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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苍穹全文阅读

作者:天空之承     帝国苍穹txt下载     帝国苍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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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战场如炼狱

    第1章战场如炼狱

    “博丘斯,沃希-特克特……”(德语:炮击,隐蔽)

    叫喊刚起,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就已划空而来。有时,它们听起来近乎于河面上小型航船的汽笛,却不会为生活增色一丝一毫;有时,它们就像是顽皮孩子在寂静夜晚吹的哨子,却并不是搞一场恶作剧就罢手的;有时,即使用手指紧塞耳孔,它们却还是能够洞穿一切,狠狠震荡大脑,敲击心脏,搅翻人的脾、肺、肾!

    轰!轰!轰……

    接踵而至的爆炸开始猛烈锤打地面,强劲的冲击形成狂暴的气浪,死神的镰刀寄魂于一块块高速旋转的弹片,以难以捉摸的轨迹横扫一切。大地在强烈地摇晃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受到了扭曲。倒霉蛋林恩双手抱头、膝盖顶胸,以半侧半躺的姿势蜷缩在冰冷泥泞的战壕底部,眼皮与嘴唇死死紧闭,假装自己一块石头、一坨冻土或者一具尸体——只要能躲过这该死的炮击,扮什么都可以。

    在这条蜿蜒的战壕中,还有许多和林恩一样头戴大耳沿钢盔、身穿迷彩作战服、足蹬大皮靴的人,武器或抱于怀中、或置于一旁。他们有的表情坦然地闭目养神,有的口中念念有词,也有人面如死灰、眼神呆滞,茫然不知所措地坐着、侧躺或是缩在角落里。炮火风暴狂烈而密集,尖锐的呼啸声与响亮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高低相应、此起彼伏。如果说这是战争交响乐演出,就算倒贴门票恐怕也不会有人自愿进场聆听:时间不定,说来就来,区域不限,没有预告,更从心理和生理上对听众造成巨大的副作用!

    对于战壕中的人来说,这一切都是无可选择的。要么祈祷,要么听天由命。炮弹直接落进战壕掩体,整班、整排的阵亡也不是稀罕事,而一些幸运的老油子,经历一百次炮击也能够毫发无损。

    可是,挨炮弹的煎熬,每一分钟都是那样的漫长,以至于人们不禁质疑:时间难道凝固在了这个节点上?

    许久之后,山崩海啸的声音终于由密转稀,又过了几分钟,最后一声沉闷的轰响为这一段充满力量的交响曲谢幕。夜空安静下来了,瞬息的变化让人们从耳膜到心脏都体验着惯性的刺激,这对小脑不发达者甚至有着良好的催吐效用。生者挺过了煎熬,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欢呼;伤者在痛苦的呻吟,得来的仅仅是空无的悲悯。至于那些死去的人,再也没有荣誉与耻辱、坚持与动摇、乐观与沮丧的区分,一切都结束了。

    “诺特尔……诺特尔……波海克-祖姆-坎普!”(德语:注意,注意,准备战斗)

    催命的喊叫声照例在敌人的炮击结束后响起,并且迅速传遍了各条战壕。先前形如雕塑的大耳沿钢盔们纷纷动了,有的沿着交通壕奔赴前沿阵地,有的起身就是自己的战斗位置。枪械、钢盔、水壶等等各种硬物件相互摩擦磕碰,在战壕中汇聚成为一种独特的声音,紧张的气氛迅速弥漫开来。

    倒霉蛋林恩虽然很不情愿,但忌惮于大皮靴踢在身上的剧痛,他艰难的支起身子,从地上捡起沾满了泥污的步枪,一脸木然地等着。等那个脾气暴躁的军官挥舞着拳头喊“弗-曳-尔”时,再和旁边的人一起趴到战壕边缘,用手中的武器向前射击。

    这听起来很呆很傻,却是摆在林恩面前的残酷现实,而在仅仅四十一个小时之前,他还是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大好青年。大学刚刚毕业,每天忙忙碌碌,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够挽着自己的新娘走进铺满花瓣的教堂,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过上幸福美满的平凡生活。这样的人生理想并不算是奢望,可是不慎触电、昏迷,等到他重新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堕入了一个噩梦,确切的说,是一个噩梦般的现实!

    啪!啪!嘎嘎嘎……

    枪声陆陆续续响起。炮击之后必有进攻,这个浅显的道理就连无法和周围人进行交流的林恩也摸索出来了。不提语言这档子事还好,想想林恩就一肚子委屈。从小学到大学,他和绝大部分学龄孩童一样埋头苦学“阴沟里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考虾米四六级,可当自己真有一天借时空之旅免费出国了,却发现这个世界上并非英语通用。这些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战壕里的“大耳沿钢盔”们说话时总是卷着小舌头,明明知道他们是德国佬、说的是德国话,可竖起耳朵一点儿也听不懂,张嘴一句也说不出,林恩刚开始的时候可没少为此挨靴子。

    脚长在别人身上,挨踢痛的是自己。林恩很快就学乖了,看身边的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隐蔽、就位、射击还有停止射击,四十多个小时就这么熬过来了。有吃就吃,有喝就喝,除了脑袋时常发懵、耳朵时常发鸣,身体经常震得难受,其他的也都凑合。毕竟身上没有挂彩,四肢都还健在,比起那些更倒霉的倒霉蛋可就要幸运多了。

    “拉尔登!拉尔登!”(德语:装弹)

    熟悉的沙哑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在这个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的世界,人们的脾气显得格外火爆,“屠夫”尤其如此。这个绰号是林恩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顶头上司”所想出来的。那家伙长着一张粗犷的国字脸,留着稀疏的络腮胡子,肩膀宽厚、臂膀轮圆,外貌气质和AC米兰的顽强中场加图索有几分相像。脱下军装拿起杀猪刀,那架势,绝不会有人质疑他剁肉砍骨的技术!

    在这赶鸭般的口号驱赶下,大耳沿钢盔们纷纷站上战壕侧壁的垫阶。为了保护士兵,这里的战壕挖得很深,两壁还用木条进行了加固,常人站直了也够不着边,必须站在堆砌的土阶或是空箱子上才能够把脑袋探出去。

    不等凶恶的“屠夫”来到身旁,林恩赶忙站在已经积了一层薄冰的垫阶上。就在醒来后的第一个中午,他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皮囊:这身板还算硬实,个头和周围的人差不多,估摸着也有一米八,至于说长相么……如果破镜子没有被施以魔法,那么他确实很不幸的变“种”了,变成了高鼻梁、深眼窝的欧洲人,胡子拉渣,头发蓬松,颓废而又有些苍白。唯一让他感到宽慰的是,沾满泥屑的头发是黑色质感,加上一张瓜子脸,算是与30岁的劳尔.冈萨雷斯有三分神似的沧桑派外国帅哥一枚。

    残酷的战斗没有留给林恩太多时间进行“自我欣赏”,他所处的战壕位于一座东西走向的山丘上,东北方大约五、六公里有一座样式古老的堡垒,估计是整条防线上的一个重要支撑点,最近两天承受了敌人近乎变态的炮火;往西,是大片大片的树林,那里也有守卫部队,同样部署了防御纵深,烧剩的树根依然是阻挡对方坦克装甲车的天然屏障。于是,这座看起来地势较高的山丘成了敌军地面部队突击的重点区域。自林恩有意识开始,前前后后已经发生了四次战斗,战况之惨烈远远超过了数十年后大导演斯皮尔伯格的战争片场景。

    夜空下,照明弹闪耀着炽白或者淡黄色的光芒,将大地染上奇异的色泽。零星或成串的枪炮子弹呈暗红偏橘色,以极快的速度从前沿战壕飞向远处。这座山丘前面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再往前有一条两米多宽的溪流,对岸本来有小树林和灌木丛,但在炮火的持续摧残下,那里只剩下寥寥几根树桩,坑坑洼洼的泥地就像是早年乡下的土猪圈,被猪蹄子翻来覆去地踩踏而稀烂不堪。随着敌人的进攻卷土重来,坑洼泥泞的雪地上晃动着无数的人影,还能够看到一些比人影更大,杀伤力和威慑力也大得多的——坦克!

    轰……

    守军阵地侧后的大炮开火了。即便是在白天,林恩也只是远远看到过覆盖在炮位上的伪装。由于语言不通,他没敢过去看看究竟,只能猜想着那是75毫米的普通反坦克炮还是大名鼎鼎的“88毫米炮”。作为一个从高中开始就狂热于军事尤其是二战军事的新时代青年,林恩一直觉得自己的军事知识是相当丰富的,然而在过去的四十多个小时里,这种观念被彻底颠覆。他惊讶而又失落地发现,自己跟这些武器并不熟,甚至觉得手中的毛瑟步枪更像是98b而非98k——图片与实物,终究还是存在着质的差别。那些纸面的教程和说明根本不足以让人顺利使用一支传统的手动步枪:装填绝非简简单单地把子弹装入弹仓,枪栓复位的动作也比想象中的更有技巧性,三点一线的瞄准似乎连小孩也能胜任,但扣动扳机时的小小颤抖都会让子弹打飘。至于射击时枪托后推肩膀的真实质感,当年军训用半自动步枪打靶时林恩也曾体验过,而7.92毫米口径步枪后坐力大,相比之下要更难驾驭。

    (注:早期的毛瑟98b比毛瑟98k长15厘米、重0.11公斤,另有一些细节上的区别,该枪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亦大量装备德**队)

    大炮射击的声音还未消去,对面的空旷地上就腾起了一团火光,看起来炮弹稍稍偏离了目标。不容人们感慨,轰轰的炮声接连从阵地侧后方传来,破空而去的炮弹转瞬间就撞入进攻者的队列。照明弹的光照下,两个偌大的黑影旋即燃成了火球,它们在惯性向前移动一小段距离后,便如死猪一般趴窝不动了。

    “干呀!把它们都干掉!”

    林恩在心里一遍遍祈祷,却并不是因为改换了信仰。在之前的进攻中,苏联军队的猛烈进攻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若是己方的大炮不能够及早干掉那些苏军坦克,它们在抵近之后就会用坦克炮和机枪大量杀伤守军士兵,守在前沿战壕的士兵就不得不用火箭筒、手榴弹、炸药包以及燃烧瓶去阻挡对方。林恩亲眼所见,这种反坦克手段的自损率达到了九死一生的程度,场面之壮烈更是给心灵带来空前的震撼。

    四次战斗,阵地岿然不动,但阵亡和重伤的守军士兵被抬下去了一批又一批,就连林恩周围也换上来好些陌生面孔。虽然没有人说些什么,无形之中却有种挥之不去的沉重笼罩在心头,唯恐下一个阵亡的就是自己。

    林恩可不想死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地方。

第108章 英雄的礼遇?

    虽然当时的情况很复杂,甚至有些混乱,但林恩还是清楚地记得,是身材并不魁梧的弗林斯一路将自己背下了山,而吕贝克则主动和另外几名士兵留在坡顶殿后,好在他们成功击退了苏军人数有限的后续进攻,最终跟上了大部队——经过卡波卡村的激烈战斗,出时的五十多名士兵折损过半,仅余下9名“暗夜战士”和16名普通士兵,红外线夜视装备也损失了一套,但没有完整地落入苏军手中,而是在无法捡回的情况下,由一名突击队员使用手榴弹进行了破坏。

    对于苏军蓄意为之的伏击战,埃里克作为指挥官责无旁贷,因而被免去了突击小队指挥官的职务。考虑到他本人在战斗中光荣负伤,需要至少半个月时间修养,这样的免职倒也算是一种解脱。第一队副恩里克接替了埃里克的指挥权,只是在7死4伤,连他自己在内,突击小队也只剩4名战斗人员。预备队随后派来了7名新兵,但整体战斗力自然是没办法和老兵们相提并论的。

    由于止血不到位,撤回本方控制区域时,林恩右臂的整条袖子都染上了鲜血,差点因此而失去了一条胳膊。缝针、止血、消炎,经过简单处理,这名战斗英雄便被扔在了没有漂亮小护士的野战医院里,两天后才转运到了位于斯德丁港的军队医院。尽管一开始取得了些战果,但面对苏军的强势反击,德军踌躇满志的“至日计划”终究还是以失败而告终。元气大伤的第11装甲集团军群无法抵挡苏军后续部队的猛烈攻势,只得掩护大批难民缓缓向西撤退,而斯德丁港很快从后方变成了前线。于是,林恩不得不带伤转移,从一个野战医院换到另一个野战医院,甚至冒着伤口恶化的危险露宿野外。不过,经过了这么一连串的折腾,林恩作为一名丹麦籍志愿兵的命运终于迎来了转折。事实上,自从埃里克忍着伤痛写完战斗报告并递交上去的那一刻起,不凡的旅程就已经注定。

    一个星期之后,德国,柏林。

    1945年春的柏林,早已不再是日耳曼领袖先前所描绘的“千年之都”。在盟军旷日持久的猛烈轰炸下,它的主要城区已经面目全非,许多著名的建筑都变成了废墟,到处是烈火焚烧后的残墙断壁、破砖碎瓦。行走在街头巷尾的平民形同乞丐,哪里还有半点大都市人的时髦洋气?

    与林恩一同坐在这辆军车里的德**人,无不神情黯淡地望着沿街的景象。之前的憧憬、激动与豪迈,此刻都已荡然无存。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浴血奋战,拿再多的勋章又有什么意义呢?

    下车之时,林恩驻足眺望,城市上空阴云密布,这样的天气恰恰映衬出这个军事帝国的处境。可是,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些飞碟为什么不能用来保卫柏林的天空,而要任由盟军飞机肆虐?

    这个疑问已经持续困扰了林恩很久,答案明明就在某个地方,他却无从找寻。

    停车的位置距离帝国总理府还有一街之隔,林恩只能远远看上那穹顶一眼,便在几名神色严峻的军官注视下穿过一闪钢制的大门,进入了深邃的地下通道。

    来之前曾林恩听医院隔壁床的同伴说,如今柏林的宏伟建筑都在地下。沿着阴冷昏暗的通道走了二三十米,眼前的空间顿时豁然开朗。虽然最近一个星期有四天时间都在下雨,但这里的地下空间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潮湿,军官们的皮靴踩在干燥的水泥地面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并在走廊中久久回荡。

    “先生们,先对你们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致以个人的敬意!”

    让包括林恩在内的一行八人在进入另一条通道的拱门前站定,这位身形宽胖、姿态高傲的国防军少校鸟了这么一句官样话。紧接着,他提醒所有的士兵,接受帝国元的检阅并由其亲自授予勋章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出于传统,每个人进入这里之前都必须上交所有的武器——大到枪械,小到匕和锉刀,都不得带入。一经查出,即便功勋将士也可能被当成叛国者论处。

    来之前就已经被告知避免携带武器刀具,林恩这会儿除了皮带扣与纽扣,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任何金属物件,而且他也很不喜欢这位“猪头少校”的傲慢腔调。要知道这些士兵虽然军阶比他低了许多级,为这场战争所作出的贡献恐怕一点都不会比他少,在生死关头所表现出的意志和勇气更不是他这种整日躲在地下工事里的人所具备的。

    “林恩.加尔戈……丹麦籍志愿兵……武装党卫军候补军士……”

    翻看林恩的证件时,“猪头少校”有意读出声来,然后还以异样的目光瞟了他一眼。

    虽然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日耳曼人,甚至和它挨不上边,但在连番出生入死之后,获得帝国元的接见和授勋可说是自己挣来的奖励。对于阿道夫.希特勒其人,林恩更愿意抱着客观辩证的眼光而非狂热的崇拜去看待,何况,他是这样一个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笔墨的领袖级人物,而且时日无多,能够见上一面,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就在林恩选择忍气吞声且准备进入走廊之时,却听到“猪头少校”在背后说:“喔喔,我想起来了,林恩.加尔戈!你就是那个以一人之力抵挡一连苏军的突击队士兵吧!不错,真是不错!巴赫手下的精英可真不少!要是人人都如你加尔戈军士一样,我们早就反攻夺下莫斯科了吧!”

