰的人手忽然探出,一下拽住我的右脚踝。
突然的惊吓,让我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手上一松,石板坠下,那只探出的手臂,则被石板死死压住。
“关……老……六……救救……我……救命……”绝望凄厉的音符,从石板下断断续续飘来,形成闷沉回音,好在距离很近,我能依稀分辨话里的意思。
“关老六?你不是跳进鬼音塘消失了吗?怎么在这?”我说了几句话。
握住我脚踝的手,一阵挣扎不肯松手。
惊恐万分的声音,仍旧从石板下飘上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再次拖动石板,刚开一个口子,“晃荡”一声,随即一个满身泥污的人钻了出来。
此时的关老六,他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求生的本能,让他捉住树洞内选择的绳子,拼命往上爬,仿佛这个树洞内的空间,形如恐怖绝伦的人间地狱。
不知为何,手电筒忽然熄灭了。
“嘭!”
我愣住的刹那,身后,有一个东西搭在我的肩膀上,这神秘而又恐怖的冷冷的一摸,吓得我魂不附体,屏声静气,动也不动地躺在原地。
好一阵过去,我才敢用手伸向背后,却发现是掉落的树皮。
“啊啊啊!”
头顶上,刚爬出树洞的关老六,突然发出一声白天见鬼的惊叫,好像见到了什么让他心惊胆颤的可怕诡异画面,刺破夜里的叫声,让我心神阵阵不宁,捉住绳子也开始往上攀爬。
爬到一半,脚底下,那块石板忽然急剧抖动。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鬼魅要冲出来,本能的反应,我将带来的一些辟邪朱砂洒了下去,血红妖异的朱砂,更是让整个树洞染上一种死亡的惊骇色泽。
余光望去,急促摇晃的石板,真有一张“扁平”的鬼脸钻出来。
那张扭曲到极点,五官以不规则的顺序排列,扭成一百八十度的脖颈,让“扁平”的鬼脸朝上边望来,我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来,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好在此时,我已经离开了树洞。
“阿颜呢?”
“老邱呢?”
“人都去哪了?”
……
上边的景象让我感觉很不妙,原本燃烧的九支蜡烛,只剩下最远的两支在烧着,但也是摇摇欲灭的光景,整个空旷昏幽的晒谷场及其安静,没有手电筒,我只得靠感觉往树下爬。
“呜呜呜!”
还没落地,头顶上,却突然出现一只手,猛地拽住我的头发,无情撕扯着我的头皮,刹那间,我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发着尖音和幽灵之音,头顶上仿佛站着一个如尘烟一般的膝胧鬼影。
那绝对是从树洞底下爬出来的鬼东西。
我后悔了,觉得不应该鲁莽翻开石板,这下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了。
第128章 纸物
重重喋影的树端,三米多高位置,邱子健点燃的两支烛火突然闪烁不定,随着“嘭嘭”接连两声声响,蜡烛彻底熄灭了。
黑漆漆的树底下,没有一点光,昏幽到了极点。
从上往下,死死拽住并且扯动我头发的手,烛火熄灭的刹那,犹如触电了一般忽然松开。
趁这机会,惊慌失措,头皮发疼的我连滚带爬落到了地面,不敢往上观望,艰难沿着唾沫,头也不回远离这株能“藏尸”的老树。今晚有月光,不过云雾也很重,一缕缕依稀微弱的月光洒落,浓重的黑暗下带着点点光亮,忽暗忽明,使得整个无人的晒谷场更加鬼气森森。
“呜呜……”
“啊啊……”
晒谷场的中央地带,不怎么能看清楚的远处区域,突兀间,爆发了阵阵人的凄厉音符,本就惊弓之鸟的我,心头不由一颤,甚至能听到自己“哐哐”惊动的心跳声。
“不是阿颜和邱子健吧?”
“还是关老六?”
“要不要去看看?”
……
犹豫三秒,我还是朝晒谷场走进去,可刚进去十多米,身前,看不见的黑暗地带,却是响起一阵“咔咔咔”的恐怖怪音,好像是什么利器,使劲在人皮上摩擦发出的。
啊!
一张惨绝可怕的老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距离不到两米。
这是一张红红绿绿的脸,满是褶皱,两颗龙眼大的眼球,掉出了眼眶内,就那样死死垂落在鼻梁两侧,微微张开的嘴,一口子绿色的牙齿……
更诡异的是,它只有上半身。
腹部往下,空荡荡的,唯有一缕缕浑浊雾气在萦绕,久久不散。
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让人心胆俱寒的东西。
站在原地,恐惧笼罩着我,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也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一切想象中的恐怖全都挤在我脑中,想要说话,却什么也喊不出来,而身前那张“红绿鬼脸”已经朝我飘来,它绿色的牙齿在动,喷吐出一阵阵刺骨阴寒的冷气。
猛地闪身躲过了,可肩膀好像被如纸薄的刀片划穿一道口子。
我往晒谷场中央跑去时,身后,脚不沾地的红红绿绿影子紧追不舍。
它的速度太快了。
空中如毒蛇拧动翻滚,一下跳到我脊背身后,那张幽绿瘆人的牙齿开始朝我脖颈咬来,本能的反应,我反手一巴掌往后拍出去。
“哐!”
出乎意料,我的攻击居然有效?扭头回望,没有下肢的恐怖东西摔出了十多米远,轻飘飘的,在我注视时,又被一阵风吹得更远。
“只是……一个……他娘的……纸人……也太邪乎了吧?”我缩了缩脖子,倒吸一口冷气后赶紧离开,晒谷场中央的水泥地,有人在打架,不止两个人,大约七八个人,男女皆有。
一眼扫过去,没有见到阿颜与邱子健的身影。
“不对啊!”
“竹子村早就人去楼空,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空村,怎么一下蹦出这么多人?”
“靠,穿着一套套清朝时期的衣裳,这些打架的家伙是活人吗?”
……
空旷地带,借助天上月光仔细一看,眼前的景象,再一次吓得我全身寒毛竖起,一时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血管像要涨裂开似的,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凉,居然,一个个都是很轻很薄的诡异纸人,专门烧给望着的扎纸工艺物品。
难怪它们身上都散着红红绿绿的光芒。
与刚缠上我的东西一样,这些“纸人”都没有下半身,好像残缺的半成品,可明明是没有多少重量的纸物,为什么会动?
恶魂附身了吗?
纸人,本就是烧给死者的东西,被它们附身似乎很是正常!
