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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瞳     希灵帝国txt下载     希灵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甜品店中的偶遇

    (首先祝大家国庆快乐,羡慕有长假的——然后求月票……)

    在远疆的问题解决之后,自己所要处理的事情似乎反而一下子多了起来,在家里仅仅休息了两天,下级信息网络传来的各项工作汇报以及标注为“紧急,需皇室亲审”的计划书便堆在自己面前,将rì常事务刨除之后,剩下的基上都和最近接触的事件有关:

    我们要重新对那个发掘出故乡物质的宇宙展开探索作业,第二批科考队二十四小时内就要出发前往远疆,塔维尔已经组织起原的工作组,并且多加了十几个自己的质量投影进,她这次打算一口气把那个宇宙翻个底朝天,同时为后期的“世界牵引”做准备,因为珊多拉计划将那个宇宙拖拽到帝国境内做长期观察,后者仍然没放弃找到故乡世界的坐标。

    黑森部族的移民工作已经开始,我们计划建造三座世界之门来满足移民需求,因为黑森部族人口实在众多,而且他们制造的那些星球要塞也要一起搬到新家才行,所以第二座和第三座世界之门的规模很大,可能还要几天才能完工,现在已经投入使用的是一座快速铺设的小型世界之门,用于将黑森先遣队接引到他们的新家:一个jīng心挑选的,刚刚正式启动,所有资源都处于100%状态的宇宙。

    起这些“量产型宇宙”,新帝国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种一穷二白的阶段了,我们有很多资源丰饶而且种类丰富的世界可供自己的眷族居住。这些新世界有一大部分是帝国这两年制造的:产生一个信息奇点,然后jīng确引导、催化成一个宇宙,其实这个技术难度并不算高,创世神这个名号听上很是高端洋气,但按塔维尔的法。只要掌握了信息推演的公式并且能制造出最基础的那个“点”,制造一个世界并不比制造一门舰炮复杂多少,大部分工序都可以交给宇宙规律自动完成,催化工作则能通过虚空中无时间轴的特xìng来轻易搞定,通过虚空设备,几十亿年的宇宙演化可以直接被坍塌成一个数秒就能成型的“结论态”,塔维尔就是想不明白叮当那好几万年的创世神补考到底是怎么来的……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总之这两年帝国已经开始制造廉价好用的“商品宇宙”了;另外还有一些新世界是星域神族友情支援的物资——好吧其实就是神族条子五人组的私人财产。他们似乎终于觉得在我家混吃混喝有点过意不,于是把自己用不上的一些还没开始运转的宇宙送给帝国当房租,咱不吐槽这个房租问题行么?

    给黑森部族安排的新家是一个各项规则都高度类似他们“旧家”的安定型宇宙,因为这个种族已经度过了宇宙探索的高级阶段,没必要让他们再从头适应一次新世界的法则。接下来黑森部族只要在自己的新世界建起家园,尽快并入帝国的信息总网就行,等他们与其他世界相连的传送通道稳定运行,这个种族也就正式成为帝国眷族的一员了。珊多拉安排了树jīng灵和明共同体的“导师”作为黑森部族的领路人。前者亲和力上佳,而且和旧帝国有过接触,最适合担任欢迎新兄弟的领路者,事实上树jīng灵几乎活跃在任何一个种族初次加入帝国阵营的时候。他们在向宏世界或帝国眷族的新成员介绍过这个大家庭之后总是习惯以一句“那么,欢迎到新家,我的兄弟/姐妹”作为结束语,这基上已经成为帝国纳新的标准辞令了。明共同体则在xìng格上与黑森部族颇有点相似处。虽然后者看着更“神奇”一点,但两者大部分地方应该会很融洽,对黑森人而言,在一个陌生环境里遇上一群和自己xìng格差不多的人应该更容易融入集体吧。

    随后要处理的还有哈兰残部的收编。以及对哈兰和扎多姆这样的首领级堕落使徒的重新编制问题,虽然我们在战场上俘获的堕落使徒数量有限。但那是跟整个军团规模对比的,事实上帝这次捕获的堕落使徒数量可以用空前来形容,除上次晓雪从敌人大营里骗来整支舰队的壮举,这次是我们捕获堕落使徒数量最多的一次,舰船数量可能有限,但士兵和指挥官的人数加起来已经有数十万人——你能想象这么多人摊开了能填满多少个大cāo场么?浅浅帮着清点人数的时候都直接用足球场当单位的:我们捕获了半个足球场的各级指挥官,两个足球场的皇家卫兵,以及很多个足球场的普通士兵——这是浅浅的原话。

    起来,上次晓雪骗来的小半个军团就是哈兰的部下,被俘第一人卡特卡洛也是哈兰的部下,上次抓到的森特卡洛及其舰队也是哈兰的部下,这次我们抓的不但还是哈兰的部下,还捎带抓住了哈兰人,这种突然涌上心头的同情感是怎么回事……

    总之需要安排的事情相当之多,哈兰旧部中普通士兵和中下级指挥官级别的,我打算安排到维斯卡下的深渊军团中一部分,算上这批新兵,维斯卡的军团将完全成型,她和潘多拉都有了完整的将军dú lì军团(dú lì于各大军团之外,由帝国将军直接统帅的快反、jīng锐军团),这在帝国连番大战、兵力稍有紧张的当下无疑是一大助力,另外一部分深渊化使徒则可以和帝国现有的深渊军队混编到一起,这部分军队由于xìng质特殊,现在仍然dú lì于帝国各大军团之外,他们dú lì执行一些专门针对堕落使徒的战斗或侦查任务,偶尔也会和正规军一起配合作战,随着帝国和堕落使徒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这部分特战部队的缺口也变得越来越明显,急需有新鲜血液补充进。

    而哈兰和扎多姆这样的首领级使徒,最好当然是继续干他们的老行,领兵打仗。深渊部队的规模现在越来越大,深渊使徒已经变成新帝国治下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了。但他们中间的高层指挥官却稀缺(毕竟抓捕一个首领有时候比抓一万个士兵还难),平rì里这些部队都是维斯卡管着,但实话——我觉得维斯卡比潘多拉还没谱呢……后者至少还有点将军的自觉,维斯卡平rì最大的爱好却是蹲在墙角数蚂蚁以及跟浅浅养的巴西龟聊天,我真心觉得哈兰跟扎多姆的入伙简直太及时了!

    只不过哈兰的意见如何还是得看他自己的想法,万一这位跟贝拉维拉当年一样打算先隐退个三五年,给自己放上百天的长假,那我也没法了……毕竟人家多少也是前皇帝是吧,而且上次把人家一顿胖揍我现在还亏着心呢……

    当时应该把哈兰绑回。让晓雪动来着,那丫头看上干啥都不会亏心的样子。

    不过在这些麻烦事情中间也有让人兴奋的好消息,那就是关于哈兰的君临者编队……

    哈兰的君临者编队绝对是个够分量的厚礼,那玩意儿已经让新帝国上下垂涎许久了——有一段时间我做梦都在转呼啦圈,就是哈兰的君临者编队第一次出现在边境战场之后的那几天。这次我们终于获得了这种超级战舰的完整样。以塔维尔的能力,大概很快她就能找到复制这种飞船的方法,然后我们就终于能在超级战舰这一块短板上和堕落使徒追平了。

    当然,由于战况激烈,帝没能把哈兰的所有君临者战舰都顺利捕获,除在战斗开始被我解除武装的四座君临者核心之外,剩下的超级战舰基上都在剧烈交战中被完全摧毁或者自毁了。保存下来的只有两座受损严重的战舰,但这已经让塔维尔和其他关心此事的人喜出望外。四个完整核心,以及两座虽然损毁但并非无法修复的样船,珊多拉今天中午楞是就着这些飞船的图片多吃下六碗米饭。你可见这些东西对帝国的意义多大。现在塔维尔正组织她最信任的高级助修复那两座破损飞船,她自己则亲自拆那四个核心,眼镜娘完全沉浸在球和圈的海洋里不可自拔……她给我发来二十多份我压根看不懂的技术报告,报告最后就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句话:陛下如果看不懂就直接写已阅好了。属下只是抒发一下自己的心情。

    虽然觉得好像有值得吐槽的地方但我还是很愉快地写上了“已阅”。

    君临者舰队之外的事情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帝的战损报告,各军团的复原周期表。来自堕落使徒边境的谍报:敌人最近的活动似乎又有增强迹象,以及珊多拉的“先祖复活计划”。我的女王陛下似乎真信心十足地开始复活先祖了,但计划还没开始就遇上了成吨的技术问题,这些技术问题也被塔维尔汇总成了好几十份看不懂的报告,落款上也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句话:陛下如果看不懂就先放在一边好了,总之意思就是复活失败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不知道珊多拉是否能接受这个失败率。

    我从中午吃完饭就坐在书房里看报告,一直到外面夕阳西下都没动地方,当附近中学的下课钟声幽幽传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终于变成了一个忧国忧民的好领导——早衰驼背掉头发最后还得晚期绝症的那种,虽然我觉得自己得不了绝症,但这心态着实是坚持不下了。看着窗外正在抓老鼠的小乌鸦,正在抓小乌鸦的浅浅,以及正在抓浅浅的姐姐,我无比心浮气躁。我开始拽头发,一缕一缕地拽头发,恨不得眼前所有事都瞬间自动处理完。在旁边捧着比自己都大的漫画书看了一下午的小人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立刻扑啦啦地飞过来,总算这丫头还有点心,她决定帮忙——

    她帮我拽头发,一缕一缕地拽我的头发……

    我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身边这帮奇奇怪怪的家伙平常都怎么个反shè弧了,浅浅病毒扩散颇广,脑抽的人越来越多哇。

    “,我这儿忙着正事呢。”

    我使劲把小人偶从自己脑袋上拆下来,卡着她的肋下把小姑娘放在桌子上。起来,这小家伙这次跟着大人们出征好像也没干什么正事。小乌鸦和小泡泡起码还溜门撬……我是帮忙找到了哈兰的线索,给大军节省宝贵时间来着,这个SD娃娃却从头到尾就忙着看热闹以及跟莉莉娜打架了。要她唯一干的正事,就是战斗结束之后领着她的三头身萌军帮黑森部族救治伤员以及抢修飞船来着:那帮身高只有半米多的小家伙行动敏捷,在这方面的工作效率挺高,最重要的是她们生来就酷爱钻管道和各种飞船断裂带,都是工程兵的好苗子——我是不被卡住的情况下。

    不过尽管没干啥正事,小人偶自己倒好像对这次出征挺满意,回来之后也不闹腾了。

    “你忙什么正事。”小人偶在桌子上踢踢踏踏地走着,“刚才你已经发半个钟头呆了。”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完全无从反驳,于是干脆把里的东西一放,顺就把小人偶搁在肩膀上:“那走。咱上影子城遛弯。”

    小人偶其实只是想引起关注而已,对于哪里、干什么她大概是没要求的,所以小家伙立刻高兴起来,抱着我的脑袋跟方向盘一样扭来扭:我很庆幸她没打算给我耳朵眼里塞个倒车镜,这丫头成天在我肩膀上坐着,现在已经快养成某些奇奇怪怪的习惯了,上次看到她在抱着汽车杂志看。把我给吓的……

    我这么想着,就听到肩膀上传来一声惊呼:“笨蛋注意弯腰……哇!”“砰!”

    “安薇娜!来把门修一下!”

    十分钟后,我扛着小人偶走在影子城一如既往繁华热闹的街道上,肩膀上的SD娃娃正在尝试把我所有的头发拔掉。发现这样难度较高之后,她开始抱着我的脑袋啃来啃,一路上我们遇见不少熟人,影子城的老居民已经对皇帝陛下隔三差五便装出来晃荡见怪不怪了。他们很是热情地上来打招呼:“陛下下午好。”“陛下又陪小公主出来啊?”“陛下又被咬了啊?”“陛下还被咬着呢啊?”

    诸如此类,令人黯然泪下。

    我抬头看着天空。盖亚磅礴大气的身姿仍然倒垂于天宇,不过在遥远的天际线尽头多出了一个新东西,那是一个硕大无朋的立方体——嗯,是一个立方体的一部分,由于位置问题,它的一半身影还被遮盖在盖亚后面,在影子城这边只能看到一个有棱有角的直角锥形从盖亚的弧形大地边缘探出头来,那就是前些rì子从黑森人的老家拖回来的“将军星”,维斯卡当年造孽敲打出来的立方块“星球”,现在这颗用设备和框架强行固定的方块行星堂而皇之地悬挂在盖亚旁边,与盖亚、影子城浮空大陆三者形成了奇奇怪怪的三星系统。我现在有些理解那个疯子AI的话了:压根不知道这个方块行星有什么用。它绝对不适合居住,由于形状问题,它只有每个面的zhōng yāng部分重力正常,在方块接近棱线的位置,重力与地面几乎呈四十度角,当成观光胜地旅游景点还可以,游客可以在这里见识到很多奇奇怪怪的景象,也能体验一把神话故事中那种“走到大地尽头,看到眼前就是无尽太空,脚下是垂直的另一片大地”的景象,反正浅浅是已经筹划着办个旅游项目,在方块将军星上盖一堆公园游乐场什么的。当然,浅浅筹划的东西还很多,所以就别问这个旅游项目的具体细节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就扛着小人偶离开了繁华的商业街,后者不太喜欢热闹,所以在商业街上看什么都是兴趣缺缺的模样,我也就捡着僻静的地方走,最后等自己注意到的时候,俩人已经来到军事区附近:这里最僻静。

    前面不远是一条安安静静的小路,道路尽头有一间和周围军事建筑格格不入的小小店面,店面前的招牌上简简单单地写着几个字:小希甜品店。

    我想了想,觉得这跟自己平常总是和珊多拉一起在这附近转悠有关,在女王陛下的反shèxìng训练下,我现在蒙着眼都能走到这地方……

    “笨蛋,我要吃东西!”小人偶用力拽着我的耳朵,“快点快点!”

    这次我学聪明了,进门的时候先把小人偶抱在怀里防止她碰头:当然还有个原因是离着门还有十多米的时候小家伙就刺溜一声跳了下来,她被撞怕了。

    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风铃声,我抱着小人偶走进了希尔维亚的甜品店,这里果然就跟平rì里一样清静——你非要没啥生意也行。影子城人工制造的黄昏夕照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入店里,让这小小的空间中萦绕着一种懒散舒适的气氛。

    银发的希尔维亚正趴在靠近门口的桌子旁,睡的昏天黑地。

    在她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纤瘦,面容有些陌生的黑长直少女,少女胸口挂着个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个名字:希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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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裂谷,希灵,还有狐狸

    在影子城闲逛的时候我经常会遇见希灵——这个略有点迷糊,而且看上去总是在无所事事到处乱转的超级意识似乎会不自觉地出现在几个特定地点,而这些地点基上就是我或者珊多拉平常喜欢逛的地方,这大概也和她的生命形式有关:作为希灵族群的种群意识,她更倾向于关注族群首领的动向,我和珊多拉平rì里逗留的坐标大概就是希灵最熟悉的地点了。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希灵总是在希尔维亚的甜品店里呆着:这地方简直是珊多拉的第二乐园——顺带一提珊多拉的第一乐园是家里的厨房。

    说起希灵,她在影子城的生活倒是十分惬意,这姑娘总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在转来转去,除了去研究中心配合塔维尔的各项试验,她每天有将近二十个小时都是在闲散中度过的,我还真羡慕她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不过根据泡泡的说法,其实希灵每rì要承担的工作量是异常庞大的:基上每一个挂在jīng神网络中的希灵使徒都在不断地通过她上传和下载数据,但希灵人好像从未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些工作:所有该层面的数据交换都由jīng神网络的底层协议处理,希灵身为这个网络的最高层意识,她甚至感觉不到那些东西。这么多年来希灵漂泊在外,希灵使徒的jīng神网络也能正常运转就是这么个原因:大部分工作都被这个jīng神网络的“潜意识面”搞定了,身为表意识的希灵每天悠闲的跟退休七八年的老干部一样——不行,一看到她那毫无干劲的傻脸我就忍不住想起放在自己办公桌上那一堆报告,我得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呦,好久不见,”我晃晃脑袋。把小人偶放在桌子上,然后瞬间反应过来,又把小家伙放到椅子上(小人偶在外面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她觉得自己被人当成洋娃娃摆放在桌子或者类似的地方是非常没面子的事情,在家倒是没这份顾虑),一边抬手对希灵打招呼,“又换了个形象?”

    身材高挑的黑长直少女从刚才开始视线就完全落在希尔维亚身上,这时候听到声音才猛然抬头,注意到我的到来。她慌慌张张站起身,笨拙地行了个还算有模有样的军礼:“嗷,陛下好。我看到共享数据链里有一个形象感觉很喜欢,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就变不回去了,报告完毕!”

    我:“……额。很有你的风格。话说希尔维亚这是睡多久了?”

    我的视线落在希尔维亚身上,这个银毛鼹鼠仍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既没注意到我的动静,看上去也没搭理过希灵。身为店长,她这般形象真是让人不忍目睹:她就永远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面,外界的刺激对她而言大概得过滤个百分之十才能到位吧?

    “不知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她就在睡觉。”希灵很认真地答道,“我在等她醒呢,等她醒了我就可以吃东西了……哦,顺便也能给塔维尔带点心回去。塔维尔让我带些点心回去的。”

    我很惊奇:“啊?塔维尔也吃东西?”

    然后我就感觉这个问题咋想咋奇怪,十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平常塔维尔“昼夜不休忙工作,几千线程搞科研”的铁人形象已经深入人心,那个能领着好几个篮球场的质量投影、自己跟自己三班倒的科学狂人差不多已经在我心目中变成个特殊物种了。猛然知道她平常竟然也能吃饭喝水,这给我的冲击绝对不亚于普通人看见自己爹妈上班的时候给自己脚脖子里倒润滑油……

    希灵也被这个奇妙的反问弄的一愣。不过她是很容易把想不明白的事情忘到一边的类型,很快她就被我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说起来,这两天有一批比较特殊的‘节点’并到你的网络里,感觉怎么样?”

    我口中那些比较特殊的“节点”不是别的,就是以哈兰为首的一大群堕落使徒们。

    数量达几十万的堕落使徒在前天下午正式并入了新帝国jīng神网络——当然,由于部分堕落使徒的净化还未完成,所以他们被单独挂载在一个隔离网段中,这个网段的上级节点是我和晓雪,通过两个虚空生物产生的资讯扰动,挂载在网络中的低级堕落使徒就能获得净化,这是我们对堕落使徒逆转化最快的途径。而不管是隔离网段还是帝国总网,只要是基于使徒节点的jīng神连接,就肯定会和希灵产生交集,这是网络架构决定的,不存在绕道的可能xìng。“希灵”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一个能被dú lì看待的“明确个体”,她是数以百亿计的希灵使徒作为节点所产生的汇总意志。由于她的意志在网络中的等级是如此之高,堕落使徒和正常使徒对她而言是没有分别的:只能算一个节点,而一个节点能表示的信息仅有“通”和“不通”两个状态。在以前,我们的网络中没有“希灵”这个个体,并网的堕落使徒并未对网络身产生任何可见影响,而现在我们多了一个无法被屏蔽的“超级网管”,哈兰手下的被俘士兵又是如此之多,我略微有点担心希灵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不好的……污染。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在哈兰手下的士兵完全净化之前,他们确实是帝国境内最危险的污染源。把他们挂在网上需要数百道安全协议,这些污染源的潜在危害可见一斑,而偏偏希灵还是和这些堕落使徒保持直连的——虽然两者的连接并非信息直接交换,并且网络上也有针对此类情况的安全协议,理论上后者感染前者的几率是零,但这不影响我有所担心是吧?

    希灵的神sè一时间有点呆滞,我感觉四周好像出现了静电一样,有种笼罩在某个力场中的感觉,知道这是对方正在全面检查她的核心程式,片刻之后希灵笑眯眯地摇头:“感觉很正常。”

    我这才彻底放心,然后跟希灵一起看着希尔维亚。想看看这个迟钝又安逸的银毛鼹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说起来希灵也真老实,她就这么坐着看了不知道多久也没想着去别的地方转转么?

    “其实也不是很久,”希灵恬淡地笑着,“在这里就会很轻松,能忘掉裂谷的事情……”

    希灵又一次提到了“裂谷”,那是位于使徒jīng神网络中的一道信息断裂带,一个无法被探知的网络真空区,这东西是个未解之谜,而且直到希灵出现我们才知道“裂谷”的存在。塔维尔已经在运作一个专门对“裂谷”进行探测的项目小组。不过至今没有任何进展,现在听到希灵主动提起这件事,我顿时有些上心:“裂谷又有什么变动?”

    我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没指望听到什么新消息,但希灵竟然真的点点头:“好像稍微缩小了一点。前几天我很小心地在裂谷附近观察情况,发现它波及到的节点减少了大概百分之一……不过裂谷有时候就会这样波动,只是以往的波动幅度都不超过百分之零点五,这次的动静好像大了点。”

    作为一个生活在现实物质世界的生物,我需要一番推导才能理解希灵的意思:她的意思是,帝国数据网的断裂区正在减小?那些缺失了终止标记的网络节点变少了?

    “这是好事儿吧,”我不太确定地挠着后脑勺。这么复杂的问题自己想起来是有点费力,“塔维尔怎么说的?”

    “她正在想办法制造一个接口,”希灵面前出现了一个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的是某种复杂而庞大的装置。看上去占据了整个房间,装置zhōng yāng有数个休眠舱样的东西,“你们和我的感知方式不同,我跟你们解释裂谷的事情。你们永远不能百分之百理解那是个什么地方,所以塔维尔想制造这样一个设备。把外界人的jīng神完全转移到网络中,这样你们就能用和我一样的视角来观察裂谷了。”

    我顿时想起来,前阵子塔维尔递交的技术报告中是提到了这么个玩意儿,她说自己在制造一个能与希灵共享感知,甚至能把人的灵魂转码以输入使徒jīng神网络的设备,当然自己能记着的也就这些了,那份报告倒是挺详尽,不过我能看懂的基仅限于标题和末尾的结论……

    正在我和希灵闲聊着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的希尔维亚终于悠悠醒转了,银发少女起身一个长长的懒腰,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俩客人:“哦,陈,还有希灵,你们来了啊?”

    “我要吃东西,”希灵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制造出一大堆小点心的全息投影,“就是这些,两份,塔维尔也要一份。”

    希尔维亚看着那一大堆需要现场加工的糕点,点点头,然后拿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顺手把身边无聊的直打瞌睡的小人偶抱给她:“我是带孩子来的,她要什么你就给弄什么。”

    希尔维亚顺手把小人偶往腋下一夹就去店后面忙活了。说来也挺不可思议的,这个银毛鼹鼠平常反应迟钝到近乎帕金森晚期,但惟独做点心的时候不耽误事——当然,也仅限于做点心的时候,你让她做完点心之后端出来那基上就够饿死了。据希尔维亚自己讲,她以前开饰品店还经常自己手工做些小玩意儿,那时候也不会耽误事情——这简直没法解释。

    我针对这个问题思考过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概希尔维亚的迟钝症状仅限于她和别人交流或者专注于外界的时候,她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忙活的时候好像是个正常人。

    听着店后面的动静,希灵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好了,塔维尔很快就能吃到早饭了。”

    我一呆,脖子僵硬地转了九十度,看着外面夕阳西下,落rì余晖洒满街道……

    希灵竟然是给塔维尔带早饭来了!她在这里看希尔维亚白天睡大觉,看了整整一天!

    但愿塔维尔别跟希灵或者希尔维亚一样是死心眼,她跟这俩活宝打交道迟早得饿死……假如使徒能被饿死的话。

    看着这间小小的店面,我突然想起前两天晓雪跟哈兰见面的时候无意中提起一件事:

    哈兰很喜欢希尔维亚做的无水小圆蛋糕。

    现在哈兰还处于返厂大修的状态,珊多拉跟我联手在他身上开了好几个窟窿,估计还得两三天才能修好。我估计哈兰跟贝拉维拉是认识的。但不知道他看见现在的希尔维亚之后会是什么表情,等他“出院”之后或许应该带着他来这间小店看看,让他见识见识无水小圆蛋糕和希尔维亚分别是啥——我充满恶意地开始推测到时候俩“前堕落皇帝”见面会是怎样一幕,现在这个希尔维亚简直就是当初贝拉维拉的崩坏版……

    我和小人偶吃了一肚子的蛋糕饼干小点心才回去,临走前和希灵商定好下次去她家玩——好吧,也就是等塔维尔的那套转换装置完成之后,去jīng神网络里看看希灵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临走的时候我还打包带走了希尔维亚卖剩下的所有点心,回去当做给珊多拉的礼物:反正希尔维亚一整天几乎也卖不出什么东西,我差不多是把她橱窗和柜台后面的东西全搬出来了。

    希灵打包带走几盒糕点。临走的时候还在高兴地说着塔维尔终于能吃早饭了——我不吐槽早饭吃这些东西会不会变胖,反正塔维尔也不是人类,我就想吐槽希灵这奇妙的世界观:她对我们这些“外界人”生活的环境缺乏有效感知,也不理解现实世界的人作息习惯是怎么回事,她仍然固执地坚信现在是早上。因为“塔维尔还没吃早饭呢”,我看着外面的天sè已经近乎全黑,心说希灵其实也没错:塔维尔明天早上的饭辙起码是有着落了……

    “话说你一个人偶,吃饭到底有啥意义?”我扛着小灯回到家,跟姐姐说了一声今天晚饭已经在外面吃过,便研究起人偶的消化问题来——因为她吃下去的点心几乎和我一样多。我捏着小姑娘的下巴研究对方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直到对方咬住我的拇指狠命地嚼了两下才作罢。

    “笨蛋。这是炼金技术,你不懂。”洋娃娃大小的少女带着一副了不起的模样,仰着下巴说道,随后跳下地跑餐桌上抓包子去了:她饭量见长啊。洋娃娃也要长个子了么?

    晚饭之后,珊多拉依照惯例会吃点餐后甜点,我就把在希尔维亚那边打包带来的点心都拿了出来,给全家人分而啖之——珊多拉一个人分到九成。分点心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家里好像少了个人:那只各种意义上存在感都爆棚的狐狸好像不见了。

    “狐狸去哪了?”我捏着一网兜动物饼干四下张望。这些小饼干就是给她预备的,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一个举着肉骨头呼唤家里哈士奇的苦逼。深深后悔于为啥养了个二货……

    “不知道,吃饭前就跑出去了。”浅浅头也不抬地说道,她正忙着把饼干泡在牛nǎi里,等饼干几乎泡软之后再用勺捞着吃:这是她吃饼干的古怪习惯,从六岁一直到今天都没改过。

    当然她这习惯和珊多拉一比就完全没可比xìng了:珊多拉习惯在饼干上抹芥末然后蘸着甜面酱吃,手边随时备一杯八二年的老咸菜汤,她这套吃法推广到全世界我估计立马就体现出世界人民大团结的jīng神,就是比较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正在我打算从jīng神连接里呼叫那头二货狐狸回家吃饭的时候,客厅里突然展开一道空间门,一团乱糟糟的金sè毛球从里面滚了出来。

    其实是跑了出来,但你们得理解,狐狸的尾巴占地面积比她人都大,平常她跑来跑去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个滚动的金sè毛球嘛。

    狐狸从空间门里跑出来就直奔有食物香气的方向,完全一副被动物能支配的模样,我顺手拽住她一条尾巴,才让狐仙大人意识到周围还有一圈人。我注意到她身上到处是泥土,尾巴也乱糟糟地团成一团,甚至耳朵上的毛都掉了一撮:空前狼狈。

    “你又跑去跟狗打架!”

