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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空之承     帝国苍穹txt下载     帝国苍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章 钢铁欧洲

    分歧、争论、拉拢、利诱,正如外界之前猜测的那样,为期四天的第一次世界核峰会成为了大国角逐的舞台。名义上,各国就全面禁止核武器达成了基本共识,但因在核专家管理、核技术控制、核设施监督以及核武器销毁等问题上无法协商一致,公约的制订和签署仍遥遥无期。领跑者意欲削弱潜在对手的实力,竞争者希望划定一条平等的起跑线,弱国则不想任人肆意宰割,各怀心思的首脑们只好约定于四个月后举行第二次峰会。

    核武器峰会结束之后,林恩没有直接回国,而是应法国总理罗贝尔。舒曼的私人邀请前往尼斯度假。离开了伦敦,老迈而扎实的“容克大婶”便载着林恩和他精简的幕僚团队由北往南横跨整个法国本土,最终抵达了温暖的地中海沿岸。在尼斯,他们虽然没有受到热烈的欢迎,却也未遭到臭鸡蛋和石块的袭击。要论渊源,法德这两个欧洲邻国在彼此身上留下的仇恨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多,而一衣带水的地理位置使得它们每一届政府都会非常慎重地处理两国关系。在峰会召开之前,林恩和舒曼素未谋面,而且前者未参与过对法国的入侵,后者出生于洛林,早年是德国国民,1919年随着阿尔萨斯-洛林归入法国,这些经历使得他们在私下里可以没有障碍地进行交流。考虑到法国在1945年已经从德国掳走了大量财富、物资和机器设备充当战争赔偿,之后又在东西方阵营大战中有过并肩对抗苏联的经历,因二战造成的敌对情绪已经淡化,而且法德两国在现状和目标上有着许多共同点。它们在现阶段都皆致力于恢复饱受战争摧残的工业经济,军事上,法国不再将德国作为假想敌,法军建设针对的是在陆地上所向无敌的苏联军队和在东南亚殖民地不安分的独立运动者,而德国的国防重心同样放在东面。由于在诸多方面存在共识,罗贝尔。舒曼在伦敦时就尝试向林恩“推销”他的欧洲工业联盟构思(作为历史上的“欧洲之父”,罗贝尔。舒曼为欧洲一体化进程作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既然是欧洲工业联盟,仅以法德两国还不足以挑起大梁,接受邀请来到尼斯的还包括意大利总理阿尔契德。加斯贝利、荷兰首相威廉。德里斯、比利时首相加斯东。伊斯耿斯、卢森堡首相皮埃尔。杜篷。这几个传统欧洲国家在面积、人口、军事等数据指标上皆相去甚远,但它们战前的工业或经济贸易实力都能划入强国行列。仅以钢铁一项,战前除了德国以2300万吨的钢铁年产量遥遥领先,法国的800万吨、比利时的400万吨、卢森堡的250万吨以及意大利的170万吨都比较接近,而荷兰则是欧洲金融和贸易首屈一指的国家。

    以战前的工业实力排位,德国在这六个国家中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然而延绵的战火和无情的掠夺使这个传统工业强国失去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业设施,唯坚实的技术理念、出色的技术工人和固有的工业资源得以保留。法国的情况相对较好,只是二战时期的停滞和战后四年的缓慢发展致使法国目前的工业产量也没恢复到战前水平,而且大多数工业流水线都已落伍,产品主要满足本国的部分需求,在国际市场上缺乏竞争力;意大利的情况和法国较为相似,战后四年经济工业恢复缓慢,而且工人的失业率导致社会动荡不安,国内充斥着物美价廉的美国货,本国产业很难与之抗衡。至于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这些西欧中小国家,其本土经济在二战时期受了较大影响,在没有强力资金注入的情况下,恢复状况不甚理想。

    众人拾材火焰,这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明白,然而上升到国与国的层面,合作可就不是几人合力抬东西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过程最惨烈的战争结束还不久,法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这些受侵略国对侵略者芥蒂犹存,而且各国工业结构、标准以及企业状况也是参差不齐,这些都给跨国工业联盟的组建造成了现实障碍。

    在尼斯的非正式会谈中,首脑们从本国利益出发,权衡国家所处的大环境,对罗贝尔。舒曼的联盟提议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不过,“穷”的国家容易接受改变,自我感觉较好的国家就另当别论了,意大利总理加斯贝利便罗列了一堆困难:本国钢铁业极为分散,产品规格、定价政策和销售策略普遍存在地区性差异,一旦进行整合,又牵涉到工人增减和待遇调整问题,这些不确定因素都可能给意大利政府带来很大的困扰。

    尽管意大利总理的态度令人反感,其余三个国家的首脑态度也不明朗,林恩仍觉得自己在尼斯逗留期间获益颇多。他很快带着法国人的提议回到德国,与帝国大本营派来的顶尖顾问施佩尔商量。单纯站在德国工业复兴的角度看,欧洲工业联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而且以德国企业的管理水平、技术含量及国民性格,假以时日必然能在这个联盟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苏联依然极具威慑力的情况下,一个经济、政治、军事得到整合的欧洲能够发挥更大的牵制作用,这一点亦是美英乐于看到的。不过,盘踞北欧等待时机的自由帝国给德意志的未来蒙上了一层迷雾,谁也无法确定以数十万精英兵团为核心的帝国力量将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归德国本土。若是把两者直接相加,帝国在挪威北部的工业设施将为德国的重建注入宝贵动力,并对国家政治、军事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坐在总统宝座上的林恩还远不是这个国家的真正主宰者,与施佩尔商量之后,他一面向帝国大本营详细报告了这些情况,一面遵循宪法对总统职权的限制,将法国政府的提议转交给政府内阁处理。在林恩看来,若是正常时期,由保守者领导的内阁未必愿意接受欧洲化的工业联盟,然而此时的德国工业经济几乎是重新从零开始,不论德国政府还是金融机构短期内都难以提供充足的建设资金,工业整体上就像是在泥沼中蹒跚前行的骡子,竭尽全力也难以把速度提上来,联盟至少在当前是不错的权宜之计。

    经过内阁讨论,又征询了一些大企业家的意见,德国总理威利。施托克决定响应法国总理舒曼提出的欧洲工业联盟计划。有了这一重要响应,法方将联盟计划正式摆上台面,而华盛顿和莫斯科也很作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态——美国政府认为此举能够提高欧洲国家的整体工业效率,利于缓解各国的经济社会困难,苏联则认为此举违反了停战协议中关于西方盟国不得向东扩张势力版图的条款,是重整西欧军备、威胁苏联国家安全的错误举动,要求法国停止这项计划。对于苏联的抗议,法国方面通过外交途径作出了解释,坚持这只是欧洲民主国家开展工业经济互助的手段,并提出只要条件合适,苏联也可以加入到这个工业联盟中来。

    除了来自苏联方面的阻力,意大利政府的声明也给兴致勃勃的法国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加斯贝利宣称意大利不会冒着损害本国钢铁企业和工人利益的风险参与所谓的联盟,而且意大利政府已经制定了一份雄心勃勃的工业发展计划,未来十年,意大利的钢铁、电力、汽车、轮船产量将分别扩增一至四倍,完全满足南欧和东南欧国家的需求。比利时、卢森堡虽不拒绝参加工业联盟,但对德国政府的积极态度表示担心,认为德国工业一旦快速恢复,不仅加剧国家间的贸易竞争,也为德国重整军备提供了物质上的基础,进而导致欧洲重新面临战争威胁。

    眼看欧洲工业联盟计划将要因为各方障碍而流产,法国总理罗贝尔。舒曼积极奔走呼吁,美国国务卿也亲临欧洲对比利时等国进行访问,而一贯抗拒欧陆国家联盟合作的英国对此给予了宽容的沉默。在这种情况下,“钢铁小强”卢森堡松了口,荷兰政府也表态愿意加入工业联盟,利用本国的贸易资源为联盟提供助力,而起初并未受到邀请的另一个欧洲国家匈牙利,在获悉工业联盟计划后主动表达了参与意愿。匈牙利虽然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内陆国家,又是二战的战败国,但也还有一些像样的工业基础设施,苏军撤退前也未来得及像在德国一样进行全面的搜刮,目前还保留了四十万吨的钢铁产能,只不过匈牙利自身矿产资源缺乏,扩大工业规模必须依靠资源进口。

    经过正式的外交协商,法、德、荷、卢四国率先签署框架协定,决定以法、德及卢森堡的煤钢工业为基础,将欧洲各国的煤钢工业部门联合起来,由一个超国家的高级机构共同管理,匈牙利、比利时先后加入该框架协议,各国派出政府代表前往法国就工业联盟的具体细节进行磋商。

第49章 草船借箭(上)

    明窗净几的会议室里,全套素装的林恩与一群军服笔挺、饱经风尘的将领们同桌而坐。尽管是刻意蓄了胡须、装着老成,年轻且富有活力的肌肤却如实描述着他的青春。以寻常人的眼光来看,一个庶民出身、不满三十的青年能在这样的高级场合敬佩末座就很不错了,端坐首席简直就是黄粱之梦,然而乱世出英雄、英雄出少年,超乎想象的轨迹成就了这个传奇,而且这段传奇还将继续在世人的羡慕与惊讶中书写下去!

    “以工业部门的权威专家估计,即便我们与法、比等国结成跨国工业联盟,德国工业也要十五到二十年方能恢复到战前水平,军工生产的全面恢复更要在二十年之后。如此看来,我们的专家并不真正了解德意志的发展潜力仅仅两个月之前,它的钢铁产量不足十万吨,汽车、机车、轮船的年产量近乎于零,而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刚刚重获自由的民族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钢铁产量已经增长了六倍,汽车、机车发动机和船用锅炉、轮机生产线已开始运转,两条步枪、一条手枪、一条冲锋枪、三条子弹流水线组建完毕,火炮和炮弹的生产已进入倒计时……,我们有理由相信,五年,只需要短短五年时间,德国的工业水平就将回到欧谈一流行列,军事装备的现代化也将在五年内全面运转,“而众所周知,新式军事装备的诞生首先要经过一定时间的酝酿、设计、试验才能定型、投产,我们已经浪费了四年时光,在不少方面都被强国拉开了差距,接下来五年我们不能任由差距扩大,必须提早为下一代武器进行筹备!”

    林恩以信心充沛的语态发言之后,在场的将领们无一人提出异议或表现出明显的质疑。魏克斯、古德里安、李斯特、舍尔纳、加兰德、马沙尔,这些在第三帝国时期达到军事生涯顶峰的高级军官秉承了德意志军人一贯的务实风格,他们专注于军事领域,对于军事之外的事务既没有权力干涉也没有投入精力,更不会去揣测那些自己并不在行的东西。当他们的新领袖结合各种公开和非公开的因素得出工业复兴仅需五年即有小成的结论时,他们便开始侬照这个时限去规划梦寐以求的军事复兴。

    “我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但自小就对军事装备、谋略战术颇感兴趣。如今重建国家,我们提倡人人献计献力。今天我也讲讲自己在军备领域的一些设想,不尽成熟,也许还有不切实际的我诚恳接受大家的意见,也希望大家能够不设防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言罢,林恩一本正经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里面还配有自己画的简图。作为一个后世军事爱好者,他这些所谓“不成熟“的设想每一个皆是经由历史验证的,能够让研究人员少走很多弯路,甚至可以说是价值连城的。之所以在高级将领会议上提出来,而不是私下里找技术专家们布置,为的是让这些资历、威望、能力都很出众,在一些时候显得自恃甚高的将领们一步步从形式到内心都信服于己。

    “首先是空军,动力飞机诞生至今已有近半个世纪,期间经历了多次变革,而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时代,空军正同时进行着三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变革:第一场,是飞行动力的变革,我想许多人都已经意识到,喷气式飞机正取代活塞动力成为战场主角,而值得庆幸的是,德国在这方面还没有落后,一些先进的设计仍处于领先地位,我们应该也必须将这种优势保持下来,活塞飞行器仅继续在民用航空及低强度军事侦察、联络、观测等领域发挥作用;第二场,是空战武器的变革,制导火箭弹和机载雷达的升级发展全面颠覆了我们对传统空战的理解,几个月前发生在德国北部空域的战斗已经为这场变革揭开序幕,强烈的战损对比引发了各国空军官员和设计者的研究与反思,据我得到的内幕消息,美英苏竞相加大了喷气技术、机载雷达和制导武器的研究投入,可以说,谁占领了技术制高点,谁就掌握了未来的碧空蓝天!第三场变革,是空军战术的革命,传统空战都发生在肉眼视线之内,而雷达的有效探测范围和无线电制导武器的理论控制射程是远远超过这一距离的,若干年之后,空战将在飞行员目洌到目标之前结束,这就是‘超视距作战“它必定取代当前的视距作战,而机载机枪和机炮也将逐渐沦为配角……。”

    说完这第一个方面,林恩有意将目光投向阿道夫加兰德,这位37岁的空战王牌和优秀指挥官是在场将领中年纪与自己最接近的。‘“小胡子将军”不仅飞行技艺高超,在空战装备方面也颇有发言权,他看好以PS出2为代表的喷气式战机并向帝国高层力荐,却因此与希特勒、戈林为了德国空军的生产、配备、调度、使用而产生争吵,甚至一度被戈林逼上绝路。在战争结束前的最后一段时期,加兰德如愿率领一支装备PS一丑的喷气式战斗机中队升空迎敌,并亲自击落了7架盟军飞机,而在战争结束后,加兰德在英国蹲了两年监狱,于1947年获径回到德国,并在德国防卫军担任技术顾问和有名无实的歼击机联队指挥官。

    对于林恩提及的三场空军革命,加兰德并没有强烈的反应,而是陷入了沉思,所以对林恩的目光无动于衷,空军的另两位将领以及在后排旁听的参谋军官状况也如出一辙。

    林恩低头在笔记本上翻了一页,看了自己所列提纲,预先准备好的内容也就顺畅地“倾泻而出”:“陆军方面,装甲兵、步兵、炮兵的角色已基本固定下来,坦克仍将是陆战之王,是陆上战术的核心,其技术发展的趋势是装甲不断增厚、火力不断增强,反坦克制导火箭弹将成为步兵和装甲车辆的主要反坦克手段;火箭炮不足以完全取代火炮,但它的作用将因为技术进步而放大;值得注意的是直升飞机,它与制导火箭弹结合之后将成为一种强力高效的反坦克武器,也许比强击机在载特殊航空弹更具攻击性,而且随着直升飞机技术的发展,其独特的运输能力也将显现出来,辅助陆军部队进行战场的大范围穿插……。”

    在场将领以陆军居多,因而林恩做这番表述之时吸引了诸多目光的直视,以古德里安为代表的技术派眼神中包含着肯定成分,但这些简单粗略的分析显然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胃。”。古德里安便率先发问:“在总统阁下看来,坦克能否结合强有力的防空武器而成为全面的陆战之王?”

    “不能!”林恩干脆果断地回答说,“无论技术如何发展,战斗机是战斗机,轰炸机是轰炸机,每一件武器都有它的专长和局限一坦克并非不能加装防空武器,但这只会降低它的战斗效率,倒不如将防空任务交给专门的防空武器。”

    古德里安看来是接受了这个回答,由于此次军事会议禁止任何人进行书面记录,他只能以手指在桌面上比划着。

    对于海军将领们期盼而又无奈的心情,林恩完全能够理解,在他的规划里,德国海军的重建放在最后一位,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德国是不太可能拥有一支强大的水面舰队了。

    “海军方面,航空母舰已取代战列舰成为海权象征,重型炮舰将逐步退出历史舞台,制导火箭将登上舰艇、包括潜艇,海战也将因此进行一场超视距作战的革命,而潜艇仍将是我们赖以立足的特色……。”

    待林恩将自己罗列的所有设想讲完之后,原本觉得听听罢了的将领们有不少已经改变了态度,敏感的军事眼光和理性的逻辑思维让他们意识到这些设想的重要性,而且相当一部分都能从战场上找到现实佐证。在这之后,德**队首脑、陆军总司令冯魏克斯牙,帅说:“听了总统阁下的设想,我忽然觉得未来的道路有诸多挑战,更有许多宝贵的机遇。眼下我们虽然失去了过去引以为豪的工业资本,但得益于举国上下的支持,军队的基本架构已经重建完毕,大量富有经验的军官和技术士官也回归德**队,这些都是我们重回强国之列的基石所在!当然了,在武器研发领域,昔日的许多著名专家都已不在我们的视线当中一一被其他国家俘获掳走的、更姓改名逃离德国的,等等。虽然技术领域不断有新人出现,但这些专家的损失必然对我们的下一步计划造成影响与困然。此外,在1945年,不少进入样品研发阶段的新式武器图纸资料都被销毁或遗失,通过试验得出的数据甚至比金子还要珍贵。所以我们接下来的道路会走得非常艰苦。诸位,从零开始是一种无奈,换个角度也是一种契机。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抛弃过去的一些陈旧负担,尽情展现我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68岁的老元帅尚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年富力强的将领们岂能用保守和消极让同僚们耻笑。担任军事顾问部首席长官的古德里安说:“事实上,我对总统阁下的言论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他说的很多内容正式近几年我苦苦思索的,而且我则则有个新的想法:仅以德国目前的技术力量,要在短短五年内恢复因战争而失去的积累很难,不妨利用当下国际格尼,与旨在对抗苏联的国家展开有针对性的军事合作,借助他们的技术力量和技术成果弥补我们原本拥有却流失掉的基础,以此加快对新一代装备的研发进度,大家觉得如何?”

    冯魏克斯半闭着眼睛考虑片庶,表态说:“这个建议非常好,我的补充意见是,成立一个公开的军事技术研究机构,以便于同友好国家展开正式的军事交流,而且一定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在装备理念上的领先之处。”

    林恩遂言:“这点我赞成!”

    “我们何不效仿法国人举办航空展览会?”之前一直处于沉思状的阿道夫加兰德突然提了一个让众人眼前一亮的建议,而古德里安旋即将这个建议升级:“要办就办一场轰动世界的军事博览会!”

    45天后,历史的脚步州门迈入二十世纪第五个十年,经过紧张周密的准备,为期三十天的第一届国际机械博览会在德国汉堡开幕。这是民主德国成立以来所举办的第一场国际博览会,除苏联及其友好盟邦外的国际都受到了民主德国政府的热情邀请,包括法国、瑞士、瑞典、西班牙在内的四十多个国家派出企业或代表团参加展览会。既然名为机械博览会,这些国家的企业和代表大都挑选了具有代表性的机械产品一一汽车、仪器、机床等等前来参展,而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观者多是抱着好奇而来,他们想看的不是机器设备,而是两次世界大战的发起者、经历了多年战火摧残的德国如今是怎样一番模样。让他们感到吃惊的是,汉堡这个国际化港口已经看不到太多的战争痕迹,竟然有序的港区设施一应俱全,崭新的码头、崭新的建筑、崭新的机器配上精神求擞、容光焕发的居民,让人看到这座城市蕴含的活力与潜力。

    更让参会者感到“心惊肉跳“的是,作为博览会的东道主,德国的参展物数量最多,也未脱离“机器“范畴,但除开少部分发动机和电气设备,其余竟然都是军用设备一一毛瑟98K、MP40冲锋枪、“铁拳”火箭筒、三号突击炮、88毫米防空炮这些经典的二战武器作为陈列品亮相,推向国际市场的则是M42钢盔、M43迷彩服、MP44突击步枪、MG-42机枪这些非常具有特色和代表性装备,而搭配机载雷达和空空火箭弹的Me-42喷气战斗机、Hel162“火蜥蜴、,喷气战斗机、Ta183“乌鸦“喷气战斗机、“莱茵女儿”防空导弹、E-50重型坦克等虽然只展出了模型,它们的展台前却总是挤满各色各样的围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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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草船借箭(中)

    由于缺乏资金,汉堡国际机械博览会的举办方并没有大幅造势,然而别致的安排使得它开幕后迅速登上各国报刊的显要位置。大多数人感兴趣的不是德国精致的军事装备,而是民主德国选了一条怎样的道路。苏联真理报的评论文章就相当犀利——“德国的军事野心正在抬头。”文章还把德共在国内受到的诬陷和攻击联系起来,推论民主德国正受到来自北欧的邪恶力量侵蚀,如果外界不加以干涉、纠正,用不了多久,它就将成为影响欧洲乃至世界安定的一大威胁,甚至成为下一场世界大战的策源地。

    在许多人看来,苏联方面的言论未免过于危言耸听,纽约时报刊载了一位亲身游历德国各地的著名记者和传记作家的投稿,这位在业内颇有名气的记者认为,如今的德国就像是一张洁净的白纸,六千万日耳曼人正用他们的勤劳和智慧兴建家园,以这个国家的自然资源和技术特色,以军事工业为突破口的工业化道路无可非议。

    外界的议论、评价乃至抨击愈渐激烈,这恰恰给德国人的博览会做了免费广告。开幕后的两个星期,来到德国汉堡的外国宾客激增,这其中不乏热心肠的和平主义者,也有不少是前来寻觅机会的,而当法国总理罗贝尔.舒曼、国防部长阿尔方斯.朱安一行人乘坐的飞机抵达汉堡时,身为民主德国总统的林恩亲临迎接并陪同参观,这样的举动不禁让那些纯粹看热闹的人大跌眼镜,德法这两大世仇什么时候亲密如兄弟了?

