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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衣生     横生txt下载     横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个人

    郭桓突然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出手。

    或者直接提议杀人灭口,反正何宏肯定瞧见了自己,放走他必成后患,倒是没能早点和姬凌生等人站成同一条阵线,似乎错失了跟他们交好的机会。

    既然两边已然打起来了,现在找不到地方和时机再插手,做什么都抵不过锦上添花,可有可无,说不定自己那番劝告落入对方耳中,好心归好心,但无疑是怯弱的象征,甚至,冥冥中感应到的那桩机缘或许的确是溜走了。

    想想这些年枯守岛屿的无趣,以及那桩未遂的心愿,他有点自怅自悔。

    姬凌生倒不曾想到身旁汉子心思细腻成这样,几息间想了这么多,他刚出手袭杀了那对男女,当下犹豫着要去帮谁,结果发现无论帝?婊蚺趸u媚铮?晕扌胨?脑?郑?餍越?教跛?ち??t诹饺烁浇??苑烙腥顺寐姨拥簟?/p>

    这会儿黑风叫唤得凶,姬凌生别无他法,只得瞻顾两处战场的同时,徐徐降落到临近地上,黑风四脚挨了地,总算不闹腾了,忡忡的踩几下脚,以示安心。

    再看上方,捧花姑娘和东镇宗门前供奉堪称好对手,一时间难分伯仲。

    而帝?婺窃缫殉释晔ぜo螅??孛厮募?募r枭?疾桓宜涤邪盐漳苁に??飧霭胪八?母嚯樽拥芨?俏尥??舴怯屑讣?uΠ?恚?绯闪说断峦龌辏?芩?佣莱錾衿娣uΓ?晨龌故遣蝗堇止郏?丫??税虢刈蟊郏?屡燮扑槌商酰?雷偶柑跹?郏??飞75暮盟评鞴怼?/p>

    饶是如此,他仍然貌作雄强,嘴皮子毫不松懈,比手脚出劲更多,不停辱骂帝?娴牧凶媪凶冢?皇茄劾锏木?滩匾床蛔。?返昧矫济?嫠频纳?踝拧?/p>

    帝?姹臼歉龉露??薅嗣俺稣庑矶嗲兹耍?路鹕硎蕾亢黾溆辛俗怕洌?谑窍率至Φ栏?亍?/p>

    何宏逐渐脱离生路,此前仗着祖辈威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想过会死于他人之手,他自知实力不济,却没想过会被修为更低者逼上绝路。他抽空眺望远处,悚然发现还没有救兵赶来,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不等张嘴就让狂风骤雨般的杀气堵住。

    眼看帝?嫔碛霸俣认?В?魏昃?酰??t执踊忱锾统龇ut?校??患?驼拼蟮钠练纾??缯谴罄矗?胃叩绞??桑??澈笳诘驳醚纤亢戏臁?/p>

    随着几抹寒光绽放,刻镂着“海落残阳”景致的屏风顿时四分五裂,破碎成飞花,何宏仓皇间抬手去抵抗,剩条右手抖成三四只,虚点几下,结果一发未中,气劲全跟帝?娌辽矶苌浜迷堵湓诤c嫔希?ㄆ鸺付浒装椎睦嘶ǎ?婕春魏晟砩弦脖??复?旌斓难?ā?/p>

    纵然极力闪避,他身法却比帝?娌盍瞬恢挂怀铮?芸?糜邢蓿?习肷硖庸?唤伲??茸韵ジ谴u虮坏背⌒断拢??先プ蟊凼焙蚯樾我恢拢?昶欠路鹪馊饲y锻蚬校??液孔诺狗沙鋈ィ??黾溉x沼谕w。??逦仍诎肟罩校??パ?鞑恢梗?首髡蚨u纳袂橐步了椴怀尚危?〉孟窀隼檬磷樱?炖锩白盼匚氐纳?簦?癜ち舜虻墓贰?/p>

    跟捧花姑娘捉对厮杀的老者见此情景,心头起了慌乱,他倒是可以转身溜掉,可若是何宏被杀,就算能逃掉也要被何道陵问罪,前后都是死路。为今之计,当合何宏之力,使出浑身解数去逃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如此想着,便顺势向那边靠拢,捧花姑娘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加紧攻势,两手间浮光掠影不断,勤王剑绞出泓泓青光。

    遭到激烈连攻,老者不得不暂且收起想法,安心对敌,不然稍有差池性命堪忧,于是掏出法宝来对抗剑雨,没等法宝发挥出神威,两条螭龙破水而出,势如奔雷般飞扑上来。

    姬凌生本不想出手搅和,忽而听郭桓提醒到,北海高强修士皆会一种逃命法门,舍弃肉身使精魄逃离,非天玄境不能追上,唤作血遁之术,虽然损耗极大,但用来逃命屡试不爽。

    听到这,就不容许他再袖手旁观了,两条螭龙交缠而上,与捧花姑娘的剑锋形成夹击之势,更上方,天幕很快黯淡下来,如同捅了个窟窿,一座黑色山岳遮蔽了大半天空。

    几乎是姬凌生招来太岳的前一刻,四处逃窜的何宏恍然彻悟,东镇宗的威名于这几个乡巴佬不仅起不到震慑作用,反而加重了对方杀人灭口的念头,这下他无心延宕了,纵然留了手杀手锏,但决计不会是三个地秘境的对手,于是记起青山常在的道理,预备溜之大吉。

    恰逢太岳降临,众人视线受扰,何宏以为对方心急,不巧给了他机会,连忙施展血遁。只见他浑身绽放血光,仿佛周身的血都烧了起来,和生开死门的架势颇为相似,只不过别的修士生开死门是破釜沉舟之举,他这则是干干脆脆的往外逃命。

    瞥见红芒逸出,姬凌生早有预谋,轻喝一声“仙阙”,太岳山巅顿时紫绿霞光萦绕,云气浮动,拨露出连片的辉煌宫殿。

    仙阙一经现世,笼罩在山峰阴影下的海域,在刹那间宛如浆糊似的凝住,供奉老者首先动作一缓,让捧花姑娘刺中心口,而游走在黑影中企图逃窜的那抹血光,更是骤然慢如龟爬,几乎不能动弹。

    帝?嫠婕锤?希?吵谴笸蹩刹辉诤醭没鸫蚪俚某裘??苁〉憔19詈貌还??旃沓ず糇怕湎拢?蹴缟逼?さ蠢┥?诎肟罩行纬梢坏啦簧醴置鞯陌朐膊ㄎ疲?缓蠹?斓那泄?c妫?讲呕刮辛髅懿嫉暮c娑偈币环治路鹆?蹩?溃?傻镀耐揪?指睿?烦鍪??傻捏练欤?11蛄讲啾加孔爬嘶ā?/p>

    作为靶心的红光自然逃脱不掉,何宏鲜血凝聚的精魄顷刻间化为乌有,东镇宗少主就此身亡,供奉老者看得乌珠迸出,似乎自己的性命也受到了牵连,负隅抵抗的意志迅速薄弱下去,结果胸腹间又多了窟窿。

    随着两条螭龙凑前一顿撕咬,大朵快颐过后,已找不到他的尸首。

    这会儿天边烧满了红霞,殷红犹如鲜血,照在郭桓惊疑不定的粗糙脸庞上。

    北海偌大疆域的某个角落,一男一女踏水而行。

    此时太阳正好,相比于东边海域的红霞漫天,这儿还不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尤其踩在水面上,潮湿气息覆盖全身,海风拂面,很快在两人身上浸透点点凉意。

    自称木易的青年扭头向女子问道:“既然你有意要流放他,为何现在要去找他?”

    女子冷哼道:“万一他死了怎么办?……不对,死了正好,免得有人为他茶不思饭不想的!”

    青年十分想问这个不思茶饭的人究竟是不是她,却碍于不知如何开口,转而问道:“你和姬……他到底有什么仇?要这样戏耍他”,他本来想说谋害的,但怕祸从口出,惹不起这姑奶奶,便临时换了措辞。

    她眯起活泼动人的桃花眸子,反问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木易默然不语,又听她问道:“倒是你是什么来头?隔三岔五看见你在海上闲逛,你都来北海好几年了吧,也没见你干什么正事。不如这样,我们互换消息,我回答你刚刚问的,你坦白交代你是哪里人,怎么样?”

    木易温和摇头,“这话我不信,咱们虽然只见过几次,但足有好几年交情,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我怎么敢信你。”

    女子立刻柳眉倒竖,发怒道:“想骗我的名字?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没一个好东西!”

    她又嘟哝着,“不知道雪姨吃错了什么药,铁了心要等他!”

    还没骂完,她突然觉察到远处有人靠近,且来势极快。同时她发觉身旁空空如也,青年不知去向,这时她终于后知后觉,那叫木易的男子大半是个高手,能如此无声无息从她身边溜走,那他为何要跑呢?

    来到面前的两人给她解了惑,是对姿容俏丽的姐妹花,比她好看些,两姐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是神态不太相同,前面那个暖若桃李,后面那个冷若冰霜,当先的那个女子到来后,发现此处只有一人,大感迷惑,四处张望。

    女子望着她慌乱心急的模样,很自然联想到抚养自己长大、且为情所困的姨娘,她俩神态很像,于是女子大致猜到了情况,眯着眼睛笑了笑,暗骂道: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苦寻无果,孪生姐妹中前头那个,盯着女子,期期艾艾的问道:“姑娘,你是一个人吗?”

    女子不客气道:“怎么,难不成我是个鬼?”

第二百七十章 青云子的下落

    以少对多,不及半柱香的工夫,四名地秘境修士死伤殆尽。

    而缴获这份傲人战果的三人毫发无损,轻易得好似在热身,郭桓略感心惊,本以为已经足够高看了姬凌生三人,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些,同时自恨错过了出手的机会。

    如今他们绑在同一条船上,共同惹恼了东镇宗,不消几日,就会有大批东镇宗门徒出来搜寻真凶,然而这桩凶案跟他没半点关系,却脱不了干系,而且没和象征机缘的贵人们打成一片,等于白背了个罪名,有点里外不是人的滋味。

    姬凌生瞻仰着凌厉刀气将海面切成一线天的奇景,目睹海水回卷,撞起涛声阵阵,他扭过头来,瞥见汉子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问道:“我们这样,会不会连累及你?”

    郭桓扯着嘴角、硬着头皮摇摇头。

    帝?婧团趸u媚锫叫?堪叮?笳叽蛱?斯?傅睦蠢?螅?干?溃骸罢饪赡阉担?淙灰呀?苑缴比嗣鹂冢?杉仁潜焙4笈桑?挡蛔加惺裁捶霉砦噬竦耐ㄌ焓侄危?茏凡榈轿颐峭飞希?男一故遣槐y煤茫?呈亢尾凰嫖颐且黄穑?ハ嘤懈稣沼Γ俊?/p>

    到底是姑娘家,说话要婉转好听很多,郭桓心头那点突遭连累的牢骚逐渐消释,倒开始认真地权衡这些箴言,若说几个东镇宗人士没看见他,自然不大可能,但对方既然已经悉数毙命,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只怕附近掺杂耳目,将消息禀报给东镇宗,如是这样,那在场的几人都会有杀身之祸。

    可从斗法开始,他就将神识放到周遭,并未发现任何宵小,本来稍稍放心,听捧花姑娘这么一说,又有点惴惴不安,忍不住斜睨了眼姬凌生。

    凌生正老神在在的扫视四周,以他超出众人的感知来看,暂未发现可疑之人,暂且不必担心风声的走漏,至于郭桓的担忧,他则不太注意,现在有帝?嬲飧鲋餍墓窃冢?伤?弥饕饩褪恰?/p>

    接着又听捧花姑娘问道:“假若壮士家中有所顾虑,怕亲属宗门受及牵连,也无妨,不如就此回去,一口咬定从未见过我们,应该能安然无事,只不过要格外小心别露出马脚,免得招致是非。”

    姬凌生忍不住打眼瞧了下她,当年出城时,捧花姑娘还是凡事悉听王命的柔顺女子,如今打磨成了个精明鬼,事事都在她的算计中,活像个帮子女收拾烂摊子的老婆子,反观他和帝?妫??窳礁鑫薹ㄎ尢焖拇Υ郴龅拇蓝?印?/p>

    姬凌生嘴角不禁扯出点笑意,忽听郭桓短叹道:“哪有什么家,郭某本就是孤身一人,不然也不会到武阳山寄人篱下。”

    见郭桓满脸愁色,姬凌生对其背后的缘由略感好奇,刚想开口问问,被他挟裹在腰间的黑风不给他张嘴的机会,原来它方才吓傻了会,忘了自己还飘在空中,这会儿反应回来,觉得被主子左手勒得有点难受,忙不要命地呻唤起来。

    它声嘶力竭的叫唤着,捧花姑娘忍不住笑,伸指点了下它额头的一撮白毛,黑风顿时老实安分下来,一双贼眼眯成桃花状,美色于它来说是永远受用的。

    郭桓越看越觉得奇怪,开头还以为黑风理应是匹神骏,搞不好跟麒麟白泽等圣兽的血脉,后来发现只是匹凡间所谓的千里马,赶路还比不上地境御空快,打架更是添堵的份,不懂姬凌生为何要带着它。

    姬凌生面显嫌恶地瞅了黑风一眼,准备打趣它几句。

    倏忽觉察到一个地秘境修士极快的赶来,另外三人迟楞了片刻,也陆续发现了端倪。

    四人转头望去时,那人已然掠至不远处,是个年岁约莫三十出头的高瘦男子,地秘一极的修为,着宽袍长衫,风卷过来,紧贴衣摆的两腿显得犹如竹竿,他远远望着四人后,本不想靠得太近,待发现郭桓在场后,遂略略放心,轻轻握拳贴到近处。

    郭桓瞧清不速之客的面目后,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疑心方才围杀何宏的事迹或许败露,便锐声道:“林供奉理应随着本山一起去了,怎有工夫回来此处闲玩啊?”

    林姓供奉见郭桓声色还算硬朗,戒心稍稍放下,轻声笑道:“郭供奉哪里的话,我这哪里是闲玩,掌教感知这附近有不少地秘高手聚集,特嘱我过来瞧瞧。”

    他粗略解释了下,随即满脸堆笑,以眼神作为示意,左右打量了下姬凌生等人,客气道:“这几位是?”

    郭桓见他态度拘束,犹如对待掌教大人时的恭谨,不由心里泛出几分得意和快活,连他自己都弄不清这种感触从何而来,定了定神,郭桓从容道:“这几位前辈乃是由中土而来的贵客,打这路过,听闻咱武阳山的酒水酽洌,专意来尝个鲜,讨个酩酊之意。”

    林供奉闻言也跟着笑,赞叹道:“几位前辈果真好眼光,我们武阳山称不得钟灵毓秀之所在,别的地方不敢称大,唯独在美酒佳酿的名声,丝毫没有掺假。”

    奉承几句后,他又殷勤地问郭桓有没有给客人好酒伺候,后者连连点头。

    姬凌生顺着话随意寒暄几句,捧花姑娘倒是模棱两可地提了下来路,林供奉尽管未曾听说过眼前几号人物,但依旧摆出久仰大名的恭迎神态,嘴里连连冒着些客套话。

    两边相视而笑过后,林供奉想起正事,狐疑道:“我听掌教所言,此地应不下七八位地秘境,奈何只有诸位等三人?”

    姬凌生本不愿多说,想等捧花姑娘开口支扯,谁知她体贴得过分,怕话语太多喧宾夺主,弱了他们两大老爷的威风,所以如菩萨泥塑般微笑不语。

    帝?姘醋诺肚剩?錾竦赝?旁斗剑?垢?话?罾砹止┓睿?r枭?缓美抗?巴罚?巢缓煨牟惶?慕馐偷溃骸拔颐侨?死创瞬恢故俏?送匆?蟮好谰疲?饕?亲飞币惶跷闯尚蔚亩耱裕?迷谑亲返搅恕?珊薜氖牵?屑溉讼胗嫖淌绽攘桨芫闵说木置妫??夜?值芮袄粗?螅?镂颐乔苌绷蓑粤??羌溉思?藁?沙耍?愀?ゼ胰?谎?伊锪镒吡恕9?终婺讼酪逯?俊/p>

    没等姬凌生说完,林供奉就不想听了,因为他根本是在放屁,三个境界莫测高深的地境高手,用得着他郭桓出手帮忙?但他也拿不准姬凌生这番话是客套,抑或是掩盖真相,只能暂且听之任之。

    等姬凌生夸赞完郭桓的仗义相助,林供奉含笑点头,连连称好,同时低头看去,瞥见瘫倒挂墙生机丧尽的庞大蛟尸,吓得出了口冷气,又细细端详了蛟龙破裂的头颅,料想那里原该有颗堪比天材地宝的龙珠,定然落入了这三个外来修士的手中,说到底等同于肥水流进外人田,让他不禁暗暗惋惜,若是这宝物给他的话,指不定功力要蹿升几层台阶。

    可惜归可惜,林供奉仍不敢怠慢三人,连忙请邀道:“来即是有缘,既然三位尚未其他打算,何不如与我回山一趟,想必掌教也很乐意做东,到时候吃乐一番,歇息几天再上路,意下如何?”

    姬凌生正想推脱,想早点离开这处是非之地,帝?婧鋈晃实溃骸澳憧商?倒?嘣谱诱夂湃宋铮俊?/p>

    姬凌生不由愣住,这件事自然是他告诉几个兄弟的,不曾想到淡泊俗事的?娓缍?够辜堑们宄??/p>

    未等林供奉开口,郭桓皱眉道:“这个尊号我听过,是北海近些年新晋的天玄境,时常听人提起。”

    姬凌生有些难以自禁,面露惊喜地问道:“你可知道确切的位置?”

