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镀金之旅
李治可没有给韩艺多余准备的时间,就两天,因为李治觉得这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就是跑个腿。
但是对于韩艺而言,两天还真心有些不够,他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在当晚嘱咐完桑木、沈笑一些事宜之后,他又将茶五叫来了,让茶五帮他去准备一些出门旅行的“必需品”。
第二日天一亮,他又急忙忙去到了杨府。
“你来了!”
杨飞雪见到韩艺来了,眉目带喜的说道。
韩艺咦了一声:“你似乎知道我要来。”
杨飞雪轻轻点头,笑吟吟道:“爹爹已经将告诉我了,你是来向我道别的么?”
虽然李治没有将此事公布于众,也没有这个必要,说到底,也就是安排一个粮草督运使的职位,给有关部门下达旨意就可以了,不可能还拿到朝堂上去商量,故此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但是巧了,杨思讷刚好就身处在这有关部门中,因此他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韩艺郁闷的点了下头,道:“你爹爹这么一说,我这肚子的话立刻减半了。”
杨飞雪噗嗤一笑,道:“恭喜你,韩艺。”
“恭喜我?”
韩艺一愣,诧异道:“我以为会哭着说舍不得我了,亦或者担心我,给我一个不舍的拥抱和深情的一吻。是,虽说我只是一个督送粮草的,但毕竟我是上前线啊,还是有一点危险的。”他本来还想借此博取一下杨飞雪的同情,顺便就温存一会儿,谈点真感情什么的,但是杨飞雪的态度令他满盘打算胎死腹中。
“我才不会了。”
杨飞雪白了他一眼,又是笑道:“好男儿本就该志在四方,又岂能受着儿女私情羁绊,不过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因为你胸怀大志,若你只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又岂会有如此多好女子钟情于你。”
说到这里,她面色含羞,声音渐低,她说得很诚实,也很现实,如果韩艺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调戏妹子的男人,纵使再有钱,再通心理学,她也不会喜欢韩艺的,她喜欢韩艺,当然还是因为韩艺的才智、勇敢和担当,今时今日的韩艺可还没有帅到可以靠脸勾搭这些千金大小姐。
羞过之后,她又仰起白皙秀美的瓜子脸,道:“虽说你此去确有一些危险,但是我相信这点困难,定是难不倒你,我已经将祝捷酒准备好,只待你凯旋归来。”
说来也确实好笑,虽然她跟韩艺是从一场骗局认识的,但是她却对韩艺有着无比的信心,当然,这些信心还是建立在一些事情上面,因此她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她甚至还相信韩艺此去定能立下大功,她对此反而充满了期待。
韩艺听得怔怔不语,感动的无以言表,眼眶都微微有些湿润,如此通情达理,又恁地相信自己的女人,真是夫复何求啊!过得片刻,他突然拉着她的小手,微微笑道:“飞雪,能够得遇见你,真是我韩艺莫大的幸运。”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的梦想就是因你而生。”心里按惯例补充了一个“之一”!
杨飞雪闻言一怔,眼中闪烁着甜蜜的泪光,极其崇尚爱情的她,对于这些甜言蜜语,真是难以自禁,嘤咛一声,主动投入韩艺的怀抱。
韩艺抱着她,轻吻了下她的秀发,一股满足充斥在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活。
二人相互依偎着,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好比说出书的事,又好比说,小胖、小野会不会去。
杨飞雪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自小比较独立,就不是那种粘人的女人,以前韩艺多久才来找她一回,她对此也毫无怨言,反而非常理解韩艺,每当韩艺来了,她都感到非常开心,不会露出半点的哀怨亦或者责怪,她从来就不觉得,韩艺的世界里只应该住着她一个人,至少她认为韩艺还有着自己的梦想。
咚咚咚!
一阵极其刺耳的敲门声,让韩艺郁闷不已,“不会又是你爹爹吧。”
杨飞雪瞧韩艺郁闷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我看八成是。”又朝门外道:“什么事?”
“雪儿姐,老爷请韩公子去前厅稍坐。”
韩艺开口道:“韩公子已经回去了。”
“啊?”
杨飞雪“噗嗤”一笑,坐起身来,道:“你快些去吧,我爹爹毕竟常年带兵,他叫你去,定是有些事要嘱咐你,这我可帮不了你。”
“好吧!”
韩艺说完突然在杨飞雪那娇艳的红唇上亲吻了下,笑道:“夫君我去去就来。”
杨飞雪听得他自称夫君,心中又羞又喜,秀美的瓜子脸变得通红,将少女那娇羞的神态展现的淋漓尽致,美艳动人,看得韩艺都不想去了。
......
来到前厅,杨思讷看韩艺的目光,总是那么复杂和矛盾,淡淡道:“你来了。”
“韩艺见过杨公。”
韩艺拱手一礼,表现却非常坦然,就是这么回事。
“坐吧!”
“是。”
“想不到陛下如此重视你,对你也真是挖空心思。”杨思讷瞧了他一眼,语气中竟有一丝羡慕之意。
你都这把年纪了,哪里比得上我这后起之秀,羡慕是没有用的。韩艺讪讪一笑,道:“杨公过奖了。”
杨思讷却是话锋一转,道:“但是我始终认为这个任务并不适合你。”
韩艺眉头一皱,正色道:“还望杨公不吝赐教。”他真没有送过粮草,不知道其中的规矩。
杨思讷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应该明白,押送粮草是一件既简单又不能出错的任务。可是你行事历来就不循规蹈矩,这可是运粮的大忌啊!若让你去当一个谋士,那就再适合不过了,可是押送粮草偏偏是要循规蹈矩的事,一行一停,都是既有讲究,不得出半点差错,这可不适合你的性子。”
毕竟他才是最先发现韩艺的人,对于韩艺那也是相当了解。
韩艺听得稍稍点头,又虚心求教道:“那不知我该当怎么做?”
杨思讷道:“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做,不闻不问,不言不语,装聋作哑。”
韩艺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多谢杨公的教导。”
杨思讷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什么都别管,当个瞎子和哑巴,反正你也不懂,你要指挥两句,说不定就会出大错,这粮草一旦有任何闪失,那罪过可就大了。杨思讷就怕韩艺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聪明的人喜欢自作主张,但这事可真不能自作主张,必须按部就班的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万不可乱来。
与杨思讷谈过之后,韩艺又去向杨老夫人辞行,毕竟杨老夫人是支持他的,而杨思讷最怕杨老夫人,这可得好好巴结一番。
但是韩艺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在杨府逗留,他还得去一趟元家堡。
其时正值中午,元牡丹正在花园里面浇花,忽见韩艺来了,显得极其诧异,同时又有一些紧张,她以为韩艺不会在这两天来这里,毕竟他们目前的关系很是尴尬。
韩艺看到她脸上的诧异,自当以为她不想见到自己,忽觉与她的关系疏远了许多,心里难免有些难过,但还是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时候来打扰你,但是我马上就要去前线了,我有必要来此跟嘱咐你一些事。”
只听得哐当一声,元牡丹手中的木瓢突然掉落在地,只见元牡丹凤目睁圆,瞳孔渐渐放大,闪烁着无尽恐惧。
为毛反应这么大!韩艺都有些吓到了,“你---你还好吧?”
元牡丹一怔,略显激动的说道:“为什么你突然要去前线?”但话一出口,她似觉有些不妥,又道:“我的意思是前几天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韩艺心里莫名有些忐忑,因为元牡丹的反应太反常了,如实道:“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呃...是突然了一点,但是我并非是去打仗的,我只是去督送粮食,至于原因,你应该能够想到,不过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但是他的这一番话,似乎不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还起了反效果,元牡丹眼中好像冒起了一丝雾气。
韩艺总感觉这气氛有些怪异,道:“牡丹,你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元牡丹一怔,眼睑低垂,神色一片黯然,低声道:“我没事!倒是你---不管怎么样,你出门在外事事都得小心。”
“哦。”
韩艺点了点头,道:“我这次出门虽然用不了多久,但总得几个月,关于南进计划恐怕延后一些时日,在这期间,暂时就还是以准备为主,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再说。”这是来得主要目的。
元牡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这太不像似元牡丹了,一般谈到工作,不管怎么样,元牡丹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韩艺又问道:“牡丹,你还好吧?”
“我很好!”
元牡丹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韩艺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气氛也尴尬,道:“好就好!好就好!”
不过元牡丹这状态,他心里也没有底,于是又在嘱咐元哲、元杰他们时,多嘱咐了几句,策略不变,一切求稳,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不用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以准备为主。
嘱咐完之后,他虽然有些担心元牡丹,但是他真的没有一丁点时间,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训练营,跟长孙延、独孤无月交代了一番。
翌日!
“你---你怎么这般憔悴!”
赶来相送的萧无衣,见到韩艺那张憔悴的脸,不禁有些吃惊。
韩艺有气无力道:“也许陛下觉得商人都很闲吧。”
萧无衣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笑,道:“你就知足吧!”说着,她拿出一本书籍来递过去,道:“这你带着。”
韩艺拿过一看,正是李靖的兵法,“哇!我就是去送粮食而已,你拿卫国公的兵法给我?我压力会很大的啊!”
萧无衣白了他一眼,道:“多学一点总归不是坏事,但是你可要切记,万不可让人知晓,否则的话,定有不少人来抢。”
“真的假的?”韩艺惊讶道。
萧无衣轻轻哼道:“这兵法就连侯君集都想要,你说呢?”
“那---那好吧!”
韩艺本不想要的,但是见萧无衣一片真心实意,不收又怕伤了她的信,老老实实将兵法揣入怀中,突然将萧无衣搂入怀里,狠狠亲了上去。
萧无衣先是一惊,但随即就被韩艺的霸道给融化了。
夫妻二人在屋里好好温存了一番,直到杨飞雪的到来。
虽说韩艺与杨飞雪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杨飞雪表面上还是韩艺的红颜知己,来此相送,也是理所当然的。
刘娥她们只是送到北巷前,顾倾城没有出来,反正只要萧无衣来了,她就不出门,不过她让梦婷悄悄告诉韩艺,说她会想他的,弄得韩艺一阵莫名的紧张,毕竟萧无衣就一旁呀,这要是让萧无衣听到,估计也甭去了,赶紧让他们回去了。这话说回来,其实他只是督送粮草而已,搞得这么盛大,别人会笑话的。
只有萧无衣、杨飞雪、熊弟则是一直送出城,又行得两三里路,终于该是分别的时候了。
熊弟拉着小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没了。
“你在看什么?”
萧无衣见韩艺时不时往回看一眼,突然问道。
“没看什么!”
韩艺收回目光来,尴尬的瞧了眼萧无衣,心知瞒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了,突然眼眸一转,朝着萧无衣勾勾手,道:“无衣,我有些悄悄话跟你说。”
萧无衣喜欢这调调,赶紧侧耳过去。
韩艺小声在她耳边道:“无衣!我爱你!我会天天想你的。”
萧无衣听得满面羞红,心头跟了抹了蜜似得,低声道:“我也会想你的。”
韩艺嘿嘿一笑,又朝着杨飞雪道:“飞雪,过来。”
萧无衣早已经接受杨飞雪了,这女娃好,心地善良,又不争风吃醋,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威胁,当她是亲妹妹一样,不会跟她吃醋。
但是杨飞雪还忐忑的看了眼萧无衣。
萧无衣笑道:“你这傻丫头,看我作甚。”
杨飞雪吐了下****,这才来到韩艺身边。
韩艺在她耳边道:“飞雪,牡丹似乎有些不舒服,你没事的话多去看看她,但是千万不要告诉无衣。还有就是,我会天天想你的。”言罢,他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下杨飞雪的耳垂。
杨飞雪本想点点头,可这一舔,弄得羞涩不已,还忐忑的瞥了眼萧无衣。
萧无衣一瞧她这神色,完全没有怀疑,被韩艺给蒙在鼓里了。
熊弟突然凑了过来,很是委屈道:“韩大哥,你就没啥要与我说的么?”
“当然有啊!”
韩艺一把将他搂过来,在他耳边很大声道:“记得减肥。”
“哈哈!”
萧无衣、杨飞雪、小野听得大笑起来。
熊弟见大家这么开心,自己也嘿嘿笑了起来,一身肥肉直颤颤,脸上却还挂着泪珠。
因为大家都知道就是走个过场,都显得非常轻松,没有太多的担忧。
然而,韩艺并不知道的是,在道路左边的山林中,有着一道倩影正注视着他的马车,直到马车已经消失了,她兀自注视着远方。
“为什么你不下去相送?”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这一道倩影微微一颤,转过身来,略显诧异道:“大哥?”
此女正是元牡丹。
而说话则是元鹫,只见元鹫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道:“小妹,你无须为此感到害怕,韩艺只是去督送粮食的,不会有任何危险。”
元牡丹一语不发,从元鹫身边走过,往山下走去,随后又隐隐听得她说道:“当年独孤也是这么说的。”
元鹫眼中闪过一抹伤痛。(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章 玩大一点
忽然间,阴霾的天空飘下了洁白的雪花,消失的马车也预示着韩艺踏上了他的镀金之旅。
他的离开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好像没有人知道似得,其实不然,朝野上下都在关注这事,朝中官员都知道韩艺是去镀金的,因为这是套路来的,虽然他们都不希望韩艺往上爬,因为这破坏了贵族的统治,但同时他们也更加明白,这是不可阻挡的,如今掌权的李治是铁了心要提拔韩艺,这事没有人可以阻挡,只能尽量的拖延。
基于这一基础上,其实很多人都愿意韩艺离开。
因为最近这些日子,他们一直都跟着韩艺的步伐在走,导致他们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好像施展不开似得,老是被韩艺给耍的团团转,他们自己都很困惑,可谓是身心俱疲,但只要韩艺在这里,他们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心里也怕韩艺再搞事,因此韩艺的离开,也能让他们缓一缓。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不提起这事,都想将韩艺送走,最好也不要回来了。
这韩艺此去,那真是轻松到了不行,据他所知,其实粮草早已经从太原发往庭州,算下来,他去到庭州时,刚好能够与粮草队伍遇上,所以他只要先去到庭州这个北方军事、政治重镇,然后随粮草一块西行就行了,令人搞笑的是,他从长安去往庭州的路程是庭州到前线的四倍,因为交战区域大概就在天山一代,可见李治是多么的用心良苦啊。
但是话说回来,李治也是有理由的,太原是属于中央掌管的地方,但是中央对于庭州的掌控非常弱,前面阿史那贺鲁还攻取了庭州,但是粮草运到庭州,就必须交由庭州的官员转运给前线,因为太原去的人,不熟悉当地的路况,而且又是前线,那么派一个督运使去监督也是有必要的,只不过韩艺更加不熟悉路况了。
忽忽数日,韩艺日夜兼程,拉马车的马匹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匹,好在他们经过的地方都是产马的地方,不缺马匹,终于来到了庭州,刚好与粮队会合。
这一路行来,韩艺也并全是急着赶路,这些马夫考虑的事情,他还是有事要做的,因为他如今走得这条道路就是闻名世界的丝绸之路,这条路对于他而言,那可是意义重大,道路对于商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如今海运没有兴起,全靠这条路与西域通商,韩艺的商业帝国必然会去冲击贸易,今后他非常依赖这一条路。
他一边走,也一边在考察这条丝绸之路,
这里可真是异地风情,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迁移过来的汉人非常少,多半也就是一些来自关陇地区的胡汉混血,李世民基本还是采用以夷制夷的方式,启用一些胡汉混血的官员来掌管这里,只是在一些军事重地设立都护府,总的来说,唐朝对于这一块的掌控还是非常松散的,应该算是内番,跟中原的州府还是有根本上的区别。
这个信息对于韩艺而言非常重要。
与粮队会合之后,押粮官和副官都是汉人,但是他们并不了解韩艺,甚至于都没有听说过,因此对于这位新上任的督察使,起初还有些忐忑,毕竟是长安来的京官,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韩艺什么不闻不问,都是押粮官做主,有他没他都没有任何区别,刚开始那押粮官还稍微请示几句,但随后几乎都不问了。
韩艺也是完全遵从杨思讷的嘱咐,装聋作哑,尽量少说话,在行路途中,他几乎都是窝在自己的马车内,游览着沿途的风光,如今的西北风景那真是非常美丽,蓝天白云,牛羊骆驼成群,随处可见绿洲、湖泊,哪怕是戈壁都带有一种神秘的色彩。
这真的是大自然的风光。
“大哥,这些是什么?你为何带这么多在身边?”
刚刚出去打了一圈猎回来的小野,坐在马车内闲着有些无聊,翻了翻包袱,突然发现有许多陶罐,而且全都是密封的,不禁好奇问道。
韩艺笑道:“这都是防身用的,你可别轻易打开,免得受潮,那可就用不得了。”
“哦!”
小野将手中铜罐又放了回去,他对于防身用的没啥兴趣,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又低下头来,问道:“大哥,你在看什么书?”
“兵法!”
其实韩艺也就是最近两天才开始看的,实在是太无聊了,随便看看解解闷。
小野一听兵法,顿时两眼放光,偏过头去看。
韩艺目光一瞟,将手中兵法递了过去,道:“你要看么?”
“我瞧瞧!”
小野接过兵法来,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道:“这上面讲得,我师父都教过我。”
韩艺皱眉道:“不是吧!这可是咱大唐第一元帅卫国公写得兵法。”
小野脸露不屑的表情,将兵法递了回去,道:“卫国公又怎地,好稀罕么。我师父比他就要厉害。”
这个小野!韩艺一笑,接过兵法来,呵呵道:“算我说错话,我向小野哥道歉。”
小野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有怪大哥。”说着,他小手托着下巴道:“大哥,你看兵法,是想今后领兵打仗么?”
“别别别,我最怕打仗了。”韩艺摆摆手,道:“这兵法是你萧姐姐给我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可我就一个打酱油的,看这东西,真是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小野好奇道:“何谓打酱油?”
“就是凑个数。”韩艺道。
小野点点头道:“倒真是这样,都走了这么远,大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做。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要让你来---打酱油,就算要大哥你立功,也可以让大哥你当一个将军,以大哥你的才智,立功不就是举手之劳么。”
韩艺乐了,道:“小野,你太看得起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我的短处就是最怕这真刀真枪的干了,真的让我当将军的话,这仗铁定打不赢,其实啊,什么粮草督运都抬举我了。”说着他又向小野问道:“你呢?你师父教了你那么厉害的兵法,你想领兵打仗么?”
小野想了想,道:“要是大哥你带兵的话,我倒是想试试。”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韩艺翻着白眼道。
小野道:“我要保护大哥你,要是我领兵打仗去了,谁来保护大哥。”
“你小子!”
韩艺伸出手来,摸了摸的小野的脑袋,道:“说真的,如今小胖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那你呢?”