    此时欧洲工业联盟仅由法、德、荷、卢、匈、比六国签署了煤钢联营框架协定,组成工业联盟还存在诸多分歧有待商定,加之意大利、瑞士、西班牙等国的观望和苏联阵营的抵制,人们尚不觉西欧国家找到了坚实的利益共同点,亦不认为欧洲联盟的概念到了成为现实的阶段。然而只要站在一定的高度分析欧洲形势,人们其实不难理解德法两国携手合作的必要性——来自东欧方向的军事威胁、来自大海方向的政治和经济、金融“侵蚀。”都让这两个传统欧洲强国以及周边邻国感到压力山大。尤其是法国,强烈而独特的民族自尊心使得他们不愿意像英国那样当美利坚的跟班,又想恢复往日在西欧的军事、政治、经济影响力,同时还得提防如狼似虎的苏联军队、解决棘手的殖民地问题。近交远攻的确是一个较为明智的选择。

    以最高规格的礼节接待舒曼一行,林恩实际也是“别有用心。”德国工业正处于大规模重建阶段,军工项目蹒跚起步,如能获得大笔稳定订单,势必对关键工业的发展形成宝贵助力。因此在参观博览会期间,林恩授意陪同讲解人员格外提点MP44突击步枪、MG42通用机枪、FG系列机载雷达、地空制导火箭和E50坦克的优势技术。理论而言,它们能够全面提升法**队在陆战和空战中的技术含量,大规模运用能够大大加强国防硬实力。

    二战结束后,法国同样经历了一次痛苦的起步——军队重建、工业整合、金融调整。由于在东西方阵营大战中的消耗,法**队的规模已无法与二战之前相提并论,其军事装备也处于一个过渡期,美式武器成为军队的主要装备,兼有缴获的德国武器、接纳的英国武器以及原有的本国装备。听了德国讲解员凭空描绘的军队蓝图。舒曼和他的国防部长朱安将军都显得不甚感兴趣,而他们的态度也让林恩及幕僚们疑惑不解。

    参观结束的晚宴上,舒曼一边吃着东道主特别准备的法式田螺。一边对坐在身旁的林恩私语道:“虽然马奇诺防线曾留给我们无限的悲伤,但以法兰西目前的军事实力,防守是理智的策略。”

    乍一听这话,林恩以为固执的法国佬准备重蹈覆车,就在他瞪大眼睛表示惊讶之时,舒曼狡黠地笑了起来:“当然了,我们不会蠢到再花十年时间和无数的金钱人力去造一条不能移动的防线。如果德国能够抵挡住来自东方的威胁,那法国人自然也就安枕无忧了!”

    这话的意味更值得琢磨,林恩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舒曼,这位法国总理此刻不像是来寻求先进装备。反而像是销售者。

    “合作!”舒曼撇下盘子里的田螺壳望着林恩,“唯有紧密合作,才能实现法国和德国的共同利益最大化。”

    “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个合作法?”林恩反问道。

    “以你之长补我所短,以我之长补你所短!”舒曼的回答听起来很是拗口,道理却是简单浅显的。

    “具体说呢?”

    “分享技术信息,避免重复生产。”舒曼以政治味十足的词句作出了回答。紧接着,他举例道:“最近几年,我们致力于发展车辆和飞机发动机,并在这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效果,目前我们的产品已能够满足多种型号的轰炸机、运输机、坦克、装甲车以及运输卡车之需,发动机虽然也是德国传统工业的一大特长,但要走一条重整军备的捷径,大可放心地用法国货。”

    林恩当即在心里琢磨,法国的发动机质量确实不错,二战时期德国就大量采用了在法国生产制造的飞机和车辆发动机,德军败退之时仅仅掳掠或毁坏了部分设备,凭借既有的技术资料和人员,法国在战后的确能够迅速恢复生产,且不论机械标准方面存在的差异,如若德国放弃发动机研发生产而侬赖于法国,势必造成战略受制于人的局面,但是反过来思考,法国人有此把柄便可放心大胆地纵容德国重整军备,以德意志的人口和土地去替法兰西防御东方强敌——想到这一点,林恩心中顿时释然。

    “这是个非常有价值的建议,保守者势必会反对它、憎恶它,但以长远的眼光来看,它将解开多年来套在德法两国手上的枷锁——想想看,近一个世纪以来,我们为了防备彼此耗费了多少财富和精力,这些消耗极大地制约了两国的发展。到头来德法两国合在一起也不及美利坚国力的三分之一!”

    “啊哈,我就知道总统阁下是真正的有识之人,跟那些迂腐的家伙截然不同!”舒曼笑着赞道,然后凑近了说:“不瞒您讲。法国已经成功研制了一款喷气动力的强击机,从各国目前的同类型装备来看,还没有哪种强击机能够和我们的杰作相提并论!”

    对于法国的“暴风雨。”林恩之前有所耳闻,但驻法情报机构的能力有限,未能提供更加详尽的信息。仅以林恩的了解,这是法国战后第一种喷气式战机。不仅装备法**队,还远销中东和亚洲,是一款较为成功的设计。

    “空战呱呱叫,对地攻击也非常厉害。”舒曼自信饱满地补充说。

    在眼见为实之前,林恩借势推销道:“如能结合德国的机载雷达和制导火箭弹,这种战机的综合能力定能拔高一截!”

    舒曼撇嘴一笑,遂用餐巾抹手:“只要德国需要,我们必定以最实惠的价格优先供应。若干年后,没准就是这些战鹰抵挡住来自东方的装甲狂潮。”

    好一个反推销,林恩心里道。脸上还是笑意盈盈:“这么说来,法国人民是准备搁置军备,专心在背后支持邻邦抵御强敌咯?”

    “法国人是不可能挥舞手绢唱马赛曲的。”舒曼以一个形象的比喻回答说,“和德国不同,我们不仅需要处理欧洲防务,还得在一些殖民地事务上投入军备。”

    这样一说,林恩便知道舒曼所指。从1946年开始,越南、老挝、柬埔寨人民发起了反对法国恢复殖民统治的独立运动,由于受到二战的极大削弱,又在东西方阵营大战损伤元气。法**队俨然变成了软柿子。越、老、柬组成联合阵线,在战争中互相支持、密切协同,屡屡给法国殖民地军队以重创,中南半岛的许多地区都控制在反抗军手中。盟国和苏联签署停战协定之后,法国从欧洲战场抽回主力部队,于1949年后期向印支殖民地增派了十数万部队。然而在兵力和装备都没有明显优势的情况下,法**队的几次反击都以失败而告终。

    除了外籍兵团还算给力,二战之后的法**队形同病鸡,既无进取之心也无进取之力。林恩试探道:“如果邻邦有需要的话,我们乐意组建一支志愿部队。”

    舒曼很果断地摇头:“有些事情还是由自己来解决比较好。”

    既然法国不愿外国势力插手印支事务,林恩识趣地转换话题,聊起MP44自动步枪对比美式半自动、自动步枪的作战优势。

    “此次我给总统阁下带来一件礼物,是我们新近研制成功的半自动步枪,性能十分出色。”舒曼以此婉拒了林恩的“推销。”但法国终究是法国,受国力所限,它在许多方面还是无法实现“自给自足”。谈及印支形势,舒曼多少有些无奈,反抗军游击队的神出鬼没让法国殖民军头疼不已,又苦于空中运力有限,难以用现代化的手段对付山林游击战。

    话到这里,林恩渐渐听出了法国人的意思。在印支战场上,法军曾经使用空降战术,然而传统空降部队虽有灵活机动的特点,作战韧性和持久度都有所不足,二战及东西方阵营大战时期的几场大规模空降作战已经用现实作出了诠释,在游击战争的泥潭中亦难有理想发挥。要想改变这种局限,就必须为空降部队配备更加强有力的武器。二战时期,美苏英德都研制过空降坦克,而到了东西方大战期间,美英盟军尝试在空降作战中大规模运用空降坦克,只是在凶悍的苏联人面前,他们的空降作战成了惨痛教训,亦让人们对现代化的空降作战有了更为深远的思考。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林恩以友善邻邦之关切语气问说。

    舒曼没有吱声,而是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留下“Me-323”这一串符号。

    绰号“巨人”的Me323时至今日仍堪称空军领域的巨无霸,它的设计起源是德国空军为了支援入侵英国而实施海狮计划所开发出来的大型运输滑翔机——Me321,其最初的开发目标就是希望“能搭载大量装备对登陆英伦三岛的德军进行紧急运补”。虽然海狮作战计划被取消,但是对于能迅速空运重型军事器材的需求侬然存在,只不过焦点放在入侵苏维埃所实施的巴巴罗萨作战上面。在1940年10月18日,德国空军同时要求容克与梅塞施密特同时分别提出大型运输滑翔机的开发案。这两件开发案的都极具野心:提案的规格要求希望可以搭一组半履带甲车与拖曳的88毫米炮或是一辆四号战车。容克所提出绰号“长毛象”的容克322设计概念,却没有得到德国空军的青睐,梅塞希密特方面由于Me321在东线空运中提供卓越的贡献证明它是一款成熟的机型。故决定以它为基础设计出一款更大型的运输机也就是Me323。德国空军鉴于Me321成功的案例故垂青于梅塞施密特的开发案,但为了不让产能早已吃紧的发动机工业过度负担,遂决定选用法国的的GR14N星状气冷式发动机。如同Me231,Me323采用巨大的半悬梁高单翼,机身和机翼中间有支撑索。为了减低重量和降低铝合金的使用量,机翼大部分结构是以合板与布面蒙皮构成,机身则是以金属管和木制主梁,外侧以涂敷塑胶漆的蒙皮覆盖,机舱内部以粗缆线来承担酬载的重量。经过强化的机翼上装有六台引擎,为了抵消单边机翼的三具发动引擎所产生的扭距效应,故在另一边三具发动引擎的螺旋桨呈改采逆时针旋转。飞机采用固定式8轮起落架。上部加装空气整流罩且将后轮加装气动式煞车,以便于让这个空中巨兽在200米的跑道内停落。

    通常情况下,Me323配备5名操作人员——2名飞行员、2名飞行工程师与1名无线电操作手,战时还可带上额外的两名炮手。飞行工程师的座位是在两侧机翼上,内侧与中央发动机的中间的小舱内,这样设计的目地在于工程师可以随时观察飞行时6具发动机的状况,让飞行员可以专心的将注意力放在飞行上面(飞行员还是可以超越工程师而直接控制发动机和螺旋桨的操作)。与前身Me321相比,Me323的载重量降低了10到12吨。这是为了让它可以自力飞行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尽管有6具发动机,由沃克博士所设计的液态起降助推火箭还是经常搭配使用,这些火箭安装在外侧发动机的下方。总共可以容纳4组火箭。Me323的货舱长11米、宽3米、高3.4米,可携带两辆3.6吨的卡车、8700条面包、一门88毫米高射炮与附属配件、52桶燃料、130名乘客或者是60具担架。除了少数改装自Me321以外,大部分Me323是全新生产,早期生产型使用两叶木制螺旋桨,稍后被三叶全金属可变螺距螺旋桨所取代。Me323的结构设计相当坚固,除非在运送燃料下,足以承受大量的敌军炮火,但由于Me323的体型庞大,加上飞行速度缓慢,可以说是最佳的飞靶。而另外一个困扰在于它的航程太短,一般载重下仅有1000至1200公里。尽管如此,Me323仍是德国相当宝贵的空运资产,受到大量的使用。

    看着桌上的水渍,林恩有那么片刻的走神。不论是北欧时期还是当前的民主德国时代,他从未将这种相对成功的重型运输机纳入考虑范畴。但法国在越南的作战行动有着截然不同的性质和特点,坚固耐用且能凭借自身动力飞行的Me323显然有美英的重型滑翔机和大型运输机无法比拟的优势,但它的制造工艺较为复杂,技术图纸也受到了严格的保密,法国人仅有发动机而无法复制这种“史前巨鸟”也就不难理解了。

    “发动机由我们提供,其余部分交给你们,如何?”舒曼主动建议说。

    林恩想了想,以法国目前的实力,印支战争持续的时间只会比历史更短,这意味着法军对重型运输机的实际需求并没有领导者的胃口大,劳师动众地重建Me-323最终也许只有几十架的产量。权衡之下,林恩说:“让这种飞行器重新投产需要投入相当大的代价,总理阁下确实已经下定决心了?”

    “怎么?总统阁下觉得信心不足,或是以德国目前的实力无法完成?”舒曼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林恩摇了摇头:“重型运输机的发展前景是短视之人无法预见的,若是决心不足、半途而废,只会白白浪费众人的努力,沦为后人笑柄。”

    舒曼默默在已经模糊的水渍旁又加上了一列数字:200。

    整个二战期间,德国方才生产了201架,法国人一口气竟要200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51章 草船借箭(下)

    法国总理以非公开的方式向自己提出两国联合生产大宗Me323运输机的意向之后,林恩当晚就召集军队和军工企业的相关负责人研讨此事。梅塞施密特公司的技术专家很有信心地告诉这位雄心勃勃的年轻总统,Me323的全套设计图纸在战乱时期秘密保存下来,它的构造并不复杂,只要法国方面能够提供飞机的核心部件——发动机,德国这边很快就可以生产出整架飞机,性能绝不会比战时的量产型差。

    在林恩眼里,复制Me323绝不是终极目标,而是重整德国航空工业的一个契机。他向当年参与设计制造的技术专家细细询问了这种巨型飞行器的性能和改进潜力,得知Me323虽然体型庞大,实际上是一种构造简单结实、故障率低、性能可靠的运输机,其最大优点是生产工艺简单。开始制造时每架需40000工时,后来降为12000工时,而且当时负责生产这种运输机的工人大多还是陆军惩罚大队中的不熟练工。此外,Me323的起落装置采用坦克式的**悬挂,起降的适应性强,一块坚硬的草地就能够供它起降。听了这些,林恩联想到另一种经久不衰的德国飞机,绰号“容克大婶”的Ju-52,这种运输机尽管存在速度慢、运力少、防御差等等缺点,结实、耐用的特点使得它在二战结束后仍被好些国家继续使用,从20世纪30年代初至80年代,服役跨度超过了半个世纪!

    在征询了军队将领们意见之后,林恩决定与法国人展开Me323项目的合作,而且这个项目不仅仅是运输机一项。结合法**队在越南的不利处境,林恩与德国坦克设计领域的领军人物、保时捷企业的创始人费迪南德.保时捷(又译波舍尔)博士通了电话,就空运坦克的一些技术问题进行了咨询与讨论,进而要求博士尽快准备一份符合空运标准的设计资料。

    如果是希特勒那样的独裁者,林恩所思所想皆能够下令执行。然而在民主体制下的德意志,军工生产的决定权并不掌握在他这位总统手中。要想推动合作项目顺利进行,林恩就必须说服内阁总理威利.施托克以及掌握最终决定权的国会议员们。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在下榻酒店附近的公园蹲点守候。新生的民主德国发展环境不甚理想,汉堡机械博览会意外吸引了广泛的国际关注,商机随之滚滚而来,原本并不怎么看好这次博览会的德国总理施托克也匆匆赶来,与林恩同住一家酒店。这位基督教联盟领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生活作息规律而健康,每日晨跑是他的必修课。即便是这样一个有些阴霾的天气也不例外。等到了施托克,林恩与之并肩慢跑,经过军人生涯锻造且年轻充满活力的躯体自然能够跟上长期锻炼者的节奏。环着林荫道路跑了两圈之后,施托克率先放慢步伐,一边擦汗,一边说话:“难得阁下有耐心陪我这个老头跑步,有什么指示,我一定竭力完成!”

    林恩知道对方这话一半调侃一半认真。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外人揣测的那样艰难——盟军和苏联希望德国的政权形成相互制衡之势,为了麻痹这些居心叵测之徒,林恩和施托克之前有意制造了几起摩擦。看起来好像是总统和总理出于各自立场在进行政治角力,实际上只是做做样子。在把这个一贫如洗的国家重新建设成一流强国之前,所有的政治派别都应该以大局为重,这也是他们早已达成的共识。

    “指示说不上,主要是有一个我自己觉得非常不错的主意,想听听总理的意见。”

    “是跟法国人有关吧!”施托克揣测到。

    林恩陈述道:“没错,昨晚宴请法国总理一行,舒曼私下里提出了一个建议——由德法两国合作恢复Me323重型运输机的生产,法方准备订购200架。”

    施托克扭头瞪眼:“这么多?”

    林恩说:“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吃惊,以法**队目前的规模和部署。有50架大型运输机就绰绰有余了,多出来的150架用在哪里?”

    施托克想了想:“如此讲来,总统已经琢磨出法国人的用意了?”

    “总统高估我了!”林恩笑着摇摇头,“我们虽然不能确定法国人准备如何运用这200架重型运输机,可以大致确定的是,只要这些飞机的性能没有问题。甚至要比原来的型号更为先进,法国人是会履行合同的,而且这会让法国受益颇多。”

    “以普通运输机作为辅助,在印支战场投入50架Me323就足够了,看来法国人是看好这种重型运输机的市场前景,只要印支战场上有了成功运用的范例,销路是不用愁了,未来若干年,亚非两大洲必是动荡之地啊!”施托克的论断与林恩的分析不谋而合。

    “法国方面提供发动机,我们制造Me323的其他部件并进行组装,这样的模式虽然能够对我们的航空工业起到一定的恢复作用,但实际获益非常有限。昨晚我想了一夜,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拓展的契机,让法国人采购我们更多的装备。”

    “舒曼可是个非常精明的人,而且法国上下正处于民族自尊心泛滥的阶段,国防领域不会轻易采用外国武器的。”施托克的分析判断依然很到位。

    林恩点头道:“对,单纯的采购不行,但技术合作就不一样了。舒曼之所以会选Me323,除了战略需要,法国国内能够生产配套发动机,而Me323又有不少独到之处,恐怕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运输机之外,总统还准备跟他们合作什么项目?”施托克问。

    “空降坦克,或者更确切一些说,是空运坦克。”林恩回答说。

    施托克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静静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温吞说道:“军事领域的事务我不是太了解,也不在宪法授予的职权范围之内。依照常理,德国需要先恢复工业和经济。再一步步整顿国防,而且还要避开国际社会给我们划定的禁区,飞机、坦克、潜艇皆是敏感词,如果能通过和法国合作的方式合理增强我们自身实力。议员们应该是能理解并给予支持的。”

    “这么说,您是同意我的这个设想咯?”林恩十分期盼地问。

    施托克笑了,像是温厚的老者看待心急的孩童,他语调微微一变:“只要是不必国库出钱,反过来还有入账,而且无损国家权益、不违背国家宪法的,我个人都是持赞成态度的。”

    林恩哈哈一笑。施托克的话听起来虽然很市侩,站在国家层面却是非常有意义的,而且点出了一个道理:非常时期就得有非常之策!