    郭桓摇摇头,这时林供奉插话道:“据说是在西边的海域,具体位置不清楚,不过掌教兴许知道,前辈若是在意,可以随我回去问问。”

    姬凌生扭头瞅了眼帝?妫?笳呋夯旱阃贰?/p>

    离灵狐岛大约近四千里的东南角,一座巨峰巍然雄立。

    仙山上氤彩鎏光,此时山脚山腰各处人流奔涌,全到聚拢到山巅处。

    数万人齐聚主峰的山巅平地,中间处设有纹路复杂的烟阵,居中端坐着一个紫袍老人,他眉头紧皱,定定地望着身前的一团红光,再往外,屈膝跪伏在周围的门人弟子,也愣愣地盯着那团红光。

    阵图边缘位置,伫立着十人,个个修为不俗,境界最高者可达地秘圆满,此时也全神贯注在阵内。

    突然,那抹血光猛地一跳,随即开始如心脏般跳动起来。

    不消多会,竟长成个活人,正是死去半个时辰的何宏,而阵前老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东镇宗宗主,北海天玄境仙人之一,何道陵。

    何宏死而复生,浑身殷红,像从血池里打捞出来,满脸残存着惊惧,随即转变为怨毒,由于新筑的躯体不太灵便,尚且无法张嘴说话,只能咬牙盯着老人。

    何道陵神情不变,冷声道:“宏儿,为了救活你,你存放在家里的本命精血已消耗殆尽,所以你现在是元气大伤,不要妄动。这件事的来由我已经知道,我自会料理。”

    何宏胸口剧烈起伏,伸手往地上写了三个血字,武阳山。

    老人扫了一眼,抬头望向那十名地秘境的内奉弟子,点了下头。

第二百七十一章 鬼胎

    过了灵狐岛,顺着西南方奔袭了两个时辰后,武阳山就在眼前。

    姬凌生此前只是在地上望着仙山飞过,仿佛是只大雁掠过天际,无法窥测到全貌,如今凑近了看,更显壮丽别有一番滋味,再联想到这等雄峰尚有万座,顿时对撑持整片北海的八卦阵产生了浓厚兴趣。

    五人悬立高空,继续朝武阳山靠拢,黑风让捧花姑娘牵引着的灵气团抬在空中,全无半点不适,甚至离得近闻见捧花姑娘的体香,它神色越显振奋了。

    姬凌生瞧了只是摇头,算是养了头“白眼马”,黑风发现主人稍显无奈的目光,更显得意了,伸出舌头啪嗒甩了两下。姬凌生懒得跟这家伙计较,转头望着前方,这会儿离武阳山的山门已经十分近了,仅数十步之遥。

    林供奉在门前稍有停顿,转身过来,朝几人做了“请”的姿态,脸上微微含笑,有种显示自己家世雄厚的得意。几人顺着他手臂所指方向,清晰看见一座羊脂玉堆砌的富丽牌坊,约莫五丈高,精巧而不失大气,并无支撑之物,凭空浮在空中,随着风微微颤动,平整辗直的白玉面上,刻着深黑的三个大字“武阳山”,比当年见过的青岚派阔气很多。

    这边以帝?媪焱罚?参丛?僖桑?陈吠?埃?群笤焦?溲羯降呐品弧?/p>

    落地后是片四望如一的平坦地,几个身着白衣箭袖的童子正在扫地,没人来之前他们还在聚众闲聊,瞥见林供奉到来,连忙拿出十二分精神应付差事,又见供奉引了外人来,只觉惊奇,不住地打量着姬凌生等人。

    姬凌生环顾前方,几个童子不过黄道境界,应该是打杂的外姓弟子。再往前看去,一座高峰拔地而起,山巅处烟云环绕,斜后方依衬着一座稍矮的山头,两山并在一起合称武阳山,矮山上察觉不到什么气息,主峰上倒是还有两个地境。

    由于神识并未散出,那两人的具体修为无从得悉,姬凌生收回目光,正好和林供奉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觉察到对方的警觉,旋即又错开视线。

    姬凌生倒不担心其中有诈,首先他们斩草除根的时候应该没有露出马脚,不然现在东镇宗早该出动人马了,说不定那个天玄境的宗主会直接杀过来,现在风平浪静不像事情败露的样子;其次郭桓现在勉勉强强算他们这边,武阳山充其量三个地境,压根拦不住他们。

    林供奉不知道他的有恃无恐,指派了个小童子上山通报,其实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地秘境之间的感知非同一般,五个地秘境站在山门前,就好像黑夜里打着灯笼,山巅处的两个地境早在洞察到客人上门的时候,就收拾着迎出门来。

    只见两人出现在山巅附近,仿佛顺着天梯漫步过来,动作轻盈如蝶飘然欲仙,既然展现高人风度,又能彰显自身实力,可谓一举两得。只可惜帝?娴热撕敛辉谝猓?廖薇a舻囟?值幕埃?悦嫖?啄侨瞬皇撬?亩允帧?/p>

    站定了几息时间,两人轻巧落地,站在前头那人该是郭桓口中所说的,武阳山掌教苏瑾,身材修长,头顶玄冠,着一身灰白色大氅,面色和善亲切如故人。另一名地境修为五短身材,国字方脸,沉静坚毅如石塔。

    “鄙人就是苏瑾,武阳山掌舵之人,今日得诸位光临寒舍,只觉蓬荜生辉呐!”

    两边人互相打了稽首,礼仪寒暄到位后,苏瑾先是夸赞了郭桓几句,说他的好运气请来了贵客,然后连连摊手请众人回山小坐。

    盛情难却,姬凌生想着细问青云子的下落,便跟着飞回山巅阁楼,这时才饱览武阳山景致,处处高楼耸立,傍着翠色逼人的草木,一条玉带似的溪流绕山而走。几人缘山而上,聚集到山巅阁楼的楼台处,早有人备好美酒佳肴,虚席以待。

    苏瑾开怀笑着,遂请众人入座,姬凌生等人尽入右座,郭桓本想就近挨着姬凌生坐下,无奈位置不够,只好往左侧挪位子。苏瑾坐在主位上,举杯请邀众人饮酒。

    狐琼浆灌满愁肠,姬凌生对着满盘珍馐无心动筷,抱拳向苏瑾问及青云子的安身之处。

    苏瑾端着酒杯,低头沉吟片刻,又抬头斟酌着道:“这位前辈的威名在下听过,毕竟北海很多年没出过天玄境高人了,想不知道都难。如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位前辈应落居在白鸦山,正落于双鱼台西南方两万里处。”

    姬凌生闻言点头,心头那点喜悦浮上脸来,苏瑾看在眼里,接着笑道:“阁下若想去那里的话,切不可操之过急,若不介意的话,容我先修书一封去探个虚实,免得大老远跑去扑了个空,而且两地相隔数万里,偌大海域方向难辨,就这样着急赶去,兴许反而找不到,不如我命人给你绘制北海地图,你们揣着上路也好有个保障。”

    姬凌生轻声问道:“这需得多久?”

    苏瑾思索了会答道:“至多两日时间即可,到那时对方也该回了准信,你得了消息再拿着地图上路,岂不正好?正好趁这两日间,我也略尽地主之谊,两全其美啊!”

    “那就劳烦阁下了!”,姬凌生抱拳致谢。

    帝?媸贾兆?谠?缓染撇挥铮??趸u媚镏还芨?笸跽寰啤?/p>

    唯独郭桓坐如针毡,生怕这是请君入瓮的鸿门宴,可他实在看不出掌教心怀鬼胎,但又放心不下何宏的死,总预感祸事近两日就会找上门来。

    酒席又继续了许久,众人笑谈到无话可说的时候,终于散去。

    苏瑾命郭桓带几人找地方下榻歇息,等着几人走后,他领着林供奉两人来到一间密室,室内树立一面银镜,半人来高,散着朦胧的光。

    苏瑾命两人关了门,然后伸手往镜子上一抹,随即现出个人影,是个神色冷漠的威武男子,他低声问道:“安排妥当了?”

    苏瑾点点头,略显恭谨地答道:“妥当了,杀害贵派公子的真凶如今就在本门内,但对方人多势众,我等恐怕不能悉数捕获,所以用缓兵之计暂且拖延了两日,还请贵派高手速速到位,免得贼人警觉,提早逃了。”

    男子沉声道:“如此最好,这几人已经触怒了老祖宗,万死难逃其咎,天黑以前就会有十名地境赶到武阳山,在此之前你只要别让人逃了,到时候一网打尽,我自会在老祖宗面前美言你几句。”

    境内幻象熄去,苏瑾扭头望向两名麾下,皱眉道:“听明白了吗?”

    两人微微点头,沉默了两息,那个性情沉静的汉子发问道:“掌教,你为何不坦白那几人兴许认得青云子的实情,虽说青云子我等并未见过,但好歹是天玄境的高手,若是这些人死在东镇宗手里,青云子却来向我们问罪,该当如何?”

    苏瑾低沉笑道:“远水救不了近火,等青云子知晓此事,这三人早就尸骨无存了。我们不过顺水推舟,他要报仇也是找东镇宗,除非他跟这几人极熟,不然照例两个天玄境不会轻易开战,要是他和何道陵真打起来,更顺我的心!”

    又是一阵沉默,林供奉忍不住问道:“那郭桓要如何处置?”

    苏瑾闻言冷笑道:“他既然隐瞒不报,肯定跟那三人勾结成伙了,何必管他的死活,当初他无家可归,我好心收留他留在宗门内,助他破境到地秘境,如今却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该死!”

    他收敛神情后,又向林供奉吩咐道:“你现在就下山去,盯着他们点,免得出什么岔子,如若发生什么意外,速来报我!”

    林供奉领命而去,绕出行道穿插的阁楼,又沿着山间的栈道顺步而下。

    他不着急御空赶去,因为他需要些许时间来考虑。

    到了姬凌生三人的行脚处,林供奉抬头瞥了眼山顶,做好了打算,然后推门而入,盯着略显惊奇的四人,说道:“诸位,掌教想要你们的命!”

第二百七十二章 龙宫

    林供奉语出惊人,使得屋里人半晌没有反应。

    郭桓外泄的杀气不足半息时间就重归平静,因为他并未从林供奉眼里确认到杀意,可那句话也不似在玩笑或作假,那对方专意前来通报是所为何事?

    姬凌生和帝?娑宰?谧咸丛沧懒讲啵?趸u媚锉c肿派呔甭??挠窬破浚?材?卣驹诤蠓剑?固?笸踔家猓?颂?缜槿缫桓被钌??愕氖伺?肌:诜缯?闹诘厣希?幼拍源?图r枭?蜈唬??髯雍龅叵萑氤聊??挂晕?约浩炜?檬ち耍?赃缘睾吡肆缴??/p>

    短暂思索后,姬凌生睁着眼睛将林供奉上下打量了遍,仿佛将他看得通透,后者冷静回视着,神情不做丝毫变化,只不过心底的打算稍稍做了点改动。

    两人眼神试探的时候,帝?婊乖谖峦毯染疲?坪醺崭漳蔷浠氨坏背上戮撇顺缘袅恕?/p>

    出声破局的是捧花姑娘,见着这些聪明脑壳隔空打架,她实在头疼,互相试探来试探去,该错过多少良机?不如把话挑明说个清楚,各不耽误。

    “阁下从哪听得此事?”

    听见那侍从仪态的女子发话,林供奉懒得再与姬凌生眼神交涉,仍立于门外,半真半假的将之前山巅处发生的情形简述了遍,他没明说东镇宗的人马何时到来,倒是模棱两可地暗示何道陵兴许会亲自出马,姬凌生等人并未真正见证过,只能说什么信什么,要么就不信。

    捧花姑娘听完后轻点螓首,她拿不准对方话语的真假,但至少武阳山掌教其心可诛的事是真的,光是这点就由不得她不郑重对待了,事关大王的安危,容不得她大意。

    “那阁下倒行逆施来此告知实情,是想替我们指条明路?”

    林供奉闻言点头,微笑等待着捧花姑娘和他商榷筹码,果然捧花姑娘神色微凛,轻启檀口:“贵派掌教想等人截杀我们,那我们现在一走了之便是,但阁下敢只身前来交涉,想必还有别的隐情吧?”

    林供奉再次点头,坦言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不妨告诉你们,天黑前何道陵就会带着人马杀过来,你们想在他的地盘上逃掉,绝无可能。你别不信,东镇宗纵然算不得八卦阵的阵眼,但好歹也算阵图枢纽,可以说整个东南海域,方圆数万里,都在何道陵的窥伺之下,你们有把握在行踪暴露无遗的情况下,从天玄境高人手里逃掉?”

    屋内四人默然不语,静息以待。

    见对方不作言语,林供奉心中已有了七八分把握,右手抖抖袖子,慢悠悠道:“我也不卖关子,我这有个可供各位脱身的好去处。”

    郭桓忍不住问道:“什么去处?”

    林供奉压低声音神秘道:“龙宫!”

    他刚说完,郭桓那对蚕眉就拧成一团,犹疑道:“连掌教都未必知道龙宫所在,你如何知道?”

    林供奉不客气回驳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就得了!”

    这语气仿佛迸擦出火花,险些将郭桓眉毛给点着,后者冷笑道:“你知道有什么用?东镇宗会不知道知道?你让我们去龙宫避风头,等于是束手待毙!”

    林供奉轻蔑笑道:“这用不着你说,你连龙宫在哪都不知道,哪会知晓龙宫满打满算有三千余座?光是东南海域就不下五百处,东镇宗就算本事再大,对所有龙宫的位置了如指掌,但要挨个找过来,少说半月,这些日子你们便可顺着龙宫的地势逃出去,何道陵本领再大,总不能将耳目伸到海底里去吧!你这墙头草的夯货,没骨气还没见识?”

    郭桓气得眼里含火,见他隐忍模样,林供奉反倒不大舒服,撂下一句,“看来林某伺候不起各位,这番话权当我没说过,事情如何,等天黑了自见分晓!”

    他前脚刚要走,后脚捧花姑娘的一句且慢喊住了他。

    姬凌生斜睨了郭桓一眼,后者自知差点耽误了正事,赶紧羞愧地埋下头去。

    叫住林供奉,捧花姑娘斟酌道:“不知阁下想要什么,我们本就是匆忙出门,并未带着什么稀罕宝贝,寻常物件估摸着你也瞧不上眼。”

    得到准信,林供奉连忙摆手,盯着姬凌生笑道:“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那些灵石灵玉我不稀罕,倒是今儿诸位似乎宰了条快化形的恶蛟,想必得了龙珠,如果不心疼的话,把那玩意儿给我吧!”

    绕了这么大圈子,原来对方是想要龙珠,姬凌生顿感豁然,从虚囊里取出那颗半成的龙珠,抓在手里朝林供奉晃了晃,“这个?”

    林供奉见龙珠已有半边成型,眼睛顿时微微眯起来,不让垂涎的眼神泄露出去,他轻轻点头,差点忍不住想伸手去夺。

    姬凌生沉吟道:“这颗龙珠给你倒是并无不可……”

    他仔细盯着林供奉的反应,随即又说道:“不过我有一惑未解,你为何要告诉我们,假如你跟苏瑾一条心,协同东镇宗拿下我们,岂不是更有渔翁得利的机会?”

    林供奉否决道:“此言差矣,若真等到东镇宗的人马到来,好处只会让掌教独自捞去,我至多不过长点脸,全无半点油水。”

    姬凌生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你准备如何收场,如若你露出马脚,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你真敢冒这种风险来换这颗龙珠?”

