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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瞳     希灵帝国txt下载     希灵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全网预警?

    先祖的复活是有成功率的,而且根据最新出现的数据,这个成功率并不高。

    这无疑是个糟糕的消息,也难怪连珊多拉和塔维尔这样意志坚定又一贯冷静的希灵使徒都会像现在这样满脸愁容。

    “目前确切的成功率还不敢肯定,因为数据不足,”塔维尔脸上带着遗憾低声道,“但应该不超过十分之一,属下对那些还没有进行过复活实验的遗体进行了检测,大致总结出一些规律。”

    “决定复活成功率的是什么?”我立即好奇地追问道。

    “种族,”珊多拉开口了,她比我先到,对情况已经有所了解,“阿俊,你也听先祖过这个情况——希灵人由许多不同的种族组成,每个种族之间区别极大,甚至在生命质上都有分别,这些物种上的差别导致他们的遗骸有着不同的复活难度。塔维尔发现一部分先祖的羸弱而灵魂强大,还有一部分先祖强大却灵魂脆弱,先祖安瑟斯的种族是唯一在这两方面达到平衡的,因此才在漫长的时间之后还维持着能够复活的基础身体条件,其他人……或者灵魂已经完全消散,或者再也无法接受外来的生命力激活,复活的几率微乎其微。”

    “不是有那什么凝滞态么?先祖们的遗骸不是都保存挺完好的么?”

    “你知道的,凝滞态并不是时间静止,只是物质在微观层面上停止演化而已,”珊多拉叹了口气,“所以它对先祖遗骸的保存并不是滴水不漏,灵魂是最容易消散的东西,其次是物质身的变异。最后还有一些现在还无法解释的现象出现,导致这些躯体对生命女神的力量都毫无反应。”

    看到珊多拉和塔维尔的脸sè,我知道这个问题恐怕是无解的,根就回天乏术。

    我皱着眉,想到一个有点麻烦的问题:“那该怎么跟安瑟斯解释?他恐怕还满怀着期待呢。”

    “属下已经通知先祖了,他正在赶过来,”塔维尔回答的很理所当然,“他有充足的理由第一时间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事实已经如此。并没有接不接受的选择余地。理论上是这样。”

    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啥好,塔维尔这果然是标准的希灵使徒思想:直来直,有啥啥,逻辑第一。感情第二,她这绝对不做无用功的xìng格还真是……好听点叫直爽,难听点叫死心眼。

    这时候我听到实验室自动闸门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随后向两边滑开,真是什么来什么:一身军装的安瑟斯大踏步走了进来,实验室中的工作人员和塔维尔质量投影们纷纷给老祖宗行礼。

    安瑟斯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我和珊多拉,然后很快看到了我们身后的实验台。水晶容器中静静躺着的是他昔rì的部下和战友,我注意到他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脸上划过一瞬间的怀念,随后又恢复平静。塔维尔上前一步,作为整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她此刻有些尴尬:“先祖,很抱歉……”

    安瑟斯不等塔维尔完就摆了摆,示意现在什么都不用多,随后他默默地来到实验台前。长久地凝望着那个躺在水晶容器中的老部下,整整一分钟没有开口话。

    等我都忍不住想打破沉默的时候。老爷子终于动了,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对水晶容器弯腰,致意,告别,这个头发花白的老船长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显得非常平静,就好像以前无数次这么做过一样,他默默地告别了自己的船员,才抬起头看着我和珊多拉:“什么都不用,我知道你们尽力了。”

    我上前一步,感觉有很多话想却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能很没营养地憋出一句:“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

    刚完我就想抽自己一嘴巴:眼前的老祖宗就是前两天刚被复活的来着……

    我尴尬地呆在原地,讪讪地不知如何是好,安瑟斯倒是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他反而释然一笑:“真的不用在意,作为一群已经死掉亿万年的老鬼魂,身就不应该太奢望重返人间。这是许多年前就注定的命,塔戎就这样安息吧,至少我还能尽到船长的分,给他送送行。”

    塔戎,看来这就是躺在水晶容器中那名先祖的名字了。

    安瑟斯转头看向水晶容器,神sè平静:“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样送别过多少船员了,更记不清有多少人连被人送别的机会都没有就静静死,比起他们,我和塔戎都很幸运,至少他死有所葬,至少我有机会目送这些老部下……所以就这样吧,不用替我难过。”

    安瑟斯一席话——让我更不舒服了,他对生离死别的麻木总是让人想起当年希灵人举族流亡的黑暗rì子,那段历史丝毫没有让人轻松的地方。我和珊多拉只能默默点头,表示理解,而安瑟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我只有唯一一个要求,希望能按照母星上的风俗安葬这些复活失败的老朋友,把他们安放在石棺中,葬于深海。”

    珊多拉抬起头看着安瑟斯的眼睛,后者道:“这是当年我们在一起闲谈的时候经常提起的一件事,那时候,每天都可能死人,所以话题最多的也集中在这个话题上。塔戎经常开玩笑地,他希望自己死的时候可以像在老家一样,用故乡的葬礼,沉到母星的海中。但流亡方舟上没有海,也没有任何条件举办什么葬礼,所以这就成了我们调侃现实的老段子……现在他应该会满足了吧,我们终于到了一个有海的地方,虽然不是母星的海,但……”

    安瑟斯伸抚着水晶棺椁的盖子,仿佛那里面的人还能听到他话:“老伙计,你真幸运,你的最后一个愿望也满足了,很多人都没能实现的愿望。”

    “我们会尽快安排这种葬礼。”珊多拉道,“一定会完全复原母星时代的风俗,当然,这需要您的协助。”

    “不要急,”安瑟斯却摇摇头,“其他人的复活,想必也不会很顺利吧。”

    他的挺委婉,但言下之意却是很明显的:需要安葬的人不止塔戎一个,塔维尔已经把复活项目中出现的状况对先祖和盘托出。安瑟斯知道的和我们一样多。

    “是的,”塔维尔点点头,“复活的综合成功率还不敢确定,但理论上不超过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么……”安瑟斯喃喃低语,也听不出对这个数字有什么感慨。他最后呼了口气,“那就等所有复活试验都结束吧,让他们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珊多拉和塔维尔点头应允,安瑟斯则带着疲惫的表情与众人告别:“那我先回了,人老了,出来活动一会就会累。”

    “那我和珊多拉送你回休息区。”我赶紧上前两步道。珊多拉虽然不擅长热情招呼人,但也第一时间跟了上来,安瑟斯却摆摆,一个人转身走向实验室大门:“不用。让我一个人回就好。”

    安瑟斯独自一人回了,拒绝了我和珊多拉送行的好意。我看出他不愿意在研究所这地方多呆,而不像他的那样是因为“有些累”——这个辞的无力之处谁都能看出来。我看着这个已经双鬓斑白的老爷子慢慢离开实验室,注意到他的背并不像前两天刚苏醒的时候那么挺拔。一种孤独和沉重的东西盘踞在他身上,仿佛不散yīn魂一样让这个老船长失了刚苏醒时候的那股锐气:两天前。他从沉睡中猛醒,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正率领着流亡舰队最后一批幸存者漂流在求生的路上,即便前路渺茫,却仍充满斗志,而今天,某种支撑着他的东西似乎已经坍塌到岌岌可危的程度,仅仅两天时间,便足够让这个老爷子出“人老了”三个字。

    他正在被某种东西慢慢击垮,我和珊多拉却无能为力。

    “或许下一个成功复活的先祖可以让他恢复活力,”珊多拉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塔维尔,“尽快复活下一个人,先祖需要有族人陪伴,能做到么?”

    “是,您的意志!”塔维尔有力地做出了答复。

    珊多拉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就先……”

    她到一半突然愣住,好像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打断了思路,而我注意到不仅仅是珊多拉,塔维尔和周围的其他工作人员似乎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尽管这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却被我捕捉到了。

    “珊多拉?怎么了?”我赶紧关心地问道。

    “刚才有一次jīng神网络预jǐng,但发布了一瞬间就立即被撤销了,”塔维尔从失神中恢复过来,用非常快的语速道,“陛下您没感觉到?”

    我想了想:“大概是我反应慢吧——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珊多拉和塔维尔很严肃地对望了一眼,显然jīng神网络中突然出现这么个短暂预jǐng不是正常情况,我作为一个半道出家的希灵皇帝,对jīng神网络的感知不如她们全面,刚才网络中有一次短暂预jǐng也是完全没感觉到,因此看她们现在这紧张兮兮的模样多少有点不能理解,但我猜这事情一定非同凡响。

    因为珊多拉接下来就呼叫了泡泡,让她立即组织一次全网检查。

    “网络预jǐng通常在有大量使徒被深渊感染的情况下才会发布,作用是切断部分网段来保护主干网,”珊多拉飞快地跟我解释着,“但刚才那次预jǐng好像是一次误报,没有使徒被感染的消息,也没有对应的深渊报告,而且预jǐng只持续了几毫秒,过后也没有任何网段从主干网上脱离……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故障,jīng神网络不会做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预jǐng。”

    几分钟后泡泡就赶到了核心母巢,那个母巢中随时有十几个量产主机工作,她们组成高xìng能矩阵,平rì里负责首府世界的信息网监控,而泡泡进入工作岗位之后,这个矩阵还能让她们的母体机以最快速度接管数据管理权限。很快,新帝国最强大的主机阵列就开始了规模宏大的数据筛查。泡泡在通讯链路中汇报着她的筛查进度:“已经找到刚才那次网络预jǐng的工作rì志了,正在追溯预jǐng发起源。”

    我和珊多拉以及塔维尔(体)则紧随其后也赶到了母巢里,这里可以随时看到主机们的工作状态,而且塔维尔在母巢中可以协助主机们做一些需要创造xìng推理的工作。

    核心母巢是一个巨大的建筑,它足有常规母巢的数倍大小,位于影子要塞的zhōng yāng偏东一点的地方,其大致结构与普通希灵母巢差不多,但在zhōng yāng位置,它有一个异常广阔的主机房。泡泡的主机插槽是大厅中最大的一根水晶棱柱,而在这个水晶棱柱周围对称分布着一圈小一号的水晶柱,那些就是量产机们的位置。在这个主机房外面,还有为冗余主机和常规伺服器准备的房间,所有这些设施共同组成了新帝国最强大的数据处理中心。当我们赶到的时候。这里灯火辉煌,母巢中随处可见的水晶簇周围都回响着轻微的共鸣声,一种仿佛外星音乐一样的好听声音让我迅速平心静气下来:这些声音是主机们高速运转的时候,与母巢产生共鸣而发出的,这明这里已经进入很繁忙的工作状态了。

    泡泡悬浮在核心棱柱中,双目紧闭,神秘的光流从棱柱中流出。连接到其他的棱柱顶端,每一个棱柱里现在都有一个量产主机,她们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拱卫着自己的母体,承担着庞杂繁琐的筛查工作。而泡泡则专心分析过的数分钟里jīng神网络中可疑的数据流动:这需要更灵活敏捷的思维,量产机们不擅长这个。

    塔维尔来到核心棱柱下面,她的双直接和那些水晶融合在一起,随后连身上都开始浮现出蓝白sè的光芒湍流。水晶柱中的泡泡慢慢张开了眼睛,声音如同机械一般毫无波澜:“已经筛查所有高位节点。未发现预jǐng信息发出者,是否需要筛查低位节点?”

    珊多拉略一思索便摇摇头:“没必要,根据网络协议,低位节点没有权限发布全网预jǐng令,除非这个低位节点所负责的区段已经没有存活着的高位节点——过几分钟内帝国全境都没有遭受攻击的报告,不可能有高位节点阵亡。”

    泡泡以微不可查的幅度轻轻点头:“筛查网关rì志,尝试定位预jǐng发出源。”

    片刻后,在旁边的一台量产主机睁开了眼睛:“母亲,rì志显示预jǐng来源是整个数据网络。”

    “该结论不符合逻辑,重复检查。”

    “重复检查完毕,母亲,预jǐng来源是整个数据网络。”

    “怎么回事?”我好奇地问道——你们是知道的,我不太擅长听天书……

    “那次预jǐng信息没有明确发出人,它从整个网络同时发出,”珊多拉给我解释着,“也就是,它自己jǐng告了自己一下,然后又自己撤销了jǐng告。”

    我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在公共频道里一声喊:“希灵你出来!”

    周围的空气中浮现出一些细细小小的光流,这些光流飞快地组合,最后变成了一个……一个大概十二厘米高,身穿草绿sè连衣裙,留着绿sè长发的迷你小jīng灵,小jīng灵脖子上还挂着个几乎有她身子大的金属牌子,金属牌上用抓心挠肝的字体写着希灵的名字……

    我和珊多拉用木然的表情看着这个形似野生叮当但脖子上挂着希灵铭牌的妖jīng少女,后者用力扑打着背后的小翅膀,在空中一窜一窜地飞着——因为那个金属牌对她现在的身体而言实在是个负担——一边跟我俩打招呼:“啊,是陛下——嘿咻——下午好——嘿咻——找希灵有事吗——嘿咻……”

    我看不过了,让这个袖珍版的希灵落在上:“你怎么变成这样?”

    “过来的时候看到天上飞着好多这种模样的奇怪生物,变成她们的样子之后就变不回了。”希灵很老实地答道。

    “刚才有一次全网预jǐng,是你发布的?”

    我总算还记着正事,没被眼前这个家伙的迷糊给转移了注意力。

    “全网预jǐng?”希灵歪着脑袋想了想,身为网络上的意识,很多跟网络有关的现实世界词汇都要转化一下她才能理解,然后她用力点点头,“哦,是我发布的,发生了紧急情况,不过很快jǐng报就取消了,因为紧急情况被解决了。”

    “紧急情况?”我和珊多拉面面相觑,原以为这只是个假jǐng报,万没想到真的出过事——只不过这次出事似乎是在网络层面,我们这些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压根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裂谷发生了一些超出预期的波动,”希灵抱着自己的姓名牌,一边跟大家解释着,“我过查看情况,然后不小心靠的太近,差一点就要掉下——掉下的时候发布了紧急预jǐng,不过很快危机就解除了,因为我爬上来了。”

    这就是刚才那次紧急预jǐng的全部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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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深入裂谷的难点

    等希灵说完事情经过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谓的紧急情况就是她差点掉进裂谷里去,而所谓的危机解决就是她一使劲又爬出来了——基上就这个节奏。

    表面看起来这是一个乌龙,但稍一思考,我就和珊多拉一样眉头紧锁了:如果考虑到希灵和“裂谷”的特殊xìng质,那这事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裂谷是一个存在于jīng神网络中的错误网段,它是一个虚拟区域,不能和现实世界中的某些节点(希灵使徒)一一对应,裂谷对现实世界中的我们而言是无意义的,并且就目前看来,这个错误网段也没影响到jīng神网络的正常运行。裂谷的生成原因不明,但在表现上倒很好理解:一些网络节点失去了终止符号,导致这些节点的下一级连接变成空连接,这个过程就好像互联网上的一台计算机对一个并不存在的网络地址发送数据包,在我们眼中,只会看到一个发送失败的回执,但在计算机眼中,它正在向一个黑暗深渊中投递东西。这些无法终止的“怪异节点”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就在jīng神网络中形成了一个“地址黑洞”,所有通向裂谷的数据传输都会中断,而如果强行越过裂谷,这些数据就会消失不见。裂谷并不是固定的,那些失去终止标记的节点总是在变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没办法把裂谷对应到现实中的某些具体使徒身上),就好像这种bug在不断地从一个节点跳转到另一个节点上一样,而在总量上,裂谷的规模始终保持不变,平均波动不会超过百分之几,也正是这些奇怪的xìng质。让我们暂时将裂谷视为一个“安稳的威胁”,尽管它令人不快,但在没有确切解决方案的情况下,也只能放着不管了。

    而希灵是一个生存在网络中的幽灵,她的全部数据都在网络上游走,对现实世界毫无威胁的裂谷,却能毫无保留地吞噬掉希灵,我们已经知道裂谷的xìng质,知道任何向裂谷发送的数据包都会丢失。而希灵,质上其实也是数据包的聚合,如果她滑向裂谷——那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几分钟前,她经历了自己人生中最惊险的时刻,于是发出了全网预jǐng。但幸亏这姑娘反应很快,她竟然能顺利从裂谷中逃出来,现在看上去除了受点惊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损伤,让人松了口气。

    “不是说过么,平常不要冒失地去那地方,”感叹完希灵的好运和机灵,我忍不住对这家伙不止一次身涉险地的行为有些责备。“塔维尔正在研究解决方案,在那之前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着?”

    希灵似乎也知道自己平常不听人劝,总是擅自去裂谷探险的行为给别人造成了麻烦,她小心翼翼地把大半个身子都躲藏在自己的姓名牌后面。只探出个小脑袋来:“我知道的,但不看着它,就会特别不踏实,万一裂谷突然扩大。而又没人发现该怎么办啊?”

    “这事情也该想办法解决了,”珊多拉看着已经变成巴掌大小的希灵。“确实,如果现在影子空间里出现了一个深渊之门,哪怕它再老实,我们也忍不住要派人过去看着吧……你说裂谷最近的动荡程度又变大了?上次不是还说它缩小了么?”

    “确实缩小一次,但之后突然变得特别活跃,”希灵表情严肃起来,“就好像睡醒了在伸懒腰一样。这个现象是从两天前开始的,从那时候起,裂谷就在频繁地波动。以往构成裂谷的节点可能要几个小时才会全部更新一遍,但现在只要几十分钟,裂谷的所有节点就都会换地方。”

    这时候全网预jǐng的原因已经查明,主机阵列自然也就回到了正常状态,塔维尔从水晶柱上脱离下来,回到我们身边。她旁听了希灵的情况,脸上露出思考的神sè:“活动频率上升……那规模呢?”

    “规模倒是没怎么变,裂谷的规模从来不发生太大变化的。”

    “也就是说,既没有变得更强大,也没有被削弱,而只是活动频率加大了,”塔维尔若有所思,“这有些奇怪啊……”

    “你想到什么?”珊多拉看着塔维尔,好奇地问道。

    “一直以来,我们都将裂谷视作一个没有逻辑,没有自我意识的‘现象’来对待,”塔维尔慢慢说着,“但它现在给我一种仿佛‘生物’的感觉,会有蛰伏期和活跃期,会自己移动地方和更新自己的节点,不按规律活动,没有一般网络程序的那种节律感。一个没办法统计出活动规律的东西,很难让人相信它只是个单纯的‘现象’。”

    我大惊:“难道你觉得裂谷和希灵一样,也是个集体意识之类的东西?”

    “不,从结构上,裂谷是不能产生意识的,”塔维尔摇摇头,“所以有意识的应该不是裂谷,而是与裂谷相关的某样东西……网络身,或者其他导致裂谷产生的原因,这个‘原因’应该是有意识的,它的活动,间接导致裂谷跟着活跃起来。”

    珊多拉微微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sè,随后她看着塔维尔:“这件事情必须解决了,总这么拖着……我感觉很不踏实。你研究的那种接入设备到底怎么样了?”

    我知道塔维尔正在研究一种可以让现实世界的人上传到jīng神网络中的“接口”,当然,这个接口不是那种“虚拟头盔”或者“神经介入栓”之类的原始玩意儿,那种东西以塔维尔的实力大概随手就能做一堆,塔维尔在制造的是一种可以把灵魂都编码上传到jīng神网络里的设备——只有这种程度的上传,才能保证现实世界的人获得和希灵一样的感知方式,从而观察到那个裂谷。

    由于使徒jīng神网络的复杂xìng和对灵魂进行cāo作的困难xìng,这种设备制造起来颇有难度,但以塔维尔的事,大概也该有眉目了吧。

    “原始设备已经可以用了。”塔维尔首先给了我们一个好消息,但紧接着就是一盆冷水,“只是有些问题……不太好解决。”

    珊多拉眉毛一挑:“问题?什么问题?”

    “让人哭笑不得的几个矛盾,”塔维尔耸耸肩,“首先,这个设备要用于观测希灵使徒的jīng神网络,但它的使用者却绝对不能是希灵使徒……”

    我一瞬间就傻了:“卧槽为啥?”

    “因为会被同化,”塔维尔看了我一眼,“jīng神网络是亿万个使徒的意志之海。而一个希灵使徒的意识就是一滴海水,不管这个希灵使徒有多强大,所改变的也只是这滴海水的体积,它在成分上与周围的海水完全共融,它进入大海就再也回不来了。当然。如果个体足够强大,那这个使徒的意识就不会消亡,但他会永远游荡在jīng神网络中,因为没有任何设备能将他再次从周围的网络环境中区分出来,非要强行将其从网络里切割出来的话,会对整个网络的安定xìng造成巨大影响。”

    塔维尔说的太容易理解了,只能说一开始没人想到这点。一个个体。不论他强大到什么程度,都不可能和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集体抗衡,这是一个永远无解的死律,哪怕希灵皇帝。如果把自己的jīng神彻底放开,上传到整个帝国的jīng神网络中,恐怕也绝无返回的可能。

    “如果希灵使徒之外的人,就可以了是么?”珊多拉听出塔维尔的话中有回环余地。

    “是的。希灵使徒的jīng神会被jīng神网络同化,是因为两者同源。如果是希灵使徒之外的灵魂,会在网络中具备鲜明的‘标记’,将其重新转换到现实世界是很容易的,就好像一个铁球落入海中,可以很容易地再拉上来。”

    珊多拉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这个问题似乎是可以解决的,新帝国现在有很多外籍人员。”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出马拯救世界了。

    塔维尔果然点点头:“是的,陛下和几位主母因为身份特殊,可以在融入帝国jīng神网络的同时安然返回,但几位主母首先要被排除掉。”

    “为什么?”我和珊多拉异口同声。

    “权限,这是属下最近才想到的情况,”塔维尔看了希灵一眼,“只有具备完全不受限权限的个体才能承担这个任务,因为组成裂谷的正是希灵使徒们的jīng神节点,而理论上任何一个节点都有可能成为裂谷的组成部分……陛下,包括您二位的。理论上是这样。”

    我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张口结舌。

    “正是如此,”塔维尔点点头,“裂谷是由大量异常节点组成的网络黑洞区,而这些异常节点并不固定,它们随机出现,每一个网络节点出现异常的概率完全相等,因此您二位在jīng神网络中对应的节点也有成为裂谷‘组分’的可能xìng,因此我们必须上传一个具备最高权限的个体才能承担这项工作,几位主母在‘外籍使徒’的身份上倒是符合条件,但她们没有皇帝资格,受限于权限系统的复杂xìng,她们也不能进行临时提权,因此把她们上传到网络上非常危险,假如她们正在检查裂谷的时候,您二位或者哈兰陛下和贝拉维拉陛下的网络节点突然加入了裂谷……”

    “低权限个体对高权限个体越权干涉,将导致严重的系统错误,甚至网络崩溃,”珊多拉吸了口气,“我们这是在帝国权限系统的根基上动手脚啊,这太危险了!”

    我在脑子里划拉了半天公式,可算反应过来:“哦,这么一说最后符合条件的只有我一个人呗?外籍使徒,最高权限,那让我上不就行了?”

    “就是这样,但风险太大”塔维尔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她的表情看着特幽怨,特无力,特祥林嫂,仿佛辛苦十年攒下首付结果买房前一天惊闻货币崩盘似的,“陛下您是唯一可能被上传到网络上并完成任务的个体,但我们根不知道那个裂谷是怎么回事,现在有一种猜测,裂谷是当年十五天区和帝国总网割裂的时候留下的,那裂谷对面就有可能是堕落使徒的集群意识——陛下。万一真的是这样,您在越过裂谷之后一旦被发现,将面对所有堕落使徒的思cháo冲击!”

    我一瞬间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这个危险度有点略高啊。

    “裂谷对面是堕落使徒的jīng神网络?”珊多拉则挑着眉毛看了塔维尔一眼,“这是你最近的猜想?”

    “是的,还没有验证,只能说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吧,”塔维尔点点头,“但此事事关重大。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xìng,也不能让帝国元首孤身冒这种险。虚空生物的灵魂确实非常强大,但属下直言:恐怕不能和堕落使徒的总体思cháo对抗。”

    我想了想,假如塔维尔说的那种情况真出现,那自己乐观估计会被洗成一个白痴。每天早上八点半开始出门看着太阳傻乐……这个后果让人不寒而栗啊!

    “要是能多几个帮手就好了,”珊多拉纠结地看着我,“一起上传进去,就能有个照应,让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珊多拉说的也是我正在想的,但也是最没法解决的:为了防止引发权限系统崩盘,我们只能上传皇帝级别的人进入网络。这个皇帝级别的人还不能是原装希灵使徒,那么我们从哪找一个既是外籍使徒还有皇帝权限还能被上传到jīng神网络中而且还能活着回来的人呢?

    估计如果找不到足够强力的人同行,珊多拉死也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发。

    按照一般思路,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是这样:从家里那帮姑娘们里面找个基础够好的——比如姐姐大人——然后让她出去刷战功和资历去。在帝国权限系统中,权限提升最快的方法分别是战争资历和科技方面的贡献,后者不用想了,但起码打仗家里那帮绝对没问题。珊多拉给大致算了一下。如果不算开疆裂土的功夫而仅仅打仗,那么以姐姐大人现在的权限基础。她需要在堕落使徒大营里开两百年以上的无双,如果算上开疆裂土,那姐姐大人需要打下相当于小半个新帝国的江山,顺便在堕落使徒大营里开一百年无双……

    我就不淡定了:“为啥权限提升的要求会这么凶残?!”

    珊多拉默默地看着我:“因为阿俊你的权限来的太快所以才没感觉吧,旧帝国一百三十五个皇帝有哪个是在千岁以前登基的,作为一个战争种族,手里不捏着一两万次灭绝战争的战功簿,根不好意思说自己打过仗。”

    我:“……那咱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我和珊多拉回家之后就这个话题热烈讨论了大半天,因为“裂谷”的事情现在看着越来越迫在眉睫,它已经对希灵产生了一次致命威胁,谁也不知道下次希灵还能不能这么好运地跑出来,所以不管遇上多大困难,都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后来我发现实在找不到除自己之外还符合条件的人了,于是只能一咬牙:“算了,看样子还是得自己去……我小心点大概问题不大。”

    正在珊多拉打算开口阻止的时候,有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说,你俩一回来就嘀嘀咕咕地在那咬耳根子,搞毛呢?”

    我扭头看了一眼,看到冰蒂斯正打着哈欠在沙发上落座,随后轻车熟路地从沙发缝里摸出电视遥控啪啪换台,她倒没什么喜欢看的节目,她就是喜欢换台——所以半年前家里的电视就换用希灵科技了,要不三天坏一台实在供不起。

    “我们讨论正事呢,谁都跟你一样整天闲着没个正型?”珊多拉横眉立目地看着女流氓,她平rì里对冰蒂斯最大的吐槽点就是后者那懒懒散散的模样。

    “跟我说说呗跟我说说呗!”冰蒂斯一听果然来了兴致,死皮赖脸地凑过来晃着珊多拉的胳膊,“我最喜欢凑热闹了!”