    早餐之后,林恩安排法国总理一行前往汉堡的布洛姆.福斯造船厂造船厂进行参观,这里不仅为第三帝国建造了大名鼎鼎的“俾斯麦”号战列舰,还建造了多个型号和批次的潜艇,包括堪称现代潜艇雏形的XXI级潜艇。二次大战中,于1939年开始的大西洋海战。德国使用的主力潜艇—VII级潜艇在战场上已逐渐显得过时,因此海军潜艇总司令卡尔.邓尼兹将VIIC型和IX级潜艇的建造计划变更,全力将资源投入于高速新式潜艇的建造。XXI级潜艇改进了德军旧有的电池容量。约有VIIC型的3倍,大大增加了它的水下航程,并缩短所需要浮出水面的时间。XXI级能用了不到5小时的通气管充电,就能拥有水下以5节速度连续潜航2到3天而不用重新充电的能力。XXI级也比VIIC型还要安静,使其在潜航时较不被发现。XXI级的舰体也设计的简单化、流线型,提高潜航速度和减少潜航阻力使它较难被加以追踪后摧毁。XXI级的舰内空间与设备也比以往来的更大更好,大型的舰体搭载了多组蓄电池后仍有空间,同时舰上的冷冻设备和其他舰上没有的淋浴间。另外XXI级也有特别的液压鱼雷系统,能让装配鱼雷时间变得很短(能在20分钟里发射18枚鱼雷),鱼雷射速也更快。XXI级同时还有更先进的声纳系统。可以瞄准发射鱼雷时不需要借由潜望镜来加以瞄准,增加其隐蔽性。XXI级潜艇内共存有23枚鱼雷,或17枚鱼雷和12枚水雷,艇首有6座鱼雷发射管;以往潜艇配置的甲板炮和多门高射炮也只剩下一门20毫米高射炮。二战结束后,大部分XXI级潜艇都直接报废或凿沉处理,但有8艘被盟国瓜分研究。美国得到了U-2513和U-3008,并服役于美国海军;U-3017则交给了英国皇家海军,并改名为“HMSN41”;U-2518给了法国海军,改名为“罗兰德.末里罗特号”,成为法军海上战斗部队的一员。

    对于XXI级潜艇的出色性能,随行的法国海军将领是直竖大拇指的,而舒曼和国防部长朱安脸上依然是无所谓的表情。在德方的盛意推荐之下,他们勉强接受了法德合作研发和制造新型潜艇的提案,并约定由双方海军将领和舰艇工程师进一步协商具体合作事项。在这之后,舒曼没有明确表现出要直接返回法国的意思,林恩趁热打铁,以私人名义邀请他们前往斯图加特参观保时捷工厂。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保时捷不仅仅是豪华轿车的象征,它还参与了虎式、黑豹、虎王这些大名鼎鼎的坦克的设计和生产,可惜这些性能出众的坦克随着二战的结束而退出了历史舞台,所有的生产线要么被苏联掳走要么被盟军销毁,仅存的实物也只能在一些军事博物馆里找到容身之地。至1950年初,和许多在第三帝国时期投身军工领域的企业一样,保时捷工厂得以重建,只是废墟上的起步困难重重,新的汽车生产线波折不断,原有的设计团队和熟练工人也流失大半,即便如此,以费迪南德.保时捷博士领头的重建工作还是取得了令人敬佩的成果,战后第一辆汽车下线,第一款全新设计的轿车获得业界好评。不仅如此,保时捷博士还在军队的支持下完善了E-25设计,进而制作出模型在汉堡机械博览会参展亮相,吸引了各国参观者的广泛关注。瑞士、意大利等国对这种新型坦克的设计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兴趣。

    尽管法国总理舒曼一开始就对E-25表现得毫无兴趣,但林恩通过情报部门获知,法国战后第一款坦克AMX-13在综合性能方面是远不及E-2的最大特征就是采用了摇动式炮塔,与传统坦克的一体式炮塔不同,摇动式炮塔分为上下两部分,在炮耳外结合。上半部分包括安装了自动装弹机的主炮、同轴机枪、火炮瞄准系统、车长和炮手座位、观察潜望镜、无线电台及供自动装弹机装填的主炮弹药库等,下半部分控制炮塔旋转,可由液压或者手动控制。旋转速度每秒30°,正面基部装甲为25毫米。炮塔下部左右两侧各有两个烟幕弹发射器,车内备弹12发。摇动式炮塔的优点在于同样重量下,可以安装更大口径的火炮,能省略复杂笨重的俯仰联动系统,安装自动装弹机也比较方便。其缺点也同样突出,炮塔上下结合部分的防护能力十分脆弱,只能用柔性材料连接,如果有弹片或子弹射入此处,火炮就会被卡死,无法进行俯仰运动。同时。火炮炮架重量较大,占用了装甲重量,使整车防护能力下降。AMX-13的另一个问题是在设计时过于强调空运。从而缩小了整车的尺寸,造成内部空间局促狭小,法军规定其车组成员身高不能高于1.73米,这对于身材普遍高大的法国人来说比较尴尬。由于采用了自动装弹机,AMX-13取消了装弹手,炮塔内只有车长和炮手两人。射速达12发每分,远高于同时代的坦克,而当旋转弹仓内的炮弹打完后,车长和炮手可以从座位边的弹药库中把备用炮弹装入旋转弹仓内,继续作战。AMX-13的另一大特色就是采用了反传统的前置发动机设计。在这之前,坦克普遍采用发动机后置的布局,而AMX-13反其道而行,发动机设在车体前方。前置的发动机间接地成为了一道额外的装甲防护,从而提高了防护能力。该坦克的燃料携带量为480升。最大行程可达400公里,最大速度约为60公里每小时。

    参观了保时捷工厂忙碌的汽车生产线之后,林恩请舒曼一行在工厂隔壁的老咖啡馆休息。坐在明窗净几的隔间,林恩对舒曼说:“昨天总理阁下提出了一个非常新颖的建议,今天,我也有一个不错的新概念赠予阁下:装甲空降营!”

    舒曼眼睛一转:“愿闻其详!”

    “装甲空降营的设想最早诞生于克里特岛战役结束之后。众所周知,德国空降部队在克里特之战中伤亡惨痛,传统空降部队的战斗力难以应付高强度的作战任务,后来盟军在荷兰境内的空降行动也证明了这一点。如同从步兵队伍中延生出来的**装甲部队,装甲空降营就是为了增强空降部队作战能力而设定的。在我们的军事推演中,这样一个营应当包含15辆中型坦克、15辆轻型坦克和至少40辆轻便汽车,从而为远离基地的空降部队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由于当前服役的大型运输机或滑翔机限制,空降坦克的重量被限定在15吨以内,而15吨的坦克抵御枪弹和弹片尚可,碰上反坦克炮或者单兵携带的反坦克枪、反坦克火箭筒就难以应付了——据我所知,仅瑞士和西班牙在最近几年就出口了大量反坦克枪,苏联制造的反坦克枪和反坦克火箭筒也大量提供给了莫斯科公开或暗中支持的势力。”林恩的这些话是在明的告诉法国人,越南反抗军武器装备的整体水平固然差强人意,但来自外界的支援正逐步加强他们的战斗力,法**队在越南的种种遭遇绝非偶然。

    舒曼不慌不忙地回应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总统阁下理想中的空降坦克应当在25吨左右,装甲能够抵御普通反坦克武器攻击,至于武器么……经典的75毫米口径。这概念固然很好,可目前非常现实的问题是,载重25吨的运输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阁下是在形容我们的E-25战车吧!”林恩摇了摇头,在保时捷、阿格斯和阿得勒三个公司的E25设计方案中,保时捷的最为出色,它以一门新型的75毫米Pak44/2L/70炮为主要武器,理论上可在1600米外正面击毁苏军的IS-2坦克,辅助武器使用一门可以360度悬转的20毫米机关炮,威力比传统坦克的车载机枪大得多,而正面装甲为80毫米,足以应付多数坦克炮和反坦克武器的攻击,但这样一辆E25的设计重量就达到27吨,如果安装动力更加强劲的600马力发动机,重量还将进一步提升,而Me323的极限载重仅为因而两者的结合看来是“门不当户不对”。

    “结合E10、E25和E50的成熟方案和当前的形势,我们重新设计了一种15吨的中型坦克,它适合运输机空运,具备前所未有的机动性能和均衡的作战能力,而且这项设计的研究进度很快。”林恩给了陪同人员一个眼神,他们很快端上来一件精致的模型,它看起来与昔日的黑豹坦克颇为相似,但不少细节是有明显区别的——炮塔与车身比例缩小,车身更具流线型,符合当下最新的坦克设计潮流。

第52章 东方前线

    “不瞒总统阁下说,我们法国已经成功研制了一种15吨级的坦克,它采用了目前最先进的自动供弹技术,能够为步兵提供持续猛烈的炮火支援,性能非常优秀。在公平条件下打地面装甲战,我们这种坦克很可能不是你们同级别坦克的对手,但庆幸的是,我们的潜在对手不是你们。”

    舒曼这话的用意比较容易理解,法国花费三年时间,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才研制出了AMX-13轻型坦克,且不论战场实效如何,至少它的纸面性能是非常不错的,这种国产坦克的投产有利于提高法国政府的威望和民众的自信心,出于这层政治因素,即便德国提供的轻型坦克再好,法**队也会坚持选择本国产品。

    随着接触的深入,林恩对法国人的心理有着越来越多的了解,他意识到德国的军工产品不太可能为法**队大量采购,Me323也许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例外。既然通过军事贸易来换取法国从殖民地获取的大量资源之设想难以视线,不妨改变切入点。反正法国在印支国家(越南、柬埔寨、老挝)的失败已是必然,在美国直接介入之前,德国完全可以通过与法国的军事合作达成符合自身利益的目标——隐形的军队重建和军事扩张!

    “总理阁下可能误解在下的意思了,德国的15吨级和法国的15吨级并不存在针锋相对的竞争关系,它们出现的意义在于我们两个国家都在追求一种超越传统的快速机动作战模式。”林恩淡定地说道,“有理由相信,法国的新式坦克将在特定战场上发挥重要作用,亦有理由相信,德国的装甲空降营理论将再次引领军事发展潮流。”

    舒曼想了想:“我大致跟上您的思路了,您所要表达的意思是……大型运输机和15吨级坦克是组建快速机动作战部队的技术核心,法国在往这条路上走,德国也是如此,既然有共同的出发点,我们可以在更多方面进行写作。”

    林恩笑着点头:“我们的研究方向虽然不完全一致,但在实际作战层面,我们的设计还是能够形成一定互补的。如您刚刚所言,法国的15吨坦克以猛烈的支援炮火为特色,而我们的15吨坦克重视性能的全面和均衡,而且装甲战斗力十分优秀。我们合作生产并共用一种大型运输机,生产有着各自特色的坦克,必要时相互配合,以发挥出新型机动部队的应有实力。”

    舒曼这才微微一笑:“这是个很好的建议,我们应当联手推动它。”

    法国有较为充足的资源和设备,德国有理想的技术人员和劳动力,两者紧密合作本是理想的选择,退而求其次的话,双方的发展速度必然受到影响。林恩这边尤其痛苦,一早内阁总理施托克还在谈话中特别提到,目前国库是拿不出钱来支持军备研发生产的,要想搞就必须自己想办法筹集资金。好在这依然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年代,在印度支那半岛,法国殖民军与当地反抗军的仗从1946年底至今已经断断续续打了3年多。1947年至1949年期间,法国加入盟军阵营对苏作战,上百万法**队奔赴东欧战场,在印支半岛的驻军仅维持在5万人左右,以北越为根据地的越南反抗军则扩增到十数万人,一度攻占清化、顺化、归仁、绥和等港口城市,控制了越南近百分之六十的土地,将法**队和南越傀儡政府势力压缩到了东南和南部沿海地区。盟国和苏联签署停战协定后,法**队进行了重新整编,一些在战场上损失严重的部队遭到裁撤,慑于苏联强大的军力,法**队的总兵力仍保持在百万以上,本土东部和北部还驻扎有超过一百五十万美英军队,防御形势直至民主德国政府成立、苏联全面撤离德国才得到真正缓解,法国政府方有精力投入印支半岛。1949年底,数以万计的法**队开赴越南、老挝、柬埔寨殖民地,印支半岛随之阴云密布。新年伊始,为了夺回对越南大中城市和交通干线的控制,法军联合越南傀儡政府军队发动新一轮攻势,仅法**队就投入15万人,包括新近抵达印支前线的法国第11空降旅。

    法国空降部队的初建可以追溯到30年代中期,当时驻前苏联法国武官应邀参加了苏军在莫斯科附近举行的大型演习,演习中苏军伞兵部队首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其精湛的技战术水平、强大的远程突击能力,给法国武官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数月后,一支法**事研究代表团前往前苏联,学习并考查其伞兵部队的建制与应用。法国代表团成员除了与苏军伞兵指挥机关进行交流以及走访部队外,还在莫斯科图希诺机场实地考察了一次伞兵部队的课程演练。考查结束后,代表团起草了一份研究报告,并向法**事当局提议组建法国专业化的伞兵部队。1935年11月6日,一所隶属于法国空军、采用前苏联伞兵部队训练模式的专业伞兵学校在法国亚维农组建而成。为尽快建立伞兵空降部队,法国空军先后组建了两支伞兵群,分别命名为601、602伞兵群,每个伞兵群由1个伞兵连和1个运输机中队组成。1937年1月18日,抽调而来的伞兵骨干开始正式训练。法国伞兵群组建后不久,二战便爆发了。在德国向西线发起全面进攻后,法空军第601伞兵群接到命令,准备在荷兰瓦尔切伦岛发起空降作战。但是,由于当时运输机短缺以及法最高军事当局对空降作战缺乏信心,在最后时刻,此次空降行动被取消了。1940年5~6月,由于马奇诺防线在德国的装甲闪击前不战而溃,战局正向不利于盟国的方向发展,没人再顾得上关注这两支新组建的伞兵群,两个伞兵连也被当作普通步兵部队投入战场。法国战败后的1940年7月27日,在北非参战的两个伞兵连也停止了战斗,随即便被遣散。至此,法国空军最初组建空降部队的努力如昙花一现,很快走到了尽头。二战中、后期,法国在美、英盟军的支持下,再次组建了空降部队,主要分为两支:一支规模较大,在美军的训练和装备支援下组建而成;一支规模较小,主要接受英式的空降突击训练。较大的一支部队被命名为第1轻伞兵团,组建于北非,主要效仿美国第82空降师的训练模式。几个月后,该团转隶于法国第1军,并在盟国向西欧大陆反攻时参加了在阿尔萨斯山脉与德军的血战。规模较小的空降部队被称为自由法国空降部队,随反攻欧陆的盟军在法国、荷兰等地遂行过多次空降战术行动。在这一系列作战行动中,法国空降部队担负着空降敌后协助正面主力部队攻击的重任,发挥了作用。战后,两支空降部队合并整编,成为法国第4共和国武装力量。

    三年战争磨砺,法国空降部队经历了最残酷的战火淬炼,幸存下来的精英们汇聚第11空降旅,而该旅所辖5个伞兵营也成为法**队中装备最精锐的部队。进攻号角吹响之后,3000空降精兵摩拳擦掌,他们早已熟悉了美英运输机和滑翔机的作战性能,有充足的信心用一次令“土著人”目瞪口呆的大规模空降作战增添胜利砝码。

    展现空降突击威力的机会很快到来,随着陆海并进的法**队迅速攻占岘港、顺化、光治,越南反抗武装遭到分割,在南方作战的部队被逐步压缩到了嘉莱-昆嵩省南部地区,北方根据地部队被驱逐到了顺化以北的广平省一线。法军一面集结优势兵力,在南越傀儡军的策应下围剿嘉莱-昆嵩省的反抗军,一面在顺化调兵遣将,意图对集结在广平的反抗武装实施歼灭作战。1950年2月26日,广平战役打响,晴朗的天空中充斥着机械轰鸣声,200余架运输机和滑翔机载着法国第11空降旅官兵们飞向同海以北的宋河地区,而法国外籍兵团所属的第3步兵团也在宋河下游港口发起登陆作战,意图利用河流天险构筑一条阻截线,与北上进攻的法军部队一道将数万北越反抗军包围歼灭。

    飞行在越南上空,机舱里的法军空降兵们全然不必担心在欧洲战场上的密集防空炮火,唯一能让飞机颤抖的便只是空中的气流。在一架半旧的、留着英文指示牌的C-47里,比耶尔。莱格利斯少尉和手下17名伞兵表情平静地等待着。对他们而言,使用老式步枪甚至冷兵器的北越游击队也只有在丛林里耍横的本事,只要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构筑防线,这些身材瘦小的家伙便会成群结队地冲上来送死。

    时间悄然流逝,耳边仍只有单调的发动机轰鸣声,隔窗望去,地面一片青绿,而欧洲的许多地区这个时候还覆盖着皑皑积雪,截然不同的气候让人们感到陌生。当跳伞预备等亮起之时,伞兵们脸上终于闪过些许紧张,他们纷纷起身,将开伞用的环挂打开并挂在机舱靠右手的金属线上,还有人不太放心地检查着随身携带的装备,祈祷它们落地时仍在手边。片刻之后,跳伞灯亮,靠近舱门的两名伞兵合力打开机舱门,夹杂着咸腥气息的清冷空气倒灌了进来,人们瞬间无比清醒。

第53章 轻装伞兵

    “快快快,动作快一点!保罗,你带两不人盯着树林那边,一有情况就鸣枪,千万别马虎!迪马,艾蒂安,弗罗芒,你们跟我去找武器包!”

    在一片干涸的稻田里,隶属于法国第2伞兵营的莱格利斯少尉急促地招呼着已经落地的伞兵们。这片稻田位于树林与河流之间,往北大约三四百米即是自西向东流入北部湾的宋河,河岸有一条蜿蜒的土路,而西、南两面皆是郁郁葱葱的树丛,风吹叶动,让人非常担心视线受到遮蔽的树林深处隐藏着无数瘦小凶悍的敌人。

    落地的伞兵们迅速抛下降落装备,端着步枪和冲锋枪巩固降落区。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法国伞兵第一次在越南作战1947年的时候,隶属于法国第,轻伞兵营的三百多名官兵就曾参加对越南反抗武装的镇冇压。当时北越反抗军还未成如今的气候,这些法国伞兵也只是充当应急部队在地面作战,没像今天这样真真正正地“从天而降”口三年来,北越反抗武装在战斗中不断发展壮大,他们的士兵有着近乎疯狂的勇敢和残酷的伏击手段,法国人因此将他们称为“蚂蝗。”意指一旦碰上就很难摆脱的对手。关于北越游击队的凶残故事,莱格利斯少尉在来这里之前已经从朋友、同僚那里听过不少,他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的部队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遭到大批北越反抗军的疯狂攻击,空降部队虽然是目前法**中装备最好的部队,但轻伞兵营终究有个“轻“字,除了普通单兵武器之外他们仅以轻机枪和轻迫击炮充当战术支撑。那些装备火炮、装甲车甚至坦克的法军部队面对北越军队的围攻尚且战战兢兢,何况火力和弹冇药都十分有限的伞兵!