小野道:“我跟在大哥和小胖身边就行了。”
“仅此而已?”
“嗯!”
“你难道就不想自己去创一番事业,做点买卖,或者入伍当兵什么的。”
小野一个劲的摇头。
其实他的依赖性比小胖还要重一些,因为他自小非常孤单,好不容易遇上了韩艺和熊弟,你就是给他当皇帝,他也不愿意离开韩艺和熊弟。
韩艺心里清楚,笑道:“那是好极了,其实我和小胖也都离开不你,毕竟我们这个组合是缺一不可。”
小野闻言,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
谈笑间,忽然队伍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呢?”
韩艺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远处一队哨骑跑来,待至跟前,其中一人问道:“你们可是庭州来到粮队?”
“是的。”
“大总管有令,让你们先将保暖衣物火速运往鹰娑营地,不得有误。”
“卑职遵命。”
这些哨骑传达完命令便离去了。
其实这一回是粮草、衣物各半,因为天气已经很冷了,将士们的保暖衣物不够。
在接到命令之后,这粮队就打算一分为二,集中马匹、骆驼先将衣物运送到前线。
韩艺心想我先衣物送到,那也算是将任务完成了,没有什么顾忌了,等到粮草到了,完全交接手续,我就可以回去了,故此主动要求跟前面的队伍走。这是他这个粮草督运开口提得第一个要求,那押粮官对此都感到不好意思,这么久就提这么一个要求,没有见过这么当督运的人,实在是太好相处了。
于是乎,韩艺便跟着前面的队伍火速往前线行去。
行得三日,他们来到天山附近。
这日下午,正当队伍马不停蹄的往前赶时,对面突然来了一队人马,怕是有两三百人。
“吁---!”
为首一人是一个长身着铠甲,长着一脸浓密络腮,他手一扬,威武霸气道:“我乃右屯卫军鹰扬郎将赵旭,你们是何人?”
就这语气,要不是他们身穿唐朝军服,韩艺都会认为自己遇上了敌人。
小野好奇道:“大哥,怎么呢?”
韩艺摇摇头,稍稍掀开布帘往前望去。
只见那押送物资的官吏急忙上前道:“下官乃是庭州陈仓曹的副官周壁,奉命将衣物送往前线。”
赵旭道:“既然是粮队,那你为何不走大道,要选择小道?”
周壁道:“回将军的话,我们仓曹听闻大总管要我等将衣物火速送往前线,因而让我们选择走此商道,争取早日将衣物送到前线。”
赵旭哼了一声,道:“粮队历来都是走官道,这规矩你们难道不懂么?我看你们分明就是通敌的内奸。”
如此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周壁顿时就慌了,道:“将军,这真是冤枉啊!小人运送的都是衣物,十分轻便,故此可行此商道,再说这条道路亦可供粮队通行。”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道:“将军若是不信,可问粮草督运使,这位粮草督运使可是长安来的。”
“粮草督运使?”
赵旭道:“我从未听闻长安还派了一位粮草督运使来了,这等谎言焉能瞒过我,你们分明就是准备去通敌的。”说到这里,他目光一眼就瞧向韩艺的马车,道:“马车里面是何人?”
韩艺微微皱眉,日了!来者不善啊!看来武媚娘说的一点也不错。
周壁道:“马车里面就是粮草督运使。”
“老子还是第一回见到粮草督运使坐马车来运送粮食。来人啊!”
“喏!”
他身后两名士兵立刻站出来。
“立刻前去盘查。”
“喏!”
我都还没有到,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来整我了,那行,咱们就玩大点,我倒是要看看程咬金敢玩多大。韩艺都看在眼里,眼眸一转,突然在小野耳边说了几句。
小野惊讶道:“真的么?”
韩艺点点头。
小野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说话间,那两名士兵已经来到马车边上,其中一人道:“马车中的人立刻出来。”
马车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真是好大胆子,我乃皇家特派使,奉皇命来此,识相的速速给我退下。”
皇家特派使?
这个名号有点牛哦!
周壁他们完全不知道韩艺的官职,只知道韩艺是长安派来的,听得不禁吓了一跳,难道这督运使是大有来头。
那两名士兵相觑一眼,又看向赵旭。
赵旭哼道:“什么皇家特派使,我大唐何时有这官职,老子闻所未闻,定是突厥的细作。”
那士兵听罢,又朝着马车内道:“你若再不出来,就休怪我等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个不客气法。”
两面士兵相视一眼,同时上得马车,掀开门帘。
忽然,里面两只手伸出,将他们两个全部给拉了进去。
砰砰!
“哎哟!”
只见一人先飞了出来,随即又有一人连滚带爬的从马车内逃了出来,正是韩艺和小野。
这突然起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韩艺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站了起来,只见他嘴角红肿,疯狂急吼道:“你们这些贼人,竟想谋杀本官。各位兄弟,我看这些人根本不是我大唐士兵,是敌人假扮来劫粮草的。”
小野当即从背上拔出那把他师父留给他的断刀,道:“保护皇家特派使。”
这一惊一乍,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劲了,又见小野拔刀了,唰唰唰!韩艺这边的士兵下意识的纷纷拔出武器来。
而对方也赶紧亮出白晃晃的武器来。
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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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变故来得真是太快了,方才那位骄横跋扈的赵旭将军,此时也是呆若木鸡,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从盘查直接跳到谋杀朝廷命官。
“胡说!我们根本没有动手,是那小子动的手。”
正在这时,马车内的两名士兵走了出来,神色一个比一个委屈,其中一人指着小野道。
这谁能信,小野可是韩艺的弟弟,押送粮草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非常好。赶紧将马车这二人围住。
唬我!我tm可是唬大的!韩艺道:“弟兄们,这些衣物可关乎前线弟兄的性命,我们决不能让这些宝贵的衣物落在敌人的手里,跟他们拼了!”说着,他举臂一扬,一道金光飞出。
只见一块金牌正好掉落在那周壁和赵旭的中间。
两边人低头一看,一个偌大的“御”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静!
寒风凛冽中,两边人马都在一个劲的冒大汗。
“住手!”
忽听得后方传来一声喝止声,只见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带着一队人马跑了过来。
韩艺眼眸一瞥,他倒是认得此人,乃是程咬金的少子,程处弼。
“哎哟!哎哟喂!疼死我了!”
韩艺突然躺在地下,满地打滚道:“杀人了!造反了!反贼企图谋杀朝廷命官了!”
数百号人在寒风中眼睁睁的看着韩艺一个人在地上打滚。
这帽子直接从敌人晋升到了反贼,赵旭忍不住了,咆哮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这田舍儿分明是在诬陷老子。”
田舍儿?你这家伙果然是来整我的。好吧!那我就不诬蔑你,我去诬蔑程咬金。韩艺又大声喊道:“造反了!卢国公造反了!”
刚刚到的程处弼,猛然听到这话,吓得差点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怒道:“谁人在这诬蔑家父?”
“造反了!卢国公造反了!”
韩艺兀自大声喊道。
程处弼举目一望,他如何不认识韩艺,狠狠瞪了眼赵旭,但也顾不得他,这要让他喊下去,那还得了,急忙骑马走了过去,余光还不小心瞟到地上那块金牌,只觉脑筋发疼,来到韩艺跟前,下得马来,道:“韩艺,你胆子还真不小,竟敢公然诬蔑家父,若你不拿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来,休怪我不讲情面。”
韩艺突然站起身来,指着赵旭道:“那反贼是不是你的人?”
程处弼道:“是有如何?”
“是就对了!”韩艺面目狰狞道:“我奉皇命督运粮食到此,可是你的人竟然想谋害本官,幸亏本官机灵,否则的话,早已经命丧黄泉,我的脸就是让他们给打的,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程处弼眉头一皱,看向站在马车上的两名士兵。
那人立刻道:“将军,卑职只是奉命上车盘查,并未动手。是那小子动的手,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小野立刻道:“放你娘的狗屁,分明就是你们想杀我和韩大哥。”
韩艺道:“小野,你应该认识,我弟弟,他会杀我?”
程处弼皱眉不语,突然指向周壁,道:“你过来。”
周壁急忙跑了过来,道:“小人参见将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壁答道:“小人接到大总管的命令,让我等火速将衣物送往前线,于是急忙领着衣物赶来,可是那位将军一口咬定我们是通敌去的,还说这位督运使是细作,于是命人上车盘查,这二人就立刻冲入马车内,随后我们就见到督运使就飞了出去。”
“少将军,他们分明就是想栽赃嫁祸!”
赵旭这会可真急了,嚷嚷道。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周壁道:“小人句句属实,这里很多人都看到,将军若是不信,可询问他们。”
不少人纷纷点头。
“少将军---!”
“你给我闭嘴,待会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程处弼打断了他的话,又和声和气的向韩艺道:“特派使,我看这是一个误会,要不---!”
“哎呦!”
韩艺不等他说完,又滚到地上去了,道:“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小野,我若死了,你回去告诉陛下,我韩艺也算是英勇就义,没有辜负陛下的皇恩浩荡。”
小野“哦”了一声。
“特派---!”
“哎哟喂!哎哟喂!”
程处弼头欲崩裂的表情,道:“来人啊!将赵旭以及这二人给我拿下。”
“喏”
“少将军,我们是冤枉的啊!”
“少将军,我是被陷害的!”
赵旭也急忙叫嚷道。
他也只能喊冤了,刚才那一切都是在马车里面发生的,就四个当事人,没有人看见究竟发生什么了,小野肯定不会打韩艺的,那么只有那两个士兵最有嫌疑。
程处弼微微闭目,没有理会他们。
他身边的亲兵立刻将那两名士兵给擒住。
那边两名士兵站在马下,看着赵旭,一人小声道:“将军,得罪了。”
赵旭气急的将马鞭的往地下一扔,从马上跳了下来。
那两名士兵立刻上前装模作样的将赵旭捆绑了起来。
程处弼又看向韩艺,见韩艺还在哪里滚来滚去,不禁暗骂,这小子究竟想怎样。沉默片刻,道:“来人啊!将皇家特派使扶上马车,小心一点,皇家特派使如今负伤在身,要是特派使再有分毫损伤,我让你们人头落地。”
“喏!”
.......
中军大帐内!
“大总管,小人句句实言,不敢欺瞒大总管。”
周壁唯唯若若的拱手说道。
只见他前方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饱受风霜的老脸面无表情,不是程咬金是谁。
而在左右两旁,坐着十余位神情严肃的将军。
周壁连仓曹都不是,只是一个副官,在这种环境下,他能不害怕吗。
程咬金听后,目光左右一扫,又瞧了眼躺在草席上,昏迷不醒的韩艺,开口道:“特派使!”过得片刻,他又道:“特派使。”
语气加重了几分。
“咳咳咳!”
只听得一阵咳嗽声,韩艺身体猛烈弹了一下。
就这一咳一弹,影帝不过如此啊!
“韩大哥!”
小野急忙上前扶着韩艺,道:“韩大哥,你怎么呢?”
“小野!我还活着啊!”
韩艺一把搂住小野,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野道:“韩大哥,你还活着了,你没有死。”
程咬金面无表情的喊道:“特派使。”
韩艺斜目一瞥,道:“下官见过卢国公,只是下官如今负伤在身,请恕下官无法行礼。”
两边的将军听得个个面露愠色,在程咬金的大帐中,你还敢对程咬金这么嚣张。
“这礼就免了吧!”
程咬金道:“此事老夫已经听说了,只是一个误会,如今两军正值交战之际,这也情有可原。”
韩艺哼道:“误会到谋杀朝廷命官,这种误会若经常发生,朝廷还敢派人来吗?”
“你小子好大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可容不得你撒野。”
一个将军愤怒起身喝道。
此人正是当初被贬的裴行俭,说来也巧,他刚刚被贬到西州,而且他的大哥裴行俨与程咬金也是过命的兄弟,而且程咬金知道他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因此程咬金在点将的时候,就将他捎上了,希望他能够立些功劳。
他可是关陇集团的成员,而且是非常坚定的拥护王皇后,韩艺是拥武派,而且当初裴行俭被贬,韩艺也参与了,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韩艺冷笑道:“什么地方?难不成我是到了国外了。”
“你---!”
“住嘴!”
程咬金瞪了那将军一眼,又朝着韩艺问道:“不知你想怎样?”
韩艺道:“听闻卢国公治军严明,军法如山,下官还真想见识一下。”
要论军法处置的话,这百分之一万是死罪,因为如今韩艺一口咬定是赵旭派人谋杀他,关键那两名士兵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至少周壁他们亲眼所见,这二人冲了进去,然后韩艺就飞了出来。
“大总管,万万不可啊!赵旭此举虽有些莽撞,但卑职相信赵旭绝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
又有不少将军站起身来为赵旭求情。
哇!原来有这么多人要整我啊!韩艺心里莫名一虚,嘀咕道:“真是治军严明啊!我回去可得好生与陛下禀报。”
一干将军纷纷转头,怒瞪韩艺。
其实他们事先都知道韩艺送粮食来了,要命的是他们都恨韩艺,当初李治在清除褚遂良、柳奭、王皇后、萧淑妃这些人的时候,牵连甚广,他们也有很多亲人、兄弟、朋友被牵连,韩艺可是武媚娘的左右护法,四大金刚,如今来到他们的地盘,不给他一点颜色瞧,那这口恶气怎出。
赵旭其实就是想将韩艺押到军营里面来,而他解释的理由,程咬金方才已经说出来了,如今正值交战时期,谨慎一点,也情有可原。
但是没有想到,韩艺一下就将事情提升到一个造反的层面了。
这将军出外打仗,最为忌惮的就是怕引起皇帝的猜忌,尤其目前朝中局势正值交替之际,皇帝派人来,甭管是干什么的,你要杀了他,那你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皇帝肯定会猜忌你,他们只是远征军,拢共几万人,没有造反的力量,李治根本不需要忌惮他们,这李勣率大军赶来,他们就都得死。因此韩艺敢把事情闹大。
程咬金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
“将军!”
“难不成你们还嫌老夫不够丢脸么。”
程咬金猛地一拍桌子,鼓起双眼喝道。
这老将军发飙了,谁人不怕,再说是他们有错在先的,一干将军纷纷抱拳,然后退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瞪韩艺一眼。那表情,真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等到他们出去后,程咬金先是看了眼小野,见小野非常不懂味的守护在韩艺身旁,倒也由他去了,道:“你小子还打算躺倒什么时候。”
韩艺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抱拳道:“卢国公勿怪,小子也是逼不得已,若不握以把柄在手里,小子这几日恐怕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程咬金笑了一声,道:“看来你是早有准备。”
韩艺没有做声。
程咬金又问道:“你想怎样,明说吧!”
韩艺道:“小子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待上几日,等到粮食来了,然后顺顺利利回去复命。”
程咬金点点头道:“老夫答应你。”
韩艺抱拳道:“多谢卢国公。”
“这等虚伪的话,就不要说了,老夫也怕你回去告状啊!”
程咬金一挥手,若有所指道:“老夫到底还是小看了你小子啊!”
韩艺微微低头,没有答话。
程咬金又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老夫看你装的也够累了。来人啊,带特派使下去休息。”
“下官告退。”
(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二章 吓得一跳
要是韩艺和程咬金的交情,那还是有的,绝不是如此冷淡的对话。
但是这一年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了,王皇后、萧淑妃被火烧死,褚遂良被贬,长孙无忌退位,关陇集团差点就全军覆没了。
而当初李治登基初期,是程咬金领兵守卫京师,而当时他和长孙无忌是有着共同的政治利益,那当然是一边的,他的部下肯定是长孙无忌可以相信的,也就是他的部下几乎都是关陇集团的人,他们能好生对待韩艺吗?
如今正值交战的关键时期,程咬金必须要跟自己的下属站在一边,如果他跟韩艺过于热络,那他的下属肯定会非常不爽,他必须跟韩艺拉开距离。
韩艺心里清楚明白,故此也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程咬金又将自己的部下给叫了进来。
裴行俭他们进来,个个满面的怨气。
程咬金目光一扫,道:“老夫已经与那小子谈过了,他也答应既往不咎,但是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事的前因后果,相信你们心里都清楚。”
其实韩艺这么做,就是给程咬金一个借口来压制住这些将领,不然的话,这些将领不得整日惦记着如何教训韩艺。
一干将令面面相觑。
裴行俭突然站出来道:“大总管,卑职有一言不吐不快。此事虽是赵旭挑事在先,但是韩艺亦非善类,此人谗佞奸诈,逢迎献媚,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若得重用,只怕会成为我大唐之祸。”
又有一人说道:“行检说得不错,如今陛下宠信此人,我等无话可说,可是末将实在是无法容忍,他来此夺取咱们弟兄用性命换来的功劳。”
一干将领纷纷表示不满。
程咬金道:“那你们说,老夫应该怎么做?杀了他?老夫一把年纪,死不足惜,可是你们呢?陛下会如何看你们?”
众将士低头不语。
程咬金又瞧了眼裴行俭,道:“行检,你可不要忘记你现在可是戴罪之身,老夫带你来此,就是希望你能够立下战功,让陛下看到你的才能,他日再重用你,老夫不希望我大唐失去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将才。”说到这里,他目光一扫,道:“你们同样也是如此,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怨气,那就将这怨气撒到敌人身上去,给老夫将阿史那贺鲁千刀万剐。我们是军人,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用实力,用战功来证明自己,而不是跟泼妇一样跑到老夫这里吵吵闹闹。这大敌当前,你们还去跟一个半大的孩子斗智斗勇,你们真是跟老夫长脸啊!”
这一番训斥下来,这些将军们脸上是火辣辣,齐齐抱拳道:“末将知罪,还请大总管责罚。”
程咬金道:“这笔账老夫先给你们记着,倘若这战打输了,老夫要你们好看。”
“末将遵命。”
程咬金毕竟老将军了,经验丰富,他清楚的明白如今最要紧的是打赢这一场仗,因为这一仗对于李治而言意义匪浅,他巧妙的借用朝中的争斗来激励了将士们的士气。
......
“韩大哥,你这里还疼不?”