    让这个女流氓产生兴趣你就别指望还能把她甩开,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后我早有此感,珊多拉几千万年前就认识丫的,当然更有同感了,于是我俩就把裂谷和希灵的事情跟冰蒂斯说了一遍。珊多拉还特意用上一大堆高科技名词,我看得出来女王陛下是打算用科学术语把女流氓给淹死……

    但让人惊异的是,女流氓竟然没被淹死,她还在科学的海洋上扑腾了两下:“哦,也就是说你们要把陈上传到网络里检查那个裂谷的情况,但对面情况可能很危险,所以想找人同行,但现在压根找不到符合条件的,所以陈又打算一个人开大送死去了,是吧?”

    我特诧异地看着冰蒂斯:“你不是科技白痴么?”

    女流氓一个鞭腿甩过来:“你大爷的你才白痴!妾身直接把那堆听不懂的词过滤掉剩下的不就这点东西么!靠你到底放不放手……”

    我抓着冰蒂斯的脚踝死也不敢撒手啊,这女流氓刚才一脚踢过来的时候都破了音障了!

    于是冰蒂斯就保持着鞭腿被挡的姿势在沙发上横过来,一脸高深莫测地跟我和珊多拉说道:

    “其实我可以跟着去,你们信不?”

    “不信,”珊多拉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你又不是希灵使徒,更没有权限认证,怎么上传。”

    “搭顺风车呗,”女流氓挑着眉毛,“听说过灵魂同律不?”

    PS:  却说潘多拉和维斯卡最近好像也被泡泡带坏了,竟然开始玩她们一向没多大兴趣的网络游戏,旁人百思不得其解,困惑良久,直到有一天,安薇娜发现这姐妹俩在wow上建了两个人类,两个账号建立仨星期了还是一级,因为她们每天只干一件事:找个侏儒NPC,然后左键右键一整天:

    “天呐,你真高。”“天呐,你真高。”“天呐,你真高。”“天呐,你真高。”

    ……姐妹俩能这么玩一天。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灵魂同律

    “听说过灵魂同律没?”

    冰蒂斯懒洋洋地横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一边用那种“老娘无所不能”的眼神看我和珊多拉,一边慢悠悠地说出一个陌生词汇。

    我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冰蒂斯:“你是因为刚才珊多拉跟你说了一堆专用术语,现在寻隙报复来了么?”

    女流氓毫不犹豫地把另一条腿抽过来,这次我是没法挡了,于是直接闪现到对面沙发上,一边看着看冰蒂斯自己两条腿撞一块疼的在沙发上直抽抽,一边问道:“灵魂同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你跟我一块上传到希灵使徒的jīng神网络里?”

    “特殊神术的一种,暗影系和圣光系都能办到,”冰蒂斯跟个大虫子一样在沙发上蠕动半天,发现就连旁边的珊多拉都没搭理自己的意思,这才悻悻地坐起来,总算恢复了个正常点的姿势,“简单来讲就是将两个人的灵魂进行调节,一个灵魂为主,一个灵魂为辅,然后合并,同律的两个灵魂将变成‘整体’,就好像把面团揉合起来一样。同律之后的主灵魂可以和副灵魂分开并通过心灵连接来共享信息,也可以完全拼合成一个灵魂来行动,在外表特征上,合体灵魂将呈现出主灵魂的全部特征,副灵魂则作为一个‘附属产物’依附在主灵魂深处。在这个过程中,两者仍然保持着各自的dú lìxìng,其自有意识不会因为同律而混乱掉。”

    我仿佛看到一线曙光,冰蒂斯提到的这种神术……对目前的情况好像是有用的。

    “神族在灵魂方面的研究比你们早……反正早很多年,你知道的,技术宅在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折腾点稀奇古怪的小技术来拯救世界,”冰蒂斯整理着自己那长达脚踝的银sè长发。语气听上去轻松自然,“灵魂同律并不是多高明的神术,但需要经验和对灵魂学的充分认识。同律之后,两个灵魂可以被看做一个,就好像主灵魂在随身带着副灵魂旅行一样。假如把你的灵魂和我同律,那么你就能带着妾身进入网络了,到那时候,妾身仍然可以dú lì行动,但在同律结束之前。妾身的灵魂将作为你的附属物品:你们的权限系统总不至于还会一并检查某个使徒兜里揣着的钢笔有没有权限吧?同律之后,妾身对你而言就相当于兜里揣的钢笔。这个过程听上去有点麻烦,但只要配合得当就不会有问题。”

    我被这个神奇的神术给吸引了,珊多拉则想到了别的东西:“……这么说,这是一种可以绕过帝国权限系统的东西?看样子权限系统需要升级了……”

    “你妹。别这么严肃行不行,几千万年前就这样,跟你说话最没劲了,”冰蒂斯抄起沙发靠垫就朝珊多拉扔过去,“灵魂同律需要两个个体的完全信任和接纳,只要双方中有一个人对同律心存疑虑,这个神术就没用——而且我是副灵魂诶!这是多大牺牲你知道么!老娘堂堂一个高位神族竟然要沦落到给人当行李的地步了你还有空cāo心自己的权限系统是不是有问题!你有良心么!”

    珊多拉抱着冰蒂斯扔过去的沙发垫。我敢肯定刚才一瞬间她差点就要下嘴咬了:幸亏最后忍住,她看了冰蒂斯一眼:“我主要是不信任你的人品——你太没溜了,让你跟阿俊一起上传到网络里,我觉得心里不踏实。”

    然后俩万年损友就当着我的面撕扒起来。俩美艳御姐在面前打架,抓头发揪耳朵撕衣服——前半分钟特别赏心悦目,基上达到了玉体横陈衣衫不整娇喘连连的境界,所以我就没打断。在旁边默默观看,但后半分钟珊多拉抽出了自己的指挥刀。冰蒂斯则开始抡着流星锤砸我家房子——这我就不得不出手阻止了:“你俩静一静,现在正说正事呢!”

    珊多拉收刀归鞘,冰蒂斯则一边甩着流星锤一边整理自己略有些凌乱的衣服,我在旁边看着出了一头的白毛汗:百合无限好,可惜自己身边这些姑娘好像都不太适合走这个路线,俩漂亮妹子打架,抡拳头和抡流星锤完全不是一个观赏层次,前者你可以当艺片看,后者当战争片都嫌血腥……

    “这么说,你会那个灵魂同律的神术?”我小心翼翼地躲闪着冰蒂斯手里的流星锤,一边充满期待地问道,珊多拉则在旁边收拾被弄乱的家具:家里的家具基上都已经被祝福和强化过,以适应我们家这一群人外生物的rì常生活,所以刚才俩人打闹并没造成太大损失。

    “怎么说呢……”女流氓罕见地露出了颇有些矜持的微笑——当然她这么矜持微笑着的时候手里的流星锤还没放下,“其实灵魂同律就是妾身创造的,想当年还得过辉煌杯第六万届神术创新大赛小学组一等奖,那个奖杯妾身还留着呢……”

    我:“……”

    珊多拉抽空抬起头来:“果然又是你……只有你才会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个灵魂同律一开始到底是干什么的?”

    “考试作弊呗,”冰蒂斯嬉皮笑脸毫无压力地说道,“你想啊,你跟学霸灵魂同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以当时神界的监考技术,压根没有针对这种作弊的防范手段,我创造出这个技术之后就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天才……”

    我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对劲:“诶等等,我记着你当年报错了专业,整个光明神学院里就你一个学生来着——你抄谁去?”

    “是啊,所以这个神术整整两百年没派上用场,后来妾身一气之下就给公开了,得奖之后整个神界所有学校都宣布在考场上使用灵魂同律属于作弊行为——妾身当时的想法是给后辈们一个积极向上的人生指引:老娘没能抄成,你们也一个都别想过!就是这样……”

    我和珊多拉再次:“……”

    不管这个灵魂同律最初的来由是怎么扯淡,总归它真的是一个很有用的东西,冰蒂斯接下来又把这东西的基原理和使用方法解释了一遍,当然。她说的很复杂,我却几乎听不懂,只有珊多拉正好也是灵魂学方面的专家,她好像是听明白了,而且在冰蒂斯介绍的时候连连点头。根据珊多拉的反应,这条路应该走得通。

    至于让冰蒂斯跟自己一起进入帝国jīng神网络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其实这个反而是完全不用担心的。虽然珊多拉特坦然地宣布自己不信任冰蒂斯那没溜的人品,但那也不过是开玩笑,这个女流氓在很多时候都不可靠,但在正事上从来没出过岔子。而且退一万步。即使临时让她在帝国网络里获得通行权,她也惹不了麻烦:作为一个神族,她用不了指挥链路,用珊多拉的话说,硬件上不兼容……

    你可以想象。一只喵星人集齐了七龙珠——它倒是有权许愿了,但神龙听不懂啊!

    “于是,这个灵魂同律都需要我干啥?”

    冰蒂斯和珊多拉终于讨论完了,我看后者有立马就去影子城找塔维尔开始试验的意思,于是忍不住问道,刚才冰蒂斯解释的东西太专业,我愣是没听明白有自己啥事。

    “嗯。基上没什么要注意的,”冰蒂斯想了想,“放松心情,该吃吃该喝喝。有什么想做的想玩的想看的都赶紧去,灵魂同律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开始,所以今天晚上你就先洗个澡,吃顿好的。回忆回忆人生,明天早起穿一身体面衣服。然后……”

    我哆嗦着:“然后就能押送菜市口了是吧?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么奇怪呢?”

    “废话!灵魂同律之后妾身要暂时依附在你身上,妾身也是女孩子,才不要穿脏衣服!”

    我:“……那你给我用正常点的方法说明白!”

    珊多拉看着我和冰蒂斯拌嘴,突然若有所思:“我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冰蒂斯啊,我怎么觉得有种莫名的不爽呢——你和阿俊灵魂同律,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

    我一下子愣了,然后回忆灵魂同律的细节,嗯,回忆自己能听懂的那部分细节,然后觉得这个神术好像是有那么点暧昧:尤其是冰蒂斯说自己要依附到我的灵魂中的那段,以珊多拉的xìng格,她这时候肯定要说……

    “有主的干粮不能碰啊!”

    珊多拉和冰蒂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名言,然后后者伸手戳着珊多拉的脑门:“老娘都背下来了。你瞎想什么,这身就是一个把老娘的灵魂揣兜里带走的过程,只不过那个兜是你的干粮——你要不愿意,那就让陈一个人去吧,反正裂谷也不一定有那么危险,而且真有情况,多出老娘一个护卫说不定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反正这个灵魂同律也没几个人会……”

    要脸要皮的珊多拉怎么可能是没脸没皮的冰蒂斯的对手,于是女王陛下顿时就找不到话头了,只是气鼓鼓地看着冰蒂斯,这时候就需要我上去表忠心:“珊多拉,你放心,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压根就没把冰蒂斯当成女的……”

    在冰蒂斯满客厅追杀我的时候,珊多拉若有所思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还是让那个女流氓跟着吧,虽然她xìng格上看着不怎么可靠,但一身事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当她以一个纯灵魂的状态被上传到网络中的时候那身事还有没有用。在我的理解中,希灵使徒的jīng神网络始终也就是个高级别的互联网,你说现实世界里再厉害的人,他的jīng神体在互联网上还怎么打架呢?

    “这个不用你cāo心,希灵使徒的jīng神网络要单纯的是个数据网,那也产生不了希灵和裂谷这样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冰蒂斯听到我的疑问,终于停下追杀,“而且即便网络世界,那也和现实空间没什么差别:它们都基于信息嘛,如果你以为高层次的力量只能影响现实空间而不能影响信息层面上的东西,那可就太狭隘了——希灵使徒和神明来就是cāo控信息的行家,妾身曾经以纯意识的形态游走在某个世界的梦位面中,通过一个梦境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结构,你要知道。由于信息即万物,jīng神界、信息界、现实界、光影界等等等等界层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听不懂。”我坦率承认了自己在这方面的无知,这没什么丢人的,反正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多了……

    “你不用听懂,虚空生物来就是超界的,这么多界层只是为了我们这些虚空之下的个体理解万物方便而人为划分出来的‘学习工具’,你就是理解了也没法运用它们。”

    然后我就心满意足了,冰蒂斯继续绕着圈追杀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大群人来到了塔维尔的实验室:包括珊多拉。冰蒂斯,姐姐大人,浅浅,林雪,晓雪。潘多拉姐妹,当然还有我人,那帮小丫头倒是想来,不过考虑到她们来了也只能捣乱,就没让跟出来。

    泡泡也参与了这个项目,不过她不在现场:她在距离此地八百米开外的机房里,负责全程监控网络波动情况。如果裂谷发生意料之外的暴走,泡泡将是最后一道防火墙:她会用最高主机的灾难处置权,将整个帝国数据网瞬间切割成数千个dú lì网段,根据塔维尔的推算。这一cāo作可以在短时间内“冻结”裂谷,当然,这不能持续太久,网络在十分钟内必须恢复。这十分钟是给我和冰蒂斯跑路用的。

    实验室很大,但是几乎被一大堆设备占据了百分之七八十的空间:八边形的房间内有三圈连接起来的长方形设备。这些设备看上去像垂直立起来的棺材(当然我更想说它们像地球人制造的那种服务器,棺材造型实在太令人想吐槽了),这些设备是外围支援装置,它们的功能很单纯:转码,将现实世界人的灵魂转码成可以在jīng神网络中活动的信息流,这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就好像将电脑上的0和1转码成一个可以拿在手里咬一口的真实苹果一样,但基于“信息大一统”的理论,任何形式的转码都是可行的,只需要恰当的cāo纵方式,以及足够的运算量而已,这里的支援装置就提供了cāo纵方式,而泡泡以及影子空间中的所有量产主机现在已经连成网络,她们负责为这个项目提供运算量。

    在这些外围支援装置之间忙碌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全都是塔维尔的质量投影——为了保证整个过程万无一失,塔维尔把这里的工作优先级调到了最高,最后甚至干脆一个人接管了所有工序。实验室里一眼望过去仿佛到了韩国街头,真是蔚为壮观。

    而在房间zhōng yāng是设备的关键部件——起码对于我们这些现实世界中的人而言是关键部件,那是数个并排放置的滑盖棺材。

    嗯,塔维尔介绍说那是她新研制的舒适型接入舱,我就这么理解吧。

    实验室中的通讯器亮了起来,已经进入无感情模式的泡泡出现在画面上,她悬浮于水晶棱柱中,背景里是更多排列成阵列的量产主机们,小女孩无机质的声音响彻大厅:“外围服务器和运算单元进入工作状态,运转良好,计算力充沛,主机询问何时开始工作。”

    “倒数十分钟,上传组件开始预热。”塔维尔答道,一边指挥自己的分身们将实验室中的设备一一启动,低沉的嗡鸣声从实验室地下传来,并逐渐蔓延到我们四周那些服务器一样的方形柜子上,希灵使徒们的jīng神网络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漩涡般的节点,准备迎接一次空前巨大的数据交换。

    “差不多可以开始灵魂同律了,”冰蒂斯已经准备就绪,她微微眯起眼睛,血红sè的双眸中游走着神秘莫测的光辉,当她重新张大眼睛的时候,那双眸子显得格外深邃,仿佛只要看一眼就能把人的灵魂摄入其中似的,“陈,放松,不要有任何疑惑和抗拒——妾身的灵魂比虚空生物弱很多,如果你有抗拒,妾身会重伤。”

    我点点头,旁边的珊多拉看着比我们俩当事人都紧张,她一把抓住冰蒂斯的胳膊:“先说好这个灵魂同律不需要什么奇奇怪怪的仪式吧?你要敢说需要俩人亲一下,我不蘸酱把你生吃了你信么?”

    ——很明显女王陛下紧张的压根不是女流氓可能会受伤的事儿……

    “你地球小说看多了吧?”冰蒂斯斜了珊多拉一眼,随后转过脸来双手摁着我的肩膀,“妈蛋,让你放松没让你犯瞌睡!”

    我一激灵,然后迷迷糊糊看到冰蒂斯突然朝自己倾倒过来。

    下意识接住倒过来的冰姐之后我才发现俩人这已经呈拥抱姿态,怀里传来的是温软的触感,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女xìng暴龙兽现在柔若无骨,软的如水一般,我动了动胳膊,想把她扶起来,但怀里的女xìng反而抱的更紧了一些。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次珊多拉真的要不蘸酱把冰蒂斯吃掉了,然后浅浅和林雪可能要追杀自己一阵子……

    但下一秒,怀里那柔软又“很有料”的触感消失了,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一般,我迷迷糊糊地眨眨眼,发现自己还是好好地站在原地,冰蒂斯则闭着眼仿佛入睡一般站在自己对面,双手还按在我肩膀上——一如十秒钟前。

    刚才那是幻觉,还是灵魂层面发生的事情?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上传

    “灵魂同律这就算完成了?”

    我感觉身上毫无异常,只有刚才那片刻的幻觉仍然记忆犹新,回忆起来的话,刚才的幻觉是如此真实,甚至冰蒂斯身上的清香似乎都还残留在胸口——但那只是幻觉,在珊多拉这些旁观者的视线中,灵魂同律的两人始终没动过地方,那暧昧的十秒钟拥抱根没发生过。

    “不知道……”珊多拉上下打量着我和冰蒂斯,她是灵魂学方面的专家,但在神术领域也只是一知半解,“好像感觉到你们两人的灵魂有过短时间接触,那看来同律这就是完成了。”

    我活动活动身体,并没感觉自己灵魂中多出一个人有什么不适,也不知道冰蒂斯现在在什么地方——难道真如她所,隐藏在我的灵魂中么?那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正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脑海里传出一个声音:“你以为灵魂同律是鬼上身不成!还要什么感觉——你平常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么?”

    这个声音明显就是冰蒂斯的,然而这跟平常用心灵连接进行的脑内对话完全不一样:那个声音不是“来自他人”,而是来自我自己的想法!

    就好像刚才一瞬间自己jīng神分裂了一样,我觉得“自己的”某一部分意志突然自发活动起来,然后组织出了那属于冰蒂斯的一句话,以至于我不觉得脑海中的声音是冰蒂斯的,反而觉得那是自己莫名其妙在脑海中自言自语了一番!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一半理智,能清楚地区分出那个女流氓的声调,或许自己真要以为自己jīng神分裂了。这时候我才真切意识到灵魂同律和所谓的“心灵借宿”有什么区别,同律之后,两个灵魂已经彻底没有彼此之分。第二个灵魂在你脑海中话的话,你根不会觉得有什么外物进入了自己体内——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你会觉得它身就是自己的想法之一!

    怪不得感觉不到冰蒂斯的存在,原我以为她会如阿赖耶一样,在我的jīng神世界里也形象鲜明,一次心灵内视就能看到她和那个呆猫天使牵着快乐地奔跑在我那无垠的脑海中——现在看来自己是想当然了,灵魂的同律是更深层次的东西,阿赖耶在我的jīng神世界只能是寄宿,而冰蒂斯……现在她已经变成了我jīng神世界的一部分。前者相当于房客。后者直接变成了房子里的一块砖。

    但冰蒂斯的另一点也没错:灵魂同律并不会导致两个人格的混淆,我仍然能确定自己脑海中哪一部分思维是自己的,哪一部分思维是冰蒂斯的,前者清晰而敏锐,后者大部分都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觉。想来除非灵魂同律的一方对另一方自愿敞开内心,否则两部分思想是不能完全互相读取的。

    正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冰蒂斯又开口了:“诶呀我,这感觉真奇怪——敢情这就是男人的身体啊?卧槽太深奥了……你等会我先参观参观……”

    “你丫的在干啥?!”我原地蹦了起来,霎时间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层出不穷,仿佛那个女流氓正跟水蛇一样缠上了自己的全身,“我jǐng告你啊。你这算xìngsāo扰……”

    “sāo扰你大爷,现在咱俩灵魂同律,你也能看到妾身的身体,甚至能钻进控制一下——信不信我把这事告诉珊多拉。她能生吃了你!”

    我被冰蒂斯这流氓行径弄的张口结舌,只能无力反驳:“你就不怕珊多拉顺便把你也吃了?”

    女流氓不以为然:“行啊,你切丁,我切段。咱俩在珊多拉面前被撒上同一罐胡椒面……”

    ……我觉得自己跟这个货拼嘴皮子真是活腻歪了,来她一张破嘴就几乎顶的上半个加强连的火力。现在丫还在我的灵魂里用我的脑海当主战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等一切优势,跟她吵架的感觉简直就是自己跟自己吵架,就这几句斗嘴我已经累的快jīng神分裂了……

    “阿俊你在干啥?”来自现实世界的一声呼唤总算把我从跟自己吵架的窘况中解脱出来,我抬头一看,发现浅浅正抓着自己的胳膊,一脸好奇地观察着我的脑门,“你刚才突然就跳起来了。”

    我想了想,没敢告诉她有一个女流氓正在对她老公xìngsāo扰,只能宝相庄严地摇摇头:“没事,熟悉一下灵魂同律的感觉然后等上传呢……”

    话间我又看到了冰蒂斯——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个已经暂时进入混沌状态的冰蒂斯躯壳,她的话还在脑海中回响,于是我好奇地试着与那具躯体沟通起来。

    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就好像被投入一个不断翻滚的隧道中一样,然后我发现自己的jīng神分成了两股,一股还在正常的位置,另外一股……却在通过一个诡异的视角观察着自己原的身体,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自己同时站在镜子前和镜子内。

    我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的另外一部分灵魂正在通过冰蒂斯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

    叮了个当的这个关系太绕了——在此建议你们先列个关系式再尝试阅读这几段。

    我理解刚才冰姐那阵惊叹了,因为我发现自己竟然同时拥有两幅身体,其中一幅还是个低头看不见脚面的爆rǔ御姐:我差点都没掌握好新身体的平衡!真难为冰姐平常走路这么大负担,她刚才感叹的好啊,卧槽太深奥了……

    遥远的意识深处传来了某个女流氓洋洋得意的声音:“让你满嘴放炮,不把妾身当女人看……你见过这么十足的女人么!”

    ……我都不知道那个女流氓的脑神经是怎么连接起来的,她就不觉得不好意思么!

    “阿俊你又在干啥?”浅浅的声音再次恰到好处地响起,我赶紧收魂归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宝相庄严地跟好奇小动物一般的浅浅兽解释:“没啥,继续熟悉……”

    “这货刚才好像眨了眨眼。但现在又没动静了,”珊多拉趁实验室的设备正在调试也没什么事做,于是研究起一脸呆滞的离魂般冰蒂斯来,她好奇地捏了捏后者的脸蛋,发现对方只有非常微弱的能反应,“诶,看上好像真的对外界刺激没太大回应了。”

    然后发生的事情让人印象深刻,浅浅突然凑上使劲拧了冰蒂斯胸口一下,声音特别困惑:“她到底是怎么长的呢……而且还没垫东西!”

    珊多拉则继续拧着冰蒂斯的脸:“让你平常嘴欠!”

    林雪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正在我以为她是个好人的时候,大小姐带回一盒颜料……

    冰蒂斯濒临绝望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响着:“他大爷的你TM赶紧阻止自己的老婆们!”

    我很诧异:“你不能控制自己原来的身体么?刚才我好像能同时控制……”

    “少TM废话妾身现在是副灵魂!副灵魂没人权!副灵魂……珊多拉有事你别拧老娘的嘴!浅浅,浅浅放下你那罪恶的爪子!你们要干什么,把老娘的身体妥善保管啊,这跟好的不一样!”

    冰蒂斯的哀嚎持续了挺长时间。但实际上浅浅她们也没干啥天怒人怨的事儿——在我看来这只是女孩子之间开的小玩笑而已,大致相当于趁着好姬友睡觉给对方脸上贴小纸条,我敢保证每一个在外住过宿舍的人都干过比这更恶劣的事儿。只不过有些事在不之情的情况下被坑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坑,感觉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女流氓一向是坑别人,她哪有过今天……

    最后冰蒂斯终于放弃了,她把对外界的五感关掉。进入岿然不动如山岳的圣人模式,就给我留下一句话:“……下次妾身再也不相信你们一家子恶鬼了。”

    “设备已经就绪。”

    实验室助理主机古井无波的一声公告总算结束了这点小小的插曲,也救了冰蒂斯的身体:浅浅已经打算在冰姐脑门上写黄鹤楼记,幸亏她当年语就考三十二分。否则以她的行动力这时候肯定就剩落款了。塔维尔上前帮我准备好了其中一个接入舱,这个神奇的女科学家,在刚才那节cāo沦丧的一幕发生时竟然全程保持在专心工作状态,甚至她的所有质量投影都没一个斜视的。我佩服死她了。

    我努力以平常心态躺进那个滑盖棺材一样的接入舱里,塔维尔则在旁边飞快地调试一系列东西。这个接入舱内看不到任何机械装置,内壁平滑,完全就是一整个水晶内胆,正如有些人所的:科技进步的最终方向必然是简约,一个原始的神经介入装置可能布满了电极、刺针和扫描器,而一个能够上传灵魂的设备看上却只有一层光滑的水晶壳,甚至它的cāo作面板都只是一个悬浮在舱外的全息屏幕而已——这让这玩意儿更TM像一口棺材了……

    “上传过程可能有些轻微眩晕,大约持续一分钟,如果一分钟后您感觉到有任何额外的不适感,请立即跳出网络:只要您产生跳出网络的明确jīng神指令就可以。”塔维尔轻声道,我看出她略微有点紧张:现在国家元首要成为她制造出来的试验设备的第一个用户,而她还不敢确定这个设备的效果究竟如何——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可以使用这东西全部功能的人,这无疑会给塔维尔带来很大压力。

    “没事,我相信你的技术,”我很轻松地道,在棺材里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珊多拉和浅浅她们则在旁边围了一圈,帮我整理有些乱的衣服,珊多拉脸上更是带着歉意:“阿俊,来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我,可是……这一次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额,没事,”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了,“那什么,你们稍微往后退一点……”

    “啊?”

    “我看着跟遗体告别似的……塔维尔你下次就不能给这种设备换个造型?”

    众人:“……”

    实验室助理主机再次恰到好处地打断了现场的短暂尴尬:“网络状态正常,转码系统运转平稳,冗余组件检测通过,一分钟后开始上传。”

    塔维尔开始闭合接入舱的水晶外罩:“编译系统已经为您选择了合适的界面,网络上的抽象数据将在您眼前呈现出可以被现实世界人理解的形象,具体情况您可以自行体会。那里的环境不会太离奇的。另外,希灵已经在网络另一端等您,她也负责您和现实世界的联系,我们会通过她与您交流……”

    塔维尔最后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接入舱的水晶外罩完全闭合了起来,透过这层半透明的坚硬物质,我看到实验室中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扭曲,那些熟悉的东西似乎正在自己眼中变成光怪陆离的sè斑和条带。而自己的意识正飞快地沉入一个无底深渊。我默默等待这一分钟的眩晕结束,突然想起之前好像忘记问一下这个任务需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中午吃饭。

    我真是跟珊多拉在一起事件太长了……

    “冰蒂斯,你在么?”