好在的是,那些“纸物”都在玩命掐架,将我一个活人遗忘了。
“此地不宜久留啊!”我屏气凝神,一点点移动脚步,想着神不知鬼不觉走开。
“老崔,过来!”还没走远,旁边不远处传来邱子健的声音,我目光一阵搜索,却没有看到邱子健的影子,揉了揉眼睛,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老邱,别愣着,我们在坑里!”邱子健探出一个头,我连忙冲过去,这是晒谷场一条排水的沟渠,因为山野多雨天气,沟渠蛮深的,我跳下去后,就见到脸色苍白,额头冒冷汗,并且昏迷不醒的阿颜。
“她怎么了?”我问。
“别提了,我们在树洞上方等待的时候,遇到了埋伏,差点没命。”邱子健灰头土脸说道,他身上衣衫破烂不堪,看来先前搏斗很激烈。
“那些古怪纸人马?”我问。
“就是这些鬼东西,刚才可比现在猛多了,一个个就像是地狱里的厉鬼,行动如风,飘在空中看得人眼花缭乱,好在颜美女有本事,将纸人内的脏东西暂时逆乱了。”邱子健小声回道。
“你们怎么不走?”我问。
“走不了!颜美女昏迷前说了,这些纸人幕后的大佬,这个时间点,正在村里游荡,走回去无异于自寻死路,躲在这里还能暂时安全。”邱子健说着,因为身上的伤,他的脸色也很难看。
“有人控制纸人行凶?”我震惊道。
“据说是扎纸匠!”邱子健语气不确定道。
“扎纸匠?”我一头雾水,怎么又蹦出这么一个存在?扎纸匠我知道,说通俗点就是纸扎手艺人,所扎之物大多是一些烧给死者用的童男童女,灵屋纸马之类的。扎纸这门手艺可是古时五花八门中的老行业了,古时五花八门中,七门调说的就是这种扎纸的人。
“等颜美女醒来,你好好问她吧!”邱子健摇头回道。
此时。
我才注意到关老六也在,横躺在潮湿泥泞的沟渠内,歪着脑袋,呼吸很弱,看起来一副病入膏肓,随时会死去的枯萎神态。
“外边怎么没声了?”好奇心驱使下,我探出脑袋往外观望。
原本喧嚣嘈杂的“纸物”搏斗场面,凭空蒸发了一般,整个晒谷场空荡荡的,没有影子,没有音符,回归本来的幽谧光景。
“都……都飘去老树那边了!”邱子健说道。
穿着清朝服饰的纸物,犹如一个个夜里吃人的幽林,飞升十米多高,扭扭曲曲的线路后,开始扎入树木内,随着“哗啦啦”的抖动声,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这时,阿颜醒了,第一眼就是看向我,“崔浩,你居然还活着?”
我,“……”
难不成,想着我死在那诡异森然的树洞内吗?
第129章 扎纸术
这个刮着冷风的夜里,晒谷场外边泥地那株黑漆幽暗的老树上,许多树杈间挂着一条条扭曲细长的纸条,花花绿绿,色泽鬼怪,俨如许多变化成鬼蛇的幽灵悬在上方,在黑夜里疯狂啃食老树的精源,看得人心头阵阵发毛。
月淡星稀,天地幽谧。
坐在冰冷刺骨的水沟里,蚊虫撕咬,瘙痒难受。
只是醒来的阿颜,警告说我们暂时不能离开沟渠,再等等观察情况。
“阿颜,那些纸物能动是怎么回事?”我低声问道。
“老崔,这你都看不出来?肯定是鬼物附身,将一个个纸扎的死人物品当做“阴身”,所以能行动自如,能杀死活人。”邱子健说。
“不对吧?”我质疑道,“肯定不是恶灵附身。”
我能确定这种想法,因为刚刚在晒谷场不远处位置,我与那个没有下半身,眼球外凸,一嘴绿牙的纸物缠斗时,我一个巴掌,就将几乎没有重量的恐怖纸物拍飞出去,当时,能听到“噗呲”纸张开裂的声音,说明,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纸物。
之所以纸物会动,原因很多,不只有恶灵附身纸人一个原因。
比如我们常见的放风筝,将纸人当做风筝,一样能飘来飘去。
还有比如民间一些特殊人群掌握的“机关傀儡术”,同样可以使纸物按照一定规律移动,甚至发出类似“口技”的声响波动。
“傀儡术?这都能扯出来,老崔,你的想法都是哪跟哪啊?”邱子健不屑说道。
“怎么没有?”阿颜却是替我说话了,“木偶戏,又叫傀儡戏,属于傀儡术的一种,木偶艺人能驱动没有生命的木偶进行表演,同理,你怎么知道没人能驱动那些冰冷纸物去害人?”
见邱子健不服气,阿颜又说了一些关于古代傀儡的事情。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源流。据考证,木偶戏起源于春秋时殉葬用的木制俑人,孔子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那时,有帝王大型丧葬时,还有“舞俑为乐,执偶为戏”等等的案例。
相传,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刘邦被匈奴头领单于困于平城白登山(今山西大同),谋臣陈平访知单于好色,而其妻阏氏又甚妒忌,于是刻木为偶,身穿彩衣,形如美女,装有机关,安立城头,翩翩起舞。果然,阏氏一见妒心大发,恐城破后单于得此“美女”后而自身失宠,便劝夫引兵而退,遂解白登之围。这木偶立下退敌奇功,刘邦就珍藏宫中,“后乐家翻为戏具,即傀儡也”
傀儡在汉代用于丧乐及嘉会,隋唐已用于表演故事,宋代更加盛行。有杖头傀儡、悬线傀儡、药发傀儡、水傀儡、肉傀儡等。
……
邱子健仍没有服气,开口道,“颜美女,你说的这些古代事理,和我们今晚遇到的纸物,并没有多大关系吧?那些行动诡异的纸人,可是有堪比人的战斗本能与技巧,那是木偶能比的?”
“白痴!”
阿颜鄙夷目光道,“邱子健,你听说过那门古老的“扎纸术”吗?”
邱子健很快脱口而出道,“扎纸的技术?”
“滚!”
阿颜无语道,“那是一种类似于阴阳家的禁术,算了,跟你说只能是对牛弹琴。”
扎纸术?
类似阴阳家的禁术?
坐在原地,望着旁边年轻漂亮的女孩,我听得很是震惊,“阿颜,这个世界上,真有阴阳家,真有那些术?不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吗?”
据我所知,阴阳家,是我国古代战国百家争鸣时期的一个流派,齐国人邹衍是阴阳家的祖师,阴阳家的学问,也被称之为“阴阳学说”,内容的核心是阴阳五行,属于道教一个支派,近代出土的竹简《三十时》能证实阴阳家著作中蕴含大量道教色彩,只是可惜,阴阳家存在的时间太短,在汉朝时就已没落,也不知那些东西有没有传人,能一代代流传下来。
“扎纸术是有的!”
“扎纸术在我国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在民俗丧礼供俸中,扎纸术经过原始社会以来,一直以墓葬、殉葬俑的演变而发展至今。
“经过一千多年的演变,扎纸术,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我听说有人随便扎个纸物,能将厉鬼打的屁滚尿流”
“今夜。”
“远处控制纸物傀儡的人,相信就是那一类存在。”
……
阿颜说完话,站起身,目光望向晒谷场边缘外的那株百年老树。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左肩受伤了,衣服被割裂一条口子,露出香肩白皙柔滑的皮肤,又听她说道,“崔浩,附近有什么乱葬地方吗?”