    听得出来,这话里蕴含着深深的讽刺意味。林恩停住脚步,猛然转过身,瞪大眼睛直盯“猪头”。

    或许没料到区区一个候补军士敢于对自己吹鼻子瞪眼,“猪头少校”非但没有被唬住,反而以轻蔑不屑的眼光正正地看着林恩。

    本想以语言狠狠回击,但想到对这样的人意气用事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林恩强压着怒火,眯着眼睛将这家伙的容貌印刻在脑海中,然后转过身,准备继续往里走。

    “等等!”“猪头少校”显然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林恩,他朝站在通道里面的士兵使了个眼神。

    那是一名个子看起来跟林恩差不多,年龄也大致相仿的国防军士兵。收到这个指令,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情愿地走到林恩侧前方,低声道了句“抱歉”,便以轻快的动作将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边。

    按说党卫军和国防军相互之间并没有隶属关系,但林恩还是默不作声地配合着,却听“猪头少校”不依不饶地说:“右手为什么不抬起来?汉克,给我仔细检查!”

    短短一个多星期,臂膀的弹伤才初步愈合。为了让军容看起来更整齐精神一些,林恩一早是忍着痛穿上衬衫和制服的。他很是愤怒地转过身,用比西伯利亚寒冬还更加冷厉的目光瞪着这家伙:“这里有俄国人留给我的纪念,一个撕裂肌肤、贯穿肩膀的弹孔,如果有必要的话,您可以拆开伤口线缝看看里面是否藏有炸弹或者刀具!”

    以如此口吻和高阶军官说话,林恩的表现完全可以被看作“大不敬”,但他料定这“猪头少校”只是狐假虎威。真要把即将觐见元的功勋战将给扣了,那还得向党卫军保安处好好解释原由并接受询证吧!

    这时候,站在那里等候身份检验的另外几名军人也对“猪头少校”的行为感到愤慨。来时在车上坐林恩旁边的党卫军少尉打抱不平地说:“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都脱光衣服接受检查才能觐见元吗?”

    少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转头瞧了瞧党卫军少尉,冷哼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算了算了,让这家伙走吧!真是的……”

    后半句虽然没有说出声,但从嘴型上能够判断出脏字连篇的内容。

    虽然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微微的暖意,林恩心里却很冷。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介功勋,本该成为帝国末日鼓舞军心士气的榜样,为何会在这里受一名国防军少校的刁难。只因自己是丹麦籍的志愿兵?只因为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候补军士?

    嚣张吧,得意吧,我林恩总有让你哭的一天!

第109章 背影

    2o11年的最后一天,众位兄弟们,感谢大家一整年来的支持,诚挚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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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狭长的走廊进入另一个大厅,却还不是最终的觐见之所。这里已经站了八位军人,从制服上看,他们有的服役于国防军,有的隶属于党卫军各部队。这其中让人觉得最帅气的莫过于一位年轻的装甲兵军官,他长着一张瓜子脸,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表情平静,目光如炬,而且胸前已经佩戴了一枚铁十字勋章。

    林恩猜也猜得到,这是一位装甲尖子,没准战绩簿上的数字已经过了许多老前辈吧!

    再看其他人,在场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尉官、士官以及士兵,只有军衔最高的那位6军少校看起来年纪略大,但也绝不过45岁。他们身材有高有矮,容貌各异,身上所佩戴的部队标识也不尽相同,但在庄重肃穆的气氛下,林恩觉得他们每一个都显得颇为沉稳镇定,而且战场的血与火锤炼下造就的气魄,绝非普通平民和一般士兵能够拥有的。

    若是能够将这些精英收为己用,林恩心里窃窃地想着,战后完全可以开一家高档次的佣兵公司!以德意志军人的素质和能力,可以叫法国外籍兵团歇一边凉快,让美国的黑水、废水什么的毫无组建必要,甚至可以跟各国现役的特战部队一拼高下。那场景,想想就牛x得一塌糊涂!

    原地等候了大约一刻钟,又一列军人从刚才的通道进来,三伙人加起来正好24人,两打!

    须臾,另一边的双开大门缓缓打开,一位样貌英俊、身材魁梧且制服笔挺的党卫军上尉正步走出,他的外形气质应该算得上德意志军人的理想标准,说出的话也是音标准,而且中气十足,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有意压低了音量:

    “诸位!很荣幸通知大家,元将亲自接见你们,最高统帅部参谋长凯特尔元帅、武装党卫军豪塞尔将军也都在场。现在,请仔细检查装束,务必让元看到你们军容整洁、精神焕的一面!”

    林恩若无其事地扯了扯衣襟,心里却有种按耐不住的小激动:这可是自己亲眼所见的第一位历史名人,活生生的历史名人!

    “嘿,伙计,能帮我一下吗?”

    当这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恩稍稍有些意外,他转身一看,原来是先前帮自己说话的党卫军少尉,他正努力用左手扣上领口的扣子,但动作看起来很笨拙。

    举手之劳,林恩当然不会拒绝,扣好扣子,他给了对方一个友好轻松的微笑,转身时顺势往下瞟了一眼。难怪,原来这位少尉的整个右手掌都被白色纱布所缠绕。这时候,林恩心里突然想起“屠夫”,那个在战场上总是无所畏惧的党卫军战士。论勇气,论意志,自己恐怕还差了一截,不同之处在于有埃里克和巴赫的赏识与帮助。想来在数百万德军官兵中间,自己连同周围的23人未必是最顶尖的,却都属于真正的幸运儿。

    只留给即将接受元接见的将士们一分钟时间整理,上尉便又开口道:“请大家按军衔顺序列队,国防军在前,党卫军在后!”

    相比于“猪头少校”,上尉这种认真却不势力的语气更能够让人接受。林恩心态平和地站到了队伍的后部,但不是最末尾——后面还有两位身材高大的普通士兵。

    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排在他后面的士兵低声说:“你是林恩.加尔戈?我叫汉斯.伦克斯特,来自‘骷髅’师!”

    自己的名声这么快就传播开来了?林恩很是意外,但想想对方可能是刚才自己受刁难时听到“猪头少校”所说的内容,便不温不火地轻声回答说:“哦,我是林恩,隶属于‘北欧’师!很高兴认识你!”

    “你真的一人干掉了苏军一个连?”这位肩膀很宽、面颊却有些消瘦的党卫军士兵,语气听起来有些缺乏自信,好像跟林恩一比,自己的功勋根本不值一提似的。

    林恩可不喜欢自吹自擂,他如实相告:“为了掩护部队,我在山头上独自阻击俄国兵,他们可能还不到一个连的规模,而且我只是干掉了一部分,自己还不幸挂了彩!”

    两人刚打开话匣子,原本在前面引路的党卫军上尉已然在双开的门旁站定,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他以严肃的目光扫来,两人当即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穿过大门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依然是长长的走廊,但厚实的地毯、木框的壁画以及吊顶的灯罩都给人以截然不同的感官印象,而且走廊尽头的白光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仿佛那里别有洞天。等到真正置身其中,人们才会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个空间更大、装饰更为精致和富态的圆厅——它如同缩小了的皇家宴会厅,弧形的穹顶下挂着一盏炫目的大水晶灯,四周围有壁画,有台柱,有花瓶,有幕帘,有巨大的展翅欲飞的鹰徽,还有底色永远那么刺眼的万字旗带。

    一行人最终被领到了圆厅中央靠后的位置分两排站好,又等了一会儿,斜对面那扇沉重的对开木门缓缓打开,伴随着一阵轻促的脚步声,这座地下宫殿的主人终于现身了。

    “立正……敬礼!”

    口号是雄浑有力的,双腿并拢的皮靴声是整齐一致的,但24位军人却没有以一模一样的姿势敬礼——武装党卫军自是无一例外地行举手礼,国防军将士们大部分也行举手礼,但仍有几个选择了弯肘指眉的传统军礼。

    更让林恩感到纳闷的是,负责喊口号的军官对此完全视若无睹,等到那头戴德式平顶短檐军帽、身穿暗灰色风衣、略微佝偻着腰的老头儿领着一干身材魁梧的将领走到队伍前方,他方才喊道:“礼毕!”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放下了手,并将胸膛尽可能高地挺起——可这样的姿势拉扯到了臂膀的伤口,林恩吃痛地略略往回收了一点。

    没有军乐队,没有主持人,也没有记者,唯一一名从旁拍照的摄影师也是穿了国防军制服的军人,这样的授勋仪式低调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

    那个曾经让整个欧洲乃至世界颤抖的狂人,那个总是以精神亢奋、口若悬河之姿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级讲演家,那个宣称要给这个国家带来一千年繁荣的领袖,这时候却像是个怕光怕冷的糟老头子,将整个人都紧紧包裹在军帽和外套下面,只留着半张苍老的脸,而且还微微低着头。站在后排位置的林恩,压根看不到他的尊容。

    “卡雷顿.施切米特少校……布勒.沃尔夫中尉……”

    先前负责引路的那位年轻上尉,此刻捧着一个文件夹,按照军衔由高到底的秩序一一念出这些名字,而被叫到的人当即向前迈出一步。林恩注意到那个佝偻着腰的老头所戴的军帽在随着出列者的位置变化而转动,却不知这位领袖是在以什么样的心态看这些困境中仍奋勇拼杀的优秀军人。骄傲?自豪?无奈?惋惜?还是兼而有之?

    在老头儿以及身旁数位高级将领的注视下,一位个子不高、年龄在五十上下的国防军上校稳步上前,从随行士兵手捧的托盘里取出勋章,逐一别在了前面这十二位军人的胸口,并且对他们每人都轻声说了点什么,林恩估猜是赞扬或者勉励一类的客套话,而真正的主角,这个时候却略显焦躁,似乎多一刻也不愿花在这样的场合上,但他总算没有中途离场,也没有转头与他的将领们交谈,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默默等待着。

    待上校给第一排军人佩上了勋章,捧着名册的上尉喊道:“前排……向右转,步前进……停步,向左转……”

    经过这番调整,林恩眼前再无障碍,他得以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正视德意志第三帝国的缔造者和毁灭者,大部分人眼中的魔鬼。此刻,他想到的是《帝国毁灭》中那个苍白、老迈且已失去理智的帝国元,而面前之人比之更为消瘦与憔悴,哪里还看得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所剩的只是虚弱和疲乏,仿佛随时可能猝死。

    “安特瓦特.拉尔中尉……库特.戈洛伯少尉……”

    一板一眼的点名复又开始,眼角瞟见出列者越来越近,很快的,身旁之人也应声前出。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林恩越是毫无紧张之意,待到“林恩.加尔戈军士”之名响起,他以自认为最标准的姿势迈出一步,傲然挺胸。

    点名很快结束,一位领口佩戴着骑士十字勋章的党卫军上校随即走上前来,以同样的姿势给隶属于武装党卫军部队的十二位精英佩戴勋章。虽然他的动作很快,可林恩依旧察觉到帝国元那不断增加的焦躁情绪,难道他已经对一切事物都失去耐心了吗?

    满头华的上校终于来到林恩面前,他身上散着男士香水的清淡味道,这可比浓烈呛鼻的硝烟气息好闻多了。当胸前多出一枚闪亮的铁十字勋章时,林恩终于听到了给自己的鼓励:德意志以你为荣!

    当这位上校给最后一位士兵颁了勋章并回到原位,站在队伍正前方的帝国元终于动了——林恩原本以为他至少会说一句“好好干”之类的话,然而他却只是以冷寂的目光扫过这些年轻的战士,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走去,只留给林恩一个孤独而失落的背影。

    时至今日,帝国之崩塌已非凡人之力挽回。

第110章 绝对指挥权

    按照不成文的惯例,战场上的英雄们若是能够得到元的接见并被授予战功勋章,附带的奖励是与元同桌进餐,即便到了战争末期,这一奖赏也仍被保留下来。不过,据说是因为心情糟糕的缘故,帝国元并没有出现在餐会现场,林恩也没再见到6军凯特尔和党卫军将领豪塞尔的面,桌上只有一位姓威尔克的6军少将,看起来年纪很大,估计属于接近或已过退休年龄的,因而只能留在后方从事偏向文职的工作。

    比起帝国总理府的宴会厅,这位于地下工事内的军官餐厅毫无特色可言,但也还不至于沦落到粗陋无华的地步。桌上的食物种类不算多,却是林恩第一次品尝到正宗的高档西餐,“御用”厨师烹饪出来的菜肴鲜香嫩滑、口感十足,绝非廉价的西餐厅和军营餐厅所能够比拟的。

    餐毕,林恩和另外几名因战受伤的党卫军官兵被引到了另外一处厅室。在那里,武装党卫军将领哈夫纳向他们颁了战伤勋章,但除了一句客套的勉励话,这位将军也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到了战争后期,一切与功绩有关的仪式都变成了纯粹的形式。

    在这之后,林恩离开柏林前往勃兰登堡疗伤,但只过了短短两天,他接到了一份军令,要求他尽赶往柏林以北的奥拉宁堡。在那里,他颇为意外地见到了劳伦茨.巴赫。

    再次站在风度翩翩的“吸血鬼”头目面前,林恩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与对“屠夫”的那种生死相依不同,他把巴赫看作是一个英明的领导者,一个强而有力的庇护,一个耿直而亲切的长兄。

    此次相见,巴赫的肩膀上已然多出一枚银星,也就是说,他光荣地晋升为武装党卫军上校。至于亲手干掉了数十名苏军士兵、获得帝国元亲自嘉奖的林恩,这个时候仍是一名介于士官和士兵的“候补军士”,破格提拔、火线晋升一类对他而言仍只是传说。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两人默契地选择了最简捷的交流方式。巴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草色的信封递给林恩,说道:“他们都很好!”

    信封里并没有信,而是一张还不到六寸的黑白照片。

    白山羊胡子一家三口依旧是分别时的装束。年长者还是那样的平静,脸上看不到幸福或者悲伤。艾莉丝还挺上相,看着比本人更为俊俏,只是眼中仍有郁色流露。小卡萃丽站在母亲身前,似乎是不习惯于照相,或是太阳光刺眼的关系,她皱着眉头,配着一张稚嫩的脸庞颇为生动有趣。

    拿着小小的照片端详了好一会儿,林恩才想起来向巴赫道谢。

    年仅23岁的党卫军上校老沉地点了点头,“我还给你带来了另一个消息:你马上要成为指挥官了。不过,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我们的处境越来越困难了!”

    这话让林恩听得一头雾水,拥有自己的一班人马可是他一直以来所热切期待的,就算人少些、质量差些,怎么也算是好消息吧!

    一个不愿多问,一个不愿多说,但谜底很快就“自然”揭晓了。原来巴赫的的出现并非偶然,作为“吸血鬼”突击队的指挥官,他这次是专程前来参加第4“夜间突击战斗群”的成军仪式。遵从元所提出的“把柏林变成敌人的坟墓”之号召,党卫队最高指挥官希姆莱下令组建一千个“精锐的反坦克爆破组”、一千个“精锐的步兵狙击组”以及两百个“精锐的夜间战斗组”,专门配备用于城市巷战的武器装备,以便用坚决的城市防御战大量消耗敌军兵力,将即将到来的柏林战役变成德国的“莫斯科保卫战”。

    帝国的头头脑脑们话了,命令自然要不折不扣地执行。随着拥有5o个夜间战斗组的第4“夜间突击战斗群”正式成军,“吸血鬼”突击队已在条件极度艰难的情况下圆满完成任务。虽然光荣入选并被任命为其中一个战斗组的指挥官,林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若是规模只有普通夜战突击小队的三分之一也就罢了,自己这个编号为167的五人战斗组哪有“精锐”可言?

    四名士兵中,没有一个是拥有夜间实战经验的老突击队员。两名士兵来自于党卫军“帝国”师,虽然在前线打过仗,但都是提前出院的伤号;两名士兵是直接从党卫军预备队里挑选的,在二流的训练营地接受了短短几个星期的训练,甚至连一名普通士兵的标准都没有达到,居然还能够入选夜战部队!

    尽管满心失望,林恩也知道巴赫此举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若此时从各夜战突击队直接抽调老兵,哪怕每个战斗组配置两人,那么让敌人头疼不已的“吸血鬼”突击队将直接陷于名存实亡的境地,哪还派得出成群结队的“暗夜战士”执行夜战突击任务?