    “在这儿呢,感觉良好,就是有点头晕。”

    “那就好——一起加油吧。”

    随后眼前最后一点光亮也随着眩晕感消失了。

    急速下坠的感觉持续了大概十几秒钟。也有可能只有一瞬间:反正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人对时间的感觉总是会出现错觉的。我发现自己眼前重新明亮起来,那种眩晕感也结束了,看样子上传过程完成的很顺利,并没有所谓的额外不适感出现。我尝试着张开眼睛,第一次尝试没能成功——因为自己的灵魂还习惯于有身体可以指挥的情况,而现在自己却是以幽灵的形态呆在网络上。“张开眼睛”就因为的缺失变成了个伪命题。我想了想,忽视掉这点不适感,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心灵暗示:

    我想看见,我要看见。我能看见。

    于是眼前光华灿烂,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铺天盖地一般铺满了自己的视线:希灵使徒整个族群的jīng神世界,一片……无垠的大地。

    我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荒诞的幻想空间。脚下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平坦大地。大地的材质却非土非石,它看上有点像塑料。带着淡紫sè和蓝sè混杂的漂亮sè泽,这片大地在我们周围几乎没有起伏,但在视线极远的地方,却好像有笔直平整的“峭壁”拔地而起——远远望就好像大地上垂直插着许多立方体柱子一样。

    这个空间并没有正常意义上的天空,应该早有所料吧,我来就没指望在这个jīng神网络中还能看到rì月星辰碧空白云之类的景状:覆盖在大地上方的,是另一片倒垂着的大地,与我们脚下这平坦地面有很大区别的是,天空中的大地是由无数高低不平的长方块组成的,那些长方块的截面看上尺寸都一样,因为离得很远,我不知道它们究竟有多大规模,但想必凑近之后会是相当巨大的东西。它们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一起,互相之间不留一点缝隙,就好像被紧紧地塞在筷笼中的方筷子一样,形成了高低不平的“山脉”和“低谷”,它们的sè泽则与我们脚下的大地类似,同样的淡紫sè或者蓝sè相间,质感看上有点像塑料。

    我抬头看了半天,终于确定“天空”并不是静止不动的:组成天空的那些长短不一的条块状物在不断伸缩,而且有一定的规律xìng,于是天空的形状也随之改变,山峦和低谷由此慢慢移动着,形成了一极其缓慢,但规模庞大的浪涌。

    一片倒垂于大地的缓慢浪涌。

    这就是我们“登陆”的这个地方所能看到的所有景sè,有些荒诞,看着也挺让人难以理解,我想不出在除jīng神网络之外的任何地方还有可能出现同样的情景,而且根据塔维尔的理论,其实自己眼前看到的也并非jīng神网络真正的“模样”,这是通过转码设备“翻译”之后,转换出来的可以被现实世界人所能理解的景象,真正的jīng神网络是什么风景大概是外人永远无法看到的,那是只有希灵才可以欣赏到的东西吧。

    “话,你到底打算看多长时间?”

    冰蒂斯略有点不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这才从那壮观又怪异的天空浪涌中回过神来,看到身旁的冰姐已经是全副武装:双翼轻扬,圣弓在,弓弦上搭着一支由圣光凝结起来的箭矢。

    “呀,你什么时候脱离出来的?”

    “上传一完当然就脱离出来了,总不能一直在个男人的身体里吧——妾身又不是痴女。”

    我:“……你再一遍?”

    “这地方看着挺壮观的哈,”冰蒂斯压根没把我脸上的义正词严放在心上,她分析完周围环境,突然皱起眉来,“好的希灵会在这里等着,她人呢?”

    “我一直在这儿啊。”希灵的声音突然从脚下传来,我顿时一激灵,赶紧后跳了有两米多,随后才看到原来自己刚才所站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仿佛液晶屏幕一样,一个边长大概半米的方形画面镶嵌在一连串流动的绿sè数据流中,画面上是一个黑sè短发的伶俐女孩。我判断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可能踩在希灵脑门上……

    为啥她会以一个二维画面的形式出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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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希灵眼中的世界

    在一个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数据空间中,不要用常理衡量你看到的东西。

    我重复一遍这条在上传之前珊多拉告诉自己的准则,才来到那个镶嵌在地面的画面前,看着画面上的希灵冲自己傻笑:“你为啥要以这个形象出现呢?”

    “节约网络资源,”画面上的希灵动了动嘴,她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陛下的灵魂强度很高,即使仅仅把意识上传进来也会给网络造成很大负担,所以我要降低自己的网络占用率,这个网络是分层的,各层数据可以dú lì流通,我的本体在基层链路里,与陛下交流的时候只使用一个像这样的简单交互界面,就能把网络利用率最大化了。”

    我听明白了,不过听不听得懂其实也没多大影响:只要知道希灵是这个网络的最高管理员,她做出的决定自然是对网络整体有益的就行。唯一的影响是我跟希灵说话还得低着脑袋,这感觉怪不习惯的,而且我还一不小心就会踩在人家脑门上……

    “这地方真心荒凉呐,”冰蒂斯保持着全副武装的样子,脸上却带着懒洋洋的表情四下张望,她举弓瞄准天空一个突出来的长方块,“你们的jīng神网络每天都那么繁忙,还以为在这里能看到很热闹的景sè呢——你说妾身一箭shè出去会不会干扰到网络?如果在这里打架的话,还是先确认下比较好。”

    “网络骨干部分有数据保护,只要不超过阈值就不会受到损伤,阈值由当前联网的所有希灵使徒的意志力决定,因此不用担心破坏网络,你们在这里看到的是表层数据在转码之后呈现出来的景象,这些数据每分钟更新二十六次,每次更新都可以被关联系统修复,因此不惧破坏。”

    冰蒂斯一箭shè出,圣光形成的光矢在极远处的高天产生了一次大爆炸。将数个正在缓缓下降的长方块拦腰炸断,就和希灵说的一样,被炸断的长方块并没有四散消亡,它们的断裂点上爆发出一大片金sè光雾,随后在几个呼吸间便修复如初了。

    “嗯,手感很怪,需要用cāo控信息元位面的手法。才能干扰到这个空间的事物,不过习惯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冰蒂斯确认了一下这次攻击的“手感”,将金sè长弓背在背上,扭头对我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走吧。妾身战斗力可有两百亿呢!”

    “还能在这地方开战?”我咂咂嘴,冰蒂斯一来这就全副武装,虽然她脸上仍然带着没心没肺的笑,但以自己对这个女流氓的了解,她现在已经进入高度紧张的战备状态了。看看四周的环境,虽然奇怪了点,但在抵达裂谷之前肯定是遇不到敌人的吧:这可是希灵使徒的jīng神网络。妥妥的自家领地!

    “少废话,妾身可是当护卫来的,受人重托——万一死你后头了怎么跟珊多拉交待?”

    我:“……”我就不该撩拨这货的一张臭嘴!

    “要去裂谷该怎么走?”我低头看着在自己脚边地面上的画面,希灵点点头,于是我们面前的空气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淡蓝sè的方向箭头,真是浅显易懂。

    “裂谷位置不固定,而且现在它不在这一网段,需要通过几个信息中转枢纽才能到那里。另外在这个空间是不能使用空间传送之类赶路方式的。在这里,空间传送就意味着上传下载,现在的网络负担已经达到很高的级别,如果将陛下和冰蒂斯大人进行二阶上传可能会引起大范围延迟……外源通信。”

    希灵说到一半,突然被一条来自网络之外的信息打断了,她的画面退到一旁,塔维尔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陛下。有个情况需要向您报告。”

    “啥事?”我一边和冰蒂斯沿着箭头指示向前赶路,一边低头问道,那个呈现在地表的画面跟着我们一起同速前行,在画面周围的绿sè数据流仿佛破开坚冰的破冰船一样在地表留下了一道慢慢消退的痕迹。在我们身后,这条痕迹蔓延长达上百米。

    “根据刚刚作出的设备负载报告,虚空生物的意识对系统扰动超出预期,尽管我们用上了影子空间内所有希灵主机来分担对您灵魂的编译工作,这种扰动仍然超过了核心程序自我修复的阈值,所以整套系统大概只能持续运行七个小时,到时候不管您是否完成工作,都会强制离线——否则您可能烧掉所有正在连线的设备。请注意,您只有七个小时,时间宝贵。理论上是这样。”

    塔维尔说完就结束了通信,看来真如她所说,时间宝贵,嗯,也如希灵所说,带宽也很宝贵。

    自己这个虚空生物的生命形式果然还是惹麻烦了,一开始就该想到的,把一个虚空生物的灵魂上传到网络里,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大壮举:虽然是个半吊子的虚空生物,但那种信息扰动的本能还是存在的。塔维尔判断我们只有七个小时来搞明白裂谷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合计合计自己的智商,发现假如裂谷是个高jīng尖现象的话,那这任务时间确实挺紧的……

    正在这时候我感觉旁边传来一阵特有压迫感的视线,扭头一看,冰蒂斯正恶狠狠地盯着这边:“果然又是这个情况,你的天赋能力成天惹麻烦!”

    我很无辜:“出身就这样又不是我的错,有意见你找我妈理论去啊。”

    冰蒂斯差点左脚踩右脚趴那:“你妈?她老人家还健在呢?”

    “出门六百亿光年左拐,一头扎进虚空里你就看见我妈了……”

    这次冰姐是真趴地上了,还向前滑行了整整十几米:刚才跑太快,这时候用36e刹车好像都有点刹不住,我在后面看着冰蒂斯滑出去那么老远都胆战心惊:这不会给磨平了吧?

    几秒钟后,冰姐抱着胸满脸杀气地回来了,我用脚趾甲推理了一下,觉得她想弄死我……

    幸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个声音突然冒出来救场,希灵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快要穿过公共数据了,注意一下!”

    “那是啥?”我下意识地问道,然后才抬头看见远方那壮观的一幕。“那是啥!!”

    一道风暴!一道彩虹般绚烂的风暴!它就横卧在数公里外的天地之间,遮天蔽rì,同时连接着我们脚下这一望无垠的平坦大地和天上那倒垂下来的山脉顶端,风暴中裹挟着绚烂的光流,五彩缤纷,但完全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眯着眼观察了半天。终于从印象中找到一点与之类似的情景:就如同加速之后的城市交通夜景,车灯变成流萤般的河流那样,只不过我们眼前这道风暴竖直立于大地之上,其规模与密度更是空前壮观。

    “明明刚才还没看到,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冰蒂斯也被这道壮观的彩虹风暴吸引了注意力,可算忘记36e刹车之仇了。“哗,真漂亮!”

    “这是一部分正在更新的公共数据,这种景象会不定时随机出现在大平原的任何地点,因为公共数据属于慢速数据库,一次更新可能需要十几分钟。其实你们脚下的平原就是网络的基础交换层,而‘天上’那些长方块就是各种数据集的形象化展示,倒垂下来的山峰是数据库或者数据库的接入端。新增的公共数据游走在我现在身处的最基层链路,然后通过交换层进入长期储存的数据库,每次‘进入’就会形成一个这样的大风暴。”

    “我们要穿过那玩意儿?”冰蒂斯咂咂嘴,“看上去不怎么安全呐。”

    “其实没关系的,”希灵答道,“所有数据都有自己的‘签名’,签名不符的数据无法影响与它们不在同一个进程中的资料,风暴会与你们擦肩而过。相互谁都不能影响,就当是一次风景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风景呢!”

    我们赶路速度飞快,片刻之后就已经抵达了那片彩虹风暴的底端,我这才发现它的规模比预想的还大,绕过去会非常浪费时间。这道风暴完全是无声无息的,瑰丽的光流仿佛静默电影一样在面前快速滑过,冰蒂斯伸手在光流中搅了搅。似乎想抓点什么出来,结果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就好像幻影,果然互不干涉,”冰姐有点失望。“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什么都有,从基层终端上传过来的知识,但都属于无关紧要的那部分,它们不会被编入高层资料库,而会作为共享信息对外开放,二次筛选之后,其中一部分还会被放到权限更低的资料库中,对仆从军和平民们开放,”希灵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有很多东西是我在旧帝国时代没接触过的,那时候从没有人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比如怎么煎半熟的荷包蛋,织毛衣的方法,还有游戏攻略之类。哦,有一点我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游戏攻略的上传优先级在民用数据里是最高的……”

    我想我明白这是为啥,但没好意思跟希灵解释——这与孩子她妈有关……

    带着惊异的心情,我和冰蒂斯走入了这道恢弘的彩虹风暴,就如希灵说的一样,因为不同线程内的数据无法相互干涉,这看上去壮观无比的风暴对我们毫无影响,我觉得自己仿佛正在穿过一道幻影,睁开眼惊心动魄,闭上眼古井无波。如果不是时间紧迫,还有正事要做,或许我还真想在这道彩虹风暴里面多逗留一会:虽然视觉上很有压迫感,但这景sè真心是rì常难见的。

    即使不能用空间传送,我和冰蒂斯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几分钟后我们便越过了这道壮丽的巨墙。前方仍然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之前看到的那些长方体“山”仍然在视线尽头,看上去似乎一点都没被拉近。希灵一路上跟我们解释着这个奇怪空间与现实世界迥然不同的规则,现在我已经知道脚下的大地是网络中比较基础的层面,这一层同时也是整个网络的骨干之一,任何一个节点,不论是大兵还是皇帝,都要和这一层相连,才能进一步接触到网络上的其他区域。而极远处那些似乎永远也无法抵达的长方体“山峰”是网络上的“安全缓冲点”,对网络中的正常数据而言,它们确实是无法抵达的。除非希灵把这些缓冲点向全网开放。它们用于控制每天产生在网络中的错误信息和过期数据包,按照基础协议需要清除掉的rì志文件和危险信息也会被送往这些缓冲点,在缓冲点,垃圾数据被最后一次甄别,大约百分之十会重返网络,剩下百分之九十就被永远清理掉了。如果网络发生灾难**故,这些缓冲点也是一道强力保护:它们将立即展开。冻结相当大范围内的数据流动,然后用自己巨大的吞吐量来批量删除那些不在合法列表中的报文及其源头,因此,所有对网络有害的东西最终都会导向那些颜sè深沉又方方正正的山峰——希灵用“我家的垃圾箱”来形容那些东西。

    “在基础协议的控制下,一切都是自动运行的,历代希灵主机给这个网络进行过无数次升级和打补丁。所以它其实也用不着管理员的看护,”希灵的影像在我和冰蒂斯脚下如影随形,我现在已经习惯不低头跟她说话了,“这个网络本身没有意识,但在数亿条严密的规则和近似智能的判断条件约束下,没有自我意识的东西也能做到和生物一样灵巧,它不需要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它只需要在条件适当的情况下做出适当的响应就可以,这就是‘无意识正确xìng’,由此,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不过你诞生了,情况就有点不一样吧。”我随口说道。

    “嗯,一个系统达到一定的复杂度,就具备诞生智慧的基础条件,而这个智慧就是该系统原有‘自律规则’的延伸。我是网络上第一个管理员,我让这里以更高的效率运转,并且按照泡泡给的规则书,在网络出现故障的时候自行诊断和升级……”

    一个可以自己给自己编写补丁,查漏补缺的网络——这就是希灵的重大意义之一。

    一道划破天际的闪光打断了我和希灵的对话,冰蒂斯下意识地举起弓箭,不过很快我们就发现并没有敌人出现。那道闪光是天空的两座倒悬山峰之间迸发出来的,它持续了一秒多,将两座山峰顶端的长方块连接起来,整个过程无声无息。闪光消失之后,我看到大量橘红sè的立方体慢慢从那两座山峰上脱离出来,然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落,它们在下落过程中还在慢慢靠近,几分钟后,便形成了仿佛链条或者怪蛇一般的东西。橘红sè立方体连接成的怪蛇似乎最终会落到地面,我大致判断了一下它们下落的方向和自己前进的速度,发现自己很快就要和它们遭遇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和冰蒂斯异口同声地问道。

    “数据库的自我维护!又有好东西掉下来啦!”希灵却一改之前那种不急不忙、平淡如水的态度,看到天上飘下来的橘红sè立方体,她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快点快点!它们接触到地面很快就会消失的!只能看一会哦!”

    我和冰蒂斯不明所以,但希灵现在好像也没工夫解释,于是我们只有再次加快速度,片刻之后便来到了那些立方体坠落的地方——它们仍然在不紧不慢地飘荡着,离地面还有些高度,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当自己离这些东西很远的时候,它们看上去每个都只有巴掌大小,而现在我们已经来到落点下面,理论上距离这些飘落方块的距离已经缩短了数百倍……

    它们的大小仍然没变,这不符合透视学!

    只要世界观正常点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远小近大,一样东西离你很远的时候看上去当然很小,但如果近在眼前,它的尺寸自然也就变大了,这就是美术和光学上最简单易懂的空间透视现象。然而那些从高空飘落下来的橘红sè方块却完全不遵循这种规则,我原以为自己和冰蒂斯赶到现场的时候会看到铺满大地、绵延成山脉一般的巨大立方体,但现在——

    这些只有巴掌大的小方块不紧不慢地落在地上,在我们周围撒了不大不小的一片,看上去仿佛这个网络空间中的落樱一般,很漂亮,但更诡异。

    “好看吧!”希灵高兴地说道,大概这相当符合她的审美观,“这些是数据库每次自我维护之后剔除出来的失效信息。具有权限的网络节点总是会做出各种各样的决策,但并非所有决策最终都能执行,这些决策被暂时存在数据库里,当决策者或者其他逻辑系统认为这些东西已经没有实施价值的时候,这些数据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清除掉,在这之前,它们要通过基础交换层,最后被送往缓冲点——它们不但很漂亮,而且带着一些很有趣的内容,虽然最终要被清理掉,但读取的时候还是很好玩的。”

    看来希灵不仅仅是觉得这些东西好看,她更喜欢捡拾那些被数据库剔除出来的过期数据,这个爱好倒是有点类似家里那头有收集癖的狐狸——这么想着,我弯腰捡起了一个橘红sè的小方块,想在后者消散之前看看这些被判定无执行价值的数据到底是什么东西。

    读取的想法刚一出现,小方块就在手中化为流萤,然后我听到一个特熟悉的声音:“人家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拿起下一个方块:“人家又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下一个:“人家还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我连着换了十几个,浅浅不太成熟的想法就在我脑海里滚屏播出了十几遍——叮了个当的,离浅浅最近的那个数据库平常压力一定很大!

    ps:以前我有强迫症,觉得很严重到了需要治疗的地步,后来一个朋友推荐我玩mc,说是对强迫症有效——真的很有效,现在我的强迫症已经是不治之症了。

    〖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跳不跳?

    “人家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人家又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人家还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人家随时都有不太成熟的想法……”

    万万没想到,我都把自己上传到网络里了,还是没能逃过浅浅那“不太成熟想法”的诅咒,这些从数据库里被清除出来的无效数据有一半都跟浅浅有关:心血来cháo的规划,不着边际的设计,压根没法实现的短期目标……由于浅浅的高位节点身份,以及她二十四小时连接帝国数据网的情况,每当她产生一个这样的想法并真的打算付诸行动(对浅浅而言,这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帝国数据网都会将其作为一条最高指示暂存下来,但这些信息基本上都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作废:有一些是浅浅自己突然失去了兴趣,有一些是被我或者姐姐大人给死谏回去的。※ ※

    结果就是每次数据库自我维护都会产生一大堆这样的碎片:它们就成了希灵平常最喜欢收集的小玩意儿,浅浅和希灵俩人组成了一个微妙的供销系统……

    我研究着那些从空中飘落下来的橘红sè立方体,但并没来得及将其一一读取:这些立方体在接触地面几分钟后就开始消散,果然如希灵说的一样,这种网络世界中的缤纷落英只是很短暂的美景。

    “上面那俩数据库应该是正好负责暂存高位节点指令的。”我抬头看了看,不这么解释的话,实在难以理解为啥浅浅的jīng神污染(我都得用这个词来形容那丫头的想法了!)会在这个区域如此集中——除非她已经达到思维暴走全网蔓延的地步。

    “是的,”希灵证实了我的猜测,“它们专门用于处理高级军官以上节点产生的临时信息。”

    我算了算,意识到浅浅一个人就产生了相当于我和珊多拉、林雪等人再加上整个司令部一半的数据量——这是何等可怕的脑子!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浅浅的这些想法除了在数据库里溜一圈之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不会有真正的行动。不会有真正的立项,不存在劳民伤财的问题,因为它们被枪毙的速度就和其产生的速度一样快,否则光一个浅浅,新帝国现在的gdp恐怕都不够她折腾的……

    我甩甩头,把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在一边,抬头望向前路,现在我们仍然没能看到希灵口中的裂谷在什么地方,只有无尽的平原。平原,还是平原,以及偶尔出现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奇怪景观,这个光怪陆离的网络空间恐怕压根没有尽头吧,毕竟每分每秒都有大量新生使徒从生产线上下来。这个网络扩张的速度极其惊人,如果不是一套历经无数先人调整因而稳健可靠的协议系统支撑,恐怕仅仅这种扩张速度都足以让普通的网络崩溃掉。塔维尔用复杂的算法将网络上抽象的东西转换成可以被我们理解的信息,并且让我和冰蒂斯具备和希灵一样的“感官”,但这种感官本质上恐怕仍然有一定差异,我觉得自己应该并不能完全理解希灵眼中的世界。

    微风吹拂过耳际,视线中有光。我能感觉到温度,以及重力——这些在现实世界中理所当然的东西,在这里都意味着存在对应的信息环境,或许一阵微风就是一次成千上万名使徒的共同思考。或许四周的温度就意味着jīng神网络当前的平均速度,这些信息是可以感知但无法被解读的,起码对我们这样来自现实世界的生物而言无法解读。我突然有些困惑:这样一来,自己能解决裂谷的问题么?

    我们甚至无法完整地理解它是什么东西。

    “想啥呢?还走不走?”冰蒂斯咋咋呼呼的声音将自己从思索中惊醒。我看到这个女流氓正抬手指着远方,“跟着箭头走。希灵说前面有个什么数据枢纽,越过第一个枢纽之后就算走完一半路程了,裂谷现在很平静,咱们要赶着它还没动地方赶紧过去。”

    我把心头那点感想扔到一边,点点头一马当先地冲出去,冰蒂斯愣了愣也赶紧跟上,因为俩人前进速度很快都突破了音速,所以冰蒂斯只能用jīng神连接跟我说话:“我靠你大爷!突然窜那么快吓人呐!妾身36e起步慢你不知道啊?”

    我:“……”我决定不说话了,反正这个女流氓随时都有话说,不把自己的脸扔地上踩两脚我永远别想在嘴皮子上战胜这个刀枪不入的家伙。

    接下来专心赶路,一路上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吸引注意力,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希灵所说的数据枢纽,这又是一个看上去让人挺难理解的抽象东西。它看上去如同一条巨大的飘带,泛着蓝sè和金sè交替出现的光辉,一端连接在大地上,另一端则高高地飘扬在空中,宽达十余米,高更是恐有千米之余。这个怪诞空间中有微风存在,然而这条“飘带”舞动的方向并不与风向一致,倒好像是游戏里作为装饰出现的那种循环往复的背景物件,在一个自己独有的幅度中,循环往复地轻微摆动着。

    靠近飘带,我听到猎猎风声,虽然这东西并是不随风舞动,却非要单独地发出那种旗帜被风吹舞的声音,这个空间的事物……还真是奇奇怪怪。

    希灵的画面从地上移到飘带表面,我总算不用低头跟她说话了,只不过她的面容却因为飘带的舞动而晃来晃去,又不时扭曲成可笑的模样,显得十分滑稽。

    “我检查一下附近的网络状况,”希灵说道,“靠近裂谷需要很高的网络安定度,突然断链或者丢包可不是好玩的——虽然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因为丢包受到影响。”

    “不会,”希灵话音刚落,飘带上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嵌入式画面,塔维尔出现在画面上,“不用担心,陛下。您和冰蒂斯大人的灵魂并非完全依附于网络,而是以一个dú lì个体的形式,仅仅借用了带宽而存在,假如真的发生大规模丢包,你们的灵魂最多也只会被排斥出来,而不会像那些依附于网络而生的信息一样消亡掉。理论上……额,事实上就是这样。”

    这次她终于不敢说理论上这样了——否则珊多拉她们肯定找她拼命。

    “那就好,”希灵放心地点点头,“我刚想说裂谷周围的网络不太稳定。是不是要稍微推迟一下行动呢,现在可以继续赶路了。哦稍等等,我把这个枢纽标记一下,如果前面出现紧急情况,就可以通过这个枢纽传送回来跑路了。”

    “说起来。这些枢纽到底是什么?”我看着眼前这壮丽的大飘带,这东西看上去很漂亮,但其轻飘飘的形象和自己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方方正正的东西差别很大:这个空间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包括天上的倒悬大地和之前那些橘红sè的立方体,这些飘带在这里倒真是个例外。

    “主机啊,”希灵随口说道,“数据枢纽就是主机介入网络的地方。就好像关键控制点一样,每个这样的枢纽都监控着相当巨大的一片网络空间,眼前这个节点是xl-34的,接下来我们要去xl-28号枢纽。只是母体主机的枢纽不在前进的路上,而且形象上也不一样,作为最高主机,她在网络中的介入点是一道贯穿了所有介层的大光柱。喏,就是你们身后。天边那个……”

    我头一次听到这么神奇的事儿,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在地平线尽头有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束——自己之前可能看见过它,但当时压根没注意,万万没想到孩子她妈在网络空间里竟然是那么拉风的一道自然景观呐!

    巨大到可以被看做自然景观的地步,你可以想象泡泡在这里看上去有多壮观了。

    “泡泡,泡泡,”我特新鲜特激动特土包子开眼地呼叫孩子她妈,因为对方就是网络服务器之一,呼叫她就不用通过希灵来转接了,“我看见你了!你在这地方好壮观!离远了看又粗又……”

    “孩子她爸你别这样……”

    我:“……”老老实实闭嘴,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几个数据枢纽相邻都比较近,可能是为了提高网络安定度,量产主机们有意调整了自己的工作区段,来为这次行动保驾护航,有数据枢纽存在的地方,网络稳定度和抗冲击能力都会增强,而且主机们的大容量高速缓存也能有效减少丢包几率——虽然最后这条已经证实对我和冰蒂斯没有危害,但毕竟它还能影响到整个行动的成功率。

    随着不断前进,我终于感觉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化了:无处不在的微风逐渐削弱到近乎不可感知,地面开始褪sè,原本漂亮的淡紫sè和蓝sè中越来越多地混杂着病态的灰白sè泽,到最后大地甚至完全褪sè到近乎一片荒漠,天空那起伏的山峦深谷似乎也在规避前方的某样东西,随着我们前进,天空显得越发平坦,到最后干脆变成一片和地面一样的大平原。

    这些现象都意味着同样的事情:前方是信息荒漠区,在网络安全协议的自动规避下,流向这个区域的数据被截止了,甚至无所不包的帝国数据库都拒绝对这个网段提供索引服务。

    希灵愈发沉默: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作为网络的集群意识,她应该已经感觉到危险迫近了。

    “那个,那个就是裂谷!”

