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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赝太子txt下载     赝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八章 遇龙(上)

    周府小院

    一声脆响,周瑶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似是有细电穿透了身体,卧房内漆黑一片,原本安静的榻上,突然有了细微的声响。

    但在快要吵醒睡在外间伺候的丫鬟时,这声响又停下了。

    “我这是在哪里?”周瑶醒了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动了动,发现自己不仅仅突然醒了,而且现在身处的位置,竟也不在卧房的榻上,而是位于一片虚空之中。

    遥远的星辰,与幽深的无尽黑暗,仿佛将她隔离在现实之外。

    荒诞,却又神秘。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竟然是浮在半空中,身下也是虚空,轻盈得仿佛整个身体都空无的感觉。

    更离奇的是,远处只有点点星辰的地点,竟在这时窜起了璀璨的光,那些光簇从下方各处窜起,爆开,美丽,令人震撼。

    原本就神秘幽深的世界,被映得一下子活泛起来。

    在那些光簇拥下,一道金色光芒凝聚的龙的虚影,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

    然后金色的龙仰天长吟一声,周瑶就仿佛听到了从远古传来的清冽的声音。

    声音,清朗中,又带着一种威严。

    也不知是不是周瑶被震得灵魂都在颤抖,产生了错觉,她甚至觉得,那一声,并不是一条龙在长吟,更是两条龙在齐齐长吟。

    但这种猜测,很快就被她按了下去。

    毕竟她的的确确看到,只是一条龙的虚影。

    “你在吗?”她怔了片刻,才想起去唤那个在心中的神秘人。

    不等她再唤,它就已是出声了:“异象……是万妖令出现了,万妖令出现,怕天下群妖在数日内都会感受到……”

    它并不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透过她的眼睛,看着远方,惊愕、喜悦、不敢相信、畏惧、还有愤怒。

    这些,周瑶都感觉到了,她蹙了下眉,望着远处令她现在都觉得震撼的金色巨龙虚影,问:“那是什么?万妖令又是什么?”

    神秘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失声:“不可能,不可能,它仅仅是公主,不可能继承龙君的权柄。”

    “不可能,不可能,我才……”

    它突然之间醒悟,闭住了嘴。

    “你还没说,万妖令是什么。”周瑶继续问。

    “这些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它回了一句,任周瑶追问,也不出声了。

    对此,周瑶还想说话,突然感觉到身体一坠,她立刻醒悟,再次看向了天空巨龙虚影,就发现,龙的虚影也在同时消散,最后一眼,她仿佛看到两条龙在消散的一瞬间分开,并齐齐飞走……

    齐王府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正院里虽有王妃及姬妾,但睡觉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的齐王,其实才刚刚入睡。

    他最近的日子看似鲜花锦簇,实际上却隐藏着心焦。

    皇帝有着好几个儿子,已经成年封王且活到现在就有三个,这还不算即将成年的,以及未来可能会成年。

    只要皇帝还坐在那个位置上,还是这个国家万人之上的那个人,他的子嗣们,就都有着成这个国家的未来之王的可能,当然,也有着一夜之间就失去已拥有所有东西、包括生命的可能,就如十几年前的太子一样。

    齐王的脾气不算好,在难以安眠时,就更是暴躁。

    因这段时间,得知林玉清的暗线,正被神秘势力吞噬,别人可能怀疑是他或蜀王,但齐王自己很清楚,做这件事的不是自己。

    是不是蜀王,齐王也不清楚,就是这种敌在暗己在明的感觉,让他越发上火。

    今日夜色都深了,他才勉强躺下,迷迷糊糊睡着,结果刚刚要睡熟,一阵脚步声就从外面急匆匆过来,并与外面随从交谈,他们的说话声,让齐王一下子就惊醒了。

    “何人?”他赤红着双眼,喘着粗气问。

    外面的人回道:“王爷,是楚先生有急事求见。”

    “让他进来。”齐王只想发泄出胸中这股郁气,其实根本就没听清外面说的是谁,只想弄死这个将好不容易才入睡的自己吵醒的人。

    等门一开,他就随手抓起身后的枕头,狠狠朝着打开的房门砸了过去。

    他所用的枕头,是用玉石所做,能助睡眠,对身体好,虽外面罩着东西,可砸在人的身上,依旧很疼,更不用说,被这东西砸到的人,恰就刚刚走到门口,距离极近。

    这一下,就被砸个正着,脑袋直接砸破,淌下血来。

    “王爷恕罪!”因见过齐王暴怒之下连侧妃都能活活掐死,事后只说是病逝的暴戾,此人虽是亲信,也立刻吓得脸色苍白,头上的血擦都不敢擦,就直接跪倒,谢罪。

    谢罪的话也只敢说一遍,就跪伏在那里,安静等着齐王自己平复下来。

    这也是跟在齐王身边的人的经验之谈,他们也曾见过因不断谢罪,结果反倒火上浇油的例子,此人自然不敢再呱躁,免得事情还没说,就先被人拖出去了。

    说起来,也是他托大了,以为自己跟着齐王好几年,又是负责着情报收集,算是亲信中的亲信,在遇到这突然得知的大事后,立刻就来报给王爷知道,他这全然是一腔忠诚之心,却没想到,竟也跟别人一样,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想到这里,他将头伏得更低了一些。

