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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三闲客     我为国家修文物txt下载     我为国家修文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二章 残碎的青铜剑 (第一更)

    “残碎的青铜器?能看出是什么器物吗?”

    向南眼睛亮了亮,在刚抵达陶瓷博物馆时,刘馆长就说在这古墓里发掘出了一件残碎的青铜三足圆鼎,可向南在博物馆待了这么长时间,依然没有见到这件三足圆鼎。

    实际上,到后来向南也已经搞清楚了,这间陶瓷博物馆只收藏陶瓷或者是与陶瓷相关的文物,至于古墓里发掘出来的那件青铜三足圆鼎,自然是被凤凰城博物馆给收走了。

    毕竟,凤凰城博物馆才是综合类博物馆。

    “我还没看到,听说是件青铜剑,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

    刘馆长笑着说道,“这是一座明代的古墓群,每个墓葬里面的陪葬品都不一样,咱们趁这个机会,正好去瞧一瞧。”

    “行,去看看也好。”

    向南点了点头,如果这些残损的青铜器都在陶瓷博物馆,他要帮忙修复的话,刘馆长这些人自然不会有意见——哪怕向南修复坏了,也可以拆开重新找人修复——可如今这些青铜器文物被凤凰城博物馆收走了,向南想要过来修复,可能性就很小了。

    一个是人家并不知道他会修复青铜器,而且就算知道他会修复,也不能确定他的修复水准;再一个就是,综合性博物馆里,一般都会有青铜器修复师,一般的文物,他们都会自己来修复,很少会假他人之手。

    想归想,向南还是打算亲眼去看一看,不看看自己都不死心。

    和唐伟才、姚嘉莹等人打了声招呼,向南便拎起背包,跟着刘馆长出了修复室。

    两个人也没耽搁,到了楼下坐上车,就直奔古墓现场而去。

    古墓现场位于凤凰城北边的三屯营,是一个铁路修建工地现场。

    三屯营在明朝时,就是蓟州镇府驻地,因明朝初期有三百屯田军户而得名,原名为三屯忠义卫。

    明天顺二年(1485年),蓟镇总兵胡庸群修筑城池,并将蓟镇府迁至三屯营。

    三屯营里有燕赵省重点文物保护文物《重建三屯营镇府记》碑,详细地记述了建镇府的原因和镇府状况,是一座古老的文化名城。

    因此,在三屯营这样的地方出现明朝古墓群,的确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从凤凰城陶瓷博物馆出发,到三屯营古墓现场有近百公里的路程,从高速路口下车后,还要走一段县道,然后往三屯营镇的方向再开一段路,整个路程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抵达古墓群发掘现场后,刘馆长将车停靠在路边的空地上,然后才和向南一起下了车。

    站在车旁,向南看到,整个发掘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禁止无关人员靠近。再往前大约100米左右,便是一个个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考古探坑,这些探坑四四方方,如同刀削一般横平竖直。

    在这些探坑不远处,还有一排蓝色的帐篷,可以看到有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咱们进去看看吧。”

    刘馆长扭头看了看向南,笑着说道,“咱们博物馆也有考古人员在里面的。”

    下意识的,他就将向南归类到“自家人”的行列里去了,也不管向南是不是愿意。

    “嗯,那就进去吧。”

    向南点了点头,之前在荆楚时就已经看到过发掘古墓的场景了,对眼前的这一幕自然就没有了当初的好奇心。

    他跟在刘馆长的身后,跨过警戒线,径直朝那些帐篷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停有人停下来,笑着跟刘馆长打招呼:

    “刘馆长来了?”

    “刘馆长好,来这么早!”

    “刘馆长好!”

    “……”

    刘馆长也没什么架子,一路笑着跟那些人互相问候着,然后就带着向南走进了中间的那个大帐篷里。

    “咦?老刘,你怎么来了?”

    刚一进帐篷,一个身材矮小,下巴上的短须都已经发白的老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刘馆长。

    还没等刘馆长回答,他又一眼瞄到了向南,脸上神色一变,连忙伸出双手,迎了上来,“哎呀,向专家,没想到你也来了。”

    向南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笑着说道:“李馆长好,我跟刘馆长过来随便看一看。”

    这位李馆长,是凤凰城博物馆负责文物修复的副馆长,在之前的欢迎宴上,对方还曾邀请向南到凤凰城博物馆给修复师们讲课,不过被刘馆长给挡了。

    开什么玩笑,我花钱请来帮忙修复文物的专家,你倒是好意思开口。

    等到李馆长和向南寒暄完毕之后,刘馆长斜着眼睛打量了李馆长一番,说道:“老李,你怎么也这么早就跑过来了?”

    李馆长和刘馆长一样,都不是考古人员,自然不会长时间待在古墓群发掘现场,这就意味着,李馆长实际上也是今天上午才过来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李馆长“嘿嘿”笑了一下,开口说道,“还不是因为这边的古墓群里又发掘出了新的文物,所以我一大早就从市里赶过来看一看。”

    顿了顿,他又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忽然拍了拍脑袋,大声说道,“哦,对了,你放心,刚出土的文物里没有古陶瓷器物!”

    刘馆长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

    陶瓷博物馆是专业类博物馆,除了古陶瓷文物之外,其它出土文物都不会放到自己的博物馆里来收藏。可凤凰城博物馆是综合类的博物馆,只要是文物都可以收藏。

    这老不死的,是故意这么说的。

    刘馆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来都来了,难道不会自己看?还要你在这里多嘴多舌!”

    “哦,不好意思,我都忘了那些文物就在这边了。”

    李馆长笑眯眯地看着刘馆长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往边上侧了侧身子,笑着说道,“来,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他又对向南笑了笑,“向专家,一起去看看吧。”

    “用不着你装好人,我们知道怎么走。”

    刘馆长一点面子也不给李馆长,转头看了看向南,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来,说道,“向专家,这帐篷里面就是存放出土文物的地方,咱们一起过去看一看吧。”

第六百七十三章 谁让他是向南呢 (更新完毕)

    看到刘馆长和李馆长两人一碰面就掐起来了,向南很明智地躲在一边,既不拱火,也不劝架。这两位馆长他都不熟悉,谁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贸然插手,只会徒惹人笑话。

    他朝李馆长笑了笑,便跟在刘馆长的身后,走进了帐篷里。

    李馆长仿佛也已经习惯了刘馆长的态度,丝毫不在意,也转过身来,跟了上来。

    走进帐篷之后,向南才看到,里面的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出土文物,有玉石器、金银器,有牙雕、木雕,还有景泰蓝制品等。

    景泰蓝,是华夏著名特种金属工艺品类之一,到明代景泰年间这种工艺技术制作达到了最巅峰,制作出的工艺品最为精美而著名,使用的珐琅釉又大多以蓝色为主,因此,后人称这种金属器为“景泰蓝”。

    景泰蓝的全名为“铜胎掐丝珐琅”,俗名“珐蓝”,又称“嵌珐琅”,是一种在铜质的胎型上,用柔软的扁铜丝,掐成各种花纹焊上,然后把珐琅质的色釉填充在花纹内烧制而成的器物。

    这些刚刚出土的文物,一件挨着一件,摆放在帐篷里。

    有的残碎不堪,几乎碎了一地;有的则器形完整,只是略有残损;有的完整无缺,但身上附满了泥巴等杂质……

    两三名文物修复师正蹲在地上,用小毛刷小心地将文物上面的泥土、杂物刷干净,然后一件一件放进木制的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帐篷的角落里。

    这些文物都将被送到凤凰城博物馆,交给文物修复师进行维护保养,然后或收藏在仓库之中,或摆放在展厅里,供游客参观鉴赏。

    刘馆长看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李馆长,一点也不客气地问道:“不是说今天还从古墓群里发掘出了残碎的青铜剑?在哪里?”

    “装箱子里了。”

    李馆长也不在意,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一排木箱子,笑着说道,

    “怎么?你还要看青铜剑?这把剑都已经断裂成好几段了,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还不如到我们博物馆里的青铜馆去参观参观呢,那里可有完好的青铜剑。”

    刘馆长绷着个脸,说道:“不是我要看,是向专家想看一看。”

    “你不早说。”

    李馆长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向南笑道,“向专家你稍微等一下,我给你找出来。”

    向南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位李馆长就已经蹿了出去,在那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子里一阵翻找,很快就抱着一个鞋盒子大小的木箱子走了过来。

    刘馆长也没闲着,他走到帐篷里的一张写字桌旁,将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往边上一扫,空出了一块地方,刚好放置那个装有青铜剑的木盒子。

    “谢谢李馆长,麻烦你了。”

    向南朝李馆长笑了笑,伸出双手将木盒子掀开,看到了一堆锈迹斑斑的块状物,要不是提前知道了这是一柄青铜剑,估计扔在地上都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

    “怎么碎成这个样子了?”

    刘馆长看着一箱子锈迹斑斑的铜疙瘩,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这还能修复?”

    “修复肯定是能修复的,不过我们博物馆的修复师是没这个能力了。”

    李馆长看了一眼刘馆长,砸了咂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古墓群里到目前为止一共发掘出了两件残损的青铜器,上次的那件三足圆鼎,损坏得不是特别严重,我们博物馆的修复师到现在都还在头疼呢,这一件青铜剑,都碎成这个样子了,他就更没能力修复了。”

    凤凰城博物馆是国家二级博物馆,是地方性的综合博物馆,文物修复技术力量也是十分有限,对于残损不太严重的文物还有能力修复,想让他们像京城故宫博物院或魔都博物馆这些大博物馆一样,修复残损严重的文物,这就太为难人了。

    “那这件青铜剑怎么办?”

    刘馆长伸手指了指写字桌上的木盒子,一脸揶揄,“是放弃修复,还是交给燕赵博物馆?”

    他对凤凰城博物馆十分熟悉,自然知道他们没有能力修复这件青铜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看李馆长出丑罢了。

    “这座古墓群又不是什么名人墓葬,而且这把青铜剑也不是什么名剑,哪怕修复好了,撑死了也就是一件三级文物。”

    李馆长倒是没有理会刘馆长的语气,他看了看盒子里的碎片,说道,“燕赵博物馆肯定看不上这件青铜剑的,我想着,要么干脆先放着,等我们博物馆的那个修复师水平高了再修复它好了。”

    “呵呵,说不准人家水平还没达到你要求的那么高,就先被人挖走了。”

    刘馆长瞥了李馆长一眼,冷笑一声,“现在高水平的文物修复师,到哪儿都吃香,干嘛窝在你一个地方性小博物馆里混日子?”

    “哎,我说,你没完了是吧?”

    李馆长被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么办?要不,你给我想个办法?”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

    刘馆长一反常态,丝毫没有动怒,他笑嘻嘻地朝向南努了努嘴,低声问道,“人家向专家巴巴地从市里大老远跑到这里来,难道是因为没看过青铜剑?”

    “嗯?”

    李馆长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吃惊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向专家还会修复青铜器?”