    “这你不必操心,我自有脱罪的办法。”,林供奉胸有成竹答道,其实他有个猜想未曾透露,他笃定姬凌生身怀洞悉千里的法宝或者功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况且东镇宗又只派出地秘境赶来捉人,恐怕没等靠近就原形毕露,让他们逃了去,不如趁开战之前,他先捞足油水。

    半柱香后,苏瑾正在山巅楼台处盘膝打坐,静气养神地等着东镇宗的十个地秘境前来。山下的姬凌生等人,他暂且不敢妄动,在郭桓吃里扒外的前提下,打起来的话,相当于三打四,而且姬凌生的修为与他相当,所以他没有十足把握,只好稍加斡旋,等到机会围而歼之。

    那几人杀了何道陵的嫡孙,罪证确凿的同时,等同于大功一件,他已然想好该向东镇宗索要什么酬劳才算做妥当。

    想到这,苏瑾心底的笑意转移到了脸上,就在这时,忽听轰然巨响。

    他惊疑不定地顺着山坡望去,只见姬凌生等人小憩的殿宇已经崩裂成残渣,心头不安升起,苏瑾连忙起身,俯身掠至山下。

    扫视一圈,居然人去楼空,未见任何人影,甚至半点气息察觉不到。

    快走两步,他猝然发现土坑里仰面躺着一人,自右胸到肩胛全炸成一团烂肉,气息微弱如游丝,胸口处几乎见不到起伏。苏瑾纵身跃下,到了边上,看清将死之人原来是林供奉,顾不得其他,苏瑾抓起他左手,急急给他输送着灵力。

    过了好一会,终于将林供奉从阎王手里救了回来,他幽幽醒来,两眼勉强睁开呈一线,咕咕的哼唧了几句,总算挤出郭桓两个字,然后再度昏厥。

    苏瑾随即有了自以为是的猜想,不禁怒从心起,隔空叱骂着郭桓是狗东西,这时那位稍显壮实的地秘境也急切赶来,望此情景大感迷惑,遂低声向掌教求解。

    苏瑾不愿答他,将林供奉带回山巅朱楼安稳放好,便开始来回踱步。

    精壮汉子拿不准风向,不敢轻易搀言。

    绕柱走了会,苏瑾理解出一套前因后果,又挑眼望向山下,突觉烦躁异常,这下人没了,该如何交差?他倏忽瞥见林供奉胸口久久不愈的伤势,脑子灵光乍现,转身盯着另一个地秘境。

    汉子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正欲细问,忽见掌教悍然出手,一掌正中他胸口,差点打得他魂飞魄散,汉子倒飞至围栏处,撞得一片稀碎,直挺挺嵌在木栏里,强撑着没有昏迷,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

    只见掌教紧跟着在自己胸口砸了一拳,几乎濒死。

    然后山巅的整栋阁楼轰然倒塌。

    夜色很快来临,东镇宗的十名地境同时赶到,这时武阳山上下都传递着一个消息。掌教及两位供奉大人跟谋害何公子的几个贼人大战三百回合,力所不敌,让对方负伤跑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入口

    没等到天完全黑透,十名不速之客以水泄不通的架势包围了武阳山。

    北海群山除却两仪宗和阴阳山两处阵眼,常年巍然不动,其余仙山皆沿着圆轨绕居中的双鱼台而转动。每座山头各自占据一条轨线,不论山门大小,抑或距圆心的远近,每座仙山转完一圈皆是整整一年光阴,不多不少。

    因此,越到外围的山头,转动的速度也就越快,武阳山便属其中之一。

    细看的话,武阳山行进的快慢几乎可与奔马媲美,加上山体庞大,穿梭在云层间仿佛刀切豆腐般,势若大川倾海。

    饶是如此,那十人却能保持不落其后的情况下,一边靠中围拢,同时保证各自对应方位分毫不动,然后各成掎角之势,相互照应,不给任何鱼儿漏网的机会。

    等他们围成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时,夕阳正好,余晖躲在云翳里不肯消去,海面一直往西涂满金光的地方,四个人悄声钻入海底。

    东镇宗十名地秘境高手造访武阳山,可谓开山立派以来的稀罕事,说是蓬荜生辉也不过分,众多武阳山弟子尚处于郭供奉联合外人叛逃,导致掌教及两位供奉身受重伤的惊惶中,不明白怎就来了如此多腾云驾雾的地境高人,纷纷吓得不敢言语,只三两成群的伫立在山脚处私语。

    东镇宗方面发现来晚一步扑了个空,正想兴师问罪,忽然听闻武阳山的四个地秘境,一个叛逃三个重伤,连掌门都躺在床上几乎濒死,顿时无从下手了。

    既然充当武阳山招牌的山巅摘星楼已然倒圮,退而求其次,山腰小楼便成为了苏瑾的疗伤之地,另外两位供奉也是相同待遇。

    东镇宗来的人打听完消息率先来到此处,十位贵宾挤在屋里,苏瑾也顾不得静卧养伤,慌忙爬起来招待客人,只是伤势严重,刚直起腰身又倒了下去,其余两位供奉分别安置于其他房间,所以免遭此番折腾。

    见苏瑾如此模样,那十人非但不同情,反而或多或少露出些轻蔑,不过问罪的心思倒是弱了下去,为首是个面如冠玉的年青人,清瘦得好像要被大风刮走,他冷声问道:“那几人是何时逃走的?”

    苏瑾本想假惺惺咳嗽两声,结果遭到年青人冷眼对待,顿时不敢装腔作势了,连忙把冒在嗓子眼的瘙痒囫囵吞下,用虚弱平稳的嗓音答道:“约莫在阁下到来前半个时辰左右,本来我们是稳操胜券的,不料门风不正出了个叛徒,联同那三人偷袭了我们……”

    不等他将胸中郁结一吐为快,就被年青人的眼神打断,根本不容他分辩,好在对方似乎没打算迁怒于武阳山。这使得苏瑾大感安心,他略略了解眼前这年青人的底细,姓吕名智,东镇宗的领事人物,除嫡系子弟外唯他权柄最大,据说是早年间从南盟逃到北海来的,手段极其残忍,是替何道陵办事的好走狗。

    吕智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不允苏瑾再说,然后直起身子,转身朝其余九人吩咐道:“人兴许是走远了,但既然周围没有发现气息,想必没有御空,逃得应该不远,你们将方圆方圆千里搜寻一遍,如有任何蛛丝马迹,速来回报!”

    九人齐齐点头,领命而去。

    吕智回头扫了眼撑手瘫坐着的武阳山掌教,压根没将他容进眼里,快步出了门。门口两边侍立着两个童子,模样清秀老实乖巧,吕智来回打量了他们两个,然后不容置疑地指使道:“你俩跟我到后山来!”

    那两个童子即便背对着门,也能察觉到掌教面对此人的胆战心惊,从而推测他身份本事如何的大,两人不敢迟疑,急忙跟着过去,其中有个胆大的,还以为这可能是时来运转的机会。

    半个时辰过后,九名修为高低各有的地秘境高手陆续返程,并先后集聚到武阳山的山背一面,吕智躬身坐在青石上,手里攥着绣帕擦拭着嘴,仿佛刚进食用膳完毕,只是两手沾满红色。

    其余人见到满地的残肢断臂,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然后依次禀告了此行并无发现的巡查结果。

    吕智对此答案不太意外,只是擦手的时候微微皱眉,又对众人嘱咐道:“少主在自家地盘被人截杀,宗主十分震怒,但碍于要和其余天玄境仙人商议密事,抽不出身来。因此,若是我们抓不到真凶,等同于给宗主折了颜面,有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九人默然不语,过了会其中一人皱眉说道:“方圆千里的海面我等皆以仔细查探过,并无半点踪迹,依在下只见,那几个蟊贼只可能钻进龙宫避难去了!”

    吕智微微点头,指了指那人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先去附近宗门看看,放话出去谁敢包庇他们,等于是和我东镇宗作对。但你要把握分寸,有些山头是不好惹的,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那人连连点头,低答一声明白。

    然后擦完手指的吕智站起身子,对着另外八人说道:“剩下的就跟我去各处龙宫看个究竟!”

    众人轰然领命,然后四散而开,不在话下。

    话说姬凌生四人离开武阳山后,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懂那位林姓供奉葫芦里还藏着什么药,只依稀听到岛上先后传来两声轰响,引得他们好奇地回头瞥了一眼。

    按照林供奉的指示,几人在一处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空停住,到这的时候,姬凌生隐约洞察到来时的方向,同时出现了十个地秘境的气息,具体实力不得而知。反观帝?嫠?牵?坪鹾廖薏炀酰?煅郾挥??旖追ㄆ髅?逼涫担?菔姑挥性俗?榱Υ叨?煅郏??纳袷陡兄?脖韧?辰绲那可鲜?叮?蚣艿氖焙蚩梢远聪さ胤狡普溃?淮虻氖焙蚩梢蕴嵩缗苈罚?榱?姆岩膊淮螅?群糜糜质xΑ?/p>

    想到这姬凌生不禁好奇,天坑结界最后那个天阶法器到底是什么?是否有人拿到?不容他多想,黑风又在他身旁牢骚起来。虽说不再夹着它了,转而用灵气托着它飞行,不过黑风还是不乐意,尤其是现在,几人望着海水发呆,仿佛要钻进去的架势,着实吓到了它。

    捧花姑娘轻轻蹙眉,纳闷道:“他所说的龙宫就在这里,我怎么看不到一点门道?”

    郭桓犹疑道:“假如龙宫显露出不寻常的动静,早就人尽皆知了,若是像眼下这样,倒有几分可信,北海就这样,往往越平静的所在越是凶险。只是晚辈也没那么大本事去过龙宫,纯属猜想,无从得知真伪。”

    捧花姑娘刚点头致意,帝?嬉丫?┥硗?拢?渥派砬?焓痔浇??铮?谰晌捶11秩魏熙桴危??春旃淼冻銮剩??缘都獾闼??缓舐?铀撼冻鲆煌潘?小?/p>

    吓得郭桓忙喊住手,“前辈且慢,龙宫虽然晚辈未曾去过,却听说过一些端倪,龙宫所在似乎飘忽不定,入口每隔几年随海水流动转移一次,先不论真假,你这样恐会毁掉龙宫入口,而且说不定会引来东镇宗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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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花姑娘再度问道:“那我们如何下去?”

    郭桓连忙从虚囊里掏出一颗珠子,通体幽蓝质如琉璃,他往其中缓缓灌输灵力,同时解释道:“此乃避水珠,为北海常见的法宝,质地上佳的可充当本命法器,我这颗品相不如何好,但用来水下行走,应该没有大碍。”

    他方说完,只见避水珠冒出一层幽光,迅速扩散开来,如圆球似的包裹在几人周围,跟着徐徐下降。

    姬凌生一边安抚着黑风,一边往下坠去,不知不觉钻进海底,四周海水哗哗流动,却全被蓝圈阻隔在外,丝毫不得浸入。几人望着黑黢黢的鱼群来回游动,时而收缩如束带,时而扩展如布匹,如同一袭水底里招展的丝绸,还能见到较为凶狠的大鱼穿梭在鱼群中,探着脑袋捕食小鱼,一旦得手,暗流涌动的海水里便呈现一团猩红。

    下潜只千丈,这时黑风也不愿再闹了,安静盯着几条庞然大物似的鲸鱼游过。越往下越是昏暗,所幸避水珠在幽暗水里点缀着一团光,增添了一抹生机。

    约莫到了两千丈深度,此时已经能感知深海下的厚重压力,避水珠撑开的光圈逐渐收缩变小,迫近到众人头顶,带来一种无形却有质的紧迫。

    好在这种情况持续不久,正当几人怀疑林供奉所言虚假之际,深不见底的海底突然现出一片光晕,范围极大,占据着大片视野,呈现一个不甚完整的圆。

    再仔细看,原来是处海底旋涡,类似于柳家秘境,只不过柳家秘境无迹可寻,这儿倒是摆着个显而易见的甬道。他们还没有权衡的机会,只不过稍微靠近了点,骤然出现一股庞大吸力,将包含四人一马在内的蓝色光圈,嗖一下被吸了进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填坑

    浩瀚难测的深海下,别有番新奇天地。

    出于谨慎,郭桓提议要充当马前卒去探路,捧花姑娘不愿劳烦他,也不想扫他的兴,便引以自荐。郭桓连连说不,几人拦不下他想挣表现的念头,只好同意他打头阵。

    姬凌生本只是旁观,不作言语,可捧花姑娘有意无意回头瞥他一眼,大概是不自觉的行为,但姬凌生心头却敞亮如房门彻开,连忙请缨要独自殿后,捧花姑娘机敏伶俐,又撇过头来含笑眨眨眼。

    这样一来,姬凌生自以为当了月老,稍慢两步,领着黑风吊在队尾闲逛。

    身处海底,很自然而然要往上头望去,如同站在海上忍不住要俯身看海一样。深海之下本该昏暗不可视物的,龙宫所发的光,却在晦暗中撑开一团萤火,姬凌生举头细看,白光照出一团灰灰的蓝,仿佛整个大海在陀螺似的旋,下一刻又好像静止不动,连光阴也被海水凝滞,拖拉着不肯走,头顶看不见波浪,甚至见不到游鱼的影子,却深得让人眼呆。

    姬凌生仍感觉是站在天际望海,忖度着风平浪静的海水下,兴许藏着波涛汹涌的力量,接着他看到上面凹显出几个坑来,那是罩在龙宫外头的壁障经不住海水重压而微微变形,样子像是气泡被风吹得扭了下。

    呆望了会,姬凌生往前一看,那三人悄然划远了数十丈,黑风抬起前蹄,又倒换了下后腿,催他前行。他笑着迈步向前,睁眼打量四周,整个龙宫像是包在气泡里,静静地不出声,除了位处深海看不出其他区别。

    入眼满是流光氤彩,只可惜宫殿大半已倒塌,到处是断壁残垣,像是此处曾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唬得各座殿宇拔腿就跑,结果地方太小挪不开身,撞了个稀碎。

    令人称奇的一点,莫过于龙宫内遍地生着的白花,说不出形状,叫不来名字,姬凌生只道是没见过,怪地方长怪花,凑了近,更觉惊奇,那花气息沁人,正乃活人生存之所需。姬凌生还疑心此地封存已久,料不该有气息残存,他们来到这里,应该不能呼吸吐纳才对,谁知这花竟能生息,倒一反常态。

    捺不住好心,姬凌生俯身折下两支花茎,没想到刚掐在手里,那白花就如燃尽的烧纸般枯萎了。

    撇去念头,倏忽察觉到周围有活人气息,那人私以为藏匿得好,半点马脚不露,不曾料想到姬凌生怀着天眼,耳目通达,非天玄境不能近身,刚一靠近就无所遁形。

    借着继续采花的兴头,姬凌生向那头缩进两步,那人倒是意外地警觉,猛地洞察到不妙,抽身退去。

    帝?嬉卜14醪欢裕?淅浜?馍矗?旃淼肚蚀汤惨簧??筒患?恕?/p>

    姬凌生见暗光下有抹黑影逃鼠般匿去,快得连尾巴都看不清,想追,恐怕脚力是跟不上,索性探出右手,隔空一抓,手掌一团青光包裹,指尖便触及那人后背。

    那人半空中吓得哆嗦,死命前冲,竟溜得更快,这时帝?孀杂冶呱钡剑?豆馄嗣妫?侨搜?硪慌ぃ?榍啥懔丝?矗?艚幼帕酵纫货冢?执用苊苌逼?型蚜松砣ィ??r枭?秸坡淇战鲇冒胂9し颉?/p>

    不便多想,姬凌生两眉齐聚,由一根针线串接收拢,向中挤得两条金印裂开,逼出散散金光,往那开阔天地一射,顿时逮住那人踪影,跟着再探手,便如探囊取物。

    那人后腿遭人攫住,再往后一拽,任凭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两下翻滚在地,不等起身,脖颈处就架了柄快刀,刀尖白刃里流转的杀意激出半身冷汗,他当即不敢再动,只缩了缩脖子,远离锋刃。

    姬凌生凑前细看,吃惊不小,原来是熟人,却不够一眼泪框的程度,甚至对方未必记得他。那人两眼闪烁,来回确认着郭桓和捧花姑娘逼近的方位,除此之外,刀架脖子不容分身,正懊恼自悔,忽见姬凌生过来,也吃了一惊,险些抻着脖子往刀尖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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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凌生啼笑皆非地将当初经历三两句带过,倒地的青年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原地跳起,阴阳怪气骂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你个偷东西的贼,当初在天坑结界盗了我的法宝不说,如今又来龙宫偷鸡摸狗,干一屁股坏事,若是你贼祖宗地下有知,怕是也笑得回魂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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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凌生笑容不减,也不羞怒反驳,只是反问道:“我要说那截断臂本是我的,因机缘巧合而落到比武结界,你信吗?”

    青年似乎自知下场不妙,索性破罐破摔,痛骂道:“放你娘的屁!那件法器自蕴天劫之力,非涉天玄境之能力不能拥有,你当时小小的玄宫境也敢大言不惭?怎么,现在撞大运撞到了地秘境,真以为自己能耐了?要不是你们人多,你也配跟老子过招?”

    众人闻言,捧花姑娘先是眉眼弯住,唇角酿出几分笑意,随即咯咯地笑,郭桓忍住没笑。

    姬凌生干脆不辩解,任由他胡思乱想去,转而问他:“你在这里作甚?”

    这句话听来略显突兀,按照先手次序来看,显然青年比他们先来,应当反过来向他们如此问到,奈何双拳不敌四腿,好汉架不住人多,青年越想越气,猛地省悟过来,答非所问地大叫道:“我懂了,肯定是林邈那老贼出卖我,亏我还以为他会信守承诺,真是瞎眼!”

    郭桓闻言忍不住问道:“你认识武阳山林供奉?”

    青年冷笑道:“岂止认得?这处龙宫就是我与他发现的,但我有要事在身,便托他保守秘密,事后必有重谢,我知道他那人靠不住,却没想到他转眼就把老子给卖了!”

    姬凌生好奇问道:“什么要事?”

    “关你屁事!”

    姬凌生摇摇头,天眼外放的光芒淡去,突然又拧成一股,骤然散开,顿时方圆百里内的景象悉数纳入脑海中,附近并无可说的地方,不过前头十里不到的地方,居然藏着数万个人,且**成是凡人,其中少得可怜的十几个修士,无一例外全是玄宫乃至黄道境界,挑不出一个能打的。

    斟酌片刻,姬凌生沉吟道:“你把这些凡人藏在这里干嘛?”

    青年眼见他额头第三只眼放光就已经感觉情势不妙,听他直接挑明,如遭雷击,嘶声道:“你要敢对他们不利,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几人听着一愣,敢情这是个好人?

    捧花姑娘见青年不愿跟姬凌生搭话,怕火上浇油,忙站出来救场,细细说了通来历和目的,青年半信半疑地听完,皱眉道:“你们真不是上头派来的追兵?”

    郭桓嗤笑道:“若我们是追兵又如何,反正你也斗不过,是不是又如何呢?”

    青年半晌没说话,怔住了会,然后说道:“左右逃不过,也打不过,我便信你们一次。既然你们是被东镇宗追杀,北海龙宫有数千处,我自然不会一一知道,但多少记得几处,和此处共通相连,你们若放了我,并立誓不伤及无辜凡人,我就为你们指明生路。”

    几人来了兴趣,随即又听青年补充道:“事先说好,我只是指几条路给你们,能否脱身全看你们的造化,可赖不到我头上,再说现在何道陵也顾不上你们,只有地秘境来追杀的话,应该不难逃掉。”

    青年所说明显与林供奉的陈词相互矛盾,林供奉可是言之凿凿说他们触怒了天玄境,肯定要追杀到天涯海角,因此他们也匆忙离开,怎么到了青年口中,反倒无关紧要了?

    捧花姑娘锐声问道:“此话怎讲?”