    发怒了一会儿的齐王,慢慢就将怒气压了下去,虽仍微微拧着眉,但脸上的表情已平静了下来。

    先是吩咐将守夜两个随从拖下去打板子,看着面前跪着的人,淡淡:“怎么?还要本王请你起来?滚进来回话!”

    “是!”楚先生一听,心里顿时一松,知道这是齐王的怒气消了,这时自己是安全的,立刻就起身走了进来。

    知道齐王不喜欢属下卖惨,楚先生很自然拿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血,笑说:“您不开口,我哪里敢起来?毕竟这次直接闯了您的卧房,是我太鲁莽了。”

    “成了!本王知道你既这么着急过来,定然是因有了重要的事,说吧,什么事?”这时,有侍女战战兢兢上前,帮着齐王穿上了外套,又帮着穿上了靴子,急匆匆退下。

第二百八十九章 遇龙(中)

    楚先生这才说:“王爷,是妖族出事了,妖族内与我们有联系的妖,递了信过来,说是……说是龙君苏醒了!”

    “什么意思?”齐王心一沉,知道不好,却有些不解的皱眉。

    楚先生擦完了血,脸色还是有点青白:“所谓的龙君,并不仅仅是指龙,更不是靠武力强压万妖。”

    “当年的龙君,能号令万妖,靠的并不仅仅是实力,还有着一项权柄,能让它呼风唤雨,真正能主宰旱泽。”

    “现在这权柄重现,虽依妖族的感应,不及以前十分之一,但也意味蟠龙湖的小龙,渐渐得到了承认,已开始成为龙君了。”

    “龙不是本来就能呼风唤雨……”齐王随口说着,说了半句,立刻醒悟过来。

    龙呼风唤雨是传说,但是现实里一旦真有这种存在,这太可怕了。

    朝廷命脉,全依靠农业,而龙君能对它影响,就是直接影响国运。

    “为什么发生了这事?”齐王惊怒不已,在房间内走着,猛回身看向楚先生:“可据本王所知,妖族与朝廷,都不愿让幼龙成为龙君,它之前醒来时间也不长,更不曾出过水府,没有朝廷册封,怎么会突然就拥有这样的权柄,开始被上天承认了?”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说这幼龙,天纵奇才,更有天时地利人和,能在醒来后短时间内崛起,倒也说得过去。

    但妖族对幼龙恶意满满,支持幼龙成龙君的妖族只是极少数,更多的是早就习惯了各自为政,还有与自己这样的皇族联合,打算以后能正大光明受到敕封。

    这样与人类势力联合,光是齐王猜测就不止是一批,妖族也喜欢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怕是除了自己,暗地里还有着别的扶持之人。

    朝廷也一直都没有给幼龙册封,更不曾在各地建立新的神祠来增加香火。

    以上这些,足以说明幼龙醒来后处境很不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也不积极,似乎是个怂货,无论怎么样诱惑,都从不曾出过水府,这样的话,除了似乎接受过传承,再无助益,它是怎么得到上天承认?

    齐王满腹不甘,怎么想都想不通。

    楚先生见他又脸上带上了焦躁,顿时也不敢随意插话了。

    毕竟齐王每当这样状态时,脾气都是很差,听不进话去。

    “王爷,沈先生到了。”就在这时,外面的人忽然通禀。

    这位沈先生,乃是齐王笼络到手的一个炼丹士。

    因着身份缘故,平时几乎不会出现在齐王以及齐王臣子面前,唯有遇到一些非常重要还涉及到妖族事时,他才会到。

    齐王刚才就已起了要将此人叫过来商量的心思,倒没想到他竟直接来了。

    “请他进来。”对这样的人,齐王的脾气往往显得好一些。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消瘦,个子很高,给人的感觉颇有些松竹之姿的人,就从外面走进来。

    一系青衫,三十余岁,白面短须,相貌平庸,此时走进来,见齐王表情仍有些不好,一礼:“见过王爷。”

    “沈先生,你既是来了,应是也听说了万妖令出现,龙君觉醒的消息了?”

