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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狐墨水     问陆txt下载     问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人生只如初见

    陆青山只听得房内一阵“”,甚至还有瓷器打碎的声音。UU小说

    “稍等我片刻。”

    一炷香后,陆青山正欲蹲下,让站得发酸的双脚休息一会,“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还是那个粉雕玉啄的小姑娘,只是今日长发并未梳髻,随意地扎在了脑后,更显亲切可爱。

    “陆门座下陆青山拜见郡主。”

    “你找我何事啊?”

    “呃……那个……。”陆青山虽然借着勇气过来敲门,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聪明如他,也不由离得满头大汗。

    “你不讲我可进去了。”钟灵顺着便作势关门。

    “我喜欢你。”陆青山说出这一句,只觉得心中一阵放松。

    “你这小大人,不仅学了说话,还学了那轻浮子的坏话。”

    “青山自中天港一面之后,便一直不能忘记姑娘,尽楼之会,还未来的及与你招呼便又离开,如今三遇于尽河之上,便知晓,缘分已至,心意自明,青山所求无他,一吐情怀尔,打扰姑娘,青山告辞了。”陆青山一股脑儿将心中所想倾诉而出,也不敢看对方作何反应,拱手便要离开。

    “嘻嘻,我也是喜欢你的呀!”

    “啊!?”

    陆青山显然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回答他的是重重合上的房门,“砰”地一声,响声让他的思绪清醒了过来。

    “她说她也喜欢我,哈哈哈哈。”

    “呆子!笑的如此大声,让人听去了怎么办!?”门后的钟灵一副蹙眉娇嗔模样,不过显然是极开心的。

    但门外门后的二人,不知此刻的头顶,一人正在做那听墙角的事情。

    李子三悠然地躺在船舱顶上,眯眼看着蓝天白云,笑着自言自语道:“青山吾弟,不枉我起了个大早啊!难怪游哥儿常说,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哎,管他呢,畅快一日胜过修行千年啊!”

    此刻的李子三不知,多年以后,同样是他,告诉了陆青山,人生不只如初见。

    不过这些陆青山更想不到,此刻他只觉飘飘欲仙,脚步发轻,连船家责骂昨夜值守的水手声也未听到,心想羽化成仙怕也是这种感觉吧!?他从未想过,小小年纪表达爱慕有何不妥。在国,男女早熟,女子十三四岁嫁作人妇,比比皆是,有甚者,十岁便许了人家。男子“十五而分”,即家中儿子满十五必须与父母分家,单独缴纳赋税。此时少年少女皆是饱读诗书之人,无论是《诗经》中求爱诗句,还是官宦小姐间流传的情爱小说,都让二人早慧早熟。何况少年少女的喜欢,也并非肉欲情爱,只因思念而起,随着相识深入,最终是能瓜熟蒂落还是中道离散,谁人可知呢?而这不正是情之所以动人之处吗?

    ………………………………

    随后的几日里,钟灵会时常去到甲板上透风,陆青山虽然有意接近,但看着钟灵身侧腰宽体盘的老妪,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是不敢上前。每当此时,陆青山总是幽怨地看着李子三,看得李子三一阵发毛。

    “青山,你看我作甚,我又不是傻驴,下不了那梦魇术,哎,随我来吧!”

    陆青山跟着三哥儿去了船尾,三哥儿让他候在此处,不一会儿便带着钟灵来了船尾。

    “我让钟泓将那老妪支开了,不过时辰不多哦!”说罢李子三转身走去拐角,看着四周无人,一个纵身便又上了舱顶,从舱顶往下看,正是陆青山与钟灵二人。

    “嘿嘿,青山啊青山,为了你,三哥儿待会得去应付这钟泓,哎,三哥儿就听一会,绝不告诉他人。”

    李子三如此说的时候定是忘了,当初是谁将红姐儿喜欢游哥儿的事,传的梅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当然了,陆青山此刻眼中只有钟灵一人。

    “你以后叫我灵儿吧!”

    “呃……好的……你应知道我叫青山吧!?”

    “嘻嘻,傻子。”

    “……”

    简单几句后,无言对视,神色虽有羞赧,眼神却是清澈透明,一起站在船舷边,看着尽河的水波,在船尾分离聚合。

    另一边李子三,直以为自己聋了,心道怎么毫无动静呢?急忙趴在舱沿向下望去,只见两个人,呆头呆脑地看着河里,不禁气从中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一记舱顶,正欲开口助陆青山一臂之力,突然听到一阵寻人之声传来。

    “郡主,郡主,郡主……”

    “啊!是容嬷嬷来寻我了,我得走了。”钟灵说罢欲走,不过走不到两步,便又回头说道:“我晚上再来寻你吧!青山。”

    陆青山看着少女的背影,有些恼怒自己,怎总是这般木讷,懊恼一阵正欲转身离开,发现李子三无声无息地正站在身后,不禁吓了一跳。

    “三哥儿,你在这儿作什么?”

    “我说青山啊,男子可不能像你这样优柔寡断,等你回去,三哥儿带你去开开眼界。”

    “三哥儿,你怎么能做那偷窥之事!?”

    “安心吧!你三哥儿的嘴没你想的那么松。”

    陆青山闻言也是无可奈何,拱手行礼去了船舱。

    李子三望着陆青山的背影,笑着自言自语地说道:“三哥儿的嘴有多松你根本想象不到啊!哈哈哈哈。”

    ………………

    之后的五日里,除了每日里钟灵来与陆青山私会两次外,也无其他事情发生。两人在李子三的见证下,已是熟稔了很多。陆青山讲述了自己之前学习《酒经》时,与店家一起偷喝酒酿,被母夜叉罚跪的趣事。钟灵也会告诉陆青山她平日里学习《诗经》、《女学》有多枯燥,以至于睡着的糗事。

    缘分就是如此奇妙,黑店的小子,郡王的千金,却同在前往异地的货船上,萌生情愫,交换过往。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会过去,广船从中天港出发,顺风而航,日行百里,至今一共走了一十五天,据船家所言,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水路,便能到达此行的终点--商国水城港。

    陆青山一想到明日起便不能见到钟灵,与她谈笑,不禁苦恼,下次见面不知要到何时了。

    “青山,三哥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十六章 桃夭小镇

    现在陆青山只感对任何事情都是兴趣乏乏,即便听到李子三口中的“好消息”也是提不起精神。www.uu234.cc

    “三哥儿,你所言何事啊?”

    “嘿嘿,枉我为了你,答应钟泓同行,去往梅山。哎,看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这就去回绝了他吧!”

    陆青山真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李子三似笑非笑的样子,心知三哥儿应不是作弄自己,忙说道:“多谢三哥儿!”说罢急忙奔去了甲板。

    甲板上船家呦呵着让水手们下了帆,提前清点货物,清洗甲板,一派忙碌景象。

    一身华服的钟泓也吩咐护卫,提前将行李等物件归拢、放置,只等下船了。

    陆青山从钟灵口中得知,这钟泓虽与她同姓钟,却不上族谱,不属于钟家人。据说是诚王从小收留的孤儿,赐姓钟,虽然诚王对内却从未说过钟泓是义子,对外却是将他送去了道院进学。要知道,能在道院中进学的,不是达官贵胄的子女,便是道院从天下网罗来的天才。而且在钟府,诚王也命钟灵与钟泓以兄妹相称,久而久之,世人都默认了钟泓的义子身份。

    此次诚王派了义子钟泓与独女钟灵前往梅山,可见诚王之诚意,只是钟灵年纪幼小,此行不过是个游山玩水的主,主事人必是钟泓无疑,年纪不过十八便能独当一面,也定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钟泓也看见了陆青山,对这个道院后院子三君的师弟,他也甚是佩服,尽楼之会,面对满座宾客的嘲笑,也能侃侃而谈,毫不漏怯,如今换了身得体衣衫,看上去应当也是家学深厚的小公子。

    “青山小哥儿,可是来寻灵儿!?”

    “呃……敢问钟泓公子,你们可是与三哥儿同行,前往梅山?”

    “正是,子三君见我等初来商国,道路不熟,便提议同行,我也是求之不得,事后定要重谢二位。”

    陆青山看着钟泓行礼,连忙还礼,说道:“不敢不敢,只是……”

    “灵儿正在房内收拾行李,姑娘家的东西比较多,一时收拾的慢也正常。”

    “多谢钟泓公子相告,小子也去收拾一下,先告辞了。”

    钟泓笑看着陆青山进了船舱,心中一阵好笑,钟灵与陆青山船尾会面之事,他一早便知,先不说少男少女情愫自生,再者能借此使得李子三引路,这对此行的帮助甚大,他恨不能助陆青山一臂之力。

    陆青山现在可管不着钟泓所想何事,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先去了张策一行人住得底舱,告知他水城已在前方不远处,张策众人听闻以后不禁欢呼出声,更有甚者已是泪流满面。张策见此,不由拱手说道:“多谢青山兄弟,众人实在憋闷已久,让你见笑了。”

    陆青山急忙还礼道:“小子也是无法,只能让诸位屈居于此,不敢言谢,收拾妥当,等会儿我再来告知你们。”说罢便往上去了。

    底舱本是货物存放之处,潮湿憋闷,毫无光亮,平日里张策又叮嘱众人,不要随意走动,是以众人行船十五日,除了如厕用饭,一直待在舱底,其中脏乱程度,可见一斑。可即便如此,张策仍是感恩陆游,若是无陆游师徒之助,众人怕是早已身死,何谈凭一己之力带乡人们前来商国呢?遥想自己当年散尽家财,带众人坐船偷渡,由楚入,也是住得舱底,更是狭小,鱼腥味闻之欲呕,相比之下,现在已是满意之极了。

    正当张策吩咐众人收拾妥当时,陆青山也回到了卧房,对于张策一行人住于舱底,他虽有愧却也别无他法,若不是有三哥儿族兄的相助,别说舱底,便是连中天港也进不得。

    其实陆青山也没什么可以收拾,之前那些衣物早被三哥儿扔了,然后塞了个净衣符给他,用三哥儿的话说,即便衣服穿烂了,也是不会脏的,是他自创的独门符篆。另外唯一大的物件《神仙传》也被他赠给了钟灵,算是交换了她的香囊。除此以外,还有青蛇与蛇蜕挂于胸口,些许银钱放在袖囊中,一身五两的雪蚕衣衫,一个香囊,陆青山也是别无他物了。当然比起他,李子三更是干净,黑驴不在后,除了酒葫芦与黑螭,李子三便是两手空空了。

    正当陆青山思考,李子三没了黑驴,一路上怎么睡觉一事时,舱门外想起了船家的声音:“诸位贵人,水城港已至。”

    ……………………

    最终,由钟泓在水城港临近的车马行,租了车驾、马匹、马夫,李子三与陆青山一辆车,钟灵与贴身嬷嬷一辆车,随行的护卫与钟泓骑马同行。至于张策一行人,陆青山将身上的银钱一多半给了张策,告诉他,安顿好乡人们后,别忘了与游哥儿的承诺,来陆门寻他,张策允诺后告谢拜辞,至此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去往梅山之路。

    陆青山从马夫口中得知,商国梅山并不特指一座山,只因梅山连绵甚广,山头众多,而此行前往的正是梅山脚下,以酿制桃夭酒出名的桃夭镇,距水城港不过百里,若无意外,只需两日便能抵达。

    一路无话,只是除了当晚在驿店中,同桌用过一次饭食外,陆青山便再也没见过钟灵了。

    看着陆青山幽怨的眼神,李子三哀嚎道:“青山,你总不愿你三哥儿与那容嬷嬷同车吧!?你三哥儿要是被吃了怎么办!?”