    我的嗓门瞬间提升八度,几乎被这个越活越退化的狐仙大人气出毛病来。

    狐狸的耳朵耷拉下来——这是默认的意思。

    我哭笑不得地捏着她的耳朵:“你一个千年妖狐,跟狗打架就是赢了也不露脸啊!”

    狐狸别过脸去:“……输了……”

    我:“……”

    全家:“……”

    这货跑去跟狗打架,竟然NM输了!

    我带着震惊的表情一番追问,可算知道是怎么回事:狐狸去阿瓦隆找老朋友,遇上一只在神殿区徘徊的恶狗,当然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那只狗有多凶恶,问题的关键在于——

    那只狗叫刻耳柏洛斯,是叮当养来看守神殿花园区的。

    狐狸跟地狱三头犬打了将近俩钟头,目前零胜两负三平,她回家打算填饱肚子再去挑战……

    我努力了半天,才终于克制住给狐仙大人脖子上套个项圈的冲动,并深深意识到:再不给这头狐狸找点事做,她下一步就该去亚特兰蒂斯找宙斯哥仨踢馆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俩皇帝历史性碰面

    (今天才三号,那还是继续求月票吧……)

    说是给狐狸找点事做,其实我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是这家伙能帮上忙的——她倒是自信满满地宣布自己是妖怪镇和帝国之间的亲善大使,这个我信,从吉祥物的角度上她这个大使形象着实有够亲善的,但除此之外她还能干点对自己人生……妖生有价值的事儿么?

    她已经沦落到跑阿瓦隆跟狗打架结果还输回来的地步了!

    当然那只狗名叫刻耳柏洛斯也是个原因——叮当不知道从哪地球读物上看到了这个名字,小东西感觉这很威风,于是就在自己的神奇生物试验室里造了个货真价实的神话生物用来看守自己的神殿。那只狗我见过,深知它趴着都比和谐号的车头高,缩成个球都相当于我家狐仙的四倍大小,叮当给它设计了三个头,功能和地球神话里的不太一样,但威力也很可观:第一个头能制造出绝对零度和绝对高温两种吐息,第二个头可以吞噬空间或者创造任何一种叮当给它设置过的超凡物质,第三个头会用四川话唱征服——我真心不知道狐狸妹到底是哪根神经没发育好,竟然跟这么个怪物打架。叮当再不济也是个上帝,造物学成绩再糟,生物构造学也是高分毕业的,虽然经常造出些奇奇怪怪的物种,但她造出来能用于看守神殿的东西肯定不可等闲视之。上次她给自己的花园里种满了会唱《忐忑》的喇叭花,神殿守卫三天里倒下去一大半你们知道……我扯这个干毛。

    我捋着狐狸乱糟糟的尾巴,帮她整理狼狈不堪的仪表:话说她倒还享受上了。

    看得出来,跟她打架的那头神造生物其实相当手……嘴下留情,刻耳柏洛斯是个和人一样聪明的神殿守卫,它知道狐狸并不是入侵神殿的敌人。所以并没下狠手……嘴,狐狸看上去狼狈,但基上就是毛有点乱,衣服有点脏,自尊有点受伤,我估计如果狐狸去送俩肉骨头当礼物,俩犬科生物还是好朋友。我拿出平常给阿赖耶按摩翅膀用的小毛刷,把狐狸的大尾巴抱在腿上,努力把它们想象成等待去鳞的草鱼:这样下手比较容易一点。一边给她捋顺绒毛一边开导:“你说你怎么想不开去招惹神殿守卫了?神殿和妖怪镇平常关系多好啊。”

    这俩单位平常关系确实挺好:神殿守卫上下,从英灵武士到神教徒,下班之后最大的休闲就是跑去妖怪镇上找俩酒馆泡到半宿,而妖怪们则近水楼台地过上了圣水两毛五一瓶,买三瓶赠一瓶的美好生活。除了清规戒律严苛的苦修士之外,两拨人生活糜烂的仿佛老特务一样——所以狐狸肯定不是跟神殿守卫闹矛盾了。

    “那只大狗吃了我的晚饭,”狐狸懒洋洋地说道,舒服地把几条尾巴在我手里换来换去以求得最全方位的护理,“我带回去给朋友们吃的,结果路过神殿的时候一没注意,就被大狗偷吃了。”

    我握着毛刷的手一僵。表情就定住了:万没想到一头千年妖狐和一只神造生物打的天昏地暗,起因竟然是一篮子盒饭,不管对他俩谁,我都只有六个字——瞧你那点出息!

    狐狸现在已经进化到(或者退化到)对周围气氛全无感觉的程度。她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啥不对的地方,趴在沙发上伸个懒腰,妖狐少女惬意的好似叼着烟袋的旧社会小富婆一样。她把两条尾巴放在我腿上等着梳毛,三条尾巴分别卷着包子炸糕和一罐八宝粥往嘴里送。另外三条尾巴同时和晓雪打扑克、和莉莉娜下五子棋以及给自己挠痒痒,最后一条尾巴还卷走了原放在我手边的遥控器。现在她正啪啪地换台,在电视上找动物世界。这时候我终于目瞪口呆起来:她凭着这一堆尾巴已经热闹的跟哪吒似的,万一将来进化成十尾妖狐那还了得?在家里养尊处优了这么久,这姑娘总算是开发出一堆蛋疼的特技了,她是不会弄质量投影,否则这事跟塔维尔起码是三代以内的直系血亲……

    晓雪凭着先知的事更重要是狐狸完全不懂怎么打扑克的优势,三局就把一心九用的对手杀到丢盔弃甲,她最后无聊地把扑克往茶几上一扔,语重心长地看着妖狐少女:“狐狸姐姐,你这样不行啊——怎么说你也是在我爸身边混饭吃的,怎么能和神殿看门狗打架——而且还打输了呢?”

    我闻言为之侧目,万没想到看上去最不靠谱的晓雪竟然主动劝诫起狐狸来,看样子自己平常是对这孩子成见太严重了,谁说晓雪一点事都不……

    “所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狐狸姐姐,我替你报仇!”晓雪陪着胸脯保证道,狐仙大人顿时高兴地甩着尾巴,得意忘形之下,甚至有两条尾巴缠在我的脖子上使劲晃来晃去,我气急败坏地对晓雪怒目而视:这熊孩子就当没看见,得得瑟瑟地捧着扑克欺负琳和肯瑟大叔去了。

    我只能气急败坏地看着妖狐少女——她是真没看见,因为这家伙终于找到了正在放动物世界的台,虽然是放的不知道几年前的录像,但狐狸看着自己的同类在电视上窜来窜去仍然兴致勃勃,赵忠祥老师充满磁xìng的嗓音声情并茂地跟我们讲述东北亚狐狸的故事:“chūn天来了,赤狐们已经为组建家庭做好准备,它们互相靠近,用尾巴缠绕伴侣的身体以表示放松和亲昵……”

    我发现那堆几乎快把我整个人都缠起来的狐狸尾巴突然跟触电一样全收了回去,然后狐仙大人就跟正看A片被家长抓住的初中小屁孩一样宝相庄严地换了台,下一个节目我觉得比A片还不适合她:一个满脸皱纹的东北养狐专业户正跟电视台记者介绍:“这个狐狸一身都是宝啊,普通成sè的狐狸皮毛如果赶上市场需求比较高……”

    我一把摁住狐仙大人的脑袋:“冷静!你已经成仙了!”

    狐仙大人并没有跟我想象中一样狂躁,她的耳朵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浑身萦绕着一种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颓废感慢慢从沙发上出溜下去,跑去跟晓雪商量明天找刻耳柏洛斯报仇的事儿了。

    我在后面大喘气。深深感觉自己能把家里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都伺候周到好感点满真是个奇迹。家庭成员的复杂化导致我总是会遭遇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麻烦,今天的养狐专业户还是小事,类似的还有电视里介绍墨西哥的洋娃娃岛,驱邪捉鬼的小成烂片,勇士屠龙的俗套奇幻,还有天杀的美国英雄大战外星人——现在除了浅浅,我们全家已经压根不看科幻和奇幻类电影了。小乌鸦成神那阵子我跟珊多拉差点就要下令在全球肯德基旁边驻军——后来这个计划没实行的主要原因是麦当劳把地方都占了,次要原因是小乌鸦不认识炸鸡翅和鸡腿:她认不出做熟的禽类……

    我发愁,我郁闷。我感觉生活压力巨大,我一缕一缕地往下拽头发,小人偶看到这一幕又要来帮忙了:她爬到我肩膀上,开始一缕一缕地拽自己老爸的头发……

    最后我彻底放弃,不再考虑给狐仙大人找点事干的计划:其实早在十几分钟前我的想法就跑题了有人发现么?

    于是生活就在这样忙忙碌碌又乱七八糟的节奏中进行着——我和珊多拉忙忙碌碌。家里那帮活宝乱七八糟。每天处理成吨的公务,还要抽出时间阻止那帮又有战斗力又缺心眼的神仙妖怪出去毁灭世界……其实也挺充实的。

    眨眼间三天时间就又过去了,大战之后需要处理的紧急事务总算尘埃落定,黑森部族那边的两座大型世界之门也开始运转,他们正在举族搬迁:这是超大规模的搬家行动,因为他们还有一大堆星球要塞也要一起搬过去,给他们担任向导的树jīng灵大使目瞪口呆。那位大使这辈子都没见过“造飞船执念”如此丧心病狂的种族。堕落使徒的逆转化也全部完工,感谢“网络挂载法”的效率,几十万名堕落使徒只需要几天时间就恢复了xìng,现在珊多拉正在按我之前的计划将这些士兵分别编入维斯卡的将军卫队。以及深渊dú lì团。塔维尔正在兴致勃勃地拆那些君临者核心,这个暂且不表,以及先祖复活计划还有希灵的网络窥探计划都暂且不表,总之那个疯狂科学家同时执行的项目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只有对故乡世界的坐标回溯仍然毫无进展。工程部队差不多把那个曾和故乡世界有短暂交会的宇宙翻个底朝天了,但世界屏障上的坐标残迹似乎真的已经被虚空磨灭。他们一无所获,暂时珊多拉还没有让工程部队返航的打算,但我觉得依靠这点线索找到故乡世界的希望实在渺茫。

    最后一件值得关注的事儿就是:哈兰康复了。

    哈兰在修复设施中躺了将近一个星期,身体上的修复其实早在前天完成,剩下的时间他都在忙于重构自己的灵魂:和夺灵者作战,最可怕的伤害就是灵魂上的,这部分伤害比要难修复的多,也幸亏哈兰身实力强大,他在灵魂残损的状态下楞是硬撑着跟没事人一样,当时把他抓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想到他其实已经只剩下一半灵魂了。

    现在这个老皇帝终于康复出院(这说法奇怪不?),出于东道主的礼仪和当时一顿白揍的亏心,我得亲自去迎接一下,于是当天上午自己早早地就到了影子城。

    哈兰换上了一身帝人的常服,看上去比前几rì更加jīng神矍铄,他就身材高大,脸型又是典型的不怒自威,现在恢复到全盛状态从修复设施里走出来,我都怀疑他前一刻是不是真的在里面躺着挺尸了。哈兰出来的时候身后有数名皇家卫兵陪同,不过看到我出现,他立刻就甩开了身后的士兵,满脸带笑地大踏步走来:这个威武的大叔,哪怕满脸带笑的时候看着也跟老狮子似的。

    “看样子恢复的不错。”我顺手敲敲哈兰的胸口,感觉跟打在铁板上似的——哦,真打在铁板上了,他衣服前面有一块装饰xìng的盾徽。

    哈兰下意识地撤撤身子。跟我耸耸肩:“我现在对你出拳都有心理yīn影了。”

    我哈哈一乐,俩人相视一笑泯恩仇,当初那顿白揍大概他就不追究了是吧……

    “这就是影子城?”我们屏退了所有随行士兵,哈兰跟着我来到影子要塞的集结广场上,看着四周壮观的景sè和天上隐隐约约的盖亚大地,哈兰有些赞叹,“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辉煌的年代啊……啧啧,这里看着可比‘那边’舒服多了。”

    “‘那边’?”我眉毛一挑,“堕落使徒的老家?我觉得也是。你们平常肯定没人关注绿化跟城市形象建设,说实话我真没法想象堕落使徒建设的城市是啥样的,好像被深渊污染之后,堕落使徒除了到处搞破坏就对一切都失去兴趣了吧?”

    哈兰摇摇头:“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不过……算了,基上就是这样。”

    我来找哈兰。主要是想和他商量一下深渊dú lì团后期的建设,以及让他帮忙担任深渊舰队最高指挥官的事,之前已经说过,新帝国名下的深渊部队数量近乎暴增,但高级指挥官却几乎没有新鲜血液加入,维斯卡和她那个疯子副官都不可能分担这方面的职务,所以哈兰能复出的话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只要有可能。我希望深渊部队的指挥官还是由这些前堕落使徒担任,毕竟只有他们自己才了解“深渊使徒”这一特殊群体的力量和战斗模式。

    另外一件要务,就是搞明白半个月前堕落使徒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哈兰那一连串异常的军事行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找个谈事情的好地方。来打算带着哈兰直接去司令部的,但一个从自己面前走过的量产主机让我改变了主意:这台小主机手里抓着一块蛋糕,我瞬间就想起个好地方……

    “走,带你去见个人。”我伸手一指要塞大门,“她就在军事区边上。你肯定得吓一跳。”

    现在量产主机们的换班时间已经过去,希尔维亚一天中仅有的生意就算结束了,那间位于军事区一角的小小店面如往常一样笼罩在宁静安然的气氛中,哈兰一脸困惑地看着我带他来到了这么个与周围建筑和氛围格格不入的“民间设施”前,终于忍不住开口:“军事管制区里怎么能有这……”

    “跟你说实话,这事儿我已经吐槽过好几次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小店的玻璃门,“她的思维方式一直是个谜,大概她觉得在军事区生意会好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哈兰想解释一下,不过我摆手打断了他。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风铃声,糕点的清香迎面飘来,我们来到店中,看到希尔维亚正在柜台后面坐着,手里捧着小书聚jīng会神,我好奇地凑上前去,发现她看的原来就是那种带插图的糕点加工手册,三五块钱一,家庭主妇最喜欢的玩意儿,她看的如此认真,以至于完全没听到客人进门的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已经听到了,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呢。

    “希尔维亚,”我敲敲柜台,“我来看你喽。”

    过了半天,银发少女才慢慢抬起头来,看了我一会之后露出个孩子般干净的微笑:“啊,陈——你来了?”

    哈兰的眼睛一下子瞪的滚圆,他满脸不可思议地指着眼前的银发女xìng:“贝……贝拉维拉?!你还活着?你也被带到这了?”

    希尔维亚楞了一会,才开始好奇地打量哈兰,然后她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正在检查自己跟贝拉维拉共享的那部分记忆,良久之后她高兴地一拍手,一秒一个字地慢悠悠说道:“哦——是哈兰啊——你好,好久不见,贝拉维拉正在睡觉——”

    哈兰一双眼睛已经快鼓出来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迟钝到近乎可以送去疗养院的前堕落皇帝,伸手比划了半天却不知该从何开口,希尔维亚这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应该做生意了,于是她带着傻乎乎的微笑从柜台里拿出一小盒点心,推到哈兰面前:“要尝尝么——我亲手做的哦,新产品——是自信之作……孩子们最喜欢吃了。”

    哈兰眨眨眼,突然一脸悲哀地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的逆转化能力比较特殊,需要‘打击’才能生效,但——”

    哈兰一抬胳膊,指着满脸单纯微笑的希尔维亚:“但你不觉得自己下手重了点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才跳着脚解释:“她真不是我打傻的!”

    我就是想给哈兰个“惊喜”,顺便观察一下两个堕落皇帝的历史xìng会面会不会发生啥有趣儿的事,却没想到这给哈兰造成不小冲击:他觉得希尔维亚肯定是和他一样被浪子回头打脸拳给净化的,而且他觉得我当年下手重了点:希尔维亚现在这模样俨然是已经被打傻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秘密

    我费了挺大功夫才让哈兰相信希尔维亚——或者贝拉维拉不是被我打成现在这模样的,然后拉着他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要了些小点心和希尔维亚制的鲜榨果汁。哈兰全程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希尔维亚在柜台后面忙忙碌碌,直到一盘点心放在他面前才回过神来。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和贝拉维拉挺熟的?”

    “算不上太熟,旧帝国还在的时候,我和她的天区距离较远,因而交集不多,只是被污染之后——你知道的,在堕落使徒阵营里,我们有过几次共同行动,”哈兰一边观察着面前jīng致的糕点,一边随口道,“虽然了解不多,但我知道贝拉维拉是一个冷漠的人,很狡猾,偶尔还会表现的有些刻薄,总之不怎么好相处。和眼前这个差距简直是……我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啊。”

    “我们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我谈起贝拉维拉转变成希尔维亚的经过,足足了十分钟才把事情来龙脉解释清楚,“就是这样,贝拉维拉分裂成了两个人,原有的人格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希尔维亚控制着这具身体活动。不过最近贝拉维拉恢复了些元气,她在尽量帮我们训练渡鸦和神秘侧的施法者部队,jīng神比较好的时候,她也会天界都市帮忙。”

    “不敢相信这是她做的,”哈兰指着桌上的点心,“任何一个正常的希灵使徒都做不出这种华丽又没意义的东西,我能感觉到这个被称作希尔维亚的人格与贝拉维拉截然不同,她甚至没有身为希灵使徒的自觉。不可思议,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一个强大的希灵皇帝竟然被伤到这种程度。”

    哈兰正常的希灵使徒绝对做不出我们眼前这些东西。这个我信,有珊多拉的料理水平在那摆着呢。至于哈兰的感叹,我倒是不以为然:“我觉得希尔维亚现在的状态挺好,贝拉维拉亲口承认过,希尔维亚有点像是她为了‘逃避和休息’才创造出来的人格,希尔维亚喜欢普普通通的rì子,生xìng平和,有点懒散,还有点善良过头。我从来没见她对谁生过气:贝拉维拉向往这样的人生已经很久了,她能有这个机会获得休息,其实也不错。”

    哈兰若有所思,或许他并不能理解这种心态。他和贝拉维拉不同,我能看出这是一个至今仍燃烧着熊熊斗志的老皇帝。而且他也没遭遇过贝拉维拉遭遇的那种背叛,后者已经累了,因此才希望休息,希望生活在一个不需要动脑子提心吊胆勾心斗角的世界,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rì子,而前者多半是不能认同这种“逃避”想法的。果然,哈兰一番思索之后轻轻摇了摇头:“理解不了。不过那是贝拉维拉的想法,她这么决定,别人也不了什么。”

    “其实不错了,她现在也帮着我打理很多事情——如果正好睡醒了的话。”我呵呵一笑。心哈兰不理解贝拉维拉那正好:我还生怕他也跟后者一样打算退休呢,真要那样,我跟珊多拉可就亏大了,累死累活把这么个老皇帝抓回来竟然就为了给丫养老。哈兰要真退休我连哭的心都没了。

    “奥卡姆的背叛么……”沉默了几秒钟,哈兰突然发出一声微微叹息。“他在堕落之前是个严于律己的好人,虽然身为科研人员,却有着军人的根骨。他忠于帝国和自己的使命,在自己的研究领域显得有点苛刻,但在其他时候,他对所有人都很和善——所以我们给了他个‘老实人’的绰号。奥卡姆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科学家,哪怕腐化之后他也是最优秀的,但没想到他最终会走到这一步……那天杀的腐化,把我们变成了什么怪物……”

    “你和奥卡姆关系不错来着?”我听出哈兰对奥卡姆十分了解,顿时有些在意。

    “103天区,奥卡姆原是我下的首席技师,”哈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也是旧帝国时代最优秀的科学家,我以为你知道这个。”

    我顿时张大嘴巴,良久之后才记起自己确实听过这方面的事情:“确实知道来着,不过一时没想起来——那什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把‘那边’的情况跟我讲讲呗?我对堕落使徒的事情挺好奇的——你知道,贝拉维拉的记忆已经错乱了,我们抓到的其他堕落使徒级别又不够高。”

    哈兰笑笑,不在意地点点头:“当然没问题,不过事先明:我知道的可能并不比贝拉维拉多多少,你前几天的没错,我们的记忆被动了脚,在深渊影响消退之后,大量深层记忆都被清洗掉了,我保存下来的只有无关紧要的部分。”

    “灾难之后,旧帝国的秩序全被打乱了,原有的皇帝和他们下的高阶使徒幸存下来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再加上相当长时间的浑噩状态,我们一盘散沙,于是‘那位大人’在出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组堕落使徒。‘它’从不露面,但可以通过使徒的jīng神网络控制一切,它直接利用这种无从抗拒的控制力再次划分了我们的势力。一部分皇帝的实力保存良好,下的幸存者也比较多,于是成为几个支柱xìng的军事巨头,执掌旧疆土残留下来的几个天区——我就是其中之一,我的重置能力在灾难中保护了大量军功设施,在混沌期结束之后,我就成了实力最强的皇帝之一。剩下一些个人实力保存完好,但下已经残缺不全的皇帝则被分为两类:情况较好的,成为dú lì军团的派阀长,自成一派,拥有军团和领地,但没有天区级别的势力,贝拉维拉就是其中之一;情况较差的,就只能依附他人了,这部分皇帝或将军基上都多多少少有个人实力上的损伤,下更是几乎全灭,他们再也拉不起军团。就只能在军事巨头或者派阀长下当鹰犬,他们仍然保留着皇帝或者将军的名号,但实话……这些称号已经没什么意义,‘那位大人’用它的标准判断一个使徒的价值,它并不在意被自己安排到别人下当舰队指挥官的是不是一个前任皇帝,它什么都不在意,除了‘大业’之外,它甚至没有表露过任何感情倾向,我甚至觉得‘那位大人’压根不是个真正的人格……起码不是像你我这样明确的人格。”

    当然不是——我心想道。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堕落使徒的“那位大人”就是当年希灵分裂出的另外一部分集群意识,希灵使徒jīng神网络中诞生出来的超级生命,这个超级生命和“外界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她绝不会关心现实世界中的东西,就好像希灵分不清黄昏和早晨的区别一样。不过希灵看上比堕落使徒的“那位大人”还是更有人情味一点。起码希灵有着喜怒哀乐,而且似乎很喜欢我和珊多拉,堕落使徒那边的深渊版希灵则完全就像个无感情的统治机器了。

    哈兰刚才又提到了大业,我当然对此更感兴趣,不过就和预料到的一样,哈兰对此只能抱歉地摆摆:他也无法回答大业到底是什么内容,这部分的资料一定是堕落使徒核心机密。它是逆转化完成的瞬间第一批被删除的数据。

    “其实上述的几种都是比较幸运的,”哈兰又回到了堕落使徒势力关系的话题上,“即便从皇帝跌落到指挥官,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希灵使徒没有多少权力概念,哪怕变成堕落使徒也一样:我们不需要追求权力。真正不幸的,是大灾难之后完全崩溃,却又没死成的那部分使徒。以及因触怒了‘那位大人’,而被jīng神网络排斥出的……”

    哈兰的眼神有了变化:“他们被称作‘撕裂者’。言简意赅,从使徒群体中被撕裂出来的那部分。撕裂者要么是当年在灾难中受创严重,以至于混沌期结束之后都无法恢复神智,甚至连形态都无法复原的重度变异个体,要么是在后期被踢出jīng神网络,剥夺了一切权限的‘背叛者’。撕裂者被所有人排斥,他们无法连接总网,以至于被昔rì同胞视为‘怪胎’,大部分撕裂者很快死:他们总是被派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或者未知区域担任探路先锋,他们下连军队都没有,即使有也指挥不了,于是只能和深渊怪物混在一起,驱使猛兽并且让自己也变成猛兽……”

    “比如……凯撒斯?”我突然想起了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堕落皇帝,现在看来,那个连使徒形态都无法维持的堕落皇帝简直跟哈兰口中的撕裂者如出一辙。

    “他确实是撕裂者之一,我听他战死在未知区域的拓荒行动中,”哈兰点点头,“看样子他是遭遇了你们。凯撒斯死之后甚至无人调查他的死因,堕落使徒群体中仅仅是在公告死亡名单的时候提起他的名字,你可以想象撕裂者是多可悲的一个群体。腐化让我们xìng大变,如果是旧rì,我们绝不会这样看待一个昔rì同胞,哪怕他意外失了所有力量,我们也会把同胞当做充满荣耀的老兵对待,但在堕落使徒群体中,除了‘那位大人’给出的目标之外,我们放弃了所有感情,在这个前提下,无法为‘大业’提供力量的个体很容易被抛弃掉,所有人都毫不犹豫。”

    我和哈兰为此唏嘘不已,但往事已过,也没什么可抱憾的,我还是提起了前些rì子的那次边境大战:“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能看出你情况不对,你和你的军队简直像梦游一样……”

    “我要的就是这个,”哈拉眼神锐利起来,“梦游——这词很贴切,那些rì子我的jīng神状态混乱不堪,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能确定一件事,我和我的军队似乎被‘那位大人’拿执行了什么计划,不是现实层面,而是jīng神网络层面的: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它把我们所有人的jīng神连接接入点都转移到一个dú lì网段,然后把这个网段对外开放,在那之后,记忆一片混乱。”

    我忍不住上半身向前倾。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闪电般划过脑海:“你你们的jīng神链路和别的什么东西接触了?当时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出来你可能不信,”哈兰咧开嘴,“你知道我当时为何领着所有部下冲出‘那边’的领土么?”

    我摇头表示不知。

    “在浑浑噩噩中,我产生了幻觉一样的东西,”哈兰摇头苦笑,“我好像突然发现自己被数不尽的敌人包围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不是下了命令,也不记得当时身边的部下有什么举动,总之我们好像是‘突围’出来的。起码我们自己感觉那是一次‘突围’。离开那边的势力范围之后我们暂时失了目标,才会依循能进攻新帝国:这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可做的事了。”

    “你你在堕落使徒的地盘上,感觉被敌人包围?”我飞快地将自己猜想到的那些片段拼合起来,“让我捋一捋:‘那位大人’首先将你们的jīng神链路和总网隔离开,然后让你们这部分网络和外界的某个力量接触。在那之后,你们所有人的jīng神都浑浑噩噩起来,在之后不久,你产生‘幻觉’,觉得周围的堕落使徒全是敌人,于是‘突围’离开大营,在那之后——你是不是已经和堕落使徒方面的jīng神网络失联系了?”