    四个兵好歹也是兵,总比老弱病残的平民有战斗力,林恩如此宽慰自己,心态也就平复下来了。成军仪式结束后,他带着士兵们从军需官那里领到了相应的装备和弹药。红外线夜视仪自然是这个“精锐的夜间战斗组”战术核心所在,作为五人之中唯一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夜战突击队员,林恩无可推卸地担当起了重任,只是碍于臂膀的伤势,全套装备暂且由一兵戈登.沃夫鲁姆背负和保管。这位在党卫军服役13个月、两度负伤的战士身高还不到一米七,在欧洲人中属于比较矮的,但长得颇为壮实,他前来报到时的原配武器是一支早已过时的mp38,而这支冲锋枪也随之转交给了二兵安东.格拉夫。格拉夫在党卫军服役7个月,初次受伤就给胳膊留下了一点后遗症——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左手无法抬到与肩齐高的位置,灵活性也大打折扣。

    得到了对臂力和稳定性要求较低的mp38,格拉夫将自己原本那支带狙击镜的毛瑟步枪移交到了列兵马科斯.坦泽手里。这位来自符腾堡的新兵今年只有17岁,若是在那个拥有《劳动保护法》的年代,这样的行为恐怕是有雇佣童工之嫌的。好在这孩子育得早,眼下已经有一米七五的个头,除了身材单薄一些,扣上钢盔、穿着制服、拿起步枪,也像那么回事。

    最后,原始而简单的毛瑟98k手动步枪交到了16岁的列兵卡尔.特奇梅尔手里,他有着一头洋娃娃般的金,满脸稚气,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帅哥,白皙细嫩的肌肤估计要让许多年轻姑娘都羡慕不已。只是说话有些小声小气,而且总是一副怯生生的表情,还老喜欢躲在马科斯.坦泽背后。

    虽然枪械装备严重不足,但这一次给各夜战小组配的弹药还是十分充足的。林恩的战斗小组领到了整整三箱弹药,包括7.92毫米普通弹、7.92毫米中间威力弹、9毫米手枪弹以及m43木柄手榴弹(拉索在顶端的那种)、m39卵形手榴弹。此外,军需官还特意交给林恩一个稍小的木箱子,里面装满了战场上很难得到补充的7.63毫米驳壳枪弹。

    将弹药扛回到临时宿营地,林恩一声令下,四名士兵便整齐地列于一排。虽然这是一个比普通步兵班还小的战斗团队,可号施令的感觉仍然让林恩倍感豪迈。在这样的一支队伍里,凭借军衔、经验以及威望上的巨大优势,他毫无疑问的拥有绝对指挥官,而且士兵们也算各有所长。接下来,就看自己能否当一位“神奇教练”,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他们调教成为表现合格乃至优秀的德意志军人了。

第2章 且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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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米和五百米的区别,林恩以前是没有直观概念的,他只知道毛瑟98K的有效射程是800米。这个“有效射程”其实是指子弹的杀伤射程,受到风速、子弹自重等因素的影响,在距离超过500米的情况下,即便是狙击手也很难以准确地射中目标,而肉眼所看到的“人”仅仅是个模糊的轮廓,根本不像电影中的那样能够辨清高矮胖瘦、肤色甚至面孔。

    四十几个小时,三次发生在白昼的战斗和一次发生在夜间的战斗,让林恩对这两个距离有了新的认识。当敌方目标仅仅迈入800米距离时,守军仍是以火炮、迫击炮和重机枪火力实施拦截,500米才是轻机枪和步枪开始发挥威力的标尺——也许把敌人放近一些再打效果会更好,林恩这么想。只是面对敌人汹涌澎湃的人海攻势,己方指挥官压根没有那样的魄力。他们宁可多耗一些弹药,也要尽量拒敌于防线之前。

    照明弹一发接着一发升入空中,它们映亮了夜空,映亮了大地,映亮了投入进攻的苏联人,也映亮了德国人的防线。大炮仍在嘶鸣,守军的反坦克炮、进攻方的坦克及自行火炮都在竭尽全力地攻击对方。暗红色的炮弹在战场上往来穿梭,各种音质的爆炸声充斥耳际。

    第一次亲眼见到好几十辆坦克发起集群冲击时,林恩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他发现即便是投入上亿美元的好莱坞战争大片也不足以描绘出真实的战争场景,坑爹的是,当年他和同样爱好军事的同学们还对那些电影的拍摄手法顶礼膜拜。

    这一次,苏军依然投入了大批坦克战车,除了红色苏维埃的“金字招牌”T-34,进攻队列中还有许多大块头,约瑟夫.斯大林同志本尊无偿冠名的IS系列尤为惹眼。每次战斗,守军无不是依靠反坦克炮、雷场和步兵的共同努力才艰难击退敌人的进攻,巨大的伤亡使得第一线的兵员总是在不断的补充……

    林恩不想死,其实战斗中的逃跑者也是有的,但他们要么是在敌人的枪炮下死去,要么是被己方督战的军官枪决。这样的先例见过了几次,林恩也就打消了逃跑的打算。何况就算侥幸逃离战场,自己又该如何掩饰逃兵身份并且活下去?

    呆着这炼狱般的战场反而成了他眼下最好的选择。

    看着苏联人的坦克和士兵步步逼近,林恩心里压抑而紧张,以至于当一只脏乎乎的手突然出现在自己左侧时,他猛地一惊,差点失手扣了扳机。转头去看,手边兀然多了几排子弹,而“脏手”的主人——一个身材瘦弱、稚气未干的大男孩,正顺着战壕给每一位严阵以待的士兵分发弹药。看着他身上那不太合体的军装和布质军帽,林恩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楚:如今,已是帝国残阳了吧!

    作为一个二战军迷,林恩对那段历史可谓耳熟能详。其实他个人并没有阵营上的倾向,只是羡慕美军的殷实与从容,喜欢德军的严谨与精致,尊敬苏军的血性与顽强,并对日本的张狂、意大利的无能、不列颠的保守和法兰西的软蛋给予鄙视。如果非要选择一方体验战争,他会挑1943年以前的德军或者在那之后的美军。然而,主宰者并没有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力。

    持续的战斗对弹药的消耗很大,可林恩还是默默将两排子弹揣入口袋。一方面是应付可能继续恶化的状况,另一方面,是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射击技术,打出的子弹越多,浪费也就越多。与其拼尽全力的拼杀,还不如平静地等待结果。

    战斗如此,人生,也许亦是如此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进攻途中被反坦克火力打中的苏军坦克不断增加,可那如黑潮一般的人流仍在滚滚涌动,狂热的乌拉声隐隐盖过了枪炮。对于战争后期的每一名德军官兵而言,这样的场面都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弗-曳-尔!弗-曳-尔!”(德语:开火)

    几乎就在这喊叫声响起的刹那,战壕中终于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枪声。炙热的子弹如雨点般倾斜而下,逼近中的黑潮顿时减缓了速度,在一些地段甚至出现倒退,然而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装甲坚厚的苏军坦克顶着守军炮火猛烈开火,而紧随其后的自行火炮也纷纷停下来实施炮击。德军战壕地带迅即腾起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球,子弹和弹片如风暴般席卷而过,许多人来不及发出哀嚎就已死去,而大多数人,包括林恩在内,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在敌人火力最猛烈时缩回到了战壕里。这样一来,阵地上的火力自然而然地弱了一大截。

    林恩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只听得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踏着皮靴的大脚亦无情地踹了过来。

    “弗-曳-尔!弗-曳-尔!弗瑟泽……科瓦茨!”

    挨骂不能回嘴,挨打不能还手,在这攸关生死的场合,林恩根本来不及品尝憋屈与愤恨的滋味。他一手抓着步枪,一手扶着钢盔,连滚带爬地回到战壕边缘的射击位置,然而脑袋刚一探出战壕,那种下一秒就会有子弹打中自己的强烈感觉就开始折磨他的感官、挑战他的忍耐力,尤其是咻咻怪叫的子弹从近处飞过,心脏完全是悬空的,甚至有种本能的尿意在刺激膀胱……

    牙一咬,心一横,几乎不作瞄准,林恩砰地开了一枪,耳膜轻微地发鸣。

    “屠夫”的威吓力终究甚过了苏联人,旁边几个士兵也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各自的战斗位置。在机枪短射的映衬下,步枪的声音显得零零落落,其实在夜战的环境中,没人知道自己的子弹是否毙杀敌人,也许它们飘忽不知所踪,也许在垂死的躯体上补了无关紧要的一枪。纵然如此,带着线织、布制或皮质手套的士兵们还是卖力地拉动枪栓、瞄准、射击,机械般重复着这些动作,直到将弹仓中的子弹全部打光,才能够在不被喝斥的情况下蹲下来装填子弹。

    接连射了三发子弹,林恩再次缩回到战壕里,大口喘着气。这夜间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度,鼻子不自然地发酸,戴着线绒手套的手指也冷的发麻,更让人难受的是硝烟与泥土味道夹杂的奇怪气息,对鼻腔和肺部的压迫远远超过了人满为患的吸烟室。林恩故意将装填子弹的动作放慢,故意充耳不闻那愈发清晰的乌拉声,然而军官们的口号显得越来越急促,枪声和爆炸声一阵紧过一阵,手榴弹似乎也开始派上用场了,防线上十之**又会爆发残酷的白刃战。这一切都是林恩完全无法把握的,昨夜迷迷糊糊,他梦见自己对上了身材高大的苏联士兵,对方刺刀一挺,自己竟直接惊醒……

    装完子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起身,旁边那个留胡子的年轻士兵突然跌坐下来。林恩本想给他一个同情的苦笑,可当火光映亮他缺了一角的脑袋时,林恩僵住了。

    在来到这块遭到无数炮火摧残的烂泥地之前,他从未觉得生与死如此之近。

    深呼吸,深呼吸,抓枪而起。有那么几次,林恩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不惧怕战斗的,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甚至有可能像架空小说里的情节,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历史,最终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然而现实的压迫却总是让林恩不自觉地选择退缩,重回地面,眼前的世界正在炮火中重复着明亮、黯淡、明亮的过程。苏联人似乎要将这块阵地从地球上抹去似地,无数炮弹和子弹一刻不停地袭来,沙石碎块和断肢残件在空中飞扬,气浪夹杂着泥沙碎石尽显狂暴本色。那些性价比倍受推崇的T-34更如鬼魅般冲到了第一条战壕前,经过炮火清扫的雷场已被它们抛在了身后。

    火光下,林恩目睹一名勇敢的德军士兵在近距离以“铁拳”向苏军坦克的侧面开火,火箭弹击爆了坦克,但这名士兵随即被另一辆苏军坦克的机枪射中,7.62毫米口径的子弹在近距离无情打穿了勇者的胸膛,从后背溅射而出的血花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林恩又一次怔住了……

第3章 战火熏燎

    “赛车手未必能够驾驭T-34,但好的T-34驾驶员一定能够成为出色的赛车手!”

    这是林恩早年在玩坦克世界时的调侃,他未曾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在真正的战场上面对这种彪悍的钢铁战车,更要命的是,自己既没有坐在“老虎”上,也没有一辆“豹子”可以驾驭,甚至四号坦克也成了奢望。在这个糟糕的战场上,他只是一名步兵,拿着一支毛瑟步枪,怀揣几十发7.92毫米口径的尖头子弹,武装带系着的刀鞘里还有一柄刺刀,仅此而已。

    眼前的残酷战斗仍在继续,手榴弹如雨点般砸向T-34,轻重火器也在拼命射击,但除了两支“铁拳”和几捆集束手榴弹起到了作用,其余的对苏军坦克好比隔靴搔痒。那些刷着白漆的大家伙毫不留情地碾过德军的第一条战壕,而相隔不到30米的第二条战壕就是林恩所处的位置!

    在坦克面前,普通的步枪无异于烧火棍,林恩不知所措地杵在战斗位置上,没有退缩,却也没有继续射击。这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在游戏和小说中,他设想过N种消灭对手坦克的办法,可当自己有朝一日置身其中时,那些假如都变成了浮云!

    磅啷……

    极近距离的爆炸,声响听起来与稍远时是截然不同的。热浪转瞬即至,细小的碎屑使得暴露在外的肌肤顿感刺痛。转眼间,位于林恩右前方大约20米的一辆T-34就变成了一团火球,燃烧的烈焰映亮了一大片区域,也让他清楚地看到一辆苏制坦克的真实细节:傲然前伸的炮管、浑然一体的炮塔、宽厚高大的车身以及档泥板、履带、钢轮。

    一件杀人工具,工艺的粗糙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足够的坚实;操纵性的好坏无关紧要,只要跑得够溜、转得够快、行得够远,that’senough!

    当面之敌被干掉,林恩心中还没燃起一星半点的喜悦,只见又一辆T-34在飞速转动的履带拉动下冲了上来。那磅礴的气势令站在战场对立面的人心怀畏惧,而当车体正面的机枪口迸射出橘黄色的火舌时,不想就这样挂掉的倒霉蛋终于在第一时间低头缩回到战壕中,心中已然选择了放弃:被俘就被俘吧,战场真不是普通人能够熬得下去的!

    震耳的轰鸣声中,第一辆苏军坦克从相距不到10米处碾过这条战壕。林恩无力地靠坐在战壕里,侧头看着那些同样缩在战壕底部的人,不远处有个家伙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样子比自己还怂。也有些人一动不动,不知是阵亡了,还是像自己一样选择了放弃。

    就在这时,有人从林恩面前窜过,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林恩定睛一看,那不是“屠夫”么?

    “屠夫”无暇训斥手下这群软蛋,他低着头、躬着腰,左手拎着冲锋枪,右手紧握着一个带火的烧酒瓶子。等到又一辆苏联坦克从战壕上碾过时,他突然放慢脚步,同时直起身子,片刻的停顿似乎是在权衡最佳时机。须臾,他奋力朝着苏军坦克后部甩出瓶子。完成这个动作后,身体微微躬下,两眼死死盯着那辆坦克。

    相隔不到5米的林恩,在这整个过程中就像是坐在电影院里观看3D大片一般,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两三秒之后,那辆即将离开视线的苏军坦克后部腾起一团火球。相比于炮弹命中后发生的爆炸,这火球燃起的架势要温和许多,而热衷于研究历史战例、喜欢鉴赏二战大片的林恩知道,以燃烧瓶攻击坦克后部发动机散热口是较为有效的步兵反坦克手段,顺利的话能够造成坦克熄火。只是要让使用柴油机的苏联坦克发生燃爆的话,几率通常不会太高。

    攻击了一辆T-34后,“屠夫”并不打算收手。他迅速沿着战壕向北跑了一段,单手从一具戴着大耳沿钢盔的尸体旁拾起一个包状物,转而伏在战壕边向外张望。片刻之后,就像是看准了老鼠的黑猫,他以极其迅速而灵巧的动作爬了出去。

    林恩连忙侧身扭头,却已经看不到“屠夫”的身影。虽然前前后后挨了这家伙五六脚,但终归是一条战壕里的伙伴,唇亡齿寒,这时心里竟惴惴不安起来。

    战壕外面的枪炮声和爆炸声依然激烈无比,一闪一闪的火光也不知是手榴弹、炮弹还是燃烧弹发出的。过了足有两分钟,战壕前方突然传来的轰天巨响,霎时间震得林恩耳膜生疼。须臾,有人手脚并用地滚入战壕,林恩一看,除了“屠夫”还能有谁!

    看着趴在地上喘气的“屠夫”,林恩能够想象到这家伙刚刚的英勇作为,除了敬佩与感激,他还很好奇这家伙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粗暴的对待下属,残酷地击杀对手,还有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这,难道就是德军战斗精神的写实?

    就在林恩满脑袋疑惑的时候,“屠夫”以麻利的动作爬了起来,拍土、转身,然后恶狠狠地扫了眼或蹲或坐在战壕底部的下属们,愤怒地挥舞着右手,口中吼道:

    “弗瑟泽-科瓦茨!”