    好在陆青山也只是抱怨一下,虽然认真考虑了三哥儿的建议,只是估计那容嬷嬷是不愿意的。

    一行人除了夜宿驿店,一路上并不停歇,钟泓为了能更快到达梅山,更是每餐给马匹喂以鸡蛋、精料,本该两天半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了两天。

    终于,在第三日的上午,看到了桃夭镇的界碑,这也是商国特色,在主要驿道上立有界碑,以区分各个官县的治理区域。

    听得马夫口中说道距桃夭镇还有五里路程时,车中昏睡的李子三突然睁眼坐了起来,对着身旁的陆青山说道:“青山,前方便到桃夭镇,此处修行门派众多,很多关于修行者要注意的事情,必须和你讲个明白了。”

    陆青山闻言顿时便来了精神。

第十七章 桃夭三千里

    李子三将后背靠在车驾上,看着陆青山说道:“天下分三国,三国之中,国、楚国分有道宗与佛宗,此二宗乃天下修行界的大牛,力压无数修行门派与修行氏族,以尽河为界,国属西界,楚国属东界,各自统御东西修行界。www.uu234.cc为了社稷稳固,、楚王室与二者约法无数,王室俸其为国教,建道观庙宇,赠田亩产业,享国人香火,而道宗与佛宗则统御修行界,使人界与修行界互不干涉,管控之严,即便连许多官宦人家都不知有修行者一事。”

    李子三挪了个位置,继续说道:“而与、楚不同,商国并无如道宗、佛宗般的修行巨擘,无数氏族、门派乃至个人势力林立,修行界与人界在此混沌不清,甚至驾车的马夫身上便有一两道简易的符篆。同国王室集权统治,楚国王室裂地封王不同,商国王室早已名存实亡,而是由十二学士组成的内阁统御人界,商国众修行势力则组成了天行书院共同统御修行界。在商国,除去士族,并无阶级之分,是以商国百业兴盛,民风开放,技击、游侠之风盛行。而在修行界,与内阁十二学士对应,天行书院也有十二席位,作为话事人,统御修行界,陆门正是今年的第八席。”

    陆青山听着李子三跟他讲的天下人界与修行界之事,饶是以他过目不忘的本领,也不觉有些头昏脑涨,直到听闻师门是天行书院话事人之一,这才振奋起精神,忙问道:“三哥儿,今年的第八席,是何意啊!?”

    “商国对天行书院的供奉有限,从首席到末席,所获资源从多至少,这关系到门派的壮大,道统的延续。而除此以外的修行门派或修行者所需丹药、兵器、银钱乃至衣食住行,都需要亲力亲为,修行本就是与天同争,若是陷于俗世,何谈修行呢?是以天行书院十二席位,每五年复选一次,商国所有修行门派、个人皆可参加,经由比试确定席位,若是入席,五年便能借商国供奉之力,巩固修为,提升门派实力,是以每次席位之争皆是商国修行界最大的盛事。我陆门本无意争夺,只是去年游哥儿一人灭了第八席翎羽门的道统,最后也不知其中发生了何事,天行书院直接将第八席之位给了陆门,如今陆门在天行书院的话事人正是云哥儿。之所以说今年,是因为明年的五月初五,即是十二席复选之日,届时恐便没这第八席之位了。”

    “三哥儿,游哥儿为何灭了那门派的道统!?”

    “嘿嘿嘿,据说是因为红姐儿,具体是何事,无论我怎么打听,剑七那石头人也不肯说与我听。”

    “三哥儿,红姐儿又是何人啊!?”

    “哎呀,一直忘记告诉你,游哥儿一共四个徒弟,大徒弟是云哥儿钟云,二徒弟便是红姐儿,楚飞红,虽然她是师姐,不过她年方十四,比我早了些入门,只是……哎……一言难尽,你日后见到便明白了。三徒弟便是三哥儿我了,第四个就是你啦!”

    “那师门还有其他人吗?”

    “游哥儿的剑仆,剑七师叔,痴迷剑道,至于怎么跟了游哥儿,我也不知。剑七还是陆门的财神爷,他擅长铸剑,陆门无钱之时便是剑七铸剑卖剑之日。还有红姐儿的六艺先生,本是受红姐儿父亲托付,前来教导红姐儿礼、乐、射、御、书、数,后来游哥儿使了个法子,让他一齐教了我们,也不知他姓名,只管他叫做六先生。除此以外,还有一头傻驴,一条青蛇,你皆认得。”

    陆青山听完抓了抓头,陆门算上黑驴,青蛇,也不满两手之数,与他想象中的修行门派相去甚远。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从游哥儿与三哥儿身上,他已看到了自己的修行之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那三哥儿,钟灵他们……?”

    “青山,桃夭镇便是分道扬镳之地,我们需要先去梅山,找到剑七商量好对策,再做打算,至于钟泓他们,让他们先找去吧!”

    陆青山听闻李子三之言,也明白云哥儿一事更为重要,当下按耐住不舍之情,道了声“听三哥儿吩咐”便不再言语。

    “放心吧!即便情况再坏,与钟灵也无关系,事后再来见她,约定以后与她互通书信便可。”

    陆青山点头应是。

    李子三见状也不再多言,二人一路各有心事,好在没多久,马夫便告诉二人,桃夭镇已至。

    等车队到了商国人称的客栈后,李子三与陆青山下了车驾,同钟泓行礼道别,临行时陆青山对着钟灵的车驾大声言道:“后会有期。”说罢转身便走了,也不去看身后的车驾有何动静,正当他心中害怕与期冀之感交替时,身后的车驾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青山,后会有期。”

    陆青山闻言,咧嘴无声地笑了出来,紧了紧身上空空的包袱,也不回头,快步随着李子三的身影而去。正所谓:

    一倾少年心,

    付与知己音。

    三月桃夭在,

    烂烂为愁吟。

    话说陆青跟着李子三离了客栈,出了桃夭镇的门口,一路往西,行不过半个时辰,已是仿佛入了桃花迷瘴,四处皆是迷眼的桃色,若不是三哥儿领着,怕是早就寻不到路了,正想着,前方的李子三停下脚步说道:“青山,再往前便是桃夭林腹地,步行已是行不通了,你贴上这羽符,我带你进去。”

    陆青山接过了李子三递来的羽符,虽然听三哥儿提过,但也是第一次见羽符。巴掌大小的符篆,由朱砂写就了类似古篆的羽字,见上一眼,竟有几欲腾飞之感。当下急忙收束精神,依言将羽符贴于小腿之上。说也奇怪,符篆上也无浆糊之物,却能吸附衣物而不掉。

    “青山,记得要紧紧抓牢三哥儿的手哦!”李子三说罢一手握住陆青山,一手捏剑决,口中道:“黑螭。”

    言毕听得一阵剑吟,黑螭已然盘旋在侧,李子三捏决的手一把握住剑柄,口中说道:“青山,走咯!黑螭,带路。”

    虽然陆青山早已幻想过得道成仙,腾云驾雾,但此刻真如飞鸟般离地飞行时,看着脚下的一片桃海,也是吓得面色惨白,四肢僵硬。

    正当陆青山不堪飞行之惊惧时,耳边传来了李子三的唱诗声:“桃夭三千里,剑仙一指间。”

第十八章 初入陆门

    陆青山听着耳畔的歌声,心潮澎湃,恨不能松开握着的三哥儿的手,独自飞行,好在冷风刺骨,手指僵硬,难以伸展,否则啊,他依然还是不敢松手的。UU小说www.uu234.cc

    虽然李子三唱得是三千里,其实飞了也不过三里地,便能看到葱绿的山林,紧贴着桃林蔓延开去,一绿一粉,如同两条泾渭分明的河流。

    在山林上方,飞了不一会儿,李子三便带着陆青山徐徐落了下来,停在了一条山间小道上,这怕就是书中所写的羊肠小道了,陆青山如是想到。

    小道虽窄,却铺了卵石,曲折往上,隐没在了绿林之间。小道两旁所生皆是青绿松柏,微风透过间隙,送来松意阵阵,闻之惬意舒适。

    “青山,这小道的尽头,就是师门了,山高风寒,便只能带你走这小道了。”

    陆青山虽然从小干活,身康体健,但适才御风而行,害怕之余,单薄的衣衫也抵挡不了疾风之寒,早已冻得唇白脸青,莆一落地,便是一阵搓手跺脚,听到李子三说话,哆嗦着回道:“三…哥儿,这…御剑飞…行,怕是…也太冷了…,容我…暖会儿…身子再…再走。”

    “无妨,你暖好身子,沿着小道一路便行便可,三哥儿我先去了。”李子三说罢收了黑螭,转身便朝山上行去,几步就不叫了踪影。

    十息过后,陆青山自觉身体恢复,也踏上小道,徐徐而上。

    一个时辰后,经过了一片竹林,来到一处平地,看到了一片屋舍,既无仙雾淼淼,也无瑞兽护门,毫无修行门派的做派,若不是路旁的石碑上书写陆门二字,陆青山真自以为自己怕是来了哪个村落。

    既来之,则安之,陆青山理了理衣衫,抬脚往里走去。走近一看,才发现特殊之处。入眼的屋舍皆是青竹所建,屋底悬空三尺,其下有木梁林立。竹屋的门窗也是青竹所制,此刻竹窗皆是被叉棍拄着,竹门皆是关着,有竹梯连着门口。

    陆青山逛了一遭,发现竹屋共有七间,大小一致,长八丈,宽四丈,围着一个青石板铺成的广场建了一圈。广场宽大,看模样,容纳二三百人不成问题。

    正当陆青山百无聊赖之际,听得耳畔有人唤他名字。

    “来人可是青山!?”

    陆青山忙看过去,只见出声之人立在不远处的竹屋门口,正看着他,当下快走两步,来到竹梯处,拱手行礼道:“青山见过云哥儿。”

    立在屋门口的钟云听得陆青山直接认出了自己,不由疑道:“青山,你我初次相见,你怎么认得我!?”

    “青山听三哥儿说过,云哥儿喜弄花草,七间竹屋唯有这间门口,摆有各种盆栽,应该是云哥儿无疑了。”

    “哈哈,不想你还是个观察入微的人,不过为何就你一人?子三不是随你一起回来了吗?”

    “三哥儿在山下先我一步来了师门,说是去寻剑七师叔了。”

    “如此我便带你去寻他们吧,也好带你熟悉一下师门。”

    “多谢云哥儿。”

    二人说着话已是走到了一起,陆青山这才有空打量起这个大师兄。比起游哥儿与三哥儿,云哥儿更像个普通人,五官不似他们俊美,一身白色蚕丝衣衫,干净整洁,举止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与之交谈,如沐春风。

    钟云领着陆青山,沿着广场旁的小道,一路往山上走去,期间二人闲聊甚欢,快到山顶之时,已是十分熟络。

    踏上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只是眼前景色之奇,陆青山已无法形容。

    入眼的是和山腰相似的青石广场,只是与山腰不同,广场周遭既无房屋也无树林,除了尽头的看不清楚的山洞外,整个广场如同悬崖峭壁,矗立在空中,四周云雾翻涌,罡风阵阵。

    “青山,此处名为剑台,本是一处悬崖,离地千丈,与对面的剑窟相距一百五十二丈。游哥儿托付鲁门来此用机关术打造了这个剑台,整个剑台共镌刻浮空阵一百二十一处,又以一百二十根儿臂粗细的铁链锁住台身,扎入两侧山体,除了可以在剑台上修行,剑台本身还有各种妙用,以后你自然知道。走吧,子三与剑七师叔现在想必正在剑窟中铸剑。”

    “只是云哥儿,我们不过才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怎就到了这里。”

    “从屋舍至此,一路上,都布下了缩地成寸的阵法,是以你不曾察觉,实际你已走了三里地了。哈哈,走吧,等你修行之后,这些不过是寻常事情,不必惊讶。”

    钟云说罢便先踏上剑台,往剑窟走去。陆青山深吸了口气,踏上了剑台,发现与平时走路也并无不同,只是云雾从身侧飘过,让人感觉有些飘飘然。

    陆青山跟随钟云,离剑窟越来越近,已能听到剑窟中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打铁之声。等到了洞口,打铁之声已大若洪钟,更有一股热浪从洞中扑面而来。

    此时身侧的钟云递了个符篆给陆青山,示意他将符篆放入怀中即可。

    陆青山依言将符篆放入怀中,瞬间便觉得打铁之声小了不少,之前的热风吹在身上,也是没有不适。

    钟云见陆青山放好符篆,便径直进了剑窟,陆青山紧随其后。

    剑窟并不大,长宽不过是十丈的石室,石壁上虽然只有一盏油灯,室内依然光亮如昼。因为石室尽头,从一个人头大小的孔中,正喷着一人多高的蓝色火焰,而李子三背对洞口,正对着打铁之人大喊大叫,状似疯癫。

    “剑七!师叔!大哥!帅哥!聋子!”

    钟云见状不禁莞尔,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剑七师叔。”

    打铁之人闻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拱手还礼道:“是云哥儿来了。不知找我有何事?”

    “游哥儿新收下的徒弟来了,带他来见师叔一面,打扰师叔淬剑了。”

    洞口的陆青山看着朝自己望来的剑七师叔,心中一凛,因为那坚毅的脸上有一个空洞----剑七的左眼没有眼珠。

    “我闻到了青蛇的味道,它如何会在你的身上!?”