    顺到落地顺利收拢部下,顺利找到装有机枪和弹冇药的降落包,顺利部署防御阵位,顺利与营部取得联系随着一个又一个计戈,步骤完全不受阻碍地完成,看到同僚们一个个洋溢着自信轻松的表情,莱格利斯少尉心底的忐忑渐渐消去口纵然北越反抗军士兵生性彪悍,又从可憎的苏联人那里讨得一些本该淘汰的武器,但这毕竟是一群远离现代文明的“荒蛮土著。”大多数人目不识丁,对于军事战术完全称不上理解。在重武器难以施展的密林战场,他们凭借勇猛能够占得优势转到开阔地带,防御方又有充分的准备,他们的进攻必然演变成血流成河的屠冇杀。

    随着运输机群返航而归法国伞兵们周围很快安静下来,静得有些让人不舒服但很快的,河下流方向传来了稀疏的枪声。按照作战部署,空降部队的第一个梯次应占领宋河上的四座桥梁和七个渡口,以隔断越南反抗军北撤的退路。沿河而下大约两公里即是宋河上最大的一座桥梁,但从航拍照片上看,那也就是一座勉强容纳两辆汽车并行的水泥桥而且还是法国殖民者当初修建的。莱格利斯少尉耐心地等待着命令,降落于此的三百多名伞兵听命于热罗姆中校,一位追随戴高乐为自冇由法国而战的老资将军官,战场经验丰富,为人也很受士兵们尊敬。

    由于空降之前无法准确预计地面战斗形势,作战部署很大程度上掌握在一线指挥官们手中。研究地图之后,中校作出了战斗部署:“以这里到河岸的垂直点为中心,每隔五百米构筑一个防御阵地,每个防御阵地部署两个班,行动!”

    莱格利斯少尉的伞兵排共有三个班及一个排部,接到战斗命令之后,他与另一位军官各带一半士兵构筑防御点。补充命令很快对各排的固守位置进行了部署,莱格利斯少尉和他的士兵们需要溯河而上行军25公里,路程不算远,官兵们信心饱满地踏上了征程。可是沿着河岸的土路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莱格利斯少尉发现河畔的开阔地带越来越窄,有些地段树丛边缘距离河岸不足百米,这对于数量不占优势的防守看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尽管心底的忐忑重新泛起,莱格利斯少尉却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而当士兵们发现自己的预定防御阵地再往上游一公里多就是一座石桥,它已经被另一支法国空降突击部队所占领时,他们的士气顿时大受鼓舞。莱格利斯少尉的情绪再次发生了改变,尤其当他派出联络员前去和友军沟通情况之后,形势愈发乐观:那支伞兵突击队隶属于光荣的法兰西第,伞兵营,他们足有一连官兵,额外配备有装在无后坐力炮的空降吉普车,整体战斗力不俗,而且根据他们介绍,占领桥梁的过程中未受任何干扰,之后派出哨兵侦察,方圆几公里内也未见有北越部队一兵一卒。

    乐观的情况让法国伞兵们心情愈发放松,明媚的春光下,他们摘下沉重的钢盔、脱去hòu实的外套,懒洋洋地叼着香烟,慢慢吞吞地挥舞着工兵铲,在高出河滩一米多的土丘上挖出了背朝河流的弧形防御阵地。石桥那边,第,伞兵营的士兵们也在构筑防御工事,大概觉得两挺机枪就足够封冇锁整个桥面,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更加慵懒缓慢,时不时从头顶上空飞过的法国侦察机更纵容了他们的松懈。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莱格利斯少尉私下里对自己的好友洛朗军士说道,“大家太放松了,一旦北越叛军发现后路被断,在生存欲冇望的驱使下,他们很可能发起超乎我们想象的猛烈进攻。”

    洛朗军士有些不以为然地说:“他们的主力部队距这里应该还有好几十公里,沿途没有直路,就算是强行军,最快也要到下午才能抵达,那时候我们都架好机枪等着他们了。”

    莱格利斯转头看了看那两挺趴在土堆上的轻机枪,一挺勃朗宁‘BAR1918,一挺M1919a6皆是美国陆军的一线装备,残酷的战场已经验证了这些武器的可靠性,而半自动、自动步枪的大量装备也成倍提高了战斗班的火力输出。

    尽管如此,莱格利斯心里仍觉得有些遗憾,如果自己这支部队能够像第4伞兵营那样一水德国货,凭借MG42的强大压制火力,依托预设工事足够抵御几百名缺乏正规训练的越南人进攻。M1919a6加性能不错,就是枪管容易发热且更换比较麻烦,而使用20发弹匣的BaR用来对付散兵尚可,想要遏制对手的群体冲锋就颇显乏力了。

    三个小时之后,一集冇合乎基本标准的弧形堑壕宣告完成,莱格利斯虽然希望士兵们能够进一步加固阵地,可看大伙儿修工事的积极性实在不高,已经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口正午时分,第二梯队的伞兵在已经巩固的降落场实施伞降,上级指挥官给每个防御点增派了兵力,莱格利斯这里得到了一挺布伦式机枪和一门60毫米轻型迫击炮的加强,虽然弹冇药储备并没有达到理想程度,可看着士兵们架好机枪和迫击炮,这位法国少尉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一再不济也还能求助于守卫桥梁的友军支援,从顺化起飞的轰炸机也能够为空降敌后的伞兵部队提供较为及时的火力支援。

    吃过了午饭,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打了个小盹,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口眼前,漫山遍野的植被在清风吹拂下荡起绿色的波浪,身后,清澈的河水泛着迷眼的盈盈波光,这里仿佛是一处被战争和杀戮遗忘的世外桃园,远道而来的法国大兵们沉醉其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在步步逼近的危险。

    啪——啪……

    飘零的枪声打破了幻境,莱格利斯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叫喊着让士兵们戒备。远处的枪声仍若有若无地飘荡着,前方的树林看不到任何与攻击有关的前兆。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莱格利斯渐渐察觉不妙,暮然回首,竟望见河流对岸有狼烟升起!

    也就一转眼的功夫,零落的枪声变得密集起来。仔细聆听,能够辨认出美制机枪在诸多步枪的叫嚣中执著地嘶吼着,间或加入手榴弹、迫击炮弹的轰响声。河对岸的狼烟越来越多,枪声也越来越近,晚霞照耀的田野中,担负前哨任务的法国伞兵正从桥北岸的村庄狼狈后撤,防守桥头的士兵们早已严阵以待。

    “越南人!”

    惊叫声伴随着BaR独特的吼叫声震荡着莱格利斯的心魄,他连忙将注意力从石桥那边转回自己的阵地,火药的气味使得最后一丝清新感觉也荡然无存。前方的树林并没有成群结队的越南人冲出,摇动的矮株植物似乎只是风力所为,开火的法国伞兵直至将弹匣里的20发子冇弹打光才勉强罢手,而周围所有人都显得吃惊不已。

    见同伴们愣在原地,这名情绪激动的伞兵一边装弹一边大声说道:“树林里有越南人,我确信我看到了越南人,我见过那该死的黄冇色雨林盔!”

    没有人说不信,但一切以眼见为实,正当莱格利斯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发冷枪从林中射冇出,瞬间击倒了一名仅将脑袋探于堑壕上的散兵,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精准的枪弹接距而至,堑壕这边转眼之间又有三四人中弹,其中一人还是机抢冇手。伞兵们低头弯腰也无济于事,眼看伤亡不断攀升,终于有人悟出门道:“见鬼,越南人在对面的树梢上!开火!开火!”

    莱格利斯大惊,他下意识地跟着喊了两声升火,估摸着树林里的越南人已经趁势往前冲了,便摸出手雷拔掉拉环,卯足了劲将它朝前抛了出去即便不能直接杀伤对手,也能暂时性地影响“树梢射手”。手雷爆炸的瞬间,莱格利斯已经cāo起了自己的R5冲锋枪(法国版的司登冲锋枪),反身蹬腿,视线一出堑壕边缘就朝着前方树梢开枪扫射,连贯的子冇弹顿时打得对面枝叶乱飞,而他身边的几名伞兵见状也纷纷效仿。他们的射击虽然有些漫无目的,但是射冇出的子冇弹多了,散布的范围随之扩大,隐隐感觉有人从高高的树梢上坠落下来,致命的冷枪终于受到遏制,固守这一防御点的伞兵们得以对受伤的同伴施以援手,或是拿起自己的武器加入射击。

    打光弹匣之后,莱格利斯倾身向前、右膝点地,仗着自己身长脖直的优势探头向前张望。这一看不要紧,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噩梦中的场景竟然在这里变成了现实:数以百计身材瘦小气势凶悍的北越士兵冲出树林席卷而来,他们有的戴着黄冇色的雨林盔,有的戴着颇具东方特色的圆斗笠,手里的武器以栓式步枪居多,但并没有传说中的大刀、长矛、鱼叉。树林边缘,两个以蹲姿射击的家伙使用的居然是MP40。,他们轻便易cāo作的特性确实很适合身体力量有限的东方人使用,而150米的距离也正适合这种自动武器发挥威力。

    “迫击炮!向正前方,150米射击!”莱格利斯将迫击炮射击参数直接定在了树林边缘,看着汹汹而来的北越士兵,他是多么庆幸自己的防御阵地与树林之间还有这样一块开阔地。

    若是毫无顾忌的全速冲刺,成年人越过200米的距离只需要半分钟时间,而在枪弹横飞的战场上,越南人的冲锋依然“无所顾忌。”莱格利斯换弹匣的功夫,排头的北越士兵已经冲到了不足二十米处,双方正眼就能够辨认彼此的长相与表情口莱格利斯端起冲锋枪,手指扣上扳机,掌握方向的左手便压着枪口水平移动,枪机抛出的弹壳在空中拼凑成一条充满战争美感的弧线,子冇弹向前倾泻,那些敏捷而迅速的身影一个个倒下,余下的仍在前赴后继,仿佛从来不知道伤痛和死亡为何物……

第54章 蚂蝗

    眼看蝗虫般的北越士兵已经冲到跟前,堑壕中的法国伞兵们又因为更换弹匣、弹夹而致火力吉锐减,莱格利斯少尉心急如焚,这时手里的冲锋枪也传来“咔嗒”的空响声,他干脆把枪一丢,从胸前的扣环上摘下两枚手雷,一并拔掉拉环猛力掷出,转头对身边的伞兵们喊道:“投掷手雷!”

    这句话提醒了被突如其来的战斗弄得晕头转向的法国伞兵们,近处几人连忙撇下手里的武器,接二连三地往前抛出手雷。爆炸的杀伤范围正好在堑壕前方构成了面状拦截区,不少北越士兵应声倒下,但这也只是稍稍遏制了他们的进攻势头。烟幕刚刚散去,趴在地上躲避爆炸的北越战士敏捷地爬了起来,除了一两名军官模样的人在喊叫之外,其余人都沉着而迅速地投入冲锋。

    莱格利斯准备继续抛投手雷,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那鬼魅般的精准冷射又出现了——耳边当即传来伞兵中弹的惨叫,转念之间更有一发子冇弹嗖地擦着钢盔飞过,少尉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和他的伞兵们是处于孤立作战的状态,丢失阵地、悉数阵亡恐怕是无可挽回的结局,好在沿河部署的防御点仅相隔五百米,见友邻阵地遭到进攻,临近的法国伞兵们迅速抽调活力进行支援。随着外围的机枪和迫击炮开始发威,已经冲到莱格利斯眼前的北越士兵像是割麦子一样成群成片地倒下。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北越反抗军意识到继续硬功难以取胜,遂以持续尖锐的哨声召唤投入进攻的士兵后撤。感觉令人窒息的压迫式进攻忽然消退,莱格利斯和他幸存下来的伞兵们莫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看着阵地与树林之间散布的近百具尸体,看着己方战壕里死不瞑目的阵亡者和痛苦挣扎的受伤者,心情顿时又堕入沉重的深渊。

    身为战斗指挥官,莱格利斯少尉必须从初战的梦魇中迅速走出来,他狠狠揉了揉脸,发话道:“艾蒂安。清点一下人员伤亡和弹冇药损失情况!罗伊,伤员状况怎么样?”

    正在为伤员们包扎处理的医护兵回头答说:“迪马和马丁只是轻伤,处理一下就好,但杜瓦尔的情况比较严重——肺部中弹。需要尽快送到野战医院手术处理!”

    莱格利斯挠了挠头,伞兵作战不仅需要面对装备和弹冇药短缺的状况,伤员处理也是一贯的难题。法军目前以伞兵营为单位,配备一支具有专业救治功能的医疗单位,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能够进行一些不太复杂的外伤手术。由于空降时没有收到敌对武装的干扰,医疗人员和医疗器械都已就位,医疗救治点就设在临时指挥部。距离莱格利斯他们所在的防御点2.5公里。正常的担架行军,这段距离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事情,然而北越反抗军之前的冷枪和疯狂进攻让莱格利斯打心里感到忧惧。运送伤员不仅要减少两名战斗人员,他们途中的安全也根本无法得到保障。少尉很纠结地想了想,目光落在了石桥那边。经过了刚才这一段时间的战斗,防守石桥的法国伞兵也已经击退了北越军队的进攻,他们的轻型吉普车既是战斗武器,用于联络和运输伤员也远比人力高效。而且,如果石桥那边就设置有医疗点的话,自己也就不必舍近求远把伤员送回指挥部去了。

    看着受伤同伴龇牙咧齿的痛苦模样。莱格利斯迅速做出抉择:委派洛朗军士到石桥去联络友军,尽量从他们那里获得一些帮助。为了避开北越武装的冷枪,洛朗军士从朝河一面爬出阵地,贴近河岸往上游移动,莱格利斯则重新审视自己的阵地。尽管北越军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但自己这边仍有11名伞兵健存,枪冇械无损、弹冇药充足,而且经过了刚才的战斗,每一个人的战斗细胞都被调动起来,警惕性也提高到了最高级别。如若北越武装发动进攻,他们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被打个措手不及,500米距离也在机枪有效射程之内,两侧的防御点都能够及时的提供火力支援。

    通过无线电步话机将战斗概况及本部人员伤亡情况报告给指挥部之后,莱格利斯得到了将获增援补充的回复。为了鼓舞士气大受影响的伞兵们,他立即将这一情况告知部众。然后一边靠坐在战壕里装填空弹匣,一边对伞兵们说:“大家都看到了,越南人的战术就是突然和迅速,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待会儿等越南人发起冲锋了,大家不要惊慌,小心防备远处的冷枪,各班注意火力调配,尽量不要出现明显的射击间断!冲锋枪不要过早开火,手雷放在容易舀到的位置,等敌人靠近到三十米再轮番投掷。”

    说话间,树林那边传来孤零零一声枪响,子冇弹明显射向莱格利斯安排的观察哨,但没有打中,那名伞兵迅速缩头,惊魂未定地咒骂着那阴险的越南抢冇手。

    以为越南人要发动新一轮进攻了,莱格利斯连忙探头去看,刚抬头就感觉不妙,头顶瞬时感觉受到了重物冲击,晕乎乎地往后倒去。下意识地伸手一摸额头,只有汗渍而无血迹。侧身靠着堑壕壁,摘下钢盔一看,子冇弹居然还卡在弹洞里,顿时也咒骂起来:“这些该下地狱的越南佬!”

    “长官,您没事吧?”旁边的伞兵以为莱格利斯中枪了,连忙挪过来察看情况。

    “幸有上帝保佑,我虽然没有猫的九条命,这次却得以大难不死!”莱格利斯看着钢盔上的子冇弹说,他紧接着定了定神,重新戴上钢盔:“有镜子吗?”

    来的这名伞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刮胡子用的小圆镜,但没有把手。莱格利斯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拆开锡箔纸塞进嘴里,像是跟这口香糖有深仇大恨似地用力咀嚼,并示意同伴将旁边的工兵铲递给自己,然后用口香糖将镜片黏在铲柄上,制成一个简易的反光镜,单手舀着伸了上去。在镜片被子冇弹击碎之前。他看到橘红色的夕阳为稻田和树林染上了一层柔和美艳的光泽,从而形成了一幅充满异域风情的美景。

    镜子里并没有冲出树林的勇猛战士,先前阵亡的北越士兵依然以先前的礀势留在稻田之中,这一闪而过的凄美场景在莱格利斯少尉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越南人在玩什么花样?”看着散落一地的镜子碎片。少尉纳闷地嘀咕着,无需他人解答,他转念就有了答冇案:越南人在等待夜幕降临!

    纵览军史,夜战多是与出其不意、以少胜多、奇袭、伏击这些战术词语联系在一起,恶劣的视野、复杂的环境都为战斗进程增添了不确定性。如果是在防御一条设施完备的防线,莱格利斯还不必如此担忧,但现在他们仅以三挺机枪、十余名伞兵防守一个小山包。占据人数优势的北越反抗军利用夜幕掩护很可能像涨潮一样将他们吞噬掉。直到这个时候,莱格利斯才意识到热罗姆中校的决定是多么的不切实际——以几百名伞兵防御长达5公里的沿河区域,不把兵力集中在两三个防御点,而是平铺开来分散于十多处小型防御阵地,这样固然可以防止北越军队趁夜过河,如若北越武装抱定主意强攻防线,这些小防御点只会成为法国伞兵们的墓地。

    带着失望的质疑,莱格利斯与中校的指挥部进行了无线电联系。被告知指挥部已经从预备部队中抽调人员前往他所在的防御点。为了应对北越军队可能进行的夜间攻击,中校已经派出两支后勤运输小队,给每个防御阵地增加照明弹和地雷。而法军外籍兵团部队也已在宋河入海口顺利登陆,并将搭乘舰艇溯河而上支援伞兵部队。经过这次通话,莱格利斯对守住阵地又燃起了一些希望。在夜幕完全降临之前,河面上果然传来了突突的马达声。莱格利斯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排成纵队的三艘船艇,似乎很有气势,但以这条河流目前的水量,能够航行的顶多是十几二十吨的小艇,上面搭载机枪和轻型火炮提供对岸支援,或者在河面拦截强行泅渡之敌。差不多同一时间,作战指挥部派来的补充人员和运输小队也抵达了防御点。莱格利斯直接指挥的战斗人员增加到了24人,配备机枪5挺、迫击炮2门,弹冇药储备也还充裕,再加上河面上游弋的己方船艇,他和他的伞兵们坚守阵地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点点星盏提供着较为微弱的光照。仅凭肉眼很难看清树林那边的情形,河水流淌的哗哗声这时候也成为一种干扰,法国伞兵们只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树林那边的动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紧张好一阵子。若是越南人一直不进攻,光是这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气氛就足以将莱格利斯和他的士兵们拖垮,为了加强防备,少尉派出三组士兵匍匐到阵地前方大约三四十米的位置埋设地雷。处于腹背受敌境地的北越反抗军看来也没有耐心在这里耗下去,莱格利斯派去布雷的士兵还没回来,树林那边就有一阵明显的窸窸窣窣传来。莱格利斯慌忙发出模渀鸬鹚的叫声,这是让布雷士兵提前撤退的信号,然而推崇猛攻的越南人压根不给他们时间。当一种不易察觉的奇怪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时,莱格利斯只觉得有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当空飞来,强烈的直觉让他作出了触电般的反应:“手雷!隐蔽!”

    堑壕里的法国伞兵们连忙扑倒,接二连三的爆炸在阵地上发生,更有一枚手雷落入堑壕,造成一片哀嚎声。以手雷的投掷距离判断,攻击者距离堑壕仅有二三十米,可如果有人匍匐着穿过稻田一直进抵阵地前方,伞兵们全神贯注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这也是让莱格利斯感到既然费解又恐慌的——难道这不是普通手雷攻击而是北越武装的某种“秘密武器”?

    古往今来,战场上的疑团很多,有些直到战斗结束后才让人恍然大悟,有些则会成为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题。莱格利斯耳朵被近距离的爆炸震得发鸣,他看到一些伞兵自发地朝前射击,片刻之后,听力有所恢复,耳边尽是机枪和冲锋枪的嘶鸣声。他本想下令发射照明弹,可想起还有六名派去布雷的伞兵滞留在阵地前方,光亮会让他们成为越南人的活靶子,只好咬咬牙从身旁拾起冲锋枪,刚抬起头就感觉有几个黑影从前窜入堑壕。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他几乎对准其中一个黑影开火,幸好这人喊了一嗓子“谢天谢地。”熟悉的法语让莱格利斯及时收住,他大声问道:“艾蒂安,是你吗?”