    哈兰点点头:“其实在那种浑噩状态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和总网之间的联系在变弱,而突围离开‘那边’之后,这种网络连接就彻底中断了。这么来,我倒是当了一小段时间的‘撕裂者’呐。”哈兰着。自嘲地一笑,随后仿佛想起什么细节:“对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浑噩感袭来的感觉。有点类似被你……额,浪子回头那什么的时候……”

    我:“……这么严肃的话题咱别提那个招式名。你就事情经过就好。”

    “总之两种感觉是类似的,都是jīng神突然陷入混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对周围敌友的判断出现混淆,一个被压抑的深层人格开始和自己争夺主导权,然后就是行为上的异常。非要区别的话,就是被你的逆转化力量影响的时候,这个过程更加迅猛。”

    听到这儿,我终于彻底明白了:哈兰大举入侵帝国的起因,是他经历了一次不完整的“逆转化”,这次逆转化最初仅仅是让他突围叛离了深渊帝国,之后的入侵行为完全是在哈兰大军没有目标可做的情况下,下意识的举动——怪不得那次战役打的如同一次梦游之战。

    那么他的逆转化因而何来?

    拥有逆转化能力的,只有虚空生物,而哈兰的整个军团都遭受这种类似逆转化的效应影响,这让人联想到现在新帝国利用jīng神网络对堕落使徒进行群体净化的技术——正好哈兰的部下们也是在自己的jīng神链路被“那位大人”动了脚之后才产生异常的,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在在哈兰和他的军队陷入“梦游”之前,他们与一个虚空生物产生了jīng神连接。

    我回忆着哈兰入侵帝国的时间,推算他发生异常的时刻应该在那之前不久,在那一时间段,只有一个事件落入我的视线:在自己启程前往远疆的时候,我莫名其妙进入了虚空神游状态,当时有一个声音突然主动联系自己,那个声音来历不明,我一度以为“它”是来自深渊对岸的那个明,但现在想想,对岸明似乎还没掌握和这边即时通讯的技术,而且当时与自己联络的那个声音话很奇怪——尽管我与对岸只有过零星几次称不上交谈的“交流”,我还是能明显感觉出前些rì子那个神秘声音与对岸明的发言人有些不一样。

    我回忆着当时那个声音和自己话的内容,一些在当时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东西渐渐有了解释:那个声音其实已经隐晦地提醒我,它并非来自对岸,而且在挂断通讯之前,“它”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为了和我建立联系,“它”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损失了很多“东西”。

    一开始我自然而然地将其脑补为:对岸明要和这边联系,需要付出惊人的资源消耗,但现在想想,这种“损失”可以是别的什么,比如——网络节点。

    因为和虚空生物建立了超链接,那个声音的主人每秒都会被虚空力量冲击,它在这种冲击下损失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组成部分:jīng神节点。

    那个声音十有就是堕落使徒口中的“那位大人”!

    哈兰看我脸上表情yīn晴不定,忍不住好奇起来:“你想到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看着哈兰的眼睛,“我知道你们‘那位大人’的身份,而且在不久前,她曾经主动联系过我,甚至你和你的军队发生异常也与那次联系有关:她将你们作为一种缓冲,用来和我进行过一次持续数分钟的jīng神直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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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步入正轨的深渊独立团

    “我可能跟你们‘那位大人’过话。”我从回忆中还魂,对哈兰道。

    眼前的老皇帝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表情如同凝固一般盯着我,在我快忍不住给他一拳的时候哈兰才终于反应过来:“你你和‘那位大人’有过联系?!”

    “不只是联系呐,我了,你前些rì子那种‘梦游状态’不定也是因此而起的,”我叹口气,突然觉得眼前这估计是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最倒霉的家伙,“事实上在你入侵帝国边境之前——大概就是你和你的军团们突然神智失常的时候,我曾经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有过交流,我只听到了她的声音,最初我以为她来自另一个地方,直到刚才你提供了些情报,我才意识到她很可能就是你们的幕后老板。那个声音跨越虚空而来,一共和我交谈了大概只有几分钟……也可能更久一些,我在进入虚空的时候感知不到时间流动。那个声音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大致就是她对我挺感兴趣之类,我还记着最后她提到一件事:为了和虚空生物交谈,她每时每刻都在承受损失。如果她所的损失就是你们的话——那一切就解释清了。”

    哈兰掌握的情报不多,他还不知道堕落使徒的幕后老板其实是个集群意识,因此对我的推论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如何确定那个声音就是‘那位大人’?仅仅时间上的接近?还是仅仅因为我的军团不久前有过和虚空生物jīng神直连的迹象?”

    “你知道你们口中的‘那位大人’其实并不真正存在于现实世界么?”我抛出个重磅问题。

    哈兰如我所料地愣了:“这是什么意思?你‘那边’现在被一个灵体生物控制着?”

    “比灵体生物还不可思议,很多掌握了信息网络技术的种族都创造过类似的生命形态,但使徒们创造了其中最强大的一个,”我着,心中突然一动,随打个响指。“希灵过来一下。”

    希灵无处不在——只要有帝国信息网覆盖的地方,就是那个超级意识的后花园,她能听到这个网络覆盖范围内所有对自己的呼叫,也可以把自己上传-下载到网络覆盖的任何地方。事实上希灵“无处不在”都有点不准确,严格来讲她的体就是网络覆盖的整片区域,根不存在“在”与“不在”的概念:希灵的体达到成千上万个世界那么大,我们这些现实世界的生物都生活在她的“yīn影”下,与其她是瞬移到某处,不如她是在自己“体内”选了个坐标。在我们这些受困于现实世界的生物面前临时制造了一个交互界面而已。

    正是由于希灵的这一特殊xìng质,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空气就仿佛带电一样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大量晶莹剔透的小光粒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两秒不到。一个留着金sè长直发,拥有白皙的肤sè和红宝石般眼眸的少女便出现在我们面前,少女姿容高贵,带着一种凌冽的美丽,她身穿一件纯黑sè的长连衣裙,左上戴着长长的黑丝套,在她裂开嘴傻笑之前。这气质看上仿佛从暗夜中到来的公主一样,唯一破坏气氛的是她胸口挂着个傻兮兮的金属牌子,就跟一年级小学生或老年痴呆患者似的,这个牌子上写着她的名字和帝部的联系方式……

    希灵每次出现都要换个造型。她对现实世界的迟钝导致她压根记不住自己的长相,基上睡一觉就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从这点上看,浅浅给她准备的小牌子倒真有用——没这玩意儿我真不一定能认出眼前这个看着跟异国公主一样的女孩子就是希灵。

    “她叫希灵。”我指着希灵对哈兰介绍道,“理论上。她和堕落使徒的幕后老大是同一种生命,但她稍弱一些,并且处于受控状态。希灵,这是哈兰,你应该有他的资料。”

    金发少女高兴地对哈兰行了个军礼,语气却不像她的军礼那么严肃:“你好,我知道你,你是节点HF-35S1-S57-CXEE15,哈兰克鲁瓦莱瓦莱特陛下,欢迎回家,我是希灵。”打完招呼,少女的注意力就迅速转移了,她高兴地跑到柜台前面招呼银毛鼹鼠:“希尔维亚!我还要点心!要那种黑sè的,圆圆的上面还有巧克力的那个,塔维尔喜欢!”

    想必已经有人意识到希灵和普通使徒最大的不同了:她可能会对皇帝行礼,但那是因为别人教她这么做,再加上某条指令使然,然而在她自己的视角中,所有使徒完全没有区别,哈兰对她而言首先是一串数字和字母组成的节点编号,其次才是一个现实生物的名字,最后才是一个希灵皇帝。这其中原因很简单:希灵使徒的“网络节点”是唯一不会随着他们的权限或力量上升而有所改变的,这个节点对希灵唯一的意义就是提供了一个“与或非门”,她完全分辨不出组成自己的那无以计数个节点之间有什么区别。一个上万块钱的液晶电视和一个几十块钱的台灯,它们的插头质上都是几块铜片和一团塑胶,这么一解释就很容易理解了……

    我转向哈兰:“感觉到什么没有?”

    “我……不太敢确定……”哈兰怔怔地看着希灵的背影,“我感觉不到她的识别信息,她应该是一个希灵使徒,但她的识别码不对任何人开放?她比皇帝权限还高?”

    “要查询希灵的识别码需要点技术段,直接读取是不行的,你没那么高处理量,她的体离散分布在整个jīng神网络中,”我对正在等点心做好的希灵招招,把她叫过来,“你知道怎么通过网络直接给普通使徒发件吧?你试着给哈兰发点什么东西,随便什么都行。”

    希灵想了想,就把希尔维亚店里的价目表给发过了。哈兰的表情果然一变。

    “你们平常从‘那位大人’处接到指令,是不是就是这种编码和转发规则?”我问道。

    哈兰慢慢点头:“刚才一瞬间我甚至以为真的是……这种信息编码和传递方式是不可思议的,它完全绕过了既有通讯协议,完全无从查询信息来源,也找不到它的转发轨迹,就好像信息来自希灵使徒的网络身,而不是某个特定的发送者一样。”

    “希灵是一个集群意识,她确实就是jīng神网络身,你们口中的‘那位大人’也是。”

    当下。我将希灵的事情完完地给哈兰解释一遍,了解了这个特殊的生命形式,他自然也就知道为什么他的旧老板需要牺牲掉大量jīng神节点才能和虚空生物联系了。最后我们的话题重新绕回“那位大人”身上:“所以据我判断,堕落使徒的幕后老板当时为了和我对话,将你们当做了消耗品或者缓冲剂。她质上只是一个生活在网络中的幽灵个体。如果不像希灵这样制造一个交互界面,她就只能以全无防护的形态与外界交流:你可以想象把jīng神网络中所有的防火墙都关掉是个什么模样。虚空生物的信息扰动对深渊侧的意志而言是致命毒素,我相信在那短短几分钟的交流中,对面的‘深渊侧希灵’差不多耗光了她用来缓冲的所有节点——也就是你们,当时她结束通讯相当匆忙来着。”

    哈兰怔了半晌,突然苦笑着摇起头来:“竟然是这么个情况,我们竟然一直被自己的jīng神网络控制着?好吧。这倒也得过,把她看做希灵使徒的种族意识的话,倒也有这个资格。”

    老皇帝多少有点自我解嘲的意思,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现在基上能肯定。当初突然和自己联系的就是堕落使徒的幕后统治者,现在我面临着一个空前的未解之谜:

    她为何这么做?

    我想了想,觉得对方肯定不是找自己咨询心理问题的……

    “这个我也给不了你答案,”哈兰听到我的疑惑。无可奈何地摊开,“只能‘大人’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目标的,但从没人知道她具体想干什么,她只下命令,我们从这些命令里偶尔能推论出一些计划,但更多的,就只有‘那位大人’自己才知道了。”

    “不管怎么,牺牲自己名下的一个军事巨头和其全部军队,只为了和虚空生物直连几分钟,这看着也太得不偿失了点,”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是我这辈子出场费最高的一次……”

    哈兰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那出场费是我的!”

    我:“……好吧咱们不谈这个,总之你们是被自己老大卖了,但我觉得深渊侧的希灵应该不是傻子,就是卖队友也应该卖个好价钱才对,你觉得她和一个虚空生物那几分钟话能得到什么?”

    哈兰伸在桌面上画着圈,仿佛用这个小动作来帮助自己思考:“往糟糕的方面想,或许她能通过和你直连来短暂入侵帝国网络,窃取情报,或者尝试了解虚空生物的弱点,往更糟糕的方面想,或许她通过这一次直连,已经在帝国网络或者你的jīng神世界中留下了什么东西,间谍程序之类。”

    我眨眨眼:“怎么只有糟糕和更糟糕,就没别的了?”

    “当然有,”哈兰笑起来,“还有最糟糕的——”

    我:“……我觉得你有点悲观倾向。”

    哈兰无所谓地一挥:“悲观是好事,把事情设想到最糟,才能把准备做到最好。最糟的情况就是:‘大人’的计划已经接近成功了,她的计划不需要留下太多人,所以一些不太服从管教的部下就成了可以扔出牺牲掉的东西。你可以想象在战场上,即将获胜回国的军队随扔掉那些不便携带的冗余军火和临时制造补充兵员的战争傀儡,这是行军常识。”

    我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哈兰的没错,除了糟糕和更糟糕之外还有最糟的事儿:万一深渊侧希灵感觉自己已经大势已定,彻底不把帝国看作威胁,那她牺牲掉几百万个节点确实不算个事儿!

    哈兰好像在堕落使徒圈子里也是个刺头强硬派。所以他被深渊侧希灵当成了弃子,这该怎么来着,套一句中二的台词:我已铸成天国,只有最忠诚的下仆才可追随——哈兰显然没达标。

    糟糕的情况和更糟糕的情况起码都还有应对余地,而假如是最糟糕的情况——做什么都晚了,堕落使徒的“大业”恐怕指rì可待!

    “以上都是猜测,”哈兰宽慰我,“虽然记不清‘大业’的细节,但我总觉得它应该没这么快实现。记忆中,我们关于‘大业’的行动已经陷入僵局许久了,‘大人’似乎在尝试突破某个技术难关,直到我离开,这个技术难关都没有突破的苗头。而且我明确记着,她在神族开始远征之后还有什么计划,千年时光,虽然短暂,但能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我呲牙咧嘴地摆摆,这真是从天而降的破事儿永远不嫌多的节奏:“好了,这个话题到此打住。先把堕落使徒那边的情况放一边吧。现在谈谈你的事儿——将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哈兰一愣,随后微笑着点头,“你是想让我干点什么吧?这里你最大,你。”

    “那我明了。现在帝国境内深渊使徒已经成建制,我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最高指挥官——维斯卡不行,她连自己的将军军团都懒得指挥,xìng格完全是个孩子。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把深渊dú lì团经营起来。这个军团规模大致相当于一个常规主力军团。还有一些我们零零星星从‘那边’缴获过来的杂七杂八的单位,我可以跟你明。他们编制混乱的我都不忍心看,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

    我直接就把深渊dú lì团的情况和哈兰挑明了,反正对方只要接这摊子肯定第一时间发现问题,与其到那时候让他捉急,不如现在打个预防针。跟希灵使徒交流的时候不用动太多弯弯绕绕的小心眼,他们不吃这一套。

    我充满期待地等着哈兰的反应。

    “我想了想,”哈兰故意顿了几秒钟才慢悠悠地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我回还是带自己以前的兵——他们应该全是你们从我这儿弄走的吧?”

    我:“……你总结的不错。”

    “绕这么大一圈……”哈兰的表情多少有些微妙,不过他还是痛快地点点头,“我答应了,让一个老将军带自己以前的兵,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么?”

    我长出一口气,偷眼看着正在柜台后面哼着小调擦拭台面的希尔维亚,心都是皇帝,俩人的责任心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随后我们就谈到了哈兰这个最高指挥官以及深渊dú lì团的定位问题。首先,我和对方讲解了现在帝国的统治结构: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新帝国暂时停止实施旧帝国的天区制度,整个帝国只有一个大天区,由帝国所有皇帝和最高将军共同治理。其次,沿袭旧帝国的军事议会制度:帝国元首和大将军以及下级参谋团共同组成帝部,依照权限树号令军团,大将军及以上的希灵使徒拥有自己的编制外军团——比如潘多拉和维斯卡的将军卫队,我和珊多拉的皇家舰队之类,这个军团是唯一由对应指挥官全权指挥的,除此之外的帝国正规军受军部号令——皇帝仍然拥有第一权限组,但在皇帝没有下令的情况下,各军团司令可以在紧急情况下调动自己的部队。

    哈兰会保留皇帝权限,只不过他要负责的东西会比较少一点:他专注于深渊dú lì团的建设,以及为那些深渊化使徒建设领地。现在后者规模已成,我觉得是时候在帝国境内专门开辟一些适合他们生存的宇宙了,毕竟深渊部队有点特殊的“xìng质”,让他们和正常种族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总会对后者有影响,这不是能人为控制的事儿。

    总之这些即将dú lì建设起来的东西都需要有个明确负责人,而且这个负责人要有足够高的权限:哈兰挺合适。

    “我还以为自己能稍微轻松一下,当个军团长什么的。”听到我的安排,哈兰似乎有点遗憾,“原来还负责自己盖房子?”

    “你千万别抱退休的想法,”我嘿嘿干笑着,“理论上帝国境内现在算上你有五个皇帝——但你看看,贝拉维拉一天二十个钟头都jīng神分裂,剩下的时间只管训练魔法少女,我姐已经把皇帝权限删了,她更喜欢在家带孩子,真正管事儿的只有我和珊多拉,你要是也把皇帝权限退掉,新帝国皇帝议会五分之三的成员就处于罢工状态了……”

    “……虽然这么没错,但你这个‘五分之三’的法怎么这么奇怪?”

    “你要是全族就仨人,迟早也能掌握这种拿人数当槽点的诀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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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复活试验

    和希灵使徒打交道,大部分时候是一件很省心的事:他们没有权利yù,不喜欢拐弯抹角,绝对忠诚又绝对团结;他们以种族利益为出发点,在这个基础上总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而把个人诉求放在永恒的第二位;他们乐于接受“有执行价值”的安排,不会被任何个人感情所影响。如果某件事对群体有益处,而且具备足够的执行价值,那么一个希灵皇帝甚至会心甘情愿地孤身跑到敌占区,像个超级兵一样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我和珊多拉都干过这样的事,不过后者是因为希灵使徒的天xìng使然,我是因为……因为反正别的也干不了……

    总之,只要不是发生不可抗力——比如被深渊感染——一个希灵使徒的可靠度是百分之百的,他们如机器一样作出判断,也如机器一样jīng准可信。

    哈兰很高兴地接受了我的安排,从这点上看他比贝拉维拉强多了。

    “你们——谈完了?”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和哈兰抬起头,看到希尔维亚正带着暖洋洋的笑容,与希灵并肩站在桌子前,“还要果汁么?”

    “好吧,再来点,”哈兰仍然有些别扭地看着这个长着贝拉维拉的脸,却跟傻丫头一样的银毛鼹鼠,“另外这个再给我来两块,味道不错。”

    我看向哈兰手上,他正捏着小半块金黄sè的蛋糕,那正是希尔维亚最得意的点心:无水小圆蛋糕。晓雪说的话得以印证,哈兰遇上了他命运中绕不开的那一块蛋糕……

    希尔维亚站那反应了一会,才转身去准备果汁和点心,希灵则笑嘻嘻地在我旁边坐下开始专心对付手里的糕点:理论上这个特殊生命完全不需要吃东西,但她已经把“进食”加到自己的程式里。对希灵而言,这大概相当于一种娱乐活动吧。

    哈兰沉默了一下,有感而发:“你这边的生活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城市的气氛也是,都与我印象中的帝国差太多了。”

    一个刚从堕落者的噩梦中苏醒的使徒,记忆还停留在帝国辉煌的岁月,多半是不适应影子城这种轻松又安逸的氛围的,更适应不了一大群“低级明”和帝混杂在一块的状态。哈兰的感叹也是当初卡洛兄弟的感叹,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喜欢上这里:对此我甚有信心。

    但有的人就不是那么容易把这句感叹放到一旁了。哈兰话音刚落,我就听到身旁一阵香风袭来,一个爆豆子般急吼吼的声音在自己斜上方嚷嚷着:“有事你别吃啊!吃好的喝好的还在这儿歇着,最后来一句‘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矫情。”

    我一抬头,看到一个长着希尔维亚脸的银发生物正带着促狭的笑容看着哈兰:这是贝拉维拉换班上来了。我正说她怎么还不出现呢:这个xìng格有点恶劣的渡鸦之王。每次有新的堕落使徒被抓到影子城,她都要捡自己认识的上去损两句,原因不明。

    哈兰被这一连串爆豆子般的拆台弄的一愣,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希尔维亚:第一次和后者接触的人都这样,你刚适应了一秒钟一拍的说话节奏,对方就突然跟郭德纲似的嘚嘚起来,换个神经脆弱的都容易被憋出末梢坏死来——贝拉维拉也以此为乐。她xìng格恶劣到对任何恶作剧都为乐。

    我捅捅哈兰的胳膊肘,小声提醒:“这是贝拉维拉睡醒了,她不定时醒过来吓人。”

    “别把我说的跟诈尸一样,”贝拉维拉顺手把点心放在桌上。又跟照顾孩子似的教希灵怎么用吸管而不是用舌头舔杯子里的饮料(后者常识匮乏竟然达到这种程度),最后转向哈兰,“老伙计好久不见啊,上次被奥卡姆推到虚空风暴里。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你前头了,前不久听说你领着全家来入侵。我又以为你要死我前头了,没想到咱们两个运气都不错,竟然一个都没死成……”

    我跟哈兰都是一脑袋冷汗:贝拉维拉这张嘴啊,果然就说不出好话来,我这时候多怀念希尔维亚那一秒钟一个字儿的调调……

    几秒钟后哈兰却仿佛舒了口气般微笑起来:“嗯,这下我还觉得熟悉点,你刚才那样子几乎让我以为是被打傻了……”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其实除了说话正常点,我和希尔维亚已经没什么区别,她就是我为了追寻自己向往的生活而创造出来的保护xìng人格,你可以看做是一个希灵使徒放弃所有理xìng束缚之后最真实的一面,”贝拉维拉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划拉走我眼前的东西往嘴里塞:当店长到她这份上那也是古今一奇葩,“嗯,希尔维亚的手艺见长……怎么样,哈兰,是不是很失望?”

    哈兰无言以对,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你变化挺大,不过看上去过得挺好。”

    “嗯,这家伙缺点不少,但这个帝国被他折腾的很有意思,”贝拉维拉仿佛市场上挑那啥似的捏了捏我的胳膊,“一开始刚醒来的时候我也不习惯,但现在我喜欢上这种平淡生活了。我刚才从希尔维亚那边共享到一些东西,你要继续干老行喽?你怎么不学学我呢?半退休的生活多轻松啊……”

    我对贝拉维拉怒目而视,她要是敢把哈兰忽悠着跟她一样退了休,我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到帝部去!

    幸好哈兰意志很坚定,他对贝拉维拉这种“颓废”生活没什么好感,反而开始起劲地劝后者重新拿出斗志,重返战场:得知昔rì强大冷酷的渡鸦之王如今竟然甘愿给人烤蛋糕,平时唯一尽到的的使徒义务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训练几个士兵,或者替城建部门出出主意,哈兰表现的非常遗憾,尽管他才刚回到希灵使徒行列,现在却开始给贝拉维拉做思想工作了,不过后者一句话就打发了一切事情:“我现在这样。活动量稍大一点就随时随地要睡过去,然后换个迎面被乌龟撞上都要思考三分钟到底躲不躲的傻妞,你让我上战场?你是真心觉得我没死你前头是件憾事吧?”

    然后哈兰就一句废话都不说了。

    “呐,呐……”希灵突然捅捅我的胳膊,我看到她脸上沾着nǎi油,顺手帮忙擦掉:“啥事?”

    “珊多拉陛下和塔维尔在叫你,”希灵说着,身上如同水波纹一样泛起了光芒的涟漪,然后眨眼间竟然变成了珊多拉的形象。用和珊多拉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阿俊,来研究中心一趟,要务。”

    我被希灵这突然的一手给弄得一愣:虽然知道她能变成任何人的模样,但真没想到她给人传信竟然是这么干的。这得是多高端的视频留言功能啊——全3D高保真环绕立体声加实体感知系统的视频留言,希灵你功能还敢更丰富点么?

    “就是这样,”变成珊多拉模样的希灵带着呆呆的表情挠着头发,明明是冷傲高贵的女王陛下的模样,却做出和这个形象完全不符的动作,我看着真是咋看咋奇怪,希灵后面一句话更让我闭不上嘴了。“诶,我刚才长什么样来着?”

    我:“……所以以后替人传话就不用变成那人的模样了。”

    希灵还在努力变回原来的样子,努力了半天之后终于放弃,然后就顶着珊多拉的外形和贝拉维拉聊起天来。我撇撇嘴,起身和哈兰告辞,顺便交代剩下的事:“珊多拉找我有事,先走一步——公共资料库随便用。正好你也规划规划深渊系使徒的发展计划。另外扎多姆比你早两天恢复,他现在在司令部住着。我也把他编到深渊dú lì团里,这样你手下的兵就凑齐了。”

    哈兰霸气地一挥手:“忙你的吧,我又不是新兵蛋子!”

    我匆匆赶往研究中心,心里颇有点焦急,因为刚才听珊多拉的语气很是紧急——好吧,是听希灵复制过来的声音很是紧急,我担心这里出了什么要人命的实验事故:塔维尔不是没干过把小半个研究所都炸上天的事儿,虽然这两年少了,但疯狂科学家的下限岂是一般人能揣测的?

    结果等我到研究所的时候发现这里一切正常,不但建筑完好而且也没看到抢救小组,成群结队的塔维尔和成群结队的其他技师井然有序地忙碌着,甚至很多人还带着愉快而兴奋的情绪。我循着jīng神连接中的指向来到zhōng yāng区域,最大的实验室里,看到一个塔维尔和一个塔维尔正与三个塔维尔一起分析另外两个塔维尔的实验数据,还有几个塔维尔正在帮另外几个塔维尔将一个棺材样的设备升到多功能分析平台上,好几个塔维尔过来跟我打招呼……我晕头转向地看了一圈,发现这个足球场一般巨大的实验室里有将近三分之二的工作人员都是塔维尔的质量投影!助理技师竟然只占一少部分,而且都在外围设备上忙碌——这一定是个超级重要的项目,所以那个眼镜御姐将她的大量线程都调集到这地方了,但我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仿佛到了韩国,正在看克隆人选美比赛……嗯,塔维尔是挺漂亮的,扔韩国克隆人选美大赛上蝉联冠亚季一辈子不是问题。

    我这是被一群眼镜娘给冲击的有点思维错乱了。

    我很快就从这堆塔维尔里面找到了珊多拉,感谢她那一头醒目的金sè卷发,要不还真不容易找到她。珊多拉正和塔维尔不知道第几号站在实验室zhōng yāng的一个平台前商量事情,我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好家伙,这里阵仗真大——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在尝试复活先祖。”回答自己的是塔维尔,我发现这个塔维尔和周围的质量投影有些不一样:她的身体边缘没有那些抖动的干扰纹,而且看上去更加真实一些。

    “啊,塔维尔,好久不见你的体了,”我忙跟这个实心眼镜娘打招呼,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说了什么,“等等!你们在复活先祖?!”