第十九章 楚飞红

    陆青山听得剑气七发问,拱手道:“敢叫剑七师叔知晓,青蛇是游哥儿赠与我护身所用。www.uu234.cc”

    “既然是游哥儿送给你的,你便收着吧!善待青蛇,否则我自会替游哥儿收回。”

    “谨遵师叔教诲。”

    “嗯,你和这个混不吝先出去吧!我有事与云哥儿商量。”

    “剑七,你说谁呢!?”

    “子三,你带青山去游哥儿的屋里,在新屋建好前,青山先住游哥儿的屋里。”

    “好吧!子三先去了,剑七,等我回头再来找你。青山,跟我走吧!”

    一番吵闹后,李子三带着陆青山出了剑窟,沿着来路往回走,李子三与陆青山早已混熟了,一路闲聊不提。

    到了山腰处,李子三带着陆青山去了靠西的竹屋,嘱咐了几句便出去了,留了陆青山一人在屋中。

    屋内陈设极少,除了三两蒲团和一竹床外,再无他物。此刻陆青山正坐在蒲团上,回想今日的发生的种种。云哥儿真是诚王所寻之人?钟灵是否在惦念自己?剑七师叔的左眼和游哥儿的左眼是否有所联系?何时开始修行?思索间,腹中传来了“咕咕咕”的声音,其实陆青山早已饥饿难耐了,整日里,一路奔波,其中走了数里的山路,现在到了酉时,本就是用饭的时间,只是也不知在何处用饭,只能去问问相熟的三哥儿。

    陆青山当下起身掸掸衣衫,出了竹屋,他也不知道三哥儿在哪个屋,只得一个个找过来,好在运气不错,不过寻了两个屋子便找到了三哥儿,只是看着三哥儿昏睡的样子,怕是也不打算用饭了。不过陆青山可不想如此算了,今天不吃明日也得吃,总要问的。

    “三哥儿!醒醒,三哥儿!”

    “我说青山啊,你在师门一切自便,不用找我,让我再睡会儿吧!”

    “三哥儿,青山饿极了,只想问问三哥儿,在何处用饭啊!?”

    “哎,君子离庖厨,青山吾弟,陆门中人皆是君子啊!”

    “……三哥儿,那你们平日里在这山上,如何饱腹啊!?”

    “嘿嘿,我等日食不过一餐,红姐儿每日里去山下听完六艺先生的讲课,自会带着吃食回来,都这个时辰了,想来红姐儿也该回来了。”

    “……六艺先生为何不在师门讲课?”

    “先生喜爱世俗热闹,这上山下山多有不便,便去山下住了,讲课不过每五日一次,我等去山下也不费力。”

    陆青山在想,这六艺先生怕是被饿下山的,也不知红姐儿来之前,游哥儿诸人吃的是什么。

    “开饭啦!”

    陆青山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大喊,想着应是红姐儿带饭回来了,刚欲转身告知三哥儿,却发现身后的蒲团早已空无一人。

    陆青山:“……”

    来不及感叹三哥儿的道法神奇,陆青山急急推了竹门出去,入眼便看到广场上,一个身高不过到三哥儿肩头的少女,一手托着足有她半人高的食盒,一手正掐着三哥儿的脖子,眼神冷静地看着仍在伸手够食盒的三哥儿,同时嘴中呵斥道:“哼,还想偷吃,吃得比你的驴还多,让你先吃,大家只能吃土了。”

    “咴儿咴儿”

    说驴,驴就到,许久未见的黑驴也是出现在了广场上。

    少女看着娇弱,却有一身怪力,呵斥完竟是一甩臂,将李子三凌空扔了出去。

    “黑螭!!!”

    “嗡”

    “嘿嘿,红姐儿,你误会了,是新来的青山师弟饿久了,托我取点吃的,我李子三的事怎能用偷呢!”

    陆青山看着被黑螭救回来的三哥儿,一阵无语,那腆着脸的样子,真是与尽河斩蛇的模样天差地别。

    “青山弟弟,过来吃饭吧,我也不知你今日上山,饭食或许不合你胃口。”

    陆青山听得红姐儿与他说话,忙近前拱手行礼,恭敬道:“青山见过红姐儿,我本就粗茶淡饭吃惯了,并不挑剔。”

    “哈哈,还是青山弟弟懂事,不像有些人,哼!”

    楚飞红说完将托着食盒的手一松,用脚尖将落下的食盒稳稳掂住,轻巧地放在了地上,随意抽了一个食盒递给陆青山说道:“青山弟弟,初次见面,以后唤我红姐儿便可。这食盒给你,赶紧吃吧!若是这家伙不老实,我来收拾他。”

    陆青山答谢着接过食盒,打量着三哥儿口中一言难尽的红姐儿。只见一身的粉色衣衫,袖口宽大,绸带束腰,却是从未见过的样式,肤白若脂,大眼扑闪,生了一张娃娃脸,声音也是奶声奶气,不似少女般的清脆。

    “红姐儿,那我的呢!?”

    “我又不知你今日回来,如何有食盒给你,便是青山那盒,也是我自己匀出来的,你若是饿,和黑驴一起吃吧!想来你也是不会介意的。”楚飞红说着将一个食盒放在了黑驴面前。

    李子三:“……”

    陆青山:“……”

    黑驴:“……”

    陆青山见状也不能独食,真不管三哥儿了,便对着楚飞红问道:“红姐儿,师门可有灶台,米面?青山去做些饭食,也好过让三哥儿同黑驴抢食。”

    楚飞鸿听得刚来的师弟要去做饭,也是惊奇道:“青山,你竟能下厨!?”

    “我自小生活在驿店,下厨已是太过寻常了。”

    “那最好了!随我来吧!”

    陆青山捧着食盒跟着红姐儿,从东侧的竹屋后一条小道进入,走不过二十步,便来到了一处小屋。小屋四四方方,样式与国乡村中的样式相近,屋前有个不大的池塘,池塘中走着三两绿色荷叶,屋后有片花圃,生长着各种说不上名字的花草,红姐儿带陆青山来的灶台正在这小屋中。

    陆青山进了小屋,屋内同广场上的竹屋不同,屋内摆有床铺,桌椅,像是普通的人家,只是床上并无被褥,应是无人居住,灶台则是在小屋的西侧。

    “青山,我一直在此练习厨艺,食材、厨具齐全,只是无人教授,并没有什么进展,如今你来了,定要好好教教我。”

    陆青山看着红姐儿希冀的眼神,满口答应了下来,然后便将所有的东西检查了一遍。与想象的不同,这里不仅有米面,还有牛肉和大肉,甚至还有活鸡和活鱼,一时间让本意只是烙些饼充饥的陆青山有些为难了。

    “青山,你生在国又擅长庖厨,可听过一句话!?”

    “红姐儿,你问吧!”

    “国是不是流传,抓住一个人的心,便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第二十章 林中小屋

    陆青山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心想这话定是游哥儿教她的,国民谚可不是这样的风格。www.uu234.ccUU小说

    “红姐儿,青山在巨鹿郡并未听过,也许是游哥儿在国其它郡县听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是游哥儿告诉我的?”

    “红姐儿,这话句式奇怪,青山也只在游哥儿处听过。”

    “哈哈,原来如此,游哥儿说这叫普通话,还让我们学他一起说话。”

    陆青山听了红姐儿的话,又与她闲聊了几句,同时手中也不闲着,清点完食材,想着牛肉、大肉耗时太久,不如做个鱼羹。

    其实陆青山本想将牛肉烹了,只是牛在国不得随意屠杀,律中有载“不得食少齿”,只有当牛病死或者老死,才能报与官府杀牛卖肉,那价格也比寻常肉类贵了不止一筹,是以陆青山连牛肉也只见过一次,还从未烹饪过牛肉,若是露了丑可不好,所以选了既快又熟的鱼羹。

    计议已定的陆青山,双手一伸便将木桶中的鱼捧了出来。这鱼甚是肥大,看着像是母夜叉与他说过的鲟鱼,好在奄奄一息也无力挣扎,陆青山一手扣着鱼鳃一手提着厨刀去了屋外,只是看着屋外干净整洁,不忍弄脏,又回屋内取了干草水桶,在干草上刮鳞、剖腹、取内脏,最后用水桶提水清洗干净,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看得身旁的楚飞红目瞪口呆。

    陆青山将清洗干净的鱼提进屋内,放在案板上,手中一边切着鱼一边说道:“红姐儿,杀鱼简单,只要不将鱼胆弄破即可。但切鱼、烹鱼却有各种讲究,这次烹的是鱼羹,用快刀将鱼背斜切,使碎骨尽断,再下油锅煎黄,加沸水,下作料,盖锅闷煮小半个时辰,如此做成的鱼羹汤白汁浓,味道鲜美,食时不知有骨。”

    陆青山一段话说完,案板上的鲟鱼也已处理好了,又去拿火引点了干草放进灶膛内,添柴,倒油,煎鱼,加水,盖锅,一气呵成,看得一旁的楚飞红直呼厉害。

    等这一切弄完,天色已是有些暗了,屋内点起了油灯,显得有些昏黄。陆青山看着坐在桌旁的楚飞鸿,不由有些恍然,仿佛看到了母夜叉在旁教导自己做菜的模样。

    “青山,你怎么了?”

    “无事,青山在想,如何教你烹饪一事。单论烹鱼小道,便有蒸、煮、煎、炒、炙至少五种方法,大肉中有名有姓的成菜少说有二十五种,何况天下能入食谱的食材何止千万。青山也不知从何教起,倘若有笔墨,我将所学心得皆写在纸上,也方便红姐儿翻阅。”

    楚飞红闻言不禁喜出望外,笑呵呵地说道:“嘻嘻,那是再好不过了,日后在山门中,若是有人欺负你,尽管来找我。笔墨我房中就有,等会拿给你。”

    陆青山点头应下,自去灶后看着火,拨弄柴火间,锅内汤沸飘香,令人食指大动,早已饿过头的陆青山也是感到饿意上涌。当下起身掀盖,看着鱼羹已成,拿出细盐撒了,撒上青葱,盛在了瓷碗中。

    做完这些的陆青山又是一阵感慨,细盐、瓷器皆是贵比白银,想起自己从小吃的涩口粗盐,用的缺角陶碗,对修行者又有了一番新的认知。

    “红姐儿,我去唤……三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青山刚想去唤李子三过来用饭,不料转身便看见三哥儿已经坐在了桌旁,不过这次学乖了,红姐儿在侧虎视眈眈,三哥儿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惹人发笑。

    正当陆青山想招呼李子三用饭时,门外又是一阵声音传来。

    “谁人在此做饭,真香啊!”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陆青山已听出门外来的是剑七师叔。

    话音刚落,剑七已踏进了屋内,陆青山这才发现,剑七高若小巨人,进门时还需弯着腰,此刻立在屋中,头差不多要顶到横梁了,而且与众人不同,剑七并未蓄发,而是从未见过的短发模样,配上空洞的眼眶,坚毅的面庞,小山般的身高和从敞开衣襟中看到的鼓囊肌肉,一种野蛮、荒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本欲打招呼的陆青山有些楞住了。好在钟云也在身旁,开口化解了这尴尬,笑咪咪地说道:“我与剑七师叔从剑台下来,便循着香味来了此处,天天吃那冷掉的饭菜,也是腻味了。”

    陆青山反应过来,急忙说道:“青山刚做的鱼羹,好在鱼够大,一锅也够我们吃了。”

    楚飞鸿也打着招呼说道:“剑七师叔,云哥儿,你们赶紧来尝尝,这鱼羹定是鲜美至极,我可是看着青山做的,他做菜真的非常厉害!”

    剑七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对着陆青山说道:“青山,你是游哥儿的关门弟子,以后应当专于修行,君子选庖厨,修行者更要远离这些琐事,修为才能精进。”

    陆青山忙回道:“青山受教了。”

    一旁的李子三看着剑七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嘴角抽动着说道:“剑七你个酒桶,告诉你,我青山弟弟不仅做菜厉害,还会酿天下八种名酒,四种谷酒,哼,若是有种,你以后别喝。”

    “青山啊,你有所不知,酒道和厨道不同,修行者酒剑不离,饭食果腹而已,虽说你这鱼羹,嘶,确实有点香,但小道仍是小道。我已与云哥儿商量好了,明日起我便授你修行之法,酒道同修行一般,亦是大道,你同样需要贯以精神,早日酿出八种名酒……”

    李子三似乎听不下去,出言打断道:“我说剑七,少糊弄我青山弟弟,你若是教的不好,有所藏私,我少不了与你算账,酒就算酿出来了,也不给你尝一口。”

    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钟云适时出言打断,说道:“青山,你与一起坐吧!大家都饿了,快些开饭吧!”说罢便要去后厨拿碗筷。

    陆青山连忙抢着去拿好碗筷,有和红姐儿将食盒的饭食满满摆了一桌,一阵忙碌后,众人终于坐定。

    “有菜无酒,吃得也是无味啊!”