小野一脸关心的问道,虽说是韩艺让他打的,但是他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小子真当你韩大哥是纸糊的,这点疼算得了什么,其实你韩大哥的身手也就比你差了那么一点点。”
韩艺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野听得呵呵一笑,又好奇道:“咱们与那些将军素未蒙面,为何我瞧他们对咱们充满了敌意。”
韩艺微微一愣,苦笑道:“小野,我与你说过,我是来这里领功劳的,但是这功劳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你说他们能不生气吗。”
小野一撇嘴道:“就他们这点功劳,谁稀罕了,韩大哥,咱们走吧,可莫要让人瞧不起了。”
他师父都是要跟李世民刚正面的人,绝非常人,但他放弃与李世民一争雌雄后,宁可窝在山洞里面,做那一洞之主,也不做封疆之臣,可见他是一个非常傲气的人,小野深受其影响,很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他在山里面呆了那么多年,从未求过村民半件事,自己的母亲滚落山崖,他也是自己爬下去寻找,哪怕是跟韩艺在一起,他也很少向韩艺提要求,他只会靠自己,不喜欢靠别人。
韩艺老脸一红,没有做声。
小野瞧了韩艺一眼,道:“韩大哥,这份功劳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韩艺点了点头。
小野倔强道:“韩大哥,我去帮你立些功劳回来便是,才不要欠他们的。”
韩艺忙道:“小野,不可胡来,这可是打仗,刀剑无眼。”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道:“而且你也不要太小瞧我了,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们现在干得只是第三等,咱们要干就干上等事。”
小野噘着小嘴,气鼓鼓样子,没有做声。
韩艺也是很无奈。
这时候就体现出小胖的作用了,如果小胖在这里的话,随随便便念叨一个时辰,小野就会笑起来了。
所以说他们三人还真是缺一不可。
二人稍作收拾了一下,便在军营里面住下了,只要粮草完成顺利的交接,他便可以回去了,其实他也不想待在这里。
不过他从过往士兵的交谈中,发现这一仗似乎不像长安那边听得的那般顺利,程咬金大军在取得三次完胜之后,在这鹰娑川遭遇到阿史那贺鲁儿子咥运两万精骑顽强抵抗,双方各有胜负,僵持不下,再加上天气变冷,对于唐军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也是为什么程咬金急于催促后方先将衣物送到。
两日过后。
“韩大哥,咱们的干粮都吃完了。”
小野翻了翻包袱,一脸郁闷的向韩艺说道。
韩艺皱了皱眉,心想也真是奇怪,这两日来,就没有一个人过来通知他吃饭,送饭就别提了,前面还有些干粮,他倒是无所谓,如今没有粮食了,总不能饿死吧,可没有见过哪个粮草督运使被活活饿死的。道:“你先等下,我出去问问。”
言罢,他就起身来到帐外,正巧一队士兵巡视到此,他急忙开口询问道:“哎!请问一下,还未开饭么?”
那士兵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径直走过。
韩艺微微皱眉,脸上透出一丝不悦。
正当这时,一个人跑了过来,道:“特派使,特派使。”
韩艺一瞧,正是周壁。
周壁跑至跟前,道:“特派使,你吃了没?”
韩艺摇摇头道:“我正准备问一下,什么时候开饭。”
“咱们这营,饭早就吃完了。”
周壁道。
韩艺道:“那为何没有人来通知我一声。”
周壁左右瞟了瞟,小声道:“特派使,我听说上面的人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来惹你,所以没有人敢与你说话。”
韩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程咬金肯定是让他们别来惹自己,那底下的将士就故意听话不听音,就是理都不理他。
周壁道:“我帐里还有些吃的,特派使就去我帐里吃吧。”
他如今知道韩艺的底细了,那当然得巴结一下,他作为汉人,可不喜欢待在这鬼地方,他想回中原去。
“韩大哥,我听说那边山后有条河,咱们去那里弄点鱼上来吃吧。”
小野突然从后面走了出来,两只大眼睛冒着怒火。
韩艺瞧了眼小野一眼,笑着点点头,又向周壁道:“多谢你的一番好意,正好我也想去外面走动一下,就顺便去河边弄点鱼上来吃。”
周壁面色一僵,只觉这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韩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后这押粮官若是当厌了,可以来长安找我。”
周壁顿时转忧为喜道:“多谢特派使,多谢特派使。”
韩艺呵呵一笑,与小野先去到马厩牵出自己的马来便出得大营。
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人搭理他们。
小野只是说山的那边,但其实离中军大帐有十几里路,在这大冷天,跑这么远吃个饭,也真是够拼的。可小野就是赌一口气,不吃军营里面的一粒米,韩艺心里其实也有些不爽,虽不至于跟小野一样,毕竟他知道其中还有很多的原因,但也不想屈人之下。
二人骑马行得一顿饭工夫,来到山后,只见这里有这一条清澈小河。在城里,小野不敢说,但是在大自然中,小野是决计不可能饿死的,而且一点也不怕冻,要知道昨天还下了一场雪,可小野脱了鞋就下水,三两下就弄了好几条大鱼上来。
韩艺赶紧生起火,让小野烤烤,可小野似乎真不怕冷,都不急着穿鞋,就赤脚盘腿坐在火边,烤着鱼。
不一会儿,二人就将这几条大鱼消灭的只剩下一堆鱼骨头。
小野又道:“韩大哥,你稍等会,我再捉几条,咱们晚上吃。”
韩艺心想这么冷的天,河水都开始结冻了,老是让小野下水也不好,正准备让小野别去,忽闻前方传来马蹄声,举目一看,只见一只数百人的骑兵队伍朝着这边行来。
不消多时,队伍就来到韩艺面前,为首一人是一个五十来岁老者,但见此人须发皆是黑白掺杂,身材高大,身着铠甲,英气勃勃,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你们是何人,在此作甚?”
小野如今看到这些人来气,又闻此老者语气不善,于是道:“我们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与你何干?”
那老者见小野不过十五六岁,点点高,小屁孩一个,口气竟然这么横,一时还惊住了。他身边的将领纷纷怒目相瞪。
韩艺在这一刻,无限怀念小胖,急忙道:“抱歉!我乃皇家特派使韩艺,舍弟不懂事,还望老将军见谅。”
“你就是韩艺?”
那老者似乎听过韩艺的大名。
“正是在下。”
“你的大名,我可真是如雷贯耳啊。”
那老者抚须一笑,似乎对于韩艺并无太多的敌意。
韩艺道:“敢问老将军是?”
“我乃右屯卫将军苏定方。方才在这一代巡视,见这边有烟升起,便过来看看。”
哇靠!出门吃个不便饭,也能遇上历史名人!韩艺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听过苏定方的大名,虽说谈不上什么崇拜,还是有些亲切感,毕竟听过,抱拳道:“原来是苏老将军,失敬,失敬。”又解释道:“方才我与舍弟在此烤鱼,不曾想惊扰了苏老将军,还望苏老将军多多包涵。”
苏定方瞧了眼火堆边上的鱼骨头,道:“你非军中将士,不知规矩,那也怪不得你,这一回就算了,但军中有规矩,不得随便生火,今后你得注意一些。”
语气非常和善,因为他也是寒门出身,祖宗不是牛人,也就是一乡地主,不像裴行俭、赵旭、程处弼他们都是一帮子贵族出身,他心里明白寒门不容易,因为他很早就随李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在却一直不上不下,得不到重用,没有让他独当一面,一直在给人打下手,要知道他都五十来岁了,论经验,论辈分都很高了,只因为他出身不太好,一直籍籍无名,沉寂了将近有二十年之久,他心里也有怨气,因此他觉得韩艺一个田舍儿出身,能够有今日,那真是绝无仅有的。
我马上就要闪人了,还注意甚么。韩艺心里暗想,嘴上却道:“多谢老将军相告,下回我会注意的。”
苏定方身后一人忽然道:“将军,你快看山那边。”
苏定方转头一看,只见山岭那边似有尘土扬起,他面色一紧,道:“不好!敌军来袭。”
言罢,纵马往高处行去。
这转眼间,敌人咋就又来了。韩艺也是吓得一跳,临走之前,弄场大战,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与小野上马跟将过去。
山岭那边的场景,令韩艺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呆若木鸡。
只见几里外数万突厥精骑如洪水般冲向大唐的阵地,一时间鼓声震天,尘土飞扬,地震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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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三章 初露獠牙
“不好!敌人的援兵到了!”
苏定方都不用瞧敌人的人马多少,见敌人是一个攻击阵型,便知敌人的援军赶到了。
在此之前,大唐一直都是在进攻,突厥在防守,双方是知根知底,咥运的两万精骑没有反攻的能力,可如今敌人竟然主动出击,不用想也知道是援军赶到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原来是突厥的鼠尼施部两万生力军赶到了,阿史那贺鲁才决定凭借这波援兵,对于唐军施行亡命一击,胜败在此一战。
韩艺虽然不太懂,但是眼看这场面,似乎对唐军还不利,心里怪郁闷的,他来这里可是来立功的,万一输了,那就尴尬了,回到长安会被人笑死去。
小野突然道:“敌人似乎想一鼓作气冲破唐军阵营,但也因此两翼薄弱,如果你们这些人从这里冲下去,出其不备,可将敌军拦腰截断,到时敌军首尾难顾,必将溃败。”
你们这些人。听听这语气,可见小野还是不待见这些当兵的。
苏定方听得猛然一惊,转头望向小野,因为这正是他想说的,但他是打了几十年的仗,才有此决断,可小野却只是一个小孩。
这真是太伤人了!
小野突然一皱眉,似乎想起什么似得,目光往旁一瞥,纵身一跃,直接一脚踢翻身边一名将士,跨上他的战马,夺得他手中的长枪,这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韩艺都傻了!
小野手握比他还高的长枪,满面不屑道:“就你们这些胆小鬼,也好意思看不起我韩大哥。---韩大哥,我这就去将功劳给你领回来,用不着去求他们。”
言罢,他一鞭子抽下,纵马急冲下去。
“小野!”
韩艺吓得面色苍白,急声喊道。
但小野要真倔起来,这世上唯有小胖能够劝服他,哪怕是韩艺也够呛,毕竟小胖与他的交流最多,年龄又相当,他如今能够流利的说话,小胖可是有一半的功劳,可小胖如今正在长安卖包子了。
苏定方惊醒过来,意气风发喊道:“兄弟们,可莫要让那小娃看不起咱们了,随我杀上!”
纵马追上,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这才是将军,永远冲在最前面,不跟一些将领似得,永远都是给我上,而不是跟我上。
这五百名精骑一受小野之刺激,二受苏定方之鼓舞,气势高涨,如洪水般从山岭上冲将下去,虽只有五百名,但气势上却如同千军万马一般。
瞬间,山岭上就剩下韩艺与那名被小野踢下马的小将官。
韩艺都快急死了,要是小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真的会内疚一辈子。忽听的几声嘶鸣声,只见那位小将官已经骑上了小野的马,怒骂一声道:“岂有此理!”随即抽出佩剑,纵马追上。
很快,山岭上就剩下韩艺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虽然很担心小野,但是他作为老千,很难冲动一回,他知道自己赤手空拳,即便冲上去,非但保护不了小野,还得增加小野的危险。
......
突厥大军的突然反攻,让唐军有些始料未及,而且敌人的人数仿佛一夜间骤然增了一倍,源源不断的,似乎打算一波要将他们带走,攻势异常凶猛。这让唐军还真有些抵挡不住,情势已经非常危急了。
“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随我杀光这些突厥小儿!”
就在这时,裴行俭手握长枪,振臂一呼,率领所部人马,冲着敌人先锋军杀将上去。
虽然他非常恼怒韩艺,但他确实有勇有谋,他看眼前线要抵挡不住,一旦后退的话,可能会呈现溃败,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以攻对攻,这狭路相逢勇者胜吗。
裴行俭这一波进攻上去,虽然损失惨重,但也稳住了唐军的阵脚,后面源源不断的唐军杀了上来。
这时候的唐军那可是正值巅峰,数十年来累积的胜利,这让唐军有一种天生自豪感,觉得老子就是天下第一,老子岂会怕你们这些手下败将,死也至少得拉两个垫背的。程咬金闻敌军主力来攻,也亲自赶到了前线指挥,帅旗一竖,摆出决一死战的阵势,这老大都来了,那就预示着没有退路可言了。
因为两边都恨不得活吞了对方,杀红眼了,厮杀异常惨烈。
盖因突厥是拼死一搏,倾其所有,他们是更加没有退路了,而且还握有主动权,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经过连番厮杀,唐军渐渐有些不支。
突厥大军眼看唐军不行了,更加凶猛的冲杀。
正当这时,忽闻南边一阵厮杀声。
一名突厥将士猛然回头一看,一支冷箭射来,直接击穿两颗门牙,射穿为了他的口腔,往后倒去,被惊慌的战马拖行奔走,脑皮刮得一地都是。
嗖嗖嗖!
又是几只冷箭射来,无一例外,全部命中,而且全部射穿头颅。
紧紧追着小野的苏定方见小野在马上射箭,那真的跟玩似的,要知道小野还用一只脚夹着比他还要高的长枪,不免暗自称赞。
说时迟,那时快,一队突厥将士迎将上来。
听得小野大吼一声,他这一吼,本应该挺有气势的,毕竟一连射死数名敌军将士,只是他的声音因为常年不说话,导致现在都还是娃娃鱼,如绵羊嘶鸣,毫无气势可言,但随后小野的举动却是令人瞠目结舌,只见小野此时不是骑着马背上的,而是蹲在马背上的,手握长枪,就如同一只正在狩猎的猎豹,只是他个子很小,完全看不出来。
忽见,他借助战马的冲势,双腿一蹬,离开马背,纵身往前飞去,以鱼贯之势,长枪开道,一枪就洞穿最前面那突厥战士的胸口,只见战士整个人往后面飞去,又撞到两三人。
可见力量之大。
而小野又顺势就倒坐在突厥人的战马上,一手抓住对方脱手飞来的狼牙棒,那长枪对他而言,就已经过于威猛了,突厥战士的狼牙棒,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可是小野的功夫本就以霸道为主,这武器落在他手里,实在是太合适了。刚一抓住就是一棒子挥下,直接击碎一人的天灵盖,脑浆迸裂。
因为他是倒着坐,胯下战马等于是和敌人相向而行,而且这匹战马受到惊慌,埋头往前冲,一下就与敌人拉开了距离,如果说小野直接冲入敌阵,那真的挺危险的,毕竟苏定方他们拼了命也没有追上他,距离还越拉越远。
这时候苏定方率领所部及时赶到了,他们就无所顾忌了,而且小野那一击,让敌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小野身上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入敌阵。
小野身子往后一仰,倒抓着缰绳,猛地一拉,战马长嘶,站起起来,前腿在悬空踢打,小野又借力身子凌空一转,稳稳坐在马鞍上,一拉缰绳尾随苏定方冲了上去。
因为已经交战多时了,突厥大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攻克正前方的唐军主力,导致两翼非常薄弱,等到他们发现苏定方他们冲了上来时,已经来不及调度了,左翼直接被苏定方击穿,这左翼一旦被击穿,那么中军主力就完全暴露在苏定方的獠牙之下,因为他们是纵向的攻击,苏定方是横向冲过来的,都来不及转向,就被苏定方、小野他们这五百骑兵给拦腰截断。
这中间一旦乱了,前后接济不上,突厥的先头部队闻后方响起了厮杀声,回头一看,好像到处都是唐军,他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这菊花都暴露在敌人面前,那还打个毛啊,攻势锐减,前方唐军总算缓得一口气。
程咬金一看这情况,赶紧命令少子程处弼率领他的三千亲军杀上。
前方的唐军立刻开始反扑。
突厥大军瞬间溃败,都不用指挥,丢兵卸甲,统一往西逃窜而去。
于是乎,令人震惊一幕出现,只见一个小不点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之上,手舞硕大的狼牙棒,一马当先,追着几万突厥将士跑。
很多身处高地的唐军都看傻眼了。
这是在赶羊入圈么?
这个小不点自然就是小野,他身体太轻了,骑在马背上,马估计都没啥感觉,毫无压力,冲的自然是最快。
自小也是以骁勇善战的苏定方,这回真心郁闷死了,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如今却老是跟在一个小屁孩后面冲,这真是太令人尴尬了,但是没有办法,拼了老命还紧紧跟上而已,要稍微分神,估计看不到小野战马那轻松飘荡的马尾了。
这五百精骑跟着小野连追四十里路,杀得敌人是片甲不留,西突厥军所丢弃的铠甲兵器、牛马纵横交错地散布在山坡原野上,无法统计。
“吁---!”
小野突然一拉缰绳,停了下来,将狼牙棒往地下一扔。
随即跟上的苏定方稍微喘了口气,看着小野问道:“你为何不追了。”
小野一扬嘴角道:“我师父说过,穷寇莫追,要追你们去追。”
刚刚追上来的将士,来不及喘气,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有吐血,你都追了几十里路了,才说穷寇莫追,你早干嘛去了。
虽然方才一番同生共死,但是小野还是不喜欢他们,骑着马,独自往回行去。
苏定方喊道:“小子,你先别走。”
小野本来还是慢慢的走,一听苏定方喊他,脚跟踢了下马肚子,他太矮了,不能用夹的,只能用踢得,但是效果还不错,一会儿便跑得没影了。
苏定方笑骂道:“这个鬼小子。”
小野一路回跑,路上遇到不少唐军,但见这些唐军将士看小野,都是怀着一股敬意,但是小野看都不看他们,单纯的就是不喜欢他们,他心里就惦记着一人。
“小野!小野!”
“韩大哥!”
小野闻此喊声,立刻纵马冲上,在距韩艺还有二十余步,马在奔跑间,他便轻松跳下来。
“小野!”
韩艺冲上来,紧紧抓着小野的双臂,上下打量着他,见都不是他的血,这才放下心来,有些发怒道:“你小子疯了吧,你知不知道方才多危险。”
“我没有疯。”小野很是认真道:“韩大哥,我方才杀了好些个敌军,而且还追了他们几十里路,这功劳应该比那押粮草的功劳要大上一些,那押送粮食的功劳咱们就不要了。”
韩艺愣了愣,眼看微微有些湿润,突然一把将小野抱住,含泪笑道:“你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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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四章 当头一棒
“小野!”
“嗯?”
“其实我之所以受到他们这种对待,不仅仅是因为我来窃取他们的功劳,其实还有一些原因,我之所以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而且太过复杂了,但是我似乎想错了,我应该让你知道一些。”
小野听后,不免困惑的望着韩艺。
韩艺简单的将关陇集团的事告诉了小野,他以前认为这事没有必要让小野知道,而且小野也不见得爱听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但是他没有想到小野会倔强,如今觉得还是要告诉他。
小野闻之却道:“常言道,成王败寇,既然大哥你赢了,那他们要么选择再战,要么就服输,玩这些小伎俩,摆明就是输不起,又岂是英雄所为。”
“你说得也有道理。”
韩艺道:“其实我也对此感到不开心,但是我并不怪他们。”
小野好奇道:“为何?”
韩艺道:“因为他们现在是在为国为大唐百姓在征战,我们能够安安稳稳的在长安生活,都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他们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因此我哪怕受点委屈,也可付之一笑。”说着,他轻轻摸了摸小野的脑袋,道:“你前面说输不起,岂是英雄所为,但是大英雄又岂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而斤斤计较了,这样只会气坏自己,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我们也就是待一两日就离开了,你说是吗?”