    “只是尝试,而且已经失败了许多次。”珊多拉轻声说道,让开身体,指向旁边的合金平台。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到平台中镶嵌着一个水晶容器,容器看上去有点类似埃及式的棺椁,我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从远疆世界找到的先祖休眠舱的内胆部分。

    而在这个水晶棺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须发花白的中年人,神态安详,如若沉睡。

    “属下制造了新的通用接口,以兼容古老的休眠设备。就是这个实验平台。我们另外还制造了一系列设施,以破解故乡物质上的‘凝滞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塔维尔的声音有些轻快,看样子她对整个计划已经十拿九稳,“陛下。您知道来自故乡世界的东西都处于一种诡异的‘凝滞’状态,这种凝滞状态保存了先祖的遗体,但也导致复活困难重重:在凝滞态生效的情况下重新激活似乎是不可能的,肌体组织总是迅速回到死亡状态——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突破xìng进展。”

    “通过重新激活信息流动,我们现在能打破凝滞态,”珊多拉抬手指着上方,“只要激活这个设备。实验室范围内所有处于凝滞态的故乡物质就会被永久重启,复活流程就可以正常进行了。”

    顺着珊多拉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复杂而巨大的机械被安装在实验室的顶上,它看上去仿佛一个由水晶簇和六边形金属板交错形成的圆环。正在不断发出脉冲一样的闪光,其实刚才一进来我就看见这玩意儿了,不过那时候还以为这是实验室装修,新安了个环形灯管来着……好吧咱自重。

    我从头到尾都只能老老实实听着。毕竟自己对这些高jīng尖技术方面的事情没多大发言权,但此刻我心中已经开始弥漫一种说不上高兴还是不安的感觉:复活先祖。这个惊人计划给人的感觉一直不太真切,过于久远的时间跨度,让我觉得这是个近乎梦幻的项目,然而现在塔维尔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

    原以为天方夜谭一般的项目,现在竟然这么实实在在地放在自己眼前,我觉得呼吸有些急促,感觉就好像你平常整天做梦能继承万贯家财,从没想过这事儿有实现的一天,结果某天早晨一开门就看见外面站着个穿阿拉伯服饰的大爷,抱着你的腿“我是你失散多年的爸爸,我有二十多个油田……”

    ……基上就这个感觉,特不真实,特别梦幻,虽然充满期待,但又更让人忐忑——万一那个阿拉伯大爷是从隔壁青山jīng神病医院跑出来的呢?

    我心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好把心情平复下来,看样子珊多拉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老祖宗睁开眼睛,而且从技术上,这个项目真有实现的可能。不过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逻辑问题:“解除凝滞态的话,老祖宗的身体是不是就开始腐朽了?”

    “理论上是这样,”塔维尔点点头,“虽然凝滞态并非时间静止,但从物理现象上,两者有类似的地方。凝滞态解除之后,构成先祖身体的物质就不再不朽,它们会从躯体死亡的时刻开始计算,如同正常物质那样慢慢衰亡,腐烂——他们毕竟是凡人,死后,身体就会衰朽。”

    “我们可以用技术手段,延缓甚至完全阻止这些遗骸在物质层面上的腐朽过程,”珊多拉接过话,“但关键是灵魂……如果先祖的灵魂也被凝滞态保存下来的话,那么只要实验室上方的这个设备启动,灵魂就会一并开始消散,因为至今没有捕捉到先祖的灵魂波动,所以我恐怕即便这个灵魂还存在,也已经虚弱到无法保存的地步……”

    “奥拉在今天稍早些的时候已经来过,”塔维尔说道,“她是最强大的首领蜂,对灵魂的敏锐度极高,但即便以她的实力,也没能感知到先祖灵魂的存在。先祖之魂可能已经消散,也可能过于虚弱,我们先假设是第二种情况,那么在凝滞态解除之后,留给我们的时间就将相当有限:没有任何办法能延缓先祖之魂的消散过程。理论上是这样。”

    我听懂了塔维尔的意思:哪怕先祖的灵魂真的还存活着,也已经虚弱到无法用任何技术手段“延命”的地步了。这意味着复活过程将如同赛跑般争分夺秒:一旦凝滞态解除,我们就必须在先祖的灵魂自然消散之前完成复活。

    当然还有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先祖的灵魂早已经在不知道多少亿万年前消失干净,珊多拉和塔维尔现在的努力都是一厢情愿,哪怕复活成功也只能得到空白的躯壳——不过我估计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提到“时间宝贵”四个字,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就是浅浅,她“争取时间”的事是不用多说的,但很快我就觉得不靠谱: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先祖的灵魂在整个复活过程中都要处于“zì yóu”状态,浅浅不能干涉这个过程。

    最后一条能取巧的捷径也被堵死了。

    我看向安静地躺在水晶棺椁中的先祖遗骸,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见证历史。

    成功,或失败,都将在很短的时间内揭晓。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先祖归来

    “先祖灵魂完全消散大概是多长时间?”看到复活流程即将开始,我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不确定,”塔维尔坦然答道,“因为至今没有检测到灵魂反应,所以先祖之魂即使还在,也位于不可测量的状态——属下没办法对一个测不到的东西做任何推断。不过假如按照最理想情况,先祖之魂位于不可测的临界点上的话,我们最多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二十四小时……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就要把所有可行的复活方法都尝试一遍,如果不能成功,那即便之后复活了先祖的躯体也会毫无意义:这可真是一件紧迫的事。

    珊多拉和塔维尔已经把复活计划中已经遇上和可能遇上的问题都跟我讲了一遍,我看她们已经准备开始了,忍不住问道:“那什么,我能帮上啥忙?”

    我觉得珊多拉这么急匆匆把自己叫过来肯定是有意义的,结果珊多拉想了想:“没有——我就是想让你过来看着。不管第一次试验成功与否,这都是历史xìng的一幕,你要做个见证人……”

    我:“……”

    “当然还有一点,如果你在旁边,我会安心一点。”

    我这才呼了口气。

    第一次试验当然不可能把所有先祖遗骸都拿出来,用于复活的只是其中之一,这样即便失败,我们也有下次尝试的机会。当然假如可能的话,谁都希望第一次就成功,毕竟在知道复活过程可能遇上的种种麻烦之后,我觉得假如第一次尝试失败,之后不管多少次也没多大机会找到别的可行方案了。

    “设备组就绪,各小组顺次检查各自负责的项目段。”塔维尔飞快地在试验台旁的晶状面板上cāo作着,一边对她的外围助手们作出指示,与此同时,她的一大群质量投影也开始按顺序启动实验室中那一大堆我看不出用处的设备,“我们时间紧迫,我要求每一个步骤都无缝衔接。”

    珊多拉拽着我后退了几步:现在这里已经是专家的领域了,外行不能干扰内行工作。

    在这个位置我也正好能看到整个实验室的情况,可以看到附近的大量记录和分析设备已经上线,复杂的全息画面闪烁着微光。逐一出现在那些设备上空,分别显示复活所用装置的状态以及对先祖遗骸的监控情况。停放着先祖遗骸的平台上方也出现了悬浮在半空的影像,是先祖遗骸的身体扫描图像,以及组织活跃度和对灵魂的监控:后者现在是一条直线,毫无起伏。

    塔维尔冷静到近乎机械的声音是在紧张忙碌的实验室中唯一的人声:“物质重组设备上线。灾难事故处置小组待命,躯体重构准备就绪……实验室主机,能源系统怎么样?”

    “主机汇报……能源系统检测完毕,十二组备用能源可用,所有冗余系统无缝切换模拟成功,实验室可保证在任何情况下对核心设备提供能源或切换到备用系统。”

    我感觉珊多拉捏了捏自己的手,随后听到jīng神连接中传来她的轻声低语:“正常的复活流程都是先定位目标的灵魂。随后在开始重构,必要的情况下甚至是可以丢弃换新的东西,但这次,我们却只能按照相反的流程来:先复活。然后这具躯体是否有灵魂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也捏捏珊多拉的手,让她安心:“这些事情我不太懂,不过我觉得会成功的。”

    这时塔维尔已经完成所有前置工作,她最后检查了试验平台的工作情况。随后下令启动房间上方那个环形灯管……好吧,学名是“信息演化重启装置”。这个装置将通过将范围内的所有信息重启来打破故乡物质上的凝滞状态——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凝滞状态是怎么来的,但塔维尔已经知道它是怎么没的,这就足够了。

    那个装置启动的时候我没任何感觉,只是听到实验室中回响起一阵十分低沉的嗡鸣声,或许有一点感觉?仿佛自己经历的时间出现了某种断面或者丢失了一秒钟?反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后复活流程就开始了,实验室内的所有人仿佛从一个静止画面启动,瞬间飞快运转起来。

    一道垂直的光幕从试验平台下面升起,从头到脚缓慢地扫过先祖遗骸,随后又反向扫过,平台上方的监控图像上显示着肌体受损情况。先祖遗骸的身体完整无缺,并没有致命伤害,导致他死亡的是休眠舱故障所带来的超低温和巨量辐shè,因此这具遗骸的大部分细胞都有着“内伤”。那些细胞和地球上的任何一种生物都不一样,它们看上去有点像结晶体,其内部的遗传物质是一道纵贯结晶体的亮线:正常细胞是这样,而被超低温和巨量辐shè杀死的细胞则有破裂或变质迹象。肌体百分之八十的细胞同时死亡,导致这位先祖瞬间逝世,而遗体却保存的栩栩如生。

    塔维尔开始着手修复那些破损的生物组织,从微观层面,一个分子一个分子地重新搭建起这具身体,她完全用这具身体原的物质来完成修复过程,以防止任何外来物质对这个过程产生不稳定影响。同时,一道环形光芒出现在平台上方,我感觉某种能量场将先祖遗骸笼罩了起来。

    “那是防止灵魂逸散的东西,”珊多拉解释着,“尽管检测不到先祖的灵魂,这个装置也仍然能生效,如果先祖之魂真的还在,这个装置就能在目标躯体达到可以‘运行’灵魂的时候,将灵魂重新编码并压制到目标身上。你知道,对躯体而言,灵魂是类似可执行代码一样的东西,软件不能脱离硬件而存在,这道光环的作用就是伪装成躯体,让灵魂无法脱离它的作用范围。”

    “但它不能阻止灵魂衰弱下去,是吧?”我好奇地问道。

    珊多拉表情有些遗憾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你能用篱笆阻止羊群跑出羊圈。但你不能阻止它们在篱笆里慢慢老死……”

    珊多拉已经会用这么生动的比喻了。

    实验室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对先祖遗体进行修复其实是技术含量最低的环节,以希灵科技,在物质层面上修复任何东西的难度都近乎可忽略不计,真正困难的地方,是让这具身躯重新“活过来”。生命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地球上的科学家在“何为生命”这个话题上已经争争吵吵许多年了,至今尚未定论。在单纯的“科学”眼光看来,所谓生命不过是一堆有机物的转化过程。不带感情地拆分之后,生命最终归于物理和化学,并可以视作一堆不断转化的大分子——这个概念推而广之,将生命的范畴推广到无机物和灵能生物身上,也不过是更复杂的化学或者物理变化而已。

    如果仅仅按照这个标准。那么我们让先祖的躯体重新开始那一系列理化反应就可以算作后者“活过来”了,然而珊多拉想要的并不是这么简单的结果。

    要让先祖复活,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让那具身体开始一系列有序的物质变化,不仅仅是让它在激素和生物电流的刺激下张开眼睛那么简单——那与弗兰肯斯坦别无二致。

    在先祖的遗骸被修复之后,项目进入了下一环节,塔维尔开始尝试让这具身体恢复“活力”。

    在各种监控画面上,我能看到那具身体已经运转起来:他有了呼吸。体液开始流动,一分钟前刚修复完成的内脏器官正在有力地搏动着,那具不同于人类,体内结构多少有些怪异的躯体在我看来已经“生机勃勃”。我甚至在几米外看到试验台上那具“遗骸”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然而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对塔维尔施加的各种外界刺激毫无反应,甚至对jīng神上的直接刺激都没有反应,就好像一台空白的机器一样。轰鸣作响,却死气沉沉。

    “哪个步骤出了问题?”珊多拉上前两步低声问道。塔维尔皱着眉:“物质层面上的修复已经完成了,但先祖的身体拒绝‘活过来’。我检测不到任何生命力,也没有jīng神波动。理论上是这样。”

    我看着水晶棺椁中的先祖,这具身体正在平稳地呼吸,它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工作,但它没有生命力——这与植物人都不一样,植物人仍然有jīng神力量,而这具身体……

    非要说的话,它现在就是一团数十公斤重、正在发生着有序化学反应的硅硫化合物(先祖身体的主要组成部分),与任何一个化工罐里的反应物没什么质差别。

    就好像连OS系统都没有装的计算机一样,硬盘嗡鸣作响,处理器冒着热气,机箱中一片繁忙,屏幕上却只有漆黑一片,连光标都没有。

    珊多拉将手放在水晶棺椁上,她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弥漫开来,我知道她正在用夺灵者的强大力量呼唤先祖的灵魂,片刻之后,珊多拉表情微微有了变化,似乎带着一点喜悦,但更多的是困惑:“我能感觉到类似灵魂的东西正在慢慢复苏,先祖之魂好像就在这具身体上,随着凝滞态一起被保存了下来,但这个灵魂无法‘启动’,一定是缺少了什么……”

    “缺少了生命力量,启动,耦合灵魂,并将生物和化工罐里的反应物区别开来的关键要素,叮当叫它生命力量——虽然除了叮当,谁也没实际摸到过那种力量,”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前所未有地灵光了一下,当然这跟自己平常成天和叮当玩闹也有一定关系,“塔维尔你觉得呢?”

    “不应该啊,”塔维尔困惑地摇摇头,“正常情况下,修复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生命力……”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珊多拉打断了:“现在不是正常情况,组成先祖遗骸的远古物质已经被凝滞数万亿年了,这些物质可能还产生了我们不知道的变化。阿俊,叮当在你兜里么?”

    我伸手摸摸口袋,结果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小东西正忙着看电视,就没带上她,这时候她应该在家跟浅浅玩或者被浅浅玩呢。

    “把她叫来。我真是糊涂了,这种项目一定能用上她的力量的。”珊多拉拍着脑门说道,其实不怪她之前没想起来,主要是叮当在家里当米虫的时间太久,已经没多少人记着小东西的事……

    “哦,这就……诶等等,塔维尔你先试试这个。”我刚要抬腿回去,突然想起身上还带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赶紧在身上掏摸起来。珊多拉疑惑地看着我,直到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金属盒来,金属盒有烟盒那么大,打开之后里面是四分之三的绿sè粉末,粉末发着淡淡的荧光。质感仿佛介于虚实之间一般,并且微微变幻着迷人的光泽。

    “这是……”珊多拉小心翼翼地接过金属盒,用手指沾起一点绿sè的荧光粉末放在嘴里尝了尝——她遇见稀罕玩意儿肯定是要尝尝的,“有一点清甜味,但不像我见过的任何物质,这是什么?”

    “叮当飞来飞去的时候翅膀上不是偶尔会洒下一些绿sè的小光粒么,”我指着那一小盒粉末。“这就是叮当身上掉下来的,我叫它叮当渣……”

    珊多拉霎时间整个人都傻那了,良久之后她默默地看着那几乎盛满了盒子的绿sè光粉,又抬头看看我:“阿俊。你平常到底是要有多闲?”

    我:“……一开始就是好奇,想看看叮当身上洒下来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初的时候那些光粉保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但后来我发现用星金石做的容器可以把它们保存挺长时间。就收集……”

    解释到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这完全解决不了我到底是有多闲这个问题——我就是闲的!

    不过我收集这些光粉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我无意中发现叮当翅膀上掉下来的这些光粒子泡水喝可以治咳嗽……

    “好吧,至少现在它们真的派上大用了,”珊多拉表情古怪地将那一盒绿sè粉末交给塔维尔,“把这东西投放到水晶容器里,根据叮当的力量,它们应该能自动激活处于衰亡状态的生命体。”

    我在旁边提醒:“省着点用啊,叮当产量有限,把她扔离心机里甩一天都弄不出多少的。”

    塔维尔表情很诡异,珊多拉表情很诡异,我觉得自己表情应该也很诡异,但总归复活流程可以继续下去了——毕竟我们最多只有二十四小时,如果这次尝试也失败,那我们还要赶紧想办法试试别的法子。但也不知是直觉还是什么东西在起作用,我觉得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珊多拉刚才感觉到先祖灵魂的微弱反应,后者已经复苏到可以被感知的程度,这说明先祖的“灵”无恙,而塔维尔已经在那之前修复了先祖的躯体,“灵”与“肉”俱在,两者只是缺乏足够的生命力量来“激活”一下而已。我相信再也找不到比叮当身上的东西更有生命力的了,这些粉末一定可以起到作用——反正如果没用我就去把叮当捉过来,小东西当米虫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水晶棺椁中出现了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绿sè荧光,塔维尔将一点微量的生命粉尘吹入容器,她用的量很少,而且cāo作也很小心——不完全是因为听从我的建议而“节约使用”,主要是担心过于强大的生命力量会摧毁先祖的凡胎。叮当的力量对凡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受的东西,如果不加稀释直接接触,小东西身上随便掉点什么东西都够一个凡人灼烧成灰的。

    塔维尔尽量将用量控制在凡人躯体能承受的程度内,随后我们便焦急地等待结果。

    那一点点绿sè粉末在脱离特制的星金石小盒之后便开始慢慢消散,水晶棺椁中的绿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那些粉尘并非实体物质,而是叮当身上逸散出的能量和某种“超凡概念”混合在一起的产物,我计算过,如果不用星金石容器保存,它们在脱离叮当的身体之后大约需要三十分钟才会蒸发到一点不剩——水晶棺椁中的粉末消散速度明显更快。

    这说明它们正在对先祖遗骸产生作用,因而加快了自身消耗速度。

    “有反应了!”第一个察觉情况的是珊多拉,她一直在关注着先祖之灵和的“启动进程”,现在她感觉到这具身体正在从一堆默默反应的化学物质逐渐变成真正的生命,“先祖的灵魂正在苏醒,我可以感觉到它从模糊状态逐渐定型……”

    我也感觉眼前这具躯体有了变化,尽管我没有珊多拉的感知能力,但……就如你看着一个化工罐和看着一个人的感觉不同,当眼前这几十公斤物质从一堆无生命的反应物变成一个有生命的个体时,你也会感觉到微妙的变化——

    这应该就是叮当经常说的“生命力量”吧,我如此想到。

    水晶棺椁中的躯体抽动了一下,随后张开眼睛。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安瑟斯

    当水晶棺椁中的先祖缓缓张开眼睛,我感觉身旁的珊多拉身体都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实验室中弥漫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最初仅仅在实验室中,但很快我感觉到更多,更强烈的感情,这感情来自四面八方,来自每一个世界,来自jīng神网络,来自整个帝国,来自网络上在线的所有希灵使徒——我这才意识到,无数使徒关注着这个实验室中的情况,当先祖重新张开眼睛的一刻,这个消息狂风骤雨般席卷了帝国统治下的千万个宇宙,某种东西正在jīng神网络中酝酿,纯理xìng的思维模式也无法抑制这份激荡的感情,希灵使徒迎来了他们诞生以来最激动人心的一刻。

    先祖回来了。

    “生命体征平稳,jīng神状态正常,肌体情况良好,确认先祖恢复活力,”就连实验室助理主机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激动情绪,当然,这应该是我的错觉,我听到主机正在汇报一条条好消息,每条消息都让塔维尔和珊多拉的眼睛更亮一些,“灵体扫描开始……确认先祖灵魂完好,强度稳定上升中。”

    水晶容器发出嘶嘶的轻微声响,其内部的环境正在和实验室环境平衡,好为开启容器做准备,而那具张开眼睛的躯体仍然处于迷茫状态,那双深褐sè的眼珠缓缓从最左边转移到最右边,然后再慢慢转回去——希灵人似乎没有瞳孔,因此我看不出他是否对实验室顶部的灯光感觉不适,但塔维尔仍然立即下令减弱了整体照明。终于,先祖剧烈地眨了两下眼睛,仿佛从一个长久的梦中猛醒,他的胸口突然高高抬起。然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呼吸慢慢放松下来,随后,他僵硬地抬起双手,似乎想撑起身体。

    “砰”的一声,他撞到了水晶棺椁坚固的舱盖,这个沉睡已久的希灵人愣了一下,开始用力敲打四周的水晶壳层,我猜他可能以为自己被抓住了——一个正常的反应。

    “准备打开容器。”珊多拉立即说道,塔维尔开始飞快地检查容器内外的环境平衡度。因为她必须确保先祖的躯体已经能适应外面的环境,这耗费了十几秒时间,而先祖在一开始还尝试破坏四周的水晶壳层,但他大概很快意识到周围的陌生人没有恶意,于是带着好奇的神sè看着我们。

    “滋滋……”一阵泄压似的声音从密封舱四周传来。随后水晶舱的上盖平稳地向一旁滑开,原先躺在里面的中年人等舱盖完全打开便猛然坐了起来,身体灵活的仿佛从未经历过那漫长的死亡过程一样:塔维尔已经彻底修复了这具躯体,现在他处于生理上的最佳状态,只要jīng神上也没什么问题,刚刚复活的先祖就是最健康的,完全不会有休眠综合症之类的情况出现。

    试验平台缓缓降低到地面高度。刚复活的先祖带着有些生硬的表情从水晶容器中走出来,然后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眨眨眼。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巨大的实验室,不知名的神秘设备,光怪陆离的光束和水晶,忙碌的白衣研究员。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容貌一模一样的女xìng,对一个大梦初醒的人而言。这场景确实容易使之陷入混乱。我想他的记忆应该还停留在在飞船被毁紧急逃生的时刻,当年的最后一刻和眼前的景象偏差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对方完全回不过神来,你可以想象自己在熟悉的卧室中上床睡觉,闭上眼之前看到的还是自己家的天花板,结果张开眼的时候天花板变成了宇宙星空,身边围着一大圈大脑袋的外星人小孩,自己胸口还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地球人标,XXXX至XXXX,已灭绝——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你们就凑合着听吧,我也有点混乱了。

    “你感觉怎么样?”作为项目负责人,塔维尔总算想起来自己应该首先开口说话,她小心地靠近一步:这个举动引起了先祖瞬间的戒备,不过后者很快放松下来,他只是从休眠中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环境而有些过于紧张而已,周围人有没有敌意他还是看得出来的:“我记着飞船失控的jǐng报……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路过的其他宇宙的舰队?你们救了我?”

    “请放松,要解释的事情很多,”珊多拉努力恢复了镇定,她让塔维尔先把自己那一大堆质量投影收回去一些:毕竟这阵仗看着有点吓人,随后她的视线落在先祖身上,“你的飞船已经坠毁很久很久了……久远到你可能都不相信,所以我要说的可能大出你预料,首先是你的船员……”

    “我的船员在哪?”先祖立即追问道,他的思维正在逐渐变得活络起来,飞船坠毁前的情况是他最先回忆起来的,“我的飞船在哪?”

    “你的飞船在离这不远的格纳库中,不过我们只找到它一半的残骸,”珊多拉斟酌着用语,“至于飞船上的乘员……他们还没有复活,用你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暂时还‘死’着。”

    先祖一下子被这个说法弄懵了,他那个时代定然是不能跟希灵使徒一样成天把复活挂在嘴边的:“复活?‘死’着?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的船员已经全部牺牲了,只有我一个人幸存下来,还是你们把‘深眠解冻’的过程叫做复活?”

    我发现珊多拉跟先祖说话字斟句酌分外别扭,于是自己上前一步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字面意思,死而复生。事实上你已经死去很久了,怎么说呢……甚至超过了一个宇宙能记录的最长的时间段,但我们掌握着复活生命体的技术,所以你复活了过来。你是第一个被复活的,看样子你是飞船的最高指挥官……不谈这个。至于我们的身份……”

    说到这儿我有点卡壳,琢磨着该怎么跟对方解释这沧海桑田的事情,后来我发现要把事情解释清楚恐怕起码得好几天时间——我得从旧帝国建立开始讲起,于是我最后就把所有事情汇总成一句话:“你们当年创造了一种名为希灵使徒的生命是吧?现在数万亿年——或许更久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你眼前的。就是经历了这漫长进化之后的希灵使徒,你可能已经不认识他们了,但我说的话千真万确。”

    跨越了亿万年光yīn而复活的先祖当即如同石化,静静地僵立在当场,珊多拉和塔维尔以及数名刚刚靠过来的高级助理技师带着期待和忐忑的神sè看着先祖,希望后者起码能说点什么,但足足一分钟之后,先祖却只喃喃低语地说了一句话:“你不是在开玩笑,是吧?”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我知道这挺难让人相信。于是也不着急,只是整顿表情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可靠点,“没人会拿自己的整个种族开玩笑的——对了,顺便补充一句,我情况特殊点。我不是希灵使徒,但目前是这地方的负责人。”

    “你说现在已经数万亿年过去了?”先祖似乎没注意我说什么,他仍然在咀嚼刚才得到的那个震撼xìng消息,“然后你们把我从死亡状态唤醒?”

    “数万亿年只是个笼统的说法,事实上我们完全无法测定你的飞船失事的年代,”塔维尔耐心地解释着,“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抹消了物质内的时间记录。而且我们的明在发展过程中遭遇过很多波折,一些历史资料也不太准确,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们离开故乡世界至今已经是一段漫长到可怕的岁月。绝对超过了任何一个正常宇宙的总寿命。”

    先祖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我看不出他是想笑还是想哭,但他的语气似乎带着欣慰:“这么说,你们真的存活下来。而且进化,变强。繁衍至今,并且终于有了安稳的家……当然,前提是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按你们的说法,我睡……死了数万亿年?那我们之间就不仅仅是断代那么简单了,恐怕当初我们在第一代原体上留下的印记,到你们这一代都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吧……”

    先祖在学识上或许无法和如今的希灵使徒相提并论,但他们的远见显而易见:只是一瞬间,对方就想到了这么漫长的岁月会产生何种影响,他的猜测和真实情况完全一致。

    珊多拉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如你所说,除了我们自己的核心记忆之外,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我们就是你们当初创造的原体所进化而来的生命,或者说我们有证据,但……恕我直言,你无法理解,经过漫长的进化,希灵使徒已经变成一种对普通种族而言难以理解的生命形态,原体曾经具备的特征,在我们这一代希灵使徒身上已经一点都不剩了。”

    我看看先祖,又看看珊多拉,突然插进去一句:“其实你完全不用怀疑嘛——有谁会闲着没事追着赶着找人认祖宗?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好么!”

    珊多拉默默看了我一眼,她的意思是:有你在,还有任何事是严肃的么?

    于是我就不吭声了。

    “我……”先祖费力地思考着,他需要思考的事情确实太多,而且显然现在有点思考不过来,我能理解:他这一觉醒来,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了,远远超过了你一觉醒来发现人类已经灭绝,统治地球的是一群喵星人的情况——他这一觉醒来连世界都尼玛没了,“我需要慢慢想想……但不管怎么说,看到你们发展至今,知道明的火种已经保存下来,是件好事,是件好事……”

    珊多拉和我对视了一下,我们均感觉有些头疼:要不要告诉老祖宗,其实希灵使徒前不久才差点灭绝了一次,而且现在两拨人还打的跟热窑似的呢?我觉得这消息对老人家身体恐怕没多大好处……

    “咳咳,”珊多拉轻咳两声,给我一个从长计议的眼神,随后小心翼翼地对看上去还有点糊涂的中年人说道,“先祖,我们这就给您安排休息的地方,其他人的复活会在之后几天陆续完成,我们有很多问题,希望得到先祖们的解答……”

    “先祖?”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对自己的称呼,他不甚在意地笑了起来,用力摆摆手,“这不算名字,听上去倒更像刻在柱子上的死人称号,叫我安瑟斯,这是我的名字。”

    “安瑟斯……”珊多拉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神sè有点为难,“但对我们而言。先祖……”

    “你们不该缅怀过去,希灵明是破釜沉舟才活下来的,回头看的人都死了,”自称安瑟斯的先祖用力一摆手,“其实你们也该把我们一并抛在脑后才对。我已经死透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呢?”