    “哼,我就知道你这酒桶,喏,让你尝尝青山酿的米酒,我可是特意留了带回来给大家的。”

    陆青山看着李子三傲娇地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给众人满了一杯,一时间,室内除了羹香更有酒香。

    钟云举起酒杯,笑看着陆青山说道:“师门简陋,这场便算作为你接风了,青山,屋中人以后是你同道中人,也是你的家人手足,修行路遥,天命难数,且行且珍惜。”

    陆青山听云哥儿说得恳切,看着四人望着自己亲切的目光,不禁有些红了眼眶,心潮翻涌,端起酒杯,朗朗说道:“青山定不负诸位期望。”

    …………

    “呱呱呱”

    屋外月明星希,竹影婆娑,蛙鸣一片,屋内人影绰绰,谈笑间觥筹交错,鱼肉飘香,不知以后的小屋还能如此,同门聚首,把酒言欢吗?

第二十一章 梦中传道

    米酒虽甘,后劲却大,李子三的酒葫芦里似乎有倒不完的酒,众人推杯换盏间已不省人事,连门口的黑驴都被李子三给灌醉了,倒在门口一抽一抽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

    唯有钟云不露声色,喝到最后仍是云淡风轻,使了个“搬运诀”,将众人送回了各自的屋内休息。www.uu234.ccwww.uu234.cc

    ……………………

    翌日一早,陆青山从蒲团上清醒过来,看着身上白色的外衣,才知道昨日的一切并不是做梦,想起今日还要去剑七处修行,急忙一个挺身站了起来。

    陆青山整理了下衣衫,来到屋外,太阳正亮,该是辰时了,想着昨日的小屋门前有个池塘,应是洗漱的地方,便依着记忆找过去了。

    早晨的小屋格外安静,与昨日的喧嚣比起来,别有一番韵味。陆青山用食指沾了细盐刷牙漱口,随意地用池水抹了把脸,再用袖摆擦干,就算是洗漱完毕了。

    陆青山回转了屋内,将昨夜的杯盘狼藉收拾妥当,污秽之物皆是收在了桶中,此处可不像国乡下,随意处置垃圾怕是有辱风景,等会儿需得问清楚。

    陆青山一阵忙碌后,饶是清晨微凉,也是出了一阵细汗,想着众人待会洗漱完毕,早饭还没有着落,便又是淘米、生火、煮粥,将昨日剩下的花生,用油炸了裹了糖粉装了一碟;打散了几个鸡蛋,扮上葱丝,撒上细盐,炒了盘葱花蛋,嫩黄弹口;将面粉和水揉成团,加了剁碎的大肉和葱花,贴着锅边烙好,一会儿便是香味弥漫。

    上好的细盐和精作的麦粉,烙的饼定比以前用粗盐黍米粉烙的,要好吃的多,正在看着灶火的陆青山如是想着。

    不等白粥煮好,众人便陆陆续续来了小屋,唯独不见剑七,不等陆青山发问,钟云便告诉他,剑七已在剑台等他,让他醒来便去剑台。陆青山想着剑七师叔尚未用早饭,便用食盒装了白粥小菜和烙饼,同三位师兄师姐告礼后,便沿着昨日的小道往剑台走去。

    等心怀忐忑与期盼的陆青山到了剑台,已是辰时末了,春日高悬,剑台四周的雾气也已散了,开阔通明,抬眼便能看到梅山绵延的绿林。剑七师叔正盘坐在剑台正中心,阖目打坐,奇怪的是,黑驴也是立在一旁。

    见状的陆青山不由紧了紧提着食盒的手,疾步向着剑七走去,突然剑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青山,你来晚了。”

    看着仍在十丈开外闭眼打坐的剑七,陆青山以为自己幻听了,正欲继续往前走,剑七的声音又在耳畔传来。

    “青山,不必奇怪,此刻我们已在你的梦中,你的肉身正睡在剑台的入口,不用往后看,梦中你看不见自己的肉身。现在盘坐下来,由我传道于你。”

    尽管陆青山心中惊骇,但仍是依言原地打坐,看着剑七。

    “青山,你且听好,陆门道统始于游哥儿,游哥儿一身修为始于国道宗,后由游哥儿游历天下,感悟万法,体悟天心,创了陆门道统----中华道。中字一口一竖,口者为宇宙,宇宙分内外,内有灵界,外有人界;竖者乃修行之法,打通灵界与人界,吸纳灵界之灵气以补肉身不足,精神缺失,最后达到肉身完美,精神圆满之境界,则竖者得以发枝生花,即为华。中为法,华为果,二者合一,是为中华道。中华道统,乃游哥儿心血所集,只是云哥儿家传医道,飞红修了佛宗的体术一道,同是出自道宗的子三天生剑胎,三人皆只能得中华道统半数之传,唯有你,能全继游哥儿衣钵。为此,我特意借来了蜃王之后降下梦魇,只为梦中传道,让你体悟灵界。人界与灵界,二者壁垒牢不可破,唯有在梦中,人即使毫无修为亦可以进入灵界、徜徉灵界,好比人常常会有心血来潮,觉得此事此地曾在何处经历过,皆是因为曾在梦中的灵界看到了、经历了未来之事。游哥儿说过,只有弄清原理,修行才能事半功倍,是以早在十年前,游哥儿便发现了梦境的奇妙之处,梦中传道的方式也是游哥儿所创。用蜃王之后带你入梦,一能让你分辨不出现实与梦境,更易体悟灵界,二能保你记忆不失,三能让我直接传音于你。陆门道统之妙,需要你日后慢慢体会。”

    陆青山听的剑七之言,觉得修行神奇莫过于此,身在梦中却难以分辨,春日微热,山风轻拂,甚至身旁食盒里的粥饼香味都如此真实,不等他惊叹,剑七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以神念驱动灵海,灵海为炉,经脉为道,决印为盖,沟通灵界,吸纳灵气,又以灵气壮大神念,拓宽灵海,洗刷经脉,如此周而复始,是为修行。你此刻灵海未聚,经脉不通,唯有神念与决印相合,慢慢凝聚出灵海,才可开始修行。神念即脑中所思所想,决印则与穴位相关。人体共有穴位八百零三,其中双手共有五十六穴,以指掐穴,聚气凝神,或单手或双手双手相结,是为决,佛宗称为印。万法决为先,决又分‘掐诀’、‘捻诀’、‘握诀’、‘手诀’、‘神诀’、‘斗诀’、‘诀目’,天下诀法又分二十八宿指诀、十二辰指诀、八卦指诀以及六丁指诀,分别对应有七百二十八、一百二十四、六十四、三十六种手诀。由繁到简,操纵灵气的程度也由强变弱,道宗所传便是二十八宿指诀,也是唯一有二十八宿指诀图的宗门。是以游哥儿当年入道便是观想的二十八宿指诀图,但是游哥儿天才自生,更进一步,自创了三十六天罡指诀,共计有一千二百九十六种手诀。天下修行道统皆是先辈点点累积才有属于自家的指诀,原理相通,甚至名字相同,但是穴位、掐诀都不近相同,其中繁复,倾尽一生也难以全掌。不过你也不必舍近求远,中华道出自道宗,更是高于道宗,已是天下诀印之最。诀法乃道统之秘,不可示于外人,即便你日后收徒,传法也需游哥儿首肯,除非你也自创一派。现在我便传你诀印与神念相合之法,闭目静气,端坐舒意,十指相接,置于丹田,结合心诀,神分两股,由头顶百会穴出,一股由督脉三关的尾闾、夹脊、玉枕而下,一股由任脉的璇玑、中庭、神阙而下,二者交于会阴,再由会阴入丹田,过肝、肾、心、肺、胃五经,回到百会,如此便是两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神念通灵,每道神念皆能附着灵气,日复一日,灵气浸润,脉经、络经、孙经中灵气充盈,便会积淀至丹田,由少成多,形成灵海。青山,个人资质不同,凝聚灵海之日也有长有短,你若是聚灵不顺,也别灰心丧气,需知修行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青山?青山?”

    听着无人应答,剑七睁开单眼,发现陆青山盘坐在前方,双手结印,眼皮下眼珠微动,呼吸开阖,不急不缓,全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道意。

    见状的剑七喃喃自语:“梦中入梦,坐而悟道!?”

第二十二章 朝夕可闻道

    陆青山可听不到剑七的自语,此刻他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化。www.uu234.cc

    陆青山虽然经由店家、母夜叉二人传授了各类技能,却从未与他说过修行一事,更不要说什么印诀、穴位、神念周天之类的具体修行方法,因此在听剑七一通话讲下来,字面虽能听懂,但是这些话代表着什么意思,是一点也不懂的,只能依靠直觉与猜测对剑七的话进行印证。

    神念即所思所想,神分两股形成周天,穴位不懂,丹田、五脏经却能听懂,陆青山便尝试着将思绪从头顶发出,分别从外表沿着脊椎与前胸运行,再由内经过体内五脏回到头顶,只觉得如此一周之后,全身如沐暖阳,体态舒畅,便觉得自己怕是猜对了,当下更加卖力,继续发散思绪,一寸一寸感受骨骼、经脉、五脏,只觉是从未有过的舒适惬意,缓缓舒展身体,竟是睡了过去!

    在梦境中睡着的陆青山,在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时候,又进入了更深的梦境,梦中梦的陆青山闭着双眼,未着片缕,悬浮于空,全身被氤氲烟气团团裹住,这些烟气仿若有灵,绕着他慢慢旋转,隐隐有喳喳的说话声,嘻嘻的笑声,愤怒的吼叫声,悲哀的哭声……陆青山的表情也随着这些声音时而聆听,时而舒展,时而皱眉,时而伤心……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陆青山缓缓醒来,睁开双眼发现天色已暗,夕阳也快看不见了,他还记得自己在梦境中修行,怎么一会儿已经到了晚上,连忙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剑台上已没了剑七与黑驴的身影,没了白日的阳光,此刻的剑台罡风阵阵,寒冷刺骨,只是陆青山并不觉得寒冷,反而通体舒泰,尤其丹田处暖洋洋的,四肢也是比以往更加灵活了,修行果是奇妙无双,陆青山心中暗喜着。

    剑七师叔不在剑台,再待在这里也无意义,陆青山便理了理衣衫,提着食盒往山下走去,只觉得食盒也是变轻了不少。

    提着食盒一路回了竹屋,在广场上唤了两声无人应他,想着众人该是去了小屋用饭了,又往小屋去了。

    等陆青山到了小屋,天色已是全暗了,若不是屋外挂上了马灯,看着毫无声音的小屋,他真觉得小屋里怕是也没人。信步走进了小屋,发现只有剑七师叔一人坐在屋中,陆青山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拱手行礼道:“剑七师叔,青山修行结束,还请师叔指点。”

    剑七也不回头,语气平淡地说道:“青山,你可知差点取代了道宗豪门李家道子继承之位的游哥儿,用了多久才能沟通灵界,聚灵成海吗?”

    不等陆青山回答,剑七又开口说道:“想必你也不知道。”

    陆青山:“……”

    “游哥儿创道统,改诀印,修行天赋之高,即便在天才横出的道宗,能与他一较高下者也只有当代道子李秋白。道宗制霸西界百余年,不仅靠的底蕴深厚,更是因为道宗以剑为尊,剑修独步天下,攻伐四方,无往不利。天下名剑有九,道宗独占其七,七剑中又以白龙为首。白龙在百年前业已化灵,是以又称白龙仙君。白龙有灵,择主而侍,其主历代皆是李家道子,唯有二十年前,白龙仙君选择了游哥儿。当年剑界求剑之试,我也在场,时任当年道宗七剑的看守,白龙仙君的剑仆。”

    剑七似乎说得有些渴了,从桌上取了茶盏自饮,复又说道:“当日白龙择主的盛况,难以言说,自那之后,游哥儿便是道宗少辈翘楚,直至出走道宗,归还白龙,我也受白龙所托,跟随游哥儿出了道宗。与你说的这些,即便云哥儿都不曾知晓。而之所以告诉你这些,皆是因为你今日展现的天赋,游哥儿也有所不及,中华道统由游哥儿起,或能由你而兴。”

    陆青山又听了如此多秘辛,解了心中不少疑惑,只是为游哥儿自豪之余,仍是对自己的情况一头雾水,不由发问道:“剑七师叔,有一事,青山不知当不当问。”

    “但问无妨。”

    “师叔您说了许久,青山仍是不知自己如今修行可有进益。”

    “哈哈,你现在是否感觉丹田微热,四肢百骸不惧寒冷,头顶百会有顶凸感,口舌生津甘甜不止。”

    陆青山之前并未发觉,此刻听得剑七说出种种变化,立刻仔细体会,发觉果真如剑七所说,连忙回道:“确实如师叔所言,不知身体这种种变化,有何意义?”