    又闷头赶路一会之后,希灵终于打破沉默,我们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情景。

    sè彩已经从视野中完全褪去,不论是我们脚下的平原还是天空那倒悬的另一片陆地,都已经完全是苍白一片,除了跟随在脚下的希灵的影像,以及我和冰蒂斯的身影之外,周围不存在任何颜sè,整个天地都好像变成了一个没有上sè的素模,放眼四顾,单调干涩。

    但在远处,黑暗仿佛撕裂空间一样击穿了这苍白的世界,那是一道贯穿天空和大地的圆形大空洞,仿佛曾经有一根巨大的长矛刺穿天地。在这里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空洞内黑暗翻涌,与周围苍白的环境形成极其锐利的对比,希灵再也不敢前进半步:其实当周围的sè彩褪去时,我们就已经进入了安全协议划定出的数据规避区,希灵完全是凭着自己“自身即网络”的特殊xìng质才来到这么近的地方,再往前,她害怕自己会刹不住脚步,裂谷在这片苍白区域中随时进行着无规律的运动。瞬息扩张或骤缩,对一个植根于网络的意识而言,这已经太过危险了。

    我们让希灵就此止步,然后尽快撤离到安全点的地方,当然。作为一个网络的整体意识,她其实无所谓撤离不撤离,跟在我们身旁的始终也只是希灵的一个交互界面而已,她本身永远是这整个网络。说是让她撤离,本质上就是让她不要再继续探测裂谷这边的数据,只要她的关注点不在裂谷上,裂谷就不能吞噬她的任何信息。

    当然。这样一来,我们和塔维尔之间的通讯也就断了:因为任何通向裂谷的数据都会流失,而希灵也不能在这一带生存,这里就是jīng神连接唯一无法抵达的绝对黑障。

    塔维尔在希灵离开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分析着我们探知到的数据。我能想象现在外面实验室里紧张忙碌的气氛,不过塔维尔的分析也只能是表面上的,测定网络状况,预估裂谷附近的带宽。分析安全系数之类——裂谷里到底是啥样,只有等我和冰蒂斯回来之后才知道了。

    “陛下。您和冰蒂斯大人拥有无法被裂谷吞噬的特殊灵魂,因此理论上是可以安全接近,甚至进入裂谷的,但裂谷本身安全并不意味着它对面不存在有危险的其他什么东西,一旦遇上情况,请直接爆发出自己的虚空力量——这会导致整个网络短时间宕机甚至部分节点被毁,但总比我们损失领袖来得强。”塔维尔最后一次叮咛道,随后林雪的影像也出现在我们面前:“木头,还有冰蒂斯,我暂时没看到什么糟糕的东西,但裂谷有空前的干扰,它里面绝对藏着了不得的玩意儿,暂时没有恶意,但具备威胁到你们的能力,明白我的意思吧?”

    “情况不妙就赶紧跑路呗,”冰蒂斯仍然大大咧咧的,“放心,当年老娘砸校长窗户已经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嗯,我会带上你老公的。”

    “……我更不放心了……”

    结束通讯之后,希灵也撤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我和冰蒂斯向前一跨,jīng神连接中最后一点联系也随之中断:我们走入了黑障区。

    “安静的跟死了一样。”冰蒂斯一边飞快地靠近前方大空洞,一边不快地嘀咕道,“没有风,没有声音,踩在地上也毫无实感,妾身觉得这地方缺了什么。”

    “没办法,毕竟数据到这里已经中断了,咱们现在就是在一群变异节点里跳转,除了咱们自己以及这些节点之外,这里没有任何正在演化的东西,一个字节都没有。”

    绝对不演化的信息,就是一潭死水,静止便等于死亡的道理,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我们终于来到那大空洞近前,在边缘观察着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它垂直深入地下,是一个半径恐怕有一公里(话说在这个虚拟空间,长度单位到底可靠么?)的正圆,然而我认真观察,又觉得它只是一个印在地表的黑sè圆饼:这东西内部的黑暗太浓重了,甚至达到了“纯黑”二字都无法形容的程度,以至于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无法分辨出这个“洞口”到底有没有内壁,你可以试着在一张纸上涂出一个纯黑sè的圆饼,然后用同样的黑sè在这个圆饼中画出洞穴的内壁,就会发现这完全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裂谷就呈现出这种情况。

    “要不是感觉不到深渊气息,我真觉得这是个深渊之门呐。”冰蒂斯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抬头看看,天空对应位置也有一个黑sè的正圆区域,同样深邃,深不见底。

    光在旁边看着当然是看不出什么的,但说到调查这个裂谷的真相,以身为外行人的本事,我和冰蒂斯肯定也不知道怎么着手,但幸好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很简单,也不怎么用得着专业知识,只要跳进这东西里面就行了……

    搞明白裂谷里面(或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存在一个强大的恶xìng肿瘤,还是仅仅属于网络故障,亦或者是堕落使徒的网络接口,只要搞明白这些,不用知道具体缘由,我和冰蒂斯的任务就算超额完成,剩下的解决方案就是外面那群科学家的事儿了。

    “刚才塔维尔说过,咱俩跳进去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拍拍冰蒂斯的肩膀,“咱们并不是网络数据,裂谷删除不掉,而且如果运气好,裂谷的承载有限,它甚至会被虚空生物的灵魂给‘撑死’,那就一步到位了。”

    “嗯。”冰蒂斯轻轻点头,突然直勾勾地看过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然后她以罕见的轻柔语气说道:

    “k……”

    我:“……”

    我一把抓着这货的胳膊就跳下去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那好,咱俩聊聊

    拉着冰蒂斯跳下去的一瞬间我还在想,自己这么勇敢的一个信仰之跃,是不是草率了点?

    好吧,我知道虚空生物是无法被杀死的,父神也跟自己讲解过很多关于虚空生物的事情,根据虚空身的xìng质,一个虚空生物身并不具备被“摧毁”的必要条件,也就是说,虚空没有“终点”,虚空生物也因而没有“终结态”,这是比生命中不存在“死亡”属xìng还要彻底的不死,因此理论上任何低于虚空的力量都杀不掉一个虚空生物——但这并不意味着虚空生物不会受伤。

    也不意味着虚空生物能战胜任何挑战。

    足够的损伤或者意外情况可以导致我们陷入“沉睡”,或者被流放回虚空,这是一个等待读条复活的过程,对虚空生物而言,这只是一次回家休整,但对凡人而言,在他们有限的生命中,这就是死亡了。我不会忘掉自己七万年前开大越塔挂回家的事儿,广义上讲,自己从未经历过死亡,但对任何一个寿命在七万年之内的旁观者,我都死了一次……

    在拉着冰姐跳下去的一瞬间,我就不由自主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同时第一时间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住身旁的冰蒂斯。正如这个女流氓之前说过的,虚空生物的力量超越任何界层概念,不受其所处环境的限制,即便在这个网络空间,我也发现自己的力量仍然能被运用自如。一层恰好不会引起网络过大负担的虚空屏障保护在我们周围,以防止裂谷中可能的险恶环境和潜伏在yīn影中的敌人。

    不断下落中,我开始思考人生,顺便琢磨自己跳下来之前是不是该做做准备活动,比如伸展运动和四肢运动之类,然后提前考虑考虑这么一跳的危险xìng。当然很快我就确认了裂谷确实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不管是我还是身旁的冰姐状态都很正常,于是裂谷对自己的危险xìng就排除了,我开始专心思考人生,思考自己中考时候的成绩,思考自己跟浅浅在熊孩子年代的各种过往——当然浅浅现在也仍然是个熊孩子,思考自己平常是不是该对莉莉娜好一点,思考自己喂给叮当和那只狐狸狗的饲料是不是营养均衡,思考这个该死的地方到底要掉到什么时候……

    “感觉怎么样?没啥不舒服的地方吧?”我估摸着自己还得往下掉一会,于是扭头看看冰蒂斯。结果顿时吓了一跳,“我靠你这是准备召集自己的圣斗士了是吧?!”

    旁边的冰蒂斯已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全副武装高度戒备状态,我认识她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这般全面备战态的冰姐:手中的金sè长弓先且不提,她不知何时竟然还在外面套了一身萦绕着金sè光辉的圣洁铠甲——与其说是铠甲。不如说是华丽的金属战裙一样的东西,轻薄而贴合身体的金sè甲片覆盖在她的上半身,这件封闭度很高的半身铠因而丝毫没有影响这位女神的好身材,而她的下半身则是一件层层叠叠的金属战裙,如果不考虑材质,其形态几乎就是一件典雅的长裙,让人都有点怀疑这东西是用来作战的还是用来拉风的。在这身铠甲上随处可以看到jīng美的雕饰花纹。神秘的符从那些纹路边际不断浮现出来,又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从那些符中,我可以感觉到惊人的神圣力量。

    尽管是一套华丽又轻薄的战甲。看上去美观多于实战,但它是冰蒂斯在以往任何一次大战中都没穿戴过,只有在今天才第一次拿出来的装备,我可不相信这东西真的是装饰品——神明的东西。不一定需要在外表上具备多大实用xìng,他们的神术才是决定力量的要素。而这件战甲,我都不敢想象它是冰蒂斯用多少神术砸出来的。

    当然家里还有个啥都不会只有一膀子蛮力,就连战斗技巧也只有抡着盾牌砸人或者下嘴咬的总受龙神,那个天然丫头咱们就不用考虑了,她受限于天赋,大概是只能走务实路线的……

    总之身穿这一身战甲的冰蒂斯简直已经拉风美腻到毫无天理,身就有着一种凌然气质(不开口状态)的她,此刻完全如同一位即将以圣光和火焰惩戒世界的女武神一般,手中长弓微微摆动,便有着圣洁的金sè火焰从箭矢尖端喷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火雾。我曾经看过她在另外情况下全副武装的样子,但那时候她也没现在这般如临大敌,更没有装备这身显然只有在生死之战中才会上身的铠甲——要知道,这个女流氓几乎从不会在战斗中露出多少认真态度,她大部分时间都抡着板砖就冲上战场了,身上永远是那件压根不能算战斗着装的黑sè礼服长裙……

    她这是感觉到生死危机了么?

    我加强了戒备,虽然看不到敌人,但冰蒂斯的反应肯定是有缘由的,同时我也忍不住偷眼多打量了冰姐几眼,她那一身拉风土豪装备真是晃瞎我等的眼,我要是有件黄金圣衣这时候肯定就穿上以响应气氛了,哪怕看上去再傻X我也得拉着冰蒂斯拍个合影然后发到各大论坛去,这货现在看上去简直美腻的不是人——我多希望她同时还是个哑巴啊,这样她就永远不能开口破坏自己这形象了。

    但让冰蒂斯保持闭嘴就和让珊多拉节食一样是个不可能任务,美腻英武的女武神轻轻抬起长弓,长发无风自舞,神情肃然地开口了:“干你大爷!有种出来!老娘弄不死你个X养的!”

    ——要不是没反应过来,我真想自戳双耳,冰蒂斯你个女流氓对得起自己这一身黄金圣衣么!

    “敌人在哪呢?”我仍茫然四顾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尽管我知道自己在战斗经验上不能和冰蒂斯相比,但理论上自己的感知也不应该迟钝到这种程度才对,“另外咱们怎么还没掉到底呢?”

    “不会有底了,你抬头看看上面。”冰姐全神戒备。一边用手中长弓向上示意,我诧异地抬头,看到正上方是一个明亮的正圆:正是刚才跳下来的那个洞口。

    自己和这个洞口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变过。

    “我差不多明白裂谷是怎么回事了,”冰蒂斯皱着眉,“裂谷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也不是网络终止的地方,你我能进入这里而没有跳出网络,就证明这里是存在可以让我们容身的空间的——妾身对你们的网络技术不是很了解,但这里非常类似某些灵能世界的‘梦位面’。那是现实生物的梦境构成的位面,在没有梦的地方,一个逡巡在梦位面的外界意识就会直接被排到现实世界中,而这里……”

    “咱们没有被排出去,所以这里仍然是有网络的。”我随口接过去,这一点自己当然也能想到,其实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我就抱着这个测试的心态:看看裂谷到底是网络终止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如果自己这一跳导致在现实世界苏醒,那证明裂谷是网络异常终止的地方,如果自己真的跳进了这个黑洞,那证明裂谷仍然是网络的一部分。但这里隐藏着未知的“故障”,“但这跟咱们一直掉落有什么关系?另外你说的敌人在哪呢?”

    “裂谷很可能是个类似‘黑天体’的东西,因为不兼容,或者关键属xìng缺失。而没办法和周围的正常空间链接在一起,也正是因为关键属xìng缺失,我们永远落不到底——没有温度的概念,一锅水永远也不存在烧开的时刻。至于敌人……”冰蒂斯耸耸鼻子,仿佛她能在这个连鬼影都没有的地方嗅到什么气息似的。“女神的直觉——妾身对这种氛围太熟悉了,哪怕你所有感官都察觉不到,危险也就在你身边潜伏着,所以有时候别太相信切实的感觉。当然这需要经验。”

    听到冰蒂斯最后一句话,我知道这果然又是战斗经验的问题,不过自己这时候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四周的气氛确实不太对劲:并不是感觉到了明确的危险,而是仿佛野兽离开自己地盘时需要提高jǐng惕,身处自家之外便会不安一样,我觉得自己离开了希灵使徒的领域,这应该就是jǐng戒来源。

    虽然敌人还没出现,但我觉得自己感官上的混乱也是个大问题:那种不断下坠的感觉一直持续着,但实际上自己在空中就没动地方,这并不是在宇宙中失重那样简单,而是你正在凭空感受一个并不存在的拉力,即使想抵消这种错觉,也会因为这股下坠的力量并不存在而无从下手。身旁的冰蒂斯倒是始终神sè如常,看样子哪怕自己凭借种族优势在力量上能强过她,这个女流氓的老道经验也不是自己能轻易掌握的……

    “妈蛋,这种不断往下掉的感觉真难受,陈你想想办法。”冰姐哭丧着脸说道。

    我:“……看你一脸淡然我还以为你压根不在乎这点错觉呐!”

    “扯淡,打架的时候脸旁边有个蚊子都会嫌烦,更别提在这鬼地方了。”

    “那你这肃穆的表情是咋回事?”

    “因为看起来会很牛逼。”

    我:“……”

    “你们真的很有意思,在这种环境下都有一堆废话,”在我和冰蒂斯即将再次开始斗嘴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猛然插了进来,让我俩瞬间一激灵,“你们到底有没有谨慎心呢?”

    那种不断下坠的感觉猛然间结束了,我很诧异这是怎么回事,或许裂谷的情况和“黑天体”还是有些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谨慎地环视四周,我和冰蒂斯终于看到了那个正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的身影。

    额,一个不认识的女xìng,看上去应该在人类二十岁上下,身材和容貌都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连身上穿的,也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女式帝制服,如果在别的地方看到,我大概会第一时间认为这只是一个在影子城随处可见的帝国女兵吧。

    然而在这地方,别说出现一个大活人了,哪怕蹦出来一个喵星人,我跟冰蒂斯都得全神戒备起来——冰姐立刻将圣弓拉成一弯满月,我则第一时间在身边制造了十余道黑sè的虚空裂痕:如果爆发战斗。这些裂痕将在瞬间爆发成毁灭xìng的虚空风暴,不管对面是谁都够喝一壶的。

    “哦呀,在这里开战,对网络可是个巨大的负担。”对面的女xìng丝毫没有露出担心的样子,哪怕面对的是这个虚空中少有的暴力组合,她都保持着镇定,我惊讶地看到她的身形和面容正在慢慢变化,原的黑sè短发变成一头柔顺的紫sè披肩发,又逐渐变成了金sè的长直发。容貌从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变成娇小可爱的萝莉,又变成成熟稳重的御姐,最后稳定成一个姿容高贵典雅的少女形象,这番变化是如此眼熟。等她完全定形成一个有着金sè长直发、仪态优雅、穿着黑sè长裙、手戴长长的黑手套的十八岁少女时,我才猛然想起:这是有一rì希灵在希尔维亚的小店里跟自己偶遇时,那个糊涂蛋的造型。

    “希灵……不,应该是另一端的希灵……”

    我下意识地说道,心里天翻地覆,“震惊”和“意料之中”两种完全矛盾的心态同时充塞了自己的脑海,让我一时间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尽管还没有充足的证据。但某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抑制,这种让人眼熟的不定型变化过程,这个微妙的“裂谷”,还有对方那让人难以捉摸的态度。都让人想不到其他的解释。我强行压下心里的震惊,心说竟然真的被塔维尔说中了……

    裂谷和堕落使徒有关,越过裂谷,就来到了堕落使徒的jīng神网络……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还没被解释清楚的!

    没错,裂谷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通道?一堵墙?一个双方共享但双方都没法逾越的网络幽灵空间?只要不搞清楚这点。我们就居于绝大的劣势:对对面一无所知,而对方却好似知道很多东西。

    “妈的,妾身的第二十四感很敏锐吧,”冰蒂斯嘟囔着,手中的箭矢始终指着对面,“对面那个丫头,你丫是堕落使徒的老大吧?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第一,论年龄的话,应该我叫你小丫头才对,”被圣光箭矢和虚空力量双重锁定的“疑似深渊希灵”自始至终表情就没变过,始终带着那种淡然的微笑,而且她还能和冰蒂斯这个咄咄逼人的女流氓针锋相对,“希灵使徒的jīng神网络比你的历史久远,我出现的时间,比你所以为的还早——小丫头。第二,堕落使徒?没人堕落,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划分而已,我们是深渊帝国,而我并非这个帝国的领袖——我就是这个帝国身!第三,这地方的情况以及我在此的原因都轮不到你来问,这里是我的领地,你们,才是外来者。”

    “是个劲敌,”冰蒂斯保持着女武神的英姿,一边低声说道,“她可能比妾身不要脸,你千万不要小看……”

    我:“……”

    无视掉冰蒂斯这从来没靠谱过的一张破嘴,我觉得现在情况已经诡异到极点:新帝国和堕落使徒针锋相对已经数年,双方之间头破血流的硬仗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了,作为两方各自的最高领袖,我和深渊希灵之间用死敌来形容都嫌温和——我不止一次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和堕落使徒的“那位大人”正面遇上,但每种设想都离不开血雨腥风的一场大战,然而……

    我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么近的距离,在如此一个微妙的地方接触了,甚至双方还在聊天,这情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斯大林在自家后院里挖酒窖,刨了一下午土之后发现希特勒扛着铁锹从坑对面爬出来了,而且对面也在挖酒窖……反正我这比喻水平就这样你们凑合看吧。

    “冰蒂斯,先把弓放下。”我想了想,又看看对面那疑似深渊希灵的女孩脸上那种有恃无恐的淡然表情,对身旁的冰姐说道。

    “嗯,”冰蒂斯虽有不甘,但还是轻声应道,圣光长弓应声化为漫天四散的光粒,随后她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一流星锤来,“这么近的距离确实用板砖比用弓箭好。”

    我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

    对面那个深渊希灵以愣愣的表情看着我俩,我估计这个表情不完全出于她的镇定……

    “你确实是希灵的另一半身吧?”我如此问道,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做出答复,但还是报以很大期待地看着对面。

    “看样子情报不错,”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回答,而且还看不出她有任何敌意,但不管怎么说,她愿意开口总比一言不发地开打要好,那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希灵”在我们面前凭空坐在半空,“我许久之前遗失的那部分还是回到属于她的节点矩阵中了。”

    “好吧,既然见面了,”我扯扯嘴角,从随身空间中摸出把椅子来坐下,“那咱俩聊聊。”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难以揣测

    我想,任何人都不会猜到在jīng神网络的最深处正在发生着什么,是的,任何人。

    新帝国的最高领袖,堕落使徒的最高领袖,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碰面都应该是死敌的两个人,现在就面对面地坐着,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大打出,而是看似很平常地在聊天。

    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眼前这局面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和谐气氛”该怎么算,似乎从一开始主动权就没有在自己上,我完全是被这匪夷所思的事件给推着走一样,完全找不到主动出击的理由和机会,于是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深渊侧的希灵就坐在前方数米远的地方,作为敌对双方,这是一个近到不可思议的距离,而冰蒂斯则仍然安安稳稳地扮演着她“护卫”的角sè。她还装备着那一身甲胄,表情肃然地侍立在我侧后方: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做,毕竟“护卫”法也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她应该是我的搭档才对,但在眼下这个情况,冰蒂斯决定用她的方式给我提供某种“气势上的支持”。你何曾见过这个不可一世的女流氓像现在这样,如同武姬一般老老实实地站在别人后面当摆设?反正我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陈,你要是有想法,妾身自信可以在一秒钟内以板砖取那妞上中下三段贞cāo……”

    冰蒂斯在jīng神连接中如此低声道。

    我:“……”需要注明一下,上述的所有感动都仅限于这个女流氓不开口的时候。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正在我纠结于应该怎么展开话题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深渊希灵看似很随意地开口了。

    “我们管这地方叫裂谷,jīng神网络里面一个没办法探查的黑障区,”我一边着一边观察对面的动静,对方给人一种难以揣摩的感觉。她这毫无敌意的态度简直是太奇怪了。

    “裂谷么……”深渊希灵似乎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很贴切,不过我把这里叫做‘断裂带’,一个听上差不多的名字——所以我猜‘裂谷’这两个字应该是在你们那一侧的小丫头告诉你们的,我和她应该在品位上是一样的。”

    我十分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个地方?”

    我原以为这个问题对方肯定不会回答了:因为它可能和堕落使徒的秘密有关,但没想到深渊希灵的坦率远超过自己想象:“听名字就该知道吧?断裂带,你们和我们的网络被切断的地方。即使是个外来的皇帝,也应该知道你们的新网络和深渊网络在旧帝国时代来是一体的——十五天区切断了它,但即使是所谓的概念割裂。也在断口上留下了痕迹,被拆分开的节点仍然记录着连接时的映shè关系,但由于概念割裂,映shè关系的目标只能是个空值,这就形成了断裂带。不知道这个回答你能听懂么?”

    我讶然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你知道十五天区的概念割裂?!你从一开始就知……”

    “不,我的记忆基于网络数据,因此关于十五天区的记忆也随着概念割裂而被屏蔽了很长时间,”深渊希灵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应该感谢你们呢,你们解除十五天区的隔离状态,才让我恢复这些记忆。只可惜当时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数据海中的异常,否则当时真是个发动强攻的好时机……”

    她是在最近才恢复了关于十五天区的全部记录,但她的话里也透露出一个更重要的信息:早在旧帝国覆灭之前,十五天区那个高度机密的概念割裂计划就已经被深渊希灵知晓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对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透露了这些秘密,“你知道,在很久以前,帝国还没有分裂的年代。我是网络上的最高意识,每个天区的秘密都毫不设防地放在我面前。我能悠闲自在地翻阅那位颇有远见的皇帝陛下所制定出的所有计划书,概念割裂——直到它生效之前,都处于我的监控下。我知道的事情,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我努力保持了镇定,是的,对方的没什么奇怪的——自己只是将她现在身处深渊阵营的状态和旧帝国搞混了而已,在七万多年前,眼前这个深渊希灵还和新帝国的希灵是一体,她一度是所有使徒崇高的集群意识,一个完全不受污染的伟大生命,并且有在网络上最高的权限,因此她知道十五天区的秘密计划并无奇怪。当年的她绝对不会想到对自己的同胞做什么坏事——而等她能做坏事的时候,概念割裂已经抹掉了她的很多记忆,直到最近这一状态才解除。我现在只能庆幸,对方没有在天界都市回归的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数据库的异常,新帝国的魔能部队在侥幸得来的安稳环境中才能有所发展。

    “按照你的法,”我慢慢思索着,“网络分裂之后,它们相互之间的映shè关系已经一团乱麻,产生了物理隔离一样的结果,但这个裂谷——或者断裂带,虽然有黑障效应,但它们明显是连接在一起的,这又该怎么……”

    “是我连接起来的,”对方微笑着,那副笑容仿佛面具一样jīng准而又优雅,“严格来讲,是我和你一同努力连接起来的——强大的虚空生物,你的灵魂是我见过的最有破坏力的东西,你甚至能无视概念割裂的影响,在庇护十五天区的时候,还将自己的力量蔓延到了应该完全被隔离到另一侧的帝国总网。你蔓延过来的这点力量被我侥幸所得,我用它们维持了数万年的自我意识,一直等到自身的转变结束。而你的力量同时也在网络的两个断裂点上都留下了相同的印记,利用这两个印记之间的微弱联系,我得以将这两个原已经彻底分离开的网络重新连接在一起,然后找机会取回自己的另一半节点……只是很可惜呢,虽然成功建立了连接。却还是产生了断裂带这样的东西,这里的黑障在阻止数据交换,我的伟大计划……被一道防火墙给阻止了。”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把深渊希灵话中深意全部捋顺:这个裂谷……

    难道是自己当年造成的?