    刘馆长不说话,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也没看过向南修复青铜器,但之前在机场接向南等人回博物馆的路上,他的徒弟覃小天口口声声说向南不仅会修复青铜器,而且修复水准尽管没有达到专家的水平,但也差之不远了。

    在车上时,向南虽然没有承认,但他也没有否认啊。

    这就说明,向南的确是会修复青铜器的,虽然在修复水准方面,覃小天有可能吹了牛,但不管怎么样,也肯定要比凤凰城博物馆里的那个小年轻厉害得多了。

    别问我怎么这么肯定,谁让他是向南呢!

第六百七十四章 战汉兵刃不好修 (第一更)

    刘馆长和李馆长两个人在对话的时候,向南正将盒子里的青铜剑碎片拿在手中仔细观察,再加上两人后面的几句话的声音很小,他根本就没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此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青铜器修复界里的一句俗话:“三代鼎彝([yi])容易补,战汉兵刃不好修。”

    估计有读者看到这里就有疑问了,鼎彝这一类的大件青铜器,不是应该更难修复吗?怎么反而是兵刃这些小件青铜器不好修复呢?

    实际上,大件的诸如钟、鼎、錞(,一种军乐器),因为其胎壁比较厚,残缺面积也比较大,因此,除了錾刻纹饰之外,其他的修复过程并不需要十分精细,因此,相对来说,这些青铜器物比较容易修复。

    而兵刃类的青铜器,虽然形制各异,但它们具有共同的病害,通体矿化严重,锋刃呈现出锯齿状缺损,上手就掉渣。

    所谓的掉渣,指的就是因为严重矿化而导致的,面积特别细小的碎片脱落。

    兵刃类青铜器难修复,难就难在掉渣的回贴,以及锋刃锯齿状残缺的修补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太小了。

    不仅回贴的掉渣十分细小,锋刃残缺的配补材料也非常小,手捏不住,用镊子夹又没有手感,十分影响粘接效果。

    向南曾经在看丁春城老爷子送给他的青铜器修复视频时,丁春城老爷子在修复青铜兵刃时,每次都眼睛瞪得老大,而且还憋得老脸通红。

    他不敢呼气呀,生怕呼出一口气,就把那些需要回贴的小碎片给吹跑了。

    因此,老爷子只能屏住呼吸,脸不憋红了才怪呢。

    锋刃的补缺不仅粘接难,打磨更难,用力小了没效果,用力大了配补材料容易掉。

    总之,如果想要磨炼一个人的心性,让他来学习修复青铜兵刃绝对错不了,如果他能坚持修复好三五件青铜兵刃,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至少他也能做到遇事不慌,镇定自若。

    向南正想着这些,李馆长的声音忽然惊醒了他:

    “向专家,听说你会修复青铜器?”

    向南猛地抬起头来,看了看李馆长,点头说道:“啊?哦,修复过几件。”

    “是吗?那太好了。”

    李馆长喜上眉梢,他搓了搓双手,笑道,“向专家要是有兴趣,能不能帮忙修复一下这件青铜剑文物?你放心,修复费用肯定少不了的。”

    刘馆长之前听覃小天说了那么多,还是有点怀疑向南的青铜器修复水准,但李馆长要比他直爽得多了,还没有确定向南的文物修复实力,就敢把这件残损的青铜剑委托给向南修复。

    当然,这种直爽可不是拿国家的文物来讨好向南,而是基于他自己对向南的判断。

    首先,向南是什么人?那可是古书画修复和古陶瓷修复双料专家,“大国工匠”称号获得者,他既然敢承认自己会修复青铜器,那么水平肯定差不了;

    其次,如果向南的青铜器修复水准很差劲,他肯定不敢接这单业务,否则的话,岂不是坏了他自己的名声?要知道,在文物修复界里,名声可是比钱还要值钱的东西;

    最后一点,这件青铜剑已经残损不堪,而且也不是什么知名人物的古墓里发掘出来的,更不是什么名剑,充其量只是一件普通的文物罢了,无论是鉴赏价值还是研究价值,都不会太大,就算向南的青铜器修复水准很差劲,将这青铜剑修复坏了,大不了再请其他青铜器修复专家拆开重修好了,几乎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馆长很快就下定了决心,直接向向南开口询问。

    这可是和向南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他还指望着对方能到凤凰城博物馆里开个讲座呢,岂能婆婆妈妈?

    “交给我来修复?”

    向南愣了一下,到凤凰城出差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他还没来得及去购买练手用的电焊以及青铜工艺品呢,说实话,的确是有些手痒了。

    但这么贸贸然地将一件刚刚出土的残损青铜剑交给自己来修复,会不会草率了一点?

    他看了看李馆长,有些迟疑地说道,“会不会不大合适?我真的只是修复过三四件青铜器。”

    “我相信向专家,文物修复本来就是相通的,不说一门精门门精,至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你还是两门精呢。”

    李馆长很会说话,他摆了摆手,笑道,“向专家,你就看在我们小博物馆修复技术水平不够的份上,帮个忙吧。”

    “这……”向南有些为难,他转头看向刘馆长,“刘馆长……”

    他可是刘馆长请来修复古陶瓷的,如今那批古陶瓷连一半都没修复到,自己要是去帮其它博物馆修复青铜器,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向专家就答应他吧,要不然这老李头能整天缠着你,烦都要把你给烦死。”

    刘馆长当然知道向南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心里也是有点暗爽,他笑了笑,说道,“你就答应他好了,古陶瓷修复室那边的工作,反正你都安排好了,隔一两天过去把把关,应该就差不多了。”

    “那……好吧。”

    刘馆长都这么说了,向南也只好点头应了下来,说实话,他也的确需要修复一两件青铜器来熟悉一下手感,否则出差一个月都碰不了青铜器,等回魔都以后肯定手生得不行了。

    毕竟他才刚刚学习修复青铜器不过一两个月而已。

    “哈哈,太好了。”

    李馆长见向南答应了,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大声说道,“今天中午我请吃饭,就这附近有家很有特色的鸡公煲,保准你们吃了下次还想来!”

    “你就得了吧,就你这口味,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刘馆长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我还不如和向专家到县里的餐厅去吃呢。”

    “哎,瞧不起人不是?”

    李馆长急了,一拍桌子说道,“等中午吃过以后,我看你还会不会再说这话!”

第六百七十五章 功德无量 (更新完毕)

    刘馆长和李馆长两个人一边斗着嘴,一边往外面走去。

    向南此刻哪有兴趣去理会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端了一把椅子,坐在写字桌旁边,开始将盒子里面的这些青铜剑碎片,一块一块地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就好像拿到了新鲜玩具的小孩一般,嘴角微微翘起,愉悦的心情遮掩都遮掩不住。

    相较于钟、鼎、錞这一类大型青铜器而言,青铜剑尽管修复难度极大,但越是有难度,向南就越想修复,对于向南来说,这是一种挑战。

    如果他能够将这件青铜剑文物完美修复,那么,毫无疑问的,他再去修复那些大型青铜器,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与此同时,他的青铜器修复技术水准,肯定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在帐篷里坐了一刻钟的时间,刘馆长和李馆长又从外面回来了,之前他们两个人出去,是到探坑那边去看一看古墓群现场发掘的进展,向南的心思早已经被这件残损的青铜剑给吸引了,当然没有兴趣再到现场那里去查探情况,他又不是考古人员,自然就没必要跟上去凑热闹。

    “向专家,咱们走吧。”

    李馆长走进帐篷以后,看到向南还拿着那些青铜剑碎片左看右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咱们先到附近吃个午饭,然后就不回来了,直接回市里去,一会儿你坐我的车,先到我们博物馆里去,我给你找个修复室,方便你修复这件青铜剑。”

    刘馆长站在一边没有说话,显然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两位馆长已经商量好了。

    向南想了想,点头应道:“好,我先将这些青铜剑碎片清理一下,然后静置几天,如果不再生锈了,我再过去开始修复。”

    向南将手中的青铜剑碎片放回到盒子,然后将盒子抱在怀里,跟在刘馆长和李馆长的后面,往外面走去。

    三个人在三屯营镇上简单吃了个午饭之后,便分乘两辆车,径直往市里开去。

    凤凰城博物馆和陶瓷博物馆一南一北,相距七八公里远。

    凤凰城博物馆属于地方性综合博物馆,是一个集文物收藏、保护、研究、宣传、教育为一体的文化活动中心。

    博物馆主体是《凤凰城古代文明陈列》,它通过“石器文化”、“陶器文化”、“青铜文化”、“瓷器文化”这四大类文物的陈列,从不同侧面比较全面系统地揭示了凤凰城历史的沿革,展现“凤凰城人”在创造历史过程中所做出的贡献。

    下午两点半左右,李馆长的车子缓缓地开进了博物馆停车场。

    “向专家,到了。”

    李馆长停稳车子之后,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笑着对向南说道,“咱们这个小博物馆,可是没办法和金陵博物院、魔都博物馆比啊,你可别见笑。”

    “怎么会?”

    向南笑着打开车门,说道,“要了解一个城市的历史和文化,博物馆是最好的去处之一,所以,博物馆的作用可不在于大小,而在于咱们是不是将城市的精髓完美地给展示出来了。”

    “你说得对。”

    李馆长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博物馆这边近些年来,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凤凰城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如何将它的历史文化完美地展现出来,文物保护是其中或可补缺的一项。可惜的是,咱们始终缺少精湛的文物修复师啊。”

    “文物修复师紧缺,在整个华夏来说,都是个问题。”

    向南抱着盒子,跟在李馆长的身边往办公楼走去,接着说道,“我们公司目前也正在筹划文物修复师培训班项目,刘馆长要是有意向,也可以将博物馆的修复师送过去深造一下。”

    “是吗?那我倒要好好关注一下。”

    李馆长一脸惊异的样子,“文物修复师培训项目真要做起来了,向专家可是功德无量啊!”

    向南摆了摆手,笑道:“李馆长过奖了,只是略尽微薄之力罢了。”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就来到了办公楼的二楼的文物修复室。

    凤凰城博物馆的确是小博物馆,这从文物修复室的规模就可以看出来,整个二楼只有一间100平米左右的大修复室,三四个修复师在里面,有的站在大红长案旁修复古画,有的坐在工作台前修复古陶瓷,还有一个年轻人正将一件青铜三足圆鼎放在膝盖上,小心翼翼地用锉刀打磨着焊接缝隙。

    文物修复室里并没有区分类别,各个修复师分别占据一处,各自修复着自己手中的文物。

    李馆长是见识过大博物馆的修复室的,此刻也是不免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说道:

    “咳咳,咱们博物馆没有那么多文物需要修复,所以条件略显简陋了一些,让向专家见笑了。”

    向南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会?需求不一样嘛。”

    李馆长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手掌,对那些修复师们大声说道:

    “大家先停一停,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古书画修复和古陶瓷修复国家级专家向南向专家,想必大家都对他耳熟能详了,大家欢迎一下。”

    那些修复师站在原地看了看向南,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啪啪啪”地拍起手掌来,可惜只有三四个人,鼓掌声听起来还是略显单薄了一些,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向南崇拜。

    “真的是向南,看起来比电视上还年轻啊!”