    听到战斗的号令,林恩条件反射式地抓枪而起,也不多想,直接端枪站上垫阶。视线中,强行碾过第一条战壕的苏军坦克有二三十辆之多,但坦克对步兵的大屠杀并没有就此上演。带火的燃烧瓶接二连三地从战壕或是其他角落飞出,有好几辆坦克周身已经燃起了大火,正如尾巴着火的疯牛一般乱窜;有的火势还不算大,坦克上的机枪哒哒哒地嘶吼着,而戴着大耳沿钢盔的士兵们正奋不顾身地从侧后抄上去。

    随同坦克进攻的苏军步兵也已经冲到了第一条战壕,眼见头戴苏制1940式钢盔的士兵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林恩像是突然中了魔一般,完全不被周围飞窜的子弹和弹片干扰,肩膀亦如同磐石一般紧紧抵住枪托,飞快地拉动枪栓,射击,拉动枪栓,射击,数十米外那一个个身影猛然向后倒下。五发子弹打光了,他略微下蹲并迅速装填子弹,如此往复,打出五发子弹,接着又是五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恩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打光了手边所能找到的子弹,却又不记得自己究竟打中了几个敌人。环视前方。冲入阵地的苏军坦克绝大多数已经变成了废铁,有的外观明显变形,看样子是被反坦克炮或反坦克火箭筒直接打爆的;有的舱口大开,车身上和车体旁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分布着若干尸体;还有的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篝火堆,映亮了泥泞地面上的残雪。

    视线前移,景象更是让林恩吃惊:第一条战壕周围竟铺满了尸体,要知道在苏军坦克冲入阵地之前,那里还只有大小弹坑和泥污!火光下,他依稀可以辨认出这些尸体大多是戴苏军钢盔、穿土褐色军服或白色披风的,估计是遭到机枪扫射而死。至于惨烈的近身格斗战,勇士们大部分都在那已然沉寂的第一条战壕中!

    在双方都已经付出了沉重伤亡的情况下,苏军的进攻仍在继续。第一条战壕前方的山坡上,二三十辆苏军坦克仍在隆隆前行。它们暴露在照明弹下的躯体庞大而笨重,长长的炮管前部还装有硕大的制退器,炮弹和子弹打在正面丝毫不足以阻挡它们前进的步伐,大炮的每一次怒射都发出振聋发聩的轰响。在这些坦克的掩护下,数以千计的士兵戴着苏军标志性的1940式钢盔,披着浅色的披风,手里端着步枪和**沙,乌拉乌拉地向前冲。

    这就叫做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两百米或者三百米,林恩无从分辨,步枪的标尺也仍然停留在500米的刻度上。他从口袋里翻出接连几场战斗存下来的子弹,填入弹仓,扣动扳机,拉枪栓、复位,扣动扳机,不断重复,将心中的恐惧、后怕、茫然等等全部寄托在这一颗颗子弹上,射向前方……

第4章 晨

    今天是天空二十九周岁生日,“兽”星我最大,大家奉上所有的推荐票吧,天空笑纳了,啊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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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林恩睁开疲倦的双眼。清晨的曙光是这样的柔和,泥土的芬芳盖过了硝烟的余味。枪炮喊杀声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耳边是如此安静,就连鸟叫声也听不到。

    眼前的泥土依然是潮湿泥泞且带有冰晶的,林恩心里也就明白自己仍置身于战壕之中,噩梦俨然成了无法改变的现实。踌躇了片刻,他努力驱使僵硬酸麻的双手支起身子。尽管裹了一床还算厚实的毯子,可这根本抵不住夜晚的寒冷,只是相比于那些冻死在苏联腹地的人,林恩已经是相当幸运了——这两天虽然降了一场小雪,但最低气温也就零下十五度左右,靠着冬装和军毯尚能勉强熬着。

    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能够入睡,换了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靠着战壕壁坐起,林恩环视周围,许多士兵也还裹着毯子衣物蜷睡在战壕里。不远处,几名大耳沿钢盔围坐在一小堆炭火旁,木棍搭成的三脚架下吊了一个金属饭盒,淡淡的香味正从那里面飘散而出。随着意识的清醒,腹中的空荡与饥饿感也变得难受起来。

    舔了舔嘴唇,林恩从口袋里摸出半块饼干,这是昨天晚饭时特意保留下来的——子弹、食物还有水,他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只松鼠,本能地收藏一切,好让自己在艰难的环境中也尽可能地存活下去。

    期待而又不舍地将饼干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又干又硬。正摸索着想要找出水壶,却见“屠夫”夹着他的冲锋枪走了过来。心里固然有些习惯性的紧张,但林恩知道,这家伙只有在战斗或是临近战斗的时候才会变得异常狂躁,平时顶多就是板着一张脸。

    走到跟前时,“屠夫”停住了脚步,俯看着林恩,“呜噜叽哩”地说了些什么。林恩一个词也没能听懂,只好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望着对方。好在这战场上什么状况的人都有,暂时失聪、精神错乱,或是患上了战场自闭症。见林恩既没有站起来也不答话,“屠夫”倒不生气,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一脸严肃地走开了。

    猜想“屠夫”大概是在表扬自己昨晚的表现,林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防线守住了,却是德军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仅仅为了击退苏军重型坦克的集团冲锋,林恩就看到不下五十名德军步兵英勇献身,而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欧洲国家的军人在伤亡超过一定比例的时候就会选择投降,且不会以此为耻。发生在眼前的惨烈战斗,让他终于见识到了德军官兵血性的一面。

    充斥着火与血的战场已经在梦中重复了无数遍,林恩竭力清空思绪,继续摸索着自己的水壶,但那个又冷又硬的金属物件好像弄丢了。就在这时候,一只戴着毛线手套的手递来一个油漆已经磨得差不多的军用水壶。林恩转过头,窝在自己左边的是个精瘦的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钢盔下能看到一撮撮缀着污渍的黄毛,总是叼着半截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把它小心翼翼地夹在耳朵上。

    林恩接过水壶,不知道该怎么道谢,便干脆不出声。喝水的时候,黄毛小声说话了,最后还干笑了几声。林恩这回倒是大致听懂了一个单独放在前面的词:“丹尼奇”,意指丹麦人。

    这么说,自己是个来自丹麦的志愿兵?

    发现自己置身战场的第一天,林恩就从周围人的徽章上辨认出了这支部队是德国党卫军的第11“北欧”志愿装甲掷弹兵师,一支以北欧各国的日耳曼人组成的精锐战斗部队,包括挪威籍、丹麦籍以及少数瑞典和芬兰籍士兵。在SS的各个装甲师中,“北欧”师组建时间较晚,但成军之后,它长期在最艰苦的第一线作战,经历了一系列极其残酷的战斗,名头也是相当响亮的。

    其实丹麦人也好,挪威人也罢,在这条战壕里并没有什么区别,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处境。林恩这样想着,将水壶拧好还给黄毛,很勉强地陪着笑了笑。

    黄毛没再说什么,裹紧毯子闭目养神去了。

    武器是士兵的第一生命,但有时候水壶的作用比武器还重要。想着这点,林恩又摸索了一圈,终于在屁股下找到了半埋在土里的水壶,晃了晃,居然还有半壶水,便把它重新系回到腰带下。手往回缩的时候碰到了上衣口袋里的硬物,就顺带给掏了出来。那是比巴掌略大的厚实本子,有封皮,估计是一本日记。看里面的字迹还算苍劲,单个的字母林恩大部分是认识的——从有些字母上“多余”的小点来看,林恩估摸着这些要么是德语,要么就是丹麦语。

    本子里夹了一张黑白全家照,从照片平整光洁的质地来看,应该是不久前新拍的。照片的样式很传统,父母坐在正中,四个子女按照高矮顺序站在后排。那个最高的应该就是镜中的“自己”,穿着笔挺的党卫军制服,显得朝气蓬勃。更小的三个分别是一男两女,男孩子十六、七岁,也穿了一套制服,却是一脸的稚气;大的女孩有十来岁,梳着漂亮的卷发,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小的女孩只有五、六岁,羞怯而又带有几分惧色。

    按照正常的结婚生育年龄来推算,他们的父母应该并不老,可是照片中的那对夫妇却看起来饱经了风霜,男的像是年过六旬的老头儿,女的也两鬓斑白。四个儿女看起来至少比较健康,但夫妻俩的表情都显得沉重而失落。这,不禁让林恩想起时代的大背景,帝国的命运正如残阳一般沉沉西垂,有识之人确实该为自己民族的命运,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忧愁。

    听到西边战壕里有些动静,林恩连忙将飘散的思绪连同这暂且看不懂内容的本子收了起来。很快的,他看到了昨夜那个瘦小青年与另一个穿军服的年轻人抬了个长木箱沿着战壕往这边走,沿途的士兵们自发将多余的武器放入。它们这多是负伤和阵亡同伴遗留下来的,也有一些来自于进攻的苏联士兵。当然了,许多人仍将“**沙”保留下来。一切似乎都是出于自愿的原则,并没有人强加干涉或者指手画脚。

    对于自己手里的这支毛瑟步枪,林恩说不上好,但至少能够顺畅地使用。须臾,箱子终于抬到面前,林恩往里一看,MP38/40冲锋枪虽然有几把,但看起来都是损坏了需要维修的,其余的非“毛瑟”即“莫辛甘纳”。黄毛大概是想给自己找件合用的家伙,上前翻了翻,很快在箱子角落里翻出一把毛瑟军用手枪,也就是驳壳枪。看到这东西,林恩顿时眼前一亮:这在民国时期可是军阀和土匪的最爱,德国造的原装货更是炙手可热。可是,黄毛不屑一顾地把它撇在一旁,站在旁边的其他士兵对这件小杀器居然也无动于衷。

    林恩一个激灵,追着往前走了一步,从箱子里抓起那把有七八成新驳壳枪,沉甸甸的手感顿时让他如获至宝!

    在前面抬箱子的瘦小青年有些意外地瞧了瞧林恩,同时放慢了步子——林恩以为这是他有意让自己找驳壳枪的枪套,连忙一边凑笑、一边探手去翻。这原本用来装步枪的木箱子容量并不大,拨拉几下就能数清里面的内容,然而外形明显的驳壳枪套却没有出现。这时候,周围的士兵都像是看到天外飞仙一样好奇地往这边看。林恩顾不上这些,埋头继续翻找,直到他见瘦小青年朝自己摇头时,才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

    瘦小青年和他的同伴抬着箱子继续往前走,他们单薄的身躯其实并不适合这样的体力活,然而战场上有时是没人情味可讲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林恩看着手里的驳壳枪,心里又热腾了些许。试着摆弄了几下,枪机、弹夹还有击锤都灵活自如,而且握把两侧刻有红色的“9”字,这意味着它最初生产时是7.63毫米口径,后来为了与鲁格08等制式手枪通用弹药,又由工厂改装成为9毫米口径。由此基本可以推断,它属于20年代以前生产的老型号,并不具备全自动射击功能。

    在这个过程中,黄毛一直默默看着林恩摆弄新“玩具”,好奇的眼光和先前那个瘦小的青年如出一辙。和在东方尤其是中国大受欢迎不同,这种毛瑟军用手枪在欧洲倍受冷遇。军队不喜欢它的理由很多,价格贵、尺寸大、快速射击时难以控制枪口上跳等等,所以就连德**队也没有批量装备。不过到了战争后期,资源枯竭的窘境迫使德军把仓库里的陈年旧货也翻了出来。据说不仅是一线的国防军部队,就连平日里颇受优待的党卫军也不得不接收一些平日里看不上眼的武器作为补充,从而造成了新旧武器同场的奇怪局面。

    驳壳枪的操作其实并不复杂,把枪给捂热了,林恩也基本上会用了,他还学着电影里的土匪平端着摆弄几下。有保险而无锁定钮,弹夹是6发的容量,这家伙确实老得可以。聊赖胜于无,林恩满把枪插在腰间,想着找机会弄些相匹配的子弹来,却没有注意到黄毛眼中流露出的同情之色。若是一直打阵地战还好,在远距离的行军中,士兵们总是恨不得把负重减轻到最低限度,然而随手丢弃枪械是许多军官所不能容忍的。嫌重?问问“屠夫”的靴子先。

第5章 天空

    后方的食品供给依然没运到,林恩只好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有幸喝到热汤的同伴——里面也许只有几片菜叶、一点面包屑,但在这环境恶劣的阵地上已是弥足珍贵了!没过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人们惊慌的喊叫声,等到林恩一骨碌从战壕里面爬起来,手摇式防空警报器凄厉婉转的呜咽声也已响起。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队低空飞行的墨绿色战机,林恩眯起眼睛,试着辨认它们是属于战斗机还是攻击机。就在这时候,战壕中突然有人高声欢呼,转过头,只见两架灰绿迷彩涂装的战斗机从反方向飞来。它们身姿轻盈而矫健,速度看起来很快,转眼间就从阵地上空掠过,机翼下的铁十字徽标宛若黑夜中的星光!

    两天来第一次见到本方战机的身影,战壕中有不少士兵都加入到欢呼的行列之中,有些还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只见这两架德国战斗机带着悦耳的嗡鸣声冲向苏军机队,并率先发出“哒哒哒”的机炮声。由于是白天,站在地面往上看,只能依稀辨认出带有曳光弹的弹迹,它们直奔前方的苏军机队而去。就在这么一瞬间,苏军的六架战机便已各自摆动机翼急转闪避,而德机的第一通射击竟没有打下一架敌机。这让在地面上观战的德军士兵们,包括身处战壕的林恩,不禁把心给悬了起来。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的两架德机迅速拉起,它们攀升的速度与姿态看起来都要比对手赏心悦目得多。形成一前一后的双机战术队形之后,它们盯住其中一架墨绿色的战机尾随而去,那架苏联战斗机原本也在努力爬升,发现自己被盯上了,旋即改为平飞并急速转向。这一招很是有效,其余几架墨绿色战机迅速调整方向,迎面朝那架带着“尾巴”飞来的己方战机飞去。关键时刻,领头的德国战斗机抢先开火,持续四五秒的长射令那苏军战机当空折翼,它如断翅的鸟儿翻滚着坠向地面,最终落在空旷的田野中,在轰然巨响中化为一大团火球。

    在地面上观战的德军士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林恩的心里也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从场面上看,德国战斗机从出场到斩获第一个战果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反观数量占据三比一优势的苏军战机,机腹下并没有挂着影响速度和机动性能的炸弹或副油箱,可在反应上似乎总要慢上那么半拍。若是战术得当,德军战斗机以二胜六也是有可能的吧?

    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刚刚浮现出来,林恩就马上遭到了打击:包抄而来的苏军战机相继开火。炒豆子般的机枪声连贯而清脆,领头那架德国战斗机迅即做出了一个侧滚的机动动作,但后面那架反应似乎慢了半拍,旋即陷入到了敌人猛烈的弹雨之中。

    带着极大的不情愿,德军官兵们眼睁睁看着己方战斗机也拖着乌烟坠落。

    德国空军叱咤欧洲的时代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在飞机坠落前,德国飞行员总算是及时跳了伞,洁白的伞花在空中绽放,却带着一种无法抹去的感伤。苏军战机并没有落井下石地狙杀跳伞飞行员,而是追着另一架德国战斗机而去,一比五的绝对劣势并没有令它狼狈而逃。灵巧的战鹰在空中杂耍般的翻滚,让人仿佛看到了陷于敌人战阵而竭力躲避剑枪的骑士。凭借飞行员的冷静操作和战机本身的优越性能,它甚至一度找到了再次攻击的机会并且开了火,然而这一击非但没能干掉对方,反被别的苏军飞机找到机会,最终只落了个和同伴一样黯淡的下场。

    这一场内容并不单调的空战前后只持续了不到5分钟,其精彩深度却远甚过数十年后的航展表演。望着中弹坠落的第二架德国战斗机,林恩的心情简直黯淡到了极点——什么叫做胳膊扛不过大腿?以这样的形势,现在即便让自己顶替元首领导德国,也根本没办法力挽狂澜了吧!