“乱葬岗?”邱子健率先疑惑问。
“埋葬死人的地方都是,有没有?”阿颜又问。
“距离竹子村几公里外,有一片山头,山头下是沟沟壑壑的地形,因为沟深壑方,那里也被成为棺材沟,据说旧时年代,一些饿死枉死的尸体,都被丢弃到棺材沟里,那片地方平日没人敢去。”我回答说道。
“老崔,这你也清楚?”邱子健问道。
“小昭说的!”我回道。
“那具尸体?”邱子健更震惊了。
我们两个入村时,小昭已经死了,并且被阿颜埋进关家老宅子门前的竹林,不过那两天时间,我们与小昭在一起吃住,甚至四处走动,不得不说,这的确很是匪夷所思,超出常理。
“死人的话可信?”阿颜说道。
“进村前,我们车子走的路线,恰巧从那片区域路过,应该不会有错!”我说道。
“棺材沟?那个家伙不是从那里爬出来的吧?”阿颜自言自语念叨着,她所指的“那个家伙”,自然是控制九个纸人的幕后存在。
现在。
那个不知名的人,已经进入树洞,这么久不出现,很有可能从树洞底部的石板,进入那条黑漆漆不见底的诡异通道了。
“我受伤了,明天再过来!”阿颜说道。
随即。
我和邱子健扛起关老六,一起离开晒谷场,暂时回到小昭的家里。
天很快亮了。
印堂发黑的关老六一直没醒,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经常说些梦话。
下午四点多钟。
天气有点闷热,关老六总算是醒了,出乎意料,这个老光棍精气神很好,脏兮兮的脸,眼睛很亮,甚至有种容光焕发的表情。
“娘的,被鬼迷之后,人就能走大运吗?这也太没天理了吧?”邱子健牢骚喊道。
紧接着。
关老六的表现更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一连吃了三碗米饭,期间喝了一瓶白酒,吃饱喝足后,甚至还到外边院子活动筋骨。
“老邱,他真没病吗?”我有点蒙圈了。
按理说,关老六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后,就算不死也该脱层皮吧?可他现在的状态,生龙活虎,完全没有一点病态的样子。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总觉得关老六有问题,只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哪有问题?这家伙福运不高,但八字命硬,属于福贱命硬的人,你看整个村子都因诡异事件搬离了,就他一人敢在村里瞎逛游,”
福贱,这我能理解,关老六这辈子没有结婚生子,没有成家立业。
命硬,倒是无法理解,毕竟关老六这段时间不是着道,就是被鬼迷,要不就是深陷绝境,怎么看都不是有长命百岁的命理。
关老六离开不久。
阿颜终于睡醒了,听到我的疑惑后,阿颜却是轻描淡写道,“赶紧备点香烛纸钱,再找口薄棺,关老六是大限将至了!”
邱子健瞪大眼睛,“他要死了?不是吧?”
第130章 杀入的手镯
回光返照。
亦叫惨灯复明。
说的是人与灯一样,消逝前的黑暗时间,都会迸发短暂的强光。
我是经历过的,听我爷爷说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几率回光返照的,所谓的回光返照,其实是一个人把身体所有的最后精力集中展现在最后的极少时间里,也叫做最后的力量。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奶奶卧床六年,有老年痴呆,常有幻听幻觉,去世前,有一两个小时特别清醒,紧握住我老爸的手,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自己,爷爷说那就是回光返照的征兆。一个更老的伯公还说我奶奶人太好,走的时候天都为她下雨了。
后来。
我专门问过一些人,据说回光返照是一个常见的自然现象。好比当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时,由于日落时的光线反射,天空会短时间发亮,然后迅速进入黑暗。过去没有电灯,人们点香油灯或煤油灯,当灯里的油即将燃尽时,也会突然一亮,然后熄灭。
还听一位主治医生说过,他们临床经常遇到意识模糊、水米不进、目光呆滞、声低息微、面色晦暗的垂危患者突然出现精神变好。面泛红光、目光也不那么呆滞了、本来滴水不进突然能吃饭了。如果没有经验的年轻医生,这时候就可能会跟家属说:“病人情况今天比昨天有所好转,是个好现象”。
可不知好景不长,可能只有数小时,最长也不超过一两天病人就离世了。这时候家属不找你找谁啊“医生,你不是说好转了吗?”这个可不是真正的好转,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所谓的回光返照就是病人的病情会突然的好转,但是这个好转,只是在一瞬间病人会变得特别精神,而过后又会病情严重。
医生说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在大脑皮质的控制下,迅速指示肾上腺皮质和髓质,分泌以上诸多激素,这就调动了全身的一切积极因素,使病人由昏迷转为清醒;由不会说话转为能交谈数句,交待后事;由不会进食转为要吃要喝,这些皆是在中枢神经指挥下的内分泌激素在起作用。
“崔浩,我和这不学无术的神棍去一趟晒谷场,你找一趟关老六,记住带上香烛纸钱,多带一些,免得不够烧!”出发前,阿颜开口说道。
听到“神棍”二字,旁边的邱子健显得很受伤,却也不敢反驳。
阿颜的本事,不是他这个“外强中干”的风水师能比的。
“要烧多久?”我问。
“起码过三更!”阿颜说着。
我知道她的意思,现在的关老六,不能算作普通人,一个被脏东西缠身的将死之人,在他过世之后,屋子里多烧点纸钱供奉,到时能安抚亡灵,避免再出现什么离奇古怪的悚然现象。
只是,能轻易避免吗?
要知道,近半年时间,关家可是有六个人,毫无征兆的前提下,先后上吊自杀的,已经无法用科学区解释其中发生了什么。
“崔浩,但愿你能问出点什么!”走前,阿颜又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你们真要进入树洞暗道?”我问。
“事到如今,该会一会那个家伙了,放心,我本事很高的!”阿颜那张白皙俏丽的小脸轻轻一笑,一时间,我心头嘭嘭直跳。
“别看了,快点出发吧!免得关老六死了!”阿颜走了。
将近下午五点。
太阳已经逐渐日落西山,入夜前,必须要问出些事情。
我独自一人,在十分安静的竹子村转悠着,最后,关家老宅子的屋顶上,看到了正在眺望风景的关老六,他坐在屋顶最高处,脸色带几分茫然,一言不发,一直朝北边方向怔怔凝望。
北边,大概就是“棺材沟”的方向。
或许,他在看遥不可及的北方,他虽然姓关,却是满清族人,祖上的根源都在北方土地。
“关六叔,看什么呢?”我攀登上屋顶,走过去说道。
一向不苟言笑,甚至极少说话的关老六,这次却是开口了,“不看什么,专门等你!”
我表情一愣说道,“等我?”
关老六的脑袋一动不动,躯体也石化死寂般,好像一具坐着的雕像簇立的画面,“有一些事,我不想带进黄土坟,还说了比较好。”
出乎意料,居然这么顺利?
我问,“你们关家祖传的翡翠手镯,有什么来历?”