    青年皱眉道:“如今北海的天玄境多半都去商议降魔一事了,何道陵也属于此列,免不了一番繁文缛节,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没空理会你们。”

    几人又追问是何事。

    青年突然生出股怒火,咬牙道:“恶龙即将出世的事你们理应知道,东炼三大修炼圣地的道门高人们为此伤透了脑筋,按理说天道衰弱,理应先补充天运,这免不了要死人。南盟本就是杀伐之地,年年都在死人,所以不必做什么,顺其自然就行,加上阵仙严卜搞出那么大件凶事,虽然据说那些亡魂的大半精魄被人偷走了,但剩下的也不少,足够南盟负担的那部分了。而中土呢,钟家搞的比武,死那么多人,也早够了。唯独咱们北海,平日里切磋都未必能见血,就是百年一次的双鱼台比武也很少死人,这次总不能胡乱杀人来弥补吧,而且各派掌教也舍不得自己的门徒,所以他们想了个办法,但是不合天理,需要诸多天玄境的仙人一起商议,拿定主意了再下定论。”

    青年说到这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他们的办法就是,用三十万宝岛上万万人的凡人性命去填这个坑!”

第二百七十六章 虎口

    姬凌生倒唬了一跳。北海仙山宝岛的概况,他知道些许,是从和郭桓的闲聊中得悉的。据郭桓所述,北海的宝岛数量约莫有二十万,小的犹如村镇,大的自成一国,每座宝岛的住民都在千人开外,某些天玄境仙人名下的大岛,动辄就是数百万人口,因此所有座宝岛加起来的凡人数目,只可用天文数字来形容。

    虽然北海的凡人地域由零零散散的宝岛组成,但上面的凡人数目却足有整个东炼的一半,至于北海凡人众多的缘故,郭桓倒是解释过,他说北海不比南盟和中土,南盟除叶城外,其余六城从来打杀不停,向来不缺强悍修士。而中土三派源远流长,有各自的传承,不易出现青黄不接的颓势。

    与前两者截然不同的北海,既和平得不像话,且各自为营,随时都有气数耗尽的危险,因此北海修士才乐意放任凡人的存活,不像南盟和中土,要把凡人挤到边缘地带。只有基数大了,各家挑选门徒的时候才不会没得挑。

    如今北海要拿这无数的凡人性命祭天,姬凌生确实惊了一跳,他曾在南归时见过一个遭到盗匪屠戮的村落,全村五百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着,能占满整个山谷。假若真要抹掉万万人的性命,那又该怎样的惨象,兴许整个北海都要被染红,说是尸山尸海并不过分。

    戴踪,也就是那个逃命神速的青年,说完这段话后似乎把自己给气到了,不愿在此事上多说。作为听众的其余人,一时间多少有些愣神,大概在想象着那片尸山尸海,唯独郭桓迟疑片刻后苦涩一笑。

    回了神,姬凌生不太敢信,挤了眉头,再问:“你此话当真?”

    戴踪自忖多说无益,只鼻孔出着冷气说爱信不信。没人再去开口,剩点青年不耐烦的余音撞到水壁再弹回来,空悠悠回响两遍,然后静默下去。

    正当四下无言之际,忽见不远处的花丛里多出双眼睛,打眼往这边悄悄地一瞥,奈何落在几人的神识范围内,仿佛背脊上多了只毛虫在爬,想不察觉都难。

    感知到帝?娴都馍逼?溆?思阜郑?髯偌泵φ?艉艉暗溃骸俺粜∽樱?阕抛魃酰?斐隼矗 ?/p>

    那少年还在静悄悄拿脚掌往后抹,未及转身,听闻呼唤,突然拿不定主意了,从戴大哥的语气来看,似乎是没事,但确实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怎么可能没事?尽管踌躇不定,少年却不敢猫太久,傻了两息后颤巍巍站起。

    姬凌生等人扫眼看去,只有个单薄少年捏着裤角立在花丛中,他两腿并拢,两手轻轻攥着,看起来很别扭。迟疑了好久,少年低着头问道:“戴大哥,这些人你认识么?”

    这时帝?嬉咽樟说叮?涣诵悦??牵?髯俪こね铝丝谄??唤诮诖拥厣铣牌鹕碜樱?峙牧伺钠u桑?月砸坏阃罚?次实溃骸安皇侨媚愀?蠹一镆黄鸲阕怕穑?闩艹隼醋鍪裁矗俊?/p>

    少年见兄长恢复平日里的威严,仍怯怯地站着,心底却开释了大半,黑脸颊上绽放笑意,轻声答道:“大伙儿听见这边有动静,以为闯进人来了,又怕你出事,所以叫我跑腿来看看。”

    戴踪皱起眉头,细问道:“谁派你来的?怎么不叫个有修为的过来,你跑得还没兔子快,若真出了乱子,你走得掉?”

    少年起了慌乱,解释道:“不怪大家,是我要来的,他们修炼的藏不住,不像我个头小,气息也弱,被发现的可能要小点……”

    戴踪板着脸不说话,吓得少年也不敢再说。

    没了后话,戴踪转过头来,望着姬凌生等四人,挑眉问道:“我记得不错的话,东镇宗共有十名地境,其中有个叫吕智的,嗜血如命,最爱吃人,既然何道陵抽不出空,那应该是他带头来追杀你们,他是个满境高手,而且手段残忍,你们若是踩狗屎运遇到了,啥也别想,直接逃就行。忠告我说完了,那就商量下正事,这处龙宫通连着另外三处龙宫,一处向西,两处向北,你们想往哪个方向去?”

    姬凌生思索了下,假如苏瑾当时没有说谎的话,那么白鸦山该在西南海域,也就是往西而去,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他点头答道:“朝西去!”

    戴踪没有多说什么,打发少年回去后,就等着四人顺着左边的花丛小径过去,海底没有日光,众人无法分辨方位,只能任由戴踪带路。

    穿过花草从径以及沿途的破烂宫殿,五人抵达一处水壁前,别的地方都柔软屈伸如气泡,这儿却是个两丈来宽的旋涡,中间夹着层水幕,遮掩了水洞后面的景致,从大体来看,依旧是片残破没落的宫群。

    戴踪站在水幕前,对几人说道:“从这穿过去就是西边的龙宫,看着像连着一体的,其实两地相隔数百里,据说龙宫是天地初开前就存在的,似乎是上古仙人的故居,原来浮在天上的,连成一片,后来天劫灭世,龙宫沉海各处分散。我也不知道这话是真的假的,反正现在各处龙宫连通的水洞都是这个模样,你们只要一直找西边的钻就行。现在的话,吕智上天下地找不到你们,恐怕早猜到了你们躲在龙宫里,现在指不定在哪座龙宫里闷头乱找,你们要是真想活命,就早些动身。”

    见姬凌生面带犹疑,戴踪又补充道:“事先说好,后面这个龙宫我只去过一次,那儿铁定有往西的途径的,但要是到更后面的龙宫,我就不清楚了,而且分辨方位这种事情你们得自己来,我也没有法子,全凭记性。而且等你们过去,我就会把水幕封死,免得吕智歪打正着找到这里来,所以,你们一旦穿过这块水幕,咱们就全无瓜葛了,各安天命,懂吧?”

    姬凌生几人对视几眼,然后点头。

    帝?媛氏茸叩剿?磺埃??净瓜胧允允裁锤芯酰?涣鲜终聘沾ゼ埃??鋈司捅晃?私?ィ?趸u媚锛?笸跸?В?俟瞬坏闷渌Ω?抛炅私?ァ=幼攀敲娲??娴墓?福?詈笫羌r枭嗌硐蚯嗄甑懒松?唬?缓罅熳藕诜绱┕??弧?/p>

    戴踪目睹几人消失在水幕中,不由微微愣神,觉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都在眨眼之间过去了。发了会呆,他赶紧清醒过来,他得赶紧把水洞封住,另外还有北面的两个水洞也要封闭,不然若是姬凌生的追兵们误打误撞闯进来,就万事休矣。

    他边摇着头,便上前来,双手隔空按在水幕上,以他之力自然无法影响这类上古神物,只能稍加干预,让甬道暂且封闭一段时间,避过风头即可。

    随着戴踪双手渐渐合拢,水洞缓缓缩小,仿佛水面上的涟漪在逐渐消散,就差一点就化至无影无踪的时候。

    戴踪稍稍放了心,却突然扭头过去,他觉察到北面有股陌生气息闯入,不待眼前的水幕逐渐关闭,他赶紧撤了手,抽腿往龙宫北面奔袭而去。

    以他的神速,自然快得几个眨眼的工夫,便抵达龙宫北面的两个甬道之一,此时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数百人,全是静不下心来查看动静的,大部分是凡人之躯,只想着来帮帮忙。

    戴踪到了之后,连声厉喝,让众人快快散去。

    他则独自冲动蠢蠢欲动的水幕前,探出两手试图将未破的水幕封死,他手来不及并拢,才刚缩小半圈,就瞬息间反弹出来,撕裂开一个大口,水洞震荡得不成圆形。

    那些人刚拔腿往后退去,眼见这种怪事,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凡人,纷纷惊得不敢言语,更快地往后退散。才两步,那处水幕忽地炸裂开来,像是有人使劲将那张水做的帘子扯得支离破碎。

    戴踪神色凝重地退开,种种心绪全然漫上心头,险些站不住脚,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幕意味着什么,甚至不出他的意料,一个削瘦的青年跨过水幕,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来人正是吕智。

    吕智冲进龙宫,只发现眼前站着些许凡人,以及一个不知名的地境小辈,紧接着他将神识放开,顷刻间遍布大半个龙宫,景象映入脑海之中。

    洞悉到周围散布着数万的凡人,吕智再望向那个青年,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戴踪默然不答,吕智也不动怒,冷声道:“不说也罢,看来你耳目挺灵通,竟然知道上头正在密议的事,我知道你想救他们,想必他们该是你的族人,不过你运气不好,遇上了我。”

    说完他又舔舔嘴唇,“倒是很久没尝过凡胎**的味道了。”

    戴踪听完心猛地一颤,差点失去所有力量,他倒是很想质问一句“你敢?”,但实力差距容不得他去妄想,紧接着他四肢乃至全身,甚而骨髓里都充斥着一股寒意,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将族人送进了虎口。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人彘

    过不到两招,戴踪就败了,准确来说是一招即败。

    他甚至搞不清如何败的,只记得压着颤腿,鼓起胆来,试图背水一战,谁知正预备欺身过去,浑身解数来不及施展,便以更狼狈的姿态倒跌回去。

    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提腿往前,闷响一声,就弹回原处,未碰到吕智半根毫毛,反倒背脊如犁铧嵌进地里,滑行十丈,跟着撞上后头断壁,訇然一响,便静了声息,仿佛昏死在土堆里。

    足足五息过去,他才拱出碎石堆,一节节撑起身子,满身灰土掉落,仿佛从坟茔里爬出来,外加沿途剐蹭不少,拉出一条条口子,鲜血浸染,背脊一条条红灰,衣衫一条条碎开,随即又一条条地热起来。

    奋力睁眼望去,只瞧见吕智似乎在笑,笑他不自量,同时瞥见吕智抓住条手臂,方才脑袋昏沉,不曾察觉。戴踪终于发觉右臂自肩胛处断去,剩个血淋淋创口,不甚平整,闷痛连成一片,钻进心底。戴踪也终于发觉吕智所持断臂正是他的,顿时心生惧意,滔天寒意似从伤口钻入肺腑,冻得满身刺痛,连后背也没了感觉。

    按他原本的意思,借助快挚如电的神速,纵然讨不到好处,起码尚有周旋余地,岂知竟非对方一合之敌,只一招,就摔了个七荤八素。方才凝集的拳拳雄心,也鸡蛋落地般瘫软下去,戴踪撇头睨了眼另一个水洞的方位,似乎想到了逃命,顺眼也瞥见了呆望着的无辜族人,便又踌躇起来。

    反观吕智,轻松写意得紧,抬手辟退一个地秘境小辈,称不得佳话,不值得挤开眉眼去吹嘘,只无声站着。左手轻轻捏着那整条断臂,举到面前,鼻翼收翕两下,闻了味,微微点两下头,钳出两指,扯来一点沾血的红肉塞进嘴里,收手的时候不忘嘬一下。

    尝了人血,吕智神情放松起来,两腮微不可察缩了两下,便吞咽完毕,脸色似有颇多留恋。围观的闲人等,之前被慑住,不敢言语,也不敢妄动,现见了吕智吃人的骇行,纷纷吓得腿软,胆气稍弱的妇孺更是惊声连连,唬得转身就跑。

    一个人跑,所有人全跑,免不了有踩踏,跌倒的非伤即死,一人倒下,一群人跟着倒下,未等吕智出手,已死伤小半。戴踪来不及劝,任凭如何呼喊,都传不出去,更有几个站在水壁边逃无可逃的人,竟慌不择路往深海去钻,刚穿过水壁,便被万钧重的海水压成一团血雾。

    不消片刻,围聚数千人的水洞前散个干净,四处哀嚎不断,原来那些人逃得忘乎所以,竟落下十几个伤残。

    吕智压根提不起兴致去追,这万丈深海下,凡人能逃到哪儿去?

    至于自戴踪身上强取的断臂,他已然丢了去,距取下已有半柱香工夫,于他而言显然不够新鲜了,寻常时节尚可将就,如今前头摆着鲜活的血肉,自然要择优而选。

    他信步往前,悠然说道:“昨日倒是在武阳山吃了两个,可惜修为太低,滋味太浅,?菀?菥兔涣耍?愕娜獾够共淮恚?氡厮?薰Ψu煌?俺#?馍泶噶兜靡?糁滦??馍砦兜雷匀桓?谩!?/p>

    戴踪闻言不寒而栗,也不答话,他倒是想逃,奈何无路可逃,对方显然盯准了他,况且他要是逃掉,其余族人等同判了死刑,绝无活命的机会,虽然他也保不下他们,但终究是不能逃的。

    他甚而不敢后退半步,右肩虽止了血,却痛痒难耐,于是他仿佛风中残烛般颤巍巍站着,勉强算一夫当关。

    吕智脚步渐缓,戴踪却心跳越沉,越发没力量去跳动,似乎将被活活闷死。

    近不到十步,戴踪自知不敌,胆气几乎泄尽,当即做了其他打算,既然是插翅难逃的死局,就索性不逃了,眼下自当殊死一搏,求个心怀无愧。再者说,死在族人之前,吕智纵然使出再恐怖的手段来吃人,他也看不到了,犯不着揪心。

    戴踪本该松口气的,反正全无活路,该当选个省心的死法,死后不必操心身后事。奈何这种好事落不到他头上,老天爷似不允他善终,指派了人来磨他最后一程,后头一阵杂沓脚步声,临近了愈显稠密,响成一团,原来那些个稍有修为的族人,从逃兵那听见消息,急急赶来搭手帮忙。

    虽说来时据逃兵的说法,他们得悉了敌人实力,明知不是对手,来了送死,却还是来了。然而戴踪倒气得想骂人,他们一来,他妄想舍身取义的想法顿时成了空谈,说不准还要饱经煎熬,死了也不瞑目。

    须臾过后,戴踪左右一探,两边各立着七八人,共计十五个青壮族人,外加早前探风的少年缠在他腿边,尽可能小声地问:“戴大哥,大伙儿来帮你了。”

    少年暂不清楚这些人是来赴死的,只是听闻戴踪身处险境,便不要命地赶来了,其他人却心底有数,打眼瞧过那些倒地哀嚎的族人,有三五个已然不治身亡,浑身挤满脚印子。

    戴踪满心惶急,厉声勒迫众人退去,又拖着少年往后甩,族人们默不作声,少年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抓住他大腿不放,只同仇敌忾地端视着前头,全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得不到回应,戴踪愈加生气,想赶他们走,忽听有人说道:“若你死了,我们又能往哪儿逃呢?”