    “还能有谁?阴险的越南人?”那黑影拄着冲锋枪爬了起来,喘着粗气说:“如果说越南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凡胎,那么他们装死的功夫也太厉害了!扔手雷的居然是那些‘尸体”难以想象,他们应该是从下午战斗结束时一直躺着到现在的!”

    “什么?诈死!”莱格利斯大脑一阵抽搐,这在理论上确实讲得过去,但这意味着那些越南士兵在意识到己方进攻即将失败时自主装死,然后在敌人眼皮底下一动不动地呆几个小时,然后在己方再度发起进攻时担当突击手,究竟是什么样的军队会在平时的训练中让士兵们养成这样的战术习惯?

    “我和罗尔斯干掉了至少三个,可能还有,但他们每人大概只有一两枚手雷,刚刚应该已经投完了。”身材偏瘦的伞兵士官用肩膀抵着堑壕,以熟练的动作给自己的冲锋枪更换了弹匣。莱格利斯本想同他一起射击,好在这时候头脑还算清醒,想到光凭自己这些人难以抵御越南人的进攻,布雷的同伴也大都回来了,遂下令发射照明弹。

    当惨白的光芒当空绽放之时,那些越过稻田向河岸阵地冲来的北越士兵给莱格利斯的感觉像极了法国人给他们起的绰号

第55章 噩梦之夜

    在照明弹的炫目光芒下,身材瘦小的北越士兵们无处藏身,临近防御点的机枪随即加入战斗。这一刻,嘎嘎嘎的嘶吼声在莱格利斯和他的士兵们耳中简直就是天使的歌声,北越士兵成片倒下的场景不再让他们感到心寒——死去的敌人越多,生存所受到的威胁就越小,在求生**的驱使下,他们恨不得杀光这些凶悍的反抗者,而不是反思当年那些惨死在纳粹枪口下的法国地下抵抗者……

    装弹、开火,装弹、开火,在友军火力已经到位的情况下,莱格利斯机械地重复着射击动作,思维中完全把这些北越士兵当成了移动标靶,干涸的稻田很快变得湿润、泥泞,并且随之染上了暗红的色泽,配着惨白的光芒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这一次,北越士兵们的表现比白天时更加凶猛顽强,他们毫无畏惧地向前奔跑,迈过同伴尸体时脸上看不到犹豫与恐惧,他们仿佛把进攻看成了神圣的使命,即便是在进攻中丢掉性命,也是此生莫大的光荣!

    由于连续的射击,轻机枪的枪管迅速升温,莱格利斯明显感觉到己方阵地的火力在减弱,每当前后两枚照明弹交替间隔过后,北越士兵与己方阵地的距离就会拉近二三十米,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之后,他们终于越过了上一次进攻所抵达的极限,少尉高喊着“投掷手雷。”伞兵们像是抛石块一样将手雷丢向前方,猛烈的爆炸再次迟滞了北越士兵的攻势,他们中有许多人都趴了下来——莱格利斯恍然大悟:之前那些诈死的家伙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潜伏下来的!

    手雷不存在发热问题,但它的常规储备却经不起快速消耗,给机抢手们争取到了一段冷却或更换枪管的时间,莱格利斯旋又下令“射击。”十余支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同时倾泻火力的声势也是相当惊人的,阵地前方的硝烟消散之后,视线中只有稍远处还有奔跑的身影。但有了先前的教训,少尉对跟前那些难辨尸体的匍匐者丝毫不敢怠慢,他有意压低枪**击,而一梭子弹扫过,地上也总会有躯体挣扎抽搐。

    咻……轰!

    短促轻盈的尖啸带来猛烈爆炸,这是遭受迫击炮攻击的正常声响。炮弹落点位于堑壕后方数米出,差点摧毁了部署在那里的一门法军迫击炮。见这情形,莱格利斯心里一惊:这如果是己方友军的误击。得尽快提醒他们调整参数;如果这是北越部队的火力,那很可能意味着敌人的主力已经到来!

    夜幕妨碍了射手的远距离狙击,莱格利斯抬头向前张望,前一枚照明弹缓缓向树林远端滑落。余光照耀下,在稻田中奔跑的身影似乎有增无减,而且右侧传来的声响这时也出现了变化:机枪加步枪的火力支援变成了各种武器火力全开的拦截,划空而过的暗红色光点从侧向转移到了正面……

    “他们也同时遭到越南人进攻了!”莱格利斯失声喊道,他身旁的艾蒂安军士也吃惊地转头朝那边看去,阵地上腾起的光亮显然也是迫击炮所为。

    就在形势急转之时,莱格利斯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比耶尔。”军中只有几名好友以及关系比较近的长官们会这样称呼自己,对方又喊了两声。少尉听了出来,这是自己先前派去石桥那边联络友军的洛朗军士。

    “我在这里!”莱格利斯应道,紧张的战斗局面使得他不敢分心太多,重新装好弹匣就又投入到射击当中。这一次,几个在遭到手雷攻击时趴下的北越士兵又爬起来往前冲,法国伞兵们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密集的子弹几乎将他们打成了马蜂窝。而另一名北越士兵就显得比较聪明了,他借着同伴尸体的掩护连续往堑壕投掷了两枚手雷,第一枚距离稍近,但防守方的冲锋枪扫射也没能干掉他,随后的第二枚手雷准确投进战壕,当即杀伤了好几名法国伞兵,法国人的扫射依然没能击中他。不过,聪明人未必懂得适可而止。这家伙还想从其他同伴身上找出更多手雷,结果在侧向挪动的过程中遭枪击毙命。

    北越武装的压制火力并不猛烈,然而他们在进攻中的掩护战术让法国伞兵们有些无所适从,看着手下的战斗力不断减少,莱格利斯再度陷入了白天的困境,他甚至感觉阵地随时可能丢失。而从石桥归来的洛朗军士俨然肩负着他和这支防御部队的新希望。然而,洛朗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心情跌落冰点:“他们的战斗伤亡很大,许多伤员排队等候医治,短时间内无法接纳我们的伤员!”

    “我们快顶不住了!”莱格利斯不无沮丧地说。

    洛朗环顾左右:“为什么不向指挥部要求增援?”

    莱格利斯头也不抬地说:“中校已经派了一个班来,可是看这情形,就算再多来两个班也没用!这样的防御根本顶不住越南人的集中攻击!”

    又一枚手雷在近处爆炸,两人不约而同地压下身子,语言交流也因为爆炸的影响而暂止,遂各自持枪朝前开火。面对北越士兵不计伤亡的攻击,两人的子弹很快打光,重新蹲下来的时候,洛朗想起来说:“对了,第一营已经在石桥对岸觅了一处比较开阔的平地,他们设置好了指引信号,明早就会有飞机运送战斗步兵和装备弹药来!”

    “你说什么时候?”莱格利斯大声问。

    “明天一早,机降运输!”洛朗说。

    莱格利斯点头表示自己听到回答了,紧跟着,负责无线电联络的通讯兵背着步话机来到跟前:“长官,接通指挥部了,中校想和您讲话!”

    “谢天谢地!”

    莱格利斯连忙放下冲锋枪,在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的背景声中拿起耳机话筒,粗放地说道:“中校,我是比耶尔.莱格利斯,情况很不乐观,敌人的进攻相当猛烈,我们伤亡很大。更糟糕的是伤兵无法及时转运……是吗?长官,那太好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愿他们能够快点抵达……好,我明白了!”

    放下耳机话筒,莱格利斯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满脸涨红、眼放精光,他探起头往河面方向张望片刻,随即从军官斜挎包里取出一根**大小的烟火棒。拉燃之后往堑壕后面一插,全然不顾这个过程中脑袋跟手臂随时有被流弹击中的可能。

    完成这一举动之后,莱格利斯方才对洛朗军士说:“外籍军团派了两个战斗连乘船赶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到勃朗宁m2的重金属噪音了!”

    洛朗军士刚刚打完又一匣子弹。他一边装弹一边问:“他们已经到了?”

    莱格利斯回答道:“中校说他们船上有红色航标灯,而我看到河面上有红色的光点,也许还有几公里,提前让他们看清我们的方位也好!”

    军士有军士的角色和职责,洛朗没有继续多问,而是嘀咕了一句“但愿如此”。战斗不知不觉已经进行了一刻钟,正面的北越指挥官似乎对无休止境的消耗失去了耐心,白天出现过的哨声又一次响起,冲到一半的北越士兵迅速后退。而这次遗留在稻田和河岸阵地前方的尸体比黄昏前多了三倍不止,而这一场面也让莱格利斯产生了另一个疑问:如果北越反抗军在与法**队的战斗中总是蒙受这样的伤亡,他们早该人力耗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势大,而法国伞兵的地面战斗力还不至于凌驾步兵之上,难道是空降战术发挥出了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

    莱格利斯的伞兵优越感还没持续两分钟,在堑壕右侧的艾蒂安军士就匆匆忙忙跑来报告:右翼防御点貌似已遭北越军队攻破!

    听闻这一消息,莱格利斯大惊失色。他连忙跑到阵地最右侧。夜间防御必须借助照明弹,友邻防御点之前也确实在不断发射照明弹,这时候却不见有人工照明,阵地周围星星点点的闪光不多,说明战斗虽然还没结束,但激烈的对峙已经因为一方取得压倒位置而结束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莱格利斯不愿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同样规格的防御点难道就这样在北越军队的一个冲锋面前沦陷了?在艾蒂安军士的建议下,他让属下以迫击炮向右侧发射一发照明弹。当惨白的光芒照亮那一区域时,他看到蚂蝗般的北越士兵已经占领了防御点,最糟糕的还不止于此,四名法国伞兵正朝自己这边后撤,照明弹的光亮把他们的身影从懵懂夜幕中揪了出来,为北越士兵提供了绝佳的瞄准条件。硬实的步枪声突然暴增。转眼之间,四名法国伞兵一个不少地中弹倒下,有的还没立即死去,而是在河滩上挣扎着往这边爬,直至更多枪弹结束他们的痛苦。

    “啊……”莱格利斯抑制不住情绪地吼叫着,他一把从身旁士兵手中夺过bar,拼了命的往右侧防御点射击,直至把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光……

    “长官!长官!”

    洛朗的呼唤声将莱格利斯从近乎癫狂的状态拉回到现实,他茫然抬头看着同伴,忽然感觉前胸后背湿凉凉的,贴身背心好像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长官,外籍兵团的一艘船艇已经靠岸,领队的是福列中尉,看样子是个法国人,他带来了大约一个排的士兵!”洛朗低声报告说。

    “噢!福列中尉!”莱格利斯有些失神地站了起来,恍然回头,右翼防御点完全隐于夜幕当中。

    等莱格利斯回到阵地中部,一名体型瘦高的军官已在那里等候。夜色中看不清对方的肤色和容貌,但1948年定型的法国伞兵盔扣在他的脑袋上就像是农夫戴斗笠,而沉重的气氛抹杀了一切与幽默相干的感官。莱格利斯端正敬礼道:“长官,十号临时防御点指挥官、伞兵少尉比耶尔.莱格利斯向您致敬!”

    “戴斗笠的农夫”面无表情地还以军礼,顺势右手一挥,让他姿态沉稳的士兵们进入阵地。

    莱格利斯非但没有因为对方的“鸠占鹊巢”而感到不快,反而因为下属们修筑工事不够认真感到惭愧,尔后转念对中尉说:“长官,我们往北500米是十一号临时阵防御阵地,它一刻钟之前还在我们的掌握中。越南人刚刚攻占那里,不知道我们的人情况怎么样,也许有被越南人俘虏的……”

    “少尉!”“戴斗笠的农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莱格利斯的陈述,他扭头朝北望了一眼:“被越南人俘虏还不算太糟糕,他们经常用俘虏和我们交换俘虏,只是受看押期间的条件差了些。”

    “可是,十一号临时阵地的丢失还意味着我们和第一空降营陆上联系中断。”莱格利斯心有不甘地说,在他看来,一个装备齐整的步兵排应该有机会夺回丢失的阵地。

    “等天亮吧!”中尉用毫无生气的口吻回答道。

    莱格利斯不便反驳,而是跟在这位外籍军团中尉后面。中尉在阵地上巡视了一遍,指示他手下身材健壮的士兵们加固防御工事。

    在阵地最北端,莱格利斯借机发问说:“长官,越南人会不会利用那个突破口连夜泅渡过河?”

    福列中尉嘴角挤出一丝冷酷笑容:“最好如此,因为他们在水里的移动速度远远比不上在林间和平地。我们的战斗艇上有探照灯和机关炮,这些足以让越南人的血染红整条宋河。”

    听中尉说了这些,莱格利斯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尸体飘在河面的场面,虽然只是空想,他仍感恶心反胃。

    大概察觉到了莱格利斯反感情绪,中尉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我在印支半岛呆了两年又五个月,与北越武装交过很多次手,对他们心软也就等于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记住,除非你高高举起双手,否则在面对他们时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他们的凶悍本性简直停留在人类的原始阶段!”

第56章 败仗

    阵地右翼的十一号临时防御点被北越军队突破占领之后,毗邻宋河的战场出现了一小段短暂的平静,莱格利斯少尉和他的士兵们将环形主阵地让给福列中尉带来的外籍兵团战士守卫,本部伤号以及惊魂未定的参战人员撤到相距十数米、紧邻河岸的迫击炮阵地。挖设阵地时,人们预计迫击炮的安置数量不会超过两门,因而只挖掘出一块四米长两米宽、深约一米五的迫击炮阵地,如今有四门迫击炮不说,还挤进来近二十号人,拥挤程度是可想而知的。闻着同伴的浓重体味,莱格利斯却没有心思去拓宽这个区域,北越反抗武装的作战方式让他感到深深的后怕——如果不是己方的手雷防御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如果不是指挥部的增援部队及时赶到,他们很可能已经遭遇了和友邻防御点一样的命运!

    伴随“啪”的一声脆响,出现在河面上方的照明弹绽绽放出非常刺眼的光芒,眨眼之间,“嗒嗒嗒”的枪声响亮而有节奏地传来,熟悉这支法**队所用武器的人很容易辨别出它们来自于点五口径的勃朗宁重机枪,一种威力强劲且十分耐用的战场杀手。几名同伴好奇地探头往河面方向张望,莱格利斯没有这么做,他总觉得阵地对面的树梢上有一双双阴冷的眼睛在捕捉时机,那些北越射手在中等距离上的精准度让他想起父辈描述的德军战壕狙击手。

    经历了先前的战斗,伞兵们也晓得对手的厉害之处,他们没让戴着钢盔的脑袋在掩体上面暴露太久,其中一人带着完整的脑袋缩回掩体后说:“那些越南人试图渡河。我们的炮艇正守在那里,看来今天并不是这些北越抵抗者的幸运日。”

    另一名肩部受伤的伞兵说:“在陆地上与他们作战真是一件令人感到恐惧的事情——我们的这个时代恐怕没有哪支军队跟他们一样漠视生命!”

    “怎么没有。”洛朗士官提出不同观点,“德国党卫军,日本军队,还有苏联军队。它们的进攻节奏往往令人感到窒息,防御时又像是岩石一样顽固。”

    “德国党卫军的确比这些越南人更难对付,他们可不会为了攻击一个小型据点而付出这么大的伤亡!”艾蒂安军士是这里年龄最大的,他作为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陆军士兵参加了1940年的西线战役,后又追随自由法**队转战北非和法国本土。跟德国人交手的经验也是这里最丰富的。

    莱格利斯正想补充点自己对苏联军队的了解,前面阵地又爆发出了密集的枪声,从头顶上方呼啸而过的子弹使得那些好奇心最重的伞兵也不敢在这时候探头去看前面的情况。

    “做好战斗准备!”少尉一面向下属们吩咐,一面起身往前面挪去,迫击炮阵地与前面的战壕由一条较浅的交通壕连接,想要安全通过这里得把脑袋和身子压得很低,最好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莱格利斯刚移到一半位置。便与外籍兵团的一名黑人士兵迎面对视,那人用口音奇怪的法语说道:“迫击炮对前方100米目标进行拦截射击!”

    莱格利斯连忙传令,在他的“中转”下,分别隶属伞兵和外籍兵团的四个迫击炮组迅即开火了,轻型迫击炮的射程和威力固然有限。却很适合在这种近距离的战斗中发挥作用。听着阵地前方传来清晰的爆炸声,少尉继续往前挪,此时的战壕中弥漫着发射药的硝烟,充斥着弹壳甩出枪机的叮当声和士兵们在射击时的习惯性语言。莱格利斯费力地挤过战壕,找到了正用手枪开火的福列中尉。

    “当心他们在树林那边的射手,还有阵地前诈死的家伙。他们会突然用手雷攻击我们!”莱格利斯大声提醒道,这些都是他的伞兵们用鲜血和生命代价换来的教训。

    “戴斗笠的农夫”咧嘴冷笑:“他们猛冲猛打的战术也就凌虐一下火力弱的对手,碰上我们根本是送死!”

    从声势上判断。外籍兵团这一个排的火力密集度确实要比之前二十几名伞兵强得多,莱格利斯伸头往前看,夜幕笼罩的田野中,从己方阵地飞射而出的暗红色光点密密麻麻,在场面上完全压过了对面的射击,而且福列中尉的部队压根不用照明弹。士兵们借着微弱的星光辨别那些在稻田中移动的身影,凶猛的枪弹使得对方连手雷抛射距离都无法迈入。这样的场面使得伞兵少尉的思维又一次受到了震撼。战斗中,双方都投入了机枪和迫击炮,北越士兵的进攻也毫无拖沓迹象,可是福列中尉这支法国外籍兵团显得异常沉着,哪怕对方的炮弹落在近处,士兵们稍作掩蔽便重新投入战斗。就这样过了大概五分钟,福列中尉高喊“停火。”部队中的各级军官和士官迅即传达指令,近五十人的战斗部队很快停止射击,树林与河岸之间的这片战场一片沉寂,倒是从河面上的枪声和爆炸声仍不绝于耳,其他方向也有强弱程度不同的战斗声传来。

    “胜利!”福列中尉举拳高呼,他那些肤色各异的外籍军团士兵们紧跟着发出胜利的呼喊和咆哮,然而这时的莱格利斯无心分享轻松击退敌人进攻的喜悦,他忧心忡忡地左右观望,指挥部与石桥方向皆有交战的声响火光,这意味着北越武装正同时对法军阵地发动攻击,这些阵地既不是马奇诺也不是杜鲁门,它只是轻伞兵部队仓促建立起来的沿河阵地。也许法国远征军指挥部的参谋们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对手的战斗力,并且在一些关键的细节上作出了错误的部署,致使3000名法国伞兵陷入了被动境地;也许军队高层应该吸取1948年在东欧战场上遭遇挫败的教训,重新审视大规模空降作战的运用与风险。当然了,这些“也许”只是低级军官莱格利斯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对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应该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尽量协助友邻同伴,使他们免遭全军覆没之难,然而蒙受了人员和心理上的双重损失之后,成为改变战局式的英雄仅仅停留在莱格利斯的思维浅处,他找不到鼓舞自己走出战壕的勇气……

    即便是一流的军队配上一流的装备,消极防御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的。进攻受挫的北越军队开始以频繁的冷射和迫击炮轰击袭扰福列和莱格利斯防守的阵地,由于夜间视线受限,守军无法阻止起有效的火力压制,只能任由对方为之。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的总体形势渐渐发生了变化。河面上,大逞威风的法军船艇突然遭到北越军队的迫击炮、重机枪甚至是机关炮的猛烈攻击,战况急转而下,法军一艘船艇起火后沉没,其余三艘随之后撤,由河面支援河岸阵地的有效火力锐减。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莱格利斯左侧的9号临时防御阵地遭到北越军队攻击,他和福列在是否派兵援助的问题上存在分歧,然而还没商量出一个结果,9号阵地的战斗就已经以北越军队的胜利而告终。驻守那里的法国伞兵生死未小,莱格利斯和福列的部队也就此陷入了孤立境地,他们仅能通过无线电与各自的上级取得联络。在己方防御点不断为北越军队攻破的情况下,早已用完手头预备队的热罗姆中校无兵可派,只得鼓励各伞兵部队发扬战斗精神,顽强固守各自阵地,在形势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向连部所在的防御点集中。夜战的复杂环境下,离开防御阵地沿河岸移动,哪怕只有区区五百米距离,在大多数指挥官看来也是极其危险的,因而大多数伞兵部队都选择了固守,但像莱格利斯这样得到外籍兵团增援的毕竟是特例,从上半夜一直持续到午夜之后,争夺河岸阵地的战斗都在进行,而且狡猾的越南人利用缴获的无线电步话机和俘获的法国士兵散布假消息,这不仅扰乱了法军部署,还使得各伞兵部队人心惶惶。

    漫漫长夜终有头,晨曦降临之时,战火喧嚣已平静了一段时间。从阵地探头向外,莱格利斯和他的同伴们看到的景象同一日前已有天壤之别。除了来不及掩埋的数百具阵亡者遗骸,进攻十分勇猛的北越武装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散落在河岸边的一些辅助装备来看,他们已在夜间成功渡河,法军围歼北越军队于宋河以南的意图就此破产,精锐的伞兵部队也为这场失败的战役付出了沉重代价。在临近的两个防御点,同属第2轻伞兵营的法军官兵阵亡达35人之多,仅有数人侥幸生还,更让莱格利斯感到失望的是,驻守石桥的法军第1伞兵营夜战中并未遭到北越军队的猛烈进攻,但一天前北越武装在北岸发动的突袭让他们失去了主动出击的胆量,竟面对友邻部队危难中的求援无动于衷,而他们巩固占领的临时机场最终也只是用于转移伤员和撤离伞兵部队。

第57章 真正的灾难(上)

    “……,忠诚而勇敢的法兰西战士,你为上帝而战,胸怀坦荡,上帝将宽恕你犯下的一切罪孽,你的灵魂将得到安息……阿门!”