小野想了一下,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韩艺笑道:“豁达一点,成大事者,又怎能拘小节了。你知道小胖为什么每天都能活得那么开心,就是因为他生性豁达,吃点小亏,受点委屈,浑然不在意,最多也就是不跟对方来往就是了,他会将不快乐的事抛之脑后,将快乐的事牢记在心里,因此他每天都能过得快乐。”
一说到小胖,小野有些怀念基友,道:“韩大哥你说得不错,跟小胖在一起玩耍,总是挺快乐的,就是不知道小胖在长安过得好么?”
韩艺道:“我们回去的时候走快一点,这样就能早点见到小胖了。”
“嗯!”
小野用力的点点头,又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一般计较了。”
韩艺笑着点点头。
小野又道:“但是我也不会喜欢那些人的,他们的气量太小了,就和崔戢刃一样。”
他非常憎恨崔戢刃,因为崔戢刃打了小胖,这个仇,小胖都忘了,他却一直记着的。
韩艺无奈的苦笑了一番,但是他也没有让小野去怎样怎样,他这么跟小野说,只是害怕小野又会冲动,这刀剑无眼,他可不想小野有任何意外。
忽然,一队哨骑跑了过来,道:“特派使,大总管让你立刻回营。”
“我知道了!”
韩艺与小野上得战马,往营地行去。
......
来到军营,只见营中的士兵们都在忙着抢救伤者,虽然是大胜,但是唐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营地里也是哀嚎遍野。
小野看到这些人,稚嫩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心里渐渐明白韩艺那番话的意思。
来到中军大帐,只见不少将军皆以负伤,裴行俭的肩膀上就包扎着厚厚的灰布。
“下官参见大总管。”
韩艺上前一礼。
“免礼!免礼!”
程咬金哈哈一笑,却朝向小野道:“小子!真是好样的,小小年纪就敢在突厥大军横冲直撞,还追着敌军数万人跑,真是了不起啊!”
周边那些将军也是带着赞赏的目光望着小野,方才很多人都看到小野在万军从中,挥舞着狼牙棒,犹如无人之境,大大的激励了唐军的士气,因此当时很多唐军都是以小野为箭头,他往哪冲,他们就跟着往哪冲,小野深通兵法,可不是无脑的横冲直撞,他可是专往敌人薄弱的地方杀,可居首功。
小野道:“我是为我韩大哥而战,与你们没有干系,你也用不着夸我,你们不欠我们的,我们现在也没有欠你们的了,大家两清了。”
除了韩艺、小胖以外,他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程咬金嘿了一声,道:“敢在我这大帐中如此跟老夫说话,你小子还是第一人啊!”
两边的将军也是笑而不语,他们只会跟韩艺计较,小野年纪这么小,又立下如此大功,他们倒也不会跟他一般计较。
小野好奇道:“那在你这里,要怎地说话才对?”
韩艺赶紧偷偷跟小野使了个眼色,小野哥,你悠着点好不。
程咬金愣了愣,哈哈笑了起来,小野的语气颇对他的胃口,他年轻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更是喜爱,又正色道:“老夫问你,你可想领兵打仗,为国征战,老夫这里正好还缺一个先锋将。”
小野微微瞥了眼韩艺,心想,韩大哥有他的难处,我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的好,反正过两日我们就得离开了。于是道:“多谢你的赏识,但是我要保护韩大哥,没有空给你当先锋将。”
这在小野看来,已经是很给面子。
但是程咬金却尴尬的要命,保护韩艺,没有空,这是多么无情的拒绝呀,这回真心笑不出了,还很是尴尬,没好气道:“你韩大哥恁地狡猾,这世上能够欺负他的,我看也没有几个人,哪需要你保护啊!”
韩艺见小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急忙站出来说道:“下官代小野多谢卢国公的赏识,但是小野如今年纪尚轻,还不是很懂事,只怕是不适合。”
“特派使过谦了,我看这小子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
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见苏定方走了进来。
程咬金见到苏定方,立刻起身相迎,哈哈笑道:“定方,这一战多亏有你,我军才能大获全胜,你当居首功啊!”
小野再勇猛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关键还是在于苏定方与他的五百勇士,论功行赏的话,当然是苏定方要居首功。
裴行俭也抱拳道:“苏将军真是神勇盖世,仅凭五百精骑就打的数万敌军一溃千里,行检钦佩不已。”
左右两边不少将军都纷纷抱拳恭贺。
小野这么不给面子,他们当然想将功劳都记在苏定方身上,虽然苏定方是寒门出身,但至少是他们军中的将领,小野还是韩艺的人。
苏定方一一抱拳回礼,谦虚道:“说来也是惭愧,其实这一战多亏这为名叫小野的小英雄,是他当机立断,选择进攻敌人最为薄弱的侧翼,也是他领军杀上,我不过也只是效匹夫之劳。”
韩艺听得颇为自豪。
程咬金瞧了眼小野,哈哈道:“这小子立下多大的功劳,老夫心里有数,但是你也别谦虚了,你苏定方的才能,老夫可也是一清二楚,这头功你可是当仁不让的。”
苏定方抱拳道:“多谢将军夸奖。但是卑职认为,此时还未论功行赏时,如今我们当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争取一举歼灭阿史那贺鲁,以免后患无穷。”
裴行俭也立刻道:“苏将军所言不错,如今敌军溃败,我军气势高昂,当趁胜追击。”
不少将军纷纷请命,追击阿史那贺鲁。
程咬金点点头,正欲张口时,忽听得一声,“且慢。”
韩艺寻声望去,只见开口之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脸庞较为圆润,留着小山羊胡,此人正是副大总管王文度,是贞观末年涌现出来的新星,他在贞观十九年渡海夜袭卑沙城的战役中是首要功臣。
程咬金瞧了眼此人,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道:“文度,你有何看法?”
王文度沉眉望向程咬金,道:“此番战役虽然取得胜利,但是我军也损失惨重,这都是因为大总管你当初决议轻骑冒进,步兵无法跟上,从而导致我军防备不足,在面对的敌军反扑时,险些被敌人一举冲破,此胜全凭侥幸,不值得庆祝。倘若此时再冒进的话,一来补给难以跟上,二来万一又遭遇敌军的反攻,这运气岂会总是站在我们这边。”
众将士一阵惊愕,这王文度怎么回事,竟然敢公然的批评程咬金,他只是副总管,又比较年轻,而且还是在大胜的情况的下。
但更加令他们惊讶的是,向来脾气暴躁的程咬金,竟然一语不发。
王文度又道:“我以为现在应当结成方阵,将辎重安置在军阵中间,四面列队,人马披甲,敌来就迎战,这才是万全之策。不要让士兵轻率离阵,以免让敌人有机可乘。”
此话一出,不少裴行俭、苏定方都惊讶的望着王文度。
苏定方激动道:“副大总管,此法乃是前朝对付突厥的战法,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此法早已经证明行不通了,如今敌人一溃千里,无心念战,恁地大好局势,岂有不追击之理。”
王文度却是微微笑道:“苏将军如此激进,我也能够理解,毕竟苏将军立功心切,但是身为统帅,当以大局为重,倘若孤军深入,补给不上,我大军可能会被敌人围歼,到时陛下怪罪下来,责罚的是我与大总管,而非苏将军。”
程处弼皱眉道:“副总管,苏将军一片赤子之心,你这般说实为不妥。”
王文度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是针对谁。”
苏定方不去理会他,朝着程咬金道:“大总管,这机不可失,倘若此时不追,无疑是纵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
裴行俭等一些将领纷纷请求程咬金发兵追击。
小野拉了拉韩艺的衣袖,小声道:“韩大哥,那个人真是一点也不会打仗。”
韩艺皱眉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程咬金扫视众将,忽然眉头一皱,“传---!”
“慢!”
王文度再度打断了程咬金的话,道:“我奉陛下诏令,来此监军,我现在命令你们不可追击。”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韩艺却是眉头紧锁,面色越发凝重。
程咬金瞧向王文度道:“陛下何时发以诏令给你,为何老夫没有听闻?”
王文度道:“陛下害怕大总管恃勇轻敌,于是暗中命我监军,在必要的时刻,纠正大总管的错失。”
裴行俭急道:“这不过只是你信口胡说,有本事你倒是拿出诏令来。”
王文度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函来,道:“诏令在此!”说着又递向程咬金道:“大总管,请过目。”
程咬金紧锁眉头,但不发一言,接过诏令来,打开看了看,过得好半响,他突然开口道:“传我令下去,大军集结。”
言罢,他就大步走出帐外。
“大总管,大总管!”
苏定方、裴行俭等人焦急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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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五章 廉颇老矣?
这一道诏令令整个局势是风云突变,大唐将士都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有得只是困惑、茫然和愤怒。
但是军令如山!
王文度立刻命令全军集结,步步为营,结阵前行。
“那个副总管真是不会打仗,如今敌人就是丧家之犬,望风而逃,岂敢反击,倘若那啥大总管立刻派出几支轻骑前去的追击的话,一准能够将敌人消灭干净。如此结阵前行,待敌人来攻,可敌人哪里还敢反击,这是决计不行。我师父说过,两军交战,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大军气势高昂,若不乘胜追击,过不了几日士气就会低落,到时这仗怕也是打不成了。”
小野坐在帐篷内,一个劲的摇头晃脑,似颇有不满,任何人对此都会感到有些气馁。
韩艺瞧了眼小野,面色凝重道:“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
小野困惑的瞧了眼韩艺,但也没有多问,道:“简不简单,也不干我们的事,反正我们就要回去了。”
韩艺皱眉沉吟片刻,道:“小野,我想---我想在这里再多一些时日。”
“为什么?”小野好奇道。
“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韩艺摇摇头,道:“小野,咱们就再多逗留几日,如何?”
小野心有不愿,但见韩艺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反对,点点头道:“那好吧!”
......
“将军,这可是弟兄们用性命拼下来的,怎能就此错过,要是在不追击的话,那贼王便要跑了。”
“这我如何不知,我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但是军令如山,我也没有办法。”
“岂有此理,倘若追击的话,大总管必定会派我们前去,那王文度分明就是嫉妒将军你的功劳,故此出这狗屁主意,真是气死老子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此事非常怪异么,陛下怎么可能会让王文度监军,这诏令来得太诡异了。”
“你的意思是?”
“我想极有可能是王文度伪造诏令。----将军,此事太过诡异,你可得去提醒一下大总管啊!”
此命令一下,苏定方所部气得是上蹿下跳,他们打仗当然就是想建功立业,如今看着功劳在面前溜走,没有给敌人砍死,也得别这窝囊气给憋死。
尤其是苏定方,他刚刚立下首功,倘若再去追击的话,他的功劳肯定会大幅度上升,说不定就会得到李治的重视,他年纪不小了,真是立功心切,心急如焚、皱眉道:“我也怀疑这诏令有问题,陛下如要王文度监军,大可明言,此乃正常之事,何必遮遮掩掩了,而且什么时候拿出来不好,偏偏这时候拿出来,真是太奇怪了。”说到这里,他眼中又透着困惑,道:“但是大总管在看完诏令之后,便依王文度之策,这真是让人费解啊!”
一人道:“将军,现在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得赶紧出兵追击,不然那阿史那贺鲁可真就跑了。”
“将军,你去找大总管说说吧,只要大总管一道命令,咱们可不顾那诏令不诏令的。”
苏定方显得有些犹豫,他在军中的地位不高,这贸然出头,他也有些心虚啊!
不仅苏定方等人不明所以,就连裴行俭这些程咬金的心腹大将都觉得莫名其妙,哪怕这诏令是真的,那又如何,程咬金何等人物,那可是玄武门之变的先锋将呀,就他丫的一点不虚,出外打仗,什么时候听过皇帝的话,别说李世民了,李渊的圣旨的就敢扔在一边,这么有性格的将军,竟然被一道莫名其妙的诏令给吓到了,太匪夷所思了。
“老子带兵十几年,就没有见过天子这么遮遮掩掩的下达诏令,王文度那狗东西分明就是伪诏。”
“我看老将军是糊涂了。”
“老将军不是糊涂,而是老了,想当初我跟随老将军南征北战时,老将军何等威风,别说那诏令来的太蹊跷了,哪怕是真的,老将军也不会顾的,先打了再说。依我之见呀,老将军定是害怕前去追击的话,万一有个闪失,会遭人弹劾。”
“唉!这仗打的还真是窝囊!”
......
一时间,唐军营中是怨声载道,廉颇老矣之言,日嚣尘上,但是迫于程咬金的威望和王文度的诏令,倒也没有人敢轻易出头。
这大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失了。
唐军大军集结,结为方阵,携带辎重,缓慢进军。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天降大雪,天气变冷,唐军每日骑马,披甲结阵,因此战马大多瘦死,士卒疲劳,战斗的意志一天天流失。
苏定方见此情况,知道要再拖延下去,只怕是到此为止了,那他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顾不得这么做,跑去找到程咬金,劝说道:“大总管,天子下诏征讨叛贼,咱们如今携以大胜,却只防守,不去进攻,这如何能够立功?再说,你是大总管,这行军打仗的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还要看副总管的眼色才能决断,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如何取胜?依卑职之见,副总管那一道诏令分明就是伪诏,大总管当立即判王文度伪诏,将其关押,待我大军取得全胜,再将其押回长安,由朝廷发落。”
程咬金听后,道:“结阵行军,非副总管一人之意,老夫也是这般考虑的,你看,这天降大雪,若贸然追击,实在是太危险了,如今我们既已取得胜利,当巩固胜利,稳中求胜。”
苏定方激动道:“可是大总管,你看看外面的将士,士气低落,不少战马都活活因疲乏不堪而瘦死,倘若再这般下去,就算敌人来攻,咱们也不定守得住。”
“苏定方!”
程咬金猛地一拍桌子,道:“我念你取得战功,故此对你一忍再忍,老夫打了几十年的仗,难道还不如你么,要你来教老夫怎么做,倘若你再这般蛊惑人心,休怪老夫军法处置。”
苏定方听得哑然失语,过得片刻,他怒哼一声,转身出了大帐。
......
仗没得打,大家都闲得蛋疼,韩艺与小野也是如此,见雪停了,就来到帐外散步,小野指着那些低着头的唐军将士道:“大哥,你看这些士兵个个愁眉苦脸的,我看咱们很快就得回去了。”
韩艺知道他虽是在奚落这些将士,但其实是因为感到挺窝囊的,岂会怪他,故作严肃道:“小野,这话可不能乱说,错不在他们。”
小野抿了下唇,没有做声。
忽听得边上有人说道:“哎哎哎!我方才去那边小山上撒尿,你当我看到谁了么?”
韩艺转头一看,只见两个火头兵嘀嘀咕咕的。又听另一人问道:“谁?”
“大总管?”
“大总管?大总管也在撒尿么?”
“什么撒尿!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这么神秘?行,我答应你,你快说。”
“大总管坐在那里哭了。”
“哭!你看了错了吧,大总管为啥要哭!”
“这我怎知。”
“这我不信,定是你看错了。”
“你不信就算了,我---咳咳咳!”
二人似乎也注意到韩艺,赶紧闭嘴,快步离开了。
韩艺皱了皱眉,与小野使了个眼色,二人往那边的小山上行去。
在山里寻得片刻,忽闻一个非常低沉的哭声,韩艺游目四顾,突然看向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他向小野打了个手势,让他在此等候,然后独自走上前去。
“谁?”
石头后面突然有人道。
“在下韩艺!”
韩艺一笑,突然加快步伐,偏头一看,只见程咬金正在拼命的毁灭证据,被韩艺看得一个正着,嘻嘻道:“我方才听到有人哭,还以为遇到失意女子,没有想到是卢国公。”
程咬金满面泪痕,望着韩艺,真是尴尬的无地自容。
韩艺啧啧几声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卢国公么?”
程咬金听得火冒三丈,顾不得尴尬,霍然起身,指着韩艺怒道:“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胆敢羞辱老夫,你信不信老夫立刻将你给宰了。”
韩艺摇头笑道:“这我还真不信,你有这胆么?”
“你---!”
程咬金咬牙切齿道:“你---好好好,你小子有种,老夫---老夫---!”
一张老脸给气成关公脸。
韩艺笑道:“卢国公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程咬金怒瞪韩艺半响,突然呵呵一笑,又哈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一声长叹,“想不到我程咬金也有今日。罢了!罢了!当我怕你了不成,还望特派使放我一马,莫要将此事说出去了。”
话说到此,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韩艺微微皱眉,暗叹,什么温柔乡,英雄冢,真正的英雄冢其实是政治。道:“我可没有这个资格,卢国公此番班师回朝,怕是逃难惩罚,贻误军机的罪名也是可大可小啊。”
程咬金微微一怔,瞧了眼韩艺,随即笑着摇头道:“老夫听不懂你说什么?老夫先走了,你请自便。”
韩艺道:“老将军,晚辈是敬重你,是念在你对晚辈有恩情,故此才来此。”
程咬金停下脚步来,问道:“那你倒是说说,那道诏令是真是假?”
“晚辈不知。”
韩艺话锋一转,道:“晚辈只知道,这一场仗对于陛下的重要性,如果老将军能够全胜而归,陛下一定不会怪罪老将军的。”
程咬金听得却是笑着摇摇头。
韩艺皱眉道:“难道晚辈说得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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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六章 错上加错
“难道不是么?”
韩艺皱眉道。
程咬金沉默不语。
韩艺道:“老将军,在晚辈看来,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仅此而已,但唯有晚辈能够理解老将军内心的痛苦。”
程咬金瞧了眼韩艺,又低眉思忖片刻,突然叹了口气道:“若只是老夫一人,老夫岂会惧怕他王文度,只是---。”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韩艺也蹲了下来。
又听程咬金道:“王文度不可怕,可怕的是后面隐藏的斗争。韩艺,你说为臣大忌是什么?”
韩艺稍一沉吟,道:“受皇帝猜忌。”
“不错!”
程咬金道:“想来陛下这一回没有让李勣来,而选择让老夫来,其中原因你也清楚。如今老夫对王文度听之任之,回去之后,最多也就是被陛下判一个贻误军机,大不了也就是解甲归田,可是老夫若不听王文度的,这后果就可大可小了。”
韩艺皱眉道:“可是如此大好的局势,难道老将军就愿意这么白白放弃。”
“我如何会愿意!”