    这话噎得他不敢吭声,似乎心底那一了百了的可耻念头遭人揭露出来,众人似乎看穿了他企图独自解脱的想法。

    念及此处,戴踪沾灰脸颊阵阵燥热,连带着脑子也热了起来,咬了牙,压了腿,骤然前冲,沿途踩起几团烟尘。吕智本就离他不远,三两步便逼至面门,然吕智却不想与他硬拼,一晃眼,歪开身来,越过戴踪奔向稍慢半步的十几个玄宫修士,如虎入羊群。

    戴踪想回身阻止已来不及,只能目眦欲裂地望着,企盼着目光最好能杀人,再不济也稍稍阻拦下吕智,好令他少杀一人。

    那边戴踪转身回奔之际,吕智已然杀到一人面前,那人也不愿干站着等死,攥紧双拳阔步上前,胸襟处青光流转,两步内覆盖全身。奈何地秘满境修士手下,这层甲胄只好比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

    这奋起御敌的族人才走了三步,前两步尚且生龙活虎,第三步便死了,像是一盏烛火刚点燃,就熄了。他软软倒下,左胸敞开一个大洞,原来心肝已被吕智挖了去。

    得手之后,吕智不打算继续杀过去,直接一锅端掉,反倒抽身退到几丈外,右手捏着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砰砰地往外喷血。趁着生机未尽,他仰头塞进嘴里,两腮像青蛙打嗝般鼓起,接着脖子也跟着鼓起,不咀嚼,咕嘟一声,就咽了。

    众人之前不在场,没见到吕智吃人肉的恐怖景象,此时见他活吞人心,全都头皮发麻,那全无修为的少年更是吓得哇哇大哭,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吕智倒平静如初,脸颊收缩如平常,微微皱眉,略不满,他不擦手,仅抓袖子擦嘴,染红一大片,回头看戴踪,然后说道:“玄宫境的到底要差一些,比不上你这道主菜,不过也好,可以做米饭,菜到底得配着饭吃,才有滋味。”

    戴踪蓦地愣住,心头乱颤如风吹树叶,飒飒的响,心底呼声极响,却不敢出大气。那些族人早肝胆震裂,张着嘴,不吭声,前头的往后退,想隐进人群中,后头的向下缩,想隐进土地里。

    借助神识的妙用,吕智一眼望见躲人群里的少年,又挑过头,笑道:“倒是很久没尝过凡人的血肉了。”

    戴踪再不敢迟疑,拔腿往前,用尽每一分气力,仿佛腿不是自己的,似脱了缰,只往前奔。

    同时吕智也往少年处靠拢,却比戴踪稍慢一步,所以,他半道改了主意,侧身朝戴踪冲来。

    戴踪躲不赢,又不注意,只能临时护住要害。两人半空中撞着,一声闷响,震得水壁激颤,差点破掉。戴踪跌退栽进土里,吕智不退反进,趁戴踪尽力站起之际,一脚踏上他胸脯,一手抓住他左臂,同时发力,咔嚓一声,戴踪又嵌进土里,左臂却在原地。

    猝不及再断一臂,戴踪再捺不住痛,嚎一声,然后脸上凸起,额上青筋条条绽开,咬牙将呼声截住,闷死在肚子里。

    囫囵吞下心肝后,吕智早捺不住痒,咂一声,跟着脸上凸起,两腮筋肉紧紧缩回,潦草将血肉咬烂,就急着往下咽。

    血水溅在脸上,几乎沦为人彘的戴踪却什么也不想,无从寻觅心声,便躺着不想再起,任凭对方鱼肉。几口肉下去,饥肠得到纾解,吕智放慢了进食,擦一下嘴,低头问道:“看这些凡人数目,足有数万,看来你在龙宫待的时间不短,我在追杀几个蟊贼,如你见过他们,大可现在告诉我,我能让你痛快些。”

第二百七十八章 坟头

    戴踪张了张嘴,没出声,只冒血,咕咕响,不知是要犟嘴还是要求饶,反正不能得知。吕智食欲发作,顾着满足口腹,更没空理论,往返于嘴舌和手间的肉,胡乱嚼了几口,就觉得不大新鲜了,又掷下地,然后歇下来望,眼珠子落在戴踪残躯上搜索,寻着哪块肉可口。

    二十丈外,戴踪的族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木在那里惶惶无措,那个赶来支援的少年同样肝胆俱颤,两脚软在地上,无力起身,眼睛定在吕智背脊上,一片红刺入眼来,却挪不开,似乎还想象到,下一刻开膛破肚的景象。

    吕智倒还没想到那一步,他进食素来不喜欢单调,得伴有猎物的临死惨呼才行,最好挣扎一番。

    而戴踪一脸死灰,毫无生欲,让他略感扫兴,打量了两眼,决意扯条腿下来,他右脚仍压在戴踪胸前,稍加用力,便有骨骼崩裂的声响,咔咔两声,戴踪胸膛微微陷了下去,满腔血水无处泄放,便涌到头上,从七窍渗出,这下嘴里到真成了喷泉,汩汩的响。

    吕智左手兜袖,右手如蛇出洞般脱出长袖,就去抓戴踪右腿。

    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已然明了,又位处深海,无处可逃,结局似乎分明,可吕智却蓦地警觉,猛转头,望向左手斜后方,未等看清来人是谁,只见一点寒光先到,虽相隔十丈,森森冷气却爬上脊背。

    吕智神色不悦,伸左手去挡那股几近凝实的杀气,未曾全力以对,不料吃了个闷亏,那杀气击而不散,像小刀子,在他掌心空旋了会,刮出满手血痕。紧接着第二道攻势接憧而来,连口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吕智再不大意,五指弯如鹰爪,掐碎了第二重杀气,然后抽身退开。

    但来敌不肯罢休,吕智刚退至五丈远,身侧骤然出现一条人影,快得令他诧异。那人也不含糊,左手倒提着刀,狠狠上抽,同时右手横着去摸左腰的长剑,预备拔剑,疾疾两步向前,顿时合成夹击之势。

    刀行至末尾气数将尽,吕智首要提防的,自然该是那柄未出鞘的长剑,待洞悉到来人不过地秘二极,吕智松了防备,有些惊讶,却不是想着如何招架应对,而是思索对方如何靠近的。

    刀刃迫近,吕智疑心剑匣或有古怪,不准备硬接,便凌空往后掠去。

    那抹刀光紧追不舍,使吕智起了烦怒,正欲给点颜色瞧瞧,忽觉后头不太对劲,他微微撇头,眼梢余光扫去,只见一团两人来高的青光横在空中,里头传来龙嗥,他刚听见那沉沉的龙吟,又见一颗龙头从青光里探出脑袋,张嘴向他咬来。

    后路被堵死,吕智倒不显慌乱,只在刹那间搜索偷袭的另一人所在,顺便稳住脚步,他已看出前头那人只是空架势,压根不会拔剑,只有一柄气息羸弱的刀,当然不在话下,至于后面探首的螭龙,除了位置时机取巧外,后劲却不足,韧性怕还比不过前面的刀。

    辨清了招式,吕智仍不想硬抗,现在对方只出现两人,但气势极足,难不保有什么后手,抑或藏着什么高人,不如先观望片刻。打定主意,吕智站在原地不动,恰好腹背受敌,然而刀尖龙头快要碰撞的瞬间,他却忽地化作一滩血水,融成一团,又拉长,丝绸似的滑了出去。

    刀尖扑空连忙停住,那只露出脑袋的螭龙也烟消云散。

    持刀者抽身回到十丈外,很快收刀入鞘,然后右手从剑柄移到刀柄上,眼睛始终盯着那团变化无形的血水,跃跃欲试。他身后陆续出现三人,两男一女,正是发觉不对去而复返的姬凌生等人。

    眨眼的工夫,那团血水又重新凝结成人形,甚至能化作衣物。

    吕智冷眼相对,依次打量了几人的面貌,对照起临出门时少主给过的画像,当即认出他们即是绞杀少主的真凶,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扯嘴一笑,随即复原,似乎没有笑过,微眯着眼,说:“本想从他嘴里抠出点消息,没想到你们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我的事。”

    姬凌生趁着他摆架子的工夫,悄声摸到戴踪旁侧,伸手试探,尚存一口气,不至于昏死,甚而还有精神瞪他两眼,仿佛在说,不要你帮忙!姬凌生假意看不见他的脸色,或者说他满脸血也瞧不出什么脸色,只管自虚囊里抓出三块灵玉,两块分别放在左胸及丹田,剩最后一块,干脆塞他嘴里,挤得那染缸里的红颜料到处都是。

    戴踪哼哼两声,做抗议,姬凌生依旧装看不见,再伸手,触及丹田处,将那块灵玉捏碎,裹住逸散的灵气,压进戴踪体内,然后起身走开。

    那边还在隔空挑衅,姬凌生不知道他们各自的说话,也不知双方有无使出什么激将法,只是靠到帝?婧竺媸保?锰??乐撬担骸八母龅孛鼐常?炼嗟孛厮募??萑挥械惚臼拢?膊还?且月鸦魇?d忝侨羰侵苯犹幼撸?赓即蟮牧蚁胝页瞿忝牵?诵淼梅巡簧俟Ψ颉/p>

    他说着不忘瞥向戴踪那头,又扫过几人,嗤笑道:“到底是些蠢物!光凭那救人的念想,便可敌得过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做些莽撞的蠢事,便自诩是英雄好汉了?殊不知世间大智之人,绝不轰轰烈烈的死,而要忍辱负重的活。”

    这满嘴道理不全无用处,起码能耸人胆,激得郭桓一腔火气,嚷骂道:“要杀要剐动手便是,何来如此聒噪?莫不是吃人的时候肠子没洗干净,吃多了屎,熏坏了脑子?”

    众人未见过他这等胆气,侧目望来,似突然间不认得这人,觉着意外。

    吕智听完这话,不生气,只冷着脸,眼里升起寒光,往郭桓粗糙脸庞注意了下,仿佛是官差探视刑犯那样,死前要过个眼,留个印象,免得砍错了头。郭桓浑然不知处境危险,倒出一口长气,右手拳在胸前,静等吕智出招。

    照吕智秉性,开打前总得掰扯些道理,当做助兴,奈何遇着几个闷葫芦,实在无趣。这会儿,他不过刚在人群里点了郭桓一眼,对方就耐不住,分两路攻了过来,黑龙袍男子提刀在左,白箭袖女子持剑在右。前者刃间杀气风般扑来,混杂一气,滚滚前冲,后者剑尖缠一簇白芒,萤虫一般,引着她左右突来。

    撇去两员先锋,吕智不顾两边夹击,反倒越过中间去看其余两人,一个仍攥着拳,身子摇了摇,没动,剩一个手心冒着青光。吕智倏地想起之前抄到自己背后的龙头,心中便明白了大半,此刻前头两人已先后掠至五六丈处,他却不忙,姿势不变,右脚掌稍加用力,地面却陷下去,气浪掀开,如水面涟漪般扩散,却重如千斤的浪,压得周边所有动静都即刻凝住,动作缓下来,于他后背和左侧两处出现的两团青光,被缓缓一推,未捱过成型,便散了。

    受了阻碍,帝?嫒床煌#?缓帽扰茏排茏牛?鋈灰唤趴缃??铮?挪匠林亓诵??够鼓茏撸?皇峭?啊e趸u媚镌蛞?枘鸭阜郑?嗝嗟刿?了几步,慢下来,气势卸掉大半。那边帝?婧吐乐抢虢皇纸霾钜凰玻?偻?耙彩翘矶拢?餍酝w。?缘攘税胂?汗??床皇羌绦??埃?吹共啾迹?瓜氤?奖澈蟆?/p>

    两人气劲十足,作为牵掣支援的姬凌生却木着,原来吕智那手气机外放,不但阻扰了帝?婧团趸u媚锏牟椒ィ?车阑狗馑?舜?头ㄕ蟮氖侄危??r枭?钤谑掷锏纳裢ㄇ啃衅?希?招┓词伞?/p>

    楞了一瞬,前头已传来嚯嚯风声,此时郭桓也坐不住脚,猫着向前探去,眼睛追逐着两人移来移去的身影,两脚尖踮起,随时准备发力,扑上前,找个空子钻进去。

    眼前捧花姑娘摸到吕智身后两丈,提剑就刺,姬凌生再没空闲看,右手隔空一抓,像提起什么东西来。随即抬起左脚,只见脚下大地缩到一起,似变成地图,一步跨了十丈,瞬息间杀到吕智脸上。

    吕智正单手捏着红鬼刀刃,与帝?嫫戳Γ?け柑诔鲇沂秩シ辣干砗螅?涣显洞δ切”脖玖炝说茫?醯爻纱缌返玫郊遥?钜?羰蔷鼓芎廖奚?5目拷宦堵斫牛?骄醯貌欢缘牡胤剑?崾又?挠质樟诵??/p>

    眨眼间,吕智又化作血水滑了出去。

    三人又扑空,未试探出什么破绽,对视两眼,三张脸如出一辙的平静,原本准备乘机下手的郭桓倒是楞了下,感觉十分棘手。

    吕智退避到几丈开外,细看两眼,然后盯住姬凌生的额头不放,准确说是盯住那块金色印记不放,极郑重的神色,半晌后,微微惊讶地说:“原以为只是些臭鱼烂虾,不料居然身怀这等宝物,难怪早前偷袭我时,隔得近了才发现,看来宝物非同一般,倒为此行添个彩头。”

    姬凌生摇头笑道:“承蒙前辈器重,彩头不敢说,添个坟头倒是不难。”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交手

    放完狠话,两边人马也不愿多费口舌,各自摆好架势。

    吕智选择按兵不动,不知是出于自负还是谨慎,把两手散开,隐在袖里,双眸凝一点神光,似将此方天地全收进眼底,半点马脚不露。

    反观这边,众人纷纷曲腰鼓劲,全身绷紧似弓弦,随着两声闷响,沙城主仆便如箭矢射出,帝?嬗沂职吹蹲笫滞票??淮缃右淮纾?逼?鸬慈缋舜虬叮?徊右徊ǎ??3烤?/p>

    帝?嬷比《苑矫婷牛?趸u媚镌蛴鼗赝?冶呷迫ィ?谕踅t绯隽饲剩?<馓?兀??朐玻??绷舜?头ㄕ蟮募映郑?飨员鹊?媛?匠铩9?敢膊桓嗜撕螅?幢愣?髀?思阜郑?疵橹猩贤返乃澜牵?萆碓酒穑?胰?芗?煌呕乒猓?餍撬频脑蚁蚵乐撬?疚恢谩?/p>

    目睹郭桓高高跃起,姬凌生只觉似曾相识,不由想起赫连观剑当日拳杀异兽的场景,眼下却不容分心,忙将两手掐圆。操练多年,他对缚螭术早烂熟于心,顺势而出即有**成功力,只见自他脚边,裂出去三条缝,恰如蛛网,眨眼就伸出老远,很快。

    渐远了,觉出是三条泥造的螭龙,可藏在土里游走,仿佛三条黑蛇,且缩得很快,很快追上前冲的两人,这时,双方出招不到两息。

    帝?婧团趸u媚锓直鸩仍隗ち?飞希?髯缘玫街?Γ?罢呤仆芳?ぃ?笳咭布笆备?希?裨蛞运?坪蟮乃俣龋?虾笸鹊目赡芤?蟆9?溉嗽诳罩校?换?岵攘?罚?床话?拢?杂刑斓匾?o嘀??鹑缫豢殴コ桥诘??恍杞糇n碜樱?鹚闪似?啤9崃税凶印?/p>

    此刻吕智前路已被封死,只剩右手边空着,但马上又被姬凌生脚边分出的第三条螭龙占据,看样子比被人踩着的那两条要强,个头更大些,叫唤的声音也更大些。

    吕智并不慌,亦不后退,拿眼梢瞟一瞟最粗的那条螭龙,然后盯紧前头,目光落在红鬼刀上,他没遗漏的话,那柄刀挟裹的杀意在两息内叠加了六次,远胜推柄出鞘的瞬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出这种手段,倒令他不敢大意。

    众人冲出的第三息,双方碰招,帝?媸种泻旃硪殉銮柿?绨耄?肫叽缟杏幸恢傅木嗬耄??滴薹u??徊剑??背踉骄成蹦林?晔北闶橇?缟被??庑┠晁坪踔怀そ?氪纾??思涞牟罹嗖豢刹18郏?呐露允质歉雎?掣呤郑?云渲性毯?男酌蜕币庖膊坏貌欢?荨?/p>

    纵然刀未出鞘,帝?嬲?鋈巳椿?骼?校?辽伲?诼乐茄壑惺钦庋?摹?/p>

    吕智探右手抵住前突的刀柄,试图卸下那股力道,至于冲入体内的杀意,趁对方气势消减的时候慢慢化解即可,不料刀柄处传来的杀气竟能伤及魂魄,顷刻间贯穿出个大洞。吕智只感觉魂魄似缺少了一块,痛得浑身轻颤,迫使他前掏的左手骤然无力,本来伸直如刀的五指,插在帝?嫜?希?砻嗝嗝挥辛ζ??吹褂械闼盅鳎?路鹎槿思涞陌?А?/p>

    与之相对,帝?嫠坪跻蚕不端?搅斯亲永铮?薏荒馨训肚督??犯枪抢锶ァb乐窃?晕?读?够鞯乃布浠岜冉铣粤Γ?涣贤氛蟮谝徽芯陀械愠圆幌6切兜袅耍?币馊粗北菩姆危?裾耄??梅胃?t?倏住?/p>

    同时帝?媲傲ξ雌撕罅t址?笫挚斐返降肚饰玻?菩牡肿牛?偷赝?巴疲?髅魇鞘涨剩?慈缂?肟?遥?缘囊簧绨氲渡碇枞缓下#??莸降侗?岸耍?淞Φ啦豢上胂蟆?/p>

    刹那间,吕智的身躯像是被什么洞穿了一般,后背的衣衫当即破碎,烈风吹开,向外铺展,卷得吕智身后烟尘四起。

    而其余三人的攻势也接踵而至,危难之际,吕智及时反应了过来,右手仍按在帝?娴牡侗?希?蝗煤旃碓俅纬銮省m?弊笫趾峁?厍埃?苍谟也啵??翘踝畲蟮捏ち?淙灰慌觥h粼谄绞保?乐切诵砬撇簧险獾攘Φ溃?耸卑?诤旃砩币獯蚵伊颂迥谄啦蛔。?1011蜃蟛嘁疲?米采吓趸u媚锏慕h小?/p>

    捧花姑娘踏龙而来,浑身修为凝结于剑尖,尽力一挥剑,气势攀到巅峰,并不比帝?嫒跎隙嗌伲?饧庸?稿缧亲估吹囊蝗?耸币菜坪醪蝗菪£铮?乐俏抟庠儆步樱?婕瓷4シ烙鋈巳诔梢煌叛??艿剿拿婕谢鳎?闫?4缦赣辍?/p>

    扑空后,姬凌生连忙操控三条螭龙拉开位置,带着龙头处的两人撤离,免得跟郭桓撞着。郭桓此时已成离弦之箭,没有打住的办法,眼见要误伤自己人,所幸姬凌生施救,他得以酣畅淋漓砸在地上,拳风滞留了半息,呼地炸开,以触地点为圆心,凹陷出一个大坑,周围尘土层层炸起。

    再看,吕智已无影无踪,姬凌生正欲以搬山术逼他出来,抬头注意到笼罩龙宫的水壁忽地扭了扭,仿佛风中烛火闪摆了几下,摇摇欲坠。太岳虽是虚物,却不是对地势全无影响,若重压挤破了水壁,万顷海水下,地秘境修士都未必能存活,更别提那数目上万的凡人。

    念及此处,姬凌生将想法散去,未等念头散尽,尚未回神,岂知头顶倏地现出一抹红,极快地聚拢,不成人样,狰狞得可怕,杀气却是十足,似乎要被方才受的气全部报复在姬凌生头上。

    吕智躯体未凝实,就探掌抓来,姬凌生抬手去接,手心青光濯濯,摊开了个极小的传送阵图,虽说吕智封锁了周遭灵气流转,不能隔空传送,在身体两处开个洞却是不难,得益于他一路上想的对策,出奇招伤敌做不到,防身倒是有点用处。