    “肯定是真的向南,咱们李馆长还会骗人不成?”

    “不是听说他在陶瓷博物馆修复古陶瓷吗?怎么跑咱们博物馆来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向他讨教一番,他肯定掌握了不少绝技!”

    “……”

    那些修复师一脸激动,但并没有挤上前来,只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刘馆长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他朝向南笑了一下,又大声说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向专家会在咱们修复室里修复一件刚刚出土的青铜剑,大家肯定有机会和向专家交流的,现在就别议论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第六百七十六章 修复青铜剑 (第一更)

    “李馆长刚刚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听错,他说向专家要在咱们这儿修复一件青铜剑!”

    “向专家不是古书画修复和古陶瓷修复专家吗?他他他,他怎么又修复青铜器了?”

    “他是向专家啊,他修复什么文物都不奇怪!”

    “说的也是哈。”

    “……”

    修复师们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尽管心里面满是疑惑,但还是很快就散开了,各自忙着修复各自手中的文物去了。

    李馆长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将向南带到那位正在修复青铜三足圆鼎的年轻人隔壁,指着一张空着的工作台,笑着对向南说道:

    “向专家,你就在这张工作台就归你使用了,修复工具和修复材料都在旁边的柜子里,你需要什么就自己拿。”

    说着,他又指着那个年轻人介绍道,“他是小周,也是一位青铜器修复师。”

    然后,李馆长转头看了看小周,说道,“小周,向专家要是找不到修复材料或修复工具,你就帮忙找一找。”

    “好的。”

    小周点了点头,对向南笑道,“向专家好。”

    “你好你好。”向南笑道,“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

    小周笑了笑,说道:“怎么会?举手之劳而已。”

    李馆长等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又笑着说道:“向专家,那你先在这里忙着,等下班了我再来接你。”

    向南点了点头,说道:“好,李馆长你去忙,我也要做事了。”

    等李馆长离开之后,向南四处看了看,找了个脸盆,转头问小周:“小周,蒸馏水在哪边?”

    “蒸馏水?哦,这里这里。”

    小周看到向南端了个脸盆,连忙接了过来,“我来帮你装蒸馏水。”

    说着,也不等向南推辞,很快就装好了一浅盆蒸馏水,放在向南的工作台上,随后他又将毛刷、洁牙器等清理青铜器锈迹的工具都取了出来,放在一边。

    “向专家,工具都在这边,你需要什么就自己拿。”

    向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道:“谢谢谢谢,太麻烦你了。”

    小周点了点头,对向南笑道,“向专家好。”

    “你好你好。”向南笑道,“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

    小周笑了笑,说道:“怎么会?举手之劳而已。”

    李馆长等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又笑着说道:“向专家,那你先在这里忙着,等下班了我再来接你。”

    向南点了点头,说道:“好,李馆长你去忙,我也要做事了。”

    等李馆长离开之后,向南四处看了看,找了个脸盆,转头问小周:“小周,蒸馏水在哪边?”

    “蒸馏水?哦,这里这里。”

    小周看到向南端了个脸盆,连忙接了过来,“我来帮你装蒸馏水。”

    说着,也不等向南推辞,很快就装好了一浅盆蒸馏水,放在向南的工作台上,随后他又将毛刷、洁牙机等清理青铜器锈迹的工具都取了出来,放在一边。

    “向专家,工具都在这边,你需要什么就自己拿。”

    向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道:“谢谢谢谢,太麻烦你了。”

    小周笑着摆了摆手,又回头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向南也不再多说什么,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工作台前开始忙碌起来。

    他将锈蚀严重青铜剑残片一块一块放进蒸馏水里浸泡一会儿,等到蒸馏水渗透到青铜器表面的沙土中,使沙土疏松之后,然后再用蒸馏水冲洗,边洗边用刷子刷。

    青铜剑残片表面坚硬的矿化物和一些铜锈,则用超声波洁牙机进行震动打磨。

    当然,如果机械除锈的效果不理想,那么还可以用柠檬酸、碳酸氢钠、六偏磷酸钠等化学药剂来清除铜锈。选用化学试剂可根据铜质地的好坏,先用药性弱的,后用药性强的,还要注意用蒸馏水多次反复清洗以不损伤文物。

    大概花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向南才将这件青铜剑文物的残片上的铜锈清理掉,然后又用酒精和丙酮溶液将残片清洗干净,一块一块放置在工作台上。

    这些经过除锈处理的青铜剑残片,需要放置几天,观察一下是否还会再生出有害锈,如果还会生出有害锈,就用超声波洁牙机清除干净,这道工序需要反复操作,直到有害锈不再生出为止。

    向南刚刚忙完这些,李馆长就拎着个手提袋进来了,他看到向南已经将青铜剑残片除锈完毕,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向专家,下班了。”

    向南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好。”

    说着,他洗了洗手,把手擦干,这才对着小周笑了笑,拎起背包跟着李馆长一道出了修复室的门。

    两个人在外面简单吃了个饭,李馆长又开车将向南送回到陶瓷博物馆边上的酒店门口。

    临走之前,李馆长问了问向南,下次什么时候再到博物馆里去。

    向南想了想,说道:“那些残片要静置观察几天看看还会不会生锈,李馆长可以让小周帮忙看看,如果生锈了,让他用洁牙机清除掉,如果没生锈,我就过去继续修复。”

    “好,那我知道了。”

    李馆长笑着点了点头,一边调转车头一边对向南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过几天我再来接你。”

    等李馆长离开之后,向南正准备回宾馆,正好看见姚嘉莹他们三个从外面回来。

    覃小天看到向南后,连忙问道:

    “老师,你今天干嘛去了啊,一天都没见到你人。”

    “到古墓群发掘现场看了看,没想到离这边还蛮远的。”

    向南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姚嘉莹等人走上前来,这才开口问道,“你们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覃小天笑了起来,他左右看了看,忽然说道,“老师,莹姐,咱们四个人斗地主吧?”

    姚嘉莹瞥了向南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没问题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不怎么会。”向南伸手摸了摸鼻子。

    “没关系,又不玩钱,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覃小天一个劲地怂恿起来,他转头对王民琦说道,“老王,去隔壁小卖店买两副扑克牌来。”

    “好嘞,我再买点花生瓜子饮料!”

    王民琦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出去买扑克牌了。

    向南一见,也不好再扫其他人的兴了,干脆站在一边不说话。

    等王民琦提着一大袋东西回来以后,几个人就来到向南的房间里,开始打起了牌。

    “怎么玩?”王民琦左右看了看,“不打钱,总能有点彩头吧?”

    姚嘉莹干脆利落地说道:“谁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

第六百七十七章 调色 (更新完毕)

    向南虽然知道斗地主的规则,但玩得不多,秉承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除非有特别好的牌,否则的话,基本不叫地主。

    尽管如此,一个晚上玩下来,他的脸上还是贴了七八张纸条。

    覃小天脸上的纸条最多,这小子就是捣乱来的,牌面稍微好一点就叫地主,虽然有赢的时候,但输得也多。反倒是姚嘉莹脸上的纸条最少,不过也有三四条,全都给贴在下巴上了,看着像胡须。

    玩到十点钟,姚嘉莹就说不玩了,要回房间洗澡睡觉了,覃小天和王民琦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也只能停了手,将客厅收拾干净以后,就各自回房去了。

    姚嘉莹等人离开之后,向南也跑到卫生间里洗了个澡,然后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上看了起来。

    将书打开,他才发现自己拿了一本英文版的《文物保护与修复的问题》,作者是马里奥?米凯利,他是意国的文物保护专家。

    庄重的中世纪教堂,华丽的文艺复兴城堡,大气的拜占庭广场,唯美的巴洛克喷泉……几乎每一座意大利城市和村庄,都是一座博物馆。

    1980年代的意国,民众在随处不在的文物“夹缝”中,牺牲居住便利以成全文物保护。这种文物保护,不仅是官方的,更有众多的民间组织来其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在意国,保护文物古迹已经成为一种自觉和社会责任。

    向南的英语阅读能力还算不错,不过对于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书籍,阅读起来还是会有一点艰难,他的脑袋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就渐渐睡了过去。

    等向南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泛白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拽着那本英文书。

    将书合上随手放在床头柜上面,向南又扭了扭有点酸痛的脖子,便起身穿上运动服和跑鞋,打开房门到楼下的陶瓷公园里慢跑去了。

    跑了两圈回到宾馆,他又变得精神奕奕起来。

    换了身衣服,向南和姚嘉莹等人在宾馆的一楼自助餐厅里吃了早餐,便一路步行来到了陶瓷博物馆的古陶瓷修复室里。

    修复室里只有唐伟才一个人,卫东海和其他两人还没有到。见到向南以后,唐伟才笑着打招呼:“向专家来了,昨天跟刘馆长去哪了?”

    “嗯,昨天去了一趟古墓群发掘现场。”

    向南朝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边又出土了一批文物,不过没有看到有古陶瓷。”

    “哦哦,那边原先只是发现了一座古墓,没想到还是个古墓群。”

    唐伟才有些惊讶地砸了咂嘴,说道,“那个地方叫三屯营,在明朝是原本是驻军的,挖出古墓群也不奇怪。”

    顿了顿,他又说道,“向专家,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件青花瑞兽将军罐?我昨天调色调了一天,都调不出这种底色来。”

    “我来看看。”

    向南将背包放在工作台边上,然后来到唐伟才身边,拎起那只青花瑞兽将军罐看了看,这只将军罐的底色,并非是纯白的,带着点淡青色,罐身上绘着云彩和龙戏珠的纹饰,罐口和罐盖上绘着石榴纹,靠近罐底的位置则是回字纹饰。

    这只将军罐形制圆润饱满,纹饰线条细腻精美,不失为一件明代精品古陶瓷文物。

    只是这只青花瑞兽将军罐在出土时已经碎裂,如今虽然已经被粘接成型,但整个修复工序才刚刚做完打底处理,还没有来得及作色,因此看上去整个罐身上满是裂痕,将它的美感破坏殆尽。

    向南看了一会儿,就将这只青花瑞兽将军罐小心地放回到工作台上,然后对唐伟才说道:“我来帮你调色吧。”

    身为古书画修复专家,他对颜色极为敏感,调色自然不在话下。

    向南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小瓷杯来,然后往里面加入各种颜料,开始调配起来,他拿过一块废弃的白色瓷片放在将军罐旁,将调制好的颜料用毛笔蘸了一点,往白瓷片上画了一笔,果然,颜料比将军罐的底色淡了一点点。

    他想也没想,又往小瓷瓶里加了点颜料,调匀之后再试了试,比之前的颜色深了一些,但还是比将军罐底色淡了一些。

    如是再三,向南只调制了三四遍,就将将军罐的底色给调出来了。

    “厉害厉害!”