接下来,关老六便说了有关“翡翠手镯”的事情,那是他祖父关钟书时期的旧事,当时是军阀混战的黑暗年代,百姓民不聊生,为了延续血脉,关钟书便带着族人从北方躲到了南方。
翡翠手镯,就是在路上得到的。
据说有一天夜里,队伍在一个不知名的林子里宿营,当晚,大概两三公里外,传来阵阵枪声,那个年头,军阀土匪都出都是,关钟书吩咐大家藏起来,他和妻子林青竹过去看看情况。
到了地方,却见到一副惨无人道的屠杀场面。
上百个面目狰狞的土匪,拿着枪支,正在对一群手无寸铁的人扫射,短短半个小时,已经有几十人死在血泊中,脑浆、肠子、碎肉、脓血洒得到处都是,林子都变得血红,空气里,弥漫着及其浓烈的血腥味,一派俨如无间地狱的惨绝景象。
死去的是一个大家族,是某一个不知名的地主家族。
视人名如草芥的土匪,也开始将随处洒落的金银财宝抢夺一空。
等土匪全部离开,关钟书与林青竹才走过去,看有没有活口。
翻开一具具支离破碎的死尸,没想到,还真看到一个活人,年轻的女人,满身是血,怀里还有一个襁褓婴儿,女人的肺部被击穿了,可仍死死护住自己的孩子,婴儿没有受伤,睡得很熟。
女人眼看着没几口气了,临死之际,取出一个翡翠手镯,希望关钟书夫妇保养自己的孩子,让他长大成人,自己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说话时,女人满脸是泪水,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哭。
女人死了。
翡翠手镯上沾了她的血和泪,关钟书夫妇按照死者的遗言,带走了孩子,并取名为关启良,意思是孩子命不好,身世凄凉,也希望孩子日后能学有所成,心智开启善良,不要寻仇。
关家人在竹林村定居,远离外界喧嚣。
关启良逐渐长大,不得不说,这孩子十分聪明,甚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只是,太聪明的人,性情也伴随着异于常人的古怪。
尤其,关启良接触了一些给人超度亡魂的道士后,陷入痴迷,才十三岁就离开竹子村,等他回村子时,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他是带着漫天怨气回来的,整个人气势汹汹,一回来就质问关钟书,想知道他的身世。
后来才知道,关启良在外遇到一个算命先生,算出他的命格。
关钟书怕他去找土匪寻仇,闭口不说。
虽然有养育之恩,可当时的关启良犹如一个疯子,并且有异于常人的本事,听完自己的身世后,独自到了村口,仰天怒啸,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发出仿佛丛林野狼的叫声,在宣泄自己的愤怒。
一腔怒火的关启良走了,离开村子时,还带走了翡翠手镯。
等他第二次回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破烂不堪的衣衫上,全是还没有干涸的血,猩血和淤泥将他全身覆盖,空荡荡的眼睛内,没有了怒火,没有了杀念,跌倒在村外,整整昏迷了半个月。
也就是那段时间,村里人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
盘踞在一个山头的土匪窝,被人血洗,无一生还。
上百个土匪死状惨烈,身上没有伤,全是脑袋被人开了瓢。
据说死不瞑目的凄厉叫声,萦绕不散,在土匪窝上空响彻了数月之久。
村里人猜测,应该是寻仇的关启良杀死了土匪。
将近两百多身手不凡,臭名昭著的土匪,身上刀剑枪支,戒备森严,无法想象,关启良是怎么一个人杀死?这成了一个悬疑。
从那往后,关启良再次变了一个人,没有表情,不再说话,俨如一具没有生命的空壳,他没有再离开竹子村,一直到关钟书、林青竹过世,将二老送终后,无牵无挂的关启良才彻底走了,从此几十年杳无音信。
……
“翡翠手镯,怎么染上不详?”坐在老宅子屋顶高处,我问道。
“你可知道,关启良怎么杀死那些土匪?”关老六反问。
“不是利器凿穿脑袋?”我回道。
“不是利器,关启良用翡翠手镯杀人,将手镯当做砍头刀,可以说,手镯沾了近两百条人命,当年关启良带回来时,手镯变成了诡异的赤红色,而且上边沾着的厚厚血污,无论怎样都清洗不掉,一直过去七年时间,才回归现在的墨绿色泽。”关老六详细说道。
杀人的手镯。
竟然洗不掉血污?
这有这么邪乎的事情?
“杀死土匪时,关启良应该用了某种旁门左道吧?”我猜测说道。
“是的!关启良年少时便出去闯荡,学会不少阴阳的东西。”关老六继续说道,“我们关家六口人上吊自杀,全是因为它。”
“诶,杀人器物,染上戾气,你们关家人该好好封存的。”我惋惜说道,关老大爷八十大寿拿出来炫耀显摆,中途还坠地,甚至被一个小孩踩了,因而惹上禁忌。
“老宅子前的池塘。”
“之所以诡异连连,也是翡翠手镯的原因,它仿佛能吸引孤魂野鬼?”
“棺材沟的一些鬼东西。”
“不少都在水底下。”
……
关老六的话突然止住,我望过去时,他的脑袋开始倾斜,几秒钟后,整个人如一滩烂泥倒了下来,探了探鼻息,发现已经断气。
“回光返照,看来你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我摇摇头念叨。
随即。
将关老六的尸体抬下去,搬入老宅子大堂,找来薄棺,布置好灵堂,做好这一切,天也黑下来了,我赶紧找来一个火盆,开始烧些纸钱。
今夜。
将是我独自守棺,按照阿颜的说法,今晚死去的关老六,可能会有古怪事件发生,不能疏忽。
第131章 乌木变红
关家老宅子。
太阳下山后,西边天际一片残红,本就安静幽谧的老房子,变得更加寂静无声,根本不是一栋活人居住的阳宅。
大厅里竖放一口薄棺,神台上的烛火摇曳不定。
火盆里。
一张张死人财在滚滚黑烟下不断化为灰烬,噼里啪作响,给这座鬼气森森的宅子增添了更多诡异气氛,阿颜和邱子健去了晒谷场,还没回归,此时就剩我一个人,以及一个躺在棺材里,尸体冰冷的老光棍。
坐在火盆前,一边烧着纸钱,我一边观察翡翠手镯。
这个沾着不详的手镯,在几十年前,可是杀死了近两百多个土匪,沾了两百条生命的血,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现在,完全看不出是“杀器”的痕迹。
为了不发生意外,毕竟老宅子只剩我一个活人,一通翻找后,真在老宅子发现一个“神龛”,供奉死者牌位的盒子,估计是当时安葬关家人时买多了。
将翡翠手镯放进神龛,摆在正位,还插上一炷香。
做好这一切,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八点多,我开始从背来的袋子里,找出一块木头,黑色的木,扁平形状,上有一道道类似“符”的纹路,这是我们进入竹子村前,邱子健从一条卖香烛元宝的老街买来的,说是千年阴沉木,能有预示凶祸的效果。
拿在手心,阴沉木并不算沉,我无语说道,“老邱,你妹的,这明显是假冒伪劣产品,居然还说赚大了,我看你是赔大了。”
阴沉木,也叫乌木,兼备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有"东方神木"和"植物木乃伊"之称。
由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植物生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长达上千万年炭化过程形成乌木,故又称"炭化木"。历代都把乌木用作辟邪之物,制作的工艺品、佛像、护身符挂件。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
【异道行】编著;身如炭黑,颜色有殊,遇水黑亮,涂油色驻,烧灰为黄,异于普木。
轻重有异,能沉能浮,香味有否,皆有存数,树种有别,气味可无。
乌木形成时间大多在2800年至8000年不等,还不足以成为植物化石,同样,它也不属于矿产,因千年埋葬地底,极煞极黑,有些民间传言说阴沉木可预测阴阳,指示生死祸福。
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我手里这方“阴沉木”,明显没有千年碳化的痕迹,撑死了,就是一截沉在水底百年的木头,“诶,死马当活马医了,但愿老邱你买的东西能靠点谱。”
站起身,走到薄棺旁,推开棺盖,我将阴沉木轻轻放入棺中。
推上棺盖,才将几枚棺钉打上去。
小昭家分别时,邱子健说过,将阴沉木放入棺材内,每隔三个小时看一次,如果阴沉木由黑变红,就预示着可能发生尸变、鬼变一类的悚然事情,如果阴沉木还保持黝黑色泽,正面无病无灾。
“欧欧……”
没多久,老宅子外的竹林,黑幽幽的树木高处,传来一阵鹰的叫声。
老宅子深院重锁,声音传进来时,变得扭曲并且形成回音,听起来让人心头真正悸动,我继续烧着纸钱,没有出去查看。
外边不远,就是鬼音塘。
一个半夜冒泡,并且传说有水鬼上岸的池塘,所以我不敢出去。
哪怕和一口棺材为伍,也不想与那些脏东西碰头。
一个人在火盆前烧纸,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对人简直是一种煎熬。
“咚咚……”
“咚咚……”
……
大概十点多,夜很深了,老宅子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一轻一重,我以为是阿颜、老邱他们回来了,站起身要去开门,没想到,门却是被推开了,并且一股潮湿冷风刮进来,呼呼作响,火盆都被吹动,里边的灰烬顿时飞洒得漫天都是,空气混浊呛人。
门外。
出现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侧着身,勉强能看出半张脸。
“小昭?”我瞪大了眼睛。
小昭走路的姿势很慢很慢,手里还拽着一样东西,竟是一条绳索,当着我的面,小昭将绳索栓好,吊在屋檐下,又结了一个绳套,因为没有凳子,绳套的位置很低,似乎无法用来上吊?