    珊多拉无言,我也没想到老祖宗竟然这么光棍,要搁正常人身上,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复活过来那指不定高兴成啥样呢,眼前这个中年人却丝毫没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件“好事”,甚至。我感觉他隐隐的还有些沮丧情绪。不过现在先祖复活的事实已经让珊多拉无暇他顾,她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安排卫兵引路,让老祖宗先去休息。

    哦。不能说老祖宗了,人家有名字,叫安瑟斯——一个听上去平平无奇的名字,如果对一切懵然不知。仅仅听到这个名字,任谁都无法将这三个字与希灵使徒的缔造者联想起来吧。但话又说回来,究竟什么样的名字才能符合“希灵先祖”这般让人无法直视的身份呢?

    这让我再次深深意识到,刨除“创造了虚空三神之一”的这项惊人壮举之外,先祖,不过是一个凡人种族啊……

    “阿俊,你在想什么?”

    注意到我表情变幻不定,珊多拉稍微靠了过来,通过心灵相通的那份羁绊,我感觉到身边的女王陛下心中仍然处于激荡状态:一贯镇定的珊多拉竟然会激动这么久,这已经是历史件了吧。我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在先祖归来的整个过程中,自己身为一个半路出家的希灵皇帝,一个连生命形态都难以定义的“虚空生物”,其实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我只能感受到珊多拉的心情,但恐怕永远也无法和真正的希灵使徒一样,体会到这份跨越时空的激动吧。

    “没什么,只是……”我犹豫着,思考该怎么解释自己见到先祖之后的感觉——我个人的感觉肯定和希灵使徒们不一样,但考虑到旁观者清的道理,或许这份感觉更加“冷静客观”一点,“突然直接和希灵使徒的老祖宗说过话了,觉得对方并没之前预料中那么高深莫测。你觉得呢?”

    “预料之中吧,”珊多拉微笑着,看样子她并没有被激动的心情冲昏头脑,“总之,情况比预料的还顺利,要好好谢谢叮当——还有你平常的闲工夫。塔维尔,接下来的复活cāo作就交给你了,相信有了这次经验,这任务对你不成问题。”

    塔维尔自信满满地点头,珍而重之地捧着那一小盒叮当渣(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鬼畜)看向我:“陛下,只有一个请求,这些粉末的量恐怕不太够,能不能让叮当大人稍微努力……”

    我表情木然地摇摇头:“这不是努力就能办成的好么,她飞一天掉下来的渣子还不够两耳挖勺呢,而且你还很难全部收集起来,这些粉末我收集了有四五个月……”

    珊多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良久之后咬了下嘴唇:“阿俊,虽然说过一次了……但你平常到底是要有多闲!”

    虽然家里人很可能已经通过jīng神网络知道这个好消息,我和珊多拉回家之后还是将先祖归来的情况郑重其事地宣布了一下,这是一件大事,哪怕家里一半以上的人平常都不怎么靠谱,这也仍然是一件足够让全家为之一振的大事。姐姐决定晚上吃顿好的庆祝一下——这基上就是前代十五天区女王陛下对此事的看法了,浅浅则颇为遗憾,因为当时她没在场:这丫头多半希望能和塔维尔一样掌握多重影分身的技术,这样她就能在全世界每一次热闹发生的时候都在场瞎搀和了。

    冰蒂斯很好奇地打听先祖复活之后都说了些什么,结果我和珊多拉只能据实相告:除了先祖的名字之外,我们差不多什么都没问到。安瑟斯刚刚复活,明显有点思维跟不上节奏,所以除了知道先祖是个说话和气而且有点光棍气的中老年大爷之外,我感觉没啥可说的。

    “总之其他先祖的复活也已经排上流程。”我的语气中带着轻松愉快,不管怎么说,这是这俩月的焦头烂额以来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得上“举国欢庆”的好事情,能让希灵使徒达到“举国欢庆”的地步,理论上除了深渊侧势力全灭,也就剩下先祖复活和重回故乡了。

    这时候叮当飘飘忽忽地了飞过来,轻车熟路地坐到我脑袋上,小不点跟个沙场老将军一样高瞻远瞩起来,我想起这才是大功臣,赶紧把小东西拿下来捧在手心,郑重其事地跟大家介绍:“第一次复活试验就这么顺利,离不开叮当的功劳……”

    众人:“?”

    我觉得是时候跟众人介绍清热败火治咳嗽的神药叮当渣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庆功家宴

    先祖的复活让整个帝国jīng神网络中都萦绕着一种兴奋愉快的情绪,当然,由于希灵使徒的理xìng天赋,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历史xìng大事件而影响正常的工作秩序,相反,这种情绪只会产生正面效果:用珊多拉的话,希灵使徒们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目标明确,富有动力。先祖身可能无法对新帝国的发展起到什么推动作用(毕竟他们不过是凡夫俗子),但对一个种族而言,找到自己的根,其意义是不言自明的。我能想象:在过的岁月中,希灵使徒即便强盛至极,他们也总缺了一环:不知道自己故乡在何方,不知道自己的明开端是什么样,仅有的能被称作历史记录的jīng确记载,还是从漫长的虚空流亡开始的,在那之前的一切,甚至近乎神话传——对任何种族而言,这都如鲠在喉。

    尤其是对虚空中最强大的种族而言,这更是个尴尬。

    而现在这个尴尬局面终于结束了,希灵使徒找到了自己的根源,而且很快就能填补自己明史上唯一令人尴尬的空白区段,这段历史终于不用再以一段流亡史作为开端,而可以堂堂正正地宣布:我们来自某个世界,那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先祖是一群智慧而有远见的生物,尽管他们是凡人,但仍值得尊敬,我们与先祖面对面地交谈,知道自己的明从起源至今所发生的一切。

    外人可能不理解,但对希灵使徒自身而言,这是意义重大的。

    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可能透过jīng神网络也影响到了我们一家,尽管这一大家子里绝大部分人都不是希灵使徒,算上几乎已经彻底赖在这个家庭里的神族条子五人组,我们千奇百怪什么种族都有。但我们全家仍然为先祖的归来高兴不已。姐姐按照计划决定晚上吃顿好的,珊多拉对此表示极端赞同,并且兴致勃勃地要厨房帮安薇娜的忙——我这次倒是没拦她,毕竟难得珊多拉如此高兴一次,就让她胡闹一下也无妨,而且即便她再弄点杀人料理,这些东西也可以让她自己吃掉,反正对珊多拉而言那些东西味道都不错。不过最后珊多拉还是被安薇娜带着苦笑请了出来。

    “她做她的你做你的,你俩又不掺和。”我好奇地看着幽灵女仆。后者抓着自己的围裙角,小心翼翼地告状:“但女主人做饭习惯不好——她总是一边做一边尝尝味道。”

    我:“这挺正常啊,做饭炒菜自己尝尝咸淡——虽然珊多拉做的东西挺难用咸淡衡量的。”

    “不是这个意思,”安薇娜都快哭出来了,“女主人在尝灶台和锅盖。她做饭的工具都是一次xìng的!锅铲炒勺之类还好,灶台可是有限的!”

    然后我就表情木然地把小幽灵推到厨房了,心下了然:没错,对珊多拉而言,锅铲灶台碗筷这些东西来就是“饭菜”的一部分,她要尝尝自己做菜的咸淡,那可不得抱着炉子啃一口么——“吃饭的时候要把碗筷和碟子一起吃干净。这样才不浪费食物”,这是珊多拉独有的进餐礼仪来着。

    当然,是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其实也就比平常规模大点有限。有安薇娜这个几乎已经不能用正常世界观来衡量的超级厨娘,我们家每天晚上这顿饭感觉都特别丧心病狂,你能想象一个家庭成员达到两位数的大家庭吃饭是何等盛况——光杯盘碗碟就六七十个,一部分拿来用。一部分给珊多拉吃……

    “这小家伙也派上用场了?”等安薇娜开始上菜,我才看到一个个子矮矮的小姑娘也在跑来跑地帮忙搬运东西(请容许我用“搬运”这个词来形容我们家上菜的景象)。这个矮个子姑娘最大的特sè就是全身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蓝白sè,包括头发和身体,就好像果冻一样,她的容貌大概是又模仿了哪个在电视或者网络上看到的形象,反正我不认识。

    这是我们家养的史莱姆,目前身份是浅浅的玩伴兼宠物,名叫喜之郎——不过我还是习惯叫她史莱姆。平常这个果冻一样的生物总是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就好像真正无所事事的家养宠物一样,没想到今天还看到她帮着干家务了。

    浅浅把一盆汤放在桌上,顺把试图爬上桌子偷吃的小泡泡拍下,然后笑着指向那个半透明小姑娘:“虽然喜之郎没什么智力,但训练一下的话也是能办到这些简单事情的,我已经试着让她记住怎么扫地和擦玻璃了,现在她也会帮忙取东西,下一步我打算教她解三元二次方程组……”

    我傻在当场:你浅浅这教学计划是怎么安排的!

    浅浅笑眯眯地弯腰拍了拍史莱姆小家伙的脑袋,和对方接触的时候还爆发出一点小小的火花:“来,变个自行车!”

    史莱姆小姑娘真听话,立即原地一蹲,砰一声变成一辆蓝盈盈半透明的自行车,看上还真跟真的一样,连闸线都有,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仿佛水晶打造,分外漂亮。旁边依尔森正闲着没事呢,见状立刻跳上要骑两圈——一个软体生物拟态形成的自行车哪能骑啊,于是史莱姆瞬间就啪叽一声变成了一地液体,在被压塌的时候还爆发出一阵空前强烈的奥术闪光……

    别忘了,这只史莱姆的正体可是标准型的帝国兵器,虽然等级低了点,但毕竟是个充盈着高阶奥术能量的纯能体,123被近距离无防护这么一炸……反正他捂着菊花在地上蠕动了五米才爬回沙发,不过还是被他妹一脚踹回了……

    在地上滩做一片的史莱姆冒着吱吱的火花重新变chéng rén形,蹦蹦跳跳地继续帮忙端饭上菜,以她接近动物的智力,大概理解不了刚才发生了啥事,依尔森看着对方从自己眼前跑过,yù哭无泪。

    我抱着人偶小姑娘。看叮当在自己眼前的半空中跳着八字舞,感觉分外惬意:“生活啊……”

    “别感叹了,你就不能上来帮帮忙?”林雪远远地白了我一眼,我抬展示着里的星金石小盒——从刚才开始我就举着这个盒子在叮当旁边接那些绿sè光粉来着:“我忙着呢,你知道这个工作有多枯燥么?要不你来?”

    “我没那么闲,”林雪咕哝着,最后不忘给这边甩来个白眼,“也没你那奇奇怪怪的兴趣。”

    我嘿嘿干笑,继续捧着个金属小盒在叮当飞过的路径上收集光粉。自从把复活过程中用上了叮当身上洒落的粉末一事告诉大家,林雪就坚持认为自己男朋友产生了了不得的奇怪爱好——我估计短时间内大小姐是不打算改变这个看法了。

    小东西知道自己能帮上忙,现在也显得干劲十足:干劲十足的意思就是她在我眼前飞了将近半个钟头才晕晕乎乎地停下来,我把飞累了的小不点放在心,轻轻弹了她的翅膀一下。却没有任何光粉掉下来:那种粉末状物似乎只有在叮当飞行的时候才会产生,表面看上确实是从翅膀上掉下来的,但等她停下之后,我发现小东西翅膀上根什么都没有。

    “叮当啊,话你身上掉下来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捏着小不点的翅膀轻轻捻着,一无所获,叮当转身顺势抱住我的拇指。仿佛抱着洋娃娃一样晃了两下:“不知道!反正生命女神飞行的时候身边就会产生这种东西,大概是力量扩散出实体化什么什么的——阿俊你还要啊?”

    我有点尴尬地看着里的小盒:里面只铺了极为稀薄的一层光粉,这量大概给叮当自己泡茶都嫌不够。而这东西是目前唯一确定可以重新激活先祖躯体的物质。

    塔维尔刚才发来信息,她已经对其他先祖遗骸尝试了包括生命树枝桠、教会圣物、教会圣水在内的各种物质。这些东西的生命力都不够激活遗骸,只有这种荧光粉末有效,显然,要复活一个先祖。必须使用最高等级的生命物质:女神身。

    鉴于我肯定不舍得把叮当炼药,那就只能继续用她身上掉的渣了……

    当然。也可以考虑让叮当前释放复活术,但这有一个问题:叮当释放复活术的时候使用的并非有形的生命能量,而是一种神术,神术与塔维尔制造的很多灵能设备都有冲突,就好像你不能同时用两个杀毒软件对自己的电脑搞全盘扫描一样,叮当的神术也不能和帝国的灵魂装置同时生效,所以绕来绕还是回到了原点:我们必须想办法弄到更多的生命粉尘。这东西是单纯的生命力量凝结,因此是不会和任何技术产生冲突的。

    “可是叮当头晕了。”小定西自己也看到盒子里几乎没多少粉末,看上有点抱歉,她抖了抖翅膀,“平常感觉掉下来的这些东西好多,为什么现在一看只有这么点呢?”

    我不无恶意地猜想这些掉下来的大概就是叮当的节cāo,以前很多,现在产量跟不上了……

    “吃饭喽!”这时候姐姐开始招呼全家过接受投食,我顾不上想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把叮当和小盒分别揣进口袋奔赴饭桌。

    “为了庆祝希灵使徒寻祖成功,我建议咱们喝两杯——”冰蒂斯是个遇上啥事都很会挑动气氛的家伙,她看桌上只有饭菜顿时感觉气氛不够,于是伸从随身空间里摸出好几个淡金sè的流线型容器来,“这个是我从老爸的酒窖里偷出来的,这个是我从万神殿的酒窖里偷出来的,这个是我从隔壁龙神的酒窖里偷出来的……”

    我正打算帮忙倒酒,这时候满头大汗:“我你怎么都是偷来的,你就不能正经拿点东西?”

    “有正经拿的啊,”冰蒂斯一脸理所当然,从随身空间里掏出最后一瓶神界佳酿来,“这是妾身跟龙神海克博尔打架抢过来的……”

    我:“……”对这个女流氓而言,抢过来的东西大概就算正经到了。

    浅浅让那个史莱姆跑到厨房抱了一大堆杯子回来——后者习惯把小物件放在自己体内带着跑,等拿过来的时候杯子已经被奥术火花消毒的近乎纯净物了——安薇娜脚麻利地给除了姐姐大人之外的所有人倒上这来自神界的酒酿,依尔森侧着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沿(原因需要解释么?),颇有点感慨:“起来,在这边好久没喝过酒了……”

    那是。平rì吃饭罕有饮酒算是第一家庭的特sè,原因之一是我们家雌xìng生物过多,没几个喜欢喝酒的,冰蒂斯据是个酒缸,但她喜欢大家热热闹闹一起喝酒的气氛,跟我们凑一块当然也没什么独酌的兴趣,原因之二则是家里有个姐姐大人,她老人家上次经不住诱惑,好奇地尝了尝冰蒂斯带来的神酒。后来二十四小时发生的事情让人不忍回忆,反正最后珊多拉差点把冰蒂斯一边翅膀上的羽毛给拔光了才算完事,然后那个女流氓就不敢随便在家里提喝酒的事儿了。

    当然今天情况特殊,所有禁令一概取消,除了仍然不能让姐姐大人沾杯之外……

    “这个有点辣!”小人偶也捧着个瓶盖大小的特制小杯子。她尝了尝里面仿佛水玉一般温润的液体,皱着眉嘀咕起来,“为什么你们要喝这个?”

    “所以小孩子就不要喝酒。”我看了人偶小姑娘一眼,结果看到她正在往小杯子里兑酸nǎi:大概对她而言,酸nǎi就是万能的,我别过脸不忍目睹:这丫头要倒霉,她弄出来的这肯定是不列颠级的黑暗料理。因为我眼睁睁看着酸nǎi和神界这种怪酒接触之后肉眼可见就凝固了……

    冰蒂斯带来的这些美酒应该在神界都算是宝贝,对星域神族之外的人而言更是没法想象的稀罕玩意儿,不过对于不怎么喜欢喝酒的我而言,这东西也就是味道还不错的饮料而已。而且由于力量层次差异,我连这东西号称“生死人肉白骨增千年功力可白rì飞升”的效用也体会不到。我摇摇头,觉得身为虚空生物真是个悲哀:这辈子大概是体会不到那种吞个天材地宝就功力大增的爽快感了,谁让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天材地宝呢。倒是坐在桌子对面的狐狸好像喝高了。她抱着自己的一根尾巴晃来晃,哼哼唧唧地唱起了不知道几千年前的民谣。浅浅开始拉着琳打听两个脑袋看世界是什么模样,林雪则和晓雪凑到一块讨论起用塔罗牌和水晶球算命到底管不管用——这娘俩都喝高了,因此现在姐妹相称。

    小人偶的黑暗饮料终于完工,酸nǎi和神界酒酿中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起反应,现在那些已经变成了一杯豆腐脑样的半固体物质,人偶小姑娘皱着眉喝了点,还用力嚼两下,然后捅着另一边坐着的小乌鸦:“这个不好吃,又辣又酸还和泥块一样。”

    “这个也不好喝嘎。”小乌鸦深有同感,她也捧着个小杯子,杯子里泡着一把花生米和豆子:都是傻鸟认为好吃的东西。

    “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呢?”

    “大概是长大之后舌头就变异了嘎!我就经常变异嘎!”

    ——俩都不怎么聪明的小姑娘就这么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实话,一开始我还尝试阻止这帮小丫头片子(或许小乌鸦看上已经属于少女,但她在我心中无疑也是孩子那拨的)喝酒来着,但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安薇娜已经兴致勃勃地给所有人满上了,如今看来,似乎除了面无表情的潘多拉和情况特殊的莉莉娜之外,几个小的都对这种饮料没多大兴趣,看样子自己家的家教起码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维护……

    我惬意地轻声叹口气,端起杯子打算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结果感觉杯子里的液体好像平白多了点清甜味道,然后一个小东西从杯子里滑出来,pia叽一声贴在自己脸上。

    叮当稀里糊涂,满身酒气地抱着我的鼻子,最后终于抓不住了,乖乖掉进桌上的碗里……

    这小东西刚才一定是爬到我的杯沿上偷酒喝,喝醉之后就直接掉进了,我竟然都没发现!话她好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吧?印象中这个小不点还有“只要喝东西就肯定会掉进”这样奇奇怪怪的设定……

    过了一会,叮当终于凭借着自己神族的体质悠悠醒转,她发现自己躺在碗里,眼前是一堆米饭,而我正举着筷子,于是小东西很天真地抬头看看:“阿俊,你在就着叮当下饭么?”

    这小不点太萌了——于是我用筷子轻轻捅捅叮当脸蛋,特严肃地指着他:“别动,你是菜。”

    小不点抱着筷子跳到桌上,她还没笨到以为自己真会被吃掉的地步,小家伙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她晕晕乎乎地绕着旁边一个盘子转了两圈,突然一拍:“有了!”

    “啥有了?”我一边斜眼看着桌子对面已经姐妹相称并且划拳决定谁胸大的林雪跟晓雪娘俩,感觉不忍直视,一边随口回应叮当。

    “知道怎么弄足够的神力粉尘了!”叮当高兴地原地蹦跳着,原来小东西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话让人刮目相看啊,叮当对一件正事竟然如此挂心,我还以为她现在已经退化的只知道吃饭睡觉卖萌了呢。

    “叮当把姐妹们都叫过来吧!”

    我心头正感动于小不点的认真态度,后者已经愉快地做出了决定,“反正她们一直对叮当的新家很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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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听听老祖宗的故事

    叮当很愉快地做好了决定,在我反应过来小东西要干啥之前她就和神界完成了通信,然后这个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三寸丁迷迷糊糊地再次爬进碗里,抓着饭粒继续解决肚子问题,抽空还抬头跟我傻笑一下:“阿俊,大家都很高兴哦,她们很快就要来家里做客啦!”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大家”就是一大群三寸丁:我们不是正在纠结那种可以用于复活先祖的绿sè粉末产量不够么,叮当决定把她在神界的姐妹们都叫过来帮忙……

    我默默抬头,仿佛已经看到天花板上飞着一大群巨型蜻蜓的壮观景象,绿sè粉末如同下雨一般覆盖家里的各个角落,我们在下面走来走,每个人都绿油油的……咳咳,好像联想过度了点,主要是一个叮当平常就已经状况不断了,她突然要招呼一大堆三寸丁过来,我实在不敢想象家里会因此热闹成啥样。当然,我对这事儿其实也挺期待——叮当经常提起她在神界的姐妹们,那群欢乐的小不点要来家里做客,气氛应该会很欢脱吧……额,理论上是这样。

    对此表现最高兴的果然还是浅浅,这个烧房不嫌火大抗洪不嫌水多的姑娘最喜欢的就是热闹了,她搬着椅子挪过来,用戳着叮当的脑袋:“叮当叮当,你能叫来多少人?”

    “不知道!”叮当抓起一小团米粒挥舞着,“叮当给整个神界发了信息,邀请她们来做客,然后很多人都答应了,最快的大概一两天就能过来吧,阿俊阿俊。要准备好多糖果嗷!”

    我听到叮当这次请客的规模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原还以为她只是给特定的一群生命女神发了信息,所以对到时候的情况还挺乐观,心哪怕来百八十个也没问题,毕竟这些小不点只有巴掌大小,来一大群也顶多闹哄闹哄,但万万没想到……叮当是给整个神界发了广播啊卧槽!

    生命女神之间的关系我是知道的,她们其实全都来自最高生命女神的逸散力量,因此每一个三寸丁之间都可以姐妹相称。哪怕互相之间没见过面,她们也会在初次打招呼之后成为好朋友,甚至互相不知道名字也没关系,她们仍然会高高兴兴地跑素未谋面的姐妹家中做客,这是一群喜欢聚会的小不点。是一群无条件聚会的小不点,是一群可以为任何理由就聚集起一大堆闹腾上大半天的小不点,当初自己在神界已经见识过一次生命女神的小小聚会,但那次聚会起码还是有组织的,参与聚会的不过是神殿附近居住的三寸丁们,而这次,叮当给整个神界发了邀请……

    “莉莉娜……”我满头冷汗地转向正在跟泡泡推杯换盏的腹黑女教宗。“你回立即把神殿整理一下……不,不光是神殿,还有阿瓦隆全境,都整理一下!”

    “为啥?”莉莉娜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压根没注意这边的动静,闻言立刻好奇起来。

    “……顶多再有一两天,整个星域所有的生命女神就要来家里做客了……”

    “不是所有哦,”叮当还很认真地提醒我。“只是有空的姐妹会过来。”

    我心这是废话,生命女神在神界是出了名的吉祥物。她们平常罕有承担什么正经神职的,这群欢脱的小不点除了完成自己身为生命女神或者世界守护神的工作之外,在神界唯一的工作就是玩,叮当口中“有空”的姐妹起码能占这个群体的成……

    莉莉娜整个人都傻了,端着杯子跟石化一样僵硬成一座雕塑,人偶小姑娘见状立刻从椅子上跳下,跑过把自己弄出来的那些酸nǎi酒块全倒进莉莉娜的杯子里,然后若无其事跑回自己的座位:真是罕有的胜利,平常都是莉莉娜折腾小人偶,今天可算反过来一次。

    不管怎么,除了叮当这个一点都不小的插曲之外,庆功家宴就在愉快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家变成了植物园,铺天盖地的小不点女神遮天蔽rì地在外面飞来飞,整个世界都被参天巨树和一米粗的藤蔓覆盖起来,人类变成了树上生物,挂在树屋里开联合国大会讨论世界和平的问题,浅浅穿了一身树叶草裙在我眼前跳来跳,晓雪扛着个两米长的网兜在抓蜻蜓,而我觉得身上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叮当领着成百上千个三寸丁女神堆在我肚子上,正在比赛叠罗汉……

    等自己从这个怪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窗外天清气朗,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

    我觉得自己昨天可能也喝多了,神界的酒酿里应该没有常规意义上的酒jīng才对(当然,所谓的酒jīng也不可能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但它让人迷醉的功效倒是和寻常的酒一样。我晃晃脑袋,没感觉到宿醉头疼,身体也没有饮酒过量的不适感,唯一的酒后反应就是还有点轻微迷糊,看样子神界的酒确实有个好处,喝多了不上头,坏处就是你很难用“昨天喝多了起不来床”这个理由来翘班……

    我在床上躺着发呆,感觉肚皮上传来沉甸甸的压迫感,轻微的呼噜声从胸口下面传来,只要低头看看,就能看到一片银sè铺散在自己视线中:那是人偶少女的头发,小姑娘现在还睡着呢,恬静安详,就是睡相不怎么好看,跟个八爪鱼一样把我给箍住了。她昨天其实只喝了一点,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种怪酒毫不科学的后劲给打倒,昨晚上她努力了半天都没把自己的箱子打开,于是干脆趴在我肚子上睡了一宿。我倒是不介意小姑娘这霸道的举动,反正平常偶尔也会抱着她睡觉——后者以一个洋娃娃的视角把这当成是对我的“奖励”,我现在唯一介意的就是,她睡的如此之死,世界末rì恐怕也弄不醒她,我努力了半天都没把小家伙掰下来……

    幸亏昨天睡觉迷迷糊糊。衣服都没换,否则今天怎么穿衣服都是个问题了——我如此庆幸着。

    于是我就带着挂在身上的小人偶下了楼,跟个组合体一样出现在客厅里。一楼很安静,尽管现在已经临近中午,理应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客厅里却只有姐姐大人正在和安薇娜聊家常,看到我这番形象出现,安薇娜评价的特别委婉:“主人……胸甲很别致。”

    “这是有原因的,”我尴尬地掰着挂在胸前的人偶小姑娘的胳膊。“放——还有脚。”

    胸前的八爪鱼回以一阵均匀的呼噜,以及谁都听不懂的短暂胡话。

    “你看,就是这样,”我哭笑不得地跟姐姐大人和安薇娜摆摆,“其他人呢?”

    “大多都还没醒呢。”姐姐大人微笑着,“只有珊多拉和冰蒂斯醒了,珊多拉了影子城,冰蒂斯这时候应该还在外面逛街——对了,冰蒂斯出逛之前留下这个,是能醒酒。”着,她给我递过来一杯散发着淡淡金sè辉光的东西。闻上有一股清香,这算是冰姐特制的神族专用醒酒汤么?

    没想到那个女流氓还挺关心人——我这么感叹着,把那散发着奇异清香的“醒酒汤”一口干掉半杯,片刻之后就感觉那种迷糊感迅速地消退了下。这真是个好东西,我开始低头看着箍在自己胸口仍然宿醉未醒的小人偶,如果能把她的嘴撬开,灌点醒酒汤进。自己应该就zì yóu了!