    插着木制十字架的土堆前,随军牧师用仁慈宽怀的语调为亡者祷告,同伴们摘帽默立,深深哀悼逝去的战友。清风拂过,莱格利斯少尉转头张望,周遭的景色依旧,却果然没有了昨日的安详宁静,满腹怅然更是无处倾诉。经此一战,他所在的伞兵排战斗减员近半,失去的战士可不是从新兵营随便拨拉几个就能够顶上的。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伞兵,必须经受一系列的技术、战术和心理训练,期间的淘汰率位居各兵种之首,而且经过六次跳伞方能够获得真正的伞兵资格一这还只是最基础的门槛。在如今的法国空降部队,约有五分之二的人参加过对苏作战,这些人在残酷的欧洲战场上磨砺了胆量和意志,心理素质和战斗技巧都优于普通士兵,他们是法国的宝贵财富,然而就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许许多多这样的官兵在北越武装不按套路出牌的“乱战”中阵亡,被一些连基本枪械保养都不懂的对手干掉,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恍惚之中,莱格利斯在原地矗立许久,就连洛朗军士走到身旁也没有注意。

    “长官,中校他们快到了!”这位下属兼老友提醒说。

    莱格利斯失魂落魄地转过身,远远望见一支长长的队伍沿河而来,队伍里的人大都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了出征前在本土进行阅兵时的劲头缠着纱布、柱着拐杖、由同伴搀扶以及躺在担架上的伤员更给这支部队蒙上了一层失意的色彩。莱格利斯重重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招呼麾下幸存的士兵们**。就在这时,一架飞机带着震耳的轰鸣声从头顶上方掠过,它的高度是如此之低,地面上的人甚至能看到机轮上几近磨平的花纹。只见它继续下降螺旋桨卷动的气流搅乱了河面上的波纹,继而在围观者担心的注视下降落在了对岸的开阔地带,那里便是第1伞兵营昨天觅得的临时机场。

    运输机的降落势必带来作战补给,带走伤员和安排撤离的其他人员,莱格利斯揣测着失去大部分战斗力的伞兵营应该会陆续撤回后方休整,等待更适合空降作战的机会,在下一次战斗中重新正名。不多会儿,撤离沿河阵地的伞兵队伍来到跟前领头的正是第2伞兵营指挥官热罗姆中校。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只是不见了昔日炯炯有神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黯淡失落的眼神。见到莱格利斯及其麾下的17员残兵中校脱离队伍在侧旁稍停。与莱格利斯相互敬礼之后,他开口道:“感谢你们年轻而英勇的士兵们,你们的表现为法国伞兵挽回了一些颜面。在此,我谨代表洛林斯将军向你们致敬!”

    转头看见那些新填的坟堆以及挂着钢盔的十字架,热罗姆中校用右手划了一个十字:“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在这个过程中,莱格利斯几乎一言不发,待中校下达了指令便默默带着士兵们加入到队伍末尾。在北越军队已经趁夜渡河的情况下,用伞兵部队继续固守河流南岸俨然失去了意义,他们的阵地转交给了外籍兵团,长长的队伍继续溯河而上,直至跨过石桥抵达河流北岸,在距离临时机场不远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面对众人的质疑,热罗姆中校的参谋官给各连排带来了解释:“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在此集结,伤员先行转够,其余人员依次撤离,大家耐心等候吧!”

    由广平推进而至的陆军部队接管了石桥防务,原先驻防石桥的第1伞兵营所部也垂头丧气地在机场旁等待撤离。过了不久,第纯伞兵营也步行而至,从他们的人员情况来看,昨晚亦遭到了北越武装的攻击,人员、装备以及信心皆蒙受了沉重打击。如此看来,5个精锐的伞兵营踌躇满志地投入战斗才一天,竟然已有三个营失去了正常战斗力,结果之惨淡恐怕是超出大多数人意料的。

    率先降落的C47在卸下物资、装上伤员之后,复又在震耳的轰鸣声中起飞离开。余下的法国伞兵们翘首以盼,希望己方飞机能够尽快将自己带离这块充满伤心回忆之地,然而这座临时机场的先天条件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好,第一架飞机起降时就已经在草地上留下了深刻的印痕,这意味着越大的飞机起降越困难。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仅有两架c47从南方飞来在此停留,它们的运载量加起来也就相当于之前一架C46。于是,只有为数不多的伤员得以离开,大多数伞兵们仍在苦苦等待。

    在另一阵机械轰鸣声中,法军地面部队的坦克出现在石桥南岸,重量轻的“斯图尔特”毫无顾忌地驶过石桥,但战斗全重达三十多吨的“谢尔曼”就只能绕路前往五公里以外的水泥桥通行了口见到配坦克的机械化纵队,在机场附近集结的法国伞兵们心情已经完全踏实下来,在他们的观念里,北越士兵的进攻再疯狂也敌不过坚硬的钢铁和炽烈的炮火,自己昨晚吃亏就吃亏在轻装战斗,别说坦克,就连装甲车也没有一辆。

    随着法军地面部队源源不断抵达宋河,先期抵达的排头部队继续向北挺进,坐在临时机场旁等待撤离的伞兵们不久便听到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大部分人都以为己方地面部队在坦克炮火的支援下进展顺利,然而及至午后,一些不好的消息经由地面部队传来:由于北越武装大量使用地雷和炸药,法军先头部队在宋河以北的丘陵地域进退不得,更糟糕的是,北越反抗军的作战方式和欧洲战场上的正面交战有很大不同,他们的主力部队虽已撤过宋河,但在广平与宋河之间仍埋伏战斗力强悍的游击部队,他们利用丛林掩护频频袭击法军地面部队的鸦重车辆,甚至就地伏击法军支援部队,这导致经陆路推进至宋河的法军部队正常作战供给受到威胁,从水路增调补给既耗费时间又无法保证部队继续向北推进。处处分兵的法军指挥部愈发感到兵力捉襟见肘,至这日黄昏前,他们的一纸命令打破了伞兵们脱离苦海的函盼一第2、第4轻伞兵营暂时合编为第17机动战斗纵队,负责保护C3公路宋河以北段。

    刚一开始,由于法军前锋部队在丘陵地带受阻,需要伞兵们保护的公路不足10公里。有了前夜的教训,指挥官们决定将700多名伞兵分成5个战斗组,每组百余人,额外配备战斗车辆若干,并在靠近公路的高地或开阔平地构筑防御工事。血淋淋的教训使得法国伞兵们彻底摒除了心中的侥幸,抵达防御区域时夜幕已经降临,他们顾不上吃晚饭就投入到挖掘战壕的工作当中,人人竭尽全力,不必军官们要求,他们自己就能够按照严格标准挖设工事。及至晚上10点,5个战斗组皆已在指定区域构筑好环形防御工事,机枪、迫击炮和弹药悉数到位,协调友军部队增派的十数辆装甲车也已抵达战斗位置。

    入夜之后,前线的战斗非但没有平息,反而一阵接着一阵,枪炮声时而密集、时而零落,时而来自东北方向、时而从西北方传来,感官上让人觉得北越武装神出鬼没、无处不在。从法军地面部队传来的消息也时好时坏:法军坦克部队突破北越军队防线,双方部队在某处展开激烈战斗,北越军队败败,法军坦克部队在追击途中遭到埋伏导致沉重损失,北越军队投入苏制坦克作战,北越军队使用坦克的消息被证实是误传,法军坦克部队突破敌人纵深防线……,这些消息时而令法国伞兵们欢欣鼓舞,时而让他们心惊肉跳,以致于一个个心神不宁、难以安眠。

    与同伴们坐在辛苦挖桩的战壕里,莱格利斯往每一个弹匣里填满了子弹,在每一个顺手位置放了手雷,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起身观察一次,但这些举动并不能让他内心真正踏实下来。前一日的战斗场面还历历在目,北越武装阴狠狡猾的进攻战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惧怕一这里的战壕深度是足够了,但少了木条加固,挨上几枚炮弹或是手雷就可能出现坍塌:这里的枪弹火力足够密集,附近还埋伏了两辆装甲战斗车,但北越武装可能用四面八方的进攻抵消守军的这些又是。

    更要命的是,传言中北越军队已经用苏联武器装备了最精锐的几个团,普通装备的北越军队况且如何骇人,学会驾驭新式武器的抵抗者又会有怎样的惊人表现?精锐的法国伞兵之所以被派遣至此,是因为法军指挥部认为宋河地区将成为当前战场的关键所在,如若北越方面对战场重心的理解与之一致,他们很可能将最好的部队派到这里,而一旦供给不畅的法军地面部队遭致挫败,轻武装的伞兵部队恐怕又要被推到战斗一线!

第58章 真正的灾难(中)

    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从阵地西南方向传来的巨雷让包括莱格利斯在内的法**人们大吃一惊,刺眼的光焰瞬间映照着一张张惶恐不安的面孔。人们不难从方向和距离上半断,猛烈的爆炸发生在跨河的石桥那边,最不幸的事情将是他们与后方的联系大受影响,作战补给需要多绕好几公里的路从下游桥梁运抵,撤退的道路也一样变得复杂而危险。

    在战地电话线路已经铺设的情况下,阵地上的指挥官很快得到了确凿消息:石桥被北越军队炸毁,工程部队将在最短时间内就地搭建一座便桥。

    显而易见的是,后半句话根本无法安抚人们心中的不安,北越军队袭击并破坏了石桥,这意味着他们并没有像一些乐观消息所描述的那样大败而走,凭借树林和夜幕的掩护,他们神出鬼没、无处不在,如同狡猾而凶狠的狼群,在暗处窥视着自己的猎物,耐心等待时机以发起致命一击。

    就在莱格利斯和他的同伴们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军官从战壕北面走来,用沉稳而有力度的语调说:“嘿,青年们,不必惊慌,在印支半岛,你们会渐渐适应这里的特殊环境,潮湿的天气、稠密的树林、独特的米饭以及……难缠的对手。他们就像是擅长游骑战术的蒙古军队,只不过没有蒙古马,能够在林中飞快地穿行。看清敌人的伎俩,这些就没什么可怕了,他们其实有很多弱点,绝非不可击败!他们多数人都使用落伍的手动步枪,极度缺乏弹药以及重武器,他们赢得胜利靠的是突然的近身攻击,每战伤亡必定是数倍乃至十数倍于我方:他们的士兵很有勇气,但缺乏现代作战的技巧,只懂得几种简单的、源自动物本能的战术D不论在任何时候碰到他们,我们只需要记住一点:镇定。把他们看成能直立行走的狼,我们要如何对付狼?那就是狠狠的打,用猛烈、精准、稳定的射击打垮他们,在击退他们两三次进攻之后,你们就会发现他们害怕了,畏惧了,不敢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夹着尾巴溜到别处去了!”

    莱格利斯诧异地望着这名军官,他佩戴着一枚荣誉勋位团军官勋章,这是拿破仑在1鲤年建立的法国最高勋章系列,只有为为法兰西做出突出贡献之人才有资格获得。这位军官戴着一定贝雷帽样式的便帽,佩陆军少校军衔和装甲兵臂章看来他效力于为伞兵提供支援掩护的那支装甲部队,而且在越南战场呆了相当一段时间,跟北越武装交手的次数不少。

    这位不知名的少校语言固然豪迈,可伞兵们所受的触动似乎并不深刻。在同样一支军队,兵种与兵种之间千差万别,装甲部队就像是古代的重骑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风光无限,战车的坚固外壳为他冇们提供了额外的信心来源,相比之下,伞兵们需要更多的勇气和意志来支撑自己,他们一旦进入战场往往处于敌人的包围之中,因而更加谨慎和悲观。

    “固守你们的阵地,握好你们的武器1敌人不过是……”话还没说完,传令兵便从阵地另一侧跑来,他拘谨而严肃地传达着上级的最新命今:抽调部分连排前往石桥协助友军防守。从番号来看,这些部队的兵力占到了防御力量的三分之一。

    以不足两百士兵加上少量装甲车防御一处野战阵地,官兵们的信心原本就不够充足1削减三分之一的兵力可谓是雪上加霜,而从阵地前往石桥有三四公里的道路,沿途虽有其他防御阵地,但面对北越反抗军这样的敌人,离开阵地在稻田和树林之间的道路行军,尤其是在这样光线微弱的夜晚,被抽调部队的军官和士兵们莫不失望至极一一队伍终究排整起来,而当隐蔽在阵地附近的三辆装甲车相继发动并加入这支调往石桥的队伍时,留下来的人心中住,幸顿时荡然无存!

    莱格利斯呆呆地看着调离部队沿着道路向石桥方向移动,此时他内心充斥的并不是单纯的忧惧,而是与茫然、失望、虚乏参杂在一起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口就在这时,热罗姆中校,这处阵地的作战指挥官,带着缺乏信心的威严在阵地上作了一圈巡视,他越是一言不发,军官和士兵们越是心里没底,越觉得自己是迷失在危险地域的孤独羊羔。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伞兵们开始忍受着加倍悲观的煎熬,前线的动静依然时而亢奋时而低迷,有时持续半个小时基本上听不到枪炮声,而他们所守护的道路还保持着通畅,时不时地有运载伤员的车辆从前线返回,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午夜。将近凌晨一点时,前方道路出现了徒步的撤退人员,他们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用“丢盔弃甲”来形容正是恰当。数以百计的步兵狼狈不堪地往石桥方向撤去,他们之中并没有人奉命或自愿留下来加强伞兵们的防守,莱格利斯周围开始出现骚动,他听到隶属于其他连队的一些伞兵在讨论撤退问题,甚至有军官和士兵们大声争论的情形出现,这支临时混编的部队正从军心浮动向失控、哗变边缘滑去。

    不等热罗姆中校或是其他军官站出来改善局面,北面不远处焰光闪动,枪声和爆炸声暴雨般袭来,临阵撤退不仅是军法和道德不容许的行为,冒然离开阵地的可怕下场促使伞兵们冷静下来。传令兵很快带来了明确的坚守指令,军官们渐渐摆脱惊惶情绪的控制回归角色,他们带领并督促士兵们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和以往一样,北越武装的进攻迅速而勇猛,沿着道路撤退的法国步兵们根本无从抵挡他,撤退很快演变成混乱的奔逃,战斗也像是点燃的导火索一样沿着公路蔓延,莱格利斯他们很快就能用肉眼看到法国步兵的仓惶抵抗与北越士兵的凶悍进攻。法军的撤退队列中参杂着运输卡车和装甲车,它们的存在成为步兵们抵御北越军队进攻的支点,然而北越士兵熟练使用爆炸物和燃烧物将它们一一摧毁,蜿蜒的道路上到处是一闪而过或是持续存在的火光。在来不及向后撤退的情况下,许多法军步兵离开道路向伞兵们的防御阵地奔来,兵员的充实本该让伞兵们感到高兴,但北越武装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已经让他们无暇思考其他。在步兵们灰头土脸甚至两手空空地来到阵地之后,伞兵们毫不客气地支使他们拿起武器或协助作战。

    尽管法国伞兵们构筑的阵地有着全向的防御火力,战场上的混乱局面和重创法军的意图还是让北越武装的指挥官决定进攻。这一次,他们采用了符合标准的作战流程:火炮攻击、机枪压制、步兵冲锋。或许是利用了刚刚从法军手中缴获的火炮,或许是用上了先前有所保留的炮兵,北越军队让法国大兵们尝到了被“野蛮人”炮击的滋味。炮击时间不长,准头也勉勉强强,但是炮击的阵势还是让莱格利斯们既意外又惊慌,而随后的迫击炮轰击更对他们造成了实质性的威胁与杀伤。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数百名北越士兵冇从正面道路和侧后稻田两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施加给法国伞兵们的心理压迫空前之大,让人感觉进攻方完全有可能一鼓作气地攻克阵地!