    我想起了十五天区的事情:当初姐姐大人还是十五天区的皇帝,她在深渊袭来之前将天区网和帝国总网分离成了两部分,并用概念割裂这样极端的法,从信息层面上将整个天区保护起来,在那之后,天区网和帝国总网之间被切割开的节点理论上便彻底无法连接了。

    随后。姐姐的前世找到了我的前世,我们配合进行了一次不怎么成功的拯救世界……

    按照深渊希灵的法,虚空生物的力量越过了概念割裂所形成的屏障:天区网和帝国总网之间的断裂带对虚空生物而言形同虚设,当年我那还不怎么受控的力量便通过这个带宽有限的通道涌入了堕落使徒身处的深渊领域……

    虚空生物的力量在两部分网络的断裂点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rì后。帝国总网蜕变成如今堕落使徒的jīng神网络,而十五天区的天区网则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在科技侧,一部分在神秘侧(大家想必不会忘记,当年我开大的时候最大一个失误就是没分清这两部分,结果力量过于分散才导致挂掉……),它们最终变成了如今新帝国的骨干网。

    而深渊希灵做所的事情其实根不多:她只是将来就同源的那两部分印记连接起来而已。裂谷是她催化出来的现象,但质上,这是我留下的“遗产”……

    “哦呀,你看上挺惊讶呢。”深渊希灵用陈述一样的语气了这句话,“都是你留下的,这个断裂带也是你当年的遗产之一。”

    “所以,裂谷‘黑障’效应的原因就是虚空生物的力量在作怪。”冰蒂斯忍不住开口了,“虚空生物堵塞了这条通道。网络里的信息在这里没有秩序场的保护,于是就被吞噬掉了。”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隔离,以及我们这边数万年的转化,两个网络的基础协议已经无法兼容,除非你们和我们中有一方愿意彻底妥协,进入对面的阵营,否则黑障大概永远不会解除吧……”

    “你跟我这么多真的没问题么?”我突然打断了深渊希灵,这种诡谲的氛围实在太奇怪了,“咱们两个算死敌吧——我怎么感觉你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死敌哦,逻辑推理结论确实是这样,”对方很无所谓,“那不影响我和你话,在这里是很无聊的,现实世界更无聊,反正我告诉你的事情也没多大价值,你们知道再多也做不了什么……至于紧张感?你是你或者你旁边那个小丫头打算动么?相信我,这没多大意义,你们知道我的生命形式,单纯的力量对我毫无意义,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交互界面。”

    冰蒂斯切了一声,把里的流星板砖收回:她一直在拿着那玩意儿装X,但现在看来,深渊希灵对局面门清门清的:我们没办法消灭一个网络上的集群意识,除非凭我们俩人能爆发出相当于亿万个堕落使徒意念之和的意志力,这活估计就是把父神拉过来都不行,这完全不是力量强就能解决的事。

    所以哪怕冰蒂斯真的以板砖瞬间取对面上中下三段……我们顶多也就砸飞一个交互界面。

    我低头看着脚下,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除了正在交谈的三人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自然也没有地面,我明白自己这脚踏实地的感觉就和刚才的不断下坠一样,都只是幻觉,是对面的人为了方便交谈才制造出来的虚假感官:对方关于这地方的了解显然很多,起码她知道怎么在这里制造虚拟感官。

    我们身处黑障中,身处在我当年遗留下来的力量回响中,但显然我已经失了控制这部分遗失力量的能力:它们和这个网络共生了整整七万年,如今已经是裂谷的一部分,如果将其强行剥离,或许能摧毁和堕落使徒之间的网络连接。但更有可能杀死成百上千万的帝国士兵:他们是我的战士,子民,甚至亲人,这是一个不可能付诸实际的选项。

    而且即便摧毁了裂谷,我担心深渊希灵也会找到办法建立别的连接方式:在希灵(傻蛋版)到来之前,对方就已经研究这地方很久了,如果她真的在裂谷消失之后建立了别的连接,那时候我们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深渊希灵恐怕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浑身萦绕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氛围,以至于我有一瞬间都产生了对方不是敌人的错觉——我猛然摇头,把这胡思乱想的东西甩出,正sè看着对面的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不必知道。”对方耸耸肩,“当然我也不会把这种事情都告诉你,我们可是敌人。”

    “越过这个黑障,就是堕落使徒的网络,对吧?”冰蒂斯在旁边了一句。

    “但你们越不过,就如我也到不了你们那边,”深渊希灵看着冰蒂斯的眼睛。“你们刚才已经体验过了,不是么?从断裂带下来是一道永无止境的路,这个平衡点是我们双方能直接交流的唯一渠道。其实这是好事:在这里,两部分网络局部共享。你们不用担心被深渊帝国庞大的意识海冲击,我也不用担心会损失自己的网络节点,在这里,我能借用当地资源来完成交流。否则和虚空生物长时间连线可不是个好主意:上次我损失不小呢。”

    “哈兰果然是你放出来的弃子么,”我呼了口气。“你对自己人下可真狠呐。”

    “谁知道呢,他确实不太好控制,但……有些事情总是挺让人无奈,就好像现在,你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访,”深渊希灵站起身来,似乎已经有些厌烦了,“实话,在这里闲聊真是什么都解决不了,我可还有很多事要忙,毁灭世界什么的。”

    我注意到旁边的冰蒂斯有瞬间激动,但她还是镇定下来,随后我也跟着站起身子,感觉还有很多话要和对面的人:对方看上是一个有理智的个体,可以交流,并不像大多数堕落使徒那么疯狂,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深渊希灵会那么致力于毁灭世界。这突如其来的一次交谈简直太弥足珍贵,又让人有点措不及,早知道会在裂谷中遇到这么个宿敌,我应该从昨天开始准备访谈稿来着……

    仿佛是完全猜到了我想什么,深渊希灵突然笑起来:“我对你和你的新帝国都没敌意哦。”

    我和冰蒂斯的表情是这样的:○_○!

    “没敌意?!你丫脑子有病吧?”脾气火爆的冰姐第一个控制不住了,“没敌意你丫到处给人添堵?没敌意你丫的军队和帝打的脑浆子都出来了?没敌意你能挨个毁灭世界?没敌意……”

    “你不是希灵使徒吧,”深渊希灵冷冷地看着冰蒂斯,“你是一个神明,神明出现在这里已经很莫名其妙了,我完全可以把你看做空气,所以,安静。”

    我大冰姐何rì受过这种刺激:“静你大爷!老娘一板砖抽平你丫脐上九寸……”

    我伸把冰蒂斯摁下来,转头看着对面:“你这没有敌意的法我可不敢信,你给我添的堵不少了。”

    “需要这么做而已,”深渊希灵看都不看冰蒂斯一眼,“我对你们没有敌意,你我之间的战争出于某种必要xìng,目标,需求,执行——与它对立的一切其实都不算矛盾,屏蔽掉就好。”

    我顿时无言以对,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种机械般的逻辑。

    照这么,帝国跟堕落使徒永远得打下,除非深渊希灵能放弃她的“目标”,并不再毁灭世界。但这听上就是扯淡:我可不相信嘴炮就能让一个如斯坚定的集群意识改变她已经执行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嘴炮要有用还要舰炮干啥——维斯卡这么过。

    “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吧——在战场上,”深渊希灵摆摆,转身走向黑暗,“我会屏蔽掉这一带的网关,和你交谈很好,但无意义,而且浪费时间。”

    这个难以揣摩的家伙,微笑着出“没有敌意”的话,然后在我面前微笑着做出继续战争的宣言,我已经完全摸不清她的逻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有对方最后一句话在她遁入黑暗之后隐隐传来:

    “告诉在你们那边的那个‘希灵’,如果想接近断裂带的话,就把自己的节点索引进程降低一个优先级——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一切,重归寂静。

    “这他娘的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在沉默中尴尬了一会,冰蒂斯终于还是第一个忍不住,她看着深渊希灵消失的方向,似乎空有一肚子火气不知道找谁撒。

    我比她还糊涂着呢:自己刚才几十分钟里经历的事儿信息量比过一个月遭遇的所有事件加起来还大,现在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走了,我才有机会慢慢咀嚼她透露的那丁点信息,结果越想越觉得此事背后隐藏了让人不敢想象的秘密,想了一会之后我觉得自己是想不明白了,于是跟冰蒂斯摆摆:“不管怎么,先回吧,这事……恐怕要和珊多拉商量之后才能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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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卡住了

    离开裂谷的过程比想象的还要容易:我原以为这样一个秩序错乱又颠三倒四的空间一定会给自己带来挺大麻烦,比如想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跳出去的路就和掉下来的路一样漫无止境,结果冰蒂斯大翅膀一扇,眨眼间就已经在洞口冲我咧嘴傻笑了。

    “妾身观察这个裂谷真正的‘断裂层’应该只有那么薄薄一层,”冰蒂斯等我上来之后,摇头晃脑一脸专家模样地说道,“如果它是两个不同形态的信息集相交汇的地方,那么这个交汇点不会形成通道,而是一个平面,这是梦位面和其他一切虚无世界共通的规矩。所以裂谷体就是咱们刚才站着的那个看不见的‘地面’,所有基于这个‘面’的信息:下坠,重力,脚踏实地的错觉,全都会在离开这个面之后消失。脱离裂谷并没什么困难的,起码对咱们俩人是这样,真正困难的是怎么跨过那一层……”

    我正沿路看着四周苍白的天地景sè,寻找在附近等待的希灵的身影,听到冰蒂斯这么说顿时斜了她一眼:“你还寻思着穿透黑障,远征深渊帝国呢?”

    “这么想不行么?”冰蒂斯慢慢褪去了她的女武神装备,华美的甲裙消散在空气中,一身黑sè的礼服长裙虽然有些朴素,但看上去还是更顺眼点,“你想想,帝国最大的死敌,深渊帝国,他们的老巢跟你们就隔着这么一层连厚度都没有的屏障——隐患有多大,机会就有多大,我相信为这个秘密通道每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嘬牙花子的人绝不止你们,对面的也嘬牙花子,而且兴许比你们早几万年就开始嘬了。这东西虽然是对面那个黑希灵主动连接起来的,但妾身估计。从黑希灵发现自己没法控制这个通道之后,这也成了她的心腹大患。如今机会均等,你要么考虑主动出击,要么把这个通道变得固若金汤,反正不能这么放着。”

    冰蒂斯说的没错,在双方都无法突破又无法控制这个通道的前提下,裂谷/断裂带对新帝国和堕落使徒而言是同样的不定时炸弹,只要智商超过脚面的人都能想象到这个炸弹的破坏力。这局面真是太尼玛戏剧化了:两拨打的跟热窑似的死对头,突然发现各自的基地里有一扇通向对方大营的传送门。哪怕珊多拉级别的冷静派,遇上这事心里也得突突俩钟头:万一对面比自己先找到开门方法,那妥妥的死球了……

    现在新帝国这边是刚刚知道裂谷的事情,而深渊希灵那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相信对方必然尝试过穿透这个黑障。而且我相信对面现在都没放弃这种努力:希灵使徒的天xìng在堕落使徒身上仍然生效,如果她开始了某种尝试,那么在成功之前都不会停下。

    “从你们全族的jīng神世界中发动进攻,这是最要命的,”冰蒂斯拍拍我的肩膀,“最强大的生命也有弱点,你们已经被来自jīng神世界的攻击重创过一次。别有第二次了。”

    我点点头:“放心吧,我已经有计划了,先让塔维尔想办法固定裂谷的位置:既然这东西和虚空力量以及当年的概念割裂有关,那就等于有了个大方向。以塔维尔的实力,在了解裂谷成因的前提下找到固定它的方法应该不成问题,接下来我寻思着应该在裂谷附近设置些防御……我的虚空力量对堕落使徒而言是剧毒,深渊希灵现在对新帝国网络环境最大的忌惮。应该也是这里弥漫的虚空扰动,从这方面着手。让裂谷固若金汤——起码是对堕落使徒而言固若金汤,并不成问题。”

    冰蒂斯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那个深渊希灵给人的感觉非常奇怪,非常……妾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对你说的太多了,有些信息确实如她所说,即使泄露了也没什么影响,但有些信息……总之她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你要小心,妾身恐怕她在想办法误导你什么。”

    “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我不傻,你放心,”我笑着,同样拍拍冰蒂斯的肩膀,“我最聪明的地方就是知道自己还不够聪明,所以我很少上聪明人的当。”

    冰蒂斯闻言露齿一笑,美艳不可方物,然后抬手一指天上:“看!天上掉个妹子!”

    我哪能上这个当啊,顺手把女流氓往旁边一推:“你这段子太老套……”“砰!”

    我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姑娘砸翻在地,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就感觉一个软软的身子趴在自己腰上了,然后是希灵一惊一乍的声音:“呀!陛下你没事吧?抱歉这个世界平常没人,我高空随缘着陆已经习惯了……”

    冰蒂斯蹲我脸旁边,从身上摸出个牙签来戳着我的鼻子:“看,真的掉下个妹子。”

    我:“……你大爷……”

    关于裂谷和深渊希灵的话题被希灵(缺心眼版)这么一砸算是进行不下去了,我翻身起来,顺手给低着脑袋站在旁边的希灵一个脑瓜崩:“你怎么现出原形了?不是说要保证带宽么?”

    “刚才闲着很长时间,我优化了自己在网络内的焦点算法,用空闲通道分担了一些即时xìng不高的演算任务,这样就不怎么占带宽了,就是用现在这个交互界面活动起来会有些异常现象。”希灵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术语,然后绕着我和冰蒂斯跑了两圈,身后拉出一长串的残影,就好像鼠标开了轨迹功能似的——你直说自己现在有点卡屏不就完了么!

    希灵两圈下来绕的人眼花缭乱,我不得不一把摁住她。现在她又换了个造型,不知道是不是她与深渊希灵有某种“心有灵犀”的地方,她也变成了当初那个金发少女的模样,我产生片刻的错愕,眼前这个傻乎乎乐天派的希灵,和裂谷深处那个诡谲难以捉摸的深渊领袖重叠在一起……

    用力摇摇头。把这没来由的联想扔到一边,我跟上已经向前走远的冰蒂斯:“走吧,任务完成,到正常网段我和冰蒂斯就该返回现实世界了。”

    “哦哦,”希灵点点头,又晃出一大堆残影来,“对了,裂谷下面到底有什么啊?”

    “……”我这次是狠狠地犹豫了一下,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希灵开这个口:深渊化的她。是堕落使徒最高领袖,整个帝国面对过的最大敌人(虽然对方自称对帝国“没有敌意”——但这个说法基上没啥价值),眼前这个整天乐乐呵呵还有点缺乏常识的普通少女跟对面那位差别太大了。

    但她最终还是有权知道一切,而且身为使徒的她,应该有点承受力才对。于是我呼口气:“是另一个你,当初帝国网络被一分为二,你的另一部分在堕落使徒的阵营,她现在是……”

    我把深渊希灵的事情原原告诉对方,这并不花很长时间,因为希灵已经知道这个故事的大部分。对方表情很平淡地听完这些,翻着白眼想了想:“哦。果然是这样啊,前阵子资料库里刷新了和这相关的一些东西,关于网络集群意识被腐化之后控制整个深渊帝国的可能xìng,以及对这个集群意识的威胁评估报告之类。我看过的。你们在裂谷里看到她了?她长什么样?”

    “她长的各种各样,和你一样,”冰蒂斯看我们在后面走的很慢,索xìng也跟着慢慢溜达起来。这时候她突然凑过来插了一句,“你好像一点都不受触动?你俩可算一个人。而且哪怕是现在,她也算你姐姐。”

    “哦,是啊,”希灵点点头,眼睛睁的大大的,“她确实是我姐姐,然后需要想办法杀掉她是吧?有我能帮忙的么?协助研究什么的都可以。”

    冰蒂斯也楞了一下:“……好吧,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半身压根没感情,亏老娘还担心你玻璃心呢。那边那个老好人,你也放心吧,将来动手的时候别有心理压力……”

    “有感情的,”希灵打断了冰蒂斯,“我很想她,虽然各自dú lì之后就没见过面,但我想她,而且如果能说说话,叫她一声姐姐就更好了,只不过还是需要杀掉她吧。”

    我傻眼了:“……那你怎么还能表情这么淡定地说这个!”

    “因为需要这么做,”希灵面无表情,“想念姐姐和需要杀掉姐姐之间没有矛盾,她现在威胁到节点矩阵的安全,并有可能正在尝试摧毁有序网络,她是一个攻击程序,我是网络管理员,根据协议约束,我需要杀死她来维护协议。”

    “……我对你和你的旧帝国都没有敌意哦……需要这么做而已……你我之间的战争出于某种必要xìng……目标,需求,执行……”

    深渊希灵和自己说过的话仿佛回响般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眼前的少女和堕落使徒的领袖拥有同样的逻辑方式,她们被同样的协议框架决定了思考流程。她们有感情,但在这之前她们首先是网络协议的化身,她们会根据一个目标来决定自己当前的进程,然后即便系统卡死,也会义无反顾地执行下去——一切为了节点矩阵,胜利属于协议。

    作为一个现实世界的生物,我知道在这个话题上是没办法和希灵达成相互理解的,然而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战争不会结束,除非堕落使徒全部倒下,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最有可能杀死深渊希灵的,应该就是我吧:利用虚空生物的力量大范围干扰堕落使徒的网络,这是摧毁种族集群意识的唯一方法。

    只可惜没办法知道那个深渊希灵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发现自己和对方的这次意外接触并没有带来多少清晰明朗的信息,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比以前更繁杂的谜团……但愿珊多拉能有所分析吧。

    “已经到网络稳定区了。”希灵的声音将自己从思绪中唤醒,我发现一行三人已经脱离了那片苍白的数据障碍区,四周的正常景sè让人忍不住松口气,“我检查一下附近节点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看了希灵一眼,想起和深渊希灵告别前对方说到的事情——

    “告诉在你们那边的那个‘希灵’,如果想接近断裂带的话。就把自己的节点索引进程降低一个优先级……”

    看样子这就是深渊希灵同样身为网络上的集群意识,却能够安然进入裂谷的原因,希灵只是还没发现这个规律,或者是两人“xìng能差距”导致后者没办法自己推算出这个规律,按理说如果此信息当真,那我应该告诉希灵,然而——深渊希灵的话可信么?

    不是自己多疑,只是在这个立场上,自己不能轻信任何来路不明的情报。更不能轻信一个敌人,深渊希灵看上去似乎和普通堕落使徒不太一样,她的行为也古古怪怪,但我仍然怀疑对方只是足够狡猾才做出这些假象:如果自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那早该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皇帝陛下?”希灵拽着一身残影过来拍拍我的胳膊。“怎么了?该离开网络了!”

    “哦,没事没事,”我慌忙摇摇头,“想起一些东西,不过你暂时不用知道。冰蒂斯——”

    “早准备就绪了,”冰蒂斯说着,一边朝我身上靠过来。不等自己反应过来,怀里就多出了一个弹xìng惊人的柔软身躯,“别瞎想,只是恢复同律初始态而已。出去之后妾身要好好洗个澡,不知道身体被你的老婆们折腾成什么样了……”

    冰蒂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缓缓化为一阵光粒,与我的身体融合在一起。希灵在旁边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突然上来戳戳我的胳膊肘:“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冰蒂斯大人也需要登记为主母么?”

    我:“……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赶紧开始吧……”

    说完,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刚才那真切的触感还残留在手上,冰蒂斯的灵魂同律……话说一个以考试作弊为目标的小抄神术,真的需要在融合之前这样拥抱么?万一学霸是个男的,冰姐就不觉得自己有点损失?

    突然袭来的眩晕感让自己没办法继续瞎想,又是和上传进网络时一样的那种感觉,灵魂离体的恍惚持续了大概一分钟,随后——声音,温度,光和空气,脚踏实地的地球重力,在网络中也能感觉到但总有一种不真切感的这些来自现实世界的感知cháo水般袭来,我在这感官风暴中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有人打开了自己面前的舱盖,塔维尔熟悉的声音在耳旁传来:“陛下,幻影回到现实世界。”

    “那边风景不错,就是单调了点。”我睁开眼,笑呵呵地说道,所有人都在旁边守着,在自己走出接入舱时第一个扑上来的仍然是浅浅,活力有点过剩的短发少女兴高采烈地在我怀里拱来拱去:“阿俊阿俊你刚才的样子好傻就好像在梦游一样在那边没出问题吧路上顺利不裂谷里面到底有什么啊刚才你们连jīng神连接都被屏蔽掉了还真让人担心来着以前当普通人的时候没有jīng神连接结果现在才发现已经离不开这种东西了咱们晚上吃什么啊对了街东头小饭店老板家养的猫生猫仔了——你怎么不理我呀?”

    我表情僵硬地抱着怀里身材略有点娇小的少女,嘴角一阵抽抽:“……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哦,”浅浅高兴地拿脑袋撞着我的胸口,“反正我也忘记自己刚才说的什么了……”

    “靠,秀恩爱适可而止,先让老娘归位!”冰蒂斯忍无可忍的声音终于在公共频道里响起来,她现在以一个寄魂的形式跟我融合在一起,自然也只能用jīng神连接和别人交谈,“珊多拉,赶紧把我金身呈上来!不知道让你们糟蹋成啥样了——”

    “放心吧,有我看着,照顾的挺好。”珊多拉一边说着一边对后面招招手,两个质量投影塔维尔就把冰蒂斯的躯体领了过来:在离魂状态下,冰蒂斯的身体也不是完全沉睡的,女流氓残存的意识在控制着这具身体,让其维持最低程度的活动能力:基上也就仅限于这种梦游。

    我看看冰蒂斯的躯体,确实没有女流氓想象中的那么凄惨,看上去挺正常的,不过脸上明显被擦洗过:水还没干,而且衣服也不太整齐,颈项间的内衣带子都能隐隐约约看见——我不敢想象过去的几个钟头里浅浅跟林雪都干了点啥……

    “靠,下次再也不相信你们这帮货了,”冰蒂斯无奈的声音在jīng神连接中响起,“陈,靠近点,可能是分隔时间有点长,归位不太容易。”

    我哦了一声,站到冰蒂斯的身体面前。

    “……还是不行,再近点。”

    我撇撇嘴,继续靠近,这个距离已经接近呼吸相闻了,我眼前除了山峦就是沟——这个女流氓的身材真好,她的内衣还是黑sè的……

    “……妈蛋不太对劲……你再靠近……”

    “再靠近就剩少儿不宜了,”珊多拉磨着牙,“你搞什么名堂?”

    这次冰蒂斯的声音沉默了很长时间,似乎在确认什么东西,随后悲怆无比地一声大吼:“他娘的圣光啊!圣他娘的光啊!卡住了!老娘卡住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讽刺性的事实

    冰蒂斯的躯体就在我面前,如此之近,呼吸相闻,我甚至能嗅到那缕若有若无的清香:冰姐可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这气息是身为女神的她与生俱来的圣洁之息。我看着那张双目紧闭的美丽面容,而后者的声音在所有频道中大呼小叫着:“靠!卡住了!妾身卡住了!还卡着呐!出不出不出不——陈你也想想办法啊,珊多拉你里为什么突然多了一把指挥刀……”

    “冷静!珊多拉!冲动是魔鬼!”我赶紧摁住旁边跃跃yù试的女王陛下,又挨个摁住同样跃跃yù试的林雪和浅浅,“还有林丫头浅浅你们俩也是,冰蒂斯现在跟我是一体的,你们想揍她的心情我心理上可以理解,但生理上没法接受啊……”

    “心理上理解你大爷!”冰蒂斯气急败坏地在所有频道里嚷嚷着,“珊多拉你不是灵魂学专家吗?!你倒是赶紧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卡在陈的灵魂里出不了!”

    珊多拉呲牙咧嘴地收起斩舰刀,先是转身查看冰蒂斯的躯体一番,然后在我身上捏来捏,虽然被自己的恋人这么捏来捏没什么不好,但一看到珊多拉那眼神我就感觉其实她只是在确认眼前这一百几十斤肉的肥瘦而已——她已经磨三次牙了。

    “你就没有一次不出状况的!”珊多拉愤愤地道,也不知道是给我还是给冰蒂斯:可能俩人都有份,“我是看不出来怎么回事,两个灵魂根不分彼此,事实上我都感觉不着冰蒂斯的灵魂反应,只有阿俊的——冰蒂斯你这个神术到底试验过没有?你自己发明的东西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娘找谁试验!你又不是不知道灵魂同律是用来考试打小抄的,当年整个学院就我一个学生。剩下都是老师——我找教导主任商量考试作弊的先进技术?劳驾,这位老师,我发明了一种考试抄答案的新技术但不知道好用不好用请老师帮忙验证一下——你当老娘是生命女神种出来的啊,”冰蒂斯气急败坏的时候话特别多,珊多拉一撩拨她这算打开话匣子了,“但理论上这个神术不该出现问题呐,你也知道我当年可是一技术宅,被上百个老师活活逼出来的学霸,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而且灵魂同律公开之后也有很多神族出于好奇学过这个。我没听有谁同律之后卡在别人身体里的啊。”

    “现在先别考虑这事儿的成因了,先想办法让冰蒂斯回。”我觉得身为当事人之一,自己有必要发表自己的看法,“理论上咱们是搞不明白冰蒂斯神术失效原因的。”

    我看着周围这一圈人,除了已经被卡住的冰蒂斯是个高阶神之外。其他人对神术都算盲,旁边倒还有闻讯赶来的神族条子五减一人组,可惜那四个都是叮当带出来的活宝级神明,依尔森和莫妮娜的神术水平仅限于让各自的老师不至于气死,琳只有一把子力气,她是体育特长生毕业,神术考试一百三十六次。所有成绩加起来都不及格:因为她把所有考场都弄塌了。肯瑟大叔看上成熟稳重颇有家长之风,但实际上我怀疑他是家政特长生毕业,而且我怀疑他顺利毕业的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如果他再不毕业,学校里就找不到比他还大的老师了……

    好吧。对肯瑟大叔进行充满恶意的脑补有些不礼貌,但这位到现场之后一共就了不带标点符号的四个字:“甚好,甚好……”你让我如何不充满恶意地脑补他其实是把所有老师熬退休后毕业的?

    至于叮当……不提也罢,她现在还在神殿里陪着自己数千姐妹玩的天翻地覆。我很怀疑那几千个三寸丁加一块的智力够不够解决冰蒂斯面临的问题,她们来这儿肯定会一人出个主意。只要我们采纳其中十分之一,冰姐就算万劫不复了。

    综上,连冰蒂斯这个女学霸都不明白自己的神术出了啥问题,一帮门外汉和半瓶醋就不要凑热闹了。珊多拉这次倒终于认真起来,她也觉得让冰蒂斯跟我保持合体是极大的不妥,沉思一番之后,女王陛下给出了个主意:“要不我试试用夺灵者的能力把冰蒂斯给拽出……”

    “你想弄死我就明,”冰蒂斯的灵魂道,“当年你帮我治失眠,老娘轻信你的结果就是在你的皇宫门口抱着柱子唱了俩钟头《小羊羔》……你的能力就没有一条是能用来救人的。”

    珊多拉撇撇嘴,不话了,我擦擦脑门上的汗,让当年那样的珊多拉都做出这种惩罚,冰蒂斯你当时到底干啥了。

    “木头你变成虚空形态试试?”林雪又出了个主意,“反正冰蒂斯是高阶神,她在虚空环境里也能生存,你变成虚空形态之后就相当于真正的虚空了,让冰蒂斯的灵魂自己‘游出来’。”

    这算是个比较靠谱的主意,自己当场就能一试,于是珊多拉先让周围比较弱的无关人员后撤,随后我切换成虚空形态,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周围的虚空领域,以防止破坏实验室里的设备——其实应该找个开阔点的地方来着,我如此想到。

    “冰蒂斯?”我试着呼叫女流氓,“你现在能出来不?”

    “……别试了,没用,妾身跟你的灵魂现在是一体的,受困也是困于你的灵魂。不管你变成什么形态,你的灵魂都不可能跟着变吧——还卡着呢。”

    我沮丧地变回原状。浅浅在旁边想了半天,不知道那高速运转的脑瓜里转了多少个念头,她才突然一拍心:“对了,故事里的王子吻公主一下,公主不就缺氧给憋醒了么,你俩亲一下……”

    她话音刚落就举座皆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丫头,珊多拉和林雪的脸则都有点抽筋,姐姐大人嘀咕的一句“浅浅。你心真宽”总算让这丫头反应过来,她看看冰蒂斯又看看我,突然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蹦起来:“啊不行不行!你们两个不行!阿俊是我老公!”

    冰蒂斯仿佛刚从几秒震撼中反应过来,她在公频里感叹:“这姑娘的脑洞得比脑子大吧……”

    接下来我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浅浅林雪珊多拉姐姐大人甚至塔维尔和神族条子四人组都轮番上来提建议,包括重新上传到网络,对冰蒂斯的躯体进行jīng神力冲击,让莫妮娜进入暗影位面创建梦境连接,让我循环看新旧两版的还珠格格——最后这个是浅浅出的主意。她试图用这种方法把冰蒂斯逼出来,用“绝境中逃生的力量”,但我没敢答应,因为浅浅脑洞真的比脑子还大……

    就这样折腾了挺长时间,所有人都心力交瘁。除了浅浅:她仍然动力十足,而且提出了三号方案:把《忐忑》循环放一天,这样我和冰蒂斯总有一个会支持不住灵魂出窍……

    最后我算是看出来了,这里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而稍微靠谱一点的还不懂神术,让冰蒂斯解脱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于是只能跟自己体内的某个女流氓商量:“那什么。要不你的事先放一放,实在不行我神界找父神帮忙——你看我们这儿有哪个像是能帮上忙的?”