    “灵海初聚,经脉中灵气充盈,难以存留,难以收发,丹田有脐,可排灵气,故只感微热,百会已封,灵气不畅,会有顶凸之感,口舌生津是灵气从口中走漏所致。等多余的灵气走尽,这些症状便会消除。”

    陆青山闻言不由喜出望外,激动道:“师叔言下之意,我已聚出灵海?”

    “哈哈,古人有言,朝闻道夕可死,如今你朝坐剑台,夕成灵海,你不是闻道。”剑七说到这儿转过身来,仅存的独眼,目光灼灼,盯着陆青山咧嘴笑道:“朝夕悟道,你就是为修行而生!你就是道啊!”

    听完剑七师叔的话,让陆青山觉得有些不真实,国乡村驿店的闷棍少年,竟有让剑七惊为天人的修行天赋。虽然从小就有人夸自己聪敏过人,但陆青山来此一直有些自卑于自己的出身。无论云哥儿、红姐儿、三哥儿、游哥儿对他多么亲近,潇洒、贵气和不羁这些气质不是单纯修行能改变的,众人定是都有着显赫的身世。普通人温饱尚且艰难,何来余力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修行,自己修行并不为白日飞升,只为能寻回归处,至于以后的去处,有缘再说吧!想通此结的陆青山对着剑七深深一礼,不悲不喜道:“师叔辛劳传法,青山拜谢。”说罢直起身子静静地看着剑七,而做完这一切的陆青山只觉得身体在不经意间发生了些难以名状的变化。

    剑七看着眼前的陆青山,又是啧啧称奇道:“八岁少年,不露喜悲,灵海初聚不过一个时辰,又进一步,稳固灵海,哈哈哈哈,恭喜你,青山,你已是修行中人了。”

第二十三章 山雨欲来

    听着剑七的笑声,陆青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而剑七也觉得气氛不对,有些尴尬地说道:“咳咳,呃,青山,今日传你的周天之法,同样是道统绝密。UU小说人体穴道星罗棋布,各有妙用,虽然各家都有周天聚灵之法,但其中具体的聚灵之法却各有不同,云哥儿的家学医道便是只用一股神念,走任督二脉,道宗则是从丹田开始运气,配合不同的印诀,效果也各有不同。我传授于你的运气周天,则是中华道独有。盘坐运气,周而复始,是我辈修行中人一生提高修为的基础。等日后请教云哥儿,让他教你些医道的经脉之学,会对你的打坐运气更有助益。”

    陆青山行礼道:“谨记师叔教诲。只是不知……”

    不等陆青山问完,剑七便出言打断,回答道:“你的三位同门,白日里已去了桃夭镇,为了诚王使者一行人,云哥儿稳重,红姐儿也是个懂事的,就怕那个惫懒货坏了事情。”

    ………………

    桃夭镇,酉时末,一间酒楼内。

    “阿嚏”

    李子三揉着发痒的鼻子,恨恨地说道:“定是剑七又在青山面前诋毁我,下次定要把他的剑窟的酒再搬个空。”

    钟云笑了笑,带着担心的语气说道:“也不知青山今日修行如何,剑七师叔对修行之事素来严苛,他怕是要受不少责骂吧!”

    楚飞红则是毫不担心地说道:“云哥儿不必担心,游哥儿选的关门弟子,不会有错的。”

    “嘿嘿,游哥儿选的弟子肯定错不了哦。”

    “乒乒乓乓”

    一阵碗碟碎裂的声音后,阴阳怪气的李子三被楚飞红掐着脖子抵在了门框上。

    被制住的李子三,剑决一捏,正欲让黑螭救主,怎料楚飞红后背如同长了双眼,左手一把抓住了出鞘一半的黑螭,用力一按,竟然将黑螭摁回了剑鞘,不管剑身如何抖动,楚飞红的左手纹丝不动。

    “李子三,你再胡言乱语,我真要收拾你了。”楚飞红虽然语言凶狠,只是奶音稍重,小脸还有些绯红,看着竟是有些可爱,与她的一身怪力相配,甚是不和谐。

    李子三见黑螭也被抓了,心中并不懊恼,被一个擅长短打体术的红姐儿近身发难,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游哥儿常说,贱一下爽一下,一直贱一直爽。

    一旁的钟云仍是笑咪咪地看着,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过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道:“飞红,再用点力!”

    “啊!?……云哥儿,这不好吧!会把他掐死的啊!”楚飞红看着双眼有些泛白李子三,陷入了迟疑。

    “那你还不松手!”

    “哦。”

    “砰”

    楚飞红看着奄奄一息的李子三,带着歉意说道:“子三,我还是挺佩服你的,这样都不愿开口向我求饶,不愧是小剑仙。”

    地上的李子三闻言又抽动了几下。

    ………………

    修行者身体毕竟异于常人,不过十息,李子三便又生龙活虎了,经过这一番闹剧,陆门三人众也是开始商议此行的正事。

    李子三不改鬼马性格,开口便是一记惊雷,问道:“云哥儿,你真的是王之子?”

    钟云看着同桌二人期盼的眼神,淡淡地说道:“我自记事起便是游哥儿的弟子,自幼生活在陆门,从未见过生父生母,追问游哥儿,游哥儿将一本《钟医》传授于我,告诉我这是我母亲遗物,再三告诫,让我不要去追寻身世,所以什么诚王、王,我也是从你口中听说。”

    李子三正欲继续发问,不料被楚飞鸿抢先问道:“云哥儿,若你真是王之子,又当如何啊!?”

    这一问似乎让钟云陷入了两难,沉思了半晌才说道:“我也不知,也许我会去找他问个明白吧!”言毕的钟云停顿了一会儿,复又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可知当代王,为人如何!?”

    “这个我知道。”李子三得意地看着楚飞红,不过看着楚飞红不以为意,也是有些意兴阑珊,回道:“当代王,历十八世,号文王,已在位一十六载,我离日久,其他的也不甚清楚。”

    “你可知他名讳。”

    “国王室都是魏姓,文王名讳魏无云。”

    此言一出,三人心中巨震。

    ………………

    与此同时,桃夭镇西门外的山林中,五个黑衣人正聚坐在一起,商议着事情。

    其中一个身形颇为高瘦的黑衣人开口说道:“马头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被唤作马头儿的黑衣人体态矮胖,闻言不耐烦地说道:“汝速问,何故以古言扰吾?”

    其余人:“……”

    “咳咳,马头儿,此处闷热,密不透风,不如先让大家扯掉面巾,以免呼吸不畅,影响此次行动啊!”

    沉默了半晌,马头儿闷声回道:“扯之。”

    一阵的声音之后,又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沙沙”的树叶、草丛之声。

    “马头儿,不如……”

    “啪”

    “唰唰”

    一声脆响不仅打断了高瘦之人的话语,更让高度戒备的众人纷纷拔出兵器,一时间氛围已经剑拔弩张。

    “有蚊,吾拍之。”

    随着众人听到这声回应后,纷纷收回了兵器,但收回的也不仅仅是兵器。

    “鱼二,这次买卖我不干了。”

    “我也不干了。”

    “我也是。”

    见着众人纷纷表态,鱼二急忙推搡了马头儿一下,见马头儿毫无反应,腆着笑脸说道:“诸位兄弟,这次买卖可大,足有纹银百两,即便拿不了头筹,拿些边边角角的喽,也比给人做护卫强多了。”

    “鱼二,我等可是看在你的面上,才愿来此搏命,只是这头人竟是他,若不是你在,我等一早就走了。”说话之人面相凶狠,体格精壮,也是之前首先表态之人,听他言语,应是认得鱼二、马头儿两人。

    “就是,鱼二,梅山谁人不知他,技击败给了十岁小孩,让他带我等去搏命,我是肯定不会去的。”

    三人又是一阵讥笑,不等鱼二挽留,戴好面巾,钻入林中不见了身影。

    “鼠辈尔!”马头儿不屑地说道。

    “马龙臣!!!你告诉我!!!你有何用!!!你何来面目说他人鼠辈!!!技击场上少年又如何!?他需银钱关你何事!?左右不过一个九流杀手刺客,你挑三拣四,非有罪不杀,若不是你有刺盟的令牌,连我都不信你竟是个刺客。若不是我接济你,你早就饿死街头了,如今好不容易接了刺杀细作的任务,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马头儿似乎被鱼二声嘶力竭地吼声镇住了,等了半晌才瓮声瓮气地说道:“吾自去。”

    “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你,你自己去吧!”鱼二说罢气呼呼地钻入林中不见了。

    马龙臣看着鱼儿消失的背影,不见悲喜,盘坐于地,闭上双眼,口中自语道:“刺之一道,吾往久矣,虽独不孤。”

    ………………

    转眼间已至丑时,盘坐的马龙臣睁开双眼,看着身旁的树林传来“沙沙”之声,不一会儿,鱼二从林中钻了出来。

    “马龙臣,我告诉你,我这是怕你真死了,接济的银钱都打了水漂,你莫要多想,再说我可不想浪费了高价买的‘夜视符’。”鱼二边说边靠了过来。

    突然坐在地上的马龙臣站了起来,吓得鱼二止住了脚步,不等鱼二发问,马龙臣噙着微笑,说道:“独行不如同行,汝随我去取赏银百两。”

    说罢轻掸了身上的尘灰,信步向着桃夭镇行去,口中道:“吾剑向刺道而生,终有一日,吾必名动天下。”

    ps:先更后改

第二十四章 桃花楼

    水城地处商国以北,紧邻尽河,是离国最近的商国城池。因主城内河流纵横,屋宇皆靠水而见,出行也是多以舟船,这些舟船当地人称为舢板,因此得名水城。桃夭镇则是在水城以东。

    桃夭镇以酿桃夭酒而得名,方圆十里种满各式桃树,每逢三月,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整个桃夭镇如同坠入了花海,便连镇上的青石街道都放佛映着粉色,当地的酒农则取桃花入酒,经一载发酵,酿得酒色泛粉的桃夭酒。

    每家酒农都有各自酿制桃夭酒的秘诀,或用量不同,或选择桃花位置不同,或酿酒步骤先后不同,各式各样,不一而足,是以每家酿出的桃夭酒也各有不同。有不同自然有比较,比较自然要一分高下,是以桃夭镇每年三月底,都有一次比酒之试,取自家去年三月封存第一缸桃夭酒,请来各家的酒把式,一一品评,决出酒魁。

    酒魁之争已历十二载,据传是因为当年酒农间相互贬低,为了生意大打出手,酒农间不思如何酿酒,只知互逞口舌,有能人酒客见不惯这类怪状,就撮合了这个比试。举办至今,已成了桃夭镇的一大盛事,每逢比试,多有达官贵人来此品酒赏花。是以得酒魁者,名利双收,而前日钟鸿、钟灵一行人入住的便是连得三届酒魁的酒楼----桃花楼。

    两个时辰前,桃花楼厢房内。

    “容嬷嬷,你去问问钟鸿哥哥,父亲不是让他带我来商国游学的吗?为何却将我禁足在屋里!?”

    “郡主,此事老奴也不清楚,还需郡主自去问问公子啊!”

    “出都出不去,如何能问他啊!?”