    “回王爷,在下自是因此而来。”

    齐王也懒得再去书房议事,索性就让他们各自在椅子上坐下,他也坐在一把椅子上,问:“沈先生,难道我们的计划,就要取消了?”

    “王爷,龙君既已觉醒,再想扼杀就难了,除非立刻动手,方还能有一线可能。”

    “不仅要立刻,而且它既是觉醒,有了上天认可,若要除去,怕要王爷亲自去,这样才能成功,也可顺势得了它身上的天眷。”

    “王爷,这事或还是个机会。”

    沈先生的话,倒让齐王心里一动。

    他自是知道并相信天眷的重要,自己能投胎成皇子,就是天眷,天眷真能达到一定程度,就是立刻造反都能成功,因冥冥之中,自有助力。

    但去蟠龙湖,就得出京,而诸王想要出京,可不太容易,不仅会被一些朝臣反对,而且父皇里,恐怕也会起了疑心。

    但若办成此事,好处太过诱人。

    齐王想了想,就说:“那我明天就向父皇请求出京。”

    皇宫

    戒备森严的宫殿里,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正拧着眉,看着炉火,就是当日检查苏子籍血脉的炼丹士。

    熊熊的火焰晃动,火光将他的脸衬托得更冷漠。

    笑起来的时候给人感觉阴冷,不笑的时候则是冷漠,但这人也不是个孤家寡人,跟着他进了皇宫的弟子就有两个,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孤儿出身,从几岁时就收了,带在身边,面对他们时,这道人的神情往往要稍稍柔和一些。

    虽这差别在外人看来并不大,两个道童也很怕自己的师父。

    “知道为师现在所炼的,是何物吗?”收回目光,见两个弟子都瞅着,他忽然开口问。

    “弟子不知。”

    “还请师父教导!”

    两个弟子立刻恭敬说。

    道人点点头,指着这丹炉:“为师正在炼的乃是藤原丹,补中益气,凡人服之益精填髓,尤利小儿,必须以妖丹炼之……”

    “是摸索出来的三个有效丹方之一。”

    “有了它,我等炼丹士,才不是乡间野巫之流,而能登堂入室,被皇帝所重。”

    “啪!”就在正说着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不仅是道人听了停下了,两个道童也吓了一跳,忙看过去。

    “不好!”道人目光一扫,突然落到一处,立刻就急匆匆走了过去,竟是连丹炉也顾不上了。

    就见那声音来源处,有着一条衔珠的玉龙雕像,而刚才一声脆响,恰是这玉龙嘴里衔着的珠子突然落地了。

    这珠子与龙乃是一体雕成,莫说是这样突然落珠了,就是遇到地震,多半也是摔得整体碎了,而不该是一颗被该牢牢衔在龙口里的珠子单单掉落下来。

    “这玉龙本是龙君,这等异象,莫非是……”道人虽并不精通此道,但有真本事的炼丹士,自然也不至于和乡野骗子一般,半点不会只靠蒙人,而且这本是大魏对应龙君的雕像,自有神妙。

    只稍一凝神,就能占出内容。

第二百九十章 遇龙(下)

    “龙君苏醒,上天赐福?这、这样大的事,竟无人提前察觉么?”

    是谁说,龙女幼小,不足为虑?这明显是上天已承认了!

    发现这等大事的道人,哪还能继续安生炼丹?

    “你二人在这里守着丹炉,谁来都不许靠近,知道么?”吩咐了这一句,道人就快速出了大殿。

    这里距离皇帝所在的宫殿,有着不远路程。

    因有特殊的腰牌,路上遇到了巡逻侍卫,都直接被放行了,但来到皇帝寝宫前,却被今日轮班的大太监给拦下了。

    这位大太监也算是在皇帝面前有些脸面,不到三十岁,生得和气端正,看着就像是个好人。

    此时面对着道人的要求,就只是陪着笑脸,说:“霍真人,别的事,咱家帮也就帮了,可这深更半夜的,皇上可是刚刚才入睡……您呀,就不要难为咱家了,眼看着再过一个半时辰,就要到了上朝时,到了那时,您有什么事,再向皇上禀报,也差不了多久不是?”

    道人皱眉:“这事,事关天下安危,耽误不得,还请公公立刻进去通禀,等再过一个时辰,怕就要来不及了。”

    太监却根本不听这个,大臣就喜欢危言耸听,比这个更夸大其词说法,他都听说过,若都这样,什么也不肯与他说,就直接让他在这时进去通禀,这道人获罪是小事,连累了他可是大事,太监可不想冒这个险。

    不过,这人是炼丹士,是真有本事,几个皇子公主都靠着炼的丹,渡过了夭折,并且皇上也靠这丹维持健康,他并不想得罪,无奈说:“真人您倒是与咱家说说,究竟是怎样紧要的事!咱家侍奉皇上,忠于皇上,是皇上的贴心人,难道,还能在得知了您要说的事后,泄露出去不成?”