可小昭还是将头一点点伸了进去,随即,双脚离地。
不知为何。
原本只有一米七不到的绳套,随着绳索的摆动,好像升高了?
站在宅子里边,望着诡异小昭在空中挣扎,突然间,我觉得脖颈发疼,难以呼吸,好像要上吊自杀的人是我?而不是门口的小昭?
“坏了,我着道了!”我这才意识到不妙。
赶紧咬破舌头,低头喷了一口血,再睁开眼,发现一个让我脊背阴寒的现实,此时,我不在老宅子里,而是站在门口位置。
再扫视四周,哪里还有“小昭”的影子?
更让我倒吸冷气的是,门前竹林内,不时有树叶摩挲的怪音。
当下赶紧进门,关好之后,跑回大厅位置,重新点燃火盆里的死人财,想不明白,我是怎么“着道”的?难不成就是那个“小昭影子”?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好在灵柩薄棺一直没有动静,否则的话,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
也不知熬了多久,总算到三个小时了。
我赶紧打开棺盖,从尸体一侧将阴沉木取出,拿起来一看,原本黑幽幽的阴沉木,竟然变了颜色,油量发红,好像粘稠血液的颜色。
“娘的,不会真要诈尸吧?”我的声音在发颤。
缓了好一会,合上盖子,我拿出备好的几枚棺材钉,用砖头钉棺了。
做好后,又觉得薄棺太轻,棺板不够厚,如果真发生所谓的恐怖“尸变”,这口棺材恐怕顷刻间被撕成碎片,为了安心,我在薄棺外层,涂上一层朱砂,还将邱子健送我的几张符贴了上去。
“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冷啊?”没多久,我注意到烛火、烟雾发生变化,烛火扭曲,火苗一个劲朝我的放下蹿动,飘起的香雾也一边倒。
冥冥中,好像有人在棺材的另一头,在那看不见的黑暗处大口吹风?
起身,却发现一股股不算明显的风。
竟是从薄棺内飘出的!
“死尸会呼吸?还是关老六没有死透?”我连连后退,甚至不敢在火盆前待着,与灵柩位拉开一定距离,没想到,诡异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哐!”
薄棺一颤,整个地面都在不禁抖动。
这栋幽谧枯寂的古老宅子,瞬间变得阴气森森,屏住呼吸的我,目不转睛望着那口棺材,并且,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
“哐!”
“轰!”
……
棺材接连几下剧烈震动,棺头前的神台倾斜,上边的香烛滑落,烛火一灭,屋子里变得很阴暗,紧接着,就听到棺材破碎的声音,并不是轰然砸飞,借助火盆里的火光观察,见到棺板在一块块掉落。
很快,就看到躺尸在棺底的关老六。
死去的关老六,并没有动,没有类似“手舞足蹈”的“诈尸”动作,只是,他身下压着的那块棺材板,一直在晃动,频率越来越快。
隐约间,我看到棺材板的下方,好像有黑影在动?
不是人的影子。
仿佛是一些动物?
“不是猫狗抬棺的现象吧?”我拿出三支蜡烛,小心点燃。光一亮起,老宅子里的所有动静却如潮水般退去,全部消失了!
第132章 傀儡
阴森昏暗的关家老宅子大厅,残旧的家具,中央那口薄棺,现在只剩下一块底板,支离破碎的棺盖,连着棺钉,洒落一地,看起来满目苍夷的破败光景。
关老六的尸体,不再动弹,死死横尸在幽暗的屋檐下,散发着令人骇然的冰冷气息,他死的时间很短,暂时没有尸臭。
距离有十米,依旧能感觉到,此时的关老六,好像一个在快速融化的冰块。
“靠,还真有尸水流淌?”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关老六尸体下压着的棺材板,悄无声息间,依旧被不知名的液体浸透。
黄红色的液体,看着像腐水,又像粘稠血水。
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种离奇古怪的味道,仿佛能让人昏眩的气息,担心再次“着道”,我又后撤几米,几乎到了院子。
“嘶嘶……”
一片狼藉破败的灵柩位置,灰烬暗红的火盆旁,随着沙哑怪音的出现,我就看到一条蛇从黑暗处探出脑袋,这条蛇很奇怪,与普通的水蛇、蟒蛇、眼镜蛇、响尾蛇等等区别很大,蛇头棱角分明,蛇躯上的鳞片呈方形,有刀削石壁的力感,俨如一条岩石塑造的蛇雕像,或者用“活化石蛇”来形容。
这条蛇绕着移动时,身上方形鳞片,抖落下一层层石粉尘埃。
“嘶嘶……”
“嘶嘶……”
……
嘶鸣声越发尖锐,听得很是刺耳,正在对峙时,活化石蛇突然盘成一团,碗口大的蛇头,随即如离弦的箭朝一侧激射出去。
“轰”的一声,安放牌位神龛的桌子轰然炸裂,被活化石蛇硬生生压成碎片,不过它没能得逞,翡翠手镯坠地前,被我拖动红绳拽了过来,活化石蛇张开大口,不断吐出猩红的蛇丝,俨如“卍”字的蛇眸内,寒光烁烁,碾压地上废墟又快速冲向我。
我并不是毫无准备,早已备好的一把铲子,此时发挥作用。
抡起铁铲就往前拍出去。
活化石蛇震退,我乘势追击,不断抡动铁铲砸出去。
不得不说,这条犹如石头塑造的怪蛇,蛇鳞蛇皮坚固得不像话,好像铁板一般坚韧,一阵“乒乒乓乓”响声后,活化石蛇脑袋上愣是没有伤口,只是洒落了满地类似石粉的粉尘。
“嘭!”
还想伺机反咬我一口的石头蛇,脑袋被铁铲头削到,火星四射中,这条坚不可摧的蛇终于倒下,蛇眼泛白,在地上挣扎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蹲下身,借助火光观察,地面上的景象却是吓我一大跳。
没有了活化石蛇,没有石头蛇,脚底下,就剩一堆支离破碎的石块。
“又是傀儡术?太邪门了吧?”我喃喃自语念叨着。
昏暗的老宅子角落处,我开始用铁铲拨动地面的晦涩碎石。
果不其然,在石头中找到一些很细的线,透明色泽,很像垂钓用的鱼线,而且在原本“蛇头”的位置,还找到些色泽怪异的东西,像是碳,又像玉石,可能是傀儡术中最关键的物品。
“难不成,关家老宅子内,真有一个人在暗中作祟?”想到这,我连忙站起身。
为了预防万一,我将火盆放好,丢入一把死人钱点燃。
大火汹汹烧起,我心中那种不安惊恐的情绪,才逐渐退散。
“怎么有心跳声?”走了几步,我忽然停下身。
横尸棺材板上的关老六,竟然从他身上传出心跳声,不是很明显,却也能依稀分辨,明明已经凉透的尸体,怎么还能有心脉跳动?