    我一咬牙一跺脚:“姐,给我找个吸管来!还有撬棍……”

    二十分钟后。我走在影子城的街道上,小人偶终于没挂在自己身上了:她换了个位置和造型,现在正咬着我的左胳膊挂在那,路上遇见熟人十有就这么跟我打招呼:“陛下,护肩挺别致……”

    我觉得当时用吸管应该就够了,撬棍可能过于吸引了这个臭脾气人偶的仇恨……

    小人偶在我胳膊上挂了半天,可能终于觉得这样很无聊,于是松开嘴很灵活地顺着胳膊爬到肩膀上,抱着我的脑袋晃来晃:“呐,你要哪啊?”

    “找老祖宗谈谈心,珊多拉应该已经过了,”我整理着垂在自己眼前的、人偶少女裙子上的两道蕾丝褶皱,然后从蕾丝边里面摸出个Volks的商标来,“……起来,你这身材跟地球上正常的SD娃娃应该不太一样吧,你怎么从网店上找到适合自己穿的衣服的?”

    “定做,”人偶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反正花你的钱不心疼。”

    我:“……”一个SD娃娃,学会了上淘宝,学会了自己办网银,现在还学会了从网上下订单给自己定做衣服!我觉着她再这么发展下,迟早要自己开个网店卖娃娃!

    先祖安瑟斯被安置在影子要塞的高等军官区,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位老祖宗定位——到底算是希灵使徒的一员呢,还是影子城贵宾,或者逍遥王爷,这都不太好分类,所以安瑟斯也就只是暂时被安顿着住下,关于这位老祖宗将来怎么安排,还要和珊多拉商量决定——当然,也要听听先祖人的意见。我和小人偶赶到军官区的时候,珊多拉正和安瑟斯在休息室里谈事情,看样子珊多拉比我早到挺长时间,休息室里弥漫着一种有些低沉的气氛。

    休息室闸门轻声滑动的声音转移了珊多拉的注意力,她扭头看到是我,脸上带着笑站起来:“阿俊,你来了——小灯也一起?”

    “她是凑热闹的。”我一边着一边顺把小人偶放到地上,后者立刻好奇地跑到安瑟斯面前,打量起那个头发花白的陌生人,安瑟斯头一次看到这么袖珍的小姑娘,显得十分惊奇,他应该没见过炼金人偶这种生物,也丝毫没对小灯有些肆无忌惮的打量有丝毫不满,只是啧啧称奇:“哦,你们还发展出了这样的成员么,可爱的小家伙。”

    “她不是希灵使徒,这是我闺女,另外别被她外表骗了,会咬人的,”我在安瑟斯对面坐下。希灵军事部门的休息室充斥着使徒们简洁务实的风格,这里没任何装饰,也没任何娱乐用品,房间中除了一些功能设施之外,就只有座椅和矮桌:而且座椅还是在当初林雪的要求下才被换成小沙发的,这单调的地方让我觉得有点不妥,“这里是不是太朴素了点?希灵军人倒不在意享受,你们应该还是……”

    “不,这里已经很好了。”安瑟斯淡然道,“总比我生前的那些rì子好。”

    “额,”我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展开话题,先祖看上过于平淡了,他似乎对自己的复活没任何欣喜的意思。也没表现出多少yù求,对这种淡然的老爷子,我感觉是最不好打交道的,“安瑟斯——我这么称呼没问题吧?你现在觉得怎样?身体上没问题吧?”

    “就和生前最好的时候一样,”安瑟斯淡淡地道,“我已经听珊多拉了一些关于历史——我们死后的事情,你们走到今天。真不容易,你们现在的成就已经远远超出我能想象的程度了。”

    “还不够好,”珊多拉缓缓摇头,“深渊仍然威胁着一切。我们最大的失败也仍然来自深渊,故乡世界的坐标也被遗失了,甚至使徒群体都陷入了分裂……很抱歉,先祖。这么久的时光之后,却要让你们看到这样的一副残局。”

    “我过了。叫我安瑟斯就行,”安瑟斯摆摆,只有在这个问题上,他显得很坚持,“你不要这么拘束,这让我也挺别扭的——你是这个帝国现在的统治者,我只是一个从远古不小心活过来的鬼魂,刨除掉中间那亿万年的时光,我只算你的臣民吧。”

    珊多拉对这个法有点不能接受:“但你们创造了……”

    “路是你们自己走的,我们把自己的明全盘交给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完全,彻底,不留任何顾虑地代替我们这些老家伙,从那天开始,创造者和被创造者的关系就结束了,”安瑟斯完转身看着我,“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分裂的,我还没听到这部分。”

    安瑟斯等于是有些强硬地打断了珊多拉的执着——一般人可没这个胆量。我觉得自己有点猜到刚才休息室里低沉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了,珊多拉对先祖的特殊对待反而让安瑟斯感觉很不舒服,后者显然很难对自己死后这万亿年光yīn的沧海桑田有切实感触,他适应不了这种“没来由”被供着的感觉。

    历经坎坷磨难,最终毅然决定将自己的整个明都让给原体的先祖,或许也有着和普通凡人种族不一样的地方吧。

    “分裂源于一次灾难xìng的事故,”我看了珊多拉一眼,知道她在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肯定会很尴尬,倒是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希灵皇帝,和先祖交待当年的事情会没啥心理压力,“那是旧帝国全盛时代,希灵使徒开始尝试破解虚空……”

    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我都在和先祖讲述当年的事,珊多拉则在旁边不时补充两句,填补我记忆中的缺漏。一开始我和珊多拉还打算等先祖醒来之后和对方打听事情,现在看来情况却反了过来:在找先祖了解情况之前,还要先让后者搞明白现在的局面才行。

    “是……这样么,”安瑟斯表情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突然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你们看,我几乎听不懂你们在什么东西,你们复活我有什么用呢?”

    “您为什么这么想?”珊多拉一脸不解,“复活自己的创造者需要理由么?”

    “你们不需要,但我需要,”安瑟斯突然叹了口气,“我需要知道自己有什么价值——希灵人接受不了没有价值的生命,我想这一点也作为遗传,被铭刻在你们的灵魂深处。其实从昨天醒来,直到刚才,我都一直在尝试了解这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世界,努力将它和我们当初创造的原体联系起来。最终我得出一个结论:你们其实并不需要复活什么先祖,这是无价值的行为。”

    我和珊多拉愕然地对望了一眼,万没想到安瑟斯心中所想的竟然是这些,事实上自从复活先祖的项目开始以来,就没有任何人这么想过:先祖自己是否希望自己复活。我也不过是从普通人的一般想法来揣测,觉得活着总比死了好,却没想到老祖宗复活之后思考一宿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活着毫无用处!

    “安……安瑟斯,”珊多拉生硬地直呼先祖之名,她调整一下心情,总算恢复成平rì里那个坚定不移的女王陛下:这样她才能服自己无视先祖的想法,“或许将你们贸然唤醒有些鲁莽,但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有太多谜团想了解,想知道故乡世界的事情,想知道使徒起源的故事,还想知道当年摧毁了故乡的那次深渊爆发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且不管您相不相信,我们最近掌握了一些证据,故乡世界起码在两万年前仍然存在着,故乡还在,我们还有可能找到它!以希灵使徒现在的实力,净化一个世界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完全摧毁深渊之门早就是一项可以cāo作的技术,所以……”

    “你故乡世界还在?!”

    安瑟斯打断了珊多拉的话,他对这个消息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你们确定?当年我亲眼见证空间撕裂,宇宙群星在冲击波中成片地熄灭,毁灭的力量超过光速,而且随着不断蔓延愈来愈强……那个宇宙不可能保存下来!最后一艘方舟离开的时候,那个宇宙已经只剩下十分之一的空间尚且完整了!”

    “千真万确,”珊多拉用力点头,“事实上我们能找到您所乘坐的方舟残骸就和这个情报有关:我们找到大量从故乡世界喷shè出来的物质,那些物质穿越世界屏障的时间距今不超过两万年,所以现在我们迫切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如果您不知道怎么判定一座深渊之门的能级,那就尽可能详尽地描述灾难爆发时候的景象,深渊力量扩散的速度,还有第一批被感染的范围有多大,这些都是重要情报,如果能jīng确掌握那次深渊爆发的规模和特征,或许我们能从神族的资料库里找到故乡世界的一丝痕迹:神族总在记录他们所看到的每一次世界末rì,哪怕是他们从未关注过的世界,只要被确定灭亡了,他们都会派出观察员,所以您的情报至关重要。”

    “好吧,”安瑟斯终于从那种低沉状态脱离出来,他的脊背慢慢挺直,“看样子我总算还有自己能做的事。不过我打算给你们讲一段很长的故事——从希灵明还在自己母星上的时候开始讲起。”

    我和珊多拉相视一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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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最初的故事

    在故事最初的最初,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界,一颗普普通通的星球,一个普普通通的开端。

    它是无尽星空中的一个小点,宇宙中的一粒微尘,如同每一个诞生了生命的星球一样,幸运眷顾了这颗由岩石、金属、富硫矿物组成的固体行星,在某次太阳风暴吹拂大地之后,带电粒子和强磁场穿透地表岩层,第一个具备自我复制能力的硅-硫大分子从行星地表浅层的热泉中被巧合地组装出来。这个硅-硫大分子成为了行星上有史以来最复杂的化合物,也成为整个故事的开端——它幸运地在热泉物质变化中幸存,幸运而jīng确地完成了第一次复制,幸运地在热泉温度变化中保持了自己的稳定。在缓慢而纯凭运气的“繁衍”中,它用数千万年才铺满热泉的岩底,然后慢慢向外蔓延。它逐渐聚合,变异,与周围的其他物质或者其他变异大分子融合。共生,争斗,妥协,生命的种子生根发芽,在单纯地复制了数亿年之后,第一个可以被称作“细胞”的生物才从这些不断复制的硅-硫浓汤中演化出来。

    母星的原始生物圈,是从地下开始的。

    又过了数亿年,这个由高分子硫化物构成外壳的细胞才慢慢“学会”怎么与其他细胞联合在一起,形成更加复杂,更加适宜生存和迁徙的复杂生物,并第一次zì yóu地游走在黑暗的地热浓汤中。

    最初的地下热泉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而濒临消弭,但母星的地下“水”系呈网状结构,学会了zì yóu移动的太古生物从枯竭的热泉游向另一个富含养分的热泉,并慢慢接近某条通向地表的浅层地下河,最终,这些懵然无知的小生命定居在一个古老的露天湖泊中。开始了下一阶段的复杂化,并为那命运的一rì——踏上地表——进行它们并不自知的准备。

    最初在母星大地上奔走的,是一种匍匐在地的小生命,或许它们有点像被压扁的蜥蜴,或许它们长有尾鳍退化而来的尾巴,或许它们还有尖锐的小指甲来扒住光滑的温泉岩床——即使先祖也只能依靠猜测和遗骸修复来幻想这些远古小生命的模样。他们猜测这些最早的母星生物会拥有蓝白sè的鳞质皮肤,硅化物构成它们的骨骼,纤维状硫化物构成它们柔软的内脏,它们还没进化出眼睛。因为黑暗的热泉和湖底都不需要这种器官——这些盲眼的爬行生物曾经离开古老的地热源,又离开养分rì渐稀少的地下河,现在它们又离开了一成不变的湖泊:一段史诗般的冒险传奇。它们用自己脆弱的肢体谨慎地抓住干燥的地表岩石,爬上地面,原始母星浓重的大气卷起寒风吹拂在这些小生物还有些湿润的皮肤上——可能有些胆小的个体退却了。但谢天谢地,它们中的勇敢者仰起头,迎接这前所未有的干燥气流,这一刻,距离当初在母星上播种生命的那一次太阳风暴,已经过了二十亿年。

    在这些小生物奔走于原始母星辽阔苍凉的大地,并逐渐繁衍、扩散到相当大规模的时候。一个决定xìng的转折出现了:先祖安瑟斯将这个转折点称为大风暴纪年。

    希灵人的原始母星是一颗体积巨大的行星,根据先祖提供的数据,它可能有地球的三倍大小,而且拥有一颗动力十足的液态内核。上古时期的剧烈地质活动导致它表面遍布着在地球上无法想象的超大规模山脉和裂谷:这些山脉和裂谷连绵不绝,在整个地壳上蜿蜒前行,几乎如同分隔式养殖箱中的瓦楞纸一般将整个星球切割成数个部分,在地壳整体凹陷的地方。山脉和裂谷无法延续,却又有巨大的海洋阻隔。就这样,原始母星被天然地分割成数个区域,每个区域的自然环境都截然不同,区别最大的地方甚至宛如两个星球——这种高落差地表会导致大气积累过多湍流,配合母星旁边那颗过于活跃的太阳,这带来的是母星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剧烈的气候变化,以及在地球上无法想象的各种超大范围气象事件,原始母星的台风规模和强度都是地球上的数倍,一次高对流强风甚至会蔓延五分之四个星球——尽管每次这种现象之间的周期很长,但每次发生,都导致星球天翻地覆。

    而这一次,母星上就酝酿了一次空前绝后的风暴:规模超过星球有史以来和从此以后的任何一次风暴——它席卷了全球,引发世界xìng的降雨和飓风天气,母星面积最大的风暴海洋中心部分下降了数十米,引发的冲击xìng海啸摧残着周边大陆,洪水滔天,并涌向内陆,命运似乎都打算给这颗正在天翻地覆的星球来一脚,于是它在北半球山脉最多的地方引发了大范围的地壳冲撞:高耸的山脉出现裂口,来自沿海地区的洪水长驱直入,配合着飓风和强降雨,这次大洗牌般的气象事件持续了将近半个母星年。

    原始生物圈在这次洗牌中损失惨重,但并没有完全消亡——奇迹般地,这反而成为后来希灵人那截然不同的明结构的原因之一:原始生物被送到星球各个角落,并在那些天差地别到近乎异星球的环境中重新开始进化。硅-硫基的生命适应力顽强,对温度和湿度的耐受力往往是碳基生命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它们在母星的各个角落顽强生存,并最终进化出了十余种不可思议的生命系。

    每种生命系之间的差别,简直像外星生物一样!

    然后就是希灵人的故事了——由于之前的“大风暴纪年”,全球生物进化出了十几个近乎完全隔绝的谱系,而其中一半的谱系都先后产生了智能生命,这就是原始的希灵人:没错,希灵人并非单一人种,他们在母星诡异的环境中dú lì进化,所诞生的是数种有着质差别的生物。尽管他们都有着人的外形,直立行走,但那是被星域信息扰动的结果,如果你将两个母星时代分属不同部族的希灵人放在一起研究,你绝对会以为他们是来自两个星球的外星人!

    这或许也是如今的希灵使徒产生“支族”的某个古老诱因吧。

    希灵明是比较罕见的“多物种混合型明”,即多个截然不同的智慧物种在同一颗星球上起源,并先后达到开化阶段,最终形成一个混合的开化明,他们是同胞。是同一个明下的兄弟姐妹,但其生命形态已经达到了互相以为对方是外星人的地步——就是这么夸张。

    此类“多物种混合型明”在地球人的常规世界观里恐怕十分新奇,但对我而言,这个概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看看救世军的物种组成吧:他们就是来自同一颗星球的。希灵人就是这样。他们由数个截然不同的智慧物种组成——这些智慧物种同时也是rì后希灵使徒的起源模板。

    和很多普通种族一样,原始母星上的各大种族在初次接触的时候也爆发过战争,而且由于生命形态的根xìng差异,这些战争异常惨烈——先祖安瑟斯在谈及这段历史的时候不断提起一些名号:天蝎,萨法,风暴——这些都是在上古时代的母星族群,在希灵明还未形成一个统一整体的时候。这颗星球被数个同样开化的物种分割占据着,其分裂和对立情况甚至远胜于地球上最混乱的年代。

    但也如那些坚持到宇宙时代的普通种族一样,在经历了一开始的战争-融合之后,希灵人还是成功地由互相对立的族群变成了统一明。并开始探索他们的宇宙。

    “多物种混合型明”有一项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在科研和探索领域发展更快,因此希灵人在较短的时间内便掌握了高超的宇航技术,并在接触到物质世界极限后开始研究如何跳出他们的宇宙——而灾难。就是在这时候突然降临的。

    在一处内陆殖民地中爆发出来的深渊,几乎瞬间摧毁了这个充满希望的明。而且短时间便越过了母星的最终防御线。

    这次深渊爆发同时也是希灵使徒的“起源仇恨”最初的源头。

    尽管希灵人顽强抵抗,但以他们的力量还完全没做好与深渊这种敌人抗衡的准备,再加上当时原始母星所面对的深渊力量规模庞大,希灵人最终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们的宇宙正在缓缓崩溃,任何舰队和火炮面对那种无以名状的敌人都是无效的。

    希灵人用最后的资源和拼死争取来的时间制造了可以跨越虚空的方舟,在原始母星被深渊完全覆盖的那天,他们开始逃离自己的故乡宇宙:这是希灵明有史以来面对深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族溃逃,而希灵使徒的诞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的事情。

    “我们在与深渊作战的过程中节节败退,那是一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敌人’,无形无质,无法分析,”安瑟斯用了很长时间才把母星历史的前半段讲完,现在他终于讲到了深渊战争和希灵使徒的诞生阶段,“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某种明确的邪恶敌人,亦或者只是宇宙中不可抵挡的自然现象,我们只知道最终一切都变成了敌人:与深渊战斗越久,我们所要面对的敌对力量就越发强大,这是一场从开始就不可能获胜的战斗,最终联合zhèng fǔ不得不决定放弃家园,跳出宇宙。”

    “这在当年一定是个很冒险的举动。”珊多拉点着头道。

    “是的,冒险,极端冒险,”安瑟斯呼了口气,“我们并没有完全掌握跳出世界的技术——关于多元宇宙的jīng确模型,多元宇宙之间的那种难以描述的险恶环境,以及如何在世界之间进行可控航行,这些技术全都处于探索阶段,我们刚刚知道自己的世界之外还有更广阔的的空间,刚知道怎么用数学率设备来产生一个可以让自己在虚空环境中生存的秩序场,对深渊的战争就到了不得不逃亡的阶段。

    第一批方舟出发之后再无音讯,我们为它配备的大功率通讯天线在虚空中坚持了很短时间便出现故障,第二批方舟使用了新的不连续通讯技术,它在离开故乡之后与基地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连接,但很快也失音讯——似乎跳出宇宙的尝试与自杀无异。然而别无他法,我们必须不断发shè方舟。已经没时间研究稳妥的航行方案,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发shè更多的无人试验船了,联合zhèng fǔ早已放弃了母星防御圈,最后那段时光里,希灵全族龟缩在银河的另一端最后一片殖民区里,看着整个宇宙在自己眼前慢慢崩塌,深空探测器传回来的星光一天比一天暗淡,星云之间的光影一天比一天扭曲疯狂。我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把头所有东西制造成方舟,不管这些简陋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在虚空中坚持到抵达下一个安全世界,都要义无反顾地跑出……”

    “故乡世界可能位于虚空象限的分界点上,”珊多拉突然低声道,“在象限内航行和跨象限航行唯一的区别就是通讯方式。第一批方舟的通讯系统肯定是为了在‘连续虚空’中工作而设计的,因此在跨越象限之后,那些方舟就失踪了……不必在意这些,请继续。”

    安瑟斯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多半也听不懂珊多拉的解释:“最后情况终于有所好转——种族灭绝的压力可以让凡人崩溃疯狂,也可以让我们获得绝境逢生的爆发力,我们终于摸清了在虚空中航行的要诀。并且制造了粗糙的导航装置——听起来很可笑吧?最初发shè的方舟是连导航装置都没有的,就好像原始人制造的、连舵和帆都没有的独木舟一样,在虚空中只能漂流前行,这就是原始方舟。”

    新技术出来之后立即变成了载人飞船:就像刚才的。我们没时间和资源进行无人试验,深渊步步紧逼,任何新技术一经出现就必须立即转化成实物,然后将一批勇敢的志愿者送出。那时候我们还掌握不了深渊传播的规律。它的非线xìng传播导致每一天都可能是灭顶之灾,因此我们只能这样一有机会就把人送出。以防止错失最后一个‘安全窗口’。最后,我们觉得最后时机已到,那股毁灭力量距离最终屏障仅有半光年,已经没时间研发新的航行技术或者制造新船了——联合zhèng fǔ决定发shè了所有制造出来的飞船,满载着能带上的所有人,跳入了虚空。”

    借着先驱者用生命换来的经验,最后一批方舟在虚空中勉强前行,我们甚至和几艘更早发shè的飞船取得了联系,并与他们成功汇合,但更多的早期飞船还是音讯全无——它们就好像被投入湍流中探测水势的浮球一样,早就被虚空卷走了。”

    从那天起,希灵的故乡时代结束了,联合zhèng fǔ宣布重组,在全民通过的情况下,我们放弃了温和的联邦和议会制度,整个明转入帝制——希灵帝国在方舟上成立了。”

    为了生存,我们决定放弃自己身为个体的利益,以绝对的效率、服从、团结、忠诚和勇猛来武装自己这个流浪明,所有人都很清楚,作为一个随时可能覆舟的流浪明,只有这种不近人情的方式才能让自己生存下来。”

    尽管逃离了母星,但希灵人复仇的怒火从未平息过,我们记着家园被毁的惨痛历史,并且一直在尝试找出那场灾难的真相——科学家坚信导致宇宙崩溃的并非自然现象,故乡世界是被某种不正常,而且不属于我们那个宇宙的东西摧毁的,在长时间的研究中,他们终于确定这种东西来自世界之外,来自虚空深处,而且在方舟舰队遭遇了一些宇宙残片之后,他们确定被这种力量摧毁的世界不止一个。最后这点很重要:我们原以为那种毁灭力量在摧毁了故乡世界之后就跟着一起消弭了,但它竟仍然存在,而且是多元宇宙中的一种普遍现象,这让希灵人在艰难的流亡中能有一个持续不断的动力:复仇。”

    最终,科学家们决定把这种力量称作:深渊。”

    仍然没人知道深渊的属xìng,不知道那种依附于二维平面的花纹到底是物质还是能量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但至少复仇的对象前所未有的明确起来。这时候也发生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我们发现自己身为凡人的诸多缺点将导致自身无法在流亡中坚持太久,我们会恐惧,会退缩,会随着时间推移失斗志,大多数人无法做到和其他人百分之百的坦承,人与人之间难以绝对信赖,这些缺点随着流亡持续越来越明显——就这样,对深渊的定xìng,以及对自身缺点的正视两方面原因共同作用,终于让新zhèng fǔ决定:制造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将希灵明的一切资料都输入这些新生命中,让他们来接管火种。”

    “其实原体这个计划早在故乡世界就已经开始了,”安瑟斯顿了顿,提起更多秘辛,“那是在故乡世界与深渊作战的时候,我们发现深渊更容易感染意志脆弱的普通人,所以曾有人提出制造一种冷酷无情的战斗兵器来代替普通人士兵与深渊作战,原体这个名字也是在那时候提起的,所以可以认为‘原体’是在故乡时代就被提出的项目。只不过由于战争态势急转直下,我们最终没能来得及制造出这种理想生命,而在流亡初期,由于生存高于一切,这个计划也被暂时搁置着,直到后来我们稍有喘息的机会,制造原体的计划才重新启动。”

    “这就是希灵使徒的由来了。”安瑟斯呼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道。

    (话现在希灵帝国吧里正在组织同人征,有兴趣的使徒们可以看看——就在首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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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那不是深渊之门!

    “以上,就是希灵使徒的诞生了。”先祖安瑟斯呼了口气,一次这么多东西似乎让他有些口干舌燥,毕竟是凡人之躯,他在某些细节总是要受制于自己身体状况的。

    原体,最初只是设计用来对深渊作战的兵器,这点丝毫没有出乎我和珊多拉的预料,事实上在希灵使徒的核心记忆中,也有模模糊糊的与之相关的印象,使徒第一使命:与深渊作战,这几乎如同种族能一样深深铭刻在他们的思维核心中。希灵使徒身的生命形式也佐证着这一点:他们的各项天赋和思维方式都为战争效劳,可以这就是一个专门用于战争的、被jīng确定制出来的物种,所以我丝毫不惊讶原体最终被设计出来的目的。

    只不过这原只是用于对深渊作战的机械士兵,最后却变成了取代旧希灵人的明接班人——当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安瑟斯轻描淡写地提起了当年这个将明转相让的决定,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决定是何等惊人,它需要的不但是远见卓识,更需要整个种族对黑暗末路的觉悟。

    你能想象地球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制造一种比现有人类更加强大的人造人,然后抱着全人类一同离开明舞台的觉悟,将人类明交给自己的创造物么?当年的希灵人就做了这样的事。

    “这个决定确实很艰难,”安瑟斯当然知道我和珊多拉脸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坦然点头,“新zhèng fǔ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民众也是。谁都知道这是必要的,但谁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很容易理解:我们也是人,我们怕死,怕被遗忘,怕失至今为止好不容易才创造的一切,没有人能坦然放弃自己整个种族的明成果,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潇洒地退场——没有人能,连圣贤也做不到这点。我们制造出了原体,他们的表现比预料的更出sè:高效,勇悍。强大,坚韧,天生具备jīng神连接的能力,而且以惊人的速度完善自身,但一想到这些新生物种就要接管希灵明。而我们这些创造者必须退场……实话,很多人都怀着矛盾的心理。”

    “当时没有其他选择了?”我没办法想象当年那种流亡是何等艰难,因此有此疑问。

    “你的话,当年很多人也过,”安瑟斯无声地笑着,“‘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能和原体一起共生么?’‘旧人类必须消亡,没有替代方案么?’——这样的问题在很长时间里被反复提起。新zhèng fǔ中不太坚定的派系都差点动摇,但就是这种动摇,让坚定派更确信一件事:凡人缺点诸多,难以摒弃感情。眼下的争论恰好就证明意志脆弱的旧人类必须退场,否则希灵明绝无可能战胜深渊。”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安瑟斯看我正在思考,突然笑了起来。“这是在原体即将研制成功的时候发生过的一件真事,它几乎导致希灵明在逃亡的路上彻底崩溃——”

    其实在逃离故乡世界之后。我们也一直处于深渊如影随形的威胁之下,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深渊力量在相当大的范围内肆虐,舰队不能停下,我们不断遭遇被深渊摧毁的世界残骸,在数百年中,我们从没有冲出深渊污染的区域。”

    “可能是一次大型的深渊之门引发了周边世界的共鸣,或者是几个宇宙同时爆发污染。”珊多拉在jīng神连接中对我解释道,“以当年的先祖技术,在虚空中航行应该是很慢的。”

    “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舰队有过几次险遭毁灭的情况,”安瑟斯继续着,“很嘲讽,我们宣布复仇,不过在当年,我们连逃跑都要拼尽全力。最危险的一次,方舟舰队的十四号舰被卷入了一个正在崩溃的宇宙残骸……”

    “它被深渊污染了?”珊多拉小声问道。

    小人偶终于不再跑来跑,她蹭过来抓着我的胳膊,小姑娘在听母星历史的时候觉得很无聊,但现在,她好像被新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

    “是的,重度污染,活跃程度最高的深渊污染事件,十四号舰几乎瞬间就成了一个剧毒巢穴,一半人口眨眼间变成了怪物,剩下一半面临着一个艰难的决定:”安瑟斯露出苦涩的表情,“你们如此先进,肯定知道深渊污染的方式之一就是通过信息交流来传播:如果是足够活跃的深渊,就能通过任何形式的信息交流来扩散,不管是声音,字,图画,还是眼神和势,只要是与另一个个体进行交流,就有传播的可能,这些交流自然也包括求救信号。”

    我当然知道这种污染段,其实珊多拉的高阶心灵瘟疫也是在她被深渊改造之后才出现的技能,借助的,就是深渊的这种超级扩散xìng。

    “只要十四号舰对其他飞船求援,污染就有可能瞬间扩散出。”珊多拉沉声道,这是对普通明而言最致命的情况,希灵使徒通过在jīng神网络中构筑防火墙和自身的幽能环境,对这种污染有很高抗xìng,但对于使用常规通信系统的凡人种族而言,他们几乎不知道怎么在自己的通讯器和无线电(这里只是举例)波段中设置可以过滤深渊的屏障:这种屏障涉及到资讯cāo作技术和高等级幽能控制技术,那超出当年先祖的科技水平很高一截了。

    而且即便希灵使徒有网络屏障方面的措施,当年旧帝国还是被远超过防火墙强度的污染给毁了:这种污染的危险xìng可见一斑。

    安瑟斯低声继续道:“当时的情况极端危险,在之后的调查中,我们才意识到自己的种族险些再一次濒临全灭。十四号舰上的深渊力量随时会扩散到整个舰队,你们要知道,并非只有舰长发布求救信号才会导致污染扩散——不需要舰长,不需要信号台。只要有一个十四号舰上的公民,用中的个人通信器,稍微给自己在其他飞船上的亲友发一封诀别的信息,整个舰队就有几率全部感染!”