程咬金老目微微有些湿润,道:“但是我不得不顾及我这大家子人,我不得不顾忌朝中的那些老友,这政治斗争的残酷,你是不知道,可是老夫是见得多了,不瞒你说,老夫这回是真的怕了。这伴君如伴虎啊,我不清楚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怕我立下大功回去,还是希望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老夫告老还乡。我老程家一门忠烈,对于李唐王室忠心耿耿,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老夫只盼望着莫要连累了他人。”
韩艺听得低眉沉吟起来,心想,这程咬金表面上大咧咧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心里却比任何人都看清楚一些。
如今程咬金的地位是非常尴尬,他虽然看上去是中立的,是忠于李治的,但其实不然,他一直以来跟关陇集团的成员都非常好,什么李靖、于志宁、侯君集、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等人都跟他关系不错,他其实也是关陇集团的一员。如今李治将关陇集团压下去了,长孙无忌也交权退位了,但是长孙无忌其实不掌兵权,唯有程咬金握有兵权,而且程咬金经历了玄武门之变,以及后来的诸王争储,又是他保卫李治登基,他在长安禁军中威望最高,李勣也比不上。
如果李治不信任他了,那么李治不可能还让他掌管长安的十六卫军。
但是程咬金不是一般的人,那是开国功勋,战功赫赫,地位非同小可,当今世上,唯有他能够与长孙无忌、李勣拼一拼,李治要处理他,非常麻烦,要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随意撤换的话,会引起军中的不满。
如今军中最为流行的说法,就是王文度嫉妒苏定方的功劳,因而伪诏。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这人一旦嫉妒起来,那真的什么也干得出,但是一般人不会做这蠢事的,伪诏可是大罪,而且这纸是包不住火的,回去就极有可能真相大白,可见这密诏极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皇帝传密诏给王文度的用意是什么,韩艺认为不太可能是来帮倒忙的,因为这一仗对于李治而言,意义重大,因此韩艺觉得王文度还是有嫉妒之心的,现今的功劳都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大功肯定是程咬金的,下面就是苏定方,他此时拿出密诏夺权,一旦他的策略成功了,最大的功劳就是他的了。
可这只是韩艺个人认为,这皇帝让程咬金领兵出征,却暗中授予王文度密诏,这难免会让人多疑。
如果程咬金不遵从的话,万一有一个差错,那就是违抗圣旨,基于当前朝中局势,这一来,说不定真的会掀起腥风血雨,许多开国元勋都会受到牵连,包括程咬金这么大一家子人。
程咬金不敢赌啊!
因此他选择遵从皇命。
韩艺道:“可是若纵虎归山的话,将将患无穷,到时又得派兵来征讨,这可不是串门,我大唐将士来此一趟,就会有无数性命牺牲,难道老将军愿意见到这一切发生?”
程咬金叹道:“我是臣子,臣子就得服从君主的号令,除非---!”
韩艺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也有陛下的诏令。”程咬金的目光闪烁着狡诈。
“我撒尿去了!”
韩艺头一偏,转身离开了,心里大骂,这老狐狸,想拉我下水,门都没有。
程咬金也真是算计到骨子里面去了,他说这么多话,就表达一个意思,我是忠于李治的。不管怎么说,韩艺是李治的人,程咬金再欣赏他,也不会给他掏心掏肺,他想明哲保身,但他又想怂恿韩艺上去。
可韩艺真是一个押粮官,来这里就图一点功劳,本都应该功成身退了,他的前途一片大好,怎么可能出这风头,当真不要命了么。
只可怜那些大唐将士,在这大雪天,推着辎重进军,已经毫无士气可言了。
韩艺看在眼里,忧在心头,只叹这人心叵测啊!
几日过后,大军来到了一个名叫恒笃城的地方,这还未开打,城内的粟特胡人开城请降,也就数千人而已,如今这局势,还打个屁呀,东突厥亡了,西突厥也是奄奄一息,当然是归顺大唐。
这对于唐军而言,也算是一种安慰吧,因为这要打起来,还真不一定,毕竟现在唐军士气非常低落。大军入得城内,稍作整顿。
韩艺喜欢各地的风土人情,他也没有什么可整顿的,于是带着小野四处逛游,这突厥的城镇,自然无法跟大唐相比,光城墙就不知道矮了多少,充其量也就一土城,但是风土人情还是挺有观览的价值。
“特派使,大总管让过去议事。”
正当韩艺兴致正高时,一名士兵急忙忙走了过来,向韩艺说道。
“让我去议事?你没有搞错吧?”
“这是大总管吩咐的,卑职怎敢弄错。”
这老狐狸真是惦记上我了!韩艺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他心想我不接招就是了,你能奈我何。
来到城中最大的屋内,只见里面坐了不少人,这些将军见韩艺来了,还显得有些惊讶,他们是要准备商量下一步计划,韩艺来干什么。
程咬金也没有做声。
韩艺往门口的椅子上一坐,你们爱咋地咋地。
那些将军们见程咬金、王文度都未说话,也就由他去了。
会议刚一开始,苏定方就站起来质问王文度道:“副总管,如今我军听从副总管的建议,集结大军,结阵前行,可未见敌人来攻,反而导致我军士气不振,马饿兵疲,此时若敌军前来,我军即败。”
他已经豁出去了,他沉寂了二十多年,就等着这次大战能获得足够的功勋,谁知道到手的功劳就要这样被生生断送,万一军败搞不好回京之后还会担上不小的罪名,这怎么能不让他心急如焚?反正他五十来岁,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不少将军纷纷点头。
王文度瞧了眼苏定方,神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苏将军言之有理,我未料到贼军如此胆怯,我军士气的确有些低迷,这也是我今日叫各位将军前来的原因,我有一法可提升士气。”
现在程咬金已经是一个傀儡了,都是王文度在做主。
众将士一愣,有些摸不准情况。
总管苏海政问道:“不知副总管又有何良策?”
语气中带有鄙视之意。
王文度又道:“城中这些粟特胡人反复无常,不可信也,等我军走后,他们定当又反叛,因此我打算将他们都给杀了,将他们的资财分给将士们,从而激励士气。”
程咬金听得眉头一皱,面露焦急之色。
韩艺听得震惊不已,下意识道:“这个---副总管,你刚才说都杀了?”
王文度点点头道:“不错!”
韩艺道:“这城里可是有好几千人啊!”他这一回真心吓到了,屠杀几千人,他还真未亲眼见过。
王文度哼道:“那又如何?倘若他们倒是又反叛,朝廷又得派兵前来征讨,他们死,总比咱们的人死要好。”
韩艺这个外来户头一回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一个将领道:“副总管这话在理,这些人不值得留,杀了省事。”
又有两三个将领纷纷附和。
杀人不是他们所求,他们求得是财,将这些人都给杀了,那么整座城池的财物都是他们的了。
因为唐朝有胡人的血统,尤其是军中,其实李靖、侯君集他们也都干过这事,
苏定方立刻站出来道:“倘若如此干的话,那便是自己当贼,又怎能说是讨伐叛逆?”
裴行俭也道:“如今我军可还未消灭叛军,若是滥杀无辜的话,只会将周边那些本想臣服我大唐的部落推向阿史那贺鲁,以及前面臣服我们的部落恐怕也会为求自保,与我们为敌,这么做只会让我军陷入孤军的境地。”
王文度哼道:“这些胡人毫无诚信可言,先帝在世时,待他们如子民,可是结果又如何?既然他们敬酒不喝,只能让他们喝罚酒,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作乱。此事我已经决定了,毋庸再议。”
苏定方急忙向程咬金喊话道:“大总管,咱们不能这么做啊!”
程咬金不是真的傀儡,军中将士还是听他的,只是程咬金自己甘愿当这傀儡。
程咬金眼皮稍抬,瞧了眼苏定方,但是他的余光却瞧向韩艺,见韩艺眉头紧锁,低头沉吟着,思索半响,向王文度道:“副总管,如今我大军刚到,还未整顿完毕,是杀是留,我看也不急于一时,何不等我们将下一步计划拟定好,再做决断。”
王文度眼眸晃动了两下,道:“好吧。”
......
“那个副总管竟干蠢事,我师父曾也说过,屠杀亦非不可,但是有一种屠杀是最不可行的,就是在战争的过程中施行屠杀,那姓裴的说得就挺对的,我们都还未彻底占领这里,就行屠杀的话,这会激怒周边的百姓,到时他们众志成城,我们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小野小手托着下巴,脸上稚气未脱,却说着极其成熟的话。
韩艺听得微微皱眉,面露愁色,暗想,要是这么做的话,那些胡人不得恨我们入骨,我的贸易计划必将受到极大的阻扰,道:“看来我终究还是逃不过老狐狸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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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七章 其实我也是监军
“咕噜---!”
程咬金坐在屋里,一个劲的往嘴里灌酒,恐惧、委屈、伤心、失落萦绕在心头。
“看来将军真是老了!”
听得一个轻蔑的声音,只见韩艺从外面走了进来。
程咬金望着韩艺,没有搭理他,继续喝酒。
韩艺道:“将军,这屠城可不是小事,而且有违朝廷法度,倘若你真的这么做了,你手下的将军都逃不过惩罚。”
程咬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言罢,又继续灌酒。
他对韩艺就这一句话,我已经忠到愚忠的地步了。他以前敢跟李渊、李世民叫板,对圣旨不屑一顾,那是因为他知道李渊、李世民非常信任他,现在李治摆明不信任他,他当然也不敢乱来了。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韩艺暗叹一声,但心里也清楚的很,政治斗争原本战场上要来的残酷,程咬金见过那么多,这心里能不害怕吗。李治啊李治,你这一招玩得真是昏庸至极。不过,这对于我来,倒是一个机会。道:“老将军,看来我是时候拿出我的那一道诏令来了。”
程咬金听得两眼放光,激动的望着韩艺。
韩艺叹道:“但是这需要老将军的配合!”
程咬金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真是乖巧伶俐。
......
还有一人要比程咬金更加痛苦,这人就是苏定方,他在军中沉寂了二十年,虽立下不少功劳,但一直不得重视,不上不下,如今李世民已经去世,李治上位,老的一批大将退的退,死的死,他因此看到了机会,恰好这个机会又来了,可就这临门一脚,始终迈不出去,倘若错过此番机会,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等到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坐在屋内喝着闷酒,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忽闻外面士兵通报,“将军,皇家特派使在外求见。”
苏定方一愣,道:“快快有请。”
一会儿,韩艺便来到屋内,拱手道:“韩艺见过苏将军。”
“有礼!有礼!”苏定方抱拳回礼,又伸手道:“特派使请坐。”
韩艺坐了下来,瞧了桌上酒具,笑道:“苏将军似乎不太开心。”
苏定方苦笑一声,摇头不语。
韩艺道:“难道苏将军就忍心看到这功劳白白从手中溜走么?”
苏定方落寞道:“不忍心又能如何,这军令如山,可由不得我做主。”
韩艺笑道:“的确由不得将军,但是却由得我。”
苏定方惊讶道:“特派使此话怎讲?”
韩艺道:“实不相瞒,其实在捷报传去京城时,大司空却对此深怀忧虑,他认为敌军已经不堪一击,这是彻底消灭突厥余孽的大好机会,若是错过,想要再消灭突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因此建议陛下速派人来催促大总管全力进军,争取彻底消灭突厥余孽,顺势占领这里,以免后顾之忧。”
苏定方听得大吃一惊,满满的敬佩道:“大司空真是深谋远虑,可惜,他并不在这。”
心里郁闷呀,跟着李勣混就好了,偏偏跟上了程咬金。
韩艺暗自一笑,又道:“陛下采纳了李勣的建议,因此派我前来,表面上我只是一个粮草督运使,但其实我是来此监军。”
这真是峰回路转!
苏定方大喜不已,道:“特派使此话当真?”
韩艺点头道:“这陛下的诏令,我岂敢作假。”
苏定方道:“那陛下可有发诏令给你。”
韩艺叹了口气,道:“这都怪我不小心,在来的路上不小心将诏令弄丢了。”
“丢了!”
苏定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诏令能丢吗,你将你人丢了,也不能丢了诏令呀,心中甚是怀疑,道:“王文度手中可是有白纸黑字的诏令,而特派使你-----!”
韩艺笑道:“伪诏可是死罪,若陛下没有传旨给我,我敢这么说吗?这对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可是---!”
“若是苏将军不信,那倒也罢了,还请苏将军为我作证,等到回京那日,陛下问起来,苏将军可别说我没有表露身份。”
“不不不!”
苏定方连连摆手,道:“我当然相信特派使,但是王文度手中也有诏令。”
韩艺道:“他分明就是嫉妒苏将军的功劳,因而伪诏,我前面不说出来,就是因为将陛下的密诏给弄丢了,害怕被人发现。但是事到如今,我是不得不说来了,因为这样下去,我也是失职,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那我只能站出来。可是,我现在需要苏将军的帮助。”
苏定方听得眉头紧锁,隐隐猜到韩艺想干什么,这真不是开玩笑的,弄不好可是连命都没有了,而且韩艺就一句弄丢了,他哪里敢赌这一把。
韩艺笑道:“苏将军无须害怕,我可是奉皇命前来,有什么事自然是我担着,将军只是奉旨行事罢了。”
苏定方瞧了眼韩艺,忧虑道:“可是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将军,仅凭我一个人的帮助,怕是不能够的。”
此番出征的将领多半出自贵族,他一个人可是翻不起天的。
韩艺道:“可是我看很多将领都对于王文度的安排深感不满。”
苏定方皱了皱眉,沉思起来。
一个时辰后。
裴行俭来到苏定方的屋内,好奇道:“不知苏将军请我来是为何事?”
苏定方不语。
忽然他身上走出一人来,道:“是我请裴将军来的。”
裴行俭一看韩艺,不禁皱眉瞧了眼苏定方。
韩艺笑道:“裴将军勿怪苏将军,他也只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
裴行俭一惊,道:“什么旨?”
“其实陛下派我前来是让我来监军的。”韩艺笑道。
裴行俭大吃一惊,道:“那王文度?”
“他那只是伪诏。”
韩艺道。
裴行俭立刻道:“那你倒是将陛下的诏令拿出来。”
韩艺道:“丢了。”
裴行俭惊愕不语。
韩艺道:“要是没有丢的话,我岂会让王文度得逞,唉...这都怨我呀,可是如今我若还是不道出实情的话,不仅是我,诸位将军也会受此牵连。”
说着,他又是长叹一声,道:“二位将军有所不知,前方捷报传回长安后,满朝文武、全城百姓都是载歌载舞的,歌颂陛下英明,都觉得已经是胜利在望,陛下也因此深感压力,毕竟这仗还没有打完,因此临行前,特别嘱咐过我,让我给大总管传旨,让他务必要彻底消灭叛军,将阿史那贺鲁押回长安。我就跟二位将军说句明话吧,陛下如今刚刚从太尉手中夺回权力,这一仗对于陛下的意义极其重大,不容有任何疏忽,倘若输了,我敢保证,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裴行俭听得皱眉不语,他是知道长安的情况,韩艺说得不无道理,他本来就是戴罪之身,来这里本就是来立功的,要是功没有立到,反倒帮程咬金背上了黑锅,这真是再无翻身之地。但是韩艺只是一个粮草督运使,而且还不是他一边的,手中没有任何凭证,这怎么能信。
韩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来,道:“陛下不但传以密旨给我,而且还赐予我令牌,这块令牌就是让你们听命于我。”
裴行俭瞧了眼那令牌,其实他是见过的,但问题是皇帝的令牌也分很多种,这令牌是可以随时入宫的,军中是要虎符,没有虎符你谈个球啊!
苏定方一看令牌,心念一动,急忙道:“苏定方谨遵圣命。”
“苏将军,这---!”
裴行俭诧异了,军中是听命于虎符的,这令牌明显不是虎符啊!
苏定方可不蠢,前面韩艺空口说话,他当然犹豫,到时你反悔了,我咋办?现在韩艺拿出令牌来了,性质就变了,甭管这令牌是干什么用的,但都是皇帝的令牌,哪怕有错,他就可以找借口,说自己不懂行情,最多就是判个糊涂罪,那罪责当然就是韩艺一个人扛。
韩艺心想,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啊!他一开始没有拿出来,也是不想将自己给逼上绝路,但是裴行俭的犹豫,那让他不得不拿出来。
裴行俭毕竟是跟长孙无忌混的,稍稍一愣,便也明白过来了,但他不是苏定方,他还有政治派别在身上,他跟韩艺不是一派的。
韩艺道:“裴将军,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你们若是不听,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已经做了我自己该做的一切,另外,这可是数千人命,罪名可是不小,现在苏将军坐在这里作证,我是拼尽了全力,到时陛下问罪起来,可不干我的事。”
裴行俭听得一怔,鼓起双目来,道:“你是在威胁我?”
韩艺道:“我只是如实相告。”
裴行俭也犯嘀咕了,虽然表面上看,韩艺的诏令太多疑点,关键是诏令都看不见,就一块进出皇宫的令牌,但若是真的,那就尴尬了,本来朝中很多人就在找他的麻烦,因为这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韩艺是李治的心腹,跟前的大红人,大家都知道,李治突然派韩艺来此,难道仅仅是来督送粮草的吗?
就一会儿工夫,裴行俭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道:“你想怎样?”
韩艺道:“王文度假传圣旨,肯定不会收手了,而大总管对他听之任之,唯有动用非常手段。”
裴行俭听得一惊,大汗淋漓,道:“你是想干什么?”
韩艺笑道:“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裴行俭打仗不虚,但政治方面的斗争,他是虚的要命,他为什么被贬,不就是一不留神话说多了,这很可怕的,连程咬金都甘当缩头乌龟,更别提他的了,道:“但是仅凭我和苏将军,根本就不够。”
韩艺笑道:“那就还请裴将军将那些反对王文度的将军请到这里来,我自会跟他们说。”
裴行俭一听,哪里不明白,这小子是想故技重施,苏定方不是贵族出身,没有在那个圈子,不太了解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裴行俭就不同,他有很多朋友在里面。哼道:“在此之前,倒是有许多将军反对王文度,可是如今不同了,如今许多将军都赞成屠城。”
韩艺道:“这一城之宝,又岂可与阿史那贺鲁身边的财宝相比。”
裴行俭道:“如今阿史那贺鲁都不知逃出何方,你说他作甚?”
韩艺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道:“这也是我想问二位将军的,如果现在去追的话,可否追的上阿史那贺鲁?”
裴行俭摇头道:“追不上了。”
苏定方也是摇头叹息。
韩艺道:“我指的是一个人。”
“一个人?”
裴行俭、苏定方二人皆是一惊。
苏定方道:“一个人追上去有甚么用?”
韩艺呵呵道:“如果你们能够保证我能追上阿史那贺鲁,我就有把握将他和他的珠宝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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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八章 夺权
一日之后。
各营将领再度来到会议室。
“各位将军,我昨日听闻城中的突厥人已经心生怀疑,若是再不动手的话,恐怕会生祸乱。”
王文度开门见山的说道。
各军将领相觑一眼,面色各异。
王文度一瞧,这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韩艺突然站起身来,从门口走到大堂中间,指着王文度道:“大胆王文度,伪造圣诏,陷我军与不义之地,你可知罪?”