强忍着恐惧,我一步步靠近过去,弯下身,探了探关老六尸体的鼻孔。
没有呼吸。
面如土色的死人脸,很冰很凉。
“该不是我听错了吧?”我将手压在关老六尸体的胸膛,心跳声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刹那间,就见尸体睁开了眼睛,那张满是岁月皱纹的脸,急剧扭曲,好像死亡时无尽痛苦的凄惨表情。
“呜呜……”
一股股猩黄雾气也从关老六口中吐出,来不及反应,关老六突然起身,动作很快,冷冰冰的双手一下掐住我的脖颈,猝不及防下,我能听到自己脖子“咔咔”脆响的声音。
好在我一直拿着铁铲,木柄斜着一横,不偏不倚贯穿进关老六的嘴巴。
将关老六压退后,我终于能缓上一口气。
“不是吧?三更都没到,怎么就诈尸了?”我握住铁铲随时拼命。
此时。
身体歪歪扭扭的关老六站起了身,刚才的撕扯,他身上披着的寿衣破裂一道口子,加上狰狞悚然的死人脸,看起来更加可怕。
关老六的动作很奇怪,每一个举止,好像是在分解慢动作?
比如举起的手,先是小臂抬起,然后大臂才缓缓往上移动,就算是摇曳的脑袋,也是先脖颈侧扭,接着头颅才一点点僵硬转动。
从我的方向望去,关老六就是一具没有生命气息的傀儡。
我一步步往院子退出,行尸走肉的关老六不断跟出。
原本频率很慢的关老六,在半分钟过去后,动作突然变得快速,整个人开始“协调”了,即便如此,我没有急着跑出关家老宅子。
“嘭嘭!”
刚出厅的关老六脚下拌蒜,匍匐跌倒,顷刻间,我几步冲上去,不理会地面被渔网缠住的关老六尸体,跨过门槛,拖着铁铲就到老宅子大厅右侧,这里有一个老年间陈旧的柜子,用来摆放瓷器饰品,不管三七二十一,铁铲就朝木柜劈上去。
中间柜门破裂,一个人影跌落出来。
看着青年模样,长得尖嘴猴腮的,个子很矮,还不到一米五,瘦不吧唧的身体,一副病入膏肓的病态神情,出来后,不是想着和我搏命,而是直接跪地求饶。
我没有仁慈,依旧一铁铲朝他脑门拍上去。
一声惨叫。
青年昏过去了。
“娘的,竟然在暗中作祟,控制尸体来吓人。”我来气说道。
第133章 瘦猴
经过询问,暗中控制关老六尸体的瘦弱青年,有个外号名叫瘦猴,没有真名,甚至没有姓氏,他说自己是个可怜的孤儿,自懂事起,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还说他被父母狠心丢弃在一片乱葬岗,好在有人路过,得以捡回一条命。
将瘦猴养大的人,正是关启良,一个为了报仇,将山上近两百土匪一夜间杀死的狠人。
“瘦猴,你是怎么控制冰凉尸体?”我望着门槛外的尸体说道。
自从瘦猴被我从柜子揪出,五花大绑,原本挣扎的尸体就不再动弹,不过尸体内,仍是隐隐有鬼怪离奇的心跳声传出。
“尸体里……有东西。”瘦猴满头冷汗,脸色白得吓人。
“是什么?”我问。
“一种特殊饲养的蛇。”野兽回道。
“什么蛇?那种如石头一样的怪物蛇?”我说道。
“不是……它们没有名字……有灵性……喂养的时候……一天三餐都用鲜血……所以我叫它们血蛇。”瘦猴显得很紧张,一副生怕我将他脑瓜子敲碎的恐惧表情,殊不知,我可不是杀人如麻的疯子,对他的性命,不感兴趣,只想问清楚前因后果。
“几条指头大的蛇,就能让尸体动弹起来?”我皱着眉头说道。
“我不清楚……听说……人活着有七个魂……死了就剩一个魂……我养的血蛇钻进死尸……把冷的筋骨连起……再唤醒那个魂……僵硬的尸体就能动。”瘦猴没有上过学,没有读过书,这个解释让人听得有点蒙。
“用血蛇连接已经没有动力的经脉,将死尸当做木偶牵动?”我说道。
“差不多是这样吧。”瘦猴说话时,瞳孔在不断收缩。
十几条特殊饲养的蛇。
十几条特制的细线。
加上一个人。
就能让死尸动弹起来,的确是不可思议。
随后一段时间,我详细问了瘦猴,可惜的是,有一部分操纵的隐秘,瘦猴的师傅关启良并没有传授,他只是按葫芦画瓢罢了。
“今晚,你来这目的是什么?”我问。
“不清楚。”瘦猴露出一脸无辜的可怜表情。
“关启良让你来老宅子,暗中操纵死尸,惊吓活人,难道就是为了好玩?”我继续说道,“总不是,为了拿走这个翡翠手镯吧?”
翡翠手镯。
本就是关启良生母的遗物,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没必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吧?
如果关启良真想拿回手镯,直接找关老六即可,没必要兴师动众。
“听师父说……今晚……老宅子有大事发生……叫我在这边守着……对不起……刚才我闲得无聊……于是……想捉弄你!”瘦猴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根本不是怕我,而是惧怕未知的恐怖事情。
“呕呕……”
门外,黑漆漆的夜色下,被渔网缠住的冰冷尸体,忽然抽搐起来。
尸体的嘴巴长到最大,嘴角的皮都扯裂了。
几秒钟后,一条条沾着恶心粘液的蛇,从尸体的嘴里吐出。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一道口子,没有血飞溅,也没有内脏往外流淌,又是几条指头大的蛇滑落出来。
所有的蛇都死了,蛇皮呈赤红色泽,好像被高温烤过的颜色。
“瘦猴,那是你养的宠物吗?”我问道。
“是……是……怎么回事!”蹲在地上,四肢被绳子捆绑的瘦猴声音发颤道,他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厅外,看着那具抽搐拧动的尸体。
“不对劲啊?”我自言自语道。
此时,那具尸体匍匐起身,脑袋抬得老高,嘴里不断有粘液滴落,死灰一般的脸上,瞳孔放光,犹如一头饥肠辘辘的恶狼姿势。
“不好!”
“尸变了!”
“放开我!”
“我不想死啊!”
……
瘦猴突然撕心裂肺喊叫起来,他吓得脸儿就如七八样的颜色染的,一搭儿红一搭儿青,没有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我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观察厅外的死尸。
昏幽烛火映衬下,死尸周围,有一些影子在跳动,类似于死于猫狗的凌乱影子,虽然不敢相信,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
死尸猛地起身,缠身的渔网,好像纸糊一般被他撕碎。
“呜呜呜!”
口吐猩黄雾气,嘴角滴落粘液的死尸冲进屋里,没有电视剧里僵尸一蹦一跳的姿势,四肢大开大合,下山的猛虎般迅猛。
“咔!”
铁铲断了,我被死尸扫退数米,看到这副恐怖悚然的景象,被绑在地上的瘦猴,欲哭无泪,脸也吓得像窗户纸似地煞白。
极具攻击性的死尸,当真是见人就咬。
好不容易将瘦猴拖走,我匆忙横起倒塌的神台,阻止了死尸前进。
“上去!”