    逆境之中,法军伞兵们如同触底的弹簧,以背水一战的心态爆发出了惊人战斗力,他们的阵地俨然变成了死神镰刀上的疯人,任何敢于靠近它的北越士兵都逃不过血溅三尺的命运。伞兵们几近疯狂地开枪射击,同伴们被敌人的枪弹击倒,其余的也毫不减速的继续开火,密集的枪弹辅以持续的迫击炮射击在阵地前方构成了一个无形的绞肉机,用骇人的速度吞噬掉了大批投入进攻的北越士兵。触目惊心的战斗场面和难以忍受的伤亡让北越军队的指挥官迅速调整战术,进攻的士兵迅速后撤,而法国伞兵们仍在射击,他们毫不吝啬地将枪弹倾泻到那些已经倒下的北越士兵身上,就像是辛勤翻犁田地的农夫……

    北越军队暂时停止了对法军警戒阵地的攻击,但道路上的战斗还在继续,从前线后撤的法国步兵们在意外而又无奈的情况下蒙受着对手野兽般的撕咬,就地坚守的团队越来越少,直到一队从前线后撤的法军坦克沿着道路抵达这一区域,局面才有所好转,幸存的法军步兵们纷纷聚拢到坦克纵队周围,在坦克火力的保护下缓缓撤离,他们中不断有人被远处射来的枪弹击倒,但大多数人还是得以逃脱险境。当这支队伍从阵地前方经过之时,伞兵阵地再度出现了分歧,那些临时避难的步兵们基本上都选择了加入撤退队伍,对于伞兵们而言,这很可能是他们最好的撤离机会,但指挥官恪守职责的决定让他们中的许多人大失所望。留下,也即意味着在天亮之前的四五个小时里,他们很可能要面对更为残酷和血腥的战斗,濒于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

第59章 真正的灾难(下)

    1945年9月,当胡志明在河内十多万人聚集的巴亭〖广〗场上宣读《独立宣言》,向全世界宣告成立越南〖民〗主共和国(简称北越)时,他手下只有一支大约5000人的游击队。一年之后,当北越与法国方面的谈判破裂时,他们的武装力量已扩大到3万多人,活动在若干个地区内,每个地区都有一独立的组织,并接受统一指挥,但这样一支武装显然不是法国正规军的对手。印度支那战争伊始,法军迅速击退北越武装,占领越南北部城市和主要交通设施,并对北越政权及其武装展开绞杀,就在北越政权不得不通过游击战与法**队周旋时,已在欧洲大陆熊熊燃烧了半年多的战火间接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对切身利益的担心使得法兰西第四共和国最终卷入这场战场,巴黎政府很快调整了本土和海外的战略重心,精锐的作战部队从印支半岛调回欧洲,紧接着是令西方盟国阵营蒙羞的黑暗时期。苏联军队在东欧战场上连续重创盟军,歼灭、俘获了大批美英法波士兵,迫使盟军全面转入防御。到了战争后期,为求自保的法国政府根本无暇顾及东南亚殖民地,而北越武装不仅利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扩充军队,还从“敌人的敌人”那里争取到了宝贵的援助。大量在欧洲战场上已经陈旧过时的手动步枪使得北越武装迈出了正规化建设的重要一步,参加过卫国战争的苏联教官来到北越帮助训练士兵,给北越军队带来了苏式风格的作战思维。至1950年时,北越已经建立起了一支近十万人的武装力量,其核心是4个苏械步兵师和若干轻炮兵营,大批地方民兵则装备毛瑟、三八、加兰德、李恩菲尔德这些五huā八门的苏联战利品,踌躇满志地做好了再度迎击法**队的准备。

    视线回到位于宋河北岸的战场上,法军在越南战场上掌握着主动权,然而战斗的进行并不像法军统帅想象的那样轻松。趁势追击的法国步兵在夜战中遭到北越武装埋伏。宋河石桥一炸,他们的后路便受到了威胁,担心被包抄的法军指挥官旋即下达后撤命令,这很快被证明是一个糟糕至极的决定。步兵们的撤退路线上虽有友邻部队构筑的警戒掩护阵地。可那些伞兵根本无法阻止北越武装的突袭,撤退中的步兵又很容易在遭到敌人袭击时乱了阵脚,这导致战斗中出现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而在坦克纵队掩护着大群步兵退回到石桥地域之后,指挥官又令坦克装甲车去支援那些还没来得及撤下来的步兵。于是,莱格利斯和他的伞兵同伴们看着先前离开的坦克、装甲车以及搭乘吉普车、轻型卡车的步兵们出现在眼前。这时殿后的法军步兵正成群结队地沿着道路往后撤,战斗的枪声爆炸声也随之逼近。而距离天亮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

    “准备撤离!准备撤离!”

    传令兵终于带来了伞兵们期盼半夜的指令,只是目睹了己方步兵撤退时遭袭的下场,多数人宁愿在阵地上熬到天亮——上级指挥官不合时宜的判断使得伞兵们颇有怨言,莱格利斯也不例外。这一次当他听到旁边连排的军官商量提出抗议时,心里非但不觉得诧异和愤怒,反而很想声援他们。没过多久,搭乘卡车从石桥方向赶来增援的步兵抵达警戒阵地,看他们的架势是准备接手防御。伞兵们的怨愤顿时烟消云散。既然有人顶替自己呆在这个糟糕的位置上,通往石桥的道路上又有己方坦克、装甲车和机动部队又能够提供一些掩护,撤退也没什么不好。

    随着热罗姆中校下令撤离。伞兵们拎着各自的作战武器和装备爬出堑壕,就在他们低着头、猫着腰跑向公路的时候,可憎的敌人出现了。轻型火炮和迫击炮的炮弹从树林和稻田彼端飞来,呼啸着落在阵地和道路周围,巨大的声啸与激烈的震荡迫使每一个心惊胆战的人就地隐蔽,而只有那些胆大妄为或是犯了迷糊的士兵才会冒着炮火继续奔走。

    扑倒在湿润泥地中的莱格利斯原本以为北越军队的炮击只会持续一小阵,毕竟他们没有完整的军火工业,法国的军事封锁使得他们在现阶段只能经过北方丛林运入一些补给,然而这一次敌人的炮火却比想象中猛烈和持久许多,期间有好几发炮弹落在十数米开外。所幸只是小口径的步兵火炮,若是上级别的榴弹炮,在这样的距离上足够结束莱格利斯的战争之旅。等到炮火渐渐减弱,伞兵少尉艰难地抬头观望,道路两旁有好些被炸毁的车辆,有的坦克停在路边。昂着炮口进行反击,有的坦克一动不动地趴在路上,也不是是出了故障还是乘员被震懵了,而自己先前所呆的阵地残烟四起、弹坑遍布,它显然是敌人炮火重点打击的一个目标,而传统的战壕工事最怵弹道呈弧线的迫击炮,在连续射击的情况下,会有不少炮弹落入堑壕杀伤内部人员,以自己的经验判断,莱格利斯觉得那一连倒霉的步兵恐怕已经折损了相当一部分战斗力。

    混沌中,莱格利斯听到有人喊着“沿路向南撤退”但紧接着又有人喊“各伞兵连返回警戒阵地”内容截然相反的两道命令让他感到困惑和纠结,可留在身边的下属们还在等着自己的决定。莱格利斯努力冷静下来做出判断,然而战场形势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当密集的机枪和步枪声响起,不计其数的子弹从这片区域飞过时,他的心理防线已然崩溃。

    “撤退!向南撤退!”

    莱格利斯这一喊,不仅伞兵排的同伴们爬起来跟着跑,就连周围隶属于其他连排甚至完全陌生的面孔也加入进来,一群人没了命地沿着道路朝石桥方向撤退,这时候根本没有人站出来掩护同伴。远处射来的子弹仿佛是刚开始下雨的雨滴,不至于密布每一寸空间,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否会有雨滴落在自己身上。奔逃撤退中的伞兵不断有人中弹,毙命者闷声不吭地倒下了,受伤的忍不住发出悲惨绝望的哀嚎。莱格利斯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听到履带与钢轮摩擦的声响,他不做停留地转头一瞥,己方坦克和装甲车大都在沿路倒车,无数北越士兵从西北方的树林中冲出,而东面的稻田里也出现了同样瘦小敏捷的身影,由步兵接防的警戒阵地上响着嘎嘎的机枪声,听起来却是那样的乏力,简直像是濒死者的呻吟!

    “嘿!嘿!伙计们,镇定!有序后撤!交替掩护!”

    从某个角度理解,逃跑是一种具有极具传染性的心理疫病,意志不够坚定者尤其缺乏抵抗力。莱格利斯不愿承认自己是在逃跑,但当迎面而来的一名军官发出怒声呵斥时,他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放慢了脚步,身边也有士兵像他一样缓过神来,但更多人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仿佛控制意识的魂魄已经被敌人刚刚炮火所震飞——这些人当中不乏参加过盟国对苏联之战的,经历过较此凶猛十倍的苏军炮火,也经历过同样狼狈的撤退,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勇气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踏上战场的精神支撑。

    经过了短暂而痛苦的心理斗争,莱格利斯没有停住脚步,由于心虚——或者说是愧疚,他掩耳盗铃般喊着“莱格利斯排的伞兵向我靠拢”这一举动似乎让排里的一些士兵免于被冲散的命运,但是在这样一场无序的撤退中,单单一群士兵的自行集结根本无济于事。在他们身后,为数不多的法国步兵依托环形阵地抵御和牵制北越军队的攻击,在场的坦克和装甲车也在竭力阻击,然而在缺乏步兵策应的情况下,不断有坦克在北越士兵的***和炸药包攻击中损毁,被迫弃车的坦克兵大都难逃厄运……

    莱格利斯原本以为自己会一口气跑到石桥边,与驻守在那里的部队会合然后与命运做一次抗争,以避免遭歼或被俘的下场,但在尚且听不到河水响声的地方,他们就得到了同伴的接纳和庇护,先前调离的伞兵部队和驻守于此的步兵们一道构筑了横截道路的防御阵地,它一端连接着临时机场的守军阵地,另一端延伸到附近最高的一座土丘上,从未拱卫着临时机场与那座已经屹立百年的石桥。莱格利斯和他的伞兵们不曾丢下枪械,如同他们身体里流淌着高卢战士的血液,然而随着黎明前的黑暗渐渐淡去,他们终究将数以百计的同伴连同骄傲与尊严的一部分遗落在了夜战的战场上。他们脑海中已然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那就是白天法国士兵可以以一敌三,到了夜晚,他们最好呆在稳固的阵地里,而不是与身形更易于在夜间潜行的北越士兵打遭遇战。

第60章 尊严与骄傲

    1950年春,巴黎爱丽舍宫的总统办公室里,一位近乎秃顶、头发全白且仅能依靠一只眼睛来洞察复杂世界的老者神情凝重地读着报纸。报刊头条是关于美法两国签署贷款协定的报道,名义上,这项总额高达4.5亿美元贷款是条件优惠的“免息分期贷款”,然而报刊中也提到,协定就贷款用途做了明文限定,偿还欠款、扶持工业、救济贫民以及从美国政府指定的军火商那里采购军用物资。作为法兰西的第一人总统,凡尚.奥里奥尔知晓比报刊内容更加详尽和深入的细节——军购款占贷款总额的比例高达百分之六十,这意味着经济和财政仍处于艰难恢复中的法国政府将至少采购价值2.7亿美元的美式武器装备,用以增强法**队的作战能力。就在不久之前,踌躇满志的法**队在印支半岛发动了全面攻势,重新占领了柬埔寨、老挝以及越南的主要城市和战略据点,并对外宣称攻势获得了巨大胜利,但实际上只是迫使反抗武装转入游击作战。在持续近两个星期的作战行动中,法**队伤亡3万余人,远远高出预期数字,弹药物资的大量消耗、军心士气的受挫下滑、精锐部队的严重损失都让远没有结束的印支战争蒙上了一层阴影。正是出于对印支战争的理性判断,法国政府一面增派作战军队,一面寻求美国人的军事援助。当前的法国工业不足以为军队提供充足的新式武器,而美国在与苏联停战后囤积了大量的冗余装备,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在华盛顿签署了协议。协商期间,美国政府对法国印支殖民地表现出的兴趣令法国高层感到忧心,这也促使他们下决心彻底击败越南、老挝、柬埔寨反抗武装。

    滴滴滴……桌上的电话响起,奥里奥尔总统放下手中的报纸,一手拿起话筒,一手摘下黑色圆框眼镜闭眼稍息。听了秘书的汇报。他低沉地说了句“让他们进来吧”,便放下话筒双手揉擦面部。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房门开了,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内阁总理罗贝尔.舒曼和穿着将军制服、佩戴多枚勋章的国防部长阿尔方斯.朱安稳步走了进来。

    奥里奥尔起身道:“请坐吧。先生们!安迪,请给我们来壶热茶!”

    待秘书将门关上之后,舒曼开口道:“总统先生,我们今天来是想向您汇报关于法德军事合作的事情。”

    “这件事我正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奥里奥尔说,三人在茶几旁各占一张沙发,并且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端正的坐姿。

    舒曼率先进入正题:“此次从美国回来之后,我们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觉得依赖美国人对法国的复兴是非常不利的,我们应当尽可能摆脱这种依赖,力争实现工业、经济、军事各方面的自给自足。与德国人合作虽然不是百分百的国产化,但考虑到德国目前的现状,我们完全可以在两国合作中占据主导地位,从而使这种合作变成有益无害的‘借力’。”

    奥里奥尔微微点头。别看他性格沉稳、举止温和,却是一个执著、坚定、激进又不乏理想化的社会党人,长期担任内政官员的经历使得他比夏尔.戴高乐更加注重国家内部事务而不单纯是如何在国际上恢复法国的大国地位。

    “煤钢联营协定为法德两国的军事合作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开端。随着联合运营效果的显现,民众对德国的抵制情绪自然会逐渐减弱,而在这之前。我们仍只能以较为秘密的方式同德国人开展军事合作,具体计划就请我们的国防部长先生向您阐述吧!”舒曼旋即给了朱安一个“请开始”的手势。

    法国上将没有为这次阐述携带手稿之类的书面资料,他用流畅的语言将把目前法国和德国各自的优势及互补情形介绍了一遍,并列出了一系列数字作为佐证,使之听起来条理清晰、内容详实。在他说话期间,法国最高级别的两位政要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直到他全部说完了,总统奥里奥尔才缓缓提出两个问题:“我们无法提供德国人迫切需要的重建资金,我们没有时间等两**事合作项目产生实际作用。”

    这两个问题并不生僻,舒曼、朱安以及他们的参谋幕僚们显然已经充分考虑过了。舒曼回应说:“这是一个针对中长期发展的合作计划,当然了。针对印支战争的现状,我们可以往里面增加一些短期项目,例如借助德国的武装力量打击殖民地的反抗武装。”

    奥里奥尔摇头道:“这牵涉到一系列复杂问题——德国的态度和意图,国际社会尤其是盟友国家的反应,还有国民的想法……”

    “此举利于减少法**人的伤亡,在印支半岛。他们面对的可是野蛮、凶悍且以苏维埃主义为信仰的对手,而如今的德国是一个影响力仅限于欧洲部分地区的国家,他们以老兵组建的兵团相当于古代的日耳曼雇佣兵,战斗力不逊于我们的外籍兵团和殖民地军队,花费的代价却要小很多。”

    朱安将军以积极的态度“为德国人说话”,但就此理解他是个亲德份子就大错特错了。这位完整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法**人在战场上是不折不扣的勇士,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两次在与德军的交战中负伤。二战爆发后,朱安先是出任法国第1军第15摩托化步兵师师长,在西线战役之初率部前出到比利时的让布卢抗击德军进攻,而当德军突破色当防线后,他率部撤到法国的瓦朗谢纳附近地域,担任掩护英法联军撤往敦刻尔克的作战任务,后撤至里尔南郊,在那里被德军包围并沦为俘虏。尽管被德军打败,但朱安和他的士兵们还是用英勇作战行动赢得了尊严和荣誉,成为荣获“战斗功臣”殊荣的少数部队之一,而且身陷德军战俘营的朱安还在1941年2月被法国政府提升为陆军少将,并在几个月后获得了释放。1941年11月,朱安晋升为中将,受命接替魏刚担任法国驻北非陆军总司令。接任此职后,朱安扩充兵员,隐藏装备,“训练非洲军队,以用来参加未来反对轴心国的作战”。在朱安的努力下,截至1942年11月,法国在非洲的部队有5个机动师和1个轻型机械化旅,共20万人。这些部队装备齐全,并在突尼斯山区设有秘密的后勤基地,作战训练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1942年11月至1943年5月,朱安率法国特遣部队与盟军一起参加突尼斯战役并赢得了胜利;1942年12月,朱安晋升为陆军上将;1943年8月,他奉命负责组建法国远征军,准备与盟军一道登陆意大利;9月,朱安作为法国登陆部队总司令率部到达索伦托,被编入美国第5集团军;11月,朱安率部攻到那不勒斯,并于1944年1至5月参加了进攻“古斯塔夫防线”的著名战役,其间盟军曾多次试图突破德军防线,但均被德国元帅阿尔贝特.凯塞林挫败,整个意大利战场在“古斯塔夫防线”前一度出现僵持局面。作为法国远征军总司令的朱安曾数次向盟军司令部提出自己的作战方案,但均未被采纳,朱安并不因此而气馁,他终于成功地说服美国第5集团军司令马克.韦恩.克拉克接受他的山地机动作战的主张,并率部按照自己的计划实施山地穿插迂回,从而达成战术上的突然性,为盟军最终打破“古斯塔夫防线”的对峙僵局作出了重要的贡献。诺曼底登陆之后,朱安出任法国国防部总参谋长,全盘负责法军工作,并在这个岗位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并因此多次荣获法国政府颁发的荣誉勋章。在法兰西共和国的第一届政府内阁中,担任国防部长的朱安也被国内民众寄予厚望。

    奥里奥尔总统的目光在朱安脸庞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大概觉得这位法国上将确实比常人更加了解曾经的对手,而法德两国如今又同样面临着来自东方的军事压力,摒弃前嫌、互惠互利应是较为理智的做法。不过,北方的自由帝国始终是一个难以捉摸的谜题,在它解开之前,民主德国绝不像它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可靠,在道出自己的担心之后,奥里奥尔对朱安说:“经过三次堪比灾难的大战消耗,法兰西民族承受损失的能力确实大不如前,可如果依靠我们自己的军队能够赢得印支战场的最终胜利,哪怕伤亡大一些,时间久一些,我们也宁可不要其他国家的一兵一卒,这关乎法兰西的尊严和自信,也关乎法国在国际上的政治地位。”

    在与舒曼交换眼神之后,朱安回应说:“我明白您的意思,总统先生,法**人会用行动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这点您大可以放心。等美国方面的先期军事物资到位了,我们将深入山林绞杀那些残余抵抗者,在上帝的庇佑下,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彻底掌控那里的局面。”

第61章 元首的面包

    世纪中叶,法国人一心二用地兼顾本土与殖民地的安危,而他们的邻居和宿敌,德国,在这一时期只需要全神贯注于东方的强大对手。经过百余天的修整,一条北起斯德丁湾、南至博登湖畔的漫长防线初成规模,它充分借助了河流和山脉之天险,并在重点地域构筑了坚固的堡垒工事。以主持修建者之名,这条防线被冠以“魏克斯长墙”之名,但任何防线的真正核心都是“人。”仅用区区数万军人辅以预备人员和民兵守卫这条防线,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如狼似虎的苏联军队,尤其是在苏军仍驻军于奥地利和捷克的情况下,德国的东部国境实际上处于苏联武装力量的半包围之下,昔日第三帝国的百万雄兵尚不能抵挡苏军钢铁洪流的侵袭,何况军力虚弱的民主德国?