    冰蒂斯当然一万个不甘心,但她已经在刚才那一连串馊主意之后进入心如止水鉴常明,生死不动气恒静的境界。以一种心如死灰的状态道:“随便吧,妾身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珊多拉让人暂时把冰蒂斯的躯体领到家里,交给安薇娜照顾着:反正那具身体还有最基础的活动能力,总比照顾植物人容易。随后我们在实验室旁边的房间里凑到一起。开始讨论一开始的正事。

    “裂谷里到底有什么?”姐姐大人这一句话让气氛严肃起来,插曲结束了。现在是要务时间。

    “你们有点心理准备,”我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因为过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够自己讲半天的,“我见到堕落使徒幕后老大了……”

    各人的反应基上在意料之中:珊多拉面露震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开始思考,姐姐大人目瞪口呆,暂时还没反应过来,林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当然无法预言到裂谷里的事情,但作为先知,她已经养成这种不管看见或遇见什么离奇情况都不会惊讶的地步了(她每天在预言里看的稀奇东西可不少),浅浅的反应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没法预料的,所以我好奇地看着她,想看看这个思维异常的姑娘对这个震撼xìng消息有什么想法,她不负所望:“阿俊阿俊,堕落使徒的老大个子高不高?”

    ——我就没猜到她会提这个问题。

    等众人暂且从震惊和混乱状态恢复过来,我轻咳两声,开始将网络世界中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地告诉大家。前半段的情况她们通过外部监控应该大致能了解到(当然,在外面的人没有我和冰蒂斯那种特殊的‘视角’),而在裂谷里发生的事情就只能听我口述了。

    冰蒂斯也在jīng神连接里不时补充两句,她暂时把自己身上的麻烦放到一边,把注意力集中在正事上能有效减少我被这个女流氓瞎嘚嘚的几率。

    一番转述之后我有点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清茶润润嗓子:“情况就是这样,目前我和冰蒂斯都没办法越过那道黑障,但对面的看来也过不来。裂谷的体其实只是一个平面,但它的影响力导致网络里很大一片区域都有异常,并且同时影响到基层网络和数据库层面,在我们看来,就是一个深坑了。根据希灵的解释,是网络的动态自我修复在不断抵消着裂谷的破坏,所以单从网络安全的角度,裂谷是没危害的,它的隐患在于通往堕落使徒的网络——塔维尔,你和泡泡可能要有的忙了。”

    “是,陛下。”塔维尔答复道。冰蒂斯则等我放下茶杯的时候不满地嘀咕起来:“不行,妾身也得喝点什么……”

    我扯着嘴角:“你现在这状态怎么喝东西?”

    “……那你再喝一口,就当匀给妾身了。”

    我哭笑不得地照办,听着冰蒂斯在jīng神连接里叨咕“不过瘾啊不过瘾”,一边抬头看向珊多拉:“我觉得那个深渊希灵有点不可理喻,你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最聪明的欺诈者会告诉你十句真相和一个致命谎言。菜鸟才会通篇谎话,”珊多拉习惯xìng地屈起指轻轻敲着桌子,“能统帅堕落使徒,深渊希灵肯定属于前者,所以她的大部分可信,但我们肯定找不到她最不可信的是哪句……”

    “那就对她的每一句话都抱三分怀疑,”姐姐大人道,“假情报的目的不外乎两个:浪费咱们的jīng力让新帝国走冤枉路,或者掩盖堕落使徒的某些动向。现在堕落使徒身就处在暗处。深渊希灵突然冒出来忽悠人肯定不是为了第二个目的,那就是……”

    “用假情报消耗敌人的jīng力么……”珊多拉若有所思,“确实,不管她告诉你什么,帝国这边都要分心处理。甚至就像现在这样,咱们这么多人为了辨别她的哪一句话是真的而在这里头疼,她的目的都已经实现了。”

    “总之,深渊希灵那奇怪的举止先放在一边,总归她还是敌人,不管有没有敌意,帝国和她总有笔账。”我轻轻敲敲桌子,“现在最让我上心的是另一件事:根据深渊希灵的法,七万年前我开大救十五天区的时候,有一部分力量沿着网络断裂带。也就是裂谷的前身,蔓延到了已经深渊化的旧帝国,那部分力量不会凭空消失,所以……”

    这个话题让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场的估计除了浅浅都能想明白,假如深渊希灵在这个请报上没有造假。那我们将得到一个极端惊悚的结论——

    “它转化成了如今堕落使徒的某部分力量,”珊多拉点点头,“或者,它促成了堕落使徒的转化。恐怕正是由于这一定点来自虚空生物的力量,才让那么大量的希灵使徒活着完成深渊化进程,对面那个希灵也亲口了,她依靠你的那部分力量才将神智维持到整个深渊帝国转化完毕。”

    即使是强大的希灵使徒或者星域神明,要在深渊全面污染的环境中坚持下来,活着变成一个深渊生物的概率也是很低的,绝大部分人会在污染的初期阶段就被扭曲撕裂,自我毁灭成错乱的信息并逸散在虚空中,或者像当年的凯撒斯那样,变成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撕裂者怪物,然而堕落使徒那边却有大量整建制整建制的军团幸存下来,这一直以来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如果有希灵皇帝活下来那还好,但那些从旧帝国崩溃就一直幸存至今的普通士兵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还是我们最近才发现的情况:在捕获并成功反转过来的堕落使徒军队中,发现了大量在旧帝国时代就服役的普通士兵,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堕落使徒中的普通士兵全是堕落皇帝或者堕落将军这样的高级单位重新制造的,但那些普通老兵的出现颠覆了这一猜想,谁也不知道这些相对弱小的普通大兵是怎么在七万年前那场污染中活下来的,现在看来,正是虚空生物的力量导致这个结果。

    在旧帝国的大污染中,虚空力量成了救命的缓冲剂,它让激烈的深渊污染变得相对和缓,于是堕落使徒以军团为单位诞生,七万年后的今天,他们开始与这个虚空力量所领导的军团展开不死不休的战争——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当然,也能看出来,即使有虚空力量作为缓冲剂,还是有一些倒霉的希灵使徒没能扛过污染,撕裂者这样的可悲群体应该就是太靠近核心污染区,即使转化过程被中和,他们也没能坚持到最后。

    “也不排除深渊希灵只是想以这个假情报来扰乱咱们,”姐姐大人轻轻咳嗽一声,“如果这是真的,那会在帝国范围内掀起轩然大波,而且阿俊你也很难办吧……”

    我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假如希灵她姐没谎,那么我在七万年前间接催化出了堕落使徒,又在七万年后的今天塑造起了新帝国,然后两波使徒打的脑浆子都快出来了——这事一旦流传出,以影子城现在的jīng神病院数量,恐怕立刻就床位紧张了……

    幸好我们不用担心对普通种族的泄密问题,希灵使徒的理xìng一面也让他们不会因为这种情报而扰乱身心。而且对我而言,即便七万年前自己逸散出的力量间接让大量堕落使徒幸存下来又如何?事情已经发生,并且从头至尾都不受控,现在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和堕落使徒以及他们所属的深渊阵营死磕到底:只要还有深渊力量在袭击那些无辜世界,帝团就永不止步,这是亿万年来延续下来的唯一一条路。跟希灵使徒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也有点习惯用他们的方式来思考问题,那就是遇上让人头疼的事情就一律不多花心思,你不需要知道自己会遇上什么麻烦,只需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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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豆丁们的开心果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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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深渊希灵在这次露面中透露出来的种种信息,我们一直讨论到傍晚,所有人都认为应该采取最谨慎的态度:对深渊希灵的任何一句话都保持怀疑,对堕落使徒的行动方针保持不变,同时加强对帝国边境的巡视,以及在深渊帝国边境线上布设多一倍的监控岗哨。最后这点是珊多拉提出来的,她认为深渊希灵的高调出现可能预示着堕落使徒那边将有比较大的行动,不管对方打什么主意,先把哨兵派出总是万能有效的处理段。

    塔维尔受命对裂谷做进一步的分析,深渊希灵提起的关于裂谷的成因或许有一定参考价值,而且塔维尔头也还有很多空闲的研究力量,我们让塔维尔分出一个线程来专门跟进这件事,看看能不能根据裂谷成因来找到对后者的控制方法。我们不奢望能关闭这个通道,但或许可以阻止它继续到处转移,一个被固定下来并且能被扫描到的有形威胁,危害xìng自然比现在这个飘忽不定又只有希灵可以找到的裂谷要小多了。下一步我们要想办法在裂谷周围布设网络防线,防火墙,信息监控点,哨兵程序,更加稳健的底层协议,不管什么段都要用上。希灵使徒并不是只有在现实世界的战场上才强大,作为一个与生俱来就有jīng神网络的种族,他们在网络方面的技术也不容小看,通过布设各种防护段,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地将裂谷无害化,但起码在堕落使徒通过裂谷入侵帝国网络的时候。这些防护措施能让敌人寸步难行——我们还得考虑到敌人在技术上的优势,新帝国这边确实是没办法把普通希灵使徒上传到网络里,但这不意味着堕落使徒也没这个技术,深渊希灵研究裂谷起码已经上万年了,如果她能把堕落使徒上传到网络里,那我一点都不奇怪。

    其实非要的话,现在新帝国的jīng神网络就有一道最强大的防御机制,那就是虚空生物的力量:整个帝国网络中弥漫着来自虚空的信息扰动,这些扰动对新帝国的成员而言是让他们能逐渐转变成神明的力量源泉。但对堕落使徒而言就好像剧毒一样。除非深渊希灵取得某种不可思议的突破,否则她一旦在jīng神网络中组织入侵,就必然面对惊人的额外战损:她的军队会在进攻途中不断被变成新帝国的成员,转过头来攻击她自己。

    这个情况就比较有趣了,因为反过来也是成立的:如果新帝国的军队强行进攻堕落使徒(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网络里)。那么也会不断有士兵被深渊污染变成敌人,转过头来攻击帝队,这是一个对谁都成立的debuff:客场作战,战损几率直接提高一倍。

    虚空力量和深渊力量,虽然从等级上,前者高出后者,但以目前新帝国和深渊帝国的实力对比。两方军团在对方地盘里开战的话还真不好是谁转化谁呢,反正我敢肯定,假如自己挂到堕落使徒的网络上一个人面对亿万人的jīng神海,不出俩钟头就该被放逐到虚空里读条复活了。

    以深渊希灵为了发个就敢把哈兰全军当成弃子的豪放腕。我估计她很乐意用自己半个深渊帝国来换我一条命:这是个可以为战果不惜一切代价的人。也正是因为对方的这种行事风格,才让我们决定在网络上设置更多防线:单纯以虚空生物的信息扰动力来保护网络,恐怕挡不住深渊希灵那种不要命的jīng神,万一她仗着自己人多冲过来。那我们就死犊子了……

    至于七万年前,到底是不是我逸散出的虚空力量导致了堕落使徒以军团为单位幸存至今。甚至是不是我间接促成了“堕落使徒”这个物种的诞生,这个话题十分尴尬,反正以冰蒂斯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xìng格,她也没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最终这事儿被珊多拉交给了参谋团和数据库管理中心,让他们从那些古老的记录中(尤其是从十五天区继承过来的、关于当年概念割裂和虚空生物开大拯救世界的记载)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虽然这事情很让人压抑,但反过来想想,假如此事当真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塔维尔就这么了:“如果把虚空力量作为缓冲要素添加到堕落使徒的转化过程中,或许就能建立一个真正的‘转化模型’,我们能以此确认堕落使徒的诞生机制,掌握了敌人是怎么来的,就能更好地研究敌人是怎么没的。理论上是这样。”

    我们一直搞不明白堕落使徒的转化细节,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深渊力量的作用下从一个神智正常的生物变成了现在这样,塔维尔对此进行过多次理论模型级别的模拟,每次得到的转化率都低于现实中堕落使徒的数量和强度,所以我一度认为这种转化是无法用现有技术来解释的,甚至不存在数学模型,但塔维尔以一个科学家的人格担保,她认为世间万物不存在数学模型之外的特例,我们只是没有找到某个关键的参数:现在这个参数可能就是微量的虚空扰动。

    “等这个模型建立之后,我们就能以军团为单位地送堕落使徒回老家结婚了!”

    在从影子城回来之后,珊多拉充满期待满面微笑地如此道,她替敌人立flag毫不犹豫。

    我坐在客厅里发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绕是以自己千锤百炼的神经,也觉得这一天太梦幻了点,所以现在我正忙于重建三观。冰蒂斯仍然在我的灵魂里卡着,那个女流氓现在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哼哼唧唧地抱怨,抱怨她的坏运气,抱怨珊多拉等人折腾她的躯体,抱怨天气。抱怨太阳的亮度,抱怨万有引力,甚至抱怨我今天穿的衣服土气……

    “你应该注意形象,穿出国家领导人的气质来,妾身建议你选一件黑sè的连衣裙……”

    我跟这个女流氓共生了大半天,已经心力交瘁:“……你闭嘴,求你了……”

    “妾身无聊啊!你现在就是妾身的外壳啊!妾身才不要穿十五块钱处理的衬衫和七匹娘的裤子啊!妾身要穿裙……”

    我拿出杀锏:“你再废话我刮胡子了啊。”

    冰蒂斯想象一下以自己的视角刮胡子是个什么场面,顿时不吭声了,我脑补她肯定哆嗦来着。

    “咱俩得这么卡多久?”冰蒂斯沉默了不到五分钟。小心翼翼开口了。

    “取决于这两天我啥时候有空神界,你觉得帝国这边有几个能解决神术失控问题的?”

    冰蒂斯想了想我的rì程表:要跟进先祖复活的事情,要招待几千个三寸丁小客人,有一堆新武器研发计划,要和哈兰一起研究怎么组建深渊世界。配合研究堕落使徒的转化机制……她绝望地在我脑海中唱起了五音不全的八三版红楼梦片尾曲——我很好奇她从哪听到这个曲子的。

    来自自己意识里的声音是没法屏蔽的,就如你无法终止自己的思考,我忍受着冰蒂斯跑调串词的轰炸,因为自己理解这个女流氓现在苦闷的心情,但我必须找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听到二楼传来了一阵细细小小的惊呼声,然后还有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响起——钢琴?谁在弹钢琴?

    家里确实是有一部钢琴的。但就和家里很多奇奇怪怪的其他东西一样是个摆设,那是年浅浅买回来的,她心血来cháo想学弹琴,但事实证明那丫头一丁点的音乐细胞都没有:如果不是房子周围有屏障。我估计她弹琴的动静能把国安局的人招呼过来——所以那架钢琴后来就成摆设了。现在家里只有俩人会弹钢琴,一个是出身良好大家闺秀的林雪,一个是被林雪逼着学过两年琴的晓雪,不过她们娘俩弹琴我绝对能听出来:林雪弹个加州旅馆都是加州招待所的味儿。晓雪弹琴我见过,是二指禅。她用两根指头能弹出来的唯一一首曲子是《小星星》……

    现在楼上的动静显然不是那娘俩的:虽然断续,但曲调竟然挺正常。

    而且更重要的它还不是《小星星》,前阵子听晓雪用二指禅弹《小星星》我简直快受够了。

    我用楼上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辅助屏蔽掉脑海里冰蒂斯的瞎嘚嘚,特好奇地跑观察情况,上得楼来直奔放钢琴的那屋,结果推门一看,钢琴前面的椅子上没人……

    但钢琴上落着一大群三寸丁女神。

    几十个野生叮当在钢琴键盘前那一小条地方上站的整整齐齐,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模样。她们是如此之小,以至于每人每次只能敲两个琴键:方式是用力蹦上。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叮当站在钢琴键盘盖上担任指挥,举着一个比她大好几圈的琴谱跑来跑,下面的一排叮当聚jīng会神,等轮到自己眼前的琴键该发音的时候就用力蹦上然后再飞快地跳下来,弹个琴的运动量够跑两万米马拉松的。

    她们竟然就用这样的方式真的演奏出一个完整的曲子来!

    这种演奏一定需要极高的配合以及专心投入:对这群小不点的脑容量而言,不投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进门她们也没看见,一帮小家伙仍然兴致勃勃地弹……额,跳着钢琴,我不知道她们从哪找的琴谱,自己也没听过这个旋律,但听起来还是很悦耳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眼前奇趣的景象让人感觉很愉悦。这排小不点忙忙碌碌地在琴键上蹦着,有的已经忙脚乱,有的却悠闲到大半天只需要上踩一下,最后琴谱到了尾声,一连串急促的反复音节让站在键盘边缘的某个倒霉豆丁上蹿下跳都快产生残影了,甩着两条牙签一样的小短腿在那紧倒腾啊——最后还是漏拍子了。

    一曲终了,三分之二的豆丁趴在自己负责的琴键上吐着舌头喘气,另外三分之一几乎全程没干啥事,于是开始兴奋地叽叽喳喳……

    “不行了不行了,”最后负责收尾的豆丁在键盘上爬来爬。带起一连串音符,“柯璐璐不玩了,原来这么累啊……”

    “这个东西叫钢琴,叮当的,”之前扛乐谱的的小不点从键盘盖上跳下来,“这个应该是地球人发明用来练团体cāo的东西,帕琪琪的。”

    我觉得这个小不点的思路很有问题,能用钢琴练团体cāo的除了你们这群只有三寸高的家伙还有谁呐!

    “啊!是皇帝陛下!”这时候终于有个小不点注意到房间里来人了,扑棱棱地飞了过来。她这一招呼,现场顿时大为热闹,喜欢群体行动的三寸丁们霎时间就冲上来围着我的脑袋绕起圈子,幸亏平常叮当成天这么做,要不还真有点头晕。

    三寸丁女神的心理减压效果是显著的。跟这帮小家伙在一块,多大的烦心事都能暂时放到脑后:于是我瞬间就不想深渊希灵的事以及冰蒂斯卡在自己体内的事实了。我发现这里只有这几十个小不点,一问之下才知道其他人都已经完全分散开,这群行动力极强的豆丁应该已经扩散到影子城和阿瓦隆的各个地方了——天界都市暂时没有开放,否则她们肯定也会天界都市组十几个旅行团。

    眼前这群三寸丁是野生叮当中的“音乐和运动爱好者”,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生命女神们一向都是把音乐和运动看成一个整体事物的。

    我看着房间。这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这帮三寸丁活动过的痕迹:墙边的吉他倒了下来,小提琴被扔在床上,两支笛子也被放在窗台:这些东西并不意味着我们家充满音乐气息,只能明有一段时间浅浅认为自己可能有音乐细胞。这都是那丫头心血来cháo造的孽。

    我跟野生叮当一号聊了聊,知道她们已经尝试过房间里的各种乐器,后来发现只有钢琴能掌握:试图弹吉他的豆丁被吉他弦崩了出(就跟弹弓发shè一样),试图拉小提琴的豆丁抱不住琴弓。试图吹笛子的豆丁发现自己的嘴还没气孔大,而且憋了半天气都没吹出动静——她们的肺活量大概是按毫升算的。于是最后她们只好在钢琴上练习团体cāo。

    “当时就像这样——”一个不认识的小东西很热心地给我演示她怎么弹吉他。豆丁抱着一根吉他弦,小翅膀奋力扑棱着往后拽,然后还没来得及松就坚持不住了,只听一阵“嗡”的震颤声响过,小不点就啪叽一下子被甩到了墙上。

    “额……我明白了所以你们不用演示……”

    “好奇怪呐,”一个名叫帕琪琪的小不点来正钻在钢琴里研究为什么这东西会发出声音,这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钻出来径直飞到我面前,“刚才就感觉到了,你的灵魂跟刚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嘞!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就好像是神界来的……”

    “因为老娘在这里面卡着呢!”

    冰蒂斯的声音响彻jīng神频道,一群小不点顿时吓的四散飞开:女流氓天生一种气场,这群三寸丁还真有点承受不住。

    “嘛,算是谢谢你们的逗乐表现,老娘现在心情好多了,”冰蒂斯顿了顿,嘀嘀咕咕地道,“老娘之前差一点就抑郁……”

    冰蒂斯话没完就听到浅浅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阿俊!阿俊!姐姐叫你下来吃饭啦!”

    “哦哦,先吃饭,”我的心情已经大好,满面笑容地对那些正在不远处跑来跑的小不点招招,“叮当大概带着其他人别的地方吃了,你们跟我们一起吧。对了,冰蒂斯你现在好像不能吃饭呐,没问题么?”

    “……你大爷的,老娘还是抑郁了。”

    单从人数上,这绝对是我们家最大规模的一顿饭:因为这次还加上了好几十个兴高采烈的豆丁。我很庆幸叮当已经带走了大部分,否则你们可以想象一顿上千人参加的家宴得热闹成啥样。这些小家伙占的空间倒是不大,几十个摞一块也占不了一个座位,不过她们吃饭和叮当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欢在桌子上到处跑:对她们而言,这一桌子饭菜简直跟丛林探险一样,翻山越岭发现另一盘菜就能让她们大呼小叫地叽叽喳喳半天,呼朋引伴招人来食。我甚至看到有一个小不点正抱着根笔在那画地图,她负责帮其他人探索素菜的位置,不过在浅浅把两盘菜划拉到我面前之后那小不点的地图就报废了……

    我得处处小心,生怕下筷子夹菜的时候戳翻了某个正趴在盘子上抱着豆芽或芹菜猛啃的女神大人,这事儿不是不可能发生,平常只有叮当一个的时候我们还隔三差五会一筷子捅翻那小东西呢,这次几率直接提高了几十倍——刚才浅浅一马虎,顺夹起柯璐璐就在酱碟里蘸了蘸:她以为那是根青菜,而类似的事件以前绝对在叮当身上发生过。

    我一边帮名为柯璐璐的小不点擦脸一边庆幸今天没吃火锅,虽然类似的事儿也在叮当身上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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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哈兰的筹备

    吃饭的时候冰蒂斯就坐在我旁边——当然,这里指的是她那具正处于离魂状态的身体,冰姐人现在仍然在我灵魂里面卡着。看得出来冰蒂斯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充满怨念,她平常最大爱好就是吃喝玩乐,如今这四大爱好全没了,并且现在的情况就是排在第一位的“吃”已经当场不可行。有什么是比一家人在热热闹闹地吃大餐而你只能在旁边看着更悲哀的么?那就是你只能看着自己看着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大餐,这句断不好句的同学可以回去划拉个公式看看。

    “话说你在旁边坐着意义何在?”我跟自己灵魂中的冰蒂斯打着商量,“要不我先扶你的身体回去休息?说不定躯体睡一觉你就能回去了……”

    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旁边坐着这么个面无表情的冰姐给人压力实在太大了,我这时候多怀念手里抓着鸡腿满嘴是油跟浅浅争论地球和火星哪个更圆的活跃版冰蒂斯啊!

    “不能吃还不让看了?”冰蒂斯气咻咻的,“妾身就当闻闻味道行不!”

    “你现在能闻到什么东西?”我忍不住就嘀咕起来,“你目前就是个纯灵魂……”

    珊多拉看看我又看看冰蒂斯(躯体),突然从碗里夹了片肉塞进后者嘴里:“嗯,你吃吧。”

    离魂状态的躯体也有基础活动能力和淡薄意识,于是下意识地嚼起来,我在脑海里听着冰蒂斯咽口水(一个灵魂怎么发出这动静的?)以及她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有屁用,老娘压根感觉不到!陈,你一会多吃一碗饭,就当替妾身吃了!”

    我想说这样意义何在,但又怕她五音不全地唱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折腾自己。于是谨慎地闭嘴,一边往嘴里扒拉饭菜一边看珊多拉带着坏笑往冰蒂斯(躯体)的嘴里塞花椒大料和餐巾纸……

    冰蒂斯已经进入无悲无喜的状态,对珊多拉的举动就当没看见:反正她也没感觉。

    这顿乱七八糟的晚饭终于是结束了,几十个三寸丁都表示对饭菜非常满意,她们围着一盆汤转圈找梯子的场面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帕琪琪掉进去的时候:天知道她们因此糟蹋了多少东西。这几十个小家伙今天要在这边过夜(被叮当带出去的那些应该就在神殿不回来了),我想了半天该怎么给她们安排房间和床铺,叮当晚上习惯在我床头的灯罩里睡觉,但家里好像没这么多台灯……

    这真是一群让人头疼的客人呐。她们体积虽然不大,但数量终归是个大问题。

    正在我头疼着的时候,那头二货九尾狐狸恰到好处地晃着尾巴从自己面前走过:这家伙出现的太及时了,我瞬间就想到成吨的好主意。

    狐仙大人六感敏锐,我眼神刚有变化。她就激灵一下子,耳朵上的绒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一片片炸起来,最后连尾巴都绷直了:看着跟钉耙成jīng似的。

    “狐狸,过来。”我冲狐仙大人招招手,后者一步一挪万分纠结地靠近,并且在三米安全距离上停下:“干什么——事先说好不能给晓雪当抱枕,也不准再抓我尾巴上的毛了。眼看冬天了,我刚换上保暖的厚毛,你要想要新围巾明年开chūn我再给你做……”

    狐狸这阵子正好赶上换毛:哪怕成仙几千年,她也在很多微妙的地方保持着野生动物的习惯。比如冬天换毛之类。如今狐仙大人毛茸茸的尾巴比任何时候都有吸引力,尤其是对晓雪那样从小抱着她尾巴睡觉的熊孩子而言更是这样,倒霉的狐狸已经快被折腾出心理yīn影了,前两天我甚至看到她用纱巾把自己所有的尾巴都包了起来——后来可能是实在闷得慌才不犯这二了。

    我对狐狸承诺的来年chūn天新围巾稍微期待了一下。然后特慈祥地上前捏捏她毛茸茸的耳朵,扭头招呼那几十个三寸丁:“你们今晚上就睡在她尾巴里吧。叮当钻进去睡过,据说非常舒服。我估摸着一条尾巴里至少能睡七八个人……”

    “诶等等!”狐狸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扭头就想躲,“你不能这样,我还没答应……”

    她话没说完,那群小不点就欢呼着扑上去了,经常群体行动的三寸丁们有一种天生的配合xìng,她们一瞬间就分配好了各自睡觉的地方,我只觉得眼前一阵绿光闪过,所有小豆丁就都消失在那一片金sè的厚实绒毛里。狐仙大人浑身肌肉都绷起来,表情僵硬地发出了“唔咦——”的一长声。

    “好痒痒……”妖狐少女突然绽放出一个傻笑,然后带着诡异的满面cháo红就晕过去了。

    “我去洗个澡,今天早点睡觉。”我把狐狸抱到她的房间安顿好,回来之后跟家人招呼了一声就准备走向浴室,结果前脚还没落下就感觉耳旁一阵呼啸,珊多拉窜过来拽着我的胳膊:“不行!”

    “啊?”我诧异地看着她,然后霎时间明白为啥了。

    “冰蒂斯还和你一体呢!她跟阿赖耶可不一样,她是在用你的第一视角啊!”