一解开瘦猴的绳索,这家伙就直接攀登上墙,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我一阵无语,好在他没有忘恩负义,放下一个手,将我强行拽上了头顶的房梁。
底下。
死尸彻底疯了,它无法跳动,一个劲在地面横冲直撞,肆意毁坏一切。
“娘的,还真诈尸了!”我心有余悸说道。
第134章 尸鸠虫
“瘦猴,这世上,真有诈尸的现象或者说法吗?”满脸土灰,坐在房梁上的我开口问道。
“不清楚!”瘦猴的眼睛一直盯着底下。
关家老宅子的大厅,不止用一片狼藉来形容,眼睛能见到的物品,比如灵柩神台,棺板,火盆,香炉,纸钱等等东西,全部毁于一空。
犹如一具可怕“荫尸”的关老六,口吐猩黄雾气,眼眸发绿,处于癫狂暴走的戾气状态,如果有人敢下去,恐怕瞬间会被他撕成碎片。
“关启良,他真没说过,世上没有诈尸的诡事?”我继续追问。
“是!师傅说出现的种种不可理喻事件,归根到底,都是人心在作祟,大部分时候,人比鬼魅阴险,人比恶尸歹毒,因为我们智慧太高了,能改造自然,也能锻造牛鬼蛇神,许多看似恐怖离奇的现象,看透本质,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了!”瘦猴说了很多,不过他表情透露出的东西,明显不相信他师傅的话。
毕竟,我们脚底下的幽暗大厅,就有活生生的案例在上演。
“呜呜呜……”
“呜呜呜……”
……
尸体发出的声音越来越重,听得人鼓噪心烦,整个老宅子也在抖动不已,我和瘦猴不敢下去,眼下,只能等横冲直撞的尸体“冷却”。
“他娘的,这尸体还没下葬呢?怎么就尸变了?”我无奈说道。
“我师傅说过,从古至今,人死了进行土葬。很多时候,并非是是把人放在棺材里那么简单。”
“棺材入土前,也就是灵柩守孝的那段时间,如果有异样,必须走那一道工序,就是当人死了之后,用柳树条把人绑得结结实实的,然后等人的那最后一口气吐出来之后,把他抬进棺材,然后上路。”
“下边,他喉咙里是不是有气?”
……
瘦猴说了很多,无非是人死一口气,不吐发尸变的不可信说法。
在我看来,这些只是封建迷信时代。
某些旁门左道的阴阳先生,为了赚钱,胡乱编造的“诈尸”说法。
真有那么多怨气,那我们还活不活了?
当然,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普通百姓多不识字,容易上当,假话也就成了真话。
见我不搭理的质疑表情,瘦猴继续说着自己的“理论”,大概是人死下葬,最后一口气吐出来才能上路,如果还没吐出来去抬,那很危险,搁老人们的话说会鬼上身。
又说某一户人家老人过世,因为家境问题,请不起超度的道士,后辈就用听过的理论按葫芦画瓢,结果他儿子没等他吐出气来,就去抱他,给他捆柳条,结果一口气吐在了他的脸上,老人的儿子病了半年,要不是有云游高人路过,性命难保。
此外,捆绑一定要用柳条,因为柳树性阴,人们认为柳条能够防止尸体快速腐烂以及被虫子嗑。还有柳条柔软韧性大,像绳子一样,可以把尸体绑结实了,这为了以防万一出现的变故!
……
还真别说,瘦猴后续的话还算是有点东西,后边甚至说了些八卦阴阳的理论。
其实关于“柳条捆尸”的说法,我很小的时候就听爷爷说过了。
那是爷爷小时候亲身经历的诡异怪事。
说邻居苏大秦的老婆死了,家人发现时是在清晨,死在自己房间内,医生检查过后,说死亡时间是昨夜凌晨,暴毙而亡,当时苏大秦在外打工,家里人入殓的时候,并没有用柳条绑。
据我爷爷说,当时不少去拜祭烧香的人,每一个都说很不舒服,空气里弥漫着很重的阴气与尸气,有些人胡说八道,说苏大秦家的位置不好,阳宅建造在洼地中,常年湿润,四周绿树田畦,在风水学上而言,简直是一个“最佳”的养尸地。
更有人传言,处理不好的话,甚至可能尸体变异。
苏大秦回来之后,听说老婆死了,大哭一场,晚上守灵的时候,他老妈却悄悄对他说,晚上的时候,一旦听到奇怪的响动,立即就跑,千万别太靠近棺材,更不能随意打开棺材。
苏大秦当时正是悲恸伤心的时候,老妈的话听不入耳,也觉得老妈太封建迷信了。
到了半夜,苏大秦因为没见到妻子最后一面,心里堵得难受,他就对着棺材念叨着他俩从前的好,念叨着想他老婆,还一边喝酒。
酒壮英雄胆,酒也可以壮怂人胆。这酒喝多了,他就开始犯迷糊了,说着说着就哭,然后他就往棺材那走过去了。第二天早晨,人们起来到灵堂来,却发现苏大秦不见了,棺材的盖也翻开着落在地上。
人们这就到棺材那一看,苏大秦正趴在棺材里,人们往外拉,这一拉出来,连同他老婆的尸体也拉出来了。苏大秦已经僵硬了,她老婆的尸体的指甲长出来很长,死死地抱住他的胸口,都陷到了肉里。
这家里家里赶紧请来跳神的,跳神的让他们把人火化了。说,苏大秦的老婆尸变了,也就是诈尸,诈尸了之后,见到活人就会死死地抱住,那活人就会被勒死。要是不把尸体烧了,晚上她还得出来抱人,从那时起,所谓的诈尸,在我们那边也多了一个称呼,叫做抱尸,抱尸不会咬人吃肉,也不会一蹦一跳,毕竟尸体都僵硬了,那下巴还能动吗?
……
就在我和瘦猴“探讨”一些旧年间的事情时,老宅子的大厅下方,情况异样。
原本暴躁发狂的关老六,定住不动了。
好像一截木桩站在大厅中心,站在破破碎碎的废墟地面。
从房梁高处望下去,就见到一副及其悚然的画面,关老六身上每一寸皮肤,由黑变绿,很是刺眼的妖绿,黑暗中,仿佛有一圈圈绿光在往外涟漪着。
“什么情况?”我皱眉说着。
“嘭嘭嘭!”
突然间,关老六身上冒火了,绿色的火焰,还伴随滚滚绿烟。
“瘦猴,尸体怎么着火了?”没有回应,我转身看去,房梁上却空无一人,下一刻,就听到瓦砾碎裂的声音,瘦猴爬到更高处,掀开一片黑瓦,还将几条房檐木板打烂,强行高出一个能往上爬的窟窿口子。
“快走啊!尸体之所以会发绿冒火,因为他体内全是尸鸠虫,是那种能让人瞬间暴毙的死亡虫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瘦猴火急火燎喊着,此时,他已经爬出屋子,上了瓦顶。
尸鸠虫?
听着就不是善类,我赶紧玩那边走去,余光往下看着。
关老六尸体的五官,绿火腾腾阴沉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一些能有蜻蜓大小的虫子,密密麻麻,正在疯狂往外钻出来。
“瘦猴,怎么会有尸鸠虫?”攀上屋顶我连忙问道。
“师父说是血蛇体内的寄生虫,具体我也不清楚。”瘦猴正在寻找下去的路。
“那里能避难?”我从一侧下房顶。
“火,要大火,否则我们必死无疑!”瘦猴脸上写满了恐惧。
“两百多米外,有一个堆放稻草的屋子。”我赶紧带路,这段时间在竹子村四处转悠,对于各处地形我多少还是有了解的。
此时。
关家老宅子里,已经传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嗡”叫声。
甚至有几只尸鸠虫,浑身冒绿光,扑腾羽翼,钻出瓦砾飞到了空中,让我腿脚有些发软的是,这些尺鸠虫好像将我们盯死了?