    国家的形势不容乐观,被近六成国民视为英雄拯救者(同时又是另一些国民眼中不靠谱的浮夸分子)的林恩却不像某些悲观派那样整日忧心忡忡,利用手中的军事和外交权力,他用一系列特点鲜明、敢于打破常规的行动为暮气沉沉的德意志带来了新鲜的空气。在民主德国成立的最初四个月,他想方设法让人们看到一个积极友善、蓬勃向上的德国,修缮交通、重建工业、推动跨国煤钢联营以及举办国际工业博览会等等,使得德国政府的公信力逐步恢复,使德国政府发行的建设债券达到了语气效果。随着国内外资金的融聚,德国政府推出了雄心勃勃的十年计划,并且颁布了多项减免税赋、鼓励投资的优惠措施,为德国经济的全面复苏铺垫了坚实的基础。虽然1950年第一季度德国的经济产量、财政收入等数据皆与法国相去甚远,但是不少经济评论家都断言,这个严谨勤奋的民族用不了太久就会反超紧邻,甚至有可能攀升到一个出乎世人意料的高度。

    对于德国经济复兴的乐观前景,林恩始终持坚信不疑的态度,而在这一切渐渐步入正轨之后。他重新将精力放在时代的“背光面”——两大阵营停战之后,民主德国、自由帝国、苏联、盟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既是普通民众难以读懂的,许多方面更是潜藏在公众视线之外,可以说是少数掌权者运筹、较量的高级游戏。进入1950年以来。苏联的裁军行动稳步进行,大量服役时间较短、年龄偏大或偏小的士兵卸甲归田,投身轰轰烈烈的大建设当中,为苏维埃联盟的新五年计划贡献力量,但总兵力仍达三百万之巨的苏联陆军依然是这个星球上最具攻击力的军事力量;美国同样宣布并执行了裁军计划,军队规模削减了一多半,陆军兵力将至90万左右。其中近70万的精锐力量部署在法国的东部防线上,恐怖的核威慑力量也同样以西欧为战略屏障;受国内经济形势和民众心态的影响,英国、法国的裁军行动背负着沉重的无奈,日不落帝国仅保留一支十多万人的小型陆军,并将相当数量的舰艇和飞机列入封存清单,而法兰西第四共和国的军事力量从1949年的战后巅峰迅速滑落下来,除在本土东部防线保留四十万军队之外,基本上只剩下维系殖民地统治的海外部队。包括最近一段时间在印支半岛艰苦作战的亚洲派遣兵团。纵向比较,唯一没有裁军计划的便是盘踞北欧的北斯堪的纳维亚自由帝国了。作为第三帝国的变异式延续,它的存在只得到了极少数国家的承认。所谓的国家形式不过是在军事组织的骨骼上披挂了工业经济等与军备休戚相关的部分,离开了以政治军事为目的资金和物资支持,这个掩盖着神秘面纱的北方国度几乎无法独立生存下去。于是,林恩领导下的民主德国从一开始就与北欧帝国建立起了秘密联系,而且这种联系随着欧洲形势的缓和变得愈发频繁、密切。在外部势力各怀心思、相互制衡的默许下,两个德意志政体之间每月都有近十万人的往来:效忠帝国的军人在宣誓保守秘密之后获准回国探视,民主德国的官员和治安人员负责保护这些人在本土活动的安全性和隐蔽性,并确保他们在探视期结束后及时回归自己的角色;德国本土暂时性的冗余劳动力以自愿原则前往挪威北部工厂工作,除了正常薪金之外,他们还能够领取数量不菲的特殊补贴。以这种往来为基础。民主德国与自由帝国之间的战略部署也在时刻进行着调整,前后已经有22个营的帝**队改驻本土,这些军人既能够加强民主德国的军事防御力,也能够帮助林恩巩固自己的统治力,而与之一同回归德国的还有许多不便抛头露面的中高级官员,他们分赴德国各地。借助复兴党和帝国潜伏人员的力量隐藏幕后,逐步夺回昔日失去的政治权力。知情者私下里将这样的步骤称作“灵魂和血液的融合。”其用意不言而喻。

    随着帝国势力不断融入到民主德国这一获得世界各国认可的德意志合法政权,林恩数年前的设想终于以一条坎坷的曲线得到逐步的实现,而经历了那些风雨坎坷,他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在他内心深处,顺从与抗拒的挣扎始终存在,他一方面希望复兴的德意志是个工业、经济、政治、军事没有短板的“正常人。”另一方面又担心帝国官员身上的旧思想、恶习气与这个新国度格格不入甚至背道而驰,而在岁月彻底改变他们的容貌之前,除非接受整容手术或是采用高超的易容手段,他们永远只能隐藏在幕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忍受这种寂寞压抑。纠结归纠结,由于北欧帝国掌握着民主德国所不具备的雄厚军事力量、尖端武器技术以及有关自己真实身份的秘密,林恩对帝国高层的安排只能推延、调整而无法拒绝,事态的发展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帝国高层永远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万事俱备,隆美尔基本上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名为鼓励,实则督促,接着另一位举世皆知的“已死之人”戈培尔也抵达德国。带着一家子很是惬意地度了一个长假,然后才恋恋不舍地回到高纬度的寒冷北国去了。从这些人身上,林恩看到了对故土的深深眷恋,他觉得元首终有一天也会回到德国。对此他并无抵触之意,只是希望他不会因为冲动而重蹈昔日的覆辙。

    元首重返德国的日子没有让林恩猜想太久,甚至比他预料的还要早一些。是因为对故土旧民的怀念居多,还是由于生命之限将近,林恩暂且不得而知,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如若元首存活于世并且回到德国的消息走漏。必然会对新生的民主德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所以他禅精竭虑地考虑各项保密和安全措施,在一些细节上亲自推敲部署,并且还要照顾到元首的特殊身份,前前后后的工作是他成为总统以来最劳心劳力的一次。

    依照元首的意愿,重返德国落脚的第一站并没有安排在柏林,这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林恩的负担,也让他好奇这位传奇领袖是否不愿面对脑海深处的伤心记忆。考虑各方因素。林恩在汉诺威为元首安排了下榻点,并在当地的汉诺威大花园为他举办了一场绝密的欢迎宴会。在未受战争严重破坏的巴洛克风格花园,先期回到德国的帝**政官员及家眷为元首的健康和德意志的未来共同举杯。这些人大都是第三帝国官方档案上阵亡、罹难或宣告失踪者,他们中不乏才干出众、战功卓越之人,也少不了违逆道德法则的“杀人魔王”。身处其中,林恩忍不住去想自己所做一切究竟是对是错,甚至考虑将这些人捕杀殆尽会有怎样的后果。

    重新踏上曾属于自己的国土,比从前显得更加苍老和虚弱的元首精神看起来不错,他只在宴会厅里呆了十分钟不到,然后便在房间里单独召见了林恩。

    “我想,从来没有哪个潜伏者拥有你这样至高无上的地位,更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你选择了坚守,而不是自私的背叛,为什么?是因为你的信仰,还是因为你的妻女?”

    同样的问题林恩早已问过自己,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是信仰,至高无上的信仰!能够为信仰而活。我感到无比骄傲!”

    元首轻缓地点了点头:“是的,信仰,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坚定信仰的人,我对你寄予希望,只是那份希望当初并没有今天这么大。你一次又一次让我感到惊讶,林恩,一次又一次!”

    对于这样的褒扬,林恩只有一个客套的回答:“荣幸之至。”

    “好吧,发展到今天这样一个局面是我们当初谁也没有想到的。你,民主德国的总统;我,德意志第三帝国的领袖。我们两个本该是承继关系的人,却同时存在着。如果我要求你放弃今天的地位而重新从属于我,当然,成为我的法定继承人,你愿意吗?”元首说完直直地盯着林恩。

    民主国家的总统位置终究不是君主制度的王权,它有到期的一天,而如今的民主德国也只是夹缝中求生存的政权,欣欣向荣的现状并不能帮助它抵御强敌的毁灭性攻击,而第三帝国的遗产才是当前最具价值的。林恩毫不犹豫地说:“我一直从属于您,不曾改变。”

第62章 特别的演出

    作为欧洲最着名的巴洛克风格花园之一,汉诺威大花园是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638年。三个世纪以来,随着花园主人的不断变化,它经历了多次改建和扩建,而它私人花园的历史直到1936年才发生改变,当时汉诺威市政府将其买下并使之成为一处由多个公园组成的公众休闲场所。1950年3月,汉诺威政府以修缮设施为名对外关闭了这座占地达到50公顷的大花园,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它的关闭是因为一位身份极其特殊的客人“心血来潮”地将它选作自己的临时行营,而此人就是曾令整个欧洲颤抖的混世魔王、德意志历史上最具争议的领袖,以及被绝大多数人认为在二战结束前自杀身亡的……阿道夫.希特勒。

    巴伐利亚,慕尼黑南郊,三辆黑色的大众轿车畅快行驶在平坦的林间公路上。中间轿车的车窗拉上了灰色的车帘,帘布后面,留着上唇胡的年轻人已经代替第三帝国的那些领袖和英雄成为众多国民崇敬仰慕的对象,坐在他身旁的是这个时代享誉盛名的军事家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此时此刻,古德里安所佩戴的领肩章已不再是陆军一级上将的三星,而是沿袭德式传统但有所调整的民主德国陆军元帅标识,这意味着对德国赢得二战中前期一系列辉煌胜利贡献极大的“闪击战之父”终于摆脱了令支持者鸣不平的困扰,他也因此成为了新德国封帅的第一位将领。

    “此事本应早些告知于你,可它是那样的诡异,以致于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在说这句话之前的几分钟,林恩将元首依然健存于世的秘密透露给目前担任军事顾问部首席长官也即相当于军队总参谋长的古德里安。因晋升元帅而如释重负的古德里安给出了一个吃惊的反应,但林恩相信他之前或多或少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的,何况第三帝国残余势力以自由帝国之名盘踞挪威北部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如果没有一位具备足够魄力和影响力的领导者坐镇,在末日之际逃离帝国的残兵败将们如何得以坚持下来并在两大阵营的夹缝中顽强求生?答案其实不难揣测。

    古德里安没有质疑林恩的诚意乃至他的真是背景。而是沉缓说道:“那么,他将回到德国重新夺回1945年失去的一切?”

    对于这个问题,林恩无从给出正面回答。在汉诺威落脚的元首可没有把自己当成客人,帝国大本营的主要参谋人员和通讯设施已经陆续从北方运来。汉诺威大花园正逐渐成为他的新鹰巢,而尽管没有直接掌控国家政权的计划,这位领袖已经迫不及待地实施他的宏伟蓝图了,林恩这位民主德国总统则成了他的“代言人”——在频繁的电话和电报联络中,看起来非常苍老和虚弱的帝国独裁者毫不避讳地倾述着自己的判断与设想,明确提出自己在国家层面的意见和策略,除非林恩有充分的返回理由说服自己。他都要求林恩不折不扣地执行之,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木偶戏的幕后操纵者。在内心底,林恩并不希望自己扮演木偶角色,更不希望自己浴血奋战换来的胜利被他人葬送,但他不得不承认,元首及其幕僚团队在政治方面的经验、技巧和眼界都远远超过自己,并用一些狡猾的策略让掌握民主德国内政权力的施托克内阁不知不觉地落入掌控。不仅如此,当元首及其追随者将自己当成主宰者时。他们才愿意毫无保留地动用“帝国遗产”投入新德国的复兴建设。当然了,维系北欧帝国的运转是一笔惊人的开销,何况还摊上了核武器研制这么个超级项目。再加上购置工业设备等方面的投入,第三帝国覆灭时遗留下来的巨额秘密资金到此时十已去九,元首赠予带来的礼物主要是现成的工业设备。大量的工业机器设施从挪威北部的工厂拆运回德国,为顽强复兴中的德国工业送来了雪中之炭。

    “即便搭上六千万德意志人的性命,他也无法回到国家元首的位置——不论是潜在的敌人、暂时的合作者还是相当数量的德国人,都不能接受和容忍他重掌德国政权的情况出现。”林恩以似是而非的答案回应了古德里安的问题,闪击英雄点点头。尽管没能在第三帝国时期封帅,他还是要感谢希特勒当年的“慧眼识英”,若非领袖的支持,他的闪电战设想很难成为现实。得不到契机,英雄也许会在平凡的职位上碌碌无为,而不像现在这样虽败犹荣地接受各国同僚的尊敬与膜拜。

    过了片刻,林恩稍稍调整谈话方向:“据我所知,目前在北挪威和丹麦的帝**队约有三十万人,另有数十万平民和劳工。这些人多是忠实追随元首的日耳曼人,他们回归德国就像是河流汇入大海,强行阻止只会引来不好的后果,但我一直担心苏联方面是在等待帝国势力从他们难以攻占的北欧撤回德国,届时再用一场闪电式的战争攻占德国并彻底消灭第三帝国的残余势力。让我感到忧心的另一点是,苏联正好需要一些时间秘密发展和装备核武器,从而确保他们进军中西欧时与美国形成核武器的战略制衡。”

    “以我们目前的军队实力,即便加上三十万经验丰富、装备齐整的党卫军也无法阻挡苏联军队的进攻,我们目前的地理形势在太糟糕的——挨到苏联人从奥地利和捷克撤军,我们的处境还能改善一些。”古德里安感叹道。

    “是啊,我们的国家看上去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实际上是处在危险边缘的,而占据北欧之地的帝国势力处境也不乐观,士兵们的思乡之情正消耗着他们的士气和耐心,而那里的工业经济条件也不适合持续循环的生产……事实上,我和帝国元首已经接触过了,并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合作协议。”

    说完这话,林恩转过头看着古德里安,他依然以吃惊的表情做出回应,但言语上却恪守着自己的身份,没有探究那些过于深入的问题。并且提醒道:“有些时候,他是值得信赖的,但有些时候,他并不如此。”

    “我知道。”林恩回答说。“站在民族立场上,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愿如此。”古德里安低语道。

    穿过从隆冬沉睡中苏醒的山林和沃野,车队最终抵达位于慕尼黑南郊兵营附近的一处开阔地带,士兵们已经在背靠树林的坡地上安放了遮阳棚和座椅,正对面的沃野被不算宽敞的河流一分为二。尽管受到了来自内阁、国会及民间的一些质疑和压力,林恩和军队高层仍决定沿用原野灰色的传统军服,仅仅在样式和徽章上进行小幅改动。看着这些戴着短檐军帽或船型便帽的军人在身旁走动。即便没有携带熟悉的制式武器,林恩仍感觉温暖踏实,在他的脑海深处,奋战在1945年的那些经历依然是此生最宝贵的记忆。日已高升,遮阳棚下除了民主德国的军队将领和高级官员之外,还可以看到许多活跃在外交界的面孔,美国、英国、法国的驻德大使及武官,荷兰、比利时意大利、西班牙、瑞士等国驻慕尼黑的领事及部分军事代表。但并不是每一个国家的外交人员都能收到这场非正式演习的参观邀请。实际上,苏联阵营以及那些无关痛痒的国家的外交官员都被排除在外。

    预定时点一到,现场气氛肃然。隐约间已能够听到来自远方的机械轰鸣声。由于战争的摧残和占领国的掠夺,民主德国的工业、经济、军事几乎都是从零开始的,但他们拥有六千万勤劳严谨的国民,拥有坚忍不拔的民族性格,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德国工业经济的恢复速度让每一个见证者都感到惊讶和钦佩,而基于众所皆知的关系,这个国家的军事动向同样吸引了来自国内外的广泛关注,在工业博览会上大肆宣传和推销德制军工产品已是一个颇有含义的信号,接到邀请的外交官员们不免对自己即将看到的事物充满好奇。

    在人们的期待和揣测中。来自后方的轰鸣声很快由轻微变得明晰,率先出现在视野中的是六架排组成V字编队的BF-109战斗机,这种曾被视为德国空军象征的经典机型在这个喷气式战机不断涌现的时代已经落伍,但几个月前还仅有几架侦察机和运输机的民主德**队能拿出这样的装备就相当不错了。这些BF-109在几百米的空中盘旋着,德国飞行员们并没有展现他们的高超技巧,而是默默演绎着“争夺制空权”这一不可或缺的环节。几分钟之后。四架Ju-87从高空俯冲而下,用它们极具代表性的啸声演绎“对地攻击”。就在现场观众们纷纷揣测这些战机的型号和来源时,两架FW-189从树林上方低空飞过,螺旋桨扬起的气流卷得遮阳棚啪啪作响。这种“非主流”的双发飞机与大名鼎鼎的FW-190同由福克?沃尔夫公司研制,1938年7月首次试飞,1940年交付空军使用,二战时期共生产了800多架。FW-189的研发初衷是战术侦查/炮兵校射机,在服役过程中,德军发现这种三人座双尾椼型飞行器不仅符合预期要求,其灵活稳定的低空飞行性能和出乎意料的抗毁性能还非常适合执行一些诸如搜寻、猎杀占领区游击队的作战任务,并为此进行了一些成功的改装。随着这两架FW-189的登场,寂静的树林中突然响起隆隆炮声,演习用的烟雾弹在开阔田野中标示出主要战场。紧接着,二十余辆四号坦克、三号突击炮协同半履带式装甲车风驰电掣地冲下山坡,装甲车的车厢里隐约可见全副武装的战斗步兵,这种借助战斗车辆实施的快速突击是二战时期的剧的拿手好戏,战术本身并不能让现场观摩者感到讶异,让他们瞪大眼睛的是这些装备本身。要知道盟国和苏联占领德国之时已经不厌其烦地“清扫”了这个国家,使之不再拥有坦克、突击炮等重武器,因盟军之需而组建的德国防卫军虽重获了一些装备,但苏联占领德国之后,这些武器便被收缴和销毁,民主德**队建立时甚至没有一辆像样的装甲车。在工业设施近乎全毁的情况下,想要造出一辆坦克也即意味着钢铁、轴承、火炮、电气等方面的关键企业已经重新投产,那样的话德国工业的恢复程度要远比人们看到的还要迅速。另一种更为现实的可能则是德国从早先进口了这些武器的国家购回它们重新装备军队,维系它们运转需要配套零部件,而为了这些零部件建立生产线意味着德**队将继续采用第三帝国时代的武器装备体系——这种推论将人们的思路引向深邃莫测的结论!速度是闪击战的绝对精髓,冲出树林的德国战车及车载步兵在飞机、大炮的支援下占领了河流南岸的目标地域。在这之后,九架容克-52编队飞抵现场,它们在河流对岸的开阔地带投下近百名伞兵,这些伞兵落地后迅速构成环形防御,而他们基本上只使用两种武器——MP44突击步枪和MG42,自动枪械提供了高密度的火力输出,给人以很强的场面控制感。到这时为止,德国士兵们充分展现出了他们纯熟的技战术技能,而行家们除了感慨废墟上重建的德国竟能如此迅速地组建精锐突击部队之外,并没有看到期待中的新鲜事物。悬念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伞兵巩固空降场之后,两架Fa223龙式运输机飞过树林,一架吊运着安装有MG42的VW82军用桶车,一架吊运着105毫米步兵炮及弹药箱。它们平稳地飞抵伞兵空降场,以空中悬停的方式卸下吊运物资,伞兵们熟练而敏捷地将桶车和步兵炮投入“作战”。在此期间,以轻型坦克底盘改造的工程车出现在地面突击部队一侧,工兵们只花费短短几分钟时间便在河面上架设了一座简易浮桥,坦克、装甲车和步兵们迅即渡河,与空降伞兵们会合一处,顺利完成了这次空地协同的“闪电突击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www.uu234.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文字由闪神更新组提供】如果你喜欢这部作品

    欢迎来『起点小说』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作者最大的动力!)吐槽一下古德里安

    这位大神的能力就表说了,德国早期的胜利都素基于他

    特点吗,技术狂人(战争技术)

    手下人抱怨:苛刻不近人情

    同僚抱怨:暴躁、固执己见

    隆美尔的“乡巴佬”一说也是出自老古的回忆录

    这里不排除老古添油加醋的可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古德里安讨厌隆美尔,或者这两位关系紧张

    领导(元首和总参谋部的元帅们)抱怨

    脾气火爆,经常威胁辞职,而且拒绝执行有技术技术缺陷的命令(果然是技术狂人

    总之,古德里安属于相当得罪人的那种脾气属于疾风暴雨型的,脾气上来了谁都敢骂

    但另一方面

    尽管他同希特勒在具体军事问题上有过矛盾,有过争论,甚至直言相谏(骂吧),但古德里安始终忠于希特勒,并以德国普鲁士军国主义的传统为荣——军人不干政。当有人问他为什么在1944年接受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时,他总是简单地回答说:“军人是应该服从命令的。”

    所以只要和军事无关,古德里安才懒得管,也米那个神经管,小林子哪怕乃说跟外星人结盟,古德里安都不会关心,所以估计古德里安知道元首还存在,最多吃惊一下,然后就米然后了,所以小林子啊,乃和古德里安讨论这个真是再安全米有了

    如果跟军事技术有关,小林子乃就等着古德里安的吹毛求疵吧——在军事问题上,这位闪电海因茨从不考虑别人的脸面何感受,会较真到底的,较真到所有人忍无可忍的地步——从他在元首和总参谋部的多次叫板

    可见一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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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苍穹介绍:
作为一个二战迷,你也许仰慕德军的职业素质,羡慕美军的雄厚物力,敬佩苏军的顽强斗志。若能亲身体验德军战争初期的军事辉煌,或在战争后期化身盟军小兵过把刺激的二战瘾当然很爽,可如果魂穿到战争末期德军“北欧”师的一名志愿兵身上……
很不幸,刚刚大学毕业的林恩就是这样一个倒霉蛋。一出场就要为生存而战,在绝地血战中锻造磨砺,逐渐从菜鸟成长为精英,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这历史的大势。撤退,撤退,一路退向柏林。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直到有一天,他误打误撞地看到了涂着铁十字徽标的碟状飞行物,又作为“吸血鬼”夜战突击队的一员在首都沦陷前保护元首撤离,最终抵达隐瞒了所有世人的秘密基地,一连串藏于历史背后的谜团才真正让他大开眼界……
这是帝国末日的狂想,也是一名平凡青年的传奇史,痴情种子邂逅跨越时空的伟大爱情。众位看官,没准哪一天您的穿越之梦也会成真,提前预习一下,绝对有益无害^_^帝国苍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苍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苍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