    不过吕智粗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半途变掌为拈,五指朝前屈,鹰爪一般,缠在他周身的血滴立刻有了变化,纷纷结成长锥,调准方向,齐齐对准姬凌生,连连射出。

    姬凌生正想着避无可避,少不得皮肉之苦,抑或重伤,没想到后头递来一股大劲儿,将自己撞得飞起。跌跌地缓了几步,姬凌生停下来回头望,只见戴踪站在他原来的位置,满脸血,喘粗气,没有双臂,只有两腿强撑着,依稀有血水哗哗地流。

    戴踪朝他挤了下眉,紧接着漫天血锥稠密如雨、迅猛如电,两轮将他射倒,血锥透穿后开始融化,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戴踪倒地后没死,他撅着脖子和腰杆,想挺起胸膛,没成功,又诈尸般弹了下,倒下去,再起不来。

    姬凌生愣住片刻,蓦地发现戴踪没死,残存一口气在那不断地起伏,遂放下心来,胸中起了火气,不待他发怒,帝?嬗制松敝谅乐敲媲埃?矸烊绻眵龋?涣舾?乐谴?5幕?帷?/p>

    郭桓和捧花姑娘也撤步跟上,姬凌生离得近,要更快一步,自打离开叶城后,他极少近身肉搏打白刃战,现在动了气,倒预备使出浑身解数,好偿还下戴踪的恩情。猛踩地面,划开条坑,他便也跟帝?娌12萜肭??钡铰乐敲媲埃?局谢惯?讼氯??僮萑?躞ち?蚧芈砬梗?趸u媚锼膊讲壬象ち?仿敢踩缭柑ど狭?罚??拼笳恰?/p>

    这会儿帝?嬖绯砸磺党ひ恢牵?辛私萄担?辉儆冒蔚洞蛲氛螅?氲谰徒?币庠茏悖?な?ㄋ踉诘度猩希?袂竽艹龅都/p>

    姬凌生赤手空拳,索性集全身力道于拳心,他曾在朝天大阙炼过体,天坑结界里也有过砥砺,肉身底子还不差,对上满境高手未知孰强孰弱,但加上天眼洞悉全局,应该落不了下风。

    面对来势汹汹的两人,吕智先出一脚,踩在姬凌生拳头上,腿发力,然后借力稍稍偏离身位,顺势躲过了帝?娴男盍σ换鳎?惹暗谝换髁粼谔迥诘纳逼?乖菸聪獾诙?妒峭蛲虿荒苡部沟摹?/p>

    一击不中,帝?娉榈痘乜常?r枭?Φ莩鲎笳疲?羲嫫浜蟮呐趸u媚锞俳1愦蹋??噶袅艘皇郑?苑缆乐窃俅瘟镒撸??躞ち?卜直鸫硬煌?轿幌?础b乐且彩度ぃ?蛔急父?娜擞财矗?蛘咚蹬鲁缘?娴牡蹲樱?俅紊3裳??纯??/p>

    帝?婕布沧沟兀?耸焙罅Σ患蹋?璧媒枇x卣瘢?r枭?粗土舭肟眨?坪跎硎植缓寐┝寺斫牛?欢?乐呛孟衩豢吹秸庵至蓟??蛘呖创┝苏庵旨苛??簧系保谱撸??焦?该媲埃?笳呋乖谂趟阕怕乐腔嵩谀某鱿郑驮谘矍埃?p患胺溃?ち寺乐且唤拧?/p>

    满境高手的一脚岂是地秘一极能顶的?刚碰着,郭桓就笔直地斜落下去,砰一声,嵌进地里。他脚底踩着的螭龙也被吕智勒住,用力抛出,砸在袭来的另一条螭龙头上,到底是神通化物,不懂避让,傻乎乎撞一起。

    两招过后,这时帝?娌怕涞兀?找?鹕恚?乐怯只?餮?晗?В?乱豢坛鱿衷谂趸u媚锷砬埃?孛囟??膊还豢矗?鲇昧街副闱?n谕踅!:笸返募r枭?嚼醋畲蟮哪峭敷ち?先グ锩Α?/p>

    螭龙张嘴咬去,吕智竟再度消失,这回却是现身在姬凌生背后,不过帝?嫦袷橇系搅苏獾悖?谇耙凰脖阃?r枭?ζ死础?/p>

    背后受敌,姬凌生只得侧身击掌,吕智同样是以掌还击,但两人修为尽管只隔一境,却天差地别,方才就冷着脸的吕智,这会儿倒忍不住笑,他有把握,这一掌直接打他半死。

    姬凌生只觉心惊肉跳,迟疑着,正巧对上帝?娴难劬Α?/p>

第二百八十章 往北

    眼神交汇,难为姬凌生竟能看懂,不过哥俩向来默契,只要使个眼色,就宛如漆黑夜里燃起篝火,把各路旅人的心思引到一处。

    姬凌生依旧侧着身子,右手平摊,徐徐往上托,左手掖在背后,掌心正对帝?妗6??胬胨?还?秸桑?绞殖值叮?币饧?ǎ?较蚯枚宰怕乐牵??屑涓糇鸥黾r枭??热舨煌#?囟ㄉ思坝丫??/p>

    吕智对此洞若观火,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太懂帝?嬉?绾纹凭郑?浅没?热耍?只蚪杌?说校壳罢呤に慵?。??廴床恍。?笳吒?巧说邪税偎鹩岩磺В?蘼廴绾危?允撬?季萆戏纭hê夤?螅?乐浅稣聘?欤?鲆獬舜嘶?岽蚋鲆皇??瘢?苑滥橇饺说幕ㄕ姓婵?龆浠矗?銮宜僬剿倬鲆彩呛檬拢?追辣福?淄焉怼?/p>

    眼看对方突然加紧攻势,姬凌生已有对策,并不显慌乱,右掌依旧抬起,只是此刻承接着满境高手的威压,略略出神,上次比武决战并无这种感觉。现在罡风扑面,扯得脸紧,倒有些恍惚,就这样伸手出去,直到碰掌的前一瞬,心蓦地一颤,连忙运转灵力,在两手掌心各绽青光。

    吕智本就疑心有诈,推掌时也不愿遗漏任何端倪,眼睛也贼,注意到姬凌生神色茫然,就稍稍放心,觉得他们是在破釜沉舟,便安心落掌。谁知姬凌生片刻的走神竟能成事,吕智瞧见青光璀璨,像省悟出什么,但想缩手已来不及。

    帝?嬖缑樽蓟?幔?夜舱讲艹?庇泄?浜希?悴坏蒙?瑁?奔唇枳懦迨疲??旃硗苯?r枭?笫中摹m?皇笨蹋?r枭??乐嵌陨狭苏疲?嵛5倪谝簧??都獯勇乐鞘直吵こ隼矗??鲆荒ê欤?窒袷谴蛹r枭?掷锍こ隼吹模??饺耸终拼?揭黄稹?/p>

    虽然吕智不停变作血水移来移去,这会儿却是真正挂彩,免不了心惊,再无意缠斗,旋即上浮后撤。

    然而下头的两兄弟不打算见好就收,帝?嫠?殖鐾炅司?值搅酵确17Γ?闼煽?侗硪唤捧咴诩r枭?成稀<r枭?痪跹?宀畹阏鄱希??加懈轮ㄉ??液妹欢希?潮憬枋魄捌耍?旃淼兑汛┕?笸迹?赵谑种小?/p>

    吕智撤了两步远,预备化作血水溜走,但姬凌生借助帝?婺且唤牛?股?帽人?箍欤?q劾吹矫媲埃?肷?豢裕?嶙啪褪且坏肚小b乐亲萑幌掳肷砩3裳?晏拥袅耍?媳旧砣椿共钜坏悖?峤崾凳蛋ち艘坏叮?度写有靥呕?鲆淮??ǎ?と馑悴簧洗蟀??昶侨床畹阏鸪鎏炝楦恰?/p>

    甚至险些痛呼出声,好在及时遁走,声儿没出来,保住一点颜面,但也只保留了片刻,他自姬凌生身前撤走,飘到远处化形时,早有人守株待兔。捧花姑娘提着剑,踩着龙,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吕智现形的位置。过了好几招,众人虽说仍抓不住他,却能辨出他现身的方位,何况他仓皇逃窜,顾及不到,自然容易中招。

    吕智急忙伸手,徒手就握住剑刃,捧花姑娘紧手紧脸,右手握左手推,狠狠刺出,然而在吕智手中呲呲地滑了两寸后,再动弹不得。螭龙不受阻碍,仍往下冲,带着两人坠地,吕智两腮紧紧一缩,将捧花姑娘连剑带人一齐丢开,想再对付螭龙时,没缓过劲,无奈被咬住,只得被摁着往下。

    一声巨响,若是郭桓起身望见,定会心生快意。震颤瞬息漫开,余威持续了小会,摇得龙宫周围的水壁颤如鼓面,似如女子水做的肌肤,吹弹可破。边缘处伫立的一干人等,似从梦中醒来,折磨得没有力气,纷纷腿软坐地。

    然而另一头的攻势还不算完,姬凌生掷出红鬼,随后摆正姿势,两脚踩空,十指合圆,透过圆去看,正好是吕智倒地的位置。

    下一刻,那地方的尘烟还未散去,四角又钻出四条螭龙,脑袋如斗大,死命地吼,便吼便往中间挣。

    吕智刚起身,两脚没踩实,就遭到四面埋伏,像是无处可逃,只有上方空荡荡一片,显得满是伏兵,等他自投罗网。但他依旧选择顺着往上走,他自信自身神通没有破绽,纵然动向被人捕捉,对方却未必有破解之法。

    耳畔龙嗥阵阵砂石滚滚,吕智则直接飞出动乱之外,此时他仍是一滩血水,遇敌便散,自觉安全无比。然后他瞥见一柄刀飞在空中,缓缓旋转,打着旋儿,眨眼后又落到某人手中,或者是那人顺路接了刀,再眨眼,那刀居然放平了,只剩一个尖儿,幽暗如星火,正对着自己。

    帝?嫣岬洞坦奘??我环治/p>

    吕智本能地散开,却散不开,那刀刃处传来莫大的吸力,引着无数血滴往那聚集,吕智只感觉魂魄被吸进无底洞里,没了知觉,也不能动,紧接着狠狠一缩,像浑身血肉被人捏紧,直至变成粉末。刹那间,仿佛有千万个自己被人切割,连同魂魄也撕碎,像被石磨碾了一样。

    一群人默默看着,看着帝?媲嵋浊锌?峭叛婕幢?芽?矗?湓诘厣希?诮??铮?镜弥茉庖黄?ê欤?倘缰蒙淼赜??/p>

    尘埃落定后,姬凌生落到那处狼藉地,又给戴踪塞了几块灵玉,等他呼吸逐渐平缓,才放下心。这时郭桓已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木在那扭了下筋骨,咯咯响了几声,顺便接回脱臼的手臂,又是一声脆响,然后才歪歪斜斜走过来。

    正巧帝?婧团趸u媚镆参Ч?矗??孀笫职醋诺侗??叩街谌搜矍埃?纪分遄牛??溲?鋈说募r枭?藕兜溃骸翱蠢垂抡庖幌呱被?涣返郊遥?盟??恿恕!?/p>

    郭桓本以为吕智彻底死了,才斗胆爬出土坑,听到这,落下去的心又悬起来,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厮命也太硬了,成那鬼样子都没死,恐怕正藏在哪里休养生息,好等来援兵,到时候又杀咱们回马枪,要不趁早走吧?”

    姬凌生点点头,低头瞅一眼戴踪,后者才苏醒,没弄清情形,却也知道逃命要紧,等吕智带着东镇宗人马杀到,再逃就来不及了。姬凌生见他伤口结了血痂,一左一右两大块,看起来渗人,便又解开虚囊,送了数十块灵玉给他。

    戴踪知道命要紧,不做费时费劲的客套,接过来全部塞到怀里,顿时伤势痊愈得快了。

    捧花姑娘凑近来问:“那我们该往哪儿走?吕智应该是往上面逃命的,因此海面有伏兵是肯定的,但龙宫也未必就安生,不知哪儿藏着人,我看吕智所修的功法也古怪,跟吃人有关,回去吃几块人肉,兴许伤就好了。那时再带人杀回来,咱们挡不住,最好今天就走。”

    她眺望了下远处,指着近处的两个水洞,继续说道:“如今之计,共有三个去处。一个是西边的龙宫,咱们刚打那回来救人,还有两处是北面的两个龙宫,右边这儿是吕智来的地方,左边谁也不知道。姬公子,你来出主意吧!”

    姬凌生承蒙捧花姑娘的厚望,不由瞥一眼帝?妫?笳呃仙裨谠谡咀牛?淮蛩愠瞿被?摺l玖丝谄??r枭?昂笸?思秆郏?遄玫溃骸拔颐敲焕粗?埃?乐鞘且恢笔卦谡饫锏模?酱x纯谒?贾?溃??隙ㄖ?牢颐谴游鞅吖?矗?诵硪膊碌玫轿颐且??鞅呷ァ<热蝗绱耍?颐蔷屯?弊撸?酱λ?矗?颐亲哂冶撸?餍直愦?抛迦俗咦蟊叨囱ǎ?绾危俊?/p>

    众人点点头,捧花姑娘细心问道:“那前往白鸦山的事情,该当如何?”

    姬凌生苦笑道:“这是小事,来日再说,眼下命最要紧!”

    又延宕了半个时辰,待姬凌生去找回黑风,戴踪也痊愈大半了,虽说双臂没长回来,但行走已无大碍,临走时捧花姑娘又问是否封住所有水洞,好混淆视听,姬凌生摇摇头,说既然全封,那不如不封,留给吕智猜去。

    随后双方人马各自道别,姬凌生等人目睹戴踪领着浩浩荡荡的万余族人离开后,让帝?嫒?讼裙??冢?执叽俸诜绻?ィ?缓蠖雷哉驹诙纯冢?衅鹩沂郑?婕春莺菹伦В?蛔?《氪笊匠鱿衷诹谏希?萑皇巧裢?鞯男槲铮?杂心?笸?疲??绨朐豺樗踉诤5椎恼媳诮ソパ贡狻?/p>

    姬凌生半个身子越过水壁,接着轻喝仙阙,一群仙宫横压在太岳顶端,骤然下沉,将龙宫处的水障壁彻底压破,海水涌进来,顷刻间吞没一切,而姬凌生已抽身而退。

    约莫半日后,十道人影现身此地,龙宫已经荡然无存,万丈海水的重压也并非小事,于是这些人便各自拿着质地上乘的避水珠,略显迷惑地站在龙宫旧址。

    吕智在半天时间内,吞食了数百个玄宫修士,伤势好了**成,又回到昔日高高在上的神态。望着模样大变的周遭,他看看西方,又看看北边,最后选择往北。

第二百八十一章 明路

    近日,北海忽地沸腾了,各类小道消息炸开了锅,如候鸟般在海上来来往往,传来传去,无非是一件事裴氏剑阁的陆沉。当日荒岛倒圮坠海,确引发一场海啸,浪花扑腾不久便消了,可这消息引动的海啸,却愈演愈烈,不及两日闹得北海皆知。

    要知道,自打裴日文隐退后,那座誉称“剑仙故居”的荒岛便悬停在北海南部,似乎睡得昏死,仅凭一柄木剑吊着。数千年来,只有阴阳山、两仪宗及双鱼台三处地位特殊,不必绕圆环行,荒岛不属仙山阵列,也得此殊荣,很自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可即便天玄第一劫出手,也不能撼其分毫,数百年固若金汤,如今忽然沉海,属实怪异。

    大家怀疑有人得了木剑,致使荒岛失去支撑,当场倾塌,比对北海的用剑高手,最大可能是东炼第十的聂柯所为。

    后又传出确凿的消息,是位后生,于众目睽睽下取走那柄木剑。

    此事铁证无疑,不容分说,于是乎,北海修士的口水仗又转移到那后生的身份上,七嘴八舌,却闹不出个眉目,但这兴趣,一时又在众人间消不下去,像是闲时得来一把瓜子,不住地嗑,停不住。渐渐又有人觉得嘴麻了,没味了,还不过瘾,便亲自动身去打探,所以南部海域很快又刮起海啸,各处都有,密密麻麻的搅成一团。

    胆子稍大的,要去打捞荒岛,得到守岛剑修们的鼎力支持,剑阁沉海后,这群人没了栖息之地和修行之所,万般心焦,亦不肯离去,仿佛丢了魂,听到这种异想天开的主意,竟愿意相信。结果忙活两日,毫无进展,那座荒岛虽然没分崩离析,却像长在海底,抬不起来。随即最先提议的那批人就扬言放弃,劝剑修们莫要徒劳,没想到招来一片骂声,这边也不平则鸣,由此,两班人马反目成仇,在剑阁旧址打闹起来。

    撇开他们,还有个不见光的阴谋在海上奔走,到处寻觅着拔剑人的下落,目的不太清楚,兴许找到人后才能坦白。无论如何,这股势力渐渐壮大了,浮出水面,变成了阳谋,大家各执一词,合拢不到一块,迟早会误事,只好坐到一起商榷了番,统一认为那取走木剑的年轻人不厚道,想吃独食。又有人说那是外来修士,当即触了众怒,商议着要给他点教训,让那后生知道,北海的东西不是外人能轻易拿的,好在有古道心肠的正派人在场,及时求情,绕了那家伙一命,且说服众人,剑是他拔出来的,应该归属于他,只不过此前有个条件,需得给大家伙瞧瞧那木剑,琢磨透了,再交还给那后生。众人听了这主张,都笑颜逐开,自觉师出有名,纷纷应允。

    与之相比,东镇宗少主遭人暗算的事变得不值一提,经不起咀嚼。

    然而这种种的一切,深海下逃命的姬凌生毫不知情,原以为往北逃,不说能彻底摆脱吕智的追杀,好歹拖个几天也好,谁知吕智紧随其后,令人疑心他长了个狗鼻子,还不怕水。

    几人还猜到吕智应有龙宫地图,逼得很紧,也追得很快,且敌人共有十个地秘境,无法力敌,只能逃。为此,几人每经过一处龙宫,便要在离开时毁去,饶是如此,吕智等人仍能绕开,抄近路截杀过来。