    仅有的一丝希望也在初升的朝阳下化为乌有,林恩不得不慎重考虑这次糟糕穿越的现状及后路。

    空战结束了,但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在德军士兵们仓促的喊叫中,那些墨绿色的战鹰俯冲而下。即便没有挂载炸弹,它们也能够以机炮和机枪杀戮阵地上的守军。连串的子弹呼啸着从空中划落,战壕及周边的地面上顿时被激起大片尘土泥屑。仓促间,林恩如多数士兵那般直接缩在战壕底部。然而在有效的防空火力尚未形成之前,苏军战斗机几乎都是沿着战壕进行低空扫射——为了避免炮击造成线状杀伤,战壕都有意挖成蜿蜒的“弓”字型,若非如此,苏军战机一次精准的横向扫射甚至可以干掉一整条战壕里的士兵!

    蜷身、闭眼,任凭子弹在耳边呼啸,此时林恩别无选择,只能将命运交还给这世界的主宰者。某一刻,他忽然觉得最可怕的并非死亡,而是站在生与死的边缘不知所措;某一刻,子弹激起的泥土溅落在脸部和手上,他以为自己即将gameover,心中居然放下了杂念;某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怀念自己的家人和好友,怀念那些对他好或不好的每一个人,并且真挚地祈求上天让他重回自己的时代,哪怕折寿三十年也无妨。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动,机枪声仍在嘶吼,但听起来是从近处发出的,隆隆的炮声也“姗姗来迟”,连着烟花般的爆炸声盖过了一度笼罩在头顶的机械嗡鸣。渐渐的,战壕里又重新有了人们喊叫说话的声音,虽然没有一句是林恩听得懂的,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又挺过了一次劫难。待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又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战壕中随处可见阵亡者的遗骸以及不同程度的受伤者,在血水的浸润下,地面变得更加泥泞!

    “你还好吧?”见旁边的黄毛捂着手臂痛苦地靠着战壕壁,林恩一时情急竟说了句中文,这在他自己听起来也是十分别扭的,黄毛只是睁眼看着他,漠然的表情有种垂死的麻木。

    早年在学校选修过救护课程,林恩懂点寻常的止血包扎炸。想到空袭之后伤号众多,随军的救护人员短时间内未必能来,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往前挪了一步。就直接观察的情况,黄毛受伤位置应该是在右臂,鲜血已经浸湿了军衣的大半条袖子,林恩试着将黄毛捂在伤口上的左手移开,但他的两条胳膊僵硬地保持原状。不得已加大力度,这才勉强移开他的手,然后林恩马上惊愕地发现,黄毛的右大臂连同腋下血肉模糊,透过撕烂的衣物,甚至能够看到肢体上明显缺失了部分皮肉……

    之前见到血腥场面就会反胃,可在全神贯注的时候,林恩已然将这些本能反应远远抛开。他学着别人撕开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将止血带整个塞到黄毛的腋下,并用自己的臂膀枕着他的脖子。在这个过程中,黄毛一直保持着麻木的表情,眼神也有些呆滞,唯独发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几滴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下。

    “米迪兹纳!米迪兹纳!”

    林恩高声召唤着医护兵,而这是两天来他旁听自学到的几个德语词汇之一。学习的初衷是在自己受伤时使用,却没想到用在了同伴身上。

    连续叫唤了好几声,却迟迟不见医护兵出现。突然,黄毛用左手紧紧抓住林恩,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一切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嘴唇一张一合,勉强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用在手上的力度一瞬间猛地增大。林恩手很疼,却忍住了没有抽回来,其实也就那么片刻的功夫,抓住他的那只手便失去了力量,而臂膀所承受的重量却反向增大了一些。

    林恩痛苦地闭上眼睛,默默体验着近在咫尺的可怕死亡,体验着生命陨落的无限哀伤,体验着这个世界的血腥与残酷……

第6章 窒息

    苏军战斗机的空袭扫射虽然被守军的防空火力驱走,但这却只是德军士兵们噩梦的开始。那些墨绿色的战斗机刚刚离开一会儿,一大群黑点就出现在了东北方的天空中,整条德军战线上的防空警报都在嘶鸣,此起彼伏,宛若一曲曲哀乐。这一次,身后的天际在没有出现希望的曙光,德军士兵们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为数不多的高射炮、机枪,以及自己的诚心祈祷。

    黑点很快逼近防线,沉闷的嗡鸣声让人发自内心的不安起来。收尸队刚刚把黄毛的尸体抬走,林恩甚至还不知道这个相处了两天的同伴叫什么名字。他失落地站在战壕中,恍然抬头,望见那些黑乎乎的苏联飞机正从数百米的高空扑来,简直就是一群赶来掠食尸体的乌鸦。

    “沃希特克特!沃希特克特!”

    震耳的怒吼响起,不等林恩做出反应,臂膀便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乏力的身体顿时无助地跌落在地。林恩转过头,只见“屠夫”怒气冲冲地瞪了自己一眼,径直从自己身旁走过,大喊着招呼其他士兵们隐蔽。

    林恩正欲爬起,突然听得咻咻的怪叫声从战壕外面传来,因为斜坐的姿态,他的目光自然朝向天空,忽见一只黑色的大鸟伸展翼翅从战壕上空掠过,场面之壮观无以言表,而在短短数秒之后,又陆续有多只黑色大鸟呼啸着掠过,高度之低,不仅是机翼下的红星与机轮,就连机身上的铆钉也能依稀辨别出来,而它们机腹、机翼下先前还吊着炸弹的挂架这时已是空空如也……

    轰!轰!轰!

    山崩地裂的爆炸不断撼动着大地,震感也许比八级地震还要强烈,人们不要说保持站立,就连躺着也几乎要被震得弹离地面!持续而激烈的冲击让林恩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似的,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嘴巴拼命张大,耳膜却还是生生发疼。蓝天白云并没有改变,视线却被飞溅的尘土泥沙所遮蔽,它们纷纷扬扬地飞向高空,在重力的作用下,回到地面时已带有强劲的动能,砸在钢盔上当当作响,直接落在身上的痛感则是可想而知的。

    海啸般的爆炸持续了有四五分钟,从战壕上空扑过的苏军战机达数十架之多。防线上的高射枪炮一刻不停地嘶吼着,这次却没见明显效果。战壕中已经看不见有人在走动,事实上,林恩大部分时间都紧闭双眼,只在爆炸强度稍有减弱的短暂间隙才艰难地抬头看看周围的情况——可见之处,有部分战壕已经坍塌,重新修复它们又得花上好几个小时。能够看到身影的大耳沿钢盔们或趴或躺,亦或是刺猬般蜷缩着身体。

    就这样顽强地坚持着,等到地面的震感逐渐减弱下来,林恩已是耳朵发聋,除了持续的嗡嗡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循着战壕望去,士兵们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个爬了起来,满头满身都是烂泥水,烤一烤都能直接制成欧式“兵马俑”了。

    抗拒着全身泛起的强烈酸疼,林恩艰难地支起膝盖。这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拉了他一把,等他抬头去看,“屠夫”已经走到了另一个士兵身旁,以同样的动作将其拉起,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

    这奇怪的家伙难道穿了钢铁侠的无敌铠甲?

    林恩心里嘀咕着,花了足有两分钟时间,他才堪堪将身上的大部分泥浆抖去。耳朵里的嗡响声减弱了一些,但听力仍是不太灵光。等看到有人往垫阶上站,他也就跟着往上站,但当他将戴着钢盔的脑袋探出战壕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阵地周围不计其数的凹坑让这里变成了月球表面,弯弯曲曲的战壕由于多处坍塌而被分割开来,想必有部分士兵被埋在下面不知生死,但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时间留给守军士兵进行清理和救援了,因为就在阵地对面的开阔地带,数以百计的坦克如蚁群一般涌来,更远处则是成千上万的苏军士兵。远远望去,这一次黑色的海潮来的更加汹涌狂暴,残破的河堤是否还能够抵挡住?

    林恩心里完全是空荡荡的!

    “诺特尔……沃希特克特!”

    惊恐的喊叫声以惊人的速度在堑壕中传播,但也有不少因为轰炸而暂时失聪的士兵无动于衷,若不是旁边的士兵推了自己一把,林恩或许也不会注意到那些苏军战机已经绕回来准备沿着战壕进行扫射了。只见它们舒展翼翅,乘着气流从数百米的高空俯冲而来,潇洒的姿势就像是专业的跳水运动员,从地面升起的孱弱火力已经无法阻止它们了!这些黑色大鸟的机翼位置很快出现了跃动的火光,密集的子弹齐齐射下,仿佛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雨。这一次,林恩觉得自己终于是在劫难逃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缩到战壕壁根处。当无数子弹扑哧扑哧扎入泥土或是人体时,林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枯树叶在风中瑟瑟发抖,然而他还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而且毫发无损!

    死亡有时候是一种解脱,活着的人却还得为了生存而奋斗。在军官们赶鸭般的催促中,林恩和其他侥幸逃过此劫的大耳沿钢盔一样,以漠然之姿拾枪而起。排头的苏军坦克已经冲到了小溪边,它们的炮火也形成了近距离的绝对压制,守军阵地上仅有的反坦克炮显得势单力孤。战壕里,预备队的士兵们也上来了,林恩身旁多了一张新面孔,而他仅仅是转头看了一眼,甚至没有留给对方一个宽慰的表情。

    负责发放弹药的瘦弱青年终于出现了,由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相对安全的隐蔽所里,整个人看起来仍是老样子,也不多说一个字,默默地给战壕中的每一名士兵发放子弹。这一次摆在林恩手边的仅有四排二十发——战斗开始前才发放弹药本来就是有悖常理的,减少弹药量更意味着补给的再度恶化。当然了,在这条战壕里,能够活着打完二十发子弹的也许还不到现有人数的一半,从同伴尸体上找寻弹药已然成为老兵们最无奈的选择。

    嘣!

    落在近处并发生爆炸的炮弹以强劲的冲击席卷而来,林恩本能地略略低头,而不像新补充上来的士兵那样缩回到战壕底部。看到“屠夫”上来给他们一人一脚,吼着让他们坚守战斗位置,林恩心里却没有发笑——在残酷的战场上,成长的骄傲感显得微不足道。他毅然抬头看向前方,第一辆苏军坦克已经越过了溪流,近乎泥沼的溪畔也只是稍稍减缓了T-34的行进速度。

    “上帝保佑!”

    林恩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虽然说的是中文,但他仍希望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主能够听到并继续庇佑自己。

    既然让自己穿越来到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至少该多给些机会吧!

    上帝没有给予回应,倒是“屠夫”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林恩身旁,他推了推林恩的手,嘴里说了些什么,但林恩拍拍耳朵示意自己听不见。“屠夫”点点头,往林恩手里塞了一把子弹。

    不同于毛瑟步枪又长又尖的子弹,“屠夫”所给的这些圆圆短短,看起来应该是手枪弹。林恩顿时幡然醒悟:看来“屠夫”是知道了自己领取了一把毛瑟手枪,所以拿了一些9毫米口径的手枪子弹来。想到这些,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林恩连忙取出驳壳枪,照着自己摸索的方式将子弹装入弹仓,果然是六发的容量,位置纹丝不差。

    抬头望着“屠夫”已经走远的背影,林恩心中默默道了声谢。

第7章 崩塌的防线

    残酷的战斗如期上演,反坦克炮、火箭筒、集束手榴弹、炸药包还有燃烧瓶,一切能够派上用场的武器都被德军士兵们投入到对苏军坦克集群的阻击战当中。然而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在一线士兵不惜牺牲的情况下,守军仍无法阻止苏军坦克冲破他们的第一和第二条战壕,紧随而至的苏军步兵亦有效掩护了坦克部队的侧后。眼见苏军已经冲到了眼前,许多德军士兵干脆插上刺刀、爬出战壕,以血肉之躯拼力抵挡敌人的进攻。

    二十发子弹如数射尽,林恩血气上涌,竟也不知死活地从刀鞘里抽出刺刀,笨拙的将它插到枪口上——等他插好了刺刀,身边的同伴们已经爬出战壕投身白刃战,而当林恩拎着步枪要往上爬的时候,一个穿着土褐色军服的家伙突然“啊呀”一声从上面跳了下来,膝盖重重地顶在了他的肩膀上,差点把他疼得晕过去。

    两人一同跌在战壕底部,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尽管有种剧烈的痛感,但林恩这时候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他抽身往旁边一滚,从腰带上抽出驳壳枪。相隔不到一米半的距离,他根本无需瞄准,而对方刚摆出攻击架势,驳壳枪的枪口顺势对准了他的脑门。

    战场上面对面交战,不是你死即是我亡,林恩不容许自己在敌人面前有丝毫的软弱,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那个苏联士兵居然愣住了。

    咔哒!

    林恩扣动扳机,回应他的却不是期待中的清脆枪响。他心中大惊,保险明明已经打开,难道是子弹卡壳?他连忙再次扣动扳机,听到的却依然是咔哒一声,心中顿时万念俱灰。

    “啊……”

    受到致命惊吓的苏军士兵暴怒,他端着刺刀就往林恩胸口捅了过来。在这攸关性命的瞬间,对生存的渴望刺激着林恩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他左脚猛力蹬地,同时以腰腹力量摆动上半身,瞬间的移动幅度不大,但足以避开致命一击——对方的刺刀正好插在了自己腋下,林恩右手抛飞镖般奋力甩出驳壳枪,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这名苏军士兵的脸上,那高挺的鼻子顿时迸出了鲜血,整个人“哇呀”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趁着这个机会,林恩连忙从地上抓起自己的步枪,想一口气结果了对手。可对方毕竟是经过训练的士兵,脸部受到重击也没有丢掉武器,意识到捂着鼻子的手沾满鲜血,他对林恩怒目而视,就如同一头进入了狂暴状态的熊。

    各自端枪相对,看似公平的格斗却是林恩的噩梦所在。穿越到这个时代虽然继承了一副还算不错的成年男性躯体,但他的意识里完全没有格斗方面的技能与技能,而身体本能的反应在这样的战斗中是难以发挥作用的。

    对峙两秒,满脸是血的苏军士兵啊呀一声挺枪突刺,林恩连忙摆枪去挡,不想对方只是虚晃一击,寒光闪闪的刺刀旋即往回一缩,刀刃直到林恩的胸口再无阻挡。此刻,林恩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子挂了!

    命悬一线的时刻,救命的枪声居然响了。一梭子弹到位,苏军士兵胸口顿时血花四溅!林恩无可避免地沾了一脸,星沫落于唇间,有种极其反胃的腥涩。眼见这名苏军士兵瞪大双眼、满脸不甘地倒下,林恩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看去。只见“屠夫”满脸污渍,手持冲锋枪从战壕上一跃而下,口中在大吼着什么。林恩听力虽然基本恢复了,却仍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但看对方的手势应该是在招呼自己向后方的预备阵地转移。

    恨恨地捡起刚才当飞镖扔出的驳壳枪,亏得自己还当宝一样收着,关键时刻竟然打不响,但林恩转念一想:难怪它会被放在那个箱子里,十有**是其他人用坏了直接送修的。

    没时间多想,林恩把驳壳枪往腰带上一插,拎着毛瑟步枪就朝右边横向战壕与纵向交通壕相通的地方跑去。在“屠夫”的招呼和驱赶下,另外几名大耳沿钢盔也加入进来。出于防范炮弹直击和机枪扫射的考虑,这通往后方的交通壕也挖得弯弯曲曲,沿途还构筑了不少单人或双人的射击位置。刚开始的时候,“屠夫”跑一段距离就会回身打上一梭子,往后一些则有担当后卫的步枪手和机枪提供掩护,他也就不必再跑跑停停了。

    林恩低着头、躬着腰,紧紧跟在前一个士兵往西面跑。偶然间回头,阵地上的白刃战已经临近尾声,只能依稀看到几个大耳沿钢盔还在奋勇搏杀。悲壮如斯,心中无限惆怅。

    依托山丘而建前沿阵地有三条战壕和若干反坦克炮位,预备阵地则位于山丘后方大约两千米处。沿着交通壕穿过山丘后面的开阔地带时,林恩看到了在苏军飞机和炮火轮番轰击下几近乌有的防空阵地,鼎鼎大名的88毫米炮果然拥有高大的炮架,但残破的炮身部件、散落的伪装网以及来不及运走的阵亡炮手遗骸,无不让人感受到战争失利的苍凉与悲哀。

    先前突破阵地的苏军坦克并没有像昨天夜战那样被德军步兵们悉数击毁,除了七八辆被炸毁或炸坏的,其余的仍在运动。由于随行步兵还被缠在德军阵地上,它们不敢孤军深入,有些在冲下山丘后又重新调头去支援步兵,另一些则迂回包抄北面那段尚未被突破的德军阵地。

    长长的交通壕多有被苏军炮弹和炸弹轰塌的地段,林恩他们也顾不上那么许多,直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跑了十来分钟,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和后方的预备阵地。由于预备队之前就已经增援到一线阵地去了,此时守卫预备阵地的也都是刚刚从前方撤下来的士兵,一眼望去稀稀拉拉,且个个都狼狈不堪。阵地上除了几门配置在露天掩体中的中小口径反坦克炮,根本看不到像样的重型武器,而在堑壕后方的炮兵阵地上,那些原本用来为防线提供支援的榴弹炮这时候已经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一些士兵们正忙乱地用装甲车和卡车把它们拉走。

    这样的预备防线能够抵挡住苏军潮水般的进攻?