第135章 水塘漩涡
尸鸠虫,类似于一种蜻蜓的变异物种,不过与自然常见的相比,尸鸠虫更加丑陋狰狞。
惨淡夜色下,离地大概四米多高的空中,一只只虫躯盘旋飞时冒绿光,褶皱表皮迸发着幽绿光线,并不冰冷,而是十分炽热,只要被沾上,衣服会被瞬间烧穿,即便是一些潮湿的灌木丛,被尸鸠虫碰上,也会莫名燃烧起来。
竹子村的狭窄道路,我和瘦猴一个劲狂奔。
最先飞出的几只尸鸠虫,让我们身上都中招挂彩了,后方,关家老宅子的方位,那里绿火冲天,烟雾滚滚,仿佛那一片区域火烧连天的景象。
“这场火,不会把村子都烧光了吧?”我摇头开口说话。
“崔大哥,你说那座堆满干枯稻草的屋子还没到?”瘦猴身上穿的衣服,被尸鸠虫的火烧毁大半,衣衫褴褛的狼狈画面。
“瘦猴,用火真能烧死这些鬼东西吗?”我反问。
“也……可能吧!”瘦猴明显心里没底。
此时。
身后绿光烁烁,好像大雁南飞排出的“一”字阵,一眼望去,能有不下上百只尸鸠虫,更不可思议的是,它们的体型似乎变大了?
先前如蝴蝶、蜻蜓般大小,现在,堪比半个拳头的体积了?
我开口问瘦猴,可惜这家伙并不清楚,说以前是遇过一只尸鸠虫,不过被他师父一脚踩死了,后来也没有多说有关这种怪虫的信息。
一般而言。
尸虫,是指尸体上长着的虫,也就是蛆一类的东西,比如苍蝇在开始腐烂的尸体上产卵,长成幼虫(就是蛆),这便是尸虫。
现在我们遇到的,明显不是那类蛆虫。
“瘦猴,这是埋葬虫,用火根本烧不死的!”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尸虫,又叫埋葬虫,锤甲虫,属于昆虫中最大的一个目鞘翅目,埋葬虫科。
据说绝大部分埋葬虫食动物死亡和腐烂的尸体,把它们转化成在生态系统中更容易进行循环的物质,像是自然界里的清道夫,起着净化自然环境的作用。它们有些住在像蜜蜂的蜂房巢穴里;有些,特别是一些种类则住在洞穴里,食蝙蝠的粪便。
埋葬虫在食动物尸体的时候,总是不停地挖掘尸体下面的土地,最后会自然而然地把尸体埋葬在地下,它们也因此而得名。
“嘭嘭嘭!”
“嗡嗡嗡!”
……
不用我们点燃,茅草屋已经烧起来了,同时间,几十只尸鸠虫也朝我们飞过来,绿焰腾腾,在黑夜里显得极为刺眼,昏暗中,从地上捉起一些木具,我和瘦猴一边后退,一边朝天空乱舞。
一声惨叫,瘦猴遭重,一只尸鸠虫飞上他脑袋,头发着火,瞬间就成了黑炭光头。
“旁边有水沟。”我喊话时,自己先翻身下去。
前些时日接连下雨,密布腐烂杂草的水沟里有半米深的水,人横向躺着,尽量不浮出水面,刚好能让自己完全没入水中。
和我预料的差不多,隔离空气后,尸鸠虫只是在水面上盘旋,没有扎进来。
瘦猴能在地上飞檐走壁,出乎意料,却是一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
才憋气十秒钟,脸色就涨红得难受,我用脚蹬水,让自己前移一段距离,手上不停,开始收集附在水沟里的烂草,抱成一团。
“呼呼!”
用烂草构筑一个“顶棚”,我们两个在水里坐起身。
头顶上,绿光烁烁,那些尸鸠虫没有离去,好在它们十分忌惮水,算是暂时报下一条命,“崔大哥,接下来怎么办啊?”
“我没记错的话,往水沟下游过去,大概几十米外,是一个水塘。”我继续说道,“你师父真没说过,该怎么灭了这种尸鸠虫?”
“没有啊!”瘦猴一个劲摇头。
“有驱虫药吗?”我再问。
“没有!”瘦猴回道。
紧接着,我们两个头顶腐烂杂草,开始在水沟里艰难“蠕动”。
也不知过去多久,终于见到笼罩在茫茫黑夜下的水塘。
水塘长满荷花。
正当我们兴奋下水时,头顶上的一堆尸鸠虫,却一窝蜂散去了。
“不好!它们肯定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所以才飞走。”说话时,我也感觉到一种极为不详的气息,正要回身,旁边的瘦猴却发出一声惨叫。
“嘭!”的水声,浪花四溅,瘦猴被不知名的东西拖进了水塘。
隐约间,浑浊的荷花水底,有赤红如血的光在闪着。
我顾不上救人,两步冲上岸,再远离一段距离,可一上岸,没有飞远的尸鸠虫又折返回来,我只能硬着头皮贴近水塘。
身前水塘出现一个了漩涡。
黑红诡异的色泽,不断从水底往上折射,看得人心悸不已。
“哗啦啦!”
漩涡越来越大,此时,我终于发现端倪,水底有一个窟窿口子,大股大股的水正灌进那个通道内,从而引起的森然景象。
“靠!”
我一声咒骂后,不得已跳入水中,一只尸鸠虫贴着我头飞过去,尸鸠虫身上涌动的绿火,差点沾上我的皮肤,身体一下水,就感觉到漩涡水流的威力,即便我拼命回游,还是一寸寸被拖拽下去。
天旋地转后,我整个人便没入黑漆漆的窟窿通道。
斜向往下,随着冰冷水流飘到未知区域。
醒来时。
自己躺在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周围都被水浸泡了,四处都是随波逐流的杂草、树叶等等东西,坐起身,没有看到瘦猴的踪迹。
“有人!”
突兀间,在前方不远处,一堵墙壁下方,那里站着一个人。
背对着我。
没有光,只能大概看到一个轮廓影子。
黑沉沉的黑背影,好像一个迷茫的鬼魅亡灵,我坐在原地,不敢出声,不敢大声喘气,“崔浩,你可算是醒了,没死就好。”
声音打破平静,熟悉的话语,居然是阿颜。
没多久。
一盏煤油灯亮起,这下才看清对方,我连忙激动道,“阿颜,你怎么在这?”
阿颜走过来,“我还想问你,怎么就到了地底仓库?”
我回道,“关家老宅子里,关老六的尸体内,突然冲出一群极为可怕的尸鸠虫,我和关启良的徒弟瘦猴亡命逃路,跳入水中,水底却出现漩涡,为了不被尸鸠虫携带的绿火烧死,就被漩涡卷进来了。”
“尸鸠虫?”
“才死去半天的尸体,怎么会诞生那种鬼怪?”
“关启良的徒弟呢?”
……
阿颜问了几个问题,我如实说了,尸鸠虫的原因,说是从一种用鲜血喂养的蛇肚子里钻出来,瘦猴的话,则是生死不明。
听完我的话,阿颜径直道,“那些蛇,恐怕早就死了,只有死去三个月的蛇,内部腐烂到极点,才可能诞生尸鸠虫。”
我说道,“阿颜,你说那是关启良故意饲养的?”
阿颜点头道,“十有**!”
说了一会,我才发现阿颜是独自一人,并没有看到邱子健。
阿颜说走散了,现在,还被困在这个没有出口的地方。
“不是吧?我是被漩涡水流卷进来的,怎么会没有出入口?”我开始走动起来,敲敲打打,沿着几面砖石墙壁搜索,阿颜提着煤油灯跟在身后。
“不用浪费体力,我找了两个小时,一无所获。”阿颜垂头丧气说道。
半个小时过去,没有找到出口。
“阿颜,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我凑过去小声说道,眼神示意,提醒阿颜看一看我们的头顶上方。
空气混浊的区域,就在我们头顶往上两米多,有一团雾气,挥之不散。
“出入口?”阿颜也发现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