    “砰”

    言谈的自然是钟灵主仆二人,只是看钟灵气鼓鼓将自己摔在床上的样子,似乎过得并不愉快。

    钟灵趴在床上,听着楼底院内传来的吆喝声,又是一阵烦躁,她之前托嬷嬷问过,知道那是桃花楼的伙计在为明日的酒魁比试做准备----启出在地底封了一年的酒缸。钟灵想着明日的盛事,若是自己都不能参加,那岂不是白来一趟,只是钟泓不许,她也无法,诚王临行前再三告诫她,一切皆依钟鸿安排,只能恨恨地趴在床头,从枕头下拿出一本书,翻个身子,就着烛光,翻看了起来,只是这书不仅粗糙,封页也是缺了一角。

    离钟灵不远的厢房外,随行的护卫正在门外禀报。

    “公子,有人自称千机阁来访,可要接见。”

    门内传来钟鸿的回应:“速去请来我房内。”

    “诺。”

    护卫领命去了,不一会儿领了一人过来,只见这人肩有褡裢,襟衽宽松,左手还拿着本书,竟是一副唱诗人的打扮。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房内,不一会儿,护卫又出来带上了房门,以手拄剑,守在了门外。

    房内,唱诗人见着对面之人衣华气贵,便是拱手一礼道:“在下千机阁信使,阁下十日前委托一事,业已查清,特来送信。”

    说罢从身上的褡裢内取出一个竹筒,竹筒有手臂粗细,筒身上端有铜环裹着,铜环大小如同手掌,环上有两处凸起被打了小孔,孔挂着一把小锁。

    “阁下所查之事,已在筒中,此筒名信筒,内有机关,除了阁下的秘钥外,外力打开便会触动机关,销毁书信。在下信已送到,告辞了。”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若是有事,又去何处寻你。”

    “在下并无姓名,唤我二五六即可,平日里多在这桃花楼内唱诗说曲,若是有事,备好银钱,凭信筒来寻我。”

    “吱呀”

    唱诗人干净利落,拿出信筒,交待完毕便开门出去了,拢共不过十息时间。

    钟鸿看着房门关上,嘱咐好护卫不得让人进门,便拿着信筒坐在了桌边,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轻轻一抖,一把造型小巧的钥匙便落在了手里。

    开锁,卸下铜环,打开竹筒,取出了其中的信件,展开书信,只见上面皆是一排排的数字,一五,二四,七六之类的。

    钟鸿并不奇怪,又去屏风后拿了本书和笔墨纸砚过来,就着烛光,对照着数字,不停地翻看书写,足用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合上书本,看了扉页,却是一本常见的《清平歌》。

    钟泓长舒了口气,拿起写好的纸张,上面不过几十字,写着:名钟云者,水城梅山共一十二人,其中年岁不满二十者,计有三人,拜师修行者唯有一人,陆门钟云,容貌不详,性格不详,籍贯不详,住处不详。

    确实不祥啊!钟鸿放下纸张如是想着,本以为此行最难在于与钟云相认,谁知出师不利,人都找不到,何来相认!好歹有点消息,明日再去寻这千机阁,无论花费多少,都得找到钟云。打定主意的钟泓将秘信、纸张尽皆烧了,熄了灯烛,解衣上床睡了,白日里拜访镇中官员,应是累极了,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

    另一侧,钟灵也是看书看的睡着了,容嬷嬷替她掖好被毯,也去屏风外的小床上睡了。

    楼下的宾客早已散尽,活计们酒缸抬在了院中后也都去休息了。一时间,桃花楼内静谧如水,只有三三两两的房内透着灯光,只有街道上传来打更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悠长拙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凉如水,月色晦暗,街道上也是漆黑不见五指,唯有淡淡的雾气在慢慢凝聚。

    ……………………

    正在打坐休憩的钟云突然睁开双眼,起身下了床榻,也不点灯,仿若白日里一般,绕过桌椅与屏风,出了厢房,推开了隔壁的房门,来到了李子三的房内。

    站在床边的钟云,伸手推醒了睡的不似人样的李子三。

    “云哥儿,你若是想同我困觉,一早就行,何苦半夜来寻我。啊!!!”

    “对不住了,子三,一时没忍住。”

    钟云收回了掐住李子三脖颈的手,心中暗道自己今日怎么心绪不宁。当下收摄了心神,平淡地说道:“现在已经丑时过半,更夫已停两更,我之前从未见过,必有蹊跷。”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呼呼”之声,音虽小,但二人却再熟悉不过,羽符加上提纵之术,便能暂时腾空,低飞间衣摆破风之声,便是此声。

    有修行者来了!!!

第二十五章 马龙臣

    师兄弟二人于黑暗中对视了一眼,听着破风声停在了头顶,复又响起轻轻踩踏瓦片的声音,向着西边去了,西边正是钟鸿、钟灵的厢房所在,陆门三人众入住的也是桃花楼。

    等声音远些了,钟云对李子三说道:“子三,你上去盯着,若是来者不善,自行决断,务必干净利落。”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李子三看着钟云的背影消失在了屏风之后,撇撇嘴,边从怀中拿出羽符贴上,边自言自语道:“哎,真是命苦啊!”

    李子三贴好羽符,穿上了外衫、靴袜,将床头的黑螭缚在了背上,正欲开窗而出,忽又回返拿了酒葫芦,拍了拍酒葫芦挂在了腰间,笑着说道:“有剑无酒,如何杀人。”说罢几步走到了窗边,“吱”地一声打开了窗户,此时有淡淡的月光照了进来,微扬的眉峰下,剑眸中光彩闪烁。

    李子三足尖一点,飘飘然跃出了窗户,羽符在身,轻若鸟羽,李子三在悠然落向地面时,在半空中转身看向了屋檐,双手合诀,口中轻:“剑经遁。”瞬间身形如同隐形般消失在了半空,唯有打着小旋的雾气,隐隐能看出有人从窗中跃下的痕迹。

    钟云信步李子三房内出来,对于这个师弟他毫不担心,李子三剑道修行已深,又是夜战,对于深谙飞剑飘忽诡秘之道的李子三,更是鱼入江海。

    钟云路过楚飞红的房间时则是迟疑了一下,心道自己二人应该够了,就不打扰飞红了,便直接过了楚飞红的房门,向着西首的厢房去了。

    ……………………

    虽然是春末初夏,白日里已经炎热起来,午时烈日暴晒,甚至有光着膀子的伙计在做工,但是桃夭镇靠着梅山山脉,周围水域纵横,是以每到夜里,气温骤降,甚至形成雾气直到白天太阳升起。因此房内的钟灵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也需盖着薄被才能暖和入睡,只是今夜,房间的窗子已经打开,屋外的冷清的雾气缠着月光透了进来,让这薄被变得并不堪用,钟灵睡梦中仍旧攒着身子取暖。

    床榻离窗并不远,拢共不过五步的距离,雾气蔓延进房内,从窗外顺着视线向屋内望去,此刻正有一个身形矮胖的黑衣人立在钟灵床边。

    黑衣人看着睡着的钟灵足有十息时间,然后一个转身朝窗户走去。

    “我说……”

    屋内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刚出现,黑衣人的袖间便飞出一道寒芒,射向了屋内一角。

    “嗡”

    “铮”

    黑衣人看向屋角,只有钉在墙上的飞剑犹自发着颤音,飞剑四周则是飘着一团烟气缓缓散去。

    一击未能竟功,黑衣人轻微地转着头颅,并不声张,正在细细聆听各个方向的细微声音。

    “我说……”

    声音又起,右后方,黑衣人袖中又是寒芒暴起,电射而出。

    “嗡”

    “铮”

    此击仍未建功,黑衣人似乎有些紧张,额头渗出了细汗,只是仍未失了分寸,身形不动,试图从周围分辨出对方的踪迹。

    “哼!”

    一声短哼,左前方,黑衣人心意刚动,袖中飞剑已是蓄势待发,突然心头一阵恐怖,背后汗毛直立。

    “铛”

    电光火石间,袖中飞剑以剑身挡住了从身后虚空中探出的漆黑飞剑,力道之强,竟将飞剑击得弯曲了大半。

    漆黑飞剑一击不中,倏忽一转,又遁入虚空不见了。

    此时双方交手不过几息,寥寥几声轻微剑音连熟睡的钟灵与老仆都未惊醒,可是房内已是剑意弥漫,杀机四伏。

    黑衣人仍旧不敢造次,对方手段惊奇诡谲,生平未见,无法找到本体,便时刻处于下风,当下神念愈发集中,不漏过一丝一毫的踪迹。

    “剑经刺。”

    黑暗中低声传来,黑衣人听得声,心头大骇,双手合印,大声叱道:“辛离,守吾。”

    下一个瞬间,无数寒芒从袖中疾飞而出。

    “叮”

    “叮”

    “叮”

    黑衣人周围的虚空中出现无数的漆黑飞剑,皆被黑衣人袖中的飞剑,以剑尖抵剑尖,守了下来,犹自在角力颤动不已。

    “我说你这人怎如此没有耐心,我不过想和你说几句话,便想取我性命。若不是小爷我剑替术练得勤快,刚刚已经身首异处了。”

    黑衣人此刻正全力守御,若是开口,必要泄了灵气,被万剑穿心而死。

    “哎,差点忘了,我收了黑螭,你也罢手,我有事问你,可好?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话毕,无数正在角力的漆黑飞剑通通化作了一团烟气,黑衣人的飞剑也纷纷化作寒芒飞回了袖中。

    窗棂上一个人影慢慢现出了身形,正是之前从房中跃出的李子三,此刻他一身黑衣,双腿盘坐在窗框上,正以单手拄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房中的黑衣人。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刺客,杀人。”

    “即是杀人为何毫无杀意?刚刚转身是要离开吗?”

    “吾不杀弱女。”

    “伯喜是你何人?他的剑为何在你手中?”

    “伯喜吾师,此剑遗物。”

    “哦!剑圣的弟子!怪不得能接的住那么多招,你的名号呢?”

    “吾名马龙臣。”

    “行吧!你走吧!”

    马龙臣见李子三出言放过,难以置信,身形不由一滞。

    见状的李子三出言催促道:“你走不走啊!?我还要睡觉的。”

    马龙臣反应过来,几步走到李子三边上的窗边,打开窗户,随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什,拱手递给李子三道:“今日,吾不及汝,活命之恩,此物为报,他日有难,吾必赴之。”说罢躬身一礼,说道:“阁下名讳?”

    坐在窗上的李子三听到对方言语有趣,接过东西,借着月光一看,是一块非金非银的令牌,半个巴掌大小,正面有古篆“刺”字,后面有一个“”字,听着马龙臣问他的名字,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门陆青山,就是我,东西我收下了。”

    马龙臣也不言语,再次拱手行礼,然后慢慢爬上了打开的窗户,双腿伸出窗外,双手拉住窗页,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往前一纵,跳了出去。

    “砰”

    “哎呀,马头儿,得手了没啊!?你拉我做甚?……”

    楼上的李子三听着二人的声音渐远,看向了床榻,自言自语道:“哎,也不知用傻驴鬃毛制的梦魇符效果如何,可别让青山的心上人儿醒不过来啊!还有这剑圣的弟子怎么肉身着地的,连羽符也不备,不对,刚刚的修行者可是用羽符过来的。”说罢,转身看向了连着隔壁厢房的墙壁,只是一切静悄悄的,似乎毫无动静!?

第二十六张 我就是钟云

    另一边,钟云已在钟泓的门口站了有几息时间了,门口的护卫已经不知去向,也不清楚是去休息了,还是已经遭了不测,站在门外细听,屋内安静至极。

    这让本来迟疑着是否要入门的钟云更加笃定,安静的连屋内钟泓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欲盖弥彰,不过如此!

    “吱呀”

    房门未锁,轻轻一推便开了,只是转轴处并不顺滑,开阖之际的杂音,在深夜的长廊上显得颇为刺耳。

    此屋是桃花楼最好的厢房,面积颇大,从门口看去,入眼是一个待客的厅室,摆有四椅一桌,一旁的案几上摆着各类瓷瓶文玩,再往里看,则是被一道丈宽的桃绘屏风挡住了视线,钟泓想必就在屏风之后。

    钟云一眼便将外室瞧了清楚,打定主意先去寻到钟鸿,抬脚便踏进了房内。

    ……………………

    “师傅!师傅!等等我!”

    “云仔,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师傅,叫我游哥儿。”

    “可是剑七师叔说为弟子者,若是言语间不能尊师,又如何能重道修行呢!?”

    “你别理他,从今以后,你管我叫游哥儿,管他叫师叔,两全其美。”

    “好吧!师傅。”

    “哎!这山路颇远,你和子三小小年纪每天爬这么高可不行,我得找那鲁大头来给我弄些阵法埋在这儿。”

    “师……游哥儿,云仔不怕,爬山也好磨砺意志,勉励修行。”

    “云仔啊,你误会了,游哥儿爬山也累的啊!”

    “……”

    ………………

    “云仔,今日是你十岁生辰,我将这本《钟医》传给你!”

    “谢谢游哥儿。”

    “云仔啊!”

    “嗯!?”