不少人听得大惊失色,但也有不少人低眉沉吟着。
王文度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韩艺会跳出来,这太不可思议了,指着韩艺道:“你在此胡说甚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韩艺哼了一声,道:“实话告诉你,陛下此番让我前来,名义是让我督送粮食,实则是让我来监军的,我本因自己的年轻,不想干预军中之事,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令人发指,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我必须要站出来。”
王文度激动万分道:“你胡说,陛下怎么可能让你这黄口小儿来此监军,我这可有陛下的诏令,你有么?”
“这是陛下赐我的令牌!”
韩艺亮出自己的令牌。
王文度哼了一声,蔑视道:“此令牌只是用来进出皇宫的,军中看得可是虎符,你分明就是伪诏。来人啊!将此贼人拿下。”
几名将军正欲起身,可一看对面的将军们都坐着不动,那可都是关陇贵族的将军,这---这有些不太对劲啊!纷纷变得谨慎起来。
王文度一见这情况,不禁惊慌道:“你们干什么,难道要违抗陛下的诏令么?徐靖,你还不快将此人拿下。”
“喏!”
这徐靖可是他的部下,可他刚一站起身来,身后的裴行俭已经匕首抵在他的腰间。
苏定方立刻冲上前去,将藏于袖中的匕首架在王文度脖子上。
他们早就憋着一股怨气在心里,而且他们一个年迈,一个戴罪之身,他们必须要立功,如此有韩艺这个皇帝的心腹领头,因此他们也选择赌这一把。
另有两名将军则是冲上去站在程咬金边上。
程咬金动都没有动,眼中反而闪过一抹喜悦。
唰唰唰!
堂中将士纷纷站起身来,毕竟韩艺只是说服了裴行俭一干极其反对屠城的将领,还有一批将领,他并未去劝说,因为他不敢赌这一把,万一有人走漏风声了,那可就糟糕了,可是这些将领都没有准备,没有带上佩刀,很快就被裴行俭等人给控制住了。
都动刀都枪了,那么诏令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刀是握在谁手里的。
程处弼怒道:“苏定方,裴行俭,你们干什么,想造反么,快放了我父亲。”
韩艺笑道:“少将军请放心,我不会伤害卢国公的,只是必要时刻,我只能采取必要措施,等到大功告成之后,我自会向卢国公负荆请罪。”
王文度咆哮道:“好你个田舍儿,胆敢犯上作乱,我劝你立刻放下武器,否则的话,等回到长安,陛下定将你满门抄斩。”
“我现在可没有空跟你玩贼喊捉贼的把戏。”
韩艺一笑,挥手道:“将他和他的爪牙给都我押去后堂。”
苏定方等人立刻将王文度与他的属下给押下去,但并未走大门,而是往后门走去。
韩艺又是一挥手,裴行俭等人立刻放下武器来。
韩艺又朝着程咬金道:“卢国公,得罪了。”
程咬金轻哼道:“你小子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在这里对老夫动刀。”
他一开口,裴行俭等人立刻亚历山大,因为程咬金不是真的被架空了,是他自己甘愿被架空,这些人都是他的老部下,大家还都是听他的,他一句话,韩艺就得死。
程咬金转口又道:“既然陛下派你来监军,那老夫自然得遵从圣意。”
很有当傀儡的觉悟啊!
裴行俭等人大松一口气,心里均想,看来老将军还并未有老糊涂。
“多谢卢国公谅解!”
韩艺拱手一礼,又转过身去,目光扫视众将领,道:“各位将军,我不是一个善于拐弯抹角的人,大家之所以支持屠城,无非也就是为了求财,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可是各位将军,此乃不义之财,王文度伪诏圣意,这本是他一个人的罪,但若是各位将军也受其蛊惑,干了这伤天害理之事,到时陛下想庇护你们,恐怕都是不能够的。”
那些将领相觑一眼,可是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问道:“那你想如何?”
“帮助各位发财,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大财。”
韩艺笑道:“我有办法将阿史那贺鲁给送回来,他身边可是带了不少珠宝的,一旦活捉了他,他的财产当然是分给各位将军,我看这整座城池的资财可是比不上阿史那贺鲁携带的珠宝。”
程咬金听得一惊,这小子想干什么啊?
“可是阿史那贺鲁都已经逃之夭夭,岂会傻到来此送死。”
“这你们别管,我自有办法!”
韩艺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从这一刻起,听命于我,虚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向各位保证一点,就是此战过后,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裴行俭道:“各位弟兄,你们何不想想,原本我们是可以活捉阿史那贺鲁,全胜而归,这可是大功劳呀!然而如今,却将阿史那贺鲁放跑了,而这阿史那贺鲁可是看到陛下登基,才选择反叛的,陛下要是怪罪下来,岂会放过我们,如今特派使有法子令我们将功赎罪,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程咬金表态承认了韩艺监军的身份,又有裴行俭等人在一旁怂恿,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随大众,纷纷向韩艺抱拳,表示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韩艺道:“我的第一条命令,就是保密!今日之事,不得跟任何人提起,我必须要外面每个将士都认为,现今还是由王文度在发号施令,否则的话,军法处置。”
“末将遵命!”
......
一个时辰之后。
韩艺与裴行俭、苏定方等一干关陇将领坐在里面,当初韩艺是让裴行俭找一些信得过的将来,裴行俭当然找得都是关陇集团的将领,他是贵族出身,他的好友也都是贵族。
“特派使,你孤身一人前去,实在是太冒险了,何不派人轻骑追击,兴许还能赶上。”
苏定方面露忧虑道。
韩艺道:“哪怕是轻骑也没有一个人跑得快,而且时隔数日,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往那条路线跑的,若分头去追,即便追上,可能也会让敌人逐个击破,而且我军士气恁地低落,就算追上也不一定能够取胜,一旦取胜不了,那就正如王文度所言,我们过于冒进了,如此一来,他反倒是对的。既然各位将军都确定阿史那贺鲁会往碎叶镇方向逃亡那就足以了,只要让我追上他了,他就跑不了了。”
裴行俭皱眉道:“特派使,你一人前去,倘若稍有疏忽,你必死无疑,你为何要这样做?”
韩艺叹了口气,道:“你也说了,若是今日纵虎归山,他日必将后患无穷,至少我大军又得跋山涉水来此,到时免不了伤亡,这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都是有父母,有儿女,如果只是因统帅的一念之差,而导致上万人丢了性命,这对于我大唐千万将士,对于那些已经牺牲的人而言,真是太不公平了,虽然我没有当过兵,但是我非常清楚,我在长安能够活的这么安稳自如,皆是因为你们这些军人,如果有希望能够一举俘获对方,那当然要去做,就算冒点险也无妨。”
苏定方、裴行俭等一干将军听得面露羞愧之色。而且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毕竟韩艺是亲自冒险,不是让别人去,只能说韩艺那是正人君子,大大的忠臣啊!
一人站起身来道:“特派使,以前卑职对你多有得罪,还请特派使能够原谅我。”
此人正是赵旭。
韩艺哼道:“我才不会跟你这莽夫一般计较了。”
赵旭羞怯道:“我可不是莽夫,我曾祖父可是西魏大名鼎鼎八国柱之一。”
“你还真好意思说!”韩艺呵呵笑道。
赵旭愣了愣,还真是后悔说了出来。
其余将领则是哈哈笑了起来,但是他们对韩艺的态度已经渐渐改观了,是条汉子。
这是韩艺希望见到的,也是他甘愿冒险的原因之一,毕竟他以后要当关陇集团的扛把子,而关陇集团的崛起,就是依靠军事力量,他必须要获得这些人的支持,那就得拿点真本事出来,道:“好了!时间紧迫,我必须马上出发,计划我已经告诉了苏将军和裴将军,你们必须要听从他们的命令,不可能出丝毫差错,不然的话,我肯定是回不来了。”
苏定方立刻道:“特派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谨遵你的计划,绝不会出丝毫疏漏。”
韩艺点了点头。
当日下午!
“驾---驾---!”
韩艺、小野,还有一个引路人三人从天山小道扬长而去。
真是披星戴月,连追七日,他们来到一个名叫碎叶的地方。
“韩大哥,韩大哥!”
只见小野骑着马跑至韩艺跟前,面露兴奋之色,道:“韩大哥,我发现那阿史那贺鲁大军了。”
“他们果然是要去碎叶镇。”
韩艺嘴角一扬,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小野道:“可是韩大哥,我不放心你。”
韩艺苦笑道:“但是没有办法,那一仗你这么威风,肯定有不少敌军将领认识你,我真不能带你一块去,不过你放心,别的事,我不敢说,但是这事的话,我绝不会失败的,你应该对我有信心才是。”
小野点点头,道:“我会一直跟着你的,韩大哥,你还记得我们在扬州时的暗号么?”
韩艺稍一沉吟,道:“好吧,但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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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九章 贫道王重阳
所以说,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韩艺来之前,只是抱着镀金之心,没有打算掺合这些事,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会闹到今日这局面。
事到如今,他是不得不站出来,尤其是王文度的屠杀策略,严重了损害了他的根本利益,如果说王文度屠杀胡人,可以预见的是,胡汉之争又将日嚣尘上,而这一地区的胡人是控制着丝绸之路,是贸易的根本,韩艺在国内一个劲的提升生产力,贸易是必经之路,你这么一弄,贸易必然受阻,他必须要阻止王文度。
另外,关陇集团将士,他要接手关陇集团,这在他看来是一个与关陇集团军事力量打好关系的契机,还有很多有益于他的理由,权衡利弊,他才决定走这一遭的。
但是韩艺可不是神,一个人就能将阿史那贺鲁全军给变到唐军的刀口下,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骗啊,干他的老本行呀。
韩艺说他不敢上战场,他觉得这太危险了,这是真的,千真万确,但不能说韩艺很胆小。裴行俭、苏定方总不是鼠辈吧,但是他们肯定宁愿上战场与敌人厮杀,也不愿孤身一人来这里,他们会觉得没有比这更加危险的了。
这就是因为大家擅长的不同,要韩艺打仗,韩艺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但是行骗的话,他纵使身处在龙潭虎穴,也是非常淡定,因为他已经经历过无数回了,早已经习惯了。
......
今日,碎叶水流边上迎来了一群不束之客,只见上万人马在河边驻扎休息,战马成群在河边喝水,长长的碎叶水流因为战马的饥渴而变得似乎拥挤起来,一匹匹战马在河边争先恐后。马是如此,人就更加不用说了,虽是大冷天的,但是一个个突厥战士还是趴在河边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连日的逃亡,他们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但见一个中年大汉坐在河边,身裹虎皮,头插羽毛,粗大的辫子在脑门绕上一圈,横肉飙生的脸上,满上郁闷之色。
此人正是阿史那贺鲁。
此番大战,他们是损失惨重,几乎都看不到希望了。
“爹爹,喝点水吧!”
一个头上戴着貂帽的年轻男子拿着一皮水壶走了过来,递给了阿史那贺鲁。
此人正是阿史那贺鲁的儿子咥运,就是他率领两万精骑在鹰娑川挡住了唐军,这虎父无犬子啊。
阿史那贺鲁接过水来,还未放到嘴边,突然将水壶用力往地下用力一砸,“嗨呀”一声。
他不甘心呀,要说实力不济那倒也罢了,可是眼看那一拨攻势就要击败唐军了,万万没有想到这斜刺里突然杀出一支唐军来,这直接导致他们溃败,他不服这气啊。
周边人见罢,纷纷低头,顿时安静了下来。
咥运捡起水壶道:“爹爹,汉人不是有句话唤作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前面就是碎叶镇,那里有充足的粮食,我们先去那里休整一下,再图打算。”
说话间,一飞骑从后面疾驰而到,“启禀大汗,据我等打探再三,后面确实并无敌军追赶。”
此话一出,突厥将士纷纷大松一口气。
一员大将道:“真是奇怪!我这一路行来,从未遇过追兵,照理来说,唐军应该乘胜追击才是。”
此人方脸阔嘴,样貌凶恶,正是鼠尼施部的首领斑邪,其实那一波反攻正是他和咥运策划的,只可惜功亏一篑。
不少人也纷纷点头,这真是太诡异了。
但是不管怎样,没有追来,那当然好,他们如今真是无心念战,只想跟唐军越远越好。
但是有着雄心壮志的阿史那贺鲁,却深感失落,十年来的准备,一朝就丧失殆尽,虽说如今暂时得以苟且偷生,但这不是他想要的,至于什么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自问没有几个十年活了,他现在非常迷茫,有些英雄气短。
正当这时,一个士兵走了过来,道:“启禀大汗,小人在河那边发现一个汉人。”
一提到“汉人”周边突厥将士个个是咬牙切齿。
阿史那贺鲁皱眉问道:“汉人?是什么人?”
“小人不知。”
那士兵道:“小人发现那人时,他正在河边画画,于是小人就上去询问,他说他在此等大汗。”
“等我?”
阿史那贺鲁眉头一皱。
咥运道:“就他一人?”
“是的。”
“那你为何不唤他过来。”
“他说他只是在等待,而不是求见。”
“什么意思?”
“就是想让大汗亲自去见他。”
“岂有此理,这汉人真是欺人太甚。”斑邪气急道。
一干突厥将士纷纷嚷嚷着要活剐了这厮。
“等下!”阿史那贺鲁手一扬,道:“此人为何知道我会来此?”
众将士又是一愣,对呀,我们逃跑逃到这里来的,这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啊!
“走!去看看。”
阿史那贺鲁与一干将士站起身来,跟着那士兵沿着河边走去。
行得片刻,就见一名身着道袍的青年坐在一块竖起的木板前面,拿着毛笔正在画些什么。
阿史那贺鲁几人相互瞧了一眼,然后走了过去。
那道士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还在全神贯注的画画。
“哎!小道士!我们大汗已经来了。”
那名士兵赶紧用他那蹩脚的汉语张口嚷嚷道。
那道士一边画,一边说道:“阁下便是那阿史那贺鲁?”
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咥运怒道:“岂有此理,你这小道竟敢直呼我爹爹的名字,我今日要杀了你。”
言罢,他便抽出弯刀来。
那道士不为所动,还在画。
阿史那贺鲁拦住咥运,道:“我就是阿史那贺鲁。”
他们父子以前投奔唐朝,精通汉语,比那士兵说得流利多了。
“大汗好!”
道士终于识趣了,但随后又道:“但是大汗可否等我一会儿,我想将这幅画画完!”
你唐军嚣张,那没话说,毕竟你们唐军现在确实比较狠,但现在就你一个人,你还敢让我们大汗等,你们汉人太嚣张了。
这回别说咥运了,阿史那贺鲁的那些将士纷纷恼怒不已,叽叽哇哇在那里叫嚷着。
阿史那贺鲁眉头一皱,也很是不开心,虽然我败了,但我也是一个大汗呀,忽然目光瞥向那道士脚下,原来这道士周边散落着好几幅画,他随即往后一抬手,身后的大将立刻闭上嘴来。
阿史那贺鲁捡起一幅画来,忽然面色一惊,话中景色正是鹰娑川的景色,而画中正是前几日那一场大战,并且画的非常好,他们见识过汉人的画,但是也从未见过这种画,画得真是惟妙惟肖。
一旁的咥运瞧得也是一愣,赶紧捡起一副来,看得又是一惊,随即递给阿史那贺鲁道:“爹爹,你看!”
阿史那贺鲁接过一看,画中是一支大军狼狈逃窜的景象,不用怀疑,画得就是他们。
咥运又捡起剩余的一幅画递给阿史那贺鲁。
这一幅画更是令人震惊。
画中的景色正是眼前的景色,而画中的人正是他们,一个道士在画画,一群身着胡衣的人站在一旁,其中一人头插羽毛,身披虎皮,尤为的显眼,但视角是给侧面,只能看到那道士的脸。
但是咋一看上去,真是太像了!
此人是神仙么?
阿史那贺鲁等人被震惊到了,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前面三幅画,画得是过去和现在,那么他正在画的那一幅画,难道是未来,心中惊疑不定,但再也不敢打扰这道士,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过了约莫三炷香时间。
那道士终于将毛笔放下,轻轻出了口气。
阿史那贺鲁他们急忙上前一观。
但见画中局势却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见唐军在雪地里面,哭天喊地,四处奔逃,而突厥勇士却在奋力击杀唐军,除此之外,在画的左上角,一名道士正在做法,还有一人站在道坛前面哈哈大笑,此人头插羽毛,身裹虎皮,但由于是远景,故看不清面貌,但一看就是阿史那贺鲁啊。
这---!
未等众人从画中惊醒过来,那道士已经取下画来,又站起身来,朝着阿史那贺鲁拱手道:“贫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大汗见谅,此画就当是贫道赠予大汗的一份薄礼,望能弥补贫道方才失礼之罪。”
这倒像句人话!
阿史那贺鲁哪里有心怪他,问道:“你是何人?”
道士昂起头来道:“贫道王重阳,乃是终南山下的一名道士。”
“王重阳?”
阿史那贺鲁微微皱眉,没有听说过大唐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道士笑道:“贫道若已名震大唐,又何须来此。”
什么王重阳,还射雕英雄传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艺。
老千行骗的开始,要么就装弱,要么就装逼,万变不离其宗。
韩艺选择了后者,装逼。
其实他现在画的是油画,这是他最为擅长的,不过他一直没有拿出来装逼,因为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画画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舒缓心情的方法,就跟弹琴一样,仅此而已,只是偶尔用来泡泡妞,只是他后来遇到萧无衣之后,便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阿史那贺鲁一怔,此人怎知我心中所想,问道:“那你为何在此?”
韩艺笑道:“我来此是为了等候大汗。”
阿史那贺鲁道:“你怎知我会来此?”
韩艺笑道:“碎叶镇乃是交通要塞,而且此处盛产农作物,大汗大败而归,所带粮食估计已不剩多少,周边部落可养不起大汗这上万人,唯有碎叶镇可供大汗补给,除此之外,大汗已无其它去处。”
哎呦!这家伙厉害呀!
阿史那贺鲁微微一惊,又问道:“敢问道长,你这画又是什么意思?”
韩艺笑道:“贫道拙作让大汗见笑了,其实贫道画的乃是过去,现在,将来。”
“将来?”
咥运惊奇道:“难道你是神仙?”
韩艺道:“贫道并非神仙,只是习得一些道法,但这不足挂齿。”
咥运又问道:“那你又怎知将来?”
韩艺一笑道:“何谓将来?我知明日太阳会升起,这算不算的是预知将来?”