    我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是的,不需要什么舰长发布的求援信号,深渊感染起来可不会挑拣什么“足够上档次的频道”,它无孔不入,哪怕最低级的通信信道也足以构成感染媒介。我相信当时的希灵人还保留着民用的通信网络,普通平民要给其他飞船上的亲友通个电话绝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哪怕十四号舰长有权限锁定整艘飞船所有的通信频道。但万一他没来得及这么做呢?万一他晚了一秒,已经有平民打电话给家里人了呢?

    万一——那位舰长自己也陷入慌乱了呢?

    “不管是出于恐惧,出于慌乱,出于求生,还是其他什么人之常情。几百万平民中要出现一个和亲友诀别的,何其简单,”安瑟斯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十四号舰是一艘巨舰,人口将近千万,而当时有能力和其他方舟联络的人有四百二十三万。在舰长下令炸毁飞船通信塔之前,有四百二十三个不定时炸弹会摧毁整个明——幸运的是,十四号舰长是个当机立断又铁血无情的人,他几乎没有思考。在有人反对,或者有软弱派向其他飞船求救之前,他用自己的终极权限瞬间炸毁了整艘飞船。”

    安瑟斯的故事讲完了,我发现自己心里全是冷汗。就连旁边的珊多拉都一副松口气的模样:回到当年,假如当时那位舰长反应慢一秒。或者他心软那么一下,怀有那么一丁点的侥幸心理,就没后来的希灵帝国什么事了!

    “如果再回到那一幕,”安瑟斯看着我的眼睛,“将整个种族的命运交给四百二十三万个会怕死、会怕疼、会失理智、会痛哭流涕屁滚尿流的凡人,还是交给一群在关键时刻能够关闭一切情感,毫不犹豫集体自爆的理xìng生物,你会怎么选?”

    “如果我们想苟延残喘,找个安定的世界了此余生,等深渊来的时候就再度逃亡,那么自然可以选择前者——只要跑得够快就没问题,但假如想报仇,想跟个战士一样堂堂正正地和那些东西厮杀到死,就必须选择后者:让凡人退散,不能给原体拖一丁点的后腿。到时候哪怕与深渊作战的已经不是我们这些落伍的旧希灵人,我们也至少用自己的方式给孩子们腾出了地方,作为家长,至少不是废物。”

    安瑟斯提到了“拖后腿”三个字,沉重刺耳的三个字,但当完全了解了流亡年代的惊心动魄之后,我只能承认:这三个字是唯一适用的。

    与深渊作战,需要的不仅仅是凡人之勇,以复仇为前提生活着的希灵先祖,完全明白要战胜一个冷酷无情的敌人就必须比它更冷酷无情——至少在他们还没能掌握压倒xìng的技术实力之前,从意志力上着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于是我们将原体作为明的继承者,把一切能教给他们的知识都教给他们,随后流亡舰队分成了两部分,”安瑟斯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反而轻松起来,“我们在逃亡中也是有所发展的:通过收集偶然遇到的世界残骸里的物资,我们制造了一批新的飞船,更先进,更快捷,而且有实验型的jīng确导航设备,我们把这些飞船交给原体,让他们找一条与流亡舰队现有航向完全相反的路,一路前行,永远不要回头,从那天开始,希灵使徒就代替了旧人类。没有一个旧人类留在原体们的飞船上,因为任何一个凡人都可能成为被深渊突破的弱点,流亡舰队继续前进在原定的航线上,企盼能找到一个安稳的,不会被深渊找到的世界来试着重建明,不过……后来的事情你们也能猜到了,你们发现了方舟残骸,舰队最终没能逃过深渊的追击,而且舰队覆灭的原因果然还是凡人的弱点:民众的慌乱和首领的错误决定导致舰队全灭,起码在我的飞船解体时,通讯频道中已经没有任何回声了,所以大概没别的幸存者吧。”

    安瑟斯终于讲完了这些漫长的历史,休息室中陷入长久的沉默,就连总是动来动的人偶少女也很懂事地安静下来。窝在我腿上抱着我的胳膊,转过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瑟斯,我轻轻揉着她的头发:“你们抹掉了原体记忆中关于创造者的很多资料,对吧?”

    “是的,”安瑟斯笑着点点头,“我参与提出了这个决议,并且获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原体感情虽然淡漠。但总会发展出完整的情感模块,如果他们记忆中有创造者的太多信息,我担心他们会过早地回头来找自己的‘父母’,那时候我们还不太敢确定感xìng和理xìng模块的切换临界点是什么,所以只能抹掉他们关于创造者的资料来减弱这种风险。”

    “所以我们这么多年来都记不起自己的创造者长什么样。”珊多拉轻声道,仿佛在自言自语,“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以希灵使徒的标准,也勇敢至极啊。”

    “但凡人的勇敢总是暂时的,你知道在舰队即将覆灭的时候,有多少人冲动地想要掉头追赶原体们离开的方向。妄想让那些孩子们来保护自己么?”安瑟斯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那些人中不乏勇敢的战士,如果面对别的敌人,他们永远不会软弱。然而深渊恰好会影响人的心智,凡人的意志力轻而易举就会被深渊软化,然后神经错乱。”

    我和珊多拉都不话了。

    “讲讲当时在故乡世界爆发的深渊的情况吧,”珊多拉舔舔嘴唇。问出了一个很多人都关心的问题,“根据您的描述。那是一次超大规模的爆发,即便在我的记忆中,也很少遇见这种蔓延许多个世界的深渊灾难,它最初是以一个‘门’的形式出现的?当时规模有多大?”

    “门?”安瑟斯显然不具备现在希灵使徒的学识,他那个时代大概还没有深渊之门的明确概念,“这是你们后来的法么?大概算是吧,我记着它的规模超过了五光年,正好横亘了四十六号殖民恒星系,将太阳和殖民地都一分为二……”

    “什么?!”安瑟斯的话还没完就被珊多拉一声惊呼给打断了,“你深渊之门的规模是多大!?”

    “……五光年,”安瑟斯诧异起来,“有问题?”

    “深渊之门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珊多拉整个人都差点蹦起来:女王陛下能露出这幅模样可不简单,我记着上次她这么惊慌失措还是我建议她节食的时候,“它的xìng质导致规模越大的深渊之门自我崩溃速度也越快,这有一个临界点,在临界点之下的深渊之门,会在世界毁灭之后再自我毁灭,临界点之上的深渊之门,会在污染世界之前就自己坍塌掉,而且深渊之门的这种自毁寿命随着其规模扩大而指数下降,一个五光年的深渊之门……”

    “可能刚一出现就自我坍塌了,”我如今对这些概念xìng的东西已经很容易理解,“它可能会在坍塌前剜走一大块宇宙空间,但这么超大型的深渊之门,反而来不及产生什么危害。”

    珊多拉咬着嘴唇:“不仅仅是来不及产生危害,理论上深渊之门压根就是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数学上不成立。引发超大规模污染的方法并非一个特大的‘门’,而是数个深渊之门叠加在一起,至少后者还有过实例。等等,安瑟斯,你刚才还,这个深渊之门将恒星和殖民星球……一分为二?”

    “啊,是的,它就像一个将宇宙切开的巨大伤痕,直接贯穿撕裂了四十六号殖民点。”

    我意识到这个情况不对了。

    深渊之门——自己见识过那东西,它不可能“切开”任何目标,这是由它的几何形态决定的,深渊之门看上是一个绝对的平面圆形,不论你从哪个角度观察它,它都是一个平面圆形,那么一个直径五光年的圆,应该如何切开一个恒星系?

    在观察者眼中,它将如黑洞一般,把恒星系吞噬掉,因为它永远不会在观察者眼中产生一个“狭长的伤口”。

    “我确认一下,那个深渊之门的形态,是圆形的洞口么?”珊多拉看着安瑟斯的眼睛问道。

    “洞口?不,它是一道裂谷,非常整齐,就好像一只眯缝起来的眼睛,巨大的,横亘了五光年的眼睛,”安瑟斯用比划出一条线,“两端闭合,中间最宽处有零点三光年,垂直切割了路径上的一切,在那只眼睛周围的天体变成了第一批被污染的东西。”

    我和珊多拉骇然地对望一眼。

    “那不是深渊之门!”珊多拉在jīng神连接中对我道,“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深渊现象!”

    “有什么问题么?”安瑟斯终于意识到情况可能有些复杂,立刻好奇地问道。

    “不,先祖,请先休息吧,”珊多拉这时候也顾不上对方的称呼问题了,又用上了那个让安瑟斯分外别扭的“死人名号”,随后她拉起我的准备离开,“我们要找专家研究一下,您提供的情报非常有用。”

    “哦,有用就好,”安瑟斯迟疑地点着头,对我们摆告别,“有用就好……你们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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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一大群

    我和珊多拉一离开军官休息区便径直来到研究中心,找到了正在筹备下一阶段复活项目的塔维尔——她的体亲自负责这个项目,而我们从安瑟斯那里得到的情报显然也有极高的紧急度,所以我和珊多拉也希望塔维尔的体能帮忙分析一下,据塔维尔的体xìng能要优于质量投影,所以遇上特别重大的事情,找她的体就没错了。

    科学狂人塔维尔将头的工作暂时放在一边,和我们一起来到了她的办公室,认真听完珊多拉转述的情报之后,这个智力点满的眼镜娘陷入了长久的思索,眉头拧成一团。

    小人偶在我肩膀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她不喜欢现在这样太严肃的场合,但又知道不该随便插嘴,所以只能扭来扭表示想回家了,我把小姑娘放到地上:“先自己回家吧,我们迟些时候回。”

    人偶少女乖乖地点头,打开一道传送门离开了房间,珊多拉对我微微一笑:“这孩子现在越来越乖巧了呢,我还记着她刚来家里的时候,跟个小狂战士似的。”

    塔维尔思考了一会,显然没什么头绪,她看着珊多拉:“陛下,您认为那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深渊之门,”珊多拉收敛起脸上笑容,表情异常严肃,“不管从规模上,还是形态上,还是最初的破坏方式上,它都不符合深渊之门的特征。先祖描述它的时候就好像在一种类似空间裂缝样的东西:一个实体可测的,在正常时空中呈现出正常几何结构的裂缝,而不是深渊之门那样超出几何概念的东西。那道裂缝的xìng质也非常类似有形的空间裂缝,先祖它将一颗恒星和一颗行星从中间剖开,而且这不是形容的法,就是剖开了。仿佛一把刀那样——深渊之门是一个二维的平面图像,作为一个画面,它身不能在三维空间上剖开任何东西,你比我更清楚这点。”

    “属下一开始猜测它真的是一个空间裂缝,”塔维尔慢慢着自己的猜测,“故乡世界可能出现了某种宇宙畸变,在空间某处产生一个五光年长的裂口,这个裂口恰好通往另外一个被深渊完全污染的地方,从裂口中涌出来的次级深渊摧毁了故乡世界。这样就能部分解释先祖们看到的景象了,但这个猜想……有很大漏洞,一个这样的空间裂缝……”

    “一个这样的空间裂缝不可能产生先祖描述中那么恐怖的灾难,”珊多拉不等塔维尔完就开口打断,“只有深渊之门中泄露出来的污染力量才具备最高活xìng。如果是通过世界间的通道,从另一个深渊灾区中传播过来的污染,其危害会削弱数倍,而且传染范围极其有限,以当时先祖的科技实力,完全可以通过彻底摧毁那一片空间来关闭这个裂口。根据先祖安瑟斯的描述,那个五光年的裂口中涌出来的深渊力量极其强大。而且污染xìng接近我们历史上记录过的最强深渊之门,所以那一定是个直接通往深渊领域的通道,某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深渊之门类型。”

    “属下这就建立相关模型,然后让最高主机模拟这种类型的深渊之门的产生条件。”塔维尔答道,“假如它真的是个深渊之门的话。”

    “如果它真的直接通往深渊领域,或许我们要给它换个名字,”珊多拉脸上带着勉强的笑。“那是超出现有任何一种深渊之门的、危害xìng超强的东西,或许我们该叫它深渊巨痕?”

    我头大如斗。挠着头发嘟嘟囔囔:“不管怎么,但愿这种东西别再出现第二次,它的危害范围可有点耸人听闻啊——先祖的流亡舰队跑了数百年,最后竟然还是被追上了,你们那一道裂口到底污染了多少个宇宙?”

    “天知道,它恐怕在不止一个宇宙撕开了那种规模的口子,”珊多拉深深叹气,“先祖们在流亡中遭遇了大量世界残片,大部分残骸来自不同的世界,而且全都是被深渊毁灭的,他们流亡了数百年都没找到一个不被污染的安定宇宙……我怀疑所有这些宇宙都被同一场灾难所摧毁,这种规模的灾难简直前所未闻,非要的话,只有当年旧帝国覆亡时候的那次冲击能与之并论吧。”

    我默然不语,两个灾难确实相似:都是超大规模的深渊爆发,都导致了复数个世界的毁灭,我甚至猜测当年故乡世界周边就和现在的堕落使徒疆域一个光景。先祖遭遇的灾难几乎彻底摧毁了希灵明,旧帝国遭遇的灾难则让希灵使徒万亿年来的基业近乎毁于一旦,这是何等讽刺又让人无力的事情,我想珊多拉现在的心情一定超级糟糕——

    奋战了这么多年,在虚空中追杀深渊这么多年,以为哪怕没取得最终胜利,起码也已经达到战果辉煌的地步,结果命运开了这么巨大的一个玩笑,历史在万亿年的轨迹上绕了个圈,最后一切回到原点,希灵被同样的敌人以近乎同样的法再次痛击……而且第二次痛击还是希灵使徒自找的。

    但珊多拉仅仅郁闷了片刻便打起jīng神,她脸上重新带起那种难以被打败的淡然高傲的微笑:“深渊么,它们总是会有新花样的,反正我们永远不会失败——塔维尔,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尽快给我一个答复,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们都起码要知道自己下一个猎物长什么样。”

    “是,您的意志。”塔维尔恭敬地回以一个军礼,随后略微犹豫了一下,我看出她有话要,但那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怎么了?”

    “关于希灵,”塔维尔提起一个我没想到的名字,“她最近有点情况。”

    我想起如今希灵和塔维尔是“住”在一起的——不过这是我们这些外界人的看法,希灵身其实在现实世界中并无“住在什么地方”的概念,只能,目前希灵的对外交互终端在塔维尔的住处——两人已经相当熟络。希灵总是希尔维亚的小店帮塔维尔捎些点心,后者则对前者关心有加(当然也可能是科学家对研究对象的那种关心),有时候我会想,或许帝国又一对百合花要在这个眼镜娘身边绽放……唔,自己这是又想多了。

    “她能出什么状况?”我晃晃脑袋,把那一脑门子不着边际的东西甩出,这一瞬间我还真没意识到情况的严肃xìng:因为希灵那普普通通的xìng格和普普通通的rì常实在让人难以记起她的身份,下一秒我才瞪大眼睛,“卧槽她出状况了?!”

    “不算状况。但属下觉得她最近对‘裂谷’的动静显得心神不宁,”塔维尔跟我们提起了她的新室友最近一系列反常举动,“希灵原是相当惧怕裂谷的,但最近她好像一有机会就偷偷观察那地方的变动,属下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却总是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什么都不肯。那个超级集群意识在人格上与普通希灵使徒有点不太一样,她……有点过于zì yóu主义了,属下觉得这令人不安。”

    又是裂谷,又是裂谷——一天不解决那个神秘玩意儿,恐怕很多人都不得安生!

    “你研究的那个什么什么介入端口,进展怎么样了?”我有点烦躁地摆摆。询问塔维尔的项目进展,对方露出歉意的表情:“很抱歉我的陛下,介入端口仍然不能稳定运行,将一个外世界人的灵魂完全糅合上传到希灵使徒的jīng神网络中实在太危险了。后者过于庞大,数以亿计的思维形成的超级浪cháo很容易就能把单一个体的意志洗刷干净,除了希灵自己,好像任何生命的意识都不能在那种环境下保持自我。最近的一个实验体仅仅坚持了十分钟……”

    我大惊:“……你不会已经用活人做实验了吧?”

    “是的,”塔维尔的理所当然。“不用活人做实验怎么能知道这个现象?不过不用担心,陛下,属下用的实验体是自己……”

    我:“……”

    “质量投影只占一个线程,即使被洗成白痴也不会影响体思维,而且只要将质量投影重新和体连接,就能立刻恢复神智,在这种高消耗的项目中,用自己的质量投影来当实验受体简直太合适了,”塔维尔脸上带着兴致勃勃的表情,“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看到自己的分身短时间变成单细胞生物那样的白痴,有些尴尬……”

    我:“……”

    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法跟这个科学狂人在一个世界观交流了:她把jīng神分裂变成个主动技能还不够,现在竟然还在jīng神分裂上点出了技能树!这个眼睛萌娘下个目标是自己跟自己生个孩子么!?

    我让塔维尔安下心来,不要冒进,尽量稳妥地搞定现在那一大堆科研任务,同时看好希灵,对方真有什么状况要第一时间汇报,并且承诺近期有时间就找那个稀里糊涂的家伙做做心理辅导,随后和珊多拉离开了研究中心。

    现在这时间回家吃饭恐怕有点迟了,于是我和珊多拉在影子城找了个碗大量足而且店主比较坚强的饭店吃了吨饭,也算享受一下久违的二人世界和小小约会,在这里晃荡到将近下午三点半才回家。

    刚一到家我就觉得周围环境好像有哪不太对。

    客厅里没人,家里安安静静,往常下午三点半的时候狐狸少女会在门口晒太阳,现在院子里也不见她的踪影,门口鞋柜里大大小小一排鞋子整整齐齐地放着:显然所有人都出了。

    小幽灵应该还在家,倒是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从地下室方向传来,但这个点钟,其他人出门干啥?这不太符合他们的生物钟来着,尤其不符合那个宅女泡泡的生物钟……

    “奇怪,人都上哪了,”珊多拉皱皱眉,换上在家里的拖鞋,随打个响指,身上的衣服便换成了一身较为简便的居家连衣裙,她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突然捅捅我的胳膊,“阿俊你有没听到楼上传来什么动静?”

    我这时候也听到了。二楼东边方向似乎传来非常非常微弱的声响,不像家里人的话声,仔细分辨的话倒好像轻风细浪卷过沙滩时候的那种动静,低沉和缓,轻声嗡鸣。

    “可能泡泡又忘了关她房间里那堆游戏机。”我随口道,心想家里也不可能出啥大状况,一边着一边顺从边的果盘里拽了颗葡萄准备放进嘴里,结果……结果里的葡萄眨眼间就没了。

    我一愣神,看着空空如也的上和果盘里的葡萄串。确认自己刚才没出现幻觉,于是又拽了一粒葡萄然后紧紧地盯着它,下一瞬间,从果盘里窜出一道绿sè的影子,我差点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里的葡萄就没了,只有一片葡萄皮啪嗒一下子掉在桌上。

    这时候平常抓叮当练就的力和眼力终于派上了用场,在那个绿sè的小身影窜回果盘之前我一把就抓住了那个小东西,终于看清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女孩子,留着和叮当一样的淡绿sè头发,不过比叮当的短一些,身上穿着漂亮的绿sè裙子。虽然和叮当的样式不一样,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生命女神最喜欢的服饰,巴掌少女身后两对薄如蝉翼的轻盈翅膀露在外面,正用力扑打着。翅膀的主人则用那牙签一样纤细的臂撑着我的拇指,用力往外拔自己的身体,一边气鼓鼓地看着我,我拿着小家伙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然后……然后就被咬了。

    得幸亏自己在叮当的钢牙攻击下千锤百炼,否则对方一口咬在自己鼻子上还真吓人一跳。我用另一只的两根指小心翼翼地把小不点少女的嘴捏开,把小家伙放在桌子上:“叮当的朋友?”

    “铃铛!”小不点少女轻盈地跳到旁边的苹果上,挺起胸脯神气十足地看着我,“名字叫铃铛!是叮当的朋友!你是谁啊?”

    是了,叮当口中的姐妹们这就出现了——我感觉额头开始冒起冷汗,眼前这第一个冒出来的三寸丁先锋在自己眼中已经变成了一支万人大军,我用脑补把眼前的小不点左键选中,然后Ctrl+C,再Ctrl+V整整一万遍,在自己眼前形成一片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这才擦擦脑门冷汗,特亲热特冷静地伸出一根食指跟名叫铃铛的三寸丁握:“我是陈俊,你大概听过这个名字。”

    “哇!”铃铛伸抱住我的食指刚晃了两下,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惊呼起来,我看见她身后的翅膀都被吓直了,“你是叮当的那个阿俊啊?那你是父神的兄弟啊?你是希灵皇帝啊?”

    我点点头,就看到铃铛一下子蹦出好几……厘米远,小不点指着我,神sè严肃:“铃铛刚才咬了你,你应该已经忘了吧?”

    我:“……”虽然脾气xìng格差距很大,但这缺心眼的程度跟叮当简直一脉相承……

    我跟珊多拉都哭笑不得起来,然后好生安抚眼前的小不点,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种安抚是多余的,因为十秒钟后名为铃铛的生命女神就忘了这茬了……她爬进果盘,费劲地拽了个葡萄下来,我都没看清发生什么,她里就剩下葡萄皮了,然后铃铛拍拍肚子:“吃饱了……诶?刚才在这里的人呢?”

    我:“你我家的人?应该是出门了吧,对了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

    “出门啦?”铃铛在茶几上蹦蹦跳跳着,“姐妹们也出了?不是不让随便出门吗?铃铛刚才钻进这个大盘子里吃葡萄,那时候这里还有好多人来着……”

    我一听,眼前这竟然还是个迷你版的吃货,竟然因为忙着吃东西被落下了,然后才注意到她刚才提起了“姐妹们”,顿时冷汗再次层出不穷——那群三寸丁已经来了!

    我想起了二楼的动静,然后拔腿就往楼梯跑。

    等到了楼上,那嗡嗡嗡嗡的声音才终于听清楚了,那哪是什么轻风细浪软语莺歌的动静啊,从东边尽头的房间传来的完全就是成千上万个小不点叽叽喳喳的声音,中间还可能夹杂着她们拍动翅膀的动静。我来到门口,刚一拧转把,就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随后猛地推开门——跟乌泱泱一大片三寸丁面面相觑。

    桌子上,床上,椅子上,地板上,窗台上,还有吊灯和挂钟上,基上房间里能站“人”的地方都停着一个或坐或站或躺的三寸丁少女,远远望一片翠绿,我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内蒙古,迎着阳光下的大草原被映的满面绿光——这帮三寸丁已经在这里开多久的会了?!

    我努力在一群巴掌女神里寻找叮当的身影,而那帮小不点则因为刚才突然开门的动静有点受惊,她们保持着僵到一半的姿势,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我,有几个正飞舞在半空的小不点甚至忘记煽动翅膀,结果啪嗒一下掉到地上,诡异的安静就这样维持了几秒钟,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小不点突然反应过来了,冲我发出一声细细小小的呼叫,顿时……

    顿时我就看到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浪朝自己排山倒海地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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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这乱哄哄的

    我也不知道房间里到底有多少只三寸丁生命女神,反正已经数不清了,这些小家伙几乎占据了所有能让她们呆住的地方,包括吊顶上的横梁以及挂钟的顶,这间房间较为空旷,家具不多,原就是暂时用不上的客房——于是叮当就理所当然地把这里当成了招待姐妹们的会客厅。

    我的突然出现当然惊扰了这些胆小又习惯一惊一乍的小不点,她们先是不约而同地集体肃静了几秒钟,然后嗡然一下子,整个房间所有的三寸丁小不点都开始惊呼!

    我闭上眼,觉得自己已经到菜市场了,之前的担忧终于成真:叮当这种生物,一旦数量破千,你离神经衰弱也就不远了,她们这个闹哄劲啊……

    “安静,安静,安静——”我徒劳地挥舞着胳膊试图让这些小不点安静下来,换作以往自己身边只有一个叮当的时候,这很容易办到,小家伙扯开嗓门的动静也不超过鸟叫,但现在屋子里有成千上万的叮当,我这点努力就跟暴风雨中一个喷嚏似的没多大存在感,而且我还发现一件更让人头大的事情:这些小不点很快就发现来者是自己人,于是她们不但不害怕,反而很亲热地凑了上来,我从中隐隐约约看到几个较为熟悉的面孔——或许是当初自己神界,偶然闯入生命女神聚会的时候碰上的那些个小不点们,当然自己并不敢确定,毕竟这些小家伙的脸只有花生米那么大,这乱七八糟的情况下我也没工夫挨个分辨她们谁是谁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这些大zì yóu主义的三寸丁女神完全包围,我发现视线中只有绿油油一片,脑袋上。肩膀上,衣服上,甚至裤子上和脚面上都挂着这些小小少女,我心幸亏她们外貌可爱,否则自己光密集恐惧症发作都够现场死一次的……

    “那什么……你们安静听我……”我仍然徒劳地努力着,趴在自己肩膀上和头顶上的几个小东西叽叽喳喳地开口了,由于离得比较近,我能从一片嘈杂中听到她们的声音:“哇哈!是上次来神界的大个子!”“是叮当的大朋友!”“父神要叫他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是干什么的?”“不知道,大概是外号吧。”“我上次吃过他带来的糖。他兜里有好多糖!”“可是乱翻别人口袋不好的吧?”“皇帝陛下你有糖吗?要上次吃的那种可以吹泡泡的糖!”