    唐伟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向南操作起来如行云流水,几乎是没怎么考虑,只花了十来分钟就将底色给调制出来了,他昨天可是调制了一整天,每次都感觉差不多了,可实际效果却总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轻叹了一口气,“不愧是专家啊,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老唐你可别夸我了,再夸我可就要飞起来了。”

    向南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又接着说道,“那你先忙吧,我也要开始做事了。”

    说完,他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将昨天挑选出来的,还没来得及修复的那件古陶瓷器碎片取了出来,开始清洗起来。

    过了不多会儿,卫东海和小石、小柳等人也先后来到了修复室。

    整个修复室里顿时忙碌了起来,没有人说话,修复室里一片安静,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清脆的瓷片相碰撞时的“叮叮”声。

    向南将碎瓷片清洗完毕,紧接着又开始将这些碎瓷片拼对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这些碎瓷片,是一件,不对,是一对斗彩碗。

    斗彩又称逗彩,明成化时期的斗彩最受推崇,是釉下彩(青花)与釉上彩相结合的一种装饰品种。

    一般的斗彩碗,大多是外壁上有五彩斑斓的纹饰图案,可这对斗彩碗却不一样,不仅外壁上有着繁复、鲜艳的斗彩纹饰,就连内壁上也有着色泽亮丽的双蝴蝶花卉纹饰。

    这一对斗彩碗,应该不是拿来当作餐具用的,而是用来欣赏的。

    一般人谁会拿着一只内壁上花里胡哨的碗盛饭吃啊!

第六百七十八章 贾昌道的“威胁” (第一更)

    当然,不管这对斗彩碗在当年是被拿来当餐具用,还是拿来当艺术品欣赏的,如今它们已然成了碎片,就算向南将它们完美修复了,它们也只会被小心地摆放在玻璃展柜里,供学者们研究,供游客们鉴赏。

    将脑海里杂乱的思绪一一摒弃,向南定了定神,开始将这些斗彩碗残片粘接起来。

    粘接好一只斗彩碗,向南正打算歇一口气,放在工作台一角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向南的电话都很少。

    刚开始出差那几天,许弋澄每天晚上都会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公司情况。后来,向南听得不耐烦了,就告诉他,以后除了大事,小事让他自己看着办,用不着每天打电话汇报。

    再之后,连许弋澄的电话都很少打过来了。

    向南现在的手机,除了偶尔空闲时玩玩游戏,基本上都没什么用,要不是考虑到几个老师有可能会联系自己,他都有点不想带手机了。

    可是这会儿,有谁会给自己打电话?

    向南心里纳闷,手底下却不慢,很快就将手机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来自京城的固定电话,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想了想,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了电话。

    “向南,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听到这个声音,向南吓了一跳,手机都差一点掉到地上,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太熟悉了!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京城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副部长贾昌道的。

    贾昌道自从去年得知向南把许弋澄给“拐”走以后,气得不得了,还专门打电话来说要找向南算账,搞得向南后面几次去了京城,都还避着他呢,生怕他找自己的麻烦。

    结果这大半年来,贾昌道也不知道被什么事给缠住了,还是他自己忘了,反正一直都没联系过向南,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对方还是找上门来了。

    “呵呵,贾老师好。”

    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向南定了定神,干笑一声,“我刚刚在修复古陶瓷器,这不,看到是京城的区号,我想可能是您,就连忙接起来了。”

    “呦呵,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向南都学会讨好别人了。”

    贾昌道忍不住笑了起来,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这次找你,是有个事要你帮忙。”

    一听不是找自己麻烦,向南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

    “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

    贾昌道想了想,说道,“下个月初,我们文保科技部打算举行一次文物修复师的校招,你现在在学生群里的名气比较大,我想着让你过来站站台,顺便做一回面试官。”

    “面试啊?”向南顿时有些犹豫了起来,他说道,“我自己都还是学生呢,而且我也没面试过啊,一点经验都没有。”

    “这个不是问题,到时候我会教你几招的。”

    贾昌道“呵呵”笑了起来,他意识到向南似乎没这么容易答应,干脆“威胁”了起来,“你可别忘了,你‘拐’走许弋澄的事情我都没找你算账呢,你帮我这次,那件事就算了了。”

    “好吧,那我尽力。”

    听到贾昌道又扯出了许弋澄,向南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算你识趣。”

    贾昌道在电话那头洋洋得意地说了一句,这才挂了电话。

    向南看了看手机,忍不住苦笑一下,这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话说当初可是许弋澄自己找上门来“挑战”的,关我有什么事?

    不过去一趟京城也好,之前听说齐文超齐老爷子如今就住在京城,有定居在此养老的计划,自己也有很长时间没看到过他老人家了,去京城拜访一下也挺好。

    打定主意以后,向南便回到修复室里,继续工作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向南哪儿也没去,每天都泡在陶瓷博物馆的古陶瓷修复室里,和姚嘉莹、唐伟才和卫东海等人一起,默默地修复着那一批残损的古陶瓷器。

    当然,和姚嘉莹、唐伟才等人相比较,向南要显得更忙碌一些,他不时还要抽空去指点一下覃小天、王民琦、小石和小柳等四个普通修复师。

    不要说小石和小柳了,就算是覃小天和王民琦,如今能够和向南在同一个修复室里一起修复文物的机会也是少得可怜,如今能有机会向向南讨教,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时机,一股脑儿地将自己之前遇到的种种难题都提了出来。

    所幸的是,向南的耐心足够,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基本上都能对覃小天等人做到有问必答。

    时间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又一个星期悄悄过去了。

    这一天早上,向南和姚嘉莹等人在酒店里吃过早餐后,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前往陶瓷博物馆,他对姚嘉莹等人说道:“今天我要到凤凰城博物馆那边去修复青铜剑,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来了,你们帮我说一下。”

    “好,我们知道了。”

    姚嘉莹点了点头,心里面莫名地有些失落,自己当初在长安古陶瓷修复技艺大比之中拿了二等奖,古陶瓷修复技艺并不会并向南差多少,当时还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一点,也许还有机会在古陶瓷修复技艺上超越他。

    可让自己没有想到的是,向南如今不仅成为了古陶瓷修复专家,而且又学习了青铜器修复技艺,连博物馆都邀请他修复青铜剑了,想来他在青铜器修复技艺上也有了让人惊艳的进步。

    自己和他虽然在同一家公司,可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和他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向南当然没办法理解姚嘉莹心里的想法,等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拿在手中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看,便摁掉了电话,然后拎起背包从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宾馆的大门口。

    李馆长的车子正停在门口,向南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还没坐稳,车子就缓缓地开动了起来。

第六百七十九章 难题 (更新完毕)

    “向专家,你这回可是把我们小周给吓了一跳。”

    李馆长调转车头后,一边往凤凰城博物馆的方向开,一边笑着对向南说道,

    “他说他从没见过给青铜器除锈一次能除干净的,就是他原先跟着学习的老师也不能,没想到这么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在你身上发生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也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向南将安全带拉出来扣上,摇了摇头,笑道,“再让我来一次,说不定又做不到了呢。”

    “你就别谦虚了,我虽然不懂文物修复,但看得多了,多少也能明白一点,这可不单单是运气好就能做到的,还是你的实力到位了。”

    李馆长可不信什么运气,他宁可相信这是向南不想出风头。不过,回过头来再想一想,以向南如今在文博界里的地位和声望,这么一点小事情,又谈得上什么风头?

    两个人在车上随意聊了几句,车子就缓缓地开进了凤凰城博物馆,停在了一旁的停车场里。

    李馆长将向南送到修复室的门口后,没有进去,和向南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走进修复室后,向南发现其他四个人也都在里面,此刻正一边说笑着,一边忙着手里的活。看样子,他们也是刚到修复室没多长时间。

    小周看到向南来了,比上次刚见面时热情多了,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招呼起来:“向专家来了,今天要继续修复那件青铜剑文物吗?”

    “是的。”向南朝他笑了笑,说道,“你呢,那件三足圆鼎修复完了?”

    “还没有。”小周一听这话,顿时愁眉苦脸起来,说道,“这只三足圆鼎不好修,鼎身部位有个巴掌大的残缺,上面纹饰太复杂了,我都不知道用材料来配补比较合适。”

    “这就要看这件三足圆鼎的铜质腐蚀情况怎么样来判断了。”

    向南想了想,对小周说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帮你看一看。”

    “当然不介意,南哥,你快来帮我看看。”

    还不等向南说完,小周便连忙点头,就连称呼都从之前的“向专家”变成“南哥”了,一下子亲热了不少。

    事实上,他今天一大早就来到修复室里,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等着向南,就是想着让向南帮一帮自己的,现在向南自己提出来了,他怎么可能放过?

    当初小周刚到这凤凰城博物馆来上班时,发现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是青铜器修复师之后,还洋洋得意了许久,心里还想着,一个人多好,以后所有的残损青铜器都归自己修复。哪像那些在大博物馆修复中心的同学,到现在还没捞着修复文物的机会呢。

    可时间一长,他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青铜器修复师是多么苦逼的事情。

    倒不是因为博物馆里有很多残损青铜器需要修复,让自己没得休息,而是因为自己在平时的工作中遇到什么问题时,连个讨论解决方法的人都没有,只能依靠自己瞎琢磨,或者打电话给其他博物馆的同学,向他们请教。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向南这么一个双料专家级修复师来到这里以后,大家在吃惊的同时,又都很兴奋的原因了。

    青铜器补配的方法有多种多样,如果是口沿处残缺,一般是采用铜皮打制;而对于那些形状特别,不方便打制的,则采用铸造的方法来修复,比如像爵的立柱、三角形的爵足、鼎足、兽耳、兽面等。

    而器身上的残缺部位,简单的就是直接用树脂补配,复杂一点的,就是树脂加铜皮的补配方法。铜皮可以保证强度重量,而树脂保证纹饰,各取所需。

    向南仔细看了看这件三足圆鼎,这才对小周说道:“这件三足圆鼎的胎壁比较厚,所以最合适的就是用树脂加铜皮的配补方式,树脂的目的是填补厚度,铜片则是用来錾刻花纹。”

    然后,他将这种配补方式的操作程序和注意事项,一点一点告诉给了小周,“你先慢慢做,不要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我这两天应该都在这里。”

    “好的,谢谢南哥。”

    小周感激地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按照向南说的方法继续修复这件三足圆鼎去了。

    等小周离开以后,向南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将那些青铜剑残片一块块拿起来,仔细确认了一下,的确没有再生出铜锈来。

    “难题要来了啊。”

    向南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按照常理,青铜器修复最难的工艺,是錾刻纹饰,但这件青铜剑又不一样,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的碎片太小了,因此粘接环节也变成了难点。

    向南从工具箱里拿出来了一把钢锉,小心翼翼地将青铜剑断口处锉口,也就是在对接的两块铜器断口上锉出新铜质——也就是所谓的“新碴”——才可以焊接。

    将所有稍大一点的残片都锉好了口,向南这才将这些青铜剑残片全都焊接在一起。

    但这还没完,工作台上还有一些青铜剑的小残片,这些小残片已经不能用焊接来处理了,只有用粘接的方式,将它一点一点拼对复原。

    在粘接剂的选择,向南在粘接之前,已经经过试验,最终选择了“914”室温快速粘接剂来粘接青铜剑残片。

    选择好粘接剂后,向南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更加专注,他要开始粘接青铜剑小残片了。

    只见他一手用镊子夹着青铜剑小残片,另一着手先在残片对接端均匀地涂抹上薄薄的一层粘接剂,然后与青铜剑对接在一起,并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直到残片粘接剂固化后才松开镊子。

    直到这时候,向南才侧过头,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

    倒不是他故作姿态,而是他不敢大声呼气,工作台上如今剩下的小残片都很小,他真怕自己一口气呼出去,将这些小残片吹得四处乱飞。

    歇了一口气之后,向南又继续低头忙碌了起来。

第六百八十章 是你要求太高 (第一更)

    整整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向南才将这件青铜剑残片全部粘接完毕。

    此刻再去看时,这件青铜剑文物,虽然还是色泽暗淡,无锋无刃,看上去就好像一根残破的烧火棍一样,但总算能看出它是一件长条形物体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这件青铜剑碎得完全看不出形状,不注意的还以为这是几块土坷垃呢。

    将青铜剑清理干净助焊剂等杂质,以及多余的粘接剂,向南正准备将青铜剑修复的另一道难关——锋刃残缺给补全时,李馆长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笑着对向南说道:“向专家,先歇一歇,该吃午饭了。”

    “这么快?”向南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青铜剑放下,说道,“好吧,稍等一下。”

    李馆长站在一旁,看着向南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工作台,开口说道:

    “中午我带你去一家苏菜馆尝一尝,那里的师傅和伙计都是从金陵来的。你出差半个月了,估计也很想念家乡菜了吧?”