    幸而怀揣天眼,虽说隔着茫茫海水,无法伸展太远,在龙宫水壁内却是了若指掌,万事万物落入天眼中纤毫毕现,但凡有人闯进同一处龙宫,无须神识探路,即能立刻察觉。

    但并非没有弊端,睁着天眼不歇,损耗极大,赶了两天路,姬凌生便觉昏沉,头重得要掰断脖子,脑袋里似塞了块石头,走起路来,咚咚地响。帝?娓??改??靶校?凰祷埃?趸u媚锶傲艘换兀?惶??绦?下贰?/p>

    一路上,姬凌生手里始终握着灵玉,用作调息回复,可见效甚微,或者说药不对口,好比吃饭和睡觉,两者都是活命之需,但又各是各的,多吃饭不意味着能少睡觉。

    姬凌生渐渐乏累下去,终于没了意识,一头倒在黑风背上,轻轻地睡着,做了个薄而脆的梦,半睡半醒中,听见马蹄声在耳侧,脸偎在马肚子上,暖得醉人,黑风渐快的脉搏温温地跳着,慢慢跟心跳合拍,马背也从来不是平稳的地方,上下跳,却抖不醒。

    等他安稳醒来,众人已行到一处死角,现处的这个龙宫应在最边上,除却来时那条路,再无路可走,只能往上,回到海面。姬凌生梦魇没散开,就见两双眼睛盯住自己,等他做主,他忍不住斜睨帝?嬉谎郏?笳呤种改?沤6眨?a弁?派钌畹暮#?坪踉诘髡/p>

    从马背下来,姬凌生扶着黑风脖颈回头望,暂未发现敌人追来的迹象,眼下来看,两条路,往前回到海面,地方大敌人多,往后去其他龙宫,继续跟吕智玩捉迷藏。

    思索片刻,姬凌生指指前头,说:“还是往前吧,吕智手里应当有龙宫的地图,找到我们易如反掌,继续在这待着,也不过是被人瓮中捉鳖,去海上好走些。再说戴踪说了,何道陵暂且顾不上咱们,天玄境不出马,我们不至于束手待毙。”

    众人点头,郭桓拿出避水珠跃向上方洞口,帝?姘樗孀笥腋涸鹂?罚?趸u媚锿凶藕诜缦蛏戏扇ィ?r枭?虻詈螅?谠焦??诘纳材牵?俚袅/p>

    跟来时的印象一般无二,四人顺利回到海面处,无从辨认身处何方,姬凌生略有些恍惚,明明没待几日,却似乎在海底过了很久,跟天坑结界的经历颇为相似。

    几人飘在海面上,各自望着一个方向,试图辨出个东西南北,且天气阴郁,找不见太阳,无迹可寻。

    似乎快要下雨,乌云密布,蒙在众人心上,倏忽一道黑影掠过,原来是座仙山,很快地飘过,把云翳扫开一片,姬凌生脑中灵光乍现,心头的阴影也扫开一层,郭桓也反应过来,笑嚷道:“所有仙山都是围着双鱼台顺着转的,我们大概在南部,那仙山应该是自东往西而来,仙山往哪儿走,哪儿就是西!”

    姬凌生跟着点头,也是相同的意思。

    正当几人准备动身时,姬凌生忽地停住,极力往北边望去,天眼的两条印记熠熠生辉。众人见状,也停下来,不言语,等他说话。

    极目远处,两条人影往这边疾速赶来,且并非发现四人的踪迹。两人中一人御剑,另一人御空,前者是个黑衫剑客,头发凌乱,衣衫被吹得鼓圆,同时不停朝后看,似在警惕着什么。后者是个高逾九尺的壮汉,腰间别着一柄细剑,怀里还捧着一柄木剑。

    两人仓皇地逃着,剑客踩着剑刃,一刻三回头,脸上一片火烧般的焦急,他朝同伴怒骂道:“他们想要这把破木剑,你丢给他们就是,我都不要了,你这家伙还死活不放?是不是缺心眼?还是不怕死,你要是不怕死,回头跟他们打啊,跑什么?”

    壮汉默不作声,依旧对待珍宝似的抱着木剑,不愿松开。

    剑客怒气更盛,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要这么喜欢,就带着它一边儿去,别连累我啊!这几百个地秘境,谁打得过?我还是童子身,没开过荤,不想跟你陪葬,你赶紧走!”

    壮汉终于开口,“不行,这剑是你拔出来的,我不能拿走!”

    见对方仍旧死死纠缠,剑客气得跳脚,摇摆两下,险些从飞剑上跌落,又骂了两回。

    这时,两人总算瞧见前头伫立不动的四人,顿时喜出望外。郭桓还在疑惑他们怎么不走,见两人火急火燎冲来,更觉古怪,然后下一刻,就见到这两拨人如同他乡遇故知一样,隔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尤其是远处赶来那尊巨汗,凑近后连忙腾空跪在帝?婷媲埃?煌5厍胱铩?/p>

    兄弟相逢的喜悦涌上心头,姬凌生被臧星桀勒得不能出气,正欲提醒他此地不宜久留,剑士倒着急起来,忙说快走快走。姬凌生觉察到一丝不对,他俩来的方向忽然冒出许多动静,不等他细数,极远处已经出现一片黑点,不下数百,全是地秘境修士。

    剑士一看,显得更慌,催促众人快跑,姬凌生楞了下,皱眉问道:“这些都是你引来的?”

    臧星桀倒十分愿意详述下近日来的各种壮举,可时机不容许,只得将豪情英勇藏住,招呼众人赶紧跑路。姬凌生此刻也察觉海底有动静,吕智似乎追上来了,这下前有狼后有虎,突然有点干着急,几人各自对视两眼,决意往西边开溜,此地说不清离白鸦山有多远,但能近一分,情况便好上一分。

    刚奔走两步,姬凌生又感觉到旁边杀出一人,像是早埋伏在此,此时突然冒出,他正欲防备,突然听到一句问话。

    “几位,要不要我给你们指条明路?”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两剑不共主

    “诶,这不东镇山大供奉吕先生吗?怎么,东镇宗也对那柄木剑感兴趣?”

    两拨追兵在海面碰头,先是摸不着头,面面相觑,没搞懂那到嘴的鸭子怎就飞了,张头望脑没有思绪,见前头还有别的人,各自熟悉的就套起了近乎。

    吕智本不愿搭理,又见对面人多势众,清一色地秘境,东镇宗架子再大,也没必要得罪这么多人,便拱拱手,客套完,问:“什么木剑?”

    打招呼的老者也回了礼,撇嘴笑道:“还能是什么剑,自然裴剑仙留在北海的那柄木剑,据说前些日子被一个外地修士盗取,那玩意儿虽然不大要紧,可竖了几百年,好歹是咱北海的面子,教外人偷了,传到中土和南盟,岂不是笑话?大家商议过了,趁风声闹大前找回来,不能让其余两地的修士小瞧了咱们北海!”

    吕智眯着眼,问道:“剑仙遗剑,当真?”

    对面回道:“怎么不真,连荒岛就沉海了,闹得沸沸扬扬的,能假?”

    这几日穿梭海底龙宫,遭遇一波三折,根本抽不出身,隔着深海,吕智对外头一无所知,现在听见了,也觉得稀奇,接着又听对面议论盗匪到了此处人间蒸发,他忽地记起谋害少主的人也是外来修士,便疑心那两群人是一伙的,越想越是在理,却只在心头算计,不说来分享。

    两头无话,那边就试探着问吕智在此的原委,吕智就说明情况,骗他们说是在龙宫追丢的,众人咂摸出东镇宗不准备抢木剑,都很心喜,脸色反倒忿忿不平,唏嘘何宏遇险乃天妒英才,又听闻何道陵震怒,众人心虚起来,怕做池鱼,于是拿出捉拿贼寇的劲头,陆续抱拳告辞。

    吕智点一点头,等闲人散去,本宗其余九人正等候他指使,吕智不言语,皱眉低头,瞥向深不见底的海。

    如芒在背,姬凌生冷不丁背脊发冷,回头看头顶,荧光渗进厚重的水里,蓝得发黑。定了片刻,姬凌生扭头望前面,眼睛不自觉落在前头的佩剑女子身上。

    此时众人再次回到龙宫,为了阻断后路,他们已将沿途的龙宫尽数毁去,此地显然是别的地方,不过各处龙宫都有相似布置,以他们的眼里瞧不出区别,稀奇的是,囚牛久违地出现在臧星桀肩头,一动不动,偶尔转转眼睛,静静地望着那些荒废的宫群,仿佛周身都死了,只剩一双眼睛还活着。

    而其余人齐齐盯着那个带头女子,她腰悬佩剑,自称纪潇湘,说完名字后,再无二话,接着就带众人来到龙宫,当时腹背受敌,又感觉不到她有任何恶意,几人便鬼使神差跟下来,没想到仍是龙宫。

    倒是臧星桀没来过龙宫,惊异此间神奇,不免东张西望,兴致淡漠后,想起正事,转而盯住女子屁股墩,沉吟两句腹稿,嬉笑着问道:“姑娘哪里人?为啥要救我们?”

    纪潇湘脚步不停,微微转过头,轻笑道:“知道我救了你们,你不先谢我,反倒怀疑我的来历,也太不厚道了。”

    她本意是用北海修士间的谣言来取笑他的,奈何剑士跟那群人没打过交道,只是像狗似的被追着撵,听不出弦外音,忙抱拳行了两个鞠躬大礼,干笑道:“现在我谢过你了,姑娘可以告诉我了吧。”

    纪潇湘装样子受礼,宛如皇帝在虚扶大臣平身,她打量了众人几眼,朝臧星桀问道:“你拔出木剑后,可曾有个怪人跟你说过话,大概七尺来高,两撇小胡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就着她的语气,臧星桀拍拍脑门,附和道:“没错没错,就是那个神棍,我那会儿一头栽进水里,也没人告我说拔了剑岛会塌,正慌得不行,那厮还敢恐吓我,叫我快跑,扭过头就有人为了木剑来追杀我,好在他没骗我,不然将来少不得找他算账,还佩着剑呢!”

    剑士自以为这番话能取悦她,看样子也像那么回事儿,纪潇湘抿嘴笑着,轻启檀口,嗯了声,说:“那是我师父。”

    剑士不禁语塞,连忙补充道:“我说呢,那位剑客气宇非凡,一看就非寻常人物,不然怎么教出如此仪态翩翩的徒弟,当时没能问其大名,真乃平生之所憾呐!”

    姬凌生等人皆是见怪不怪模样,假意没有听到,纪潇湘倒觉十分有趣,反问道:“你难道不认识他?”

    臧星桀当即意识那人的身份必然不凡,应该是北海人人皆知的存在,但他确实不认识,不知道如何回话,便支扯道:“瞧我这记性!他老人家不就是鼎鼎大名的那谁么,怎么一时想不起来,就是那谁……是吧,凌生?”

    姬凌生不配合,不说话。

    纪潇湘这下笑得更欢了,忍不住自言自语地悄声说道:“看来东炼第十也不怎么样嘛!”

    剑士没听清,投给她一个疑惑目光,纪潇湘微笑着摇摇头。

    捧花姑娘乘机问道:“姑娘这是要带我们哪里去?”

    纪潇湘仔细看过她的姿容,暗自比较了下,然后笑答道:“各位想必是从其他圣地过来的,对北海的情况概不知情,那我就简单说下。北海除了北原有一排传送到各派的阵图,另有八个阵岛,对应八卦图的八角,八座阵岛各自连通,要想赶路的话能省劲很多。咱们现在要去的,就是南边的一座阵岛,但龙宫我不太熟,只能先带你们逃过追杀,再折道去阵岛,到时候你们想去哪去哪。”

    几人点头道谢,臧星桀发现囚牛盯着龙宫不放,疑心其中有什么联系,但没有直说,转而向纪潇湘这位本地人士询问,捧花姑娘也说沿途毁去不少龙宫,徒感愧疚,便安慰顺便答道:“这些龙宫是毁不掉的,天玄境都未必能毁掉,你们毁去的不过是层水障,等过些时日,自会长出来的。”

    臧星桀更觉惊奇,又问:“既然天玄境都毁不掉,那这些龙宫是如何坠海的?”

    纪潇湘思索片刻,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有人钻研过,这数千处龙宫原来是连在一起的,飘在天上,称为天庭,可能是龙王的行宫。后来天劫灭世,便坠毁了,据说地底那条让所有人头疼的恶龙,就是龙宫的主人,那个自我封印的龙王。但这些事都是上古发生的,我们都是天地重开后的造物,隔得太远,根本无从考究,这些东西也未必能当真。”

    臧星桀听得神往,但令他更奇怪的是,囚牛不知为何忽地颤抖了下。

    姬凌生和捧花姑娘也静心听着,帝?嫠坪趺辉谔??褪亲呗罚??改幽油罚?1015械懔澈欤?缓靡馑嫉溃骸翱魑一故峭辽?脸さ谋焙h耍?庑┦戮谷徊恢?馈!?/p>

    纪潇湘笑道:“这倒也正常,这些是我师父告诉我的,若非恶龙要出世,他都未必乐意告诉我呢。”,话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悔,好像话里有高人一等的意思,但不知怎样补救,便不说了。

    又默默地走了几步,纪潇湘耐不住好奇心作祟,回头问道:“你是怎么拔出那柄木剑的?”,为了顾及师父的面子,便不提自己师父数百年来的无数尝试。

    听到这个话题,始终沉默的赫连观剑快走两步,贴到臧星桀身侧,喊住他,递出木剑给他,后者眉头皱成一团,牢骚道:“都说了我不要,你干嘛老推给我。”

    赫连观剑依旧捧着剑,不愿退缩。

    臧星桀懒得理他,挤出笑脸去答纪潇湘的问话,“我也不清楚,稍微一使劲就拔出来了。”

    纪潇湘也跟着皱眉,纳闷道:“就这样?”

    剑士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而且拔剑的必须是个习剑之人!”

    纪潇湘忍不住起了股无名火,敢情师父练了上千年的剑,还算不上习剑之人,正欲再问,臧星桀苦思良久又说了句,“对了,拔剑的时候还不能带着其他剑。”

    纪潇湘火气马上消了下去,忍不住问为什么,其他人顿时也来了兴趣,起哄追问,众目睽睽之下,剑士似乎得到卖弄的本钱,卖起了关子,手指缠着一缕头发,不停地搅,等众人快不耐烦的时候,轻飘飘说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知道吗?剑道也一样嘛,两剑不能共侍一主,你要是随身佩剑,就算能拔得出那把木剑,你身上的剑也不答应,那木剑也不愿意,自然怎么也拔不出来。”

    虽然听着像是歪理,纪潇湘确实想起来剑士拔剑时,将背负的剑交于同伴保管,加上师父剑不离身,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恍然大悟。

    现在陷入沉默,赫连观剑却攥紧双拳,因为他拔剑时也取下了佩剑,然而却没拔出来。

    静默了会,姬凌生忍不住问起戴踪说过的那件事,仙山各派是否有意献祭宝岛生民,纪潇湘闻言大吃一惊,竖着那对蚕眉,惊呼道:“我说师父怎么不出面,天天躲着,对外统称自己在闭关练剑,原来是不想掺和这档子事。”

第二百八十三章 凶手

    听她这样说,众人已隐约猜到了她师父的身份,能参与商议此事,实力起码天玄境,恐怕地位也不会低。臧星桀倒想瞻仰下,可刚冒犯过一次,不好开口,搓着手笑。

    纪潇湘觉出他的意思,也不遮掩,很干脆报了尊师名号,奈何几个外乡人,哪里听过聂柯这号人物,互相看几眼,没人开口。郭桓则态度一转,右拳砸在左掌上,惊呼道:“太白山聂柯?”

    众人齐问:“你认识?”

    视线集中到郭桓身上,他反倒不好意思,拿手掌抹一把衣服,眼里透着敬仰,见纪潇湘没有否认,便接着说:“聂先生乃东炼仅次于裴剑仙的剑客,在北海无人不晓,且是个难得的正派人士。百年前,聂先生破境到天玄第二劫,跻身东炼十大高手,本来按照旧例,裴剑仙的实力谁也摸不透,因此始终将他排在第十,视作特例,但聂先生坦言自己不如裴剑仙,不肯排在前面,甘愿屈居第十。可能外人看来只是件小事,但北海修士向来重名胜过性命,连仙山在八卦图上的先后次序都要争个头破血流,所以聂先生受到赞誉也是应当的。”

    臧星桀两手端着,一手扯着胡茬,狐疑道:“不对啊,裴前辈跻身十大高手已是数百年前的事,既然聂先生百年前才破境,十大高手还在,应该是变成十一大高手才对啊。”

    纪潇湘摇头笑道:“这里面有点变故,以前的十大高手,是指境界达到天玄第二劫以上的高人。三大圣地各占三个,南盟段淳第一,严卜第六,关鸠第九;中土三仙柳重道、钟鸦九、杨天动,三人实力相差不多,分占第三第四第五;北海戚灵绝第二,第七尤治,第八巫山。至于销声匿迹的裴日文则算例外,我师父该算第十一个的,蹊跷的是阴阳山祖师爷尤治三百年前境界跌落,掉到了天玄第一劫,自然掉出十大高手之列,所以我师父变成了第十。”

    “那种修为还能跌境?”,姬凌生没忍住好奇。

    纪潇湘闻言缓了下,懒得避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里头也有隐情,他跌境的时候,正好是裴日文大闹双鱼台的时候,连挫阴阳山数位高徒,还削平了阴阳山半个山头,触怒了尤治和巫山,两人联手追他到中土。最后演变了有名的‘八仙斗’,尤治回来后就跌境了,大家都说他是输给裴日文留下了心病,久梳不通,导致境界滑落,后来干脆退隐江湖,让他徒弟巫山当了阴阳山山主。”

    捧花姑娘笑道:“这样一来,三大修炼圣地各有三名高手,岂不正好?”