    林恩觉得除非有强大的增援部队及时从后方赶来,否则坚守仅仅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看“屠夫”停下来,林恩也就收住了脚步。两天来吃进肚子的食物差不多就是一顿正常午饭的量,半饥半饿的状态加上远距离的奔跑,歇息片刻更觉得筋疲力尽。他眺望前方,苏军的几十辆坦克带着数以千计的步兵正无情碾压踩踏自己坚守了两天的阵地,枪声和爆炸声渐弱,看样子苏联人已经在清理战场了。转望东北方,那座也许已经矗立了好几百年的古堡终于化成了一堆废墟,闪动的火光与弥漫的硝烟意味着那周围仍在进行着战斗,但苏军坦克和步兵正从侧翼包抄过去。再看东南方,苏军步兵已经冲进了树林,那里的德军阵地恐怕也已经被攻破。

    延绵数十公里的防线就如同一间破屋,在连日暴雨的冲刷下终究是摇摇摆摆几近坍塌了!

第8章 断路

    在中学时代,林恩学习之余就喜欢绕着操场跑圈,一边跑一边构想自己的未来,那时候的脚步从未像今天这般沉重。潜藏在身体里的最后一分力量仿佛也被耗光了,肺部和喉咙火辣辣的难受,腹部更像是受到了持续的挤压,闷闷地发疼,腿部的酸胀就更不用说了。

    正如之前所担心的那样,己方的预备阵地压根不堪一战。见苏军坦克部已突破右翼并形成了快速包抄之势,军官们连忙下令撤退——这是否得到了上级的指令林恩不得而知,只晓得撤退开始时还算有序,大约两百名士兵留在后面掩护,但正面的苏军坦克和步兵随后投入了追击。两面包夹,殿后的区区两百士兵甚至还不够苏军部队塞牙缝的。于是,在苏军坦克炮和机枪的追猎下,先行撤退的千余名德军步兵展开了一场赛跑,落败者直接被敌人的炮火撕碎,其他人虽然也跑不过炮弹,但能够活着跑进树林,活下去的机会就要大得多了。

    预备阵地后方四五公里处就是大片的树林,好不容易进入林地,林恩找了棵树用屁股顶着树干,双手撑着大腿,腰腹弯得如同虾米一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时候,他实在是一步也跑不动了。

    即便平日里的体能储备再好,长时间处于半饥半饱状态,又持续进行了大运动量的奔跑,进入林地的德军士兵们皆是狼狈不堪。然而休息没两分钟,它们就听见后面有人在惊慌地喊叫,炮弹紧随着呼啸而至,如陨石般横行无阻地穿过枝叶坠落地面。近距离的爆炸再度令耳膜经受痛苦的摧残,好在树干阻挡了大部分弹片并吸收了一些冲击,这炮弹才没有造成平地上那么强大的破坏力。看到同伴们疯了似地往树林深处跑,林恩也只得拖着灌铅的双腿继续撤退,炮弹接二连三的落下,不断有人被爆炸冲击掀起,仿佛有一只只无形的大手拎着他们狠狠甩出去一般,濒死者与受伤者的惨叫声亦不绝于耳!

    “这万恶的世界!万恶的战争!万恶的苏联人!”

    怨念如走马灯一样在林恩脑中回旋,本来就有些昏沉的大脑更是难堪重负,他甚至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昏倒。不过这副躯体显然要比林恩自己估计的更加顽强,穿着厚实的冬装,头顶制式钢盔,还背负着总重有15到20斤的枪械装备以及那床厚毛毯,在筋疲力竭的状况下,它依然在林间约有两寸厚的积雪中小跑着前行了好几公里。直到炮弹的爆炸声被远远抛在了后头,又见周围的人放慢脚步,林恩这才停了下来,勉强扶着树干,无法遏制地干呕起来!

    经过那么一两分钟的大脑空白,林恩终于又恢复了意识,看看周围的人,莫不是劫后余生的虚弱。有些人还能站着,有些人干脆在地上“躺尸”。干呕只吐出了一点苦水,疲乏的身躯难以支撑,林恩单膝点地、只手拄枪,脑袋和肩膀斜靠着一旁的树干上。冬日和煦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进来,使得这树林中的光线有种自然的美感,却没有一点儿精力去欣赏它。

    “Lynn!Lynn.Gaeger!”

    听到“屠夫”的声音,林恩忽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而这也是他目前能够听懂的极少数词组之一。这个姓名的读音是“林恩.加尔戈”,名字上的巧合更让林恩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只见“屠夫”解开了钢盔扣带,高高挽起袖子,手里拎着他那支冲锋枪,身后跟着五个狼狈不堪且是林恩有过一面或几面之缘的士兵。虽然可以学着其他士兵说德语的“长官”,但林恩这时候还是宁愿“装聋作哑”,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他拼着最后的力气站起来摆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

    “屠夫”认真地还了一个军礼,然后继续往前走。林恩别无选择,加入到这支松散队伍的最末尾。一行人并没有走太远,在靠近树林边缘的一棵大树下止步。除了“屠夫”,其余人当即像是散了架一般,忙不迭地或坐或靠。

    “喔希……”

    靠近树林边缘的一名士兵突然叫了起来,金属履带的摩擦声隐隐传来,众人出于本能的紧张起来。林恩起身向树林外边望去,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到了大片树林的最西侧,往西或者往北很快就出了树林,外面是起伏不大的丘陵地形,好几片树林都不过是足球场大小的面积。公路在前方形成了一个三岔口,一条通向他们之前坚守的阵地,一条朝着波罗的海方向延伸,还有一条通往西南方。

    随着金属摩擦声的渐渐清晰,树林外边出现了一支苏军装甲部队。那些T-34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因而履带声稍稍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它们基本上是沿着公路在向西推进,但并没有像电影里的盟军坦克部队那样排成一路战斗纵队,四辆排头坦克组成了一个较为紧凑的箭头队形,后面的坦克也分散在公路以及两侧,而且每一辆上面都搭载了若干步兵。粗略估计,这支装甲部队拥有五十辆以上的坦克,队列的后部还有一些装甲车和拖曳火炮的卡车。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敌人的车轮,看着这支强大的苏军装甲部队,林恩再次陷入了绝望。以这群德军溃兵的战斗力,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对手的,离开树林继续向后撤退无异于给苏联坦克当活靶子,可若是继续留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便会落入苏军后续部队的重重包围,到时候要么死战要么投降,似乎也没有其他出路。想到这些,林恩无助地靠着大树,默默注视着那些聚在一起商量的德军军官。“屠夫”的级别显然够不上这样的战地会议,只是拎着他的冲锋枪站在稍近处等着军官们做出决定,两名通讯员则在一旁忙碌地摆弄着一台样式古老的背负式发报机。

    不多会儿,留在树林边缘监视那支苏军装甲部队动向的德军士兵猫着腰飞快地跑了回来,看他向军官们汇报的神情和说话的音调,外面的情况似乎还不至于太糟。两名尉官模样的德**官随即拿着望远镜走向树林边缘,大约两分钟之后,他们便又回到了远处,其中一人走到戴着耳机使用通讯员旁边交待了些事情,另一人则走到原地等待的军官们中间解说情况。不多会儿,只见众军官纷纷点头,然后各自召集下属士官进行布置。

    很快的,“屠夫”领命而归,对着下属们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林恩依然是在听天书,从其他人的动作和表情中也看不出什么,也只好木然地等待着。

    从公路那边传来的机械轰鸣声渐渐减弱,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看来这支苏军装甲部队赶着前插包抄,压根没有兴趣沿途搜索德军残兵。按照日出的时间推算,林恩估摸着这时也才上午9点多,晴朗的天空中不断有飞机轰鸣着飞过,想必绝大多数都是苏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若是要等到天黑,还得在这片基本无险可守的树林中呆上**个小时。刚刚那支苏军装甲部队虽然只是路过,可这并不意味着后面的苏军步兵部队不会进入树林搜索——饱读战史的林恩虽然觉得自己在军事指挥方面能够发挥些特殊的作用,可语言不通、军阶卑微,他现在除了冷眼旁观外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休息了半个小时,林恩感觉躯体和四肢又恢复了一些气力,但肚子仍是饿得慌。在这期间,又有一支苏军部队从树林外的道路上经过,坦克数量虽然少了将近一半,却仍不是这些德军步兵能够撼动的。正为要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饿上一整天时间而惆怅着,林恩忽然听得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履带声。周围的士兵再度警觉起来,但很快的,负责警戒的士兵面带喜色地小跑而回,军阶最高的两名上尉军官听了他的报告,连忙起身往西面走去。众人自是充满了好奇,可他们的位置离树林边缘还有好几十米,眼尖的隔着树干也只能隐约看到树林外的景象,便有人起身跟着往那边走。

    由于无法“道听途说”,又见“屠夫”也缓步朝那边挪动,林恩撇下步枪和水壶走了过去。在树林的边缘,他看到了机械噪音的源头:两辆周身覆盖着新鲜枝叶、涂有灰白色迷彩以及黑白铁十字军徽的德国战车。它们前部有一对轮胎,车厢下部是坦克式的履带,前面那辆车上顶着一座炮塔,粗大的炮管看起来威力不凡,后面那辆则是车厢顶敞开的Sd.kfz.251普通型号。

    虽然此前从未见识过真家伙,但林恩还是能够辨认出它们的身份,尤其是前面那辆由普通装甲车衍生的突击炮车。它主要出现在战争后期,具有一定的反坦克能力。不过,装甲车终究是装甲车,防御力和坦克没得比,若是在战场上直面苏军坦克,赢面恐怕不会太大。

    两辆装甲车旁早就站了几名德军,穿普通陆军迷彩服的应该是前去探察接触的步兵,穿黑色制服的则是这两辆装甲车上的人。等到两名上尉走上前去,双方各敬军礼然后一边交谈一边用手比划着。不一会儿,他们显然就某些问题达成了一致,其中一名身穿黑色装甲兵作战服、头戴大耳沿钢盔的士官跟着上尉们走回到树林里。乍一开始,军官们并没有向周围的士兵们发出任何指示,只是伙同那名来自装甲车的士官研究一张地图。过了大约有十来分钟,在另一个方向执行警戒任务的士兵跑回来报告情况,军官们便又在地图上圈圈画画。须臾,士官飞快地跑回装甲车去了,军官们则召集各自下属发布指令,再由士官们把具体命令传达到各战斗班、排。

    很快的,“屠夫”也领到了命令,他的话林恩依然听不懂,但看手势也能明白个五、六分:步兵们准备配合两辆装甲车在这里打一场伏击战!

    仅仅多出一辆扛着大炮的突击装甲车和一辆貌似搭载了迫击炮的普通装甲车,硬扛由T-34坐镇的苏军装甲部队听起来依然像是螳臂当车。林恩固然忐忑,可德军官兵们此刻的沉着从容和英勇无畏又让他感到敬佩——同一个时代,溃败的**可一泻千里,两相比较竟有天壤之别!

第9章 勇武

    伏身于一小丛灌木后面,林恩双眼紧盯着沿着公路缓慢行进的那支苏军战斗部队,4辆T-34、3辆BT坦克、3辆轮式装甲车、7辆拖曳大炮的卡车以及在车队侧旁徒步行军的数百名苏军,在先后从这里经过的三支苏军部队中,这已是实力最弱的一支,可也仍比仅德军这边由两辆装甲车、四五百名步兵临时凑成的战斗部队强大。何况这里大多数人还是从前方的阵地上撤退下来的,不仅缺乏重型武器,士兵们手中的弹药也是所剩无多的。

    原本已经打光了子弹的林恩,在“屠夫”的协调下才又拿到了10发步**弹。

    随着苏军车辆的抵近,树林中的德军士兵们也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几挺MG-34或42机**已经架设在了最佳射击位置,机**手们小心翼翼地拉动**栓,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开火;两门80mm轻型迫击炮被安排在了中段,但残余的弹药并不能支持它们长久地发挥威力;使用步兵反坦克武器和轻型迫击炮的士兵则集中安排在了准备出击的队伍中,几个大个子士兵严密地守护着仅有的一门“洋娃娃”反坦克火箭炮——在仓惶撤退途中还竭力保留着这重达100公斤的装备,这些士兵的功劳完全配得上一枚铁十字勋章。

    此时此刻,两辆覆盖了大量枝叶而近乎“移动树丛”的德军装甲车仍埋伏在树林的西侧。由于树木在距离三叉路口约500米处形成了一个弧形顶角,沿公路向西北方行进的苏军部队是无法直接观察到它们的,而它们若要攻击苏军,也必须向前移动大约100米才能获得射击角度。所以,待到德军步兵们准备开火时,它们提前启动并且隆隆地向前开进,这机械的声音在安静的树林中听得格外清晰。所幸的是,苏军士兵被己方坦克和车辆的轰鸣声所干扰,完全没有注意到潜藏在树林这一边的危机。

    “波海克-祖姆-坎普!”

    军官们压着嗓子提醒士兵们随时准备战斗,拉动**栓的声音顿时汇聚成片。紧接着,一些领队的士官,包括“屠夫”在内,再次向自己的士兵们叮嘱各自的作战部署——好在先前“屠夫”不但用手势比划,还用树枝在泥地上划拉了极简的作战图,林恩知道自己这一小队人马将在战斗开始后冲出树林并从苏军部队的侧后包抄。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活,换作从前,林恩或许会抱怨上司不懂得推托,但在这充斥着血与火的战场上,若是人人畏战,处于极端劣势的这一方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战斗即将开始,已经亲身经历了六场战斗的林恩仍然心情紧张,压抑的气氛甚至让他几欲屏住呼吸。之前的阵地防御战,他在绝大多数时候所作的就是躲避炮火和不断开**,这将是他人生头一次参加野战,未知的前景让他难免忐忑,内心底却又有种求战的萌动。

    轰!