    “不用那么麻烦。”

    向南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到食堂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两天我应该都要过来修复青铜剑,李馆长也不用每次都过来陪我,到了饭点,我跟小周他们一起去食堂吃就行了。”

    李馆长见向南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只要你不觉得我怠慢了你就好。”

    向南摇了摇头,笑道:“怎么会?工作最重要嘛。”

    收拾干净工作台后,向南又对小周说道,“小周,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好的。”

    小周立刻放下手里的三足圆鼎,匆匆到洗手池里洗了手,跟着向南就出了修复室。

    吃过午饭之后,李馆长还有别的事,就先回办公室了,向南则跟着小周一起回到了修复室里。

    一到修复室,小周就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玩起了游戏,玩了一把游戏,抬头看见向南又坐在工作台前忙碌起来了,连忙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退出了游戏,也开始做起事来。

    他一直都很钦佩向南,这么年轻,就能在文物修复领域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一般人都没这个能耐。

    在钦佩的同时,他也很羡慕向南的天赋,他也一直将向南的成功归咎于他超人的天赋上。

    可现在他明白了,天赋也许是向南成功的因素之一,但决定向南能否成功的关键,还在于他自身的努力。

    大部分人在休息的时候,他依然在努力工作着,日积月累之下,他不成功,谁成功?

    又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向南才将青铜剑锋刃上锯齿般的残缺给补全了,但这个关卡还没有完全过去,等到打磨时,才是考验。

    锋刃残缺部位的面积很小,配补材料与原器物的接触面也就很小。等到了打磨的时候,不用力就收不到效果,稍一用力,配补材料又掉了,掉了就得再补,补了一打磨又会掉……

    总而言之,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

    第二天上午,向南一来到修复室,就从工具箱里拿出砂纸来,开始打磨青铜剑的剑身,果然,还没打磨多久,前一天已经补全的锋刃残缺部位,又开始变得像缺了门牙一样,坑坑洼洼的。

    没办法,向南只得重新再补一次。

    反反复复折腾,花了大半天时间,向南才将青铜剑打磨完毕。

    打磨完毕之后,紧接着就是最后一项作旧处理了。

    这一步并不复杂,向南将打磨光洁的青铜剑镀上一层铜,然后放到4~10克/升的弱硫酸溶液里面浸泡5~15秒钟,然后再将青铜剑取出,放入到过硫酸盐碱性溶液中进行氧化处理。氧化处理结束之后再用皮革边角料的毛面慢慢蹭光。

    做完这些之后,向南再用加入了少量铜缓蚀剂的清漆在青铜剑上薄薄地涂上一层,这一步可以提高古铜色表面的防蚀性和抗变色性能。

    到这一步,青铜剑已经算是完全修复了。

    此刻再去看时,这件青铜剑文物浑身散发出古铜色,色泽雅致、古色古香,锋刃处寒光凛冽,端的是一柄好剑。

    小周正好抬头看到这件青铜剑,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这就是之前看到的那堆土坷垃一样的青铜剑?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青铜剑修好了?”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李馆长很准时地出现在了修复室的门口,他盯着向南手里的那件青铜剑文物,两只眼睛像是会发光,

    “快,快拿给我看看!”

    向南没有说话,直接将这件青铜剑文物放在了工作台上,朝李馆长示意了一下。

    李馆长连忙走上前来,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抓住剑柄,将这件青铜剑文物举了起来,然后对着门外的光线细细地查看了起来。

    “好精湛的修复技术!”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李馆长才缓过神来,他长呼了一口气,看着向南的眼神里满是惊异,缓缓说道,

    “这件青铜剑文物浑身上下居然看不到一丝修复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残损过一样,如果我不是知道整个修复室里仅有这么一件残损的青铜剑文物,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拿错了。”

    向南连忙摆了摆手,一脸惭愧地说道:“李馆长过奖了,其实,这件青铜剑文物,我还是有些地方处理得不够好。”

    “那是你自己的要求太高。”

    李馆长捧着青铜剑,乐得眉飞色舞,“这件青铜剑文物,哪怕我送到京城故宫博物院那边去修复,那些资深修复师也修复不到这种程度,这起码得是专家级的水准。”

    这话向南可不好接,只能笑了笑。

    李馆长又将这件青铜剑文物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它小心地放到一个古董盒里,然后又将盒子放进储存文物的保险柜里锁好。

    做完这些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伸手使劲拍了拍向南的肩膀,大笑着说道:

    “向专家,走,今天高兴,咱哥俩得好好喝两盅!”

第六百八十一章 洒蓝釉 (更新完毕)

    在凤凰城博物馆花了两天时间,将那件青铜剑文物修复完毕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向南又回到了陶瓷博物馆文物修复室,继续修复残损的古陶瓷器物。

    实际上,这一批残损的古陶瓷器物,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十多件残损的古陶瓷还没有修复。

    按照如今这个速度,大概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这单修复业务就要完成了。

    这一天早上,向南来到修复室后,从那些残损古陶瓷中挑选了一件,便打算开始修复。

    将盒子里的这些古陶瓷残片清洗干净之后,稍稍一拼对,向南就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一件明朝宣德年间的洒蓝釉钵。

    洒蓝釉,是明朝宣德时景市官窑厂所创。由于它的陶瓷釉面就好像洒落的蓝色水滴,因此被称作“洒蓝”;又因为它所透出的白釉地斑就如同雪花飘洒在蓝色的水面上,因而又被称作“雪花蓝”。

    洒蓝釉在工艺上并不是简单的蘸釉,而是采用管子吹上去的。

    在烧成的白釉器上,以竹管蘸蓝釉汁水,吹在陶瓷器物的表面上,从而形成厚薄不均、深浅不同的斑点,然后再上一层薄釉,经过高温烧制而成的的。

    烧制完成的洒蓝釉陶瓷器物上,空出来的白釉地仿佛是飘落的雪花,隐露于蓝釉之中,十分精美绚丽。

    华夏现存的明代洒蓝釉瓷器实际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件,其中有一件,向南还曾在首都博物馆见过,是明宣德年制的洒蓝釉钵,属于一级文物,是该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首都博物馆收藏的这件洒蓝釉钵,高11.4厘米,口径25.3厘米,敞口,腹下渐收,矮圈,足内有“大明宣德年制”青花双圈楷书款。整件器物造型规整,釉色完美观,胎体厚重。

    明代的洒蓝釉瓷器之所以少见,是因为洒蓝釉工艺从产生到消亡一共也只存在了10年的时间,那么它为什么只经历了短短10年就神秘消失了呢?洒蓝釉工艺又是什么原因产生的呢?

    向南深吸了一口气,右眼之中“时光回溯之眼”悄然开启……

    宣德二年(1427年)十月,天气虽已经入秋,但西江的天气依然十分,一个面白无须、文质彬彬的男子骑着一匹白马正走在官道上,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五名随从打扮的男子,也都骑在马上,慢慢地在路上走着。

    “距景市还有多远?”

    为首的男子骑在马上,看着官道两旁青翠的山林和稀稀落落的,已经开始泛黄的稻田,回头问了问身边一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随从。

    老随从应道:“不远了,再往前行一刻钟,绕过那道山梁就可以看到景市了。”

    “那就走快点罢,也好歇一歇。”

    为首的男子点了点头,两腿一夹,身下的白马就扬蹄小跑了起来。

    这名男子是一名中官,明叫赵贾,此次前来景市,他是带着宣德皇帝朱瞻基的圣旨来的。

    一行人抵达景市之后,便换了官服,直接来到御窑厂,向督陶官张善宣了旨,并直接将其拿下,送入大牢之中,等候问斩。同时,他还命人将官窑贡余品、次品一律集中打碎,就地掩埋。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御窑厂里人心惶惶。

    赵贾便安抚众人,一脸和善地说道:“张善贪酷虐下人不堪所造御用瓷,多以分馈其同列,皇上得知后震怒不已,特意派了咱家将其拿下问斩,以整肃纲纪,只要尔等勤勉刻苦,咱家也必会上禀,不吝厚赐。”

    众人闻言,连忙应声道:“谢督陶!仆等必不负大人所望,努力做事。”

    原来,赵贾不仅仅只是来宣旨的中官,他此来也是替张善的补,在御窑厂里做督陶官。

    等到众人下去之后,赵贾这才在宽敞的厅堂里坐了下来,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实际上他到景市御窑厂来就任督陶官,身上还带着皇上朱瞻基亲自交给他的任务的。

    这个任务就是,景德镇御窑厂要在明年五月之前,造出一种专门用来掷骰子的瓷器来。

    这种专门用来掷骰子的瓷器,应该是什么样的形制,瓷器上应该用什么样的纹饰,他到现在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老爷,何不找催总和几个老匠人问一问?”

    正在赵贾头疼的时候,老随从刚泡好了一杯茶,给他端了过来,“他们这些人比咱们更懂瓷器,或许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也说不定。”

    “你说得有道理。”赵贾眼睛一亮,连连催促,“你快去请催总,顺便让他找几人老匠人一起来。”

    老随从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就出门去了。

    过了没多久,督陶催总郎永平带着三个脸上满是沧桑之色的老匠人便赶了过来。

    赵贾将皇上委派的任务跟他们一说,催总郎永平就愁眉苦脸起来了:

    “去年年底,咱们御窑厂好不容易才将皇上要的蟋蟀罐给捣鼓出来,没想到,这次又要烧造骰子钵了。”

    赵贾一愣:“骰子钵?”