    纪潇湘接着摇头,以某种不好琢磨的语气,轻叹道:“虽说都是各占三名,但里头几乎是天差地别,拿北海来说,就算尤治未曾跌境,加上我师父和巫山,三大高手加起来,也未必是戚灵绝的对手,更别提南盟还有个稳坐榜首的段淳。我师父曾说过,世间唯有段淳配得上高手二字,高不可攀的那种。江湖人都叫他段无赖,想来为人应该很有趣,只可惜我没见过……”

    听到这里,姬凌生走了神,脑里浮现那个满心帮儿子铺路的无赖父亲,想不到天下第一高手竟会给自己下套,且只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觉得不太真,好像没有发生过,没准是自己假想出来的。想到这,姬凌生低下头,咧嘴傻笑,然后回头望东南,料想鬼刀子山上的父亲应该做不来这种事。

    一行人穿梭在龙宫中,纪潇湘说她认得的路不多,只按印象走,带着众人穿来穿去,各处水洞相连,错综复杂,却不迷路。臧星桀脱离了遭人围堵的险境,恢复到以往的神气,缠着纪潇湘问这问那,三句不离一个“剑”字,远远看着,倒像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赫连观剑悄悄打量了下纪潇湘腰间的佩剑,又瞧瞧自己的秀剑,再看看观音剑,心思飘忽了下,两手松了劲,木剑险些脱手,忙收紧念头,抬手捧好。

    姐弟重逢,捧花姑娘连句问候也欠奉,没在意胞弟的失神,只小心跟在帝?婧笸贰9?冈蚝盟撇淮嬖谝谎??/p>

    姬凌生跟黑风并排走在最后,没听他们在讲些什么,而是望着头顶,水极深,令人疑心要被吸进去。他将之前与吕智的交战重新推演,遇到强敌封锁灵气,这类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倘若能搬来太岳,形成对峙,到还能勉强使用阵图,但这是当时形势所不允的,该引以为戒。好在吕智境界不比他高太多,假如再高些,他压根别想在躯体上展开阵图。另外一个隐患,便是他对天眼过于倚重,却又无法运转自如,由两点可看出,戴踪踹开他的时候,他并未察觉;吕智偷袭他的时候,他觉察到了却有心无力,无法做出反击。

    前头臧星桀终于问无可问,让纪潇湘暂且松口气,左右无话讲,臧星桀就退了下来,一抹眼,瞧见闷声不语的郭桓,未见过这号人,便放慢两步,跟他并肩,腆着脸笑着套近乎。

    郭桓正望着剑士肩头的小龙发愣,听见有人搭话,又不似在叫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尴尬搓着手。剑士莞尔一笑,拍他肩膀,两人便聊上了。

    姬凌生还在拆招,领头的纪潇湘倏地停住,似乎到了。

    剑士跟郭桓也聊得尽兴,免不了问及家常,终于问到让郭桓悱恻牵挂的热土。全因早前纪潇湘提及北海诸仙要拿凡人祭天时,剑士便听见郭桓在叹息,不似即将灭族的模样,遂生了好奇,想稍加打探。

    郭桓似乎不想启齿,但念及大家患难与共,他们又是外地来的,说不定有什么新奇见闻,跟失踪的师门有关,于是想说来试试运气,没想到试个正着。他定定神,叹一声,等气出完,说道:“我出身一个小宗门,势力不大,但门内关系融洽,平日受到别派打压,大家也能笑脸相对。这日子本该这样继续下去的,谁知道……唉!有天,掌教派我去送信,告诉阴阳山,我们不参与下次比武,虽然往年也没参加过,但阴阳山每年都会派人来问,这是规矩。我原本约了师弟们出去转转,办完事就赶了回来,结果到了地方,却发现整个宗门,一整座仙山都不见了,我还以为我走错了地方,来回转悠了好几遍,直到今天还是没有找到。这件事还成为了北海的奇闻,后来,我无处可去,便寄居到武阳山门下做守岛供奉。”

    周围几人已经愣住,连帝?嬉膊嗄客?矗?靶氰畹刃奶?料氯ィ?缓笳遄米盼实溃骸澳悄闼?诘拿排墒牵俊?/p>

    姬凌生拉着黑风停住,眼睛落在郭桓脸上,不敢眨眼,终于,听到他满脸苦涩地答道:“青岚派!”

    姬凌生听完只感觉心蓦地一颤,脑子里有根弦铮铮跳了两下,臧星桀也即刻傻住,唯有沙城三人无动于衷,只有捧花姑娘悄声将手按在剑墩处。郭桓则沉浸在追忆中,未察觉到异样。

    纪潇湘正招呼众人上岸去,见他们愣住,跟木头人似的,觉得奇怪,却没有深思,以为他们在担心出水会暴露行踪,也不大在意,于是抬高声音,说到了。

    众人跟她上去,接着眼里刺进阳光,像是太阳骤从云里跳出来。姬凌生这时才察觉周遭变了,到了岸边,却弄不清自己是怎么上来的,转眼去看剑士,后者也差不多。

    然后他俩又悄悄去看郭桓,郭桓嗅着新鲜的草木气息,惆怅冲淡些许,也不再说话,撇头朝他们友善地笑笑。

    纪潇湘背负双手溜了半圈,在几步外停住,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对照日头大概是北方,放眼望去只一片蔚蓝的海,途中看不见岛屿。她又将手势低了低,笑道:“从这儿下去,有座此方海域内最大的龙宫,这座龙宫边角有四条长廊,其中一条的两头,正好对着这座岛和南部的一座阵岛,你们从这儿走,可以直接抵达阵岛,且不易被人发现。即便吕智手握详尽的龙宫地图,那也只在小型龙宫管用,到了这等大规模的龙宫,他就是有地图也找不过来的,你们放心去吧!”

    等赫连观剑过去确认了方位,纪潇湘突然一跃到空中,向众人道别,“我还有些事在身,就不奉陪了,你们保重,来日再见!”

    等她远去后,帝?娲?氛驹诓莅侗撸?樟?愕苁塘16谒?砗螅??卑醋沤1??v氐脚趸u媚锊桓乙粤呈救耍?樟?劢2桓宜?秩ケ?窘#?坏ナ痔嶙拧?/p>

    姬凌生和臧星桀仍木在原地,见无人下水,郭桓略感疑惑,却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指手画脚,毕竟眼前就剑士修为比他低,况且能拔出剑仙遗剑的人,不必猜都知道本事极大,他可能不是对手。

    静立了半柱香时间,郭桓忍不住轻轻说了句,“咱们快下去吧”。

    由于声气太小,让人觉得他似乎根本没有开口,这时帝?媾す?防矗?担?/p>

    “你所在的青岚派已经被灭了,凶手便是孤。”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两条死路

    郭桓不由怔住,像没听到,又不能不听到。

    他转脑袋去望其他人,想从众人脸上辨出这是个玩笑,却不能如愿。姬凌生仍静静站着,只把眼睑低着,似见不得人。臧星桀已垂下头去,不远处岸沿立定的三人,倒平静得不应该。

    郭桓像是脑袋遭人槌了下,嗡嗡地响,连带着身子也站不稳,往后晃了半步,咽下一口苦水,喉结滑下去,没提上来。顿时只觉周身的血管仿佛都被堵住,动弹不得,下一刻太阳钻出来,照得通体发热,热血滚动,一齐涌上头顶,火气似从七窍里喷出,烤得他脸皮绷紧,手也攥死,指间泛出白来。

    帝?姹静幌攵喾芽谏啵?杉?焦?讣?丛拥牧成??菩吲?埔苫螅?旄牧酥饕猓?趸u媚锘瓜氪??淅停?玫?姘谑掷棺 =幼诺?娼?比胀烂鹎噌吧降氖录蚴隽吮椋?杂镆斐f骄玻?路鹎噌芭缮舷掳儆嗳朔撬??薄?/p>

    话中并未提及灭门的缘由,像是随意而为,加上帝?媲崦璧?吹挠锲噶成?醭寥缢??钔非嘟罱淮恚?饺?钠穑?赣??檠栏?<r枭?瞥鏊?邢攵?值囊馑迹?闯俪倜挥蟹从Γ?挥商嫠?蟀押梗?袈凼盗Γ??妇?堑?娴囊缓现?校?踔辽匝芳赋锏暮樟?愕芤补磺海??桥趸u媚镉幸庹恫莩?冉怕?伺率翘硬坏簟?/p>

    拢住心神,姬凌生拿眼梢去打量剑士,后者吊着脸不吭声,但依稀能猜到,倘若郭桓陷入险境,他必定出手搭救,但对头是自家大哥,不至于要针锋相对,无非死命为他求情。

    两边气氛凝重,若纪潇湘回头来看,少不得吓一跳。

    郭桓到底心思不够细腻,仍惊慑于事实不敢开口,惶然如觉梦中。他虽然迟疑不决,却也无意中减轻了帝?娴纳币猓?窕匾惶趺??/p>

    赫连观剑敬候大王指令的时候,捧花姑娘静静地踏前,左手按着勤王剑,缓缓下推,使得剑鞘尾巴高高翘起,她脚掌慢慢地往前磨,整个身子绷紧,仿佛卡在槽里的弩箭,只需轻轻放手,就能取下郭桓的项上人头。

    千钧一发之际,帝?婧龅睾岬脚趸u媚锇敫錾砬埃?瓜滤?钍拼?5亩?鳎?趸u媚锞醪斓剑?愀辖羲墒中咕?指闯l??/p>

    对此郭桓毫无察觉,感觉魂魄终于归窍,脑子逐渐清明,想报仇不是对手,且未必能安然走掉,极有可能今天便是自己的死期。然大仇未必死不瞑目,正沉思间,帝?胬洳欢∷档溃骸扒噌芭傻娜肺?滤?穑?阆胝夜卵俺鸨臼翘炀?匾澹??脱巯吕纯矗?憔?皇嵌允郑?脖囟ㄗ卟坏簟v劣谇噌芭晌?味?穑?形薜酪蹇裳裕?鹿懿蛔牛?衷谀阌辛教趼房勺撸?皇歉?碌ゴ蚨蓝罚?虏换嵴宜?前锩Γ?膊换岱潘?6?悄懵砩暇吞樱?赂?闶?6奔洌?籼拥玫簦?退隳忝?螅?缺臼麓罅嗽倮聪蚬卵俺稹!?/p>

    话音刚落,臧星桀便觉得不妥,怎么选都是死路,于是他想替郭桓说情,奈何瞧见帝?娌蝗葜靡傻纳袂椋??抛烊此挡怀龌袄础?/p>

    姬凌生也不说话,思索着是否有斡旋的余地,身处死局的郭桓却显得极为冷静,脑子不在发懵,转而揣摩帝?娴幕埃?也怀鎏跎?罚?滩蛔〔胰坏匦πΓ?睦锵胱鸥?π值苊撬涝谝蝗耸稚希?菜闼赖闷渌?5?偎狼白芨谜踉?环??绱瞬挪凰阃?思浒桌匆辉猓?萑徽獍阆胱牛??绰醪怀鼋牛??媾吧焙魏甑那樾嗡?羌堑玫模?阅鞘逼鹚?愣缘?婊炒?肪逯?模?宦飞纤亢敛桓矣饩兀?幌氲酱耸本钩隼醋魉睿?掌鹊盟?桓页鍪帧?/p>

    众人只当他在权衡利弊,前路不通后路无望,静静的在等死。

    谁知郭桓胸间怒火直冲头顶,想发怒做做样子也做不出来,火发不出来,只能在脸颊处窝着,烧得火辣辣地疼,倏忽听到无数人在说话,密密地缠在一起,听不清,抬起头来,依稀中瞥见周遭聚集了上百的亡魂,一一看过去,正是青岚派各位同门的面孔,正围拢过来,指指点点,齐齐地戳他脊梁骨。

    但凡不是瞎子,皆能看到郭桓浑身微微的颤栗,帝?嬉部醇?耍?凰祷啊?/p>

    太阳又躲了起来,云朵碎得好像被人揉过,极小极多,落在岛屿上,变成许多的斑点,慢慢地爬。西边有风吹来,极力将它们拢到一块,却宛如锅里的浮沫,聚散不成型,终成不了气候。

    气氛愈渐凝重,帝?嫒春鋈凰闪颂迥谄??剿诚吕矗?莞?r枭?完靶氰钜桓鲅凵瘢?婕醋?砝肟??/p>

    捧花姑娘略微松口气,也跟着过去,赫连观剑则面无表情,大王在哪他就在哪。三人站在岸边,即纪潇湘亲手指点的位置,从那下去恰好是龙宫的一条甬道,可直通阵岛。

    三个人依次下去,半句话没说,这边姬凌生和臧星桀对视一眼,同时卸下心头的重担,站着望郭桓一眼,然后一起动身,朝帝?娴热讼?y牡胤焦?ァ?/p>

    也许过了很久,郭桓回过神来,周遭已空无一人。

    先前被生死恐惧压着的屈辱之情,此刻没了束缚,一股脑儿涌出来,郭桓跌跌地晃起来,只觉双腿没了力气,站不住脚,一下坐在地上,顿时红了眼眶,强忍着没哭出来,似乎有种咬牙切齿的恨,不知道是恨帝?妫?故亲约骸?/p>

    他站不起来,就用手捶腿,两拳攥得比之前更紧,拼命砸在大腿上,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然而越打越站不起来。他又扑倒在地,两手撑在地上,像狗一样趴着,拿手砸地,泥土翻飞,又坐起,哭不出来,有怒也发不出来。只能坐着,像他这样的人,纵然肚子里包了一团火,发起怒来也不过小打小闹,至多烧掉一点弱草,再无他用。

    又过了半柱香工夫,众人来时的方位突然传出点动静,开始只是水咕噜响了两声,几息过后,一群人骤从水底跃出,声势极大,似乎要达到某种吓人的目的,感觉不像是隐秘的追杀,更像官府抄家。

    郭桓稍有振作,转眼却发现十个地秘境围在自己周围,领头的正是吕智。

    吕智打眼看完四周,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却不着急,细细打量几眼瘫坐着的郭桓,随意问道:“被人当做垫脚石过河拆桥了?”

    其余九人早洞悉到郭桓是北海修士,都有些轻视,听见吕智这么一说,轻蔑之意更重,想奚落几句却无人愿意开口。吕智等了一会,见他还是不说话,继续说道:“虽然不知他们为何留你一条命,但你想来是没了用武之地,才被遗弃,他们的打算想必你也不知道,不过方向总该知道,你告诉我,他们往哪儿逃的,我便念在同为北海修士的份上,饶你一命。”

    郭桓不吭声,心底却潮起一阵恼怒,可惜这股怒是湿的,燃不着。吕智见状也不打算往下问,只当他是个窝囊废,冷声道:“你铁了心要给人当走狗,不说也无妨,他们的方位我是知道的,往北去了,看来是去阵岛,想逃得远远的,但也不过是异想天开。之所以问你,只是试你一试,你不领情就罢了。”

    跟他随行的九人纷纷侧目,懒得看血肉横飞的惨景,郭桓也呆坐着,静等吕智也赐自己一死,最多不过死得难受些。

    吕智才靠近两步,忽地转头望向天际,其余人也紧跟着扭头去看,只见一圈弧形的剑气席卷而来,状如鲨鳍,几近凝为实质,沿途刮起接天的海啸,波浪向两边推开,升腾的海水舔着天底,而剑气正笔直冲来。

    围着的十个人丝毫不敢迟疑,速速散开,只余下郭桓在中间等死。

    几人勉勉强强避开,有两人躲闪不及,当场挂彩,不是丢胳膊就是丢腿的,剩半边身子惶惶逃命。再看郭桓那儿,运气极好,剑气擦身而过,只把他吓得心蓦地一颤,沉下去再起不来,皮毛倒不曾伤及。

    而逃窜的东镇宗众人并未察觉到这点,更没空用神识去一探究竟,只当他是死了。吕智百般疑惑,一开始以为有人要救郭桓,且来头不小,转眼又见郭桓葬身于剑气之间,满怀不解,理不出个头绪。

    这时,又听极远处传来呼话声,“戚灵绝,我已许久没摸过剑了,今日出鞘,你来陪我练练手!”

    听着这般笑语,众人无不骇然,敢喊戚灵绝来过招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话语中还有个“剑”字,几人面面相觑,差点呼出那个人的名字,险些喊出那个销声匿迹多年的名号。

    紧接着,东方传来巨响,天地为之一顿,密密麻麻的剑气从那边刮来,像风一样,几人躲避不完,只得往海底钻去,然后又见海面突然拱起,仿佛有庞然大物要出水,原来是被那边的争斗震荡起来的,且久久不落,远方的海面高过天际,仿佛海水往天上倒流,顷刻间淹没掉几座无辜路过的仙山,十个地秘境修为的高手,本打算老鼠一般逃进海里去,不料海水升上来,几人撞在浪头上,竟被打得昏死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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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生介绍:
悠悠天地作棋盘,芸芸众生为棋子。 纵为顺应天意,横为逆天改命。纵横之横,在浩劫将至的半座棋盘上,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里,四颗棋子冥冥中走到一起,前路有乱世,地底有恶龙,诸天在上,且看三尺青锋上能否担得起侠义二字,一线杀机与一线生机孰强孰弱,江郎是否有才尽之时。 “世间无你为孤观剑,此剑不拔也罢!” “我只拿得起手中的剑,她却挑得起整座江湖!” “万般苦砺中,得此青衣贼!” “我叫李忌,顾忌的忌,也是妒忌的忌!” 那点生生不息的人情味,正是撑起这方天地的脊梁。横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横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横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