“这哪能算,我也知道。”
“这不就是了。”
韩艺道:“所谓的将来,其实都是由人去创造了,好比当年颉利突袭长安,我想颉利在出征之前,就已经算计好自己能够长驱直入,到达长安,此乃计谋也,并非是预知将来。”
“计谋?”
阿史那贺鲁微微皱眉。
韩艺嘴角一扬,笑道:“若是大汗相信贫道的话,贫道能够助大汗反败为胜,一举歼灭唐军,并且收复突厥旧地,成为继颉利之后北方又一代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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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淡定!淡定!
北方霸主!
“咕噜!”
阿史那贺鲁等人喉咙里同时发出一声闷声。
若非寒风将他们吹醒,估计他们还真的掉入了韩艺编织的美梦当中。
鼠尼施部斑邪哼道:“你不过就是一名小道士,难道你还会带兵打仗不成?”
韩艺笑道:“这位将军此言差矣,做道士只是贫道的无奈之举,混口饭吃罢了,我倒也想宰相,可惜时不待我。”
斑邪轻蔑道:“可是你乃汉人,你会帮助我们去对付大唐?”
“汉人?”
韩艺更加轻蔑一笑,道:“我一直以来都当自己的是汉人,只可惜那些王公贵族都将我视为贱人,无一人看得起我。否则的话,呵呵,大汗父子恐怕已经阶下囚。”
阿史那贺鲁惊讶道:“此话怎说?”
韩艺道:“不瞒大汗,在我来此之前,我曾投奔到唐军大总管程咬金少子程处弼门下,当一名谋士,在鹰娑钏大战后,我曾就建议程咬金,大汗此番必定会逃去碎叶镇,可命一支轻骑暗中尾随其后,再命一路轻骑过天山小道,南渡伊丽河,埋伏与南岸,待大汗渡河之时,南北夹击,到时大汗必定全军覆没。”
阿史那贺鲁听得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这话真没有假,因为韩艺出现在此处,可见他算得很准呀!皱眉道:“那为何唐军没有这么做?”
韩艺叹了口气,道:“这都是因为贫道出身卑微,受人歧视,没有人将贫道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将领说贫道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更加可恶的是,那程处弼竟然将贫道逐出军营。他们那些贵族只知道以出身论人,目光之短浅,令贫道感到失望,贫道知道即便待在大唐,恐怕也无出人头地一日,可惜贫道一生所学,未能施展。几经绝望之后,才下定决心来投奔大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不过我也担心大汗会这般看人,因此方才故作无礼之举,试探大汗,倘若大汗也是如那些汉人贵族一般,我便回终南山归隐。”
咥运道:“可是万一我们因你无礼而将你给杀了了。”
韩艺呵呵笑道:“王子,我在来之前,先遣散了弟子,独身一人来此,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对于一个失意之人,死并不可怕,用中原的来说,这哀大莫过于心死。”
这一番话下来,阿史那贺鲁竟信得七分,道:“你真有办法助我反败为胜?”
韩艺笑道:“若无必胜只把握,我来此作甚?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阿史那贺鲁道:“什么要求?”
韩艺道:“待大汗成为北方霸主之后,我希望大汗能够让贫道作为你的宰相,不过这宰相我绝不白当,其时大汗身为北方霸主,必将会与大唐分庭抗礼,我希望到时能够尽展才华,让中原那些曾看不起我的人追悔莫及。”
如今的阿史那贺鲁只是一条丧家之犬,要能成为贵宾犬,区区宰相何足挂齿。
但是这个要求,让阿史那贺鲁又信得两分,可见这道士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这是好事,没有野心怎么会尽心尽力辅助他,这不需要去思考的,点头道:“这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可是你凭什么帮我打退唐军。”
“错!”
韩艺摆摆手,道:“仅仅是打退唐军,还不足以趁势一举成为北方霸主,我要的是全歼唐军主力。”
这口气,没有能力真说不出这话来。
阿史那贺鲁听得有些激情澎湃,道:“好!就当是全歼唐军主力,你如何做到?”
韩艺不答反问道:“难道大汗没有感到奇怪么,为什么这一路行来,身后连一支追兵都没有?”
咥运道:“难道你知其中缘由?”
韩艺道:“这我当然知道,王子可别忘记,我曾献策追击大汗,只是并未被采纳。”
“是因为什么?”
“廉颇老矣!”
韩艺轻蔑一笑,道:“想必那唐军大总管程咬金的大名,大汗也是听过的,此人年轻时的确一名猛将,但是如今他已经快古稀之年,心中那股锐气早已消退,此时的程咬金只想着荣华富贵,颐养天年,他见天降大雪,害怕若是贸然追击,稍有不慎,恐怕会让大汗有机可乘,他如今只想求稳,安安稳稳打赢这一仗,于是乎,他采用隋朝时期的战术,集结大军列为方阵,将辎重放于中间,待大汗去攻。
可是如此一来,唐军大胜的士气越发低落,而且唐军不适应在冷天行军,不但唐军不适应,他们的战马同样也不适应,因此很多战马其实都已经活活累死、冻死,以至于唐军的士气跌落到了低谷,再过不了多久,这支强大的唐军就会变成一支败军之师,大汗应赶紧去碎叶镇得以补给,整顿兵马,然后再反攻唐军。”
阿史那贺鲁皱眉道:“你说唐军结为方阵,待我去攻,我若真去攻,岂不是正合唐军之意。”
韩艺哈哈一笑,道:“如唐军不这么做,我倒还不敢夸下海口,唐军结方阵前行,无异于自掘坟墓,贫道有一计可破之。”
阿史那贺鲁大喜,道:“道长快快说来。”
韩艺目光左右一扫。
阿史那贺鲁心领神会,道:“你们先退下吧!”
“不用!”
韩艺一抬手,道:“各位将军皆是能征善战之辈,贫道此计,若无各位将军,那也是万万行不通的。”
言下之意,就是将这些士兵、随从给遣退。
那些将军听得心里很是舒坦。
等到那些士兵、随从离开之后,韩艺手一伸,道:“大汗,各位将军请坐。”
阿史那贺鲁与他的将军们已经完全被淡定、从容、自信的韩艺给糊弄住了。
但韩艺是否能够获得阿史那贺鲁的信任,还得亮出一些真本事来,这可不好糊弄,这些人可都是能战善战之辈,而韩艺呢?就是看过一会儿兵法的人。
但是韩艺表现非常从容、淡定,微微一笑,逼格尽显,道:“要破唐军,并非难事。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
李靖兵法里面曾有这么一句,韩艺记得,因为他曾几何时以为这游击战是毛爷爷发明的,但是没有想到古人早已用上了游击战,因此印象特别深刻。要说这学以致用,韩艺真不是针对谁。
高!
虽然这些大将都没有听懂,他们汉语都够别扭的,哪里听得懂这么深奥的话!
但这些突厥人一听四个字四个字,就觉得好生厉害!
阿史那贺鲁倒是听明白了一些,皱眉沉吟着。
韩艺又道:“大汗可将大军分成若干小队,每日破晓、傍晚之时,前去骚扰唐军,扰而不战,战而不念,若无机会,吓吓他们就行,若有机会,就沾点便宜,但不可念战,沾了便走。因为唐军是集结大军而行,我们只是百人之队,却能扰万人之军,这怎么算也不亏。唐军远道而来,雪中行军,早已经人困马乏,我们要再这么一扰,只会令他们雪上加霜,无心念战,同时还能提升我军士气。”
咥运道:“倘若他们因此退去呢?”
“不会!”
韩艺摆手道:“王子有所不知,那唐朝小皇帝刚刚即位,需要此番胜利来为自己证明,因此唐朝是极为重视这一战,倘若被我们骚扰一番就退了,那回去岂不是等着挨宰么。”说着他又向阿史那贺鲁道:“大汗,若你是唐军统帅,你会如何做?”
阿史那贺鲁道:“此计能够成功,盖因唐军将大军集结在一起,若是我的话,我会将大军分成几路,如此便可减少受到的骚扰。”
“大汗不愧为身经百战,一语道出关键所在。”韩艺狠狠拍了下马屁。
阿史那贺鲁哈哈一笑,又问道:“那接下来如何呢?”
“迫使唐军分散,正是我此计之关键所在。”
韩艺笑道:“避实击虚,视赢挠盛。唐军集结在一起,就是让我们去进攻,这我们当然不能前去,但是一旦他分散,我们反攻的时机就到了,我们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将他们逐个击破,这也能发挥我们骑兵的优势。另外,还有就是断绕四经。唐军长途跋涉,对于补给也是一个困难,据我了解,最近从庭州发来的粮草已经在路上了,我甚至知道他们的粮草会走那条路,大汗只需派百人小队,绕小道埋伏于粮队必经之路,用火箭攻之,毁其粮草,乱其军心,再与之决战,如此便可全歼唐军。”
阿史那贺鲁听得眼中大亮,一拍大腿道:“好!道长此计甚妙!甚妙啊!”
韩艺却是笑着摇摇头。
阿史那贺鲁皱眉道:“道长为何摇头?”
韩艺笑道:“若我来此仅献此策,那此策告知大汗之后,我亦可功成身退,正如我方才所言,我希望能够当大汗的宰相,辅助大汗成为北方霸主,此战不过是前奏而已,我来此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此战,将大汗推上北方霸主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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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 帐中对
千术虽是变化万千,但是真正高明的千术不会让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成为计划中的重点,好比说画个饼,但是这整个大饼的利益,一般不是老千想要的,老千想要的是饼里面的馅料,这就让人防不胜防。
韩艺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将阿史那贺鲁骗回去,让唐军给包饺子,但是他不会以这个为重点展开他的计划,他画出一个更大的饼来给阿史那贺鲁充饥,因此他将他的目标放在辅助阿史那贺鲁成为北方霸主上面,打败唐军主力只是一个见面礼,算不得什么。
这样一来,阿史那贺鲁只会更加信任他,韩艺做了一个长远的打算,不太可能是骗他的。
但是阿史那贺鲁没有当场询问,毕竟这边上还坐着许多将领,这是争霸主的大业,岂能让外人知晓。
在一番谈话过后,阿史那贺鲁心中的秃废一扫而尽,心里已经憧憬着如何成为北方霸主,因此命全军上下火速千万碎叶镇,进行整顿,另又派人打探唐军动向,为反攻最好准备。
这碎叶镇的部落前面已经被阿史那贺鲁征服了,里面的军队都是阿史那贺鲁的亲信,当初他攻取这里之后,就打算将这里作为自己后方的一个支点,若是赢了,这里可以对前方进行补给,若是输了,可以先逃到这里,进行补给,然后去西方的恒罗斯。可见阿史那贺鲁绝非庸才,他还是准备充分的,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在当天晚上,阿史那贺鲁亲自去到韩艺的帐篷内请教,“道长白日言道可助我成为北方霸主,此话可是当真?”眼中闪烁着光芒。
韩艺自信道:“自然是真的。”
“还请道长告知,贺鲁感激不尽。”
阿史那贺鲁对于韩艺那是非常恭敬,因为前面韩艺说之所以来投奔他,就是因为在唐朝没有受到尊敬,他心里一直记着一点,提醒自己要给予韩艺尊敬。
韩艺心中暗笑,嘴上却道:“敢问大汗,倘若此番全歼唐朝主力,大汗接下来该如何做?”
阿史那贺鲁道:“当然是趁机收复北方。”
韩艺摇摇头。
“难道我说得不对?”
“若是如此的话,大汗必败无疑!”
“此话怎讲?”阿史那贺鲁很是惊讶道。
韩艺摇头道:“大汗何不想想,若是大汗趁机收复其余部落,难免会发动战争,另外,唐朝皇帝如今刚刚即位,此战对于他而言,只许胜不许败,如此惨败,会令唐朝皇帝颜面尽失,为求稳固内政,唐朝皇帝肯定会倾国之力来对付大汗的,到时北方部落因为大汗的攻击,肯定会选择联合唐朝数十万大军保护自己,大汗,你挡得住吗?”
阿史那贺鲁眉头紧锁,道:“那依道长之言,该当如何?”
韩艺道:“此战胜后,大汗当立刻奉以降书给唐朝皇帝,表示大汗并非是故意反叛大唐,而是受奸人挑拨,愿再向大唐称臣。”
“称臣?”阿史那贺鲁连连摇头道:“这如何行?”
他反叛就是想称王,弄了半天又去称臣,这还搞什么。
“大汗且听我说完。”
韩艺轻轻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大唐在西北边的驻军本就不多,而唐军这番出征调动了西北边不少人马,倘若全军覆没,唐朝对于西北边的控制定然会大减。如果此时大汗向大唐皇帝称臣,那么就顾及到大唐的颜面,其实大汗有所不知,如今大唐皇帝正忙于处理内部纷争,那权倾一时的宰相长孙无忌刚刚退位,依我之见,大唐皇帝也不想在此时大动干戈,因为中原皇帝永远是以中原为主,所以只要给他台阶下,他便会接受大汗的请降,并且委以重任给大汗。
其时大汗已经是北方最有实力的一方霸主,而且大汗可以借着大唐给予的官职,名正言顺的暗中收复各个部落,将他们凝结在一起,到了那时候,大汗便可宣布称王。”
阿史那贺鲁稍稍点头,这他没有想过,心中突然一动,原来这里还有一条路可走。根据人性而言,这没有想到的事情,当听到别人说出来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激动,而这种激动极有可能转化为敬佩、崇拜。“道长不愧是中土高人,分析的极有道理。”
“大汗过奖了!”韩艺又笑道:“但这还只是开始,大唐如今国力正值上升期间,要想战胜大唐,绝非易事。即便大汗统一了北方,倘若与大唐分庭抗礼,胜算亦不可知也。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汗在统一北方的期间,就应该暗中与吐蕃联合,要知道吐蕃与大唐也是多有战事,恩怨颇深,如果大汗联合吐蕃联合,再策动身在大唐谋求官职的胡人将领,内外两面夹击大唐,入主中原亦非梦事。”
作为一个专业的老千,那忽悠起来绝对是成套。韩艺这一番话,直接规划到入主中原了,诸葛亮的隆中对不过如此啊!
阿史那贺鲁听得大喜过望,激情澎湃,韩艺等于是将一盘死棋给激活了,实在是文化程度不是很高,不然他真的会喊出那一句“我得道长,犹如刘玄德得孔明。”
在请教完之后,阿史那贺鲁又来到大帐内,此时他的将军们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爹爹,怎样?”
咥运见阿史那贺鲁来了,急忙上前询问道。
阿史那贺鲁哈哈道:“此人果真有些本事,有其相助,我军反败为胜,绝不在话下啊!”
一些突厥将士听得极其高兴。
可是也有一些对此深感疑虑,尤其是斑邪,他的祖父就是被李靖给杀死的,当时差点没有将他家族给灭了,因此他是最恨汉人的,不可能信任的一个汉人,道:“大汗,汉人善狡诈之策,此人不可轻信。”
阿史那贺鲁完全已经被韩艺给糊弄住了,道:“斑邪,你这话说得挺对,汉人的确非常狡诈,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军屡屡受挫,因为我突厥男儿个个都是光明磊落之辈,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何不以汉制汉,利用汉人的狡诈去对付汉人,再加上我勇猛的将士们,大胜唐军,指日可待。”
斑邪道:“可是,万一这其中有诈呢?”
阿史那贺鲁摇摇头道:“我看不像,经我方才与之交谈,此人极有野心,但是大唐的制度,我也略知一二,都是一些贵族把持朝纲,出身贫寒之人,很难得到重用,他来投靠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你们且放心,我也不会轻信于他,还得看看他的计策是否真的有效。”
斑邪听罢,不好多言。
就在当晚,阿史那贺鲁就封韩艺为军师。
整顿两日之后,将士酒足饭饱,士气也在慢慢回升,而那边打探来的消息也传来了,其时唐军主力已经出得恒笃城,再往西进军,也正如韩艺所言,是结为方阵慢悠悠的在走。
阿史那贺鲁又信得几分,立刻遵从韩艺的计策,将军队分为若干小队,百人一组,轮番骚扰唐军。另有派一个小队绕小道,去往唐军后方劫粮草。
......
唐军将士也是可怜至极,在极寒之天,推着辎重缓慢前行,每日都有不少人生病,都有不少马匹倒下,早已无心念战了,只想早点回家。
这一日傍晚时分,正值开饭期间,忽听得一声高喊道:“敌军来了,敌军来了!”
唐军士兵哪里想得到敌军会来突袭,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一时间营中大乱,将领也是在慌乱中组织士兵前去迎敌。
可是敌军就是在营外远处放了几支箭矢便跑了。
等到一些大将领兵赶到的时,敌军早已经逃得不知踪影。
这是什么情况?
唐军将士是一片茫然。
但其中有两人却是高兴不已,这二人正是苏定方和裴行俭。
“这特派使真乃神人也!”
苏定方看到远去的突厥游击队,不禁摇头感慨道。
裴行俭也是惊叹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韩艺早就吩咐过他们的,说十日之内,敌军就会派人来骚扰,你们千万不要慌,这都是我安排的,只是骚扰而已。
这了不得呀,我军的监军跑去安排敌军的作战计划,真是闻所未闻啊。
苏定方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让战争变得简单了。”
裴行俭点头道:“不错!我们只需按照他的计划行事,阿史那贺鲁就已经成为瓮中之鳖。”
......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每当唐军还在睡梦中,亦或者准备驻扎休息时,突厥的游击小分队都会如约而至,但是时间不一样,他们也会调整,或破晓前,或天明时,或饭前,或饭后,接连的骚扰,取得的效果极佳,突厥将士仿佛复活了一般,他们认为战争就应该这么打,老是去跟唐军刚正面,不但损失惨重,而且还无法取胜,这玩的多么的嗨皮啊。
正如韩艺所预料的那般,在这接连的骚扰当中,突厥大军的士气渐渐上升。
阿史那贺鲁见了,心里别听多开心了,对于韩艺更是无比的信任,那些心存疑虑的将士见此状况,也就没啥好说的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二章 天降神兵
“大汗!大汗!你看我将谁带回来了。”
正当阿史那贺鲁在于韩艺商量接下来的动作时,忽闻外面传来一阵叫喊。
话音未落就见几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其实胡人也不是不懂礼数,只是人家住的是帐篷,你让他们如何敲门,吼两声就当成是敲门了。只见其中一人正是昨日派出去骚扰唐军的大将莫克利。
“大汗!”
又听得近乎于哭喊的叫声,但见莫克利后面一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满面胡须的男子冲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库射!”
阿史那贺鲁倏然起身,惊喜道:“你---你这家伙没有死啊!”