    震耳的炮声几乎毫无征兆的响起,炮弹转瞬间击中了正行驶到岔路口转向的T-34后部车身,时机和位置拿捏得恰到好处!林恩来不及为己方的装甲兵喝好,那犹如“撕裂亚麻布”的机**声便密集地响起,80mm迫击炮也在咚咚地发言——它们的正常射程达到2400米,而树林边缘至公里的最短距离也就五百米左右。

    炮声就是进攻的号角,“屠夫”猛地跃起,口中喊着“安格里弗”,端着冲锋**就往树林外面冲,那架势全然没有一丁点儿犹豫!紧跟着小队中的其他士兵,林恩也迅速爬起,双手斜端着撤去了刺刀的毛瑟步**大步向前。他们一转眼就已经冲出树林,外面的阳光是那样的灿烂和刺眼,等到林恩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变化,他发现周围有许多士兵也在全力奔跑,仿佛一场百人参加的马拉松。这些士兵并不是径直冲向苏军车队,而是斜插向苏军车队的尾部,跑出大约200米是一条与公路平行的凹地,它的坡势很缓,最凹处距离路面也才一米不到,长度大约四十米,宽度约有五米,是树林之外唯一可以利用的天然地形。最前面的德军士兵抵达凹地朝向公路一侧,以步**、冲锋**和机**向正就地组织防御的苏军士兵们猛烈开火,后面的士兵——包括“屠夫”所率领的这个小队,也迅即分散到这条凹地战线上,以各自的武器竭力朝相隔仅有三百米左右的苏军步兵们开火。

    当德军步兵们把两门50mm口径的轻型迫击炮和仅有的一门“洋娃娃”弄到凹地阵地时,那辆拥有75毫米炮的德军装甲车已经连续四次开火,而除了第一发攻击的是T-34,其余三发都是朝着装甲不那么坚厚的BT坦克射击的。德军的另一辆装甲车则极其勇猛地冲了出来,一边在空地上全速机动,一边用车载的80mm迫击炮和机**向苏军开火。

    当面的这支苏军部队一看就不是战场上的新手,即便遭到突然的伏击,他们也没有陷入混乱,坦克、装甲车以及随行的步兵们很快开始还击,只是在射击的方向上显得还不太不一致——这正是德军唯一的可乘之机!

    因为只有10发子弹,林恩在每一次射击时都十分慎重,瞄准、屏气并以全身的气力握紧步**,好让它在开火时颤动的幅度尽可能小。就这样开了两**,突然听得身后“咻”一声怪叫,奇怪的硝烟味道也随之而来,侧头一看,原来是那门“洋娃娃”!在他的记忆中,这种重型反坦克火箭筒在有效射程内能够击穿T-34的装甲,只是由于成本高、工艺复杂,加上战争后期德国的军工遭到盟军轰炸的严重破坏,装备数量较为有限。

    300米正好位于“洋娃娃”的有效射程之内,想来德军的军官们也是早已计算好的。第一发火箭弹就准确地命中了苏军车队后部的一辆BT坦克,具体型号林恩分辨不出,但看到它瞬间笼罩在爆炸的烈焰硝烟当中,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雀跃。

    两门50mm的轻型迫击炮也已经运到了这一条片凹地当中,地形正好为它们提供了绝佳的射击位置,第一通射击之后,戴着黑皮手套的德军尉官大声报出纠正参数,经过调整,它们的第二通射击便将迫击炮弹砸到了车队之中,依托车辆和路基进行射击的苏军士兵顿时被炸翻一片。

    林恩继续拉动**栓、瞄准、射击,如此往复三次,他退后到凹地中装填子弹,另一名使用步**的士兵旋即填补了他的位置。装好子弹之后,林恩得以在等待中稍稍观察一下战场上的形势:七辆苏军坦克已经被打爆了四辆,一辆装甲车也中弹起火,苏军这边的火力顿时减弱了许多,但那辆用意吸引敌人火力的德军装甲车也被击中,此刻正在旷野中熊熊燃烧着,所剩三辆苏军坦克仍以炮火摧残着德军装甲突击车的藏身之处,好几棵大树被拦腰炸断,闪动的火光和弥漫的硝烟不禁让人为那辆突击车捏上一把汗。

    “安格-里-弗!”

    忽的一声嘹亮口号,伏在凹地边缘的德军士兵们顿时爆发出雄浑的呐喊,并迅即起身向前冲锋。林恩仅仅是反应有点滞后,居然被“屠夫”抛下了十数米,赶忙从仍在射击的机**手旁爬出凹地,然后端着步**奋力向前冲——被敌人的进攻死死压制了两天,有朝一日变成了进攻者,心中的憋屈竟一下子舒畅了许多。

    在德军各种兵器的联合绞杀下,对面的苏军步兵虽然伤亡很大,但他们仍在竭尽全力地射击,而且大量装备着捷格加廖夫轻机**和“**沙”,近战中的火力也是相当强悍。投入进攻的德军步兵们虽然背负着战斗装备,算下来跑过三百米也仅仅是一分钟左右的事情。短短的路途充满了危险,子弹咻咻地从身边飞过,而且密度在不断增大,林恩心慌慌的,却全然感觉不到害怕,只是将“屠夫”作为唯一的标杆埋头往前冲。

    终于,“屠夫”停住了脚步,只见他左腿前跨、右腿下压,上半身略躬,平端着冲锋**就哒哒哒地开火了。

    和“屠夫”一样,有经验的德军士兵纷纷在第一时间开火射击。面对德军如此迅猛的冲击,有些苏军还趴在路基北侧射击,有些人仓促起身转向对付已经冲到侧旁的德军士兵,还有些人慌乱的没了方向,仓惶向车队前部后退。在这样的情况下,气势上占据上风的德军士兵展开了一场近距离的“屠杀”,MP38/40欢快地唱着歌,军官们手中的鲁格P08和沃尔特P38也将作用发挥到了极致,少数使用MP44的步兵更是在半自动射击的状态下以恐怖的效率射杀那些试图撤退的苏军士兵。

    冒着生命危险穿过战场,林恩找不出“半途而废”的理由,他端着**迅速搜寻目标,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周围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他有两次举**欲射,都被其他德军士兵抢了先。不过在十来米的距离上看着子弹射中人体,视觉和听觉效果可要比CS、CF之类强大N倍!不知不觉间,林恩进行着从平民到士兵的转变——与一名合格士兵的要求虽然还相去甚远,但心理上的许多坎都已经迈过去了。

第10章 伤得起

    步兵对步兵的胜利,使得原本结果难料的战斗局面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残存的苏军士兵仓惶撤到己方坦克周围,试图依托最后两辆T-34和一辆BT坦克阻挡德军步兵的冲击,然而这恰恰是德军希望看到的局面!在同伴们的掩护下,手持“铁拳”和“坦克杀手”德军士兵迅速就位,这两种武器能够从侧后部有效攻击苏军坦克,但致命的缺陷是射程太短:前者的改进型号仅为100米,后者的升级型号也只有200米,皆在机**的有效射程之内,操作者非常容易受到敌人随行步兵的杀伤,所以通常用在阵地防御战和野外伏击战当中,己方步兵压制住对方战斗人员是最为有利的攻击形势。

    站在一辆已被炸瘫的卡车旁,林恩近距离目睹了改进型“坦克杀手”也即是RP54型88mm反坦克火箭筒的整个射击过程。和以往观看电影或是阅读文字所不同,这样的亲身经历是相当刺激的——差别也许就像看别人坐与自己坐云霄飞车一样,在感官上存在质的不同!

    发射火箭弹之后,体型宽胖的德军反坦克步兵手旋即拎着带护盾的火箭筒退到卡车后面,前方则爆发出了轰然巨响,强烈的冲击掀起无数或大或小的零碎件,扬起的烟尘更如迷雾一般蔓延开来。背负弹药箱的另一名反坦克小组成员旋即取出火箭弹,两人默契配合着迅即完成了再装填,而这个时候,前方又发生了一次强度相当的爆炸,紧接着是另一个稍许轻微的。

    负责装弹的反坦克小组成员探出头朝前面观察了一下,然后朝自己的同伴做出了一个四指并拢的手势,林恩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见负责操纵“坦克杀手”的胖子士兵极其敏捷地闪了出去,单膝下跪,反坦克火箭筒水平地扛在肩上,他花了有三四秒的时间进行瞄准和调整,然后再度发射了火箭弹。

    轰!

    强劲的爆炸撼动地面,在这之后,林恩忽然听到有人发出兴奋的喊叫,苏军坦克已经全部被干掉了?

    这时候,周围**声还未停止,林恩不敢冒然探头张望,而是努力搜寻着“屠夫”的身影,但这周围到处是烟尘,别说脸孔,就是身形也看的有些模糊。林恩略微躬着腰,斜端着步**,忐忑地朝旁边挪了几步,速度很慢——这时候老兵和菜鸟的差别就体现出来了。在很近的距离上,刚刚离开**膛的子弹嗖的划空而过,林恩忽感左手臂被“人”撞了一下,可眼角余光在这边却没有看到人影,而且被“撞”的位置旋即火辣辣的疼,心中不禁大惊:自己挂彩了!

    最为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林恩不由得想起了黄毛,想起了其他在战斗中负伤的同伴。他们有的就这样死去了,有的伤势不太重,也就自行或在同伴帮助下止血并包扎伤口,运气比较好的还能够得到医护兵的及时救治,但更多的人要等到战斗结束后才能见到医护兵,那时候可能已经流血过多导致伤势恶化了。

    带着惊恐而慌乱的心情,林恩总算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反应:他迅速下蹲并环视周围,很快发现开**者就匍匐前面一辆卡车下面,趁着对方还没来得及手动装填第二发步**弹,他用最快的速度端**瞄准——扣动扳机!

    啪!

    **托后挫肩部,林恩本能地卸**、拉**栓,其实若是第一发子弹失的又没有同伴及时相救,亦或是敌人手中拿了一支冲锋**而非步**,他此时是必死无疑的。好在这种假如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隔着不到15米的距离上,林恩一**爆头,而那名苏军士兵面朝下趴着,红得刺眼的鲜血正沿着钢盔渗到泥泞的地面上。

    自古杀人偿命,但林恩这一次杀的是战场上的对手,合情合理,无错无罪。

    左臂仍是**辣的疼,但感觉逐渐清晰起来了。林恩知道这一**应该没有打到骨头,他鼓足勇气偏头看了看,左臂处的军服外侧破了一道口子,血还没有渗透衣物流到外面来,看起来情况应该不会太糟。

    “杀猪的!杀猪的!”(德语:中士)

    退回到卡车旁的林恩终于开口叫“屠夫”了,士兵们都这么叫他——林恩猜想这应该不是他的姓氏或名字,而是他的军衔或者长官的意思。

    从车队前方传来的**声紧了一阵,随后就渐渐稀疏下来,正当林恩准备自己动手处理伤口的时候,“屠夫”出现了,他依然高高地挽着袖子,单手拎着冲锋**,浑身上下杀气腾腾,想必又有不少苏军士兵成了他的**下亡魂。看到林恩这副模样,他收起脸上的凶相,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弯腰撕开林恩伤口的衣袖,略有些诧异地瞪了林恩一眼,从上衣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壶子,拧开之后照着林恩的伤口浇了下来,突然的刺痛从手臂伤口处传来,林恩忍着没有叫,但龇牙列齿的表情还是再一次遭到了“屠夫”的鄙视,他“莫尔乌尔”地说了两句话,林恩自是不敢有任何的回应。

    就这样简单清洗了伤口,甚至包扎一下都没有,“屠夫”便起身离开了,看着他端着冲锋**的矫健身姿,林恩愈发觉得这场战争的失败应该归咎于上层的策略抉择而非军队本身。

    稀稀落落的**声不一会儿便平息下来了,战斗结束!林恩小小心心的从卡车旁走了出来,只见前方七辆苏军坦克无一例外的变成了废铁堆,三辆装甲车有一辆侧翻在路旁,两辆直接被炮弹或者反坦克火箭弹打爆,而后面的卡车则无一例外被子弹和弹片打得千疮百孔。苏军士兵的尸体满目皆是,死时的姿势也是千奇百怪。约有三四十人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举手投降,德军士兵们正驱使他们把周围散落的武器**械捡拾到一块。

    着眼前的景象,林恩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经验或知识告诉他这时候自己应该干些什么。这周围当然也少不了同伴的遗骸,但赢得胜利的德军士兵们脸上有种难得的释然,总的来说,这是一场漂亮而成功的伏击战,只是胜利者没有时间来进行庆祝。除了救治己方的受伤人员,他们所做的就是从苏军士兵留下的武器装备中挑选自己用得上的,并从他们身上寻找干粮和罐头,那几门由卡车拖曳的苏制火炮是无法带走的,卡车的车厢里还有些弹药箱,德军士兵们便将它们搬下来堆到大炮周围准备炸掉。

    “嘿,Lynn!”

    一名身材偏瘦、个子还算高的大耳沿钢盔手里拿了一把**沙,背上还背了一把,他往林恩这边走了几步,将手中的**沙竖着抛了过来。林恩左手受了伤,右手还拿着毛瑟步**,但以业余守门员的技术反应,他迅速下蹲,正好把**沙接在怀中——就是**托磕在左腹硬硬的疼。

    林恩叫不出这人的名字,只晓得他和自己一样是“屠夫”的手下,至于交情如何更是不得而知的。所以在拿到**之后,他只是朝对方笑了笑。那人也咧嘴笑,顺手又扔了苏军士兵放备用弹鼓的弹鼓包和一大块面包过来。前者固然可以解决林恩在弹药方面的后顾之忧,但后者显然是他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拿着坚硬的面包,他恨不得立即填进空空如也的肚子里,但看大家都还在忙碌,便只是撕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剩下的揣进口袋,然后一边咀嚼,一边把毛瑟步**背到背上——按说**沙算是二战中最犀利的单兵武器之一,中近距离要比手动步**厉害很多,但这两天来林恩已经用惯了毛瑟步**,相比之下还是觉得它更顺手。

    不管怎么说,一支连发的武器在关键时刻总能够有所作用,林恩摆弄着这简陋但不简单的冲锋**,忽然听得前面有些吵杂,抬头一看,一些德军士兵正把苏军战俘们往一处驱赶,而其他的德军士兵则远远围拢,形成了一个并不规则的圆弧形。等到所有战俘都被集中到了一辆卡车旁边,个别战俘似乎明白了什么,愤怒地咆哮高呼,而其他战俘也很快加入进来。林恩不懂俄语,但他明显听到了“法西斯”这个词组,电影中曾经出现过的场景顿时出现在脑海中——德军士兵们拉动**栓的声音立即印证了他那不好的猜测,在他能够说些或者做些什么之前,连贯而清脆的**声索索索地响起,密集之时堪比一场暴雨中大雨点砸在瓦片上的声势。它仅仅持续了四五秒,待到**声停息,那辆卡车旁已是满目血腥。

    林恩怔住了,还未下咽的面包如刺梗喉,数十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么一瞬间消失了,如果是正面战场上的战斗也就罢了,可这样单纯而彻底的杀戮给视觉与心灵都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刚才开**射击或是旁观的德军士兵们有党卫军也有国防军,他们此时无不一脸冷漠,这让林恩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与反思:难道战争的意义就是人与人的无情屠戮?

第11章 无所遁形

    在极端困境中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既缓解了肚子和弹药的窘困,又在一定程度上打开了局面,沿着公路向西北方行进的德军士兵们精气神恢复了不少,这些大耳沿钢盔有说有笑还一边吃着东西。在他们中间,林恩或许是唯一一个垂头丧气的人,他想不通的东西很多,担心的也很多——假如自己有一天沦为苏军的战俘,是否也会像刚才那样在已经投降的情况下被杀死,而死去之后能否重回原先的世界,亦或是在无尽的虚空中永久地飘荡?

    滋滋喳喳的履带声仍在耳边响着,参加战斗的两辆半履带式装甲车如今还剩下一辆,也就是那辆装有炮塔的突击型。战斗中它几乎被苏军坦克的炮火所湮灭,但仍侥幸逃过一劫,但车身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破口,车组的原班人马也阵亡一人、重伤一人。为了保持战斗力,不得不临时从步兵中间抽人补充。

    眼下,这支由撤退人员临时组成的作战部队正循着先前那些苏军装甲部队的行军路线前进,军官们似乎是想在己方的纵深防线前与守军包夹那些苏军战斗部队,那样即便不能全歼对方,也好趁乱撤回到己方防线。计划本身看起来是不错的,然而没能缴获几辆卡车恐怕是之前那场伏击战最大的遗憾。以这些士兵的疲惫身躯,持续的“急行军”是想都不要想的,能够保持每小时四到五公里的正常行军速度就相当不错了。

    离开之前的战场已有半个小时,回头仍能够望见冲天黑烟——那些负责“善后”的士兵从苏军装甲车和汽车上弄了一些汽油,分别浇在了遭集中射杀的战俘、收集到一起的枪械以及堆积在大炮周围的弹药箱上。破坏苏军的装备物资固然能够间接减缓己方的作战压力,但弹药的爆炸和燃烧的浓烟也给苏联人的飞机提供了指引。

    果不其然,两个深色的小点很快出现在了东面天际,它们那如同苍蝇般的嗡鸣声比军号、皮靴什么的都要有效,数百德军士兵大大加快了行军的速度,甚至有从步行转向小跑的趋势——好在地面潮湿,这才没有扬起呛人的尘土,只是离开先前那片树林后,公路沿途即便有植被也是稀稀疏疏的,根本无法为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提供隐蔽。

    味同嚼蜡地吃了一些面包,林恩的气力本来还有所恢复,但背着两支枪和一条弹鼓包快步前行了一段距离,那种沉重的倦意便又从腿部蔓延到了全身。性命攸关,他只能咬牙坚持着,凭意志力驱使这已经能够自由操控的躯体奋力前行!