    “这《钟医》是你母亲嘱托我,当你十岁时,将它传给你,也给你取好了姓名,以后你就叫钟云了。”

    “游哥儿,我父母还会回来找我吗?我有点想他们了。”

    “云仔,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不要去询问探索你的身世,也不要去问你剑七师叔,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哎,云仔,别难过,游哥儿我也是有家难回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故友传信告诉我,有一个小家伙要来拜我为师,以后你就有同伴啦!”

    “真的吗!?”

    ………………

    “钟鹿希!!!若你还当自己是个母亲,便回去好好将云仔养大成人,有我陆游一天在此,便永远护你们母子周全。”

    “游哥儿,我意已决,多谢你为我修复灵海,续命大恩,此生难报,只是我有有些事一定要问个明白,云儿便托付给你了,这本《钟医》是我钟家道统总籍,待云儿十岁时便传给他,让他也姓了钟吧!”

    “你不必谢我,我也是受无云之托,不过云仔才两岁,你能舍得吗?”

    “娘,你要去哪?”

    “云儿,记得听游哥儿的话哦!娘一会儿便回来。”

    “娘……娘……娘。”

    ………………

    “哐当”

    一声脆响后,钟云睁开了双眼,发觉自己身体前倾,喉中干涩嘶哑,双手使劲往前够着,已经伸到了案几上,地上碎裂的瓷瓶怕就是自己打破的,也正是打裂瓷瓶的声音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将耳畔仍旧回响的声音甩在脑后,钟云收摄了心神,面现怒容,双手拇指、食指、小指相对,中指与无名指弯曲相对,结聚灵印,口中轻道:“灵瞳开。”

    一瞬间,钟云的左眼珠一个翻转,已是不见黑色,只剩一眶惨白,双眼一黑一白,模样甚是吓人。

    而开启灵瞳的钟云,此刻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原本漆黑的屋内,此刻正泛着灰色,依着灰色的轮廓,大概能看出来这原本是桌椅、屏风一类的物什,看着双手却有不同,而是红色的手掌轮廓中,有着一道道乳白色的灵气在各个关节、血脉、骨骼、穴道间来回游窜,灵动不已却又有迹可循。

    游哥儿曾说,人眼最是鄙陋,所见不过是这宇宙的极小部分,还不如狗眼看到的东西多。以钟家秘法修行后,双眼能见肉眼所不能见的灵气,故名灵瞳。

    开启灵瞳的钟云,大踏步向着里屋走去,他耽搁已久,怕钟泓已是出了什么意外。

    钟云刚绕过屏风,便看见床榻上有一个红色人形,应是钟泓无疑,此刻看见他周身一圈已被乳白色的灵气给围了起来,而正有几个黑色的点趴在这乳白色的灵气罩上蠕动,应该是敌手攻破钟泓护身灵气的手段。

    “嘻嘻,不愧是八席的执事,这么快就从幻境中出来了,不过你喊得那么大声,是在喊我吗?哈哈哈哈!”声音慵懒迷离,竟是个女人声音。

    钟云听到声音,边往床榻上的钟泓走去,边淡淡地说道:“谁派你来的?若是你据实以告,念你修行不易,我或能留你性命。”

    “哈哈,你这样说话,为娘可是要生气了哦!”

    钟云不等这女子继续出言,抬手一指,也不见任何寒芒青锋,定睛一看,泻地的月光似乎被裁断了,中间有细细的黑线随着钟云一指,向着屋内东侧隐于黑暗中的座椅疾射而去。不知是何物,快速如此,连月光也照不清样子。

    钟云听着黑暗中传来女子的闷哼声,正欲开口,以力逼她开口说出主使,突然从视线里迎面砸来一个白色球形的物什,收手掐诀,叱道:“道经护。”

    法决刚出口,白色球形的物什已经砸在在护体灵气上。

    “砰”

    漆黑如墨的烟气从球状物什中飘散开来,迅速聚成一团趴在了护体灵气上,竟能听到“咔嚓咔嚓”的昆虫口器开合的声音,原来是无数的漆黑小虫聚在一起,飞转腾挪,才能如同烟气。

    钟云皱眉看着这些小虫,手中又掐了一诀,道:“法经威。”

    言出法随,只觉从钟云身上散发一阵令人心悸的波动,围在护体灵气上的小虫纷纷死去落在了地上。

    钟云抬眼看向刚刚女子所在的方位,只见那处的窗户已被打开,椅子上已空无一人。

    跨过遍地的虫尸,来到女子逃离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团瘦削的红色人形,几个起落,已出了灵瞳的范围,追之不及了。

    “嗒”

    钟云的左眼又一个翻转,收了灵瞳,恢复了正常。

    对方先是在门口布好幻境结界,以断来援,又以言语拖延激怒,见不能力敌,事不可为之后,立马逃遁,恐怕寻常的修行者,钟云边想着边走到了女子的座椅处。

    月光下,一根长有三寸的银针正插在椅背上,针上残留着微微的血迹。

    “咦!”钟云发出轻叹,弯下腰去从椅子上捡起了一条紫色的面巾,轻纱透面,这应是对方逃走时匆忙遗留的,钟云想着便将面巾收入了袖中。

    此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敢问阁下是何人?”

    钟云转过身子,看着不知何时醒转的钟泓,正坐在床榻上拱手发问。

    “我就是你要找的钟云。”

第二十七章 再回桃夭镇

    钟鸿放下行礼的双手,仔细凝视着眼前自称是钟云之人。

    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让人看不清容貌,白色衣衫泛着微光,身材欣长,双手负在身后,好一个出尘公子,定是钟云无疑。

    钟鸿穿着白色衣,也不管床上的虫尸,动作利落地从床榻上下来,踱步走到钟云身前,拱手深深一礼,抬眼说道:“钟鸿拜见公子!”

    ……………………

    陆青山睁开双眼,只觉神清气爽,打坐运气一夜,堪比好梦一场,修行之妙,外人难以言明,怪不得众人房中只有蒲团,没有床榻,只是为何三哥儿天天睡觉,从不见他打坐修行!?

    摇了摇头,陆青山想着,三哥儿何等天赋修为,想必自有道理,自顾已不是不错,如何能替三哥儿考虑这些。

    昨夜剑七师叔告知陆青山,灵海初聚,每日夜间运行周天,巩固灵海即可,待七日后再去剑台寻他。还告知他,今日桃夭镇有一年一度的酒魁之试,若是无事,自去山下寻师兄师姐,一同品酒赏花,陆青山一念及此,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青蛇与锦囊至今没有动静,仍旧挂在胸口;国带来的刀币在这里也无用,只能带着少许碎银;怀中揣着三哥儿给的“净衣符”,三哥儿并不欺我,衣衫依旧不沾尘灰;昨夜剑七师叔给了两张“羽符”,并嘱咐一张“羽符”仅有不到一炷香的功效,只能在过桃瘴的时候用,等日后学会了制符,符篆才能随你取用。

    陆青山思索片刻,觉着身上这些也足够用了,一想到心中那娇俏的身影就在山下,急忙出了屋子洗漱,然后辨认了方向,沿着来路往山下去了。

    朝日初生,晨雾尽褪,竹林风影,松柏闻香,有道是:

    少年下山径,

    心心向桃生。

    修得灵海日,

    不忘是红尘。

    不知是修行后体质大增,还是急于见面的迫切,陆青山只觉得下山之路无比的顺畅,乘着山风之凉,不一会儿便到了山脚。

    看着前方密密的桃林,陆青山取出一张“羽符”,小心地贴在脚踝处,按照剑七师叔所言,集中精神,以神念将灵气运行至双脚。

    陆青山瞬间觉得自己有些飘然之感,双脚用力一蹬。

    “啊~~~!!!”

    “砰”

    桃林中溅起一团桃花,飞飞扬扬。

    “嘶~~!怎蹦了如此高远,或许少用些力道会好些!”

    陆青山自语着从地上站起,辨了方向,仔细回想了刚刚的腾空之感,复又双脚往前一蹬。

    此次有所准备的陆青山,看着自己双脚迅速离开了地面,到了桃林上方,上升之势未止,犹自往上窜去。

    在半空的陆青山此刻正集中精神,控制着身体的平衡,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头脚颠倒,当升力已尽,身子向下落时,看着脚下的桃林,突然福至心灵,丹田提气,聚灵于脚,竟以脚尖立在了桃枝上。

    一阵手忙脚乱,靠着双手伸展,终于稳住了身形。

    “哈哈哈哈!燕燕于飞,颉之颃之。飞鸟之趣,我已知啊!”陆青山大笑道。

    说罢环顾四周,只见桃海无涯,自己身处高处,将一切看了清楚,陆青山想着李子三之前带他御剑之景,心中豪气顿生。

    集中神念,行气如林,踩着桃枝的左脚一点,整个人向前飞去,待落下时,又踩在另一颗桃枝上,复又点脚飞去,如此反复,起初甚不熟练,几次以后,动作已是干净利落。

    从来时的小道向远处看去,只见一个黑衣的少年,在桃林上方如同飞鸟般起起落落,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只有隐隐的唱诗声传来:“桃夭三千里,剑仙一指间。”

    ……………………

    “哗啦哗啦”

    一阵拨拉树枝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衣少年从桃林中钻了出来,正是陆青山。

    原来他“羽符”不到出桃林,便效用已过,落在了桃林里,好在离桃夭镇不远,已在腾空之际看清了镇子的方向,顺利来到了驿道上。

    “呼”

    陆青山长出了口气,一路踏枝腾空,虽不甚出力,可心神一直未曾松懈,等落了地,才发觉头脑有些发涨,丹田处有些发虚之感。

    陆青山心知这怕是由于自己灵海尚未稳固,运气过长所致,但为了赶紧去到镇上,也顾不得了,理了理衣衫,依着记忆,抬脚向镇子走去。

    走不到一会儿,陆青山已入了桃夭镇低矮的门楼,此刻距离下山,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正升,当是巳时了,只是剑七师叔并未告诉自己,去何处寻三位哥儿、姐儿。

    陆青山无奈,只得沿路问着酒魁一事,心中想着在那儿应该能见到他们。只是难以预料的是,此处百姓操的商国口音,在他听来,如同鸟语,二人鸡同鸭讲,比划半天,也不知是何意。好在陆青山灵机一动,随着那些明显是来此,观看酒魁之争的富贵人家后面,来到了一处广场。

    从身旁操着周音的人口中听到,这处广场便是今日酒魁之争的广场,当地人称“桃夭坪”的一个地方,平日里镇上有些曲艺班子也会在此,唱着曲儿,耍些把式,赚些赏钱。

    这里就要说到,、楚、商百多年前皆是一国,国名为周,因为国境广大,口音各异,为了方便统治,便将当时王城所在的口音定为一国之音,人称周音,后来朝代更迭,口音却沿用至今。

    闲话不提,回到桃夭镇上。桃花坪占地不大,但瞧着也有个两进屋子的大小,容纳个几十人不成问题。

    此刻桃花坪已被木栏围了一圈,圈内放着大大小小的酒缸,酒缸上皆贴着红底黑字的名帖,虽然封泥未开,但一阵阵的酒香已是飘然开来。

    圈外则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见礼寒暄者,评头论足者,踩踏尖叫者,镇上的,从邻镇赶来的,各式各类的人聚集在此,人声鼎沸,还有从各处街道向此走来的人们,无不显示着这场酒魁之争的瞩目程度。

    陆青山虽然也是好奇,但当务之急是到三位同门,只是人头攒动,从何处寻起为好呢!?

    “铛”

    “铛”

    “铛”

    “诸位,时辰已至,桃夭小镇,酒魁之争,就此开始!!!”

第二十八章 酒魁

    刺耳的铜锣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陆青山也不例外,眼见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人了,便借着体小灵活的优势,钻进了人群,一番努力后,来到了木栏边上,定睛看起了场内的比试。

    只见一个身着棕色常服的中年男子,头戴巾帻,五官端正,一手锣,一手锤,正对着场外围观的众人,拱手行礼,大声说道:“三月十八,酒魁争霸,还请诸位一同见证,究竟花落谁家!”说罢直起腰杆,举起锤锣。

    “铛”

    “祭~桃~神~!”