    就这一瞬间,自己耳边响起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有这么多。

    这时候我听到楼下传来了珊多拉的声音:“阿俊?上面什么动静?我听到突然很吵的声音。”

    我跟个老式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转过身子,胳膊腿几乎都不敢动的——因为稍一不小心就会夹到身上这些小不点,我知道她们远比看上的“健壮”,但这些小家伙纤弱的外表让人对待她们的时候忍不住如同对待瓷器。我转向楼梯的方向。大声回答:“没事——叮当的客人来了,你有点心理准备。”

    着,我艰难地向楼梯走,总算那些小不点还懂事,挂在我腿上的小家伙们赶紧飞开,我这才敢迈步朝前走,只不过脚面上还一边一个地停着俩小不点。她们颇为对称地坐在我的拖鞋上,随着脚步抬起落下,被颠的一愣一愣的,我听到肩膀上有陌生的声音在喊:“莉莉。为什么你不上来?”

    莉莉应该是我脚面上某一个三寸丁的名字。

    然后另一个声音在我脑袋上答道:“莉莉有强迫症的,她一定是在和莫娜保持对称!”

    “强迫症是什么?”

    “就好像你做的每一个物种都要有偶数根骨头,而且你从来不在门口青藤长出奇数片叶子的时候出门,这就是强迫症——露露知道的可多啦!”

    然后我知道脚面上另一只三寸丁的名字叫莫娜。她和那个叫莉莉的三寸丁都有对称强迫症;我知道这帮小家伙永远不可能安静下来,只要她们自认为找到了话题;我知道她们永远都会有新话题。所以自己很快就可能要神经衰弱了;我知道自己现在的造型一定很诡异,因为……

    因为等自己下楼到客厅的时候,以珊多拉的镇定,她都目瞪口呆地傻住了。

    “阿俊,你看着像个树人,”珊多拉吐吐舌头,“一身的叶子。”

    “我,你们什么时候打算下来,”我哭笑不得地偏头对肩膀上的小不点道,其实我知道,这些三寸丁并不是完全不懂事瞎胡闹的熊孩子——怎么也顶着女神的名头,她们怎么可能一点规矩都不懂呢?现在这情况只不过是这些小家伙天生玩闹的xìng格在作怪而已,她们现在也闹腾的差不多了,所以我耸耸肩,“我得找个地方坐下,挂在我腰带上的俩小东西,你们不怕挤么?”

    然后身上的小家伙们就嘻嘻哈哈地一窝蜂散开了,除了我脚面上那俩有对称强迫症的三寸丁之外:她们已经被一路颠簸给震的两眼发直,乐观估计现在还沉浸在四四拍的环境里呢。

    我看着心下大乐,乐呵呵地弯腰将两个小家伙抓起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她们就你先我后轮流着原地蹦起来:事实证明,哪怕是神仙,火车坐久了也蒙圈。

    不过我估计叮当的蒙圈抗xìng要比她的姐妹们都高,因为那小东西隔三差五就被我放在大水杯子里使劲晃……洗一遍,最初她被放出来之后要在桌子上转一分钟才能找着北,现在她晃两三秒就能扑上来咬人了,显然小东西已经被千锤百炼到可以居于风暴中心晃两天而面不改sè马哲考试八十分的地步……嗯,这是题外话。

    起叮当,我开始在一群三寸丁中间寻找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因为自己刚才貌似听到了叮当在一群巴掌女神中间叽叽喳喳的声音,但这个任务竟然还挺难,因为这帮小家伙实在太小了。而且她们还特别喜欢扎堆凑在一块,甚至人摞人一样地叠罗汉,每个小家伙还都喜欢同样的衣服颜sè,叮当在自己的姐妹中间瞬间就泯然众人——于是我只能一边把身上的小不点们摘吧干净,一边招呼自家办女神的名字:“叮当你在哪呢?”

    我感觉自己的指被用力抱住:“叮当就在你上呀!阿俊你为什么要把叮当扔出!”

    我一低头,发现上那个熟悉的豆丁正是自己的叮当——前一秒被自己从头上摘下来准备放到一边的小家伙:“……没注意!”

    “注意秩序,注意礼貌,注意出发前女神姐姐交待的事情!”

    这时候那帮小不点中间终于有人出来维持局面了,一个看上比其他三寸丁稍微稳重一点的小家伙飞到最高处。大声对其他豆丁道,而那帮豆丁就飞快地在我家的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和不远处的柜子上落下来,慢慢恢复安静。飞在最高处的三寸丁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眼睛很大——相对于她的整体尺寸——显得威风十足,她看看自己的姐妹。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大家第一次来叮当新家做客,一定不能给别人添麻烦,铃铛不要一直吃别人家的水果,你的饭量需要控制啦!”

    “额,没事,”我赶紧对空中的威严三寸丁摆摆。“在这个家,饭量是唯一不用控制的东西。”着我就幽幽地看了旁边珊多拉一眼,心主要原因是此类话题会对女王陛下造成很大心理伤害,而她的心理伤害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对你造成生理伤害了……

    “皇帝陛下好!”一群三寸丁带着过节一样兴高采烈的快活劲。乱七八糟地跟我打招呼,然后又转向珊多拉,“皇帝姐姐陛下好!”

    “是不是应该叫姐姐皇帝陛下?”

    “莫娜觉得应该叫姐姐陛下就行了。”

    “要不皇帝姐姐?似乎也得过诶……”

    “铃铛认为应该叫姐姐陛下皇帝!”

    “铃铛你太笨了你不要话——瑞秋觉得应该叫陛下姐姐!反正是大姐姐!很大很大的!”

    我还发现一件事,这群三寸丁聚集起来之后非常喜欢讨论问题——针对任何一个话题。都能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并且一瞬间就把眼前的事儿忘到脑后了。

    但我丝毫不觉得这让人厌烦。珊多拉也带着很高兴的微笑看着这群小不点:我们在影子城积累的烦躁情绪似乎在这成群的开心果治愈下全部烟消云散了,平常有一个叮当就足够让全家维持快活的气氛,现在我们有……有……

    我把叮当捧在面前:“到底来了多少人?我看着上万了吧?”

    “哪有啊,”叮当很自豪地挺着以她的比例而言还算发育良好的小胸脯,“看起来多但实际上只有一千多哦,这是第一批到的,其他姐妹们正在往这边赶……”

    我想想也是,很多时候直觉对数量的判断都是会出错误的——尤其是这么一大群三寸丁凑在一块的时候,还有多少准头就更难了。我抓着叮当,环视四周,发现所有小不点现在都老老实实地保持在距离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对她们而言是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小家伙们或站或坐,还有不少扒在沙发后面只露出个小脑袋出来,无数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这边。刚才的威严三寸丁落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很有大人气地鞠躬行礼:“豆豆对你问好!豆豆是这里最大的姐姐,所以是领队!很高兴来皇帝陛下这里做客,女神姐姐有些问候要豆豆转达给你,但因为忘掉了所以就没了!”

    我想,三寸丁的威严也就仅限于此罢。

    “嘛,不用多礼,就当在自己家,随便玩吧,”我看着这些小不点,她们中的一部分已经耐不住xìng子开始在客厅里好奇地飞来飞了,对这些小家伙而言,沙发底下转一圈大概也跟探险似的,我之前还稍微对“生命女神集体出使帝国首府”有那么一点点严肃向的设想(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但现在这点严肃设想已经连渣都不剩:这帮小东西就是来玩的,你完全可以把她们看做来家里玩的熊孩子,她们首先是叮当的小伙伴。其次才是生命女神,我要做的,就是招待成千上万的熊孩子而已,“额,这里空间可能不够,等你们人齐了之后大概就没地方了,等会我给你们开一道影子空间的传送门,叮当的神殿也在那边……”

    根据叮当的习xìng,我知道生命女神这种粘人的小家伙进行单体传送的时候。习惯直接传送到朋友身边,她们管这个叫“人形信标”,看眼前这阵仗,叮当应该是在家里接受了传送申请,于是一大群小不点就全被塞进了这座房子里。她们应该还没看过影子城的壮丽景象呢。

    然而自己很快就发现,这群小不点好像并没多少人在听我什么:她们已经自顾自地在这座大房子里展开了观光,数量最多的一大群跟在叮当后面,叮当正在给自己的姐妹们介绍这边的情况:

    “这个是电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是很厉害!”

    “这个是座钟,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很厉害!”

    “这个是空调,虽然不知道干什么的但是很厉害!”

    “这个是阿俊的外套。叮当睡觉的地方!”

    那个三寸丁在一群姐妹的簇拥下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自己的生活环境,虽然看不见小家伙的表情但我也能脑补出那家伙如今趾高气扬自豪满满的模样,一群三寸丁跟在叮当身后,不断发出哦呀哦呀的惊呼声。她们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包括家里人的拖鞋和放在墙角的废纸篓。我和珊多拉对望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深深的无力,而这时仅有的几个还老老实实呆在我们身边的三寸丁正在茶几上跑来跑。我突然想起还没来得及问家里其他人的向呢,于是随便抓了个小不点:“你知道家里人哪了么?”

    “出抓其他姐妹啦!”被我捏着翅膀提起来的小不点在空中继续维持着踏步的动作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一愣一愣地道,“因为来这里的时候窗户开着,叮当没有及时和大家清楚,就有几个姐妹跑出啦!”

    我顿时一脑门子白毛汗:“叮了个当的为啥没早!”

    “因为你没问。”陌生的三寸丁女神理直气壮。

    我心当初最担忧的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就发生了:这些小不点女神的zì yóu主义和超高行动力让人防不胜防!不过就在自己起身打算出找其他人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嘻嘻哈哈的声音——那帮出门抓女神家伙回来了。

    第一个跑进来的是浅浅,她戴着大大的遮阳帽,肩膀上还扛着个巨大的网兜:就是小孩子用来抓蝴蝶和蜻蜓的那种东西,她打扮的好像chūn游回来似的。在浅浅后面是家里一帮小丫头,再后面是晓雪和林雪娘俩,接着是神族条子五人组和姐姐大人——每个人肩膀上都扛着个硕大的网兜,简直就是全家组团出chūn游的模样。狐狸和保姆吉尔妹跟在队伍最后面,其中狐狸还进行了伪装:那堆大尾巴大概是用妖术隐藏起来了,脑袋上则顶着一个和浅浅一样的大遮阳帽,一进门狐狸就把帽子甩到一边,头上的耳朵抖啊抖地,俨然是憋坏了的样子。

    我注意到狐狸脸上有好几片灰黑,颇有点狼狈。

    “全抓到了全抓到了!”晓雪大呼小叫着把鞋子甩掉,光着脚丫噼里啪啦地跑过来,沿途吓飞不知道多少只三寸丁,她把一个巨大的昆虫箱放在茶几上,打开箱门之后我就看见里面窜出了十几个绿sè的身影,紧接着客厅中响起无数个办女神雷鸣般的掌声……好吧,蜂鸣般的掌声。

    我看着浅浅等人肩膀上扛着的捕虫网兜,以及茶几上的昆虫箱,觉得自己前二十几年的三观到今天算是完了……

    “呀,爸,你们回来了啊?”晓雪这时候才注意到正坐在沙发上的亲爹,以及另一边坐着的珊多拉,熊孩子高兴地扑过来在我怀里蹭了两下,“爸,你闺女立功了,所有跑掉的女神姐姐都被抓回来了,而且没引发让普通人三观崩溃的事件哦!”

    “其实还是引起点崩溃的,”姐姐大人换好鞋,脸上带着困扰的笑容走过来,她刚坐到沙发上,就有好几个小不点女神好奇地落在她头上叽叽喳喳起来:看样子姐姐大人的亲和力果然相当明显,“这个季节,一群人组团跑城市公园里全副武装地抓蜻蜓——虽然那些小不点没被人看见,但我们引起的动静已经不小了。”

    林雪捧着瓶鲜橙多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没事,我已经跟那俩记者解释这是行为艺术爱好者在体验生活了……”

    我擦擦额头冷汗:“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大小姐甩给我个白眼,突然觉得身子下面有什么东西,于是赶紧从屁股底下摸出个晕晕乎乎的小不点来:“呀!糟——我好像坐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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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复活的限制

    上千个叮当涌入家中,当然给这座大房子带来无尽的热闹——以及欢乐,生命女神的天xìng中似乎就刻着“活泼,好奇,乐天,扎堆,行动力”五大要素,她们用很短的时间就适应了新环境,然后兴致勃勃地在叮当带领下参观这个对她们而言有些陌生的地方。她们看见什么都会惊奇一下,然后一大群三寸丁就凑在那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你不用打听这些小家伙讨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们就只是喜欢凑在一起讨论而已,这一点我已经看出来了。

    其实想想看,身为神明的她们,一生中见识过的更稀奇的东西恐怕不计其数,区区地球对这些小家伙而言应该是很普通的地方吧,但她们还是这么高兴又充满新鲜感地在房子里钻来钻,我想了半天,最后将其归咎于生命女神的扎堆习xìng:只要是和姐妹们在一起玩闹,那就是顶天高兴的事儿,至于具体玩什么,她们大概是不会思考的。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原因,那就是这帮小家伙实在太小太小了,以至于只要身边空间超过一平米,这些小不点就会失大小的概念,然后到哪都感觉特别厉害——叮当的大神殿足够把好几个白宫摞着塞进,那小东西不照样在我床头的灯罩里睡的很舒坦么,她压根没感觉两者有宽敞和拥挤的区别……

    刚刚被抓回来的十几个三寸丁现在已经混入那一大群小不点女神中,完全找不到是谁了,估计就是有人想把她们揪出来单独教育也变成了妄想,姐姐把那一大堆长杆网兜和昆虫箱收拾起来,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显然她并不觉得这些小家伙闹心。反而觉得她们很可乐,我打听了一下自己和珊多拉离开期间发生的事儿,结果这段时间的情况大致不出自己所料:

    小家伙们是中午过来的,那时候我和珊多拉正在影子城忙活,而家里正在吃午饭:小不点们因此赶上了饭辙,我觉得星域神族好像从上到下都有一种蹭饭不是罪的风气——好吧,这个暂不讨论。这些巴掌女神传送的目标果然就是叮当,小东西当时还很郑重其事地飞到半空宣布自己的姐妹们到访,然后姐姐大人就记得眼前一片绿光……绿油油的啥都看不见了。

    “她们总是有点活力过头。虽然从没有恶意,但难免给人造成麻烦,”莫妮娜在我旁边坐下,脸上带着微微的尴尬:星域神族中出现一个专门以熊孩子为种族的神系让她挺不好意思的,“当时的景象你是没看到。客厅里瞬间就炸开锅了,小泡泡和小乌鸦跳起来要抓蜻蜓,你养的那只狐狸也上凑热闹……然后有一些生命女神受了惊,正好不远处的窗户开着,就跑出一群。”

    “妾身第一个看见的,”冰蒂斯一脸得意地嚷嚷着,脑袋上还顶着个豆丁女神:后者几乎无处不落。俨然成灾,“妾身及时用屏障封闭了你家附近,但还是有十几个跑出,然后我们就带着干活的家伙跑出平事儿了。他们的生命神力非常明显,找起来倒是不费劲。”

    “就是还要想办法把普通人的注意力转移走,或者干扰他们的感知,不过也不算太麻烦。”莫妮娜补充着,“所有跑出的豆丁们都逃进了最近的生态公园。我们赶过的时候她们正凑在一块商量着要不要把那个公园复制到全世界——吓了我一头的冷汗呐。”

    卧槽,也吓了我一头的冷汗!

    “之前叮当没跟自己的姐妹们清楚,”冰蒂斯一脸对叮当办事能力无力回天的表情,“那些小家伙压根不知道地球人处于‘dú lì衍化’状态,她们以为传送过来之后就直接到帝国首府了,以为外面的都是帝国公民。幸亏发现得早,否则以那些小家伙自来熟的xìng格,她们肯定出逮着人就打招呼,到时候大爱无疆就又有的忙了。”

    我擦着额头上此起彼伏的白毛汗(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今天出的冷汗快够解决西部用水危机了?),感觉这是自己这辈子遇上的最有挑战xìng的一群客人。

    正在这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从茶几对面升上来,然后到处摸索,最后这条尾巴找到了果盘,如同人一样灵活地卷了个苹果下,我顿时想起还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需要教育教育,于是一拍茶几:“狐狸!”

    满脸茫然的狐耳少女从茶几对面探出头来(之前她应该趴在地毯上装死),特无辜地看着我。

    她还装无辜!几千年的狐仙大人,自称成熟稳重的狐仙大人,竟然跟着俩年龄加起来都没超过五岁的小丫头一起抓“蜻蜓”,要不是她跟着凑热闹,恐怕也不会有十几个三寸丁跑出,引发后来一场不大不小的sāo乱,于是我露出义正词严的表情,正准备教育这妖怪女孩,结果看到她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哦,她刚进门的时候自己就看到了,不过当时没来得及问。

    “你脸上怎么回事?”我的义正词严被憋死在娘胎里,只剩下诧异。

    “被神火烧了,”妖狐少女委委屈屈地绕过茶几蹭过来,把尾巴放在我腿上表示自己需要安慰,“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抓女神的时候都没事,只有我,抓一只被雷劈一次……”

    “狐狸姐姐抓住之后习惯用嘴叼一下,”晓雪凑过来低声报告,“一口下,渎神指数就爆表了,我都差点被劈到……”

    我木然点头,用按着妖狐少女的脑袋语重心长:“不做死就不会死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这一大群三寸丁当然不能就这么一直闹下,毕竟她们这数量上来之后还是挺有点扰民的,所以要把她们安置到叮当的神殿,小不点们对此也挺满意:她们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看参观叮当新家,姐妹的神殿自然是参观重点,于是在家里呆了没多久。我就和莉莉娜领着一大群三寸丁又了影子城。

    传送落点是神殿区周围,因为这里属于神圣的场所,所以建筑和闲杂人等都很少,神殿区周边有很多自然的广场空地,当然在这些空地周边也有大量生机盎然的植物:后面这点最让三寸丁们惊喜。

    传送刚一完成,我就听到身后跟着的那一大片小不点发出乱七八糟的欢呼声,然后眼瞅着一大片绿sè的“乌云”就越过自己头顶向四面八方扩散出:跟钢铁丛林树木稀少的现代化都市比起来,神殿区周围这生机勃勃的环境对生命女神们而言才是真正的好地方,看来带她们来这里真是对了。

    不过这群小不点也太难管了吧!我还没话呢你们别乱飞啊!

    “老大老大。已经没法管了!”莉莉娜跳着脚地跟在最大一群豆丁女神后面跑了半天,等后者扩散越飞越高而且扩散成十几波之后,女教宗哭丧着脸回来了,“都是神明大人,不能动粗哇……”

    我斜着眼看她。这个口口声声不能动粗的家伙在不久前可是扛着捕虫网兜回家的,我敢保证她用网子抓女神的时候比谁都干脆利落——平常跟自家女神锻炼出来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豆丁都跑没影了,仍然有大概两三百个小不点在我周围盘旋飞舞着没有离开,这些小家伙应该是xìng格比较腼腆懂事,她们知道不能给这里的主人添麻烦,所以很乖巧地跟在领队身后。数百个豆丁女神在身边十几米的区域内绕着圈飞舞,不断散放出绿sè的荧光,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神秘莫测的光影,我觉得这一幕就好像童话里一样:这真是一群让人忍不住和童话联想起来的小妖jīng。

    我感动于这些小家伙的懂事。决心夸奖这些不到处乱飞的守规矩的小豆丁,但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几个小不点就落到了肩膀上,都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糖呢糖呢?叮当你总是有很多糖。糖呢糖呢?”

    又懂事又守规矩始终跟着队伍走的小妖jīng蹦蹦跳跳地问道,我当时哭的心都有了……

    闹了半天她们是等着发糖才没到处乱飞的!

    我翻遍全身的口袋。当然不够,于是又打开了随身空间,小豆丁们的不错,我确实随身带着很多糖果:各种原因你们都知道所以就不讨论了。一大堆糖果在地上堆成了小山,我听到一阵比刚才还热闹的欢呼声,然后眨眼间那座糖山就没了,只有几片糖纸正在空中打着旋下落:知道剥糖纸的应该是上次自己神界的时候认识的那些野生叮当,因为我看到有很多初次见面的小不点正在费劲地咬糖果外面的包装纸:她们平常吃信徒敬奉上来的蜜糖,那些东西可是没有包装纸的。

    曾经吃过地球糖果的小不点担任起了解员的工作,给姐妹们传授剥糖纸的经验,我则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果然已经聚拢了挺大一群人:基上都是神殿的人,或者住在附近的女神信徒们。

    影子城这样一个充满科技氛围的超现代城市里,就是有这样一群乍看上跟我们画风不一样的人士:他们穿着神袍,戴着教会标志,神殿骑士还会穿戴那种中世纪的全身板甲,苦修士则身穿粗麻布的单衣和草鞋绑腿,“赎罪苦行僧”甚至如同野人一样身披草编的衣服,这样一群人在城市其他地方不太常见,却是神殿区最主要的居民,他们对生命女神的神力相当熟悉,因此当我带着一大群野生叮当传送过来之后没几分钟就吸引了成群的围观群众。

    然后他们看到有成百上千个女神大人正在空中到处飞舞,成片的低阶信徒当场如沐神迹,虔诚地就跪了下来,莉莉娜赶紧趁这时机跑安抚信徒弘扬大道,我则看到一个身穿天神卫兵铠甲,执长枪的家伙一脸错愕地走了过来,仿佛三观崩溃一样跟我:“老板你终于下了?!乖乖,蜻蜓繁殖起来果然是昆虫般的速……”

    等我和莉莉娜离开小广场前往神殿的时候,迪卢木多还在那劈着呢,浑身焦黑地举着长枪宛若避雷针一般,三百多道神雷也不知道劈几轮才算完,根据他这渎神的程度五雷轰顶恐怕是够了——他就庆幸已经有一大半豆丁女神飞远了吧。否则就不是三百多神罚那么简单了……

    “这些都是叮当的信徒哦!”小不点坐在我头顶上,对周围嗡嗡嗡嗡(你看这拟声词!)的姐妹们高兴地介绍着,我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移动的糖罐子,身后跟着一大群等待投食的那啥。在前往神殿的路上,我们陆陆续续又遇到了一小波一小波的野生叮当:这些都是之前自顾自飞跑的,她们不知道在哪玩了半天,现在也要飞往神殿,总算和大部队汇合了,理所当然的。我还得给她们挨个发糖……

    糖,就是生命女神的rì常食粮。

    我就好像领着熊孩子们出来玩的小学班主任一样,一路上都不断地整队,每次十几二十个地往回捡那些到处乱飞的小不点,我已经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叮当邀请来的姐妹们压根没有具体人数,更没有确切名单,从离开家门的那一刻起,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把这些小东西归拢起来了,我完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野生叮当掉了队,也不知道突然从犄角旮旯里飞出来加入队伍的小豆丁是谁,这个热闹喧嚣的大部队以完全无组织无纪律的方式来到神殿——也就是世界之树的树干前面。叮当飞到前头让自己的姐妹们在空中排好队,然后煞有其事地数了数,带着快活的神气道:“嗯,虽然不知道来了多少个但数过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这里就是叮当的世界之树……”

    然后一大群三寸丁欢呼着冲向树干。噼里啪啦撞晕一片。

    “神殿的门禁是坏的,每次开门要等两三秒。”叮当小声补充了后半句。

    我这时候对这帮小不点表示绝望是不是晚了点?

    不过正在我寻思着今天下午就要和这群欢乐豆丁一起度过的时候,jīng神连接中突然传来了塔维尔的紧急通讯:“陛下,请来研究中心一趟。关于先祖复活项目,遇上些问题。”

    “老大?怎么了?”莉莉娜看我突然站那不动了。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摸出一个星金石小盒来递给小丫头,顺拍拍她的脑袋:“没事,研究中心出了点状况,我过一趟——你帮忙收集一下女神身上的粉尘,用这个,否则那些粉尘会消散。”

    你们看,我压根没忘正事——虽然就目前看来叮当已经忘记把自己姐妹们叫过来的最初目的是什么了,但我可没忘:一帮老祖宗还等着野生叮当渣救命呢。

    莉莉娜哦了一声,看着我里的小盒子却犯了难,她看看头顶盘旋飞舞的成百上千个野生叮当,这些小不点洒下来的绿sè光粉让四周的空气都泛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淡绿光芒:“老大,这个盒子收集起来有点麻烦吧,女神数量太多了,你得找个大点的容器。”

    我想想也是,但这时候从哪找个特大号的星金石宝盒——要足够大,大到可以把成百上千的小豆丁聚拢起来,我想了半天觉得这不太可能,于是最后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个吸尘器来……

    “你凑合着用吧,那些粉尘在外界需要一会时间才会消散,消失之前赶紧收拾就行了。”

    莉莉娜一愣一愣地从我里接过吸尘器,哭丧着脸:“老大,我是教皇你别这样……”

    “切,你拿着铁环让自家女神钻火圈的时候怎么不自己是教皇了,好好干活回来有糖吃。”

    撂下这句话,我也不管满脸不情愿的莉莉娜,转身开传送门了研究中心。

    离开那嗡嗡嗡嗡的一大群野生叮当之后真是神清气爽,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不少——走在研究中心安静的长廊中我如此想到,然后找到了在主实验室的塔维尔,珊多拉竟然也在这里,而且看上两人已经聊了一会,现在她们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乐观,我意识到可能情况不妙。

    “怎么了?”我招着走过,“如果是生命粉尘的话,莉莉娜已经开始收集了,这次产量肯定够。”

    “粉尘的问题还是小事,”塔维尔侧开身子,我看到在她身后的平台上是另外一个水晶棺椁,一个身形消瘦的先祖躺在里面,实验室的其他设备已经停止运行,然而水晶棺椁中的先祖仍然死气沉沉地躺着,“复活失败了。”

    “失败?”我瞪大了眼睛,“原因呢?”

    知道了复活先祖的流程之后,我真心没想过这个过程竟然还有失败的可能:因为安瑟斯的复活实在是太顺利了,这恐怕让人产生了复活先祖很容易的错觉。

    “灵魂完全消散,躯体物质活xìng低于临界值,连生命粉尘也无法激活这个身体,属下已经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方案,包括将超剂量的粉尘直接注入遗骸,以及用人造的虚假灵魂强行启动这具身体,没有办法,根不可能复活……”

    塔维尔叹了口气,看着我和珊多拉:“两位陛下,很抱歉,属下无力——恐怕能被复活的先祖只是一小部分,理论上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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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96/ 第一时间欣赏希灵帝国最新章节! 作者:远瞳所写的《希灵帝国》为转载作品,希灵帝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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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灵帝国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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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男请进,腐女绕行,让我们在轻松愉快的阅读之后,高举着棒棒糖,携手女王御姐,率领萝莉萌军,站在这充满爱的世界一声高呼:宅文化万岁!!!希灵帝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希灵帝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希灵帝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