    嗡鸣声愈渐清晰,转头已能够看清那两架苏军飞机的墨绿色涂装。从轮廓上看,它们应该不是有着“黑色死神”之称的伊尔-2强击机,然而这并不值得德军士兵们庆幸,因为它们的机翼下都霍然挂着火箭弹。当它们压低机头俯冲而来时,螺旋桨卷动气流发出低沉的呜咽,发动机的嗡鸣则有种强劲的穿透力,在很远的距离就能够让人感到压抑和紧张。看到这两架苏军飞机摆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势,德军的军官们大声招呼着士兵们往公路两边散开。

    周围的士兵挤挤攘攘地各自奔离公路,林恩跟丢了“屠夫”,只得夹在一群陌生面孔中往远离公路的方向拼命跑。这时只听得嗖嗖的呼啸声从空中传来,哪敢抬头一睹火箭弹齐齐飞来的壮观场景?他本能地低头猫腰,脚下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须臾,剧烈的爆炸接踵而至,而在听到轰响声的刹那,林恩学着电影中的动作向前趴倒,可后面的士兵很多还来不及止步,又受到了强劲气浪的冲击,顿时踉跄地摔倒了一片,其中一人直直扑在了林恩身上。若是身体再重上一些,没准会把他压得休克过去!

    强烈的爆炸有十几次之多,从间隔上判断又是分为两个批次的。巨大的轰响震得人们耳朵发鸣,以至于林恩完全没听到两架苏军飞机拉起并从头顶上空掠过的声音,等到听力恢复了一些,传入耳中的已是熟悉且近的机枪声。扑倒在自己身上的那名士兵连滚带爬地翻了下来,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林恩长喘了一口气,扭头一看,硝烟渐散,仅存的那辆装甲车燃着熊熊烈焰,以它为中心的大片区域内弹坑焦黑、残碎遍地,周围扑倒在地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在公路两侧,几个机枪战斗组临时扮演起了防空部队的角色:他们由一名士兵肩扛机枪的两脚支架,另一名士兵猫腰或是半蹲着进行瞄准和射击,还有一名士兵帮着掌握弹链带,MG34或MG42短射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乌鸦在发出嘶哑的怪叫声,金黄色的弹壳如微型瀑布般从枪身不断蹦出,然而这些“步兵大杀器”对苏军战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威胁。很快的,一架苏军飞机再次呼啸而来,从离地不到三十米的高度掠过。如此近的距离,飞机下部的每一个细节地面上的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这支德军部队的规模、成分、主要装备以及狼狈不堪的状态等细枝末节的情况,这会儿恐怕也已经收入了苏军飞行员的眼中。

    机枪声还在嘶吼,片刻之后,第二架苏军飞机也俯冲而来。当它位于机翼上的两挺机枪同时开火时,炒豆子般的脆响顿时在头顶上方爆裂开来,两条弹雨随即在地面上激起成串的泥屑,德军其中一个机枪组横遭扫射,几名匍匐在地上的士兵也没能逃过此劫。粗略观察,这短短一轮的扫射竟已造成了近十人伤亡。

    在发动机变速的轰响声中,第一架苏军飞机爬升到百米高空然后直接朝东面飞去,而第二架则只爬升到大约一半的高度,它做了个大半径的盘旋,约莫一分钟后又从北面俯冲而来。当它降到最低高度时,螺旋桨卷起的风几乎能够吹动地面上的沙砾,而如此肆无忌惮地炫耀低空技巧,林恩觉得这不仅充分显示了苏军此时在东线的绝对制空权,更是苏军官兵信心强烈的表现。

    如理发一般超低空掠过,苏军战机这次扫射的时间更长。德军的机枪追着这只“绿皮鹰”猛烈开火,巨大的后坐力使得射手和肩扛支架的士兵呈现出一种非常怪异且别扭的姿势,而许多散开躲避空袭的德军士兵也以手里的冲锋枪向空中射击,但那架苏军战机就这样若无其事地飞走了。只见它再次爬升到数十米的高度,优雅地侧身盘旋,调整姿势后又从东面小角度俯冲下来,隔着好几百米就开火了。这一次,飞机上位于螺旋桨中部的机炮也开火了,落在地面的弹雨仿佛是由无形之手划出的直线,而且中间那条弹点的间隔要比侧旁两条宽出一倍以上,每一个弹点都如同小型手榴弹般发生爆射。这三条线沿着飞机飞行的方向迅速延伸,触入德军士兵散布的区域时,泥屑纷飞的场景变成了泥屑与血花碎布混杂,刺耳的机枪声盖不住痛苦的哀嚎。德军士兵们拼命用手中的的武器向上射击,肉眼甚至可以看到有许多飞射而去的弹点打中了苏军飞机,然而它再一次若无其事地飞走了。

    震惊!林恩彻底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普通机枪的子弹威力虽小,但那苏军飞机也不至于如此无敌吧!

    连续三次超低空“表演”好像仍没有让那架苏军战机的飞行员心满意足,他驾驶战机不急不忙地爬升,这一次盘旋的时间稍久,基本是以这支德军部队为圆点转了大半圈,然后又从南面发起俯冲扫射。

    听到苏军飞机俯冲下来所发出的特有呜咽声,林恩的心不由得选到了嗓子眼。尤其当刚刚两次子弹扫着石子泥屑在地面上乱飞时,他感觉自己就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那飞机扫下来可是重机枪口径的子弹或是机关炮弹,若是挨上一下,估计自己不但小命玩完,还得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第12章 清道夫

    接连五次俯冲扫射之后,苏军战机终于拉起机头扬长而去,在公路周围留下一片狼藉。被区区一架飞机折腾得死去活来,幸存的德军士兵们个个灰头土脸,茫然的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悲哀。他们默默地救助伤员,或在满地遗骸中寻找可能幸存的昏迷者,而两名通讯员则一死一伤,仅有的一台背负式发报机也被炸烂,情况看起来着实不妙!

    尽管在这场空袭中幸运的毫发无伤,林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此时脑袋里混乱极了。如果说战斗的意义不是杀人而是保命,那么生存下去的价值又是什么?明明知道这场战争必输无疑,作为德军阵营中普通而卑微的一员,还有必要再继续坚持吗?

    正为这些问题纠结着,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人拍了一下臂膀,林恩心里冷不丁咯噔一下。当他意识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属于“屠夫”时,没怎么多想就做出了个苦笑的表情——苦涩的滋味尽在不言中。

    望着周围的惨象,“屠夫”一脸深沉。等他转过身时,林恩发现他右脸颊的颧骨位置霍然留着条三公分长的血痕,伤口还在往外流血,血迹配上他那冷漠的表情,使整个人更显刚硬与坚毅。

    猜想“屠夫”也许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受伤,林恩指指他的脸颊,又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颌骨位置。“屠夫”伸手抹了一把,看到手指沾染的鲜血,却无动于衷地拎着他的冲锋枪往公路方向走。

    望着他的背影,林恩默然。

    赶在下一批苏军战机到来之前,德军士兵们又匆匆上路了。军官虽然没有整队,士兵们倒也不至于毫无队形可言,简单的行军纵队看似松散但仍保持着秩序。只是少了装甲车及相当一部分士兵,又增加了不少需要用担架抬行或是由同伴搀扶的伤号,这支队伍弥漫着落魄而压抑的气氛。

    由于电台的损坏,队伍暂时失去了与后方指挥部的直接联系,军官们经过商量后并没有发布新的指令。队伍继续沿着公路行进,大半个小时之后来,他们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村庄前。村外空荡的堑壕工事说明守军应该是主动撤离的,村庄周围的雪地里留着杂乱的履带痕迹。两名大耳沿钢盔跑过去查看了一下,远远地用手在空中画了个五角星,说明此前曾有苏军坦克打这里经过——从履带痕迹的延伸方向看,坦克是从这里往正北方向去了,西面的小路则只有普通的车轮印。于是,军官们让队伍在这座村庄稍作停留,一面派出几名士兵朝几个方向跑步侦察,一面聚起来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行动。

    走了将近有三公里的路,士兵们一听到休息的命令便就近找稍微干燥点的地方坐下来,喝着凉水啃面包。林恩主动坐在“屠夫”旁边,这时候他脸颊上的伤口已经自然止了血,没有擦去的血迹变成了黑色,半张脸看着很是狰狞。或许是感觉到了林恩的目光,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屠夫”转过头来说话。林恩无奈,只好指指自己的耳朵并且摇了摇头,假装自己的耳朵仍然不太灵光。“屠夫”便不再多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里面看起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根,但他毫不犹豫地把烟全部倒出来散给自己的下属们,自己只留了一根。

    为了健康,也是为了省钱,林恩从学校毕业后就没再抽过烟在鬼门关口也转了几趟,寻常的烦恼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林恩也就没什么负担地接过烟,就着同伴的火柴点着。这种没有过滤嘴的白纸卷烟也只是早年在父辈手上见过,如传说中的那样,德军配发给士兵的香烟极其呛口,浓烈的味道果然有几分“马粪”的意味,但吸了两口也就不觉得那么难闻了。

    吞云吐雾之间,林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这句话来,它原本是充满了豪迈慷慨之意,这时候想着却难免有些悲凉:自己一介不慎穿越的天朝小民,在这异国他乡的战场上挂了算什么?

    心事重重地抽着烟,一不注意居然烫了嘴唇,林恩狼狈地擦擦嘴巴,这个动作惹得周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就连一贯表情冷漠的“屠夫”也动了动嘴角,也算是一笑。

    一同经历了战火考验,林恩这时候是多想和身边的战友们苦中作乐地打趣一番,然而语言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以往看过的穿越小说中,主角不是继承了宿体的语言能力,就是正好学了这门外语,亦或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轮到自己却没有这般“福利”了。更让他懊悔的是,在大学时曾有参加德语强化班的机会,但那时他觉得出国留学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连尝试都没有就放弃了。

    追悔以往或是怨天尤人是无济于事的,林恩这时候想着要是有本中德字典就好了。抓紧一切休息时间钻研,短时间内不至于说很流利,但至少可以逐步解决一些交流问题。否则,在这里呆的时间再久,也只能通过别人的交谈掌握少数几个词语。

    林恩正想着这些,突然看到派去正北方向侦察的两名士兵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而回,一边跑还一边拼命挥手。如果是碰到了自己人,喜极而泣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再看其中一名士兵的手势像是在说有什么东西往这边来了,大家快跑。林恩心里顿时暗道糟糕:莫不是苏军装甲部队收到消息又杀了个回马枪?

    怕什么来什么,视线尽头的那座山丘上突然“伸”出了一根炮管,紧接着,坦克的炮塔和车身也出现了,那颇具特色的倾角非T-34莫属!

    在第一辆T-34出现之后,第二、第三辆也随即爬上了那座小山丘。它们沿着公路从那里过来最多三公里,而这个距离完全在76.2或85毫米坦克炮的射程之内。

    就在一名德军上尉军官指向西面大喊的时候,那些苏军坦克开炮了。在村庄周围临时休整的德军士兵们当即仓惶而奔,可人腿哪里快得过炮弹?只短短四五秒,苏军的炮弹便呼啸而至,行进中的射击虽然不太精准,可轰击区域目标毫无难度。三枚炮弹分别落在了村庄北面和西面,爆炸的冲击当即令两名不幸的大耳沿钢盔反向飞了出去,飞射的弹片又杀伤了另外数人。这时候,德军军官们已无从发挥自己的指挥作用,好在士兵们仍遵照最后一道指令向西运动——这虽然不是远离苏军坦克的方向,却有机会让他们返回到己方控制区域去。

    林恩记得有个两人遇熊的故事,跑得比同伴快的那个人自然能够逃过熊的攻击,乍一想,这个道理用在眼前的局面好像也行得通。面对苏军的坦克部队,仅存的这三百多名德军官兵完全没有可能在阵地战或正面遭遇战中顶住对方的攻击,拼命奔跑似乎是逃生的唯一路径,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由于之前休息所处的位置比较靠后,林恩所在的这一群士兵落在了最后面,苏军坦克打来的炮弹不断呼啸着落下,一阵接着一阵的爆炸随时都可能夺走他们中某些甚至全部人的性命,但士官们并没有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而是沉着冷静地替士兵们担当后卫。殿后的普通士兵固然十分惶恐,可在他们的鼓舞下,仍然放慢脚步并且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便士官们随时调动。这样的意识品格,让身处他们中间的林恩再一次满怀感慨——若有眼前这些德军官兵一半的素质,**岂会丢掉金陵城?

    感慨归感慨,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动为大部队殿后,林恩知道自己以及周围这些人将是凶多吉少。手里端着“**沙”,他一边跑一边侧头回望,视线中的苏军坦克多达十余辆,不仅每一辆都搭载有战斗步兵,后面似乎还有载运步兵的卡车相随。它们很快离开公路,直接穿过田野朝这边驶来,如此一来,双方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到了不到两公里。普通机枪虽然还够不着,但是T-34发射的高爆弹能够如拾草芥一般收割德军步兵们的性命。

    眼看着周围的士兵不断倒在苏军坦克的炮火下,他们正好又到了一处略高于地平面的小土丘位置,身材瘦高的军士长高喊道:“洛卡-沃特迪甘!”

    后卫部队里的其他士官,包括臂膀配有两道杠的“屠夫”,立即以相同的口令招呼各自下属的士兵们。看到同伴纷纷就近寻找战斗位置,林恩也就猜得到这是“就地战斗”的指令。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无傲骨。作为一个生在和平年代、长在金钱社会的东方人,林恩性格内敛、不善交际,不出意外的话,即便勤勤恳恳的埋头工作,也只会度过碌碌无为的平庸一生,然而这宛若噩梦的三天彻底改变了他的观念。在血与火、生与死面前,人性的光辉与丑恶毕现无遗。抛开懦弱,撇开畏缩,在忍受与煎熬中觉醒,在战斗与抗争中蜕变,此刻的林恩正悄然发生着他不敢想象的变化。此刻虽无慷慨赴死的凌然,但能够作为这支勇猛顽强、意志坚定的军队的一员光荣战死,心中已了无遗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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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苍穹介绍:
作为一个二战迷,你也许仰慕德军的职业素质,羡慕美军的雄厚物力,敬佩苏军的顽强斗志。若能亲身体验德军战争初期的军事辉煌,或在战争后期化身盟军小兵过把刺激的二战瘾当然很爽,可如果魂穿到战争末期德军“北欧”师的一名志愿兵身上……
很不幸,刚刚大学毕业的林恩就是这样一个倒霉蛋。一出场就要为生存而战,在绝地血战中锻造磨砺,逐渐从菜鸟成长为精英,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这历史的大势。撤退,撤退,一路退向柏林。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直到有一天,他误打误撞地看到了涂着铁十字徽标的碟状飞行物,又作为“吸血鬼”夜战突击队的一员在首都沦陷前保护元首撤离,最终抵达隐瞒了所有世人的秘密基地,一连串藏于历史背后的谜团才真正让他大开眼界……
这是帝国末日的狂想,也是一名平凡青年的传奇史,痴情种子邂逅跨越时空的伟大爱情。众位看官,没准哪一天您的穿越之梦也会成真,提前预习一下,绝对有益无害^_^帝国苍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苍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苍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