    我感觉一阵恶寒袭上全身,就连自己灵魂中卡着的冰蒂斯好像都跟着被这股恶寒给袭击了,女流氓喃喃地嘀咕了一句:“我靠……珊多拉你嫁人之后好龌龊……”

    “那怎么办?”我一瞬间想到的可不只是洗澡一件事,此刻自己才算彻彻底底意识到跟一个女xìng融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干啥都有个第一视角的妹子在旁边偷窥啊!

    幸亏自己生命形态完全变成虚空生物之后已经没了上厕所的需要,否则我真难想象自己跟冰蒂斯合体三天后是个什么景象:乐观估计那时候珊多拉已经把自己生吞了吧。

    “反正洗澡也只是个习惯,你早就不沾尘了。”珊多拉咬着嘴唇说道,在她后面站着的是刚刚听动静赶过来凑热闹的浅浅,后者还有点不明情况,只知道冲这边傻笑。

    “那睡觉呢?”我开始挨个把自己想到的情况抖搂出来。

    “穿衣服睡。”珊多拉斩钉截铁,浅浅也跟着呼呼点头:虽然她还没明白我们到底在说啥。

    “换衣服的时候呢?”

    “闭上眼。你要是嫌麻烦那我帮你换。”

    “内衣咋办……”

    “反正是夫妻,”珊多拉别过脸去,“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我都知道……”

    冰蒂斯之前肯定也没想到这么多,这时候我每说一句话她就在jīng神连接里哀嚎一句,最后只剩下一句话了:“老娘的一世清白,老娘的一世清白,老娘的一世清白……”

    其实我觉得珊多拉纠结的“闭上眼”三个字完全就是自欺欺人,因为冰蒂斯现在的状态可不仅仅是“第一视角”那么简单,她压根就和我同心同体。现在灵魂都是共生的,除了不能完整共享感官,你可以认为冰蒂斯已经是我这具身体一半的主人,只不过没有控制权而已。

    不想还好,仔细想想简直让人浑身鸡皮疙瘩前仆后继。细思恐极,细思恐极呐!

    浅浅这时候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姑娘现在正用一种非常危险的眼神看着这边,她是有点缺心眼,但还没到一点心眼都不剩的地步,而我则只能回以特坦率特诚实特无辜的傻笑:自己现在这绝逼是前所未有的倒霉状态,你说我啥都没干怎么就有了个事实xìng出轨的嫌疑呢……

    “算了算了。忍着就忍着吧,”我一声长叹,觉得人生果然坎坷,“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去神界一趟。冰蒂斯总这么卡着也不是个事,神术失控这种破事怎么就让我赶上了呢。”

    百无聊赖地回到房间,我发现那只哥特小人偶正趴在床上看书,因为体积缘故。她看书的时候都习惯像这样把书摊开然后自己趴在上面。我看着这个酷似迷你版冰姐的小姑娘,又想想正跟自己卡在一块的冰蒂斯。“一家三口”四个字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怎么了?你的眼神好奇怪。”人偶少女撑起身子,红宝石一样的眼眸中满是困惑。

    “没事,今晚上咱仨一起睡。”我叹口气,走过去顺手把小人偶抱起来在脸上蹭蹭,她现在已经不抗拒这种标准父女级别的亲昵了,但还是很讨厌我用胡茬扎她,所以很不舒服地扭来扭去躲闪着。

    “为什么是三个人?”人偶少女用力撑着我的下巴,“哦对了,听说冰姐姐跟你卡在一块。”

    其实她应该叫冰蒂斯阿姨来着,不过女流氓严令禁止任何人叫她“阿姨”,再加上家里互相的称呼来就乱七八糟没个辈分(垂直年龄差动辄几亿岁,你敢研究辈分?),所以她有时候就这么叫了,当然仅限于心情好的时候,如果心情不好,这个臭脾气人偶叫谁都是直呼姓名,包括父神。

    过了一会,我开始躺在床上发呆,思考自己跟一个女流氓卡在同一具身体里这到底是个伦理问题还是个社会问题,小人偶今天是死活不愿意在床上睡觉,早早地爬进自己箱子里了:平常她倒是挺乐意和普通娃娃一样被抱着睡的,但今天多了个冰蒂斯,小家伙可能是有某种心理上的别扭感。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门外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是有谁在房间外面偶遇正在商量事情,正当我分辨那是谁声音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珊多拉和浅浅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出现在门口。

    “你俩这是……”我霎时有点发愣,珊多拉则大步过来把枕头往我床上一扔:“来监督,在门口遇上浅浅了,她跟我想的一样。”

    浅浅呼呼地点头,表情特别认真,我抓抓头发,总觉得有哪不对:“话说,应该没这个必要吧,冰蒂斯是在灵魂层面上跟我卡在一块,我们又不可能发生啥实质接触,你们监视不监视有区别?”

    冰蒂斯也深以为然地在jīng神连接中连连称是。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个,”珊多拉撇撇嘴,跟浅浅分派起谁睡左边谁在右边,她们显然已经结成了相当稳固的统一战线。“但这是个心理问题:知道你跟一个史上最没谱女人负距离接触,哪怕不是实质接触我这心里也不安稳,来这里看着心里就踏实多了。”

    我无言以对,看着珊多拉和浅浅转瞬间已经决定好地盘划分,自己则全程没有发言权。薄薄的睡衣下,两个女孩子姣好的身材让人很难转移视线,但我却只能在心里滚屏循环清心咒——这一开始很不容易,但一想到现场其实还有个女流氓正在以第一视角全程旁观我就啥想法都不剩了……

    我这时候只能庆幸多亏林雪每天要回家,否则今天晚上指不定得热闹成什么样!

    自己和珊多拉她们已经亲密接触很久了。按理说“坦诚相对”也不会尴尬,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我怎么想怎么别扭,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是越来越jīng神。自己这算不算是齐人之福呢?这么说应该是没问题的,没有什么是比和爱人在一起更让人安心的。然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仍然蹭蹭往外冒,最后浅浅突然嘟哝一句总算让人大彻大悟了:“阿俊你说现在加上冰蒂斯算不算4……”

    我一激灵:“浅浅咱别这样,说好的全年龄……”

    冰蒂斯则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才惨呼不已:“靠!不带这样的!我要出去,让老娘出去!老娘冰清玉洁这么多年不要一上来就这么高能啊!靠你们这jiān夫yín妇的不要玩弄老娘的少女心啊啊——”

    “影响别人夫妻生活的家伙给我闭嘴。”珊多拉磨着牙在jīng神连接里说道。

    看样子今天晚上自己是别想清静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身上挂着俩树袋熊醒来,感觉身心俱疲。神奇的是自己完全没听到冰蒂斯的动静:身为罪魁祸首。她倒是可以安安心心地睡大觉。这个女流氓作为一个挂载灵魂,可以zì yóu选择跟我dú lì的生物钟,想睡睡想醒醒,再加上她那无法无天的任xìngxìng格。这完全就是一个无视宿主意愿的脑内音频炸弹,幸好我跟她的生物钟差距不是很大,假如俩人作息时间正好反过来的话,估计我会被她活活烦死。

    “早。阿俊。”浅浅跟珊多拉差不多同时醒过来的,这时候就看出来俩人xìng格还是有些差别了:浅浅多少还保留着点普通人世界观。所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而没有任何地球人思想包袱的珊多拉则完全没把早起这点暧昧当回事,她伸个懒腰,第二句话就是:“阿俊我饿了。”

    我去窗台下面把小人偶从箱子里抱出来,将这个稀里糊涂的小姑娘摁到水池边刷牙洗脸梳头穿戴完毕,整个过程后者就保持着闭眼打呼噜的状态任人折腾,完全是一副不设防的样子:不得不说人偶也是会被娇惯出来的,现在这个脾气挺大的家伙应该已经快溺毙在父爱的海洋里了,偶尔扑腾一下也不过是拒绝叫爸爸而已。

    早饭之后冰蒂斯还没醒,我也省了很多麻烦:比如不用每次都多吃一口东西以表示跟自己体内的第二个灵魂“分享”,随后就像每天的习惯一样,去影子城看看有啥公务要处理。

    定时上班,定点办公,就如此rì复一rì,除非需要御驾亲征,否则每天都这样度过——做一个勤奋的皇帝其实跟上班族区别也不太大,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你平常上班不用隔三差五就领着几千万军队跑去跟人火拼,而当这个皇帝,我需要把自己和很多人的脑袋都系在裤腰带上……我一定有一条很长的裤腰带。

    “你看上去气sè挺糟啊。”一个雄浑有力的男低音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我抬头看到一个铁塔般魁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一身一丝不苟的军装,钢板一样的身材,还有略显yīn郁的严肃脸,哈兰莱瓦莱特,有几天没见了。

    “哈兰啊,”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我遇上点个人生活中的小麻烦——你有事?”

    我知道哈兰正在筹办深渊dú lì团方面的事情,他是个工作狂,而且自己还拥有皇帝级的dú lì行动权,所以平常也没什么时间来找我闲聊,一般他都是有事情才会像这样出现的。

    我以为他要说深渊希灵的事:毕竟那是他曾经效忠的老大,但哈兰好像对自己的旧领袖没多大兴趣,他提起了另一件事:“关于筹建深渊舰队全套生产线的事情,因为要在帝国境内增殖深渊单位,所以想找你商量一下,事先说明,这有可能在普通种族中引起恐慌,但就长远发展看,这是必要的。”

    我一下子就来了jīng神,身子坐的笔直:“深渊舰队的生产线?你手头有完整的工业母机和希灵主机?难道要在帝国境内建一个深渊发生器不成?”

    “我确实有全套工业设施,”哈兰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但制造深渊舰队并不需要额外建造深渊发生器,关于那些被污染转化的帝国设备,有一些事情你可能并不清楚……”

    随后,哈兰开始告诉我一些连塔维尔都没发现的、关于堕落使徒的秘密。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先祖……们

    深渊dú lì团经历了一段坎坷的发展历程,尽管他们同样是新帝国的战士,但由于身份敏感和那隐患巨大的力量,深渊dú lì团始终只能以缓慢的速度发展。正常情况下,新帝国以每年增加一到两个大型军团的速度扩充着兵力,而深渊dú lì团从第一批堕落使徒被逆转化至今也没有达到标准军团的规模。当然,更加限制这个军团发展的并非其“出身问题”,而是我们缺乏真正成体系又稳健的工业体系。

    组建一个标准军团需要成体系的工业支撑,战舰的生产,士兵的制造,单兵装备,舰载装备,要塞级设施,各类辅助单元的研发与制造,配套的科技部门,指挥,工程,勤务……这是一个异常庞大的系统,现实中一支军队运作的复杂程度是常人很难想象的,绝非游戏里看到的那样鼠标一点就出来一堆士兵,右键一划就大军集结地出发了。不论是希灵帝国还是星域神族,不论多么强大的明,其军队都建立在一个复杂jīng密的基座上。作为一个战争种族,希灵使徒独创xìng的“战地主机技术”已经将这个体系简化到极限,只需要有一台希灵主机和足够的时间,包括工业母机在内的全套军事系统就都能制造出来,这是一种发展到极致的冯诺依曼机器人体系(当然,它更加复杂,而且其复制和自我进化过程也远非单线程的冯诺依曼式增殖模型可以比拟),然而即便是这样,新帝国也没有哪怕一套可以作为工业基础的“深渊型工业生产线”,当然,更没有深渊化的希灵主机。

    这两种单位几乎不可能在帝和堕落使徒进行的那种决死战争中被完整缴获,所以深渊dú lì团成了新帝国唯一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生产增殖能力的军团。它们连最小型的星港都没有,我们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对现有的深渊化单位进行补给维护。目前深渊dú lì团仅有的扩增方式有两种,其中主要途径是战场缴获——感谢倒霉的哈兰陛下在之前的多次支持;次要途径则是在没有工业母机和希灵主机的情况下,让维斯卡用她那乱七八糟的改造技术和异想天开的兵器设计方案制造一些……额,一些挺难形容但拉出去也能打仗的小规模部队,不过她只能制造无神智也无法复制的单位,塔维尔用现有技术没办法再造一个和维斯卡一样等级而且受控的深渊发生源,自然也没办法复制后者制造出来的深渊舰队。

    维斯卡折腾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部队在整个深渊dú lì团中占不到一成。

    深渊dú lì团面对的尴尬局面可见一斑。

    “制造深渊设备面对的不仅仅是技术问题,”哈兰将一部数据终端放在我面前。他已经制作出了包括深渊dú lì团草案和一期工程规划在内的计划书,甚至各种生产线和它们的jīng确投产周期都有,“这两天我也去了几次研究中心,访问过希灵主机群,我知道你们也在研究怎么用常规工业手段批量生产深渊单位——深渊dú lì团的士兵很多。但战舰几乎是毁一艘就少一艘,随着对深渊帝国的几次特种行动产生的损耗,现在已经处于人多船少的局面了。”

    “塔维尔都搞不定这个,”我点点头,“我们能从物质层面上复制出任何东西,只要有蓝图或者样就可以,但制造出的深渊特异型单位要么很快崩溃。要么就是达不到正品的战斗力,还不如普通型号的飞船。”

    “深渊化的希灵使徒只能使用深渊化的装备,因为我们身上弥漫出来的力量会严重影响常规设备运行,而且只有属xìng配合。我们才能发挥出完全的战斗力,但这种设备用常规手段是绝对制造不出来的,这不是物质结构的问题,深渊污染会从概念层面改变一个希灵装置的运作规律。”哈兰说着,顺手从随身空间中摸出一样东西。我看到那是一个造型诡异的拳刺一般的武器,应该是个随身携带的近战兵器,伴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嗡鸣,拳刺前端骤然伸长,遍布着黑红sè纹路的约束能量刃在空气中微微震颤着,上面带着危险的气息:深渊,但处于受控状态,“你可以亲眼看到,这是变异的幽能,用常规手段,不论你们怎么从虚空中衰减,然后再用深渊与之混合,都制造不出这种变异幽能,它不是单纯的混合物,而已经变成了一种有自己独有特xìng的东西。”

    那件武器前端的约束能量刃轻微震颤着,我能感觉到它仅仅是放在那里就已经对周围空间产生了破坏:武器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空间稳定度正在下降,空气中的正常元素正在变成各种各样的古怪物质,一些黑烟一样的东西从能量刃前端散发出来,其中凝结出的残渣缓缓飘落到桌面上,竟然产生了噼噼啪啪的烧灼声。

    这就是深渊武器,拥有独一无二的特xìng,它们在耐用xìng和能量消耗方面表现糟糕,但在绝对的破坏力和后续伤害方面,深渊武器有着让人着迷的魅力,深渊dú lì团强悍的“瞬间全火力破袭”战术能在双方交锋的几秒钟内疯狂倾泻出毁天灭地的伤害,就是利用了异变幽能的这一特xìng。也正是因为这种宝贵特xìng,塔维尔始终在不遗余力地研究该怎么安全制造更多的深渊武装,当然,没啥进展。

    “只有在几万年前被改造过的腐化型工业母机或者希灵主机才能制造出这些东西,”哈兰将手中的拳刺递过来让我看看,一边说道,“那场污染等于是在我们体内留下了某种‘识别代码’,没有这个识别码,制造出来的装备就不纯粹,当然,你那个疯疯癫癫的妹妹是个例外,她用异想天开的方式把深渊灌注到普通装备里供自己使用,只能说……大概她的疯狂连深渊都为之惧怕吧。”

    我好奇地研究着手里的拳刺,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jīng神力扩散到它内部,想看看异化幽能到底是从哪个部分开始变异的。结果呲啪一声——这玩意儿熄灭了,聚焦晶体上裂开一道大口子,一股青烟从里面袅袅升起。

    哈兰:“……这东西陪了我十二万七千年……”

    我:“……我身上最有历史的是一双陪了自己三年半的旧拖鞋,然后就没了……”

    哈兰:“……”

    “好吧,你的计划挺好,我是个外行,也没什么能建议的,就这么办好了,”我呵呵笑着转移话题。因为哈兰显然也并没真的在意一把陪了自己十二万年的拳刺:根据希灵使徒的习惯,我敢肯定他随身空间里至少还有几千把一样的,“重建了工业生产线,深渊dú lì团才算真正完整起来,看样子还得多给你准备几个用于发展的世界啊……”

    “这个让我自己想办法就行了。”哈兰笑起来,“没有人比一个前堕落使徒更了解深渊dú lì团需要怎么样的生存环境。你就保持期待吧,最快半年,我会让深渊第一舰队出现在你面前。”

    送走哈兰,我靠在椅子上长出口气,需要cāo心的事情这就等于又少了一件:深渊dú lì团接下来要重建工业线,要在帝国的“世界库”里找自己的驻扎地。要构建一套与新帝工体系截然不同的东西,这些事情都是哈兰亲力亲为,我和珊多拉顶多偶尔以凑热闹的xìng质过去看看进展就行,这部分事情算是走上正轨了。

    “看不出来。你平常还真的挺勤政呐,妾身以为你每天早上去影子城只是摆样子呢。”

    “你醒了?”我对来自自己灵魂中的吐槽毫无反击,女流氓这张破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啥感觉。就当又被关禁闭了,而且妾身早醒了——只不过看你正在忙正事。没打扰。”

    我没想到冰蒂斯这样的家伙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忍不住微笑起来,也不知道冰蒂斯能不能感受到这个笑容:“说起来,你安静的时候这不也挺好的么?平常总是咋咋呼呼的闹哪样?”

    “坚持一会还行,时间长了容易憋死,”冰蒂斯的xìng开始慢慢复苏了,“我说,你这一上午不至于就要在这里盯着这些报告书看半天吧?我靠!你得憋死妾身呐!”

    我义正词严:“这是身为皇帝的责任。”

    “责任毛,看标题,看结论,盖戳写上已通过——难怪珊多拉要把八成的政务都自己接过去,给你的都是不用动脑子只管写已阅就行的……”

    我一下子软了,万没想到珊多拉连这事儿都要告诉女流氓:她俩平常闹归闹,这份感情是实打实,怎么说来着,这是跨越了几千万年的姬伴呐!

    “其实我也看正的……偶尔捡着自己能看懂的部分。”我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干脆叹口气:冰蒂斯醒了,自己的办公时间大概也就到此为止吧,实在不能想象跟这个女流氓一边斗嘴一边办公是个什么情况,到时候被安个沉湎女sè玩忽政务的昏君帽子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哦?你要出门走走?”冰蒂斯察觉我的动静立刻说道,“没事的,你要是嫌烦,妾身可以不说话,其实看你批公也挺有意思的……”

    我要是信她我就跟叮当一个姓!

    随身带着个女神——听上去还是挺诗意的——漫步在军官休息区,冰蒂斯呱唧呱唧地对这地方评头论足,评价不外乎死板严肃四个字:她当年就对珊多拉的基地如此诟病过,而希灵使徒的军事基地基上都一个样,肯定合不了女流氓的意。我也不管她,就当随身带了个关不掉的收音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军事区的边上。前面不远处有一座极高的屏障发生器尖塔,我朝上面看了一眼,结果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先祖安瑟斯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在数名皇家卫兵的陪伴下站在尖塔中段的平台上,似乎正在看着外面平民区的景状。

    “看,你祖宗!”冰蒂斯跟我一个视角,当然也看到了,立刻高兴地提醒道。

    “不,是珊多拉的祖宗……”

    “哦。忘了你半路出家来着——赶紧过去赶紧过去,妾身要看你跟老祖宗唠嗑!”

    我现在得哄着这个有点抑郁症的女流氓,只要不违反人伦道德那就都得顺着她的意思,于是一个短距传送就来到了尖塔上。

    这种尖塔在基地外围很常见,是要塞护盾发生器的拓展部分,不过安瑟斯显然把这里当成瞭望塔来用了,我赶到的时候他正在好奇地张望着世界之树的方向,那如同山脉一般绵延的yīn影让每一个初次接触的人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先祖自然也不例外:他可没见过这么大个的植物。而在安瑟斯身后站着几个我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他们显然不是希灵使徒,身上也没有那么强大的能量反应,这些人的衣着与安瑟斯很相近:看到这里自己差不多能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了。

    皇家卫兵第一时间感应到我的到来,立刻转身行礼。安瑟斯听到旁边的动静这才转过身来,带着些惊讶看着我:“皇帝陛下?”

    “额……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这么别扭,”被一个曾曾曾曾曾……不知道曾多少次的老祖宗称作“皇帝陛下”着实是挺奇怪的感觉,我立刻尴尬起来,不过想想自己身边人的平均年龄都已经以亿岁为单位,我也就不纠结这个事儿了,“这几位是……”

    “刚刚醒来的老家伙们。”安瑟斯今天的心情似乎比前些rì子好些,虽然仍有yīn郁,但起码带着微笑,“我们正在看这个奇怪的城市……大开眼界。”

    “舰长。说老家伙的时候不要带上我,我还年轻着呢。”一个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女xìng略有不满地看了安瑟斯一眼,我知道这也是先祖之一,她和其他人一样保持着自己被冻结时候的容貌。是一个成熟而漂亮的女xìng,我估计自己胆敢叫一声“老祖宗”那今天就闯下大祸了。于是只能略带歉意地笑笑:“抱歉,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你们醒来的时候我应该在旁边陪着的。”

    “我知道我知道,”安瑟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一边将身旁几个人介绍了一下,随后充满期待地转身看着那繁华壮丽的影子城,空中交通网、军统部浮空要塞和天空中的盖亚母星,这些他已经看过的景象今天似乎都比以往有了生气,“他们几个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我用了挺长时间才把现在的情况大致说清楚,然后我们就来这里想看看帝国如今的首都是什么样的,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只可惜只能看个热闹,”之前那名女xìng有些郁闷地开口了,在刚才的介绍中,我知道她的名字叫“露”,一个短促简单的名字,“我原是飞船上的技术总管,不过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到了人类城市中的鼠尾熊(或许这是一种在故乡世界生存的动物?),真是脱节太久了啊……”

    这已经不止是脱节的问题了,露的一段话让其他几名先祖也跟着叹了口气,我看气氛有点转冷,突然有了想法:“那什么,反正暂时我也闲着,要不带你们出去逛逛吧?”

    一名皇家卫兵上前一步:“陛下,珊多拉陛下交待说希望先祖们在军事区接受保护……”

    听到这名皇家卫兵的话,原眼睛一亮的安瑟斯神情再度黯淡下去。

    他们被划定了行动范围,只要离开自己的房间,到哪都要有皇家卫兵陪着,对第一个复活的安瑟斯而言,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一段rì子了。

    我知道珊多拉对老祖宗们有一种极端xìng的“爱护”,在她眼里,安瑟斯恐怕比瓷娃娃还碰不得,不过这里是影子城,帝国核心中的核心,在这里还能出什么事故不成?

    “没事,我亲自带他们出去还能有啥问题,”我不甚在意地对卫兵摆摆手,“珊多拉那边我会去跟她说的。”

    “是,陛下。”皇家卫兵退下了,先祖中有人忍不住嘀咕起来:“哦,终于能出去走了……”

    “你们平常就跟软禁一样把老祖宗关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啊?”冰蒂斯又忍不住吐槽了,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沉默以待:她说的其实也没错。

    即使再客气地对待,即使满足一切物质需要,也不允许离开军事区,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皇家卫兵护卫,这……真的就是软禁了吧。

    看到身后的数名先祖就仿佛被禁足太久,终于能出门放风一样带着兴奋的表情,我忍不住撇撇嘴:看样子是时候跟珊多拉商量商量,让她别真的把这些老祖宗关在庙里供着了。

    离开军事区之后我有点犯了愁,要说影子城可以转的地方实在很多,这个“城市”现在已经大到了不科学的地步,如果不是有便捷的空中交通和短距传送网,你从城南走到城北基上够在欧洲找个弹丸小国跨国旅行一次了,而现在影子城所处的这片空中陆地仍然在不断扩展,俨然有最终要和盖亚组成双星系统的趋向——你说这么大的地方,我该把哪当成给老祖宗们观光的第一站呢?

    想让先祖们看看更有意思的东西,更能让他们理解新帝国现状的东西,而且最好离这些已经看够了的帝事设施远一点。

    去眷族和宏世界居民最集中的地方吧。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就像养鸟一样

    自从苏醒以来,安瑟斯就没出去过军事区那道戒备森严的高墙,当然这是珊多拉出于安全考虑做出的安排,但一般人人总是不喜欢被限制zì yóu的——使徒们或许可以因为一个命令而在原地固守万年,但先祖们显然不能按照使徒的行为模式活着。珊多拉属于关心则乱,她大概多少是忽视了这点,再加上最近事务繁忙,一帮老祖宗楞是跟被软禁一样被我们关了这么长时间……

    军事区之外的景sè是和高墙里面截然不同的,后者是森严又死板的军队驻地,对个人生活要求极低的帝人当然不会花心思在军事区里设置什么娱乐场所,但在外面,各个种族的平民将他们世界最好最有特sè的东西都带了过来,在拼命展示自己世界独特化的同时,也形成了一个永不落幕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博览会,越是离开军事区,这景象就越是繁华:这正好和普通的城市反了过来,我估计你们没见过市中心人迹罕至,二环以外才进入繁华区的城市吧,幸亏影子城有便捷的传送系统,否则这绝对算畸形发展……

    “哦,原来外面是这么繁华热闹的地方。”名为“露”的先祖大概是因为年轻,看着多少比其他人活跃一些,她刚开始还有点迷糊,但很快就发现外面的世界要比那个戒备森严又到处都是jǐng戒兵器的军事基地要友好的多,于是不久就转入了纯粹的游览观光模式。其他人在她的带动下也慢慢放松起来,我们穿行在第一商业街上,沿途经过一个个让人眼花缭乱的门店,来自各个世界的居民在这里开办了难以计数的店铺和餐饮娱乐之类的门面,这条特殊的商业街与其说是普通市民满足rì常生活所需的交易场所,倒不如说是一个半官方半民间的“展台”。你可以发现在这里的所有门店都标榜着“异乡特sè”。售卖传统刀剑的铁匠铺旁边可能就是支持信用卡消费的星舰租卖行,夜jīng灵的魔药店楼上就是某个星际旅团的报名点,我们还见到一个神奇的驾校,同时开设从四轮马车到四引擎星际私人游艇的驾驶课,驾校负责人是一个黑暗jīng灵妹子,来自某个中古世纪魔法位面,她以暗影魔法特长生的身份去帝国学院进修,后来考了十六种星舰驾驶证毕业,是一个学霸级的人物。我之所以对她这么了解,是因为自己多少也算学校里挂名的理事长之一,对这种跨专业都能以学霸姿态毕业的学生不可能没印象——友情提示冰蒂斯就是一个这样的学霸,冰姐以光明女神身份毕业的时候可是名扬神界来着。

    最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一个号称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并且办到一切的地方:那个奇奇怪怪的菲雅利女王创建的菲雅利虚空财团。

    说起来我跟那个有着神奇xìng格的菲雅利女王好像也有些rì子没见了。她这财团看样子已经正常运作了啊,只不过现在她刚刚发展,所谓的虚空财团也只是个名字很大的空壳,因为我看到她竟然亲自在财团部前面的空场上发宣传资料,一副创业之初艰难奋斗的模样。

    先祖们好死不死地就被这个虚空小贩正在发放的材料给吸引住了,我远远地看了一眼才知道怎么回事:菲丽丝正在推销民用飞船,而这种东西正中先祖下怀。

    “见谅。我们都在星舰上度过了大半生,导航,引擎,飞船结构。这些东西差不多就是我们生前的全部了。”安瑟斯作为老舰长多少显得稳重一些,他没跟着凑热闹,而是跟我在一旁静静看着。

    菲丽丝一时没看到我,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生意里。看出以露为首的一帮先祖只是些飞船爱好者而不是潜在客户,她招待了一下便继续忙活了。让先祖们随便研究自动展示牌上的资料。她拽住了一个路过的低阶幽灵,正热情宣传自己的优秀货源,我和安瑟斯靠近之后才被她看到。

    “啊,是皇帝陛下!”这名一身黑装的漂亮御姐有些意外地叫道,被她拉住的那个低阶幽灵也跟着一边闪烁一边鞠躬,我都看不出这个低阶幽灵的xìng别和容貌,显然ta相当弱小,作为亡灵也没什么资历,应该是跟着上级或家人来影子城的,或者是一个单纯的观光客。

    “哦,别拘束别拘束,我领着人出来玩的。”我对菲丽丝摆摆手,视线忍不住放在那个低阶幽灵身上了,幽灵在比较弱小的时候是很难接触实体物质的,他们会不由自主地穿过自己接触的一切东西,比如墙壁桌子和天花板,最弱的幽灵如果想拿起一个苹果都需要灵媒物质,像如今的安薇娜那种级别的幽灵,如果放在亡灵社会里其实已经是亡灵大君,甚至死亡之神(伪)级别的存在了。

    所以我很好奇菲丽丝给这样一个幽灵推销交通工具的意义何在:飞船起飞之后ta就留在发shè台上了,因为会穿过驾驶舱和船壳……

    “你想想啊,尽管你已经成为亡灵,但帝国没说过亡灵不能享受生活吧?既然要走在阳光下,和其他活着的种族一起和平相处,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过的潇洒一点呢?”菲丽丝似乎是想在我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推销技术,拼命撺掇那个有点茫然无措的幽灵买一艘私人飞船,“我建议你挑选这种较小的银河际私人穿梭机,它的学习周期很短,而且是目前宏世界最流行的私人交通工具之一。想象一下吧,你坐在飞船中,肆意奔驰在无尽星空……”

    我终于憋不住了,指着那个连宣传册都要使劲才能拿起来的低阶幽灵:“其实ta是在自己使劲跟着穿梭机一起同步飞行吧,而且还要在飞行的时候保持仿佛坐在椅子上一样的牛逼姿势,自己飞的稍微慢点就会从飞船后面漏出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陛下,您跟我有仇么?”菲丽丝特别认真地问道。

    “我就是看不惯你欺骗消费者!”我义正词严。

    “我搞宣传的时候可从来不说假话,客户自己愿意买而已,”菲丽丝一挑眉毛。“昨天我还卖给一个同样的幽灵一辆跑车呢。”

    “……人家今天没来找你麻烦?低阶鬼魂要怎么坐在一辆行驶的汽车里!”