    当下便有三五壮汉,搬着长案、五牲、香炉,摆弄完毕,场内众人皆手持了三株细香,对着案几,满满当当跪了一地,怕是有三十多人。

    “一拜桃神,祈风调雨顺。”

    “二拜桃神,除虫灾之害。”

    “三拜桃神,求曲蘖顺遂。”

    “三拜已毕,上香。”

    看着场内众人一脸的虔诚、严肃,场外的人群也是安分许多,不再大声喧哗,似乎都被这种祭祀的庄严氛围所感染,直到场内众人一一上前,将细香插满了盆一般大的香炉后,开始热络寒暄起来,场外才又热闹起来。

    “铛”

    “祭礼毕,祭舞起。”

    陆青山看见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从一侧走出来,来到了场内,头戴黑白红相间的鬼怪面具,背后插了足有臂长的羽翎,看样子,不下十根之数,身上穿的也不是寻常衣物,如同一条条布片,垂将下来。

    “呜~呜~呜”

    一阵低沉埙声传来,古朴拙意,空婉悠扬,场内的舞者随声而动,或小跳或疾走,或慢或快,或甩翎或跺脚,嘴中同时也在唱着听之不懂的歌谣,神秘惊奇,看得陆青山入了迷。

    “呀~呀~呀!”

    随着舞者一声尖锐的大喝声结束,场外的众人纷纷鼓掌叫好,陆青山也是拍的手掌也红了。

    舞者对着众人拱手一礼,往一侧走去,正经过陆青山这边,耳尖的他听到有人唤这个舞者“二五六”。

    真是怪异的名字,陆青山心中想着。

    “铛”

    一阵锣声让热闹的众人,又静了下来。

    “祭舞已毕,此次酒魁之试,正式开始。”

    “铛”

    “铛”

    “铛”

    随着三声锣响,场内的众人已经纷纷站定,立在了自家的酒缸一侧。

    一素衣少年捧着红色托盘,从一侧上来,托盘上放着竹制的酒勺,酒壶杯盏数对。

    只见少年几步去了最西侧的酒缸前站定,酒缸边的酒家则是撸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揭开封泥,从托盘上取了酒勺、酒壶,舀了满满一勺,或许是有些紧张,拿着酒勺的手抖动不已,将酒洒了出来,看得众人一阵哄笑。

    酒家颤颤巍巍地将酒装进了酒壶,归还了酒勺、酒壶,对着少年行了一礼,待少年回礼离去后,自顾自长舒了口气,又惹的众人一番大笑。

    “三月坊,赏酒!”

    一旁的司仪适时地出来唱名,让在场的观众们知道了酒家的名字。

    另一边,少年在唱名声中,端着托盘来到了场中央,此处早已摆了一张长条桌案,案后坐了五位此次评酒的评委。

    从身旁的人口中,陆青山得知,这五位坐于中间,大腹便便的便是桃夭镇的镇长;坐在西首,不苟言笑的老者,则是桃夭镇素有名望的书塾先生;东首的是水城的祭酒博士;其余还有上届酒魁桃花楼的酒家;掌管镇上所有曲蘖的陈家家主。

    在桌案也有人准备着,将托盘上取来的酒盏分了下去,再一一满,五位评委各自品尝不提。

    陆青山离着场中间颇选,只见五人一阵交头接耳后,经示意后,等在一旁的少年跑去司仪处耳语一番。

    “铛”

    “三月坊,酒三品。”

    陆青山看着司仪唱完名次,转身拿起笔墨,在身后的白色告示牌上写下“三月坊,三品”五个字样。

    虽然陆青山不懂三品是个什么档次,但从三月坊酒家阴晴不定的脸上,可以看出,三品怕不是一个好评价。

    之前举着托盘的少年,又去换了一套酒盏器具,去了下一家取酒。

    “红花楼,酒二品。”

    “桃心间,酒四品。”

    ……………………

    随着托盘少年一次次的取酒,司仪一次次的唱名,场内的酒家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愁的自然是今年的生意,喜的自然是名利双收。

    随着最后一壶酒盏送到,评委品酒,少年传信,司仪复又举起锤锣。

    “铛”

    “桃花楼,酒一品。”

    “此届酒魁,桃~花~楼~!”

    不等围观的众人欢呼出声,一道清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慢着!!!”

    楞在场中的司仪,看着外围的众人,向两边分开了一条道,一个负剑的黑衣少年施施然来到了场中。

    “你们这酒魁选的好没道理,也没通知小爷我来比试,便将这酒魁定了,如何能作数!!!”

    语调阴阳怪气,不是李子三还能有谁。

    场中的司仪也是个见过场面的人物,见来者虽然出言不逊,但看着衣着、相貌皆是不凡,料定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只好笑脸相迎,说道:“那公子说说,如何才能做的数!?”

    “那自然是要品过我的酒,才能作数。”

    “这……”

    正当司仪左右为难之时,楼花楼的酒家从座椅处来到场间,先同围观的众人行了一礼,说道:“公子可是桃夭镇人!?”

    “自然是的。”

    “所酿可是桃夭酒!?”

    “你们一尝便知啊!”

    “如此甚好,公子既对酒魁存有异议,只管来比,也好叫大家知道,我桃花楼可不是浪得虚名。”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青山一早便看见了自家的三哥儿,开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相认多言,此刻听他要上去比酒,还是桃夭酒,忙对着李子三招手,可是李子三视他急切如不见,还对他咧嘴眨眼,一副得意的模样。

    “公子,不知你所酿的酒呢!?”

    “哦!”

    李子三解下腰间的葫芦,让人拿着给五位斟上。

    “好酒,香醇有余,甘甜冽口,只是……”

    “只是什么?”

    “这并非桃夭酒,而是米酒吧!”

    “哦,那是我来得匆忙,带错了呗!不过……”

    “不过什么?”

    “我只需叫我家弟弟来说明酿造之法,你们自然就会将酒魁之名奉上。”

    “荒唐!”

    “胡闹!”

    桃花楼的酒家拦住斥责的镇长与祭酒,严肃地看着李子三说道:“令弟何在!?”

    “喏!”

    众人的目光随着李子三一指,全部看向了正欲转身而逃的陆青山身上。

    “青山,钟灵可就在附近哦!”

第二十九章 再见何时再见

    闻言止步,转身对视。

    陆青山看着李子三几步来到身前,隔着木栏说道:

    “青山,钟灵就在街对面的厢房里,三哥儿可是在帮你出风头呢!可别辜负了我一番好意。”

    陆青山嘴角抽了抽,也不知自家三哥儿说的是真是假,便是假的,看着众人的热切目光,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下也不迟疑,撩起袖摆,跨过木栏,也不同李子三言语,面无表情地往场中走去,在中间站定,拱手说道:

    “小子青山,见过诸位长辈!”

    桃花楼的店家见来者又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少年,更是笃定了心中所想,说道:

    “适才令兄,说你精通酿制桃夭酒,只需将酿酒之法告知我等,我等便会自愿将酒魁之名奉上。念你等年少,此刻若是行礼告退,此事便就此揭过。若是待会儿言语无物,可不仅是贻笑大方了,镇长在此,定要治你们扰乱治安之罪。”

    陆青山听得出对方,言语中有威胁之意,也不恼怒,毕竟易地而处,谁能相信两个少年小哥儿呢!?

    “小子省的,还请赐桃花楼之酒。”

    桃花楼店家,见陆青山不卑不亢,从容以对,心道自己也不好失了风度,示意一旁的侍从重新取了酒来,捧到了陆青山身前。

    陆青山看着托盘中的白色杯盏,酒面因为侍从的疾走,犹自在微微泛动。

    陆青山施施然伸手取了酒盏,寸大的盏身,刚合一握,瓷质细腻,应是上好的酒具,是以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存风味。

    以眼观之,酒色粉嫩如花,毫无杂质,清澈见底,转动酒盏之间,酒液与酒盏内壁,不沾一丝一毫,单以品相而言,确实酒中难得一见。

    以鼻闻之,芳味馥郁,如置桃林,虽然并未热酒,却仿佛感到,盏中酒面之上,如蒸酒气,直直钻入鼻窍。

    以口尝之,清冽爽口,却又舌感温润,从喉入胃,醇味不断,口舌间隐有微甜,却又有些苦味,两相综合,口感独特,正是桃夭酒的独特口感。

    陆青山将品完的酒盏放回托盘,拱手对五位评委行了一礼,说道:

    “酒色如桃,酒香扑鼻,酒味独特,桃花楼的桃夭酒无愧酒魁之名。只是……”

    “只是什么?”

    “人酿桃夭酒始于何时,已无从考据,但小子知道,桃夭酒并非人酿之酒,而是猴群摘桃取果,藏于树腹,再以树皮树叶掩住洞口,日复一日,果肉分离,腐烂发曲,与树汁、雨露混杂,浊污者降,清亮者升,始得酒,名猴儿酒,后人效仿其法,以各种果类入酒,其中名扬天下便是出自梅山桃夭镇的桃夭酒……”

    “你说这些我等虽未听过,可与这酒魁有何关系?”

    被酒家打断话语的陆青山,复又微笑着说道:“是以这桃夭酒虽好,却失了本真,徒有其形。酒色如桃清亮,却少了桃肉丝絮;酒香扑鼻,却多了人之感;酒味独特,却徒有味之独特,没有酒之独特。二月取发新桃枝,三月取花,四月取叶,五月取果,以桃枝烹锅,煮烂桃肉,以锤捣桃花,得桃汁,将桃肉混以曲蘖,入树腹而藏,或以树枝围裹入缸,其上铺以桃叶,再以桃汁封缸,静置一载,来年五月底,六月初,才是酒成之日。酒色微粉,有果**叶的碎絮,在酒中起起伏伏,香味不浓却能长存,酒味带有桃肉之酸甜,桃叶之苦涩,桃枝之火气,曲蘖之厚醇。”

    陆青山定了定话语,对着五位评委再一行礼,淡淡说道:

    “此谓三月桃花开,一载桃夭酒。”

    一时间,五位竟是哑口无言,谁人能想到,本以为不过闹事的两个少年,口中所言却是大大方方,直指本源,欲开口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都是楞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都跟你们说了,我青山弟弟可是酒道天才,这下都懵了吧!来来来,快把酒魁的牌匾给我们吧!”

    李子三大笑着就要去扯那盖着红布的牌匾,被陆青山一把抓住。

    “诸位长辈,此次上台,不过讨教一二,并无争魁之心,酒道精深,小子也不过略知皮毛,就此告辞了。”

    说罢也不管台上诸人的话语脸色,转身疾走,翻过木栏,往身后的桃花楼去了。

    “呼”

    “呼”

    “呼”

    陆青山一阵疾奔,来到了一间厢房前,之前李子三指得便是这个厢房。

    此刻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哪怕修成了灵海,也没有如此兴奋激动。

    待会儿见面了说什么好呢?

    她看到刚刚的酒魁之试了吗?

    陆青山心中闪过各种念头,回想着对于钟灵的记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早就知道,也在《神仙传》里看了各种神仙眷侣,只是对钟灵,是友是情?亦友亦情?非友非情?还是只是好奇?闲时的玩伴?寻求的认可?

    这些陆青山不知道,但是知道此刻只想见到她。

    深吸口气,抬起右手。

    “笃笃笃”

    “进来吧!”

    “吱呀”

    与陆青山想象的不同,偌大的厢房里只有一个人----钟云。

    钟云看着楞在原地的陆青山,微笑着说道:“青山,一日未见,已是同道中人,恭喜你!”

    回过神来的陆青山急忙一礼,回道:“谢云哥儿。”

    “你既下了山,那今日便带你去拜访六艺先生,日后在那儿的时日颇长,你可得尊敬先生。”

    “多谢云哥儿!”

    “别谢我了,你来这儿应该不是来谢我的吧!?你三哥儿都跟我说了。”

    陆青山看着云哥儿脸上莫名的笑容,不禁有些面红耳赤,说道:

    “青山想问,钟灵在哪儿?”

    “他们已经走了,回国了。”

    “啊!?”

    “不过钟灵托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陆青山接过云哥儿递过来的信封,封面写着隽丽的“青山启”三字。

    还骗我说字写得不堪入眼,明明和你人一样好看,陆青山看着封页一边想着,一边望向了窗外。

    ………………

    “嬷嬷,青山是我哥哥的好友,那信封是让你帮我哥哥写得,可与我无关啊!别去我父亲那里告状哦!”

    “老身知道啦!”

    车驾的窗口,钟灵探出脑袋,看着离开的驿道,楞楞地出了神。

    ………………

    山高路远,舟车辗转,相逢已是萍水之缘,相聚谁知是何时之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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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陆介绍:
不问来处,但问归途。问陆?问路?陆姓师徒二人,问道于修行之路,于归家之路,于真我之路。饮下情与恨的酒,唱起剑与琴的歌,背叛与忠诚,家国与天下,善与恶,真与假,一切都是人生的修行。问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