    “比吃饭用的碗大一点,敞口的。”郎永平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形制是没什么可变化的了,主要还是釉色上的创新,也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

    之前说的蟋蟀罐,御器厂就为朝廷烧造了数十种纹饰不一的,最终皇帝还是对其中的一种青花双向五爪龙纹蟋蟀罐情有独钟,宣德皇帝观看斗蟋蟀用的就是这种斗盆。

    没想到刚刚烧造好蟋蟀罐,宣德皇帝又喜欢上了掷骰子,还真是“贪玩”。

    说起来,宣德皇帝朱瞻基不仅治国能力很强,登基之后,很快就平定了汉王朱高煦之变,停止用兵交趾,并整顿吏治和财政,实行休养生息。

    但他同时也是一个贪玩成性的皇帝,他酷爱斗蟋蟀,每年都要地方官进贡上等蟋蟀供他玩耍,还专门让景市御窑厂为他烧造蟋蟀罐,以满足游戏所需。

    由此看来,朱瞻基如今又迷上了掷骰子的游戏,也不是什么太让人吃惊的事情。

    只是,这掷骰子的陶瓷器物,该怎么创新,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第六百八十二章 掷骰子的器物 (第一更)

    “既如此,那郎催总就多多辛苦一些,和几位老丈好好商量一下,这掷骰子的陶瓷器物,该怎么做。”

    赵贾想到御窑厂之前就接过蟋蟀罐的烧造任务,心里顿时就放松了不少,毕竟已经有了类似的经验,想必会好得多,他说道,

    “如今已是十月,只有半年时间让我等烧造骰子钵,各位务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切莫怠慢。”

    “下官岂敢!”

    郎永平和几位老匠人连忙起身拱了拱手,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回去以后,郎永平和几位老匠人又召集了御窑厂里的一些骨干,连夜开始讨论起来,并决定先烧制几种常见类型的钵碗来看看效果,比如青花云龙纹钵、青花五爪龙纹钵等等。

    一群人商定之后,第二天,郎永平便将这件事汇报给了赵贾。

    赵贾自然不会反对,当即同意了下来,并鼓励他可以多多创新,并且这一类的事情郎永平自己决定就可以了,等到开窑的时候告诉他就好。

    “创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郎永平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面却是一阵苦笑。

    元朝至元十五年(1278年),元世祖忽必烈在景市设立第一所官窑———浮梁瓷局,专为元皇室烧造御用瓷器。

    明太祖朱元璋推翻蒙元帝国,建立了大明王朝,却几乎全盘承袭了元代的匠籍制度。由于祭祀、赐赏、贸易的需要,明朝开国之初就在原浮梁瓷局的基础上建立了御窑厂。

    在浮梁瓷局至今的这一百多年间,景市御窑厂每年都要烧造大量的御用瓷器,而且这些瓷器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创新釉色,创新形制,甚至创新品类。

    正所谓“人力有穷时”,创新又不是一拍脑子就能想出点子来的,哪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一个月后,专门为宣德皇帝朱瞻基烧制的骰子钵第一次开窑。

    当然,里面烧制的不仅仅是青花云龙纹钵、青花五爪龙纹钵和青花穿花龙纹钵等这一类常见的瓷器,还有其它创新的品类,比如釉里红云龙纹钵等。

    这一次开窑,足足开了五窑,让早早得到消息赶来观礼的赵贾大开眼界。

    那一批批刚刚出窑的瓷器,形制规整、釉色纯净、纹饰精美,哪里像是掷骰子用的器物,简直就是精美的艺术品嘛!

    尤其是釉里红云龙纹钵,它内外施白釉,外壁以釉里红装饰,描绘海水江崖双龙戏珠图案,龙睛以青花点饰,双龙从海水中腾起,威武矫健,作戏珠状。

    简直是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喜欢。

    但赵贾知道,这一些都只是常规的品类,哪怕是十分难以烧制的釉里红,那也是在元代时就有的陶瓷品类,并不是刚刚创新出来的。

    如果拿这些玩意儿交给皇上,那岂不是成了应付差事?万万不行!

    想到这里,原本满面喜色的赵贾,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他将郎永平叫到跟前,沉声说道:“这一批瓷器虽然都还不错,但也只能是陪衬,创新瓷才是根本。”

    “赵督陶且放心,下官定能烧造出让皇上满意的钵碗来。”

    郎永平尽管心里没底,但在赵贾的面前,还是将胸脯拍得“邦邦”响。

    没办法,等到了明年五月,没烧出来让皇上满意的瓷器,那就是没完成任务,照样逃不掉一个“死”字,现在说几句大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郎永平和一干经验丰富的老匠人绞尽了脑汁,连过大年时,都没舍得休息一下,想要创新出一两种新瓷来。

    他们的辛苦也没有白费,成功烧制出了十多款新瓷,但这些新瓷创新力度并不大,甚至看着还不如原先的品种。

    眼看着离皇上给定的期限越来越近,郎永平和一干老匠人们都急得满嘴起泡。

    这一日,郎永平又开了一窑。

    这一次,他们烧制的是一种霁蓝釉瓷钵。

    霁蓝釉也叫霁青,这主要是因为古代对于青、蓝、绿的概念不清晰而造成的。

    清末许之衡的《饮流斋说瓷》曾说:“古瓷尚青,凡绿也、蓝也,皆以青括之。”刘子芬的《竹园陶说》中也说:“青色一种,常与蓝相混。”

    事实上,青色釉和霁蓝釉所用的是同一种钴料,唯一不同的就是钴料所用的分量多少,分量少则青,分量多则蓝。

    在元代时,景市御窑厂的前身——浮梁瓷局就已经烧制出了霁蓝釉瓷器,只是用于烧制霁蓝釉瓷器的进口钴料实在是太过珍贵,因此在数量上比青花瓷要少得多。

    当然,霁蓝釉瓷器数量稀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它烧制的难度比青花瓷要大得多,成品率极低。

    这一次为了能达到宣德皇帝朱瞻基的要求,郎永平也顾不上进口钴料的珍贵了,自然也要烧制一窑极为难得的霁蓝釉钵,兴许皇上就喜欢上了呢?

    开窑之后,郎永平看着一波一波的窑工将烧制完成的霁蓝釉瓷器从窑里面运送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件来,细细地观赏了起来。

    这一件霁蓝釉钵事实上还是做了小小的创新,原本像这一类的钵碗,内壁都是施以青白釉,外壁霁蓝釉的,但这一件霁蓝釉钵,无论内外都是霁蓝釉。

    整件霁蓝釉钵看上去,其釉色蓝如深海,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就好像一颗蓝宝石一般,光亮莹洁。

    “果然精美异常。”

    赵贾就站在郎永平身边,他伸手接过这件霁蓝釉钵,颇有些爱不释手,“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喜欢?”

    这话一出,让原本还有些欣喜的郎永平,顿时心情郁郁,他假装没有听见,转头看向另一处。

    看着看着,他忽然脸色一变,连忙奔上去前去,从一堆霁蓝釉瓷器中,捡出一件来,脸上的神色怪异无比,他看着面前的一拨窑工,大声问道:

    “这一批瓷器,是何人上的釉色?”

    说着,他将手中的瓷器高高举起。

    赵贾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他仔细一看,也是错愕不已:这只霁蓝釉钵碗外壁上的釉色,有着斑斑白点,怎么看怎么像个癞痢头!

第六百八十三章 怎么上的釉 (更新完毕)

    “是谁上的釉色?”

    一拨窑工稀稀拉拉地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着,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些茫然。

    景市御窑厂属于大型官窑,窑工的工种分类也十分细致,有专门将洗练陶泥的练泥工,有专门制陶坯的制坯工,有专门印花的印花工,还有装窑工、看火工等等一系列工种。

    专门给陶瓷器上釉色的,自然也有专门的一群人,这些人就叫作上釉工。

    在那群上釉工里,有一个二十来岁,长得瘦巴巴的年轻人此刻嘴唇有些发白,一双眼睛胡乱地四处张望着,想要躲开这一劫。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了大错了,惶恐之下竟然有些六神无主。

    站在他身旁一位头发花白,年约五十余岁的上釉工看到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低声喝问道:“胯子,这一批霁蓝釉钵,是不是你上的釉?”

    “啊?是……不,不是我!”

    那位小名叫胯子的年轻上釉工心里一惊,慌不迭地摇了摇头,脸色却是越发惨白了起来。

    老上釉工一见他这个反应,心里已经明白了**分,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既然不是你,你慌什么?等会儿催总问到你时,千万不要承认!”

    上一任督陶官张善仗着手上有点权力,对他们这些窑工苛刻异常,一旦犯了错,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乱棍打死,然后将尸身扔进窑里化成飞灰,连块骨头都找不到。

    如今张善虽然已经在年前被斩首示众,但他的余威仍在,窑工们对督陶官依然是惧怕入骨,尽管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日子比以前好得多了,但谁知道这新任督陶官赵贾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一他也是残暴如张善一般,那这次犯了大错的上釉工,还真说不准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呢!

    听到老上釉工这么说,胯子知道对方是想帮自己将责任揽过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吓傻了,竟然低下头来,一言不发,只是两行悔恨的泪水从眼里流了下来。

    “这到底是谁上的釉?自己站出来!”

    赵贾身边的那位老随从也看到了督陶催总郎永平手里提着的那只难看的霁蓝釉钵碗,又瞥见赵贾面色不虞,当即喝道,“现在不肯说,一旦被查出来,所有上釉工都要受罚!”

    郎永平脸色奇怪地扭头看了老随从一眼,皱了皱眉,不过却是没有说话。

    但底下的那些上釉工们却是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四处扭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同行,一个个低声埋怨了起来:

    “到底是谁做的,赶紧站出来呀,可千万别连累了别人!”

    “就是,真是害死人了!”

    “二狗子,是不是你?你小子做事总是不上心!”

    “放屁!三驴子,我还说是你呢,前两天我娘生病,我都跟催总请假了!”

    “……”

    看到这幅情形,胯子更是紧张得两条腿直打颤,他把头深深地低下来一言不发。

    “别吵了,像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之前跟胯子说话的那位老上釉工低声训斥了众人一句,随后往前走了两步,对郎永平行了一礼,平静地说道,“催总大人,这批霁蓝釉钵是小人上的釉色,若有不对之处,甘愿受罚。”

    “受罚?我为何要罚你?”

    郎永平哈哈大笑起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大声说道,“你这釉色是怎么上的?快快告知于我!”

    “啊?大人不罚我?”

    老上釉工脸色一僵,心里面却是松了一口大气,他虽然愿意为胯子承担责任,那是因为胯子上有老,下有小,而且平日里对他也十分恭敬,最主要的是自己独身一人,哪怕被仗杀了也不会连累到别人,可这不代表他就不想活啊。

    “废话,我罚你作甚?我还要赏你呢!”

    看到老上釉工一脸迷茫的样子,郎永平便耐下新解释道,“你这只钵碗的釉色新奇,白釉就如飘落的雪花,隐露于蓝釉之中,端的是精美异常,实在是妙啊!”