    “没啊,”菲丽丝毫无心理压力,“我还顺便卖给他两小册子,《作为灵体生物,如何以汽车的速度飞行》以及《如何在飞行的时候保持手握方向盘坐在椅子上的xìng感姿势》……”

    我:“……”

    我以近乎生拉硬拽的方式把一帮老祖宗带离了这个怎么看都非常危险的地方,直觉告诉自己,那个名为菲丽丝的虚空小贩已经走上了丧心病狂的jiān商路线,跟她在一块你有多少钱都不够花的。

    “刚才那个是……”安瑟斯也能看出来我和菲丽丝挺熟,但后者显然不是帝人。于是好奇地问道。

    “一个jiān商无须在意,”我耸耸肩,“说起来,能找到你们的失事方舟,也是多亏了那个jiān商。因此才让她在这里开办了这么个虚空财团。”

    “很有趣,很有趣。”安瑟斯淡淡地笑着,目光在周围那光怪陆离的景象上流连,说实话,这里的大多数东西仍然是先祖们看不懂的:看不懂的字,看不懂的商品,看不懂的化。还有稀奇古怪的种族,这地方看不懂的东西要比军事区还多得多,但先祖们显然更喜欢这里的氛围。露领着其他人在前面绕了一圈又回来了,脸上带着高兴的神采:“比之前想象的要热闹很多。原以为你们已经把帝国变成个死气沉沉的地方,现在我们放心多了……”

    我听着这句话好像有点古怪,但也没来得及细想,只是笑着点点头:“这里是眷族们的地方。自然更热闹一些。希灵使徒自己是不怎么习惯这种乱糟糟的生活的:他们更喜欢在军营里整天训练。眷族和帝人驻扎的地方是隔离开的,也是因为生活习惯上没法兼容。”

    “眷族……么。”安瑟斯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又恢复正常,“是啊,你们现在和这些凡人已经有质上的差别了,据说被称为神,对我们这些老家伙而言,还真是难以理解。”

    “说过了,说‘老家伙’的时候不要带上我!”露恼怒地看了安瑟斯一眼,看样子在很久以前这个技术总管和老舰长的关系就很好,两人并没那么严格的上下级的感觉。

    “这里已经看够了,带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安瑟斯对露摆摆手,视线投向远方,那是世界之树的方向,“听说那里是神的使馆?我很好奇,我们生前可不知道‘神明’这种生物真的存在。”

    我看着两手空空的先祖们,终于好奇起来:来商业街逛一圈竟然什么都不买,老祖宗们这是勤俭习惯了还是真心对购物没兴趣?我记着他们都有在影子城通用的消费卡来着。

    “没什么要买的,”一名身材壮实但有点矮墩墩的中年人憨厚地笑了笑,我知道这名先祖的名字叫“埃格隆”,“来就只是到处看看而已,rì常用的东西,基地里不是都有么。”

    我看着几位老祖宗,他们都在满意而淡然地笑着,气氛看上去好像挺好,那看来是真对这里的商品没什么兴趣,于是一挥手:“好吧,去神殿区看看,不过你们可能会对神明的形象有点……”

    通过城市内设立的公共传送点,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神殿区,先祖们看着眼前那已经看不出是树干的庞然峭壁目瞪口呆。

    “这就是世界之树,外面表世界的控制中枢,帝国首府位于里世界,表世界的杂务是委托给一名神族管理的,所以这个神殿就有点类似物业部吧,”我等老祖宗们回过神之后,指着眼前的巨树解释道,“哦,那边的就是神,还有她的小伙伴们……”

    叮当领着一大群发绿光的小不点从树干里冒了出来,于是我赶紧给老祖宗们介绍这些小豆丁。感应到“饲主”就在附近,叮当也立刻朝这边飞过来。然后旁若无人地抱着我的脸先用力蹭两下,接着轻车熟路地钻到上衣口袋里翻找糖果,跟着叮当一起过来的小豆丁们则注意到旁边呆立着的先祖们,带着细细小小的惊呼声绕着后者上下纷飞,叽叽喳喳嚷嚷个不停:“凡人哦!是跟着皇帝陛下一起过来的凡人看!你们好啊!”“你们是来参拜神殿的吗?你们是皇帝陛下的朋友吗?”“说不定是叮当的朋友呢!”“叮当没跟人家打招呼所以应该不是,柯琳可聪明啦!”

    一群小不点就这样欢快地绕着先祖们纷飞着,她们大概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后者身上有来自生命女神的同源力量,因此对这些初次见面的凡人显得格外亲近,但这些过度热情的小家伙好像有点吓到了先祖们:他们之前可绝对没见过这种生物。

    “这……这是什么啊!”露终于反应过来了。但四周纷飞的小不点让她不敢随便活动,只好僵硬地站在那惊呼起来,我特无奈地把正在自己兜里找糖的叮当掏出来,后者已经找到一块nǎi糖,正忙着用牙咬开外面的糖纸。我指着这群小不点又指指正在使劲撕扯nǎi糖包装的叮当:“刚才就说过了,这就是神,嗯,体积比较小的那种,叫做生命女神。”

    老祖宗们:“?”

    “另外,复活你们的时候也用到了她们的力量,这么多生命女神。就是为了复活试验才被召集过来的。”虽然很快她们就变成彻底来游玩的了——最后这句话我没好意思说出来。

    安瑟斯对自己的复活有所了解,但细节方面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其他先祖更是刚苏醒没几天,知道的相当有限。我看着周围那些欢快的小豆丁,决定趁此机会把复活试验中发生的事情原原地告诉大家,让他们对神明有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一番交流之后,先祖们对这些小小的生命女神终于有了真切的了解。小不点们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前两天掉下来的渣子被人收集起来就是用于复活这些“大个子凡人朋友”了,双方之间的关系一下子被拉进许多。于是没过一会我这个中间人就被晾在一旁,先祖和小豆丁们热热闹闹地凑在了一起。

    这些巴掌大小的豆丁女神来就蠢萌蠢萌的,她们能有如此高的亲和力实在不出自己想象。

    只有叮当没和自己的小姐妹们一起凑热闹,这小不点多少还算有点良心,她更喜欢跟我在一块蹭蹭:这大概就是rì常饲养到位的结果了。安瑟斯也没有跟着凑热闹,虽然他对那些小不点也很好奇,但多少是个老舰长,不论年龄还是资历,他都要稳重得多,于是我和叮当以及安瑟斯就在神殿广场边上找个地方歇息,顺便闲聊一下。

    当然,冰蒂斯现在作为一个绑定装备,也是跟我在一块的,只不过这个女流氓对我们的话题毫无兴趣,她就在我体内卡着装死。

    神殿广场上所有东西都是“纯天然造物”,广场周边的路灯是发出荧光的高大花枝,房屋是jīng灵神甫们培育起来的天然树屋,长椅则是世界之树的根须冒出地面形成的天然“长凳”,我们坐在一张这样的“长凳”上,在弥漫了整个神殿区的奇妙清香中惬意地深呼吸,叮当一脸幸福地趴在我肩膀上,抱着nǎi糖舔来舔去,安瑟斯则看向他那些正在和其他生命女神聊天的部下们:“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平静的rì子了……”

    我知道他想起了当年流亡的事情,那时候在飞船上提心吊胆,每天都能听到大规模伤亡的报告,随时担心着灭顶之灾来到自己的方舟,那种rì子与眼前这样平淡安宁的rì常怎可同rì而语。但我发现安瑟斯这么感叹的时候脸上并没太多高兴的神sè,于是有些不解:“你对现在这情况不满意?”

    “不,很满意,”安瑟斯低声说道,“只是想起了那些没能看到这一天的人……”

    “复活失败的人么……这也是没办法的。”

    “不,不仅仅是他们,”安瑟斯摇摇头,“其他方舟上的人,留在故乡世界没能逃出来的人,所有死在流亡路上的人……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那什么……这么说可能有点莽撞,”我纠结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好像有点失去目标的颓废感呐。”

    “来就是这样,何须‘好像’?”安瑟斯苦笑着摊开手,“我们能有什么目标?我们这些人能有什么可做的?昨天我被困在盥洗室里整整一个小时,我们有人连自己的衣柜都打不开,你说我们还能干什么!?我们是一群原始人,从石头里被你们复活出来,我们创造出来的孩子们现在已经是神了,知道么,是神了——而我们是一群喝水都有可能呛死的原始生物。你们根不需要什么先祖,你们只需要问几个问题,然后把我们像鸟一样关在笼子里好好喂养就行!我们能做什么?你们要一群原始人去做什么?你们养了多少眷族,养了多少仆从,我们去做你们的眷族行吗?起码给我们点事做!”

    安瑟斯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声调也忍不住抬高,但很快他再次强行镇定下来,重重叹气:“抱歉,我激动了……这两天遇上些不顺心的……我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们。”

    我终于开始明白这半天来那种别扭的感觉从何而来了,先祖们在我的带领下参观着这个城市,看上去他们都面带笑容,然而他们从头至尾都只是看着,萦绕着一种难以解释的违和感,这股违和感来自于“隔绝”。

    他们无法融入这一切。

    或者更jīng确地说:他们无法融入帝国的高层,珊多拉则不允许他们接触帝国的下层。

    军事区就是一个戒备森严的皇城,一个把先祖们关起来的笼子,皇城之外是他们勉强能接受的世界,但他们很清楚,即使皇城之外的世界也不是他们的。

    安瑟斯情急之下说的一句话点破了一切:我们去做你们的眷族行吗?

    如果是眷族,是和那些仆从军一样的“普通人”,他们大概会更舒服一点,在帝国的众多附庸中,更加弱小的种族都有位置,然而先祖们偏偏连一个这样的位置都不能有。

    他们是先祖,是帝国远古时代的祖辈,希灵使徒们不允许自己的创造者去接触甚至融入“下层物种”,他们要把自己的先祖摆放在皇城的塔尖上,哪怕后者并不喜欢那个位置。

    就像养鸟一样。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安瑟斯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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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祖被自己那已经变成神明的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关在笼子里,作为一群jīng神偶像供人瞻仰,既无法插手帝国的事务,又不被允许去和“下位明”接触。这种复活……对他们而言真的好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带着先祖们出来是个错误,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的立场,那独一无二的立场,注定他们不可能和其他普通种族一样用平和的视角看待影子城中的一切。

    眷族给了安瑟斯很大的刺激,或许在基地里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毕竟在那里他只能接触到希灵使徒,但在外面,他看到了被称作“眷族”“附庸”和“仆从”的人,那些生活在影子城中,以帝国仆人的身份为“众神”服务,和他一样的凡人们。

    希灵使徒并不会欺凌“下位明”,帝国当然也不存在任何歧视“低等生物”的条例,然而与此同时,希灵帝国也绝对是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使徒们对所有凡人物种一视同仁,并非源于道德上的“公平”或者什么别的“美德”,这种一视同仁只有两个原因:理xìng化的使徒无暇产生“种族歧视”这样毫无意义的想法,他们更没闲工夫给一群同样弱小的凡人划分等级。

    你会给院子里的每一只蚂蚁划分战斗力排行榜么?

    当然,希灵使徒没有这样视其他种族为蝼蚁的主观想法,他们乐于和一切能作为盟友的智慧生物和平共处,但最终的事实仍然是帝国境内在宏观上只有两个阶级:神,和凡人。

    不止是希灵帝国如此,星域神族同样如此。休伦神族同样如此,事实上不管在虚空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有多个智慧种族混居在一起,而且其中存在压倒xìng强大的高位明,就都会形成这样的情况,这是与道德和公正无关的东西,这是一个只要出现便会成为既成事实的局面。遍历整个虚空,这种阶级状态仅有的区别不过就是身居顶端的那个明是否足够友善。旧帝国时代的希灵统治者们被无数种族视作暴君,而现在的新帝国更加亲切一些。如此而已。帝国眷族们很清楚这些,他们也乐于接受如今这样和平稳定的局面,他们是凡人,凡胎,他们站在眷族的阶级上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既成事实。就好像潘多拉一米二,所以在很多时候她理所当然被划分到儿童票群体里,而其他人理所当然要买chéng rén票,就是这样一个既成事实,潘多拉哪怕轰掉全世界每一个卖票的门岗,她也仍然是一米二……

    眷族们乐于接受这个划分,反正帝国不会压迫他们。也没有任何人歧视他们,他们承担自己能承担的工作,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一切,如果他们愿意。他们也可以和自己的“神”成为朋友(虽然死板了点,但希灵使徒应该也算很和善的神明了吧),他们甚至有机会拉着出来闲逛的希灵皇帝大搓一顿,然后让对方请客。因为皇帝更有钱——他们都能这么做,但他们仍然是凡人。对面的仍然是神明。

    但对作为先祖的安瑟斯而言,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他是以凡人之躯,被神关在笼子里每rì瞻仰的jīng神象征,他能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凡人们都在高墙之外过着平凡的rì子,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和那些人一样、一起的,但他们曾经亲手创造出来的孩子们禁止这一切。

    因为他们是先祖。

    “我们和你们已经完全不同了,”安瑟斯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们的考量。你们希望善待自己的创造者,但这种善待让人难以忍受,我是一个军人,也曾经是一个领袖,我不能容忍无所事事的rì子,更不能容忍自己被人当珍稀动物一样放在罩子里。而且……说实话,希灵人已经灭绝了,我们的明现在在你们手上,我们只是一群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全部死光的种族残留下来的几个鬼魂,你们把这样的鬼魂重新招到凡间,把我们置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我知道,我知道……”我点着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已经想了很多,而且很能理解这一切:先祖们面对的困境,他们尴尬的位置,希灵使徒们那种关心则乱所带来的软禁式的“供奉”,以及一个在全族灭亡之后被孤零零复活过来的人所面对的孤独感:好吧,或许不是孤零零的,但重返人间的先祖只有这么几个,与孤身一人何异?他们所追求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生存,而是自己的明,但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明环境如今已经渣都不剩了。

    帝国对他们而言完全是陌生的东西。

    如果地球灭亡了,你一个人被外星人复活,然后生活在一个连太阳都是淡绿sè的陌生星球上,你每天被关在实验室里,仅有的生存价值是偶尔回答外星人几个“地球当初什么样”这类的问题,你看到实验室外面还有许许多多和自己遭遇类似的生物,他们被当做外星人养的宠物……那么即使实验室里的环境再好,有什么用?对先祖而言,如今已经超进化的希灵使徒恐怕比外星人还陌生吧。

    而他们“先祖”的身份,更是把这个矛盾逼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其实我以前也有过凡人的生活,就在几年前……”我东拉西扯,自己都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东西没什么说服力,先祖在乎的不仅仅是“凡人”和“神”这样的问题,他们是创造了“神”的“凡人”,这才是问题关键,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值得纠结的地方,每一个都比我几年前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帝国砸下来的时候要复杂无数倍,最后我只能摆摆手,“好吧,不提我的事儿了。珊多拉那边……我去劝劝她,她现在只是有点紧张过头。有人提醒大概就清醒过来了,她总该听自己老公的劝。你暂且等几天,我可以保证,你们绝不仅仅是被人瞻仰的景观物,你们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使命重大……”

    “比如?”安瑟斯打断了我。

    我绞尽脑汁,得赶紧想个能让老祖宗觉得自己有事做的点子,这真不容易,因为事实上他们真的要面对一个对凡人而言不怎么友好的安排:在了解完故乡世界的情况后。先祖将被赋予不老不死的身躯,就像其他经受了帝国晋升的眷族一样,但他们不会被允许与那些仆从军在一起,他们会被“保护”在皇家区最深的地方,rì复一rì。年复一年,永远作为一群活着的jīng神偶像,被无数希灵使徒恭敬地“参观”,直到时间尽头……这就是珊多拉的安排。

    一个以希灵使徒的视角看来“没什么问题”的安排。

    我也是刚听说这个,当然知道这个安排很糟糕,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跟珊多拉提反对意见,这阵子杂七杂八的事情实在太多忙不过来而已。现在看来,安瑟斯已经隐隐约约察觉了希灵使徒那可怕的偏执和无情,他差不多知道自己会被怎么安置,因而产生了严重的焦虑感。所以我不得不提前把珊多拉的计划给取消掉了,反正她也会理解的。

    “哦,对了,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要不说压力给人动力呢,我这么绞尽脑汁一番。还真想起一件差点被自己忘掉的事情,“我们正在寻找故乡世界的坐标,这个你知道吧?但所有记录过故乡坐标的设备都已经完蛋了,方舟残骸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们也没从当初那个宇宙的世界屏障上找到残留痕迹,所以最后的希望就是你们……”

    “我们?”安瑟斯指着自己的脑袋,“我们和希灵使徒不一样,凡人的大脑可没有记录虚空坐标的能力,那种抽象概念,只要一个脚注就能烧坏凡人的脑袋。”

    “不,不需要你们记着坐标,只需要你们这些老船员对当年临时停靠过的世界的粗略描述,”我的思路终于捋顺了,这正是前天塔维尔给自己的一份报告中提到的事情,而且大概这几天也就该付诸实践了,“我知道,你们逃亡的时候希灵使徒还没成型呢,但那时候星域神族就是虚空一霸了,他们的远征军抵达过没法想象的地方——或许就包括故乡世界。你们应该还记着流亡时候途径的那些宇宙吧?慢慢回忆,它们都是什么样的,即使只是最模糊的描述也行,然后我们就能让神族去查他们的资料库,拉网式地排查,我们总能找到故乡的蛛丝马迹。”

    “哦,就像写回忆录一样,”安瑟斯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别的不敢说,记忆力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你看,这样就好多了,起码我们也知道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

    我突然就联想起那些坐不住的退休老人了:辛苦cāo劳一辈子的人是绝对闲不下来的,退休之后的老人受不了清闲的rì子非要找点事做,眼前这位老船长似乎就是这样。

    他的船员们恐怕也差不多:流亡年代过来的先祖们,绝不会有人安于享乐吧,自己和珊多拉一开始是考虑不周了。

    “过几天我正好也需要去神界一趟,在这之前希望你们能总结出一份粗略的资料,嗯,时间可能有点紧,这第一次就能总结多少总结多少吧,寻找故乡世界是个长期计划,我估摸着今后可能要定期和神界交换情报,够你们忙一阵子的。另外,如果真的定位了故乡,到时候你们还要担任舰队的向导——那地方对我们而言可陌生的很呐。”

    安瑟斯突然站起身来,军礼如同年轻人一般有力:“明白,为舰队领航,接受任务!”

    我愕然了瞬间,随之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能推脱,不能客气,这时候要做出长官的样子:“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安瑟斯舰长。”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我感觉自己总算做了个正确决定,而眼前的老爷子身上也终于重新焕发出活力来。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件事,在随身空间里掏摸起来:“你等会,刚想起来。我们当时在方舟残骸上找到了这个,你看看知道这是谁的遗物不?”

    说着,我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水晶吊坠。

    这正是当rì在方舟残骸的zhōng yāng控制室里找到的那个吊坠,吊坠中的女xìng被猜测是方舟指挥官中某人的亲属,之前它一直被我保管着,因为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时间一长我也就差点忘了,现在跟安瑟斯聊了半天,我才突然想起这茬。

    “这是……”安瑟斯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随后他慢慢伸过手,但接触了那个吊坠一下之后又触电般收了回去,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我把吊坠塞他手里:“看来这是你的东西。”

    “啊……是,是我的。”安瑟斯捧着那与他魁梧身材不太相称的女xìng化饰物,“是我的安赫娜,是我的安赫娜……我以为它已经损毁了,真没想到还能再见……谢谢,谢谢……”

    “冒昧问一下,安赫娜是……”虽然已经猜到,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妻子。”安瑟斯低声说道,一边轻轻擦擦眼角,“我们已经分离很久了。”

    在清点先祖遗骸的时候,我们没发现有和吊坠中的女xìng相吻合的人。所以这个名叫安赫娜的女子应该已经逝世很久,看安瑟斯的表现,或许那是在方舟坠毁之前的事了。

    “方舟舰队一边流亡,一边分流。为了提高明保存几率,我们就像一路播撒孢子似的。在沿途稍微安定的区域分流出小股的殖民部队,让他们去寻找可能适合生存的世界,安赫娜是其中一个殖民队的生态专家。”

    “这样的殖民队岂不是有去无回?”我忍不住出声。先祖的方舟舰队是相当落后的,他们那时候还没掌握jīng确的导航技术,而且整个舰队完全不会停靠,他们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洋上夜航的舰队,每一艘船都只有“前进”一个命令,分流出去的这些殖民队一旦脱离秩序场就等于被卷入无尽黑暗,再也没有回归的可能了。

    “来就是这样,殖民队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单程票,”安瑟斯苦笑着点点头,“但总要有人去做,为了让明保存下来,任何一条可行的方案都必须被尝试,万一方舟舰队全灭,至少那些提前分流出去的殖民队也是个渺小的希望,也正是因为这些殖民队,方舟舰队的人才能安下心来义无反顾地前行:凡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只要有一丁点希望存在,哪怕再渺茫,都可以让我们悍不畏死。”

    安瑟斯低下头去,怀念地抚摸着水晶吊坠:“安赫娜就是我的希望……我一直坚信她带领那支殖民队找到了安定的世界,坚信她能安然地过完自己的下半生,哪怕这几率只有万分之一,我也如此坚信,也正是因为这份‘坚信’,我带着船员一直走到了最后。”

    “只要没亲眼看到希望破灭的场面,就会死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走到最后,”冰蒂斯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她沉默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还魂了,“凡人啊……总是这么弱小又顽强的生物,让神根没办法放下心呐。”

    “为什么非要让一家人分离呢,”我有些不是滋味地撇撇嘴,“殖民队应该以家庭为单位组建,像这样一部分人留在母舰上,他们的家人却被送上殖民队,总觉得不太妥当呐。”

    “因为我是舰长,”安瑟斯淡然地摇摇头,“而安赫娜是当时仅有的符合条件的生态专家之一,还记着我说过的吧,凡人的弱点——我们要让舰队保持秩序,舰长就必须做出牺牲。当时的第一任皇帝有两个儿子都被送上了殖民船,我们将这种牺牲视作理所当然。而且换个角度想想……对留在方舟舰队上的人而言,这说不定也是一种寄托,起码我可以安慰自己,说安赫娜已经安全地找到了新家,这是当时方舟上很流行的自我安慰的方法,我们甚至会举办虚假的庆祝活动,来庆祝XX号殖民队安然抵达新乐园——只是为了给留下来的人一点希望罢了。”

    “舰长!”露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打断了我和安瑟斯的交谈,我看到其他几名先祖也都走了过来,而之前和他们在一起玩闹的小不点们则高兴地在我身上落了一片,其中几个熟悉“地形”的小家伙很快找到了盛放糖果的口袋,开始钻进去寻找食物:真是简单直白的人生啊。

    “收队,准备回去。”安瑟斯挺直了身子,对自己的部下们说道。

    露眨眨眼:“不继续逛了?还有好些地方没看呢。”

    “有任务了。”安瑟斯简单地说道。

    我注意到,其他人并没有因为“中断观光”而有丝毫的沮丧,他们反而因为安瑟斯的“任务”二字高兴起来。

    早就该这么办了。

    将老祖宗们送回军事区之后我松了口气,冰蒂斯也终于冒出来显示存在感了:“怎么样,差点玩脱吧——当初你们复活先祖的时候妾身就提醒过一次了。”

    “你早知道老祖宗们会有心理问题?”

    “妾身活这么长时间不是混rì子的,妾身见过的物种变迁世界兴亡比你的头发都多!”

    我知道这个女流氓在半天的沉寂之后终于忍不住又开始吹牛X了,也懒得搭理她,只是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

    回去给星臣写封信,定个rì子去神界吧——在我被这个女流氓弄的神经衰弱之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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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96/ 第一时间欣赏希灵帝国最新章节! 作者:远瞳所写的《希灵帝国》为转载作品,希灵帝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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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男请进,腐女绕行,让我们在轻松愉快的阅读之后,高举着棒棒糖,携手女王御姐,率领萝莉萌军,站在这充满爱的世界一声高呼:宅文化万岁!!!希灵帝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希灵帝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希灵帝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