“蒙大汗庇佑,小人总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库射跪在地上,情难自禁,嚎啕大哭起来。他乃是阿史那贺鲁身边的先锋将,鹰娑川一战,被唐军给俘虏了。
一旁的莫克利道:“大汗不知,我们今日前去骚扰时,忽见一些敌军正押着库射在山脚下砍柴,于是就将他救了回来。”
“好好好!”
阿史那贺鲁赶紧扶起库射,只见他脸上有着好几道鞭痕,又怒又喜道:“这是草原上的神在助我,将我的爱将给我送了回来。库射,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帮你报仇雪恨的。”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来,道:“来来来!我为你引荐我最近招揽来的军师。此乃终南山下的道长王重阳。”
这库射一见韩艺汉人打扮,不禁怒上心头来,道:“你是汉人?”
韩艺微微笑道:“在下正是汉人。”
唰!
库射抽出弯刀来,面色狰狞道:“我与汉人势不两立!”
“哎!”
阿史那贺鲁急忙拦在中间,沉声道:“库射,不可乱来,这可是你的大恩人。”
“恩人?大汗,你没有弄错吧!”
“我怎会弄错!”
阿史那贺鲁道:“你先将刀收起,我慢慢与你说来。”
库射狠狠瞪了韩艺一眼,才将刀收起。
阿史那贺鲁拉着库射坐在火炉边,将遇到的韩艺的经过告知了库射。
莫克利哈哈道:“库射,若非军师的计谋,你哪里还能够见得了大汗。”
他现在已经成为忠实的拥韩派,觉得这个军事的战术真是妙不可言,简直就是为了他们大军量身订做的。
阿史那贺鲁道:“你还不快向军师认错。”
库射起身行突厥礼,用蹩脚的汉语道:“库射鲁莽,冲撞了军师,还请军师宽恕库射。”
韩艺微微一笑道:“将军在敌军中饱受迫害,情绪有些波动,我也是能够理解的,又岂会在意。”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但此时正值关键时候,我就不与将军寒暄了,将军是从敌军营中归来,应该对敌军情况有些了解吧!”
库射突然双眼冒火,道:“那些该死的唐人,好生残忍。”
阿史那贺鲁皱眉道:“此话怎讲?”
库射立刻道:“大汗有所不知,前不久敌军行至恒笃城,恒笃城兀可烈知不是敌军的对手,于是开城投诚,可是兀可烈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汉人恁地残忍,为了夺取城内的资财,竟将城内大大小小几千人口全部屠的一干二净,连小孩都没有放过。”
“嗬哟!”
一阵惊呼声!他们脸上那惊讶的表情,弄得韩艺都为他们感到不好意思,暗想,你们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都是一群豺狼虎豹,屠杀的人还少么?过不了多久,我也让你们尝尝这滋味。
阿史那贺鲁猛地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汉人屠我族人,我与其势不两立。”
一干将士也是高呼报仇!
“好好好!”
韩艺却是笑呵呵道:“这真是天助大汗啊!”
阿史那贺鲁茫然道:“军师此话怎讲?”
韩艺老神在在道:“敌军恁地残忍,试问周边部落还有敢归降大唐吗?”
阿史那贺鲁微微一愣,似乎明白什么。
韩艺笑道:“大汗应该将此事尽早传出去,到时周边部落听后,必定都会选择坚壁清野,就算大汗不反攻的话,敌军在这里也长不了。当然,如此大好的机会,大汗自然是决计不能放过。大汗可将此消息告知将士,利用仇恨去激励将士们的士气,此战大汗必胜无疑,另外,敌军的此番动作也有助于将来大汗一统北方。”
阿史那贺鲁听得连连点头,欣喜道:“还是军师头脑冷静,我险些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此事的确应当立即告知其余的部落。”
韩艺又向库射道:“库射将军,敌军受我军骚扰之后,有何打算?”
库射兴奋道:“军师妙计,那自然没话可说,其实敌军远道而来,早已经人困马乏,士气十分低落,再加上军师的妙计扰之,如今敌军内部是怨声载道,都已经无心再战,此时我军出击,必定能够消灭敌军。”
“不不不!”
韩艺连连摆手道:“现在可还不是时机,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敌军虽然士气低落,但人数众多,胜于我军,咱们如果现在进攻的话,只怕胜也是惨胜,而我要的是完胜,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这样我们才能在这一战之后,有足够的势力去统一北方,建立起一个足以与大唐抗衡的帝国。所以,咱们还得等粮草的消息,到时粮草一断,敌军必将折返,我们再趁机杀上,另外,到时我再登坛做法,求得上天相助,如此一来,我们拥有天时地利人和,可以极小的代价,全歼敌军。”
库射大惊道:“军师还会做法?”
韩艺呵呵一笑,道:“我自小在终南山悟道,习得一些道法,不过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此战真正依仗的还是各位将军,我只能在旁辅助。”
阿史那贺鲁哈哈笑道:“我有军师相助,何惧他大唐。”
随即他又立刻将此消息告诉碎叶城的将士。
因为都是胡人来的,同族同宗,还有很多人在恒笃城有亲人在,全军将士都被激怒,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唐军报仇。
这是阿史那贺鲁期望的。
当然,这也是韩艺期望的。
其实这库射自然是韩艺事先安排放他回来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顺利的将阿史那贺鲁引回唐军的包围圈,他认为光凭他的一番忽悠,还不太保险。他需要的是仇恨,因为仇恨能够蒙蔽人的心智,因此他事先就嘱咐苏定方要好生虐待这库射,要让他充满对于唐军的仇恨,有这么一个满怀对唐军仇恨的人在阿史那贺鲁身边,肯定会不断的怂恿阿史那贺鲁全军反攻,他的计划会更加顺利一些。
至于屠城的事,也是韩艺事先安排好的,他要将突厥将士都怀有仇恨,这样他们的话,他们才会义无反顾的去攻击唐军,不要自己老是跟在阿史那贺鲁屁股后面去催了。
就在第二日,前方又传来消息,唐军终于不堪骚扰,从而分军了。
每当韩艺的计划一步步现实时,这阿史那贺鲁等人就对韩艺更加崇拜,觉得这军师真是料事如神啊!
又过去两日,一个极其振奋的消息终于来到了。
派出去烧粮的小分队终于回来了,而且以二十余人的代价,烧毁了敌军运往前线的粮草。
阿史那贺鲁的部下都已经兽血沸腾了。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呀,唐军没有粮草,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阿史那贺鲁赶紧集结所有部众,商议反攻一事。
但唯有一人深怀忧虑,此人就是鼠尼施部的首领斑邪,他当着韩艺以及一干将军的面,向阿史那贺鲁建议道:“大汗,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这其中恐怕有诈啊!”
阿史那贺鲁皱眉瞧了眼斑邪,心中很是不悦,如今他正准备下令总攻,你来这么一句,你这不是乱我军士气么,但毕竟斑邪是一众部落中最忠心于他的,按耐住怒火,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哪里有诈了。”
斑邪要说得出早就说了。
其实他并非是看出了破绽,只是他天生就不信任汉人,如果韩艺是一个胡人,他倒不会多疑了。
可韩艺却突然笑道:“斑邪将军有此疑虑,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各位前面连遭败仗,如今突然胜利就在眼前,难免有些如在梦中的感觉,这我能够理解的。但是这绝非走运,而是用我们的智慧一步步在实现我们的计划,这是实力的体现,绝非是运气,我们要尊重我们的成功。”
一干大将听得是频频点头,而斑邪却觉脸发烫,在他理解当中,韩艺无非就是在暗讽他,你这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你有能耐在这里叫唤,算甚么本事,有本事去打败唐军,你要这么牛的话,那就没我啥事了,韩艺这话看似不温不火,其实正中要害,堵得斑邪都说不出话来。
“不过斑邪将军得忧虑,也是我们需要的。”韩艺当然不会彻底跟斑邪撕破脸,又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谨慎行事,因此我建议大汗当化整为零。”
“化整为零?”
“不错!”
韩艺笑道:“兵法有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这也是我此战术的最高造诣,也就是说将所有兵马全部分散开来,化作普通游民,一队不得超过十人,约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集合,集合之后立刻进攻,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这个计划就叫做天降神兵。”
“好!”
阿史那贺鲁听得眼中一亮,从专业角度来看,这招数也是极其精妙的,开心道:“好一个天降神兵。哈哈!到时唐军见我大军从天而降,恐怕都不用打,就已经吓破胆了。”
其余将士也感到极其兴奋。
他们表情就好像着了迷似得,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这种表情,韩艺见得太多了,心中淡然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至于斑邪么,他虽还是怀疑韩艺,但是见阿史那贺鲁与一众将领都在兴头上,也知道自己若再劝说,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会引起阿史那贺鲁对他的厌恶,还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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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死亡冲锋
这一日破晓十分,天降大雾,能见度不过两三步远,刺骨寒气随雾弥漫。
大地一片静寂!
但这却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但见一道道高大威猛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穿透白雾,来到了一处名叫雪阳岭的地方。
很快,一只两三万人的大军在雾中排列起整整齐齐的队伍,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而在大军后面,却有着一个临时搭建起的圆形的木台,一名身着道袍的青年在木台上舞动中木剑,动作优雅,高人风范,尽显无疑,圆台周边插满了铜管,围着一圈,另外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竖立着四根圆柱,每根圆柱上面绑着以粗绳,长约三丈,另一头分别牵着猪马牛羊四畜。
此道长当然是韩艺。
也算是老天帮忙,天降大雾。
大雾对于需要隐蔽的突厥将士,实在是太有利了。
虽然韩艺都不太好意思将其归于自己的功劳,但是人人都以为是韩艺的道法所致,对于韩艺是信服到一种对于神的敬仰。
实在是太牛了!
此时此刻,突厥上下对于这一战有着盲目的心态,仿佛胜利已经揣进口袋里面了。
白雾渐渐消散时,两三万突厥精骑对于几里外的唐军阵营发起了---死亡冲锋。目标---诺森德,不,应该是唐军!
这真的是豁出去了,阿史那贺鲁也拿出了所有的家当。
霎时间,杀声震天,整个大地都在震动,旋风般的冲锋,导致这地区的白雾快速流动,消散的更快了,唐军大营仿佛在一瞬间出现在突厥大军的面前。
“敌人来了,敌人来了!”
唐军阵营中登时大乱,前营士兵拼命的往后奔逃!
说时迟,那时快,突厥大将库射便领着先锋部队冲破了唐军的前营,他不禁大喜,率领大军直接又冲向唐军的中军大帐。
突然间,十余骑兵猛然栽倒。
只见两营中间突然多出一根绊马索来。
这是库射完全没有想到的没有防备的唐军怎么还弄了绊马索,根本拉不住,一时间突厥大军是人仰马翻。
嗖嗖嗖!
听得一阵阵弓弦震鸣声,漫天箭矢,如蝗虫般射向突厥大军。
但见中军大帐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阵立于其中,巨弩利箭,仿佛一个个死神一般,正准备收割他们的性命。
“杀啊!”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两边传来阵阵杀声,只见军营两边突然冲出两支骑兵来,而中军大帐中,一位老将军振臂一呼,“弟兄们,随我杀啊!”不是苏定方是谁,洪水般的铁甲步兵手持巨斧从方阵中间掩杀上来,突厥大军顿时犹如瓮中之鳖。
中计了!
中计了!
库射等一干大将如梦初醒,但眼中却是一片迷茫,到处都是唐军,他都不知道往里逃。
砰砰砰砰砰砰!
正当这时,在阿史那贺鲁的中军大帐中,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之声。
只见神坛之上,一股浓浓的黑烟拔地而起,受惊战马不断原地蹦跶起来,骑手们拼了命的拉住缰绳。
“怎么回事?”
阿史那贺鲁顿时一惊,怎么会突然冒烟了,这时候火药是完全不存在的,他还在想,难道我们的军师要升天了么?
但他也不想想,如实是神的话,那也是中原的神,当然是帮汉人,怎么会帮他了。
“报---!大汗,我们中计了!”
一名大将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阿史那贺鲁面前,哭丧着脸,指着唐军大营那边说道。
变故频出,中军大帐中是一片慌乱。
可就在这时,后方忽闻杀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裴行俭率领三千精骑,直奔中军大帐而来。
“这---!”
阿史那贺鲁与自己一干亲兵不禁都惊呆了。
咋听得一声熟悉的战马嘶鸣声,阿史那贺鲁猛然转过头去,往南边望去,只见一个青年骑在一匹白马背上,一个劲的催促那战马,但是那战马却一个劲的原地打转,死都不走。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韩艺。
不过他此时已经脱下道袍,里面竟是一身突厥服饰。
阿史那贺鲁看了一会儿,才认出韩艺来,事到如今,他如何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噗!”
阿史那贺鲁气急之下,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来,脸上的表情是异常复杂,惊讶、愤怒、后悔、沮丧。根据心理学来说,这是一种被骗综合症,几乎每个被骗人,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会惊人的像似。
“大汗!大汗!”
一旁将士急忙冲上前扶助阿史那贺鲁。
阿史那贺鲁指着韩艺道:“快将那狗杂碎给老子抓住,老子要将其碎尸万段。”
其实碎尸万段,都不足以弥补他心头之痛,这里是他的全部家当啊。
靠!
殊不知此时的韩艺也急得快要吐血了。
他为什么当初打扮着道长,其实就是为了逃跑而设计的。
那些铜管里面装得其实是火药来的,而且是一种非常劣质的火药,威力不强,但是,一旦爆炸必定会黑烟滚滚,而他事先就与苏定方、裴行俭商量好了,埋伏一只骑兵在这附近,以黑烟为进攻的信号。
先是黑烟冒出,等于将韩艺掩盖住了,韩艺趁机将道袍脱下,因为全军就他一个穿道袍的,这会给人一种道袍即韩艺,韩艺即道袍的感觉,同时也让阿史那贺鲁他们呆若木鸡,随即后方出现杀声,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目光必定会望向后方。
韩艺趁机从台上下来。
另外,他事先让阿史那贺鲁将四畜放置四个方向,其实猪牛羊都是用来打掩护的,精髓就在马上,而且刚好安置在南边,与大家的目光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一切的一切都计算的非常完美,毕竟逃跑用的,关乎他的性命啊,韩艺对此是算计到每一个细节。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忽悠的过头了,阿史那贺鲁对于他有一种盲目的相信,为求韩艺做法成功,竟然将自己的坐骑借给韩艺做法。
他的坐骑可是宝马来的,跟他南征北战多时,是认生的,除了阿史那贺鲁之外,一般人可是骑不走的。
这真的是要了亲命啊!
韩艺哭死了,还是汽车好,有钥匙就能够走,没要钥匙拔了线也能走啊。
正所谓爱之则深,恨之则切。
起先那些士兵对于韩艺已经崇拜到了极致,如今也对韩艺恨到了极致,有那么一点因爱生恨的感觉。
几名士兵立刻手持大刀朝着韩艺扑杀过去。
同时一干大将也护送阿史那贺鲁逃跑,毕竟唐军已经杀了过来,整个中军大帐已经乱成一团。
韩艺一看阿史那贺鲁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弃马而逃,真得到了关键时候,最值得信任的还是自己的双腿!
为什么韩艺一直提倡锻炼身体,而唯一没有放弃的锻炼法,就是跑步,其实大多数老千都每天坚持跑步,毕竟他们是枪口下讨生活的,跑得不快,那真的怪不得谁。
韩艺现在是不要命的跑,面露狰狞之色,不过他经历过太多回这种场合,心里还是没有慌,还知道往山那边跑!
但是人焉能跑得过马!
很快,那几名突厥士兵就追上来,只见一人手持弯刀,弯下腰来,就准备收割韩艺的头颅。
韩艺第六感也感觉到了危险来临,就地往下一滚,可听得几声惨叫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几名突厥士兵倒在了血泊当中,唯有一人还坐在马上。
那人急促道:“快些上马!”
“柳如风?”
韩艺微微一惊。
此人正是柳如风,只不过他如今是突厥人的打扮,导致韩艺一时还未认出来。
感动的都快要哭了,他头一回感觉到有保镖的感觉真好。
未等他从幸福中走出来时,又闻后面响起杀声。
柳如风急忙道:“快走!”
言罢,调转马头,迎了上去。
韩艺顾不得这么多,赶紧上得一匹战马,夺马往西北方,是与唐军阵营背道而驰,唐军阵营他也不敢去,不用想也知道,那边突厥士兵正在回跑,去了不是自投罗网么。
跑得片刻,就听得东边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叫喊声。
韩艺回头一看,暗道一声苦也。
来人正是斑邪!
因为他始终对于韩艺有所怀疑,故此刚才进攻的时候,他自愿为后军,没有尽力冲锋,因此他折返的最快,可他也没有行到,刚一回来就遇到韩艺。
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韩艺拼了命的急催胯下战马,夺路而逃。
忽闻一声破空之音!
一支冷箭直接射中韩艺的左肩。
韩艺只觉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手拉不住缰绳,当即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因为他是匆忙上马,脚都是撒开的,哪里骑得稳,心中一声苦叹,这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他算得如此精妙,可惜却意外百出,他怎么想得到,在这交战之际,阿史那贺鲁会将自己的坐骑借给他做法,猪都不会这么做呀,而且这老天都不帮他,遇到谁不好,遇到斑邪这个坚定的反韩派,他也感到非常无奈,但是他绝不会放弃,赶紧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傻子都知道不跑肯定会死的。
但是他如今在斑邪眼中,已经是瓮中之鳖,催马追上,一个突厥将士挥动着套马索,这一旦套住,韩艺必死无疑。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几枚暗器斜刺里飞来。
斑邪一惊,下意识的挥动弯刀去挡,这不挡还好,刀锋一旦触碰到暗器,顿时冒出白烟来。
斑邪以及他的部下也是一惊。
嗖嗖嗖!
又是几支冷箭飞来,斑邪身边几名将士立刻被射落马下。
只见斜刺里一支黑衣面甲军队杀了出来。
唯有一人没有带着面甲,“韩大哥,我来救你!”
正是小野!
小野手拿霸道的长朔领着三十余人冲向斑邪,一连砍翻几人,他们的人虽然还不到斑邪人马十分之一,但是因为来得突然,再加斑邪人马无心念战,毕竟到处都唐军,反而小野占得先机。
韩艺听得小野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高头骏马忽至跟前。
“上马!”
马上是一位头戴银色面甲的女侠,她向韩艺伸出了生命之手!
正是陈硕真!
日!我竟然将这贴身保镖忘记了!韩艺赶紧伸出手。
陈硕真将韩艺拉上马背来,韩艺右手环抱!
当即听得一声怒喝:“放开你的脏手!”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韩艺赶紧将手从那豪.乳移到腰间,心想,又不是没有摸过,在这生死关头,你还在意这些,女人就是女人。
陈硕真这才催马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