    老上釉工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之前还以为是胯子犯了大错呢,谁知道竟是好事,现在催总大人让我说出如何上的釉色,我哪知道这是怎么上的?

    赵贾见郎永平一脸兴奋的样子,也知道自己之前会错了意,便走上前来问了个究竟,再接过郎永平手中的霁蓝釉钵仔细看了几遍,的确是个新品种。

    整个钵碗上的釉色看上去朦朦胧胧,点点雪白,真像郎永平之前说的那样,仿若飘落的雪花。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面露难色的老上釉工,心里暗想:“这上釉方法,莫非还需要保密?”

    他自以为看懂了老上釉工的心思,便开口说道:“郎催总,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到后衙里边喝茶边聊。”

    老上釉工一听,去了后衙不是更糟?

    他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许多了,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不敢隐瞒丝毫。说完之后,他就硬着头皮说道:“此事是小人自作主张,和胯子没有任何干系,还请督陶大人和催总大人处罚。”

    “上釉之事重要,谁有空罚你?”

    郎永平是协助赵贾督陶的催总,总管御窑厂陶瓷烧造一应事务,在他心里,皇上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边,他挥了挥手道,“快快把那个胯子喊来,再敢怠慢,小心我板子伺候!”

    老上釉工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跑回御窑厂的上釉房里,将依然有些失魂落魄的胯子喊了过去。

    尽管知道坏事变成了好事,但老上釉工仍然不敢掉以轻心,那些官老爷们喜怒无常,一会儿胯子回话时要是一个答不对,谁知道会不会好事又变成了坏事呢?

    因此,老上釉工在路上就千叮咛万嘱咐,一会儿催总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千万不要多嘴多舌,否则的话,后果难料。

    胯子本来就是个老实汉子,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只得连连点头。

    而在后衙,赵贾和郎永平看着那只放在桌子上的钵碗,定定出神:

    这漂亮得如同星空一般的釉色,究竟是怎么上上去的呢?

第六百八十四章 “吹”出来的洒蓝釉 (第一更)

    “你的意思是,这原本是一只白釉瓷钵,是你用一只竹吹管蘸取霁蓝釉汁水,吹到白釉瓷钵表面上,然后再烧制出了这种效果?”

    听了胯子的叙述后,督陶官赵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郎永平却是睁大了双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种上釉方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现如今烧造陶瓷器物,一般有三种上釉方式。

    第一种是拓釉,也叫涂釉,是用毛笔或刷子蘸取釉浆,然后涂于画好的器胎表面上。

    第二种方法是浸釉,也叫作蘸釉,用手拿着器坯浸入到釉浆之中,借助坯体的吸水性,使得釉浆均匀地吸附在器体表面上。

    最后一种是荡釉,也就是把釉浆注到入器物体内,然后将器物上下左右摇动,使釉浆均匀地涂于器物内表,然后再倒出多余的釉浆。

    但胯子所用的这种吹釉,可从来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郎永平看了胯子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要知道,进口钴料极为珍贵,你怎么敢擅自取用?”

    “两位大人请恕罪!”

    胯子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实在是小人鬼迷心窍,想制作一件新瓷,逗生病的小儿开心,这才犯下了大错!”

    “行了,行了!”

    赵贾此刻也知道了这件似霁蓝釉又不是霁蓝釉的新瓷事关重大,哪里还顾得上这种小事,再说了,那些窑工们平日里也不见得少贪墨了御窑厂里的瓷器,于是便摆了摆手,说道,

    “你快快将之前所说的吹釉演示给催总大人看一看,若做得好了,这事就罢了,若做得不好,哼哼!”

    胯子连连说道:“是,是!小人一定不敢隐瞒!”

    过了没多久,在一间上釉工坊内,赵贾和郎永平亲眼见识了这种从未见识过的吹釉。

    只见胯子取来一截没有竹节的细毛竹的竹筒,然后在竹筒的一头用细纱布蒙住,再将细纱布那一头浸入到釉色的汁水之中,紧接着将竹筒取出对准瓷器表面,用嘴往另一头吹气,粘附在纱布之中的釉汁便被吹到了瓷器之上。

    胯子用竹筒蘸取釉汁反复喷吹,直到在陶瓷器物的表面全都附上釉汁为止。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放下竹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赵贾,一会儿看看郎永平。

    郎永平没有理会他,将吹了釉的瓷器拿起来仔细看了几遍,这才点了点头,对赵贾说道:“先不管那么多了,就按照这种上釉方法,先烧一炉出来再说。”

    “那就这样吧。”

    赵贾沉吟片刻,对胯子说道,“尽快教会所有上釉工如何吹釉。”

    说完,他将双手往身后一背,大步走出了上釉工坊。

    赵贾接任督陶官并不久,对制陶工艺也只是略懂一二,他没办法指导窑工如何制陶,但他懂得放权,让深谙此道的督陶催总郎永平来负责这些事,也许比他自己来管还更有效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郎永平便开始全力组织窑工烧造这种吹釉陶瓷,首先是烧造了一批白瓷钵。

    一说起景市,大家最先想到的是青花瓷。但实际上,景市白瓷也是十分有名。

    元代时,燕赵定窑的精细白瓷几乎已经停止了生产,偶尔有极少量的相对精细产品仍在制作。此时,北方地区精细白瓷的主要产地已经转移到了晋省,如霍州窑、介休窑等。

    进入明清时,白瓷生产已经结束了百花齐花的局面,主要产地就在西江省景市及其周边地区。

    当时景市地区的白瓷烧造技术再攀巅峰,明代的永乐甜白已经成了绝世名品。

    因此,烧造一批白瓷钵,对于郎永平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了。

    白瓷钵烧造好了之后,接下来就是在白瓷钵的器表上再上蓝釉浆,但这个过程就要复杂得多了。

    吹釉看起来并不复杂,一节蒙上了细纱的竹筒,蘸取蓝釉浆之后,再对着白瓷钵吹气,将粘附在细纱上的蓝釉浆吹到白瓷钵器表上就可以了。

    但要将吹釉技巧完全掌握,使得吹出来的蓝釉浆能够均匀地附在白瓷钵的器表之上,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在郎永平的督促之下,上釉工们不得不先在一批次品瓷器上锻炼了几天吹釉技巧,然后便匆匆将精品白瓷钵也上了蓝釉。

    一个月后,第一窑吹釉瓷钵开窑,这一批瓷钵显然比胯子偷偷制作的那一只瓷钵要好看得多,但蓝色仍然有些发暗、发沉,这显然是进口钴料的含量过多导致的。

    “将这些瓷钵给砸了!”

    郎永平咬牙切齿,恶狠狠地一挥手,一群窑工手持棍棒,将这些看上去蓝汪汪的瓷钵全都砸成了碎片,落了满地。

    “离皇上规定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次,咱们直接开十窑,每一窑的蓝釉浆的分量都要有所不同。上釉工们,趁着这段时间,还是要多多练习吹釉技巧,谁敢懈怠,小心我不客气!”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这一次要是还造不出上好的瓷钵来,大家都等着脑袋落地吧,连我也不例外!”

    话音一落,整个御窑厂里寂静无声。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开始忙得昏天暗地起来,一处处窑口,白天是烟云蔽日,晚上则是火光映天。

    又一个月过去了,郎永平不知道砸碎了多少瓷坯,也不知道惩罚了几个偷懒怠工的窑工,但不管怎样,总算是到了开窑的时候。

    十窑瓷钵,一窑一窑地开启,郎永平阴沉着脸,和赵贾两人一路走过去。

    当开到第七窑时,两个人都同时停下了脚步,他们看到,这一窑烧造出来的钵碗,蓝如大海,让人一望就忍不住深陷其中,上面空余出来的白釉朦朦胧胧、星星点点,就好像飘落的雪花隐于其中。

    简直是巧夺天工!

    郎永平和赵贾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之色,没错,就是它了!

    “督陶大人,这钵碗如今已不能称之为蓝釉钵,该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合适呢?”

    郎永平拿起一只钵碗,一边细细地看着,一边问道。

    赵贾怔了怔,随即摆了摆手,失笑道:“取名这事,可不是咱家该做的,连这厂子都是皇上的,这瓷钵自然也应该由皇上来赐名!”

    “不错,不错,是下官唐突了。”

    郎永平点了点头,心说,这中官不愧是伺候皇上的啊,真会拍马屁。

    半个月后,这一批新瓷钵和其它青花瓷钵就装箱运到了浔阳,然后从水路直接北上,送到了京城。

    果然,宣德皇帝朱瞻基对那些平常样式的钵碗兴趣缺缺,但对这新创出来的钵碗爱不释手,他看到赵贾一同呈送上来的奏折上奏明了这新瓷研创的经过,还请求他赐名一事,十分高兴。

    他说道:“吹釉吹釉,这蓝釉浆是从竹筒里被出来,然后飘洒到瓷钵器表的,既然要赐名,不如就叫洒蓝釉钵吧。”

    洒蓝釉的名字便就此传了下来。

    不过,由于洒蓝釉瓷器上的白釉像飘落的雪花,因此,又有人将洒蓝釉称之为“雪花釉”。

    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宣德皇帝朱瞻基染上了不明之症,很快就驾崩了。

    朱瞻基死后,掷骰子的游戏不再流行,之后的皇帝也曾下令烧制过洒蓝釉瓷器,不过由于洒蓝釉工艺复杂,成功率极低,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太高,所以宣德之后,洒蓝釉就停烧了……

    一直到清朝康熙时,景市御窑厂又开始重新研制复烧洒蓝釉瓷器,经过努力,最终复烧成功。

    清康乾时期的洒蓝釉瓷器呈色稳定,做工精细,很多辅以金彩装饰,也有少量辅以五彩和釉里红装饰。而到了清代后期时,洒蓝釉瓷器的烧造水平开始有所下降,瓷胎和釉色等方面都无法与清早期时的器物相比。

第六百八十五章 他们是故意的 (更新完毕)

    明朝宣德款的洒蓝釉瓷器数量极少,在经过将近600年的颠沛流离之后,流传至今的就更为稀少了。

    据向南所知,目前已知的,全世界仅剩下四件大明宣德年制洒蓝釉瓷器。

    一件宣德洒蓝釉钵,收藏在京城首都博物馆;一件宣德洒蓝釉暗花云龙纹钵,藏在津门博物馆;第三件则是明代洒蓝刻莲塘鱼藻纹碗,藏于宝岛中山博物院;最后一件也是宣德洒蓝釉暗花云龙纹钵,则是在一位仇姓的rs收藏家手中。

    1980年11月25日,仇姓收藏家手中的这件洒蓝釉,出现在了香江艺术品拍卖会上,被香江赵氏以370万港币所拍得。

    向南看着面前的这些洒蓝釉碎片,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在这里,还能亲手修复一件明朝宣德款的洒蓝釉钵,何其幸哉?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的种种思绪全都抛到一边,然后开始认认真真地修复起这件难得的瓷器来。

    这一件洒蓝釉钵,向南刻意放慢了修复速度,倒不是因为它的珍贵稀少——实际上,之前他在南海一号博物馆里修复的那只宋代曜变天目盏,并不会比洒蓝釉钵更差——而是一直在思考如何作色、仿釉。

    洒蓝釉钵上的釉色,是以竹管蘸蓝釉汁水吹于器表的,这样形成的斑点,厚薄不均、深浅不同,而这恰恰是洒蓝釉最大的特点。

    但对于向南这些修复师而言,这种厚薄不均、深陷不同的斑点反倒成了修复上的难点。

    待到快下班时,这件洒蓝釉钵在向南的手上,已经完成了打底工艺,而此刻他也已经想到了如何给洒蓝釉进行仿釉处理。

    “老师,下班了。”

    向南还在想着,站在不远处的覃小天轻声喊了一句。

    “哦,好,我收拾一下。”

    向南转头瞥了他一眼,很快就将工作台收拾干净,然后走到洗手池边洗了洗手,然后就拎起背包和姚嘉莹等人一起出了修复室。

    唐伟才和卫东海等人也跟着出了门。

    “向专家,这批古陶瓷文物明天差不多就全部修复好了,你们应该也很快就要离开了吧?”