    “您这什么也不说,就只让咱家去打扰了皇上休息,这种事,您自己说说,像话么?”

    “这事若是告诉你,才是害了你。”道人冷冷说着:“有些事,你能知道我不能知道。”

    “还有些事,我知道你不能知道,我提醒你,这事必须立刻通知皇上,如果你不通禀,真耽误了事,责任就在你!”

    “你!”被他这一说,大太监顿时就涨红了脸,点指着道人:“你”了半天,那些骂人的话,愣没敢骂出来。

    一甩袖子,他直接转身就往里走。

    进了外殿的门,跟进来的小太监,很是机灵,试探的劝着:“这道人看着怪邪乎,这么晚突然过来,非要求见皇上,是不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反正皇上很看重,不如禀告下,反正责任在他。”

    大太监低声骂了几句,胸口憋着一股气,有心不通禀,可一想到道人刚才阴冷看向自己时的模样,又停下了。

    “罢了,咱家就进去通禀一声,他没什么要紧事,怕皇上也饶不了他,到时再整治他也不迟!”因对道人有些忌惮,大太监最终还是选择进了内殿,只是心里默默发狠。

    皇帝的寝宫,并不似外人认为,是金碧辉煌的那种,或者威严有,但更趋向于朴素、舒适。

    旁还点着助眠的香,清淡的香气,并不刺鼻,令人闻了,生出一种舒适之感。

    此时,那床金黄色的锦被下,皇帝就正蹙着眉,睡得不太踏实。

    大太监走到他跟前,跪下,轻声唤了一声:“皇上?”

    见着皇帝没有醒,他又唤了一声:“皇上!”

    “嗯?”又唤了一声后,刚入睡没多久的皇帝就幽幽醒了,他没有立刻起身,也不发怒,而是冷冷地问:“何事?”

    皇帝清楚,这时没有大事,不可能唤他,说不好听点,除非皇后死了,要不,就算是吴妃死了,也不会叫醒,必须等明天上朝时再报告。

    “霍真人突然求见,说有极紧要的事,必须立刻见您,向您禀报。”大太监低声回。

    “让他去外殿候着。”皇帝嗯了一声,慢慢坐起来。

    大太监这才起身,一挥手,立刻就有宫女太监悄无声息走上来,给皇帝穿衣、穿靴。

    而被叫到外殿等着的道人,颇有些坐卧不宁,拧眉等着,眼睛一直盯着寝宫出来的方向,十分焦急。

    不一会,随着几个小太监出来,被大太监虚扶着,从寝宫走出来的皇帝,就已是表情淡淡看了过来。

    “说吧,你这时非要求见朕,是为了何事?”因刚刚入睡就被打扰了,皇帝有些不快,虽不发怒,还是直接就这么问了。

    道人看了一眼旁人,犹豫了一下。

    “你直说就是。”皇帝说着。

    道人这才说:“皇上,大事不妙,刚才臣在炼丹时,龙君殿内突然发生异象,龙吐玉珠!”

    才说到这里,皇帝立刻站起来,一挥手。

    所有太监,包括大太监,全部退了下去。

    皇帝微沉着脸,此时整张脸都沉下来了,也不说话,只听着道人继续说:“这是前朝的法制,专门响应龙君,臣立刻掐算,发现这是龙君苏醒之象,上天已赐福新君,万妖重新有主!”

    “你说龙君醒了?”皇帝眸里闪着寒光,走了几步,突然问:“不是说她仅仅是龙女吗?”

    “是龙女,可龙女也可以继承水府,成为龙君。这妖跟人又不一样,哪有什么性别之分?都是以实力论地位。”

    道人在心里回道,但这话没说出来。

    毕竟在这人间,前朝加今朝,都没有过女子继承皇位的事,说了,怕是要惹来麻烦,索性闭嘴,等着皇帝自己想明白。

    好一会儿,沉默着的皇帝再次看向他:“这事,朕知道了。”

    正要挥手让他退下,这时大太监进来禀报:“禀皇上,俞大人与刘真人在宫外叩门求见。”

    “你先别走。”皇帝立刻醒悟,指着道人:“既是都来了,那就索性解决了此事再说。”

    又对大太监:“你亲自出宫一趟,带我的口谕,去见罗裴,让他立刻进宫,不得有误!”

    “是!奴婢这就去!”大太监心知遇到了大事,连多看一眼也不敢,立刻应声,急匆匆出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旨不预前朝

    罗裴奉旨治水,虽得了皇帝嘉勉,但也有不