    唐伟才快走几步,赶了上来,转头看了看向南,笑着问道。

    向南点了点头,笑道:“嗯,差不多吧,公司那边也积压了不少残损古陶瓷器了,得赶紧赶回去处理了。”

    “你们一走,我们这几个又得变回以前的日子了,还真是舍不得你们。”

    唐伟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天来,他和卫东海两个人私下里也聊过很多次,有向南这帮人在,他们都感觉有了主心骨一样,修复起文物来,都比以前大胆多了,反正有向南兜着,修复出了问题,向南也都有能力帮忙解决,以至于连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文物修复水平在缓慢提升着。

    心思一放开,这一多月以来,反倒什么错误都没犯,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多大的胆子,就能做多大的事。

    可等到向南走了,估计自己这帮人做起事来,又要变得像以前一样缩手缩脚了。

    覃小天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唐老师,你们要真舍不得,干脆到魔都来跟我们做同事好了。”

    “我们倒是想去,可哪有那么容易?”

    唐伟才苦笑了一下。他和卫东海又不是一个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也不是说能离开这里就能离开的,再说了,即便他们想走,刘馆长也得肯放人啊。

    刘馆长好不容易才将他们从别的博物馆里挖过来,又替他们的配偶在凤凰城这边解决了工作,又帮他们的孩子安排了读书的学校,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他们离开?

    “老唐你别想太多,以后合作的机会多得是。”

    向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紧接着就转移了话题,笑道,“等明天将这批文物修复完毕之后,咱们晚上再一起吃顿饭,上次没能喝酒,这回就可以放开了喝了。”

    唐伟才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好,不过可得提前说好了,这回得我们来请。”

    上次说好了是唐伟才他们请客的,结果向南抢先结了账,明天就不能再让向南请客了,不然被别人知道了,肯定要被人说老唐这些人不懂规矩。

    出了办公楼的大门,唐伟才和卫东海等人便各自散去,向南则和姚嘉莹等人回到宾馆的餐厅里,点了几个炒菜,简简单单吃了晚饭。

    吃饭的时候,向南这才将贾昌道请他到故宫博物院做面试官的事情说了出来,

    “等明天这边的工作做完之后,后天一早咱们就一起去京城,给你们放两天假,你们自己在京城里玩,两天之后,就回公司去。我在京城还要多待几天,估计得等到京城故宫博物院这边招人结束了才会回去。”

    “真的可以去京城玩?”

    覃小天一听,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他对着王民琦挤了挤眼睛,说道,“你看,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吧?凤凰城离京城这么近,怎么可能不去京城?”

    “瞧你那嘚瑟样!”

    王民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要不是京城故宫博物院那边恰好要请老师去做面试官,咱们怎么会去京城?”

    “你管到底是怎么去的,反正能去玩就行了。”

    覃小天才不理会王民琦,他洋洋得意地说道,“第一天去爬长城,第二天就看升旗,然后逛逛故宫博物院、颐和园和王府井大街,估计就差不多了。”

    姚嘉莹点了点头,说道:“嗯,行,我提前买好机票后会把登机时间告诉你,到时候咱们就到机场集合。”

    “啊?”

    覃小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姚姐,你们不跟我一起行动吗?”

    “谁跟你一起行动?”王民琦冷笑一声,“我要把京城的各个博物馆逛个遍。”

    姚嘉莹淡淡地说道:“我有几个同学在京城,到了京城,不去见一见也不好,所以你一个人玩吧。”

    覃小天:╥﹏╥...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为什么这么激动 (第一更)

    第二天,来到陶瓷博物馆修复室后,向南和唐伟才等人打了个招呼后,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继续开始修复那件宣德款洒蓝釉钵。

    洒蓝釉之所以难修复,就在于修复工艺的复杂。和大部分一次烧造成型的陶瓷器不同,洒蓝釉是先烧造成白瓷,然后在白瓷的基础上吹釉,然后进行第二次入窑烧造。

    因此,洒蓝釉瓷器器表之上,实际上是有两层釉,在修复的时候,也需要进行两次仿釉处理,相对而言,就比较复杂了。

    作色一块并不复杂,向南先调好白色调料,然后用细羊毫毛笔,一点点将碎瓷片粘接处涂抹好,然后再涂抹上早就调制好的白色仿釉涂料。

    在开始做涂层时,颜料的比例要大于基料,而后每做一道,基料的比例逐渐增大,到最后颜料的比例变得很少。而且,每做完一道涂层,等到它完全固化后,都要进行抛光打磨。

    反反复复,一直到做到仿釉涂层的色彩和原器物的釉色完全一致为止,最后再涂抹上一层清漆提高光亮度。

    做到这里,第一遍仿釉才刚刚结束,紧接着,向南要做的就是第二遍仿釉,这一次是仿蓝釉。

    向南先按照釉层最薄、光亮度最高的颜色为标准色,调制出仿釉涂料后,然后取来一直新的细羊毫毛笔,用笔尖轻轻蘸取涂料,然后用掸拨法往碎瓷片粘接缝隙处掸拨涂料。

    对于一些看上去有些呆板的斑点,向南还不时地用毛笔蘸取小许溶剂将它们轻轻渲晕一下。

    这一次,他做得比以往都更加专注,更加小心。

    等到掸拨出去的那些蓝色斑点完全固化之后,向南又从工具箱里取来金相砂纸,将它们细细打磨了一遍,然后再在上面涂抹了一道清漆。

    做完这些之后,向南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此刻再去看时,这只洒蓝釉钵,外壁如同蓝宝石一般,在光线之下熠熠生辉,在一片蓝色的海洋之中,点点雪花般的白色,隐于其中,美得让人忘记了呼吸。

    向南看了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继续做最后一步工作——作旧。

    他用工具箱里找来一块蜡块,往刚刚仿釉的部位均匀地涂抹了薄薄的一层,然后拿着一块稍有些粗糙的麻布,轻轻擦拭起来。

    擦了一段时间之后,向南换了一块绸子,接着擦。到最后,他又拿起玉滚子,给仿釉的部位滚光。

    实际上到了这一步,这件洒蓝釉钵文物,已经完全修复了。

    “这是……蓝釉碗?”

    向南正捧着这只洒蓝釉钵,进行最后的检查,身后忽然有人有些惊讶地喊了出来,“不,不对,这是洒蓝釉钵!”

    向南皱了皱眉头,他最不喜欢做事的时候有人在身后一惊一乍的了,要不是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他早就让对方圆润地出去了。

    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刘馆长。

    都是馆长了,而且还是负责文物修复的馆长,怎么还这么不靠谱?难道不知道不能在修复室里大呼小叫的吗?要是被你吓到了,把文物摔坏了,这责任算谁的?

    向南在心里腹诽着,嘴里却也不客气:“刘馆长,小声一些。”

    说着,他拿眼睛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别人还在修复文物呢!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刘馆长显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了,抬起右手在额头上拍了几下,低声问道,“向专家,这,这只洒蓝釉钵……”

    “你猜得没错。”

    向南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洒蓝釉钵翻了个身,将碗底的年款亮了出来,说道,“宣德皇帝掷骰子用的。”

    “还真的是!我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刘馆长的声音一下子又大了起来,他激动得老脸通红,又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只钵碗修复好了吗?我可以看看吗?”

    向南将手中的洒蓝釉钵放到工作台上,朝他示意了一下,说道:“刚刚修复好,你看吧。”

    “谢谢,谢谢!”

    刘馆长连连道谢,然后将双手放在裤子两侧使劲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去,将那只洒蓝釉钵捧起来,细细地看了起来。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刘馆长一边盯着这只洒蓝釉钵,翻来覆去地看,一边嘴里不停地赞叹着,“这上面的点点白釉,就真的跟雪花一样,比我之前在首都博物馆里看到的那只还要漂亮!”

    “这只洒蓝釉钵,绝对是国宝级文物,而且还将是我们陶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过了好一会儿,刘馆长才将手中的这只洒蓝釉钵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工作台上,一脸激动地说道,

    “向专家,我现在开始有点庆幸了,幸好是请了你过来修复这批古陶瓷,要不然这只洒蓝釉钵,还有谁能修复到这样完美?连一点修复痕迹都看不到,我现在把它拿出去给别人看,保准没人看得出它曾经碎裂过。”

    向南摆了摆手,一脸认真地说道:“刘馆长过奖了,咱们国内能做到无痕修复的古陶瓷修复专家,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两个人正客套着,修复室里的其他人也被惊动了,纷纷围了过来。

    “这就是洒蓝釉钵?宣德皇帝用来掷骰子的器具?”

    唐伟才一边将洒蓝釉钵拿起来仔细欣赏,一边说道,“啧啧,这技术,我就是再练十年也赶不上啊。”

    “那你还是比较厉害的。”

    卫东海也挤在一边看着,听了唐伟才的话后,忍不住苦笑道,“我估计这辈子都赶不上了。”

    “全世界只有四只洒蓝釉钵,咱们现在这只是第五只了?”

    覃小天也围了过来,笑着对刘馆长说道,“刘馆长,这可是陶瓷展览最好的噱头啊!”

    “诶,小天说得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刘馆长一拍脑袋,两只眼睛都开始放光了,他笑着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得找展览部的人好好聊聊这事儿。”

    向南站在一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他只是有些不明白,只是修复好了一只古陶瓷而已,这些人为什么都这么激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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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国家修文物介绍:
现实与历史的交错中,谁能触及国宝文物深藏的秘密? 
我睁开时光之眼,看见了这样一个世界:权谋、艺术、战乱、马蹄与火光…… 
华夏五千年的璀璨文明,被腐朽的画卷、铜锈密布的铜器、支离破碎的陶瓷所掩盖。 
他们在时光的流逝中等待,等待着再次绽放出闪耀世界的光芒。 
我叫向南,我为国家修文物。
我为国家修文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国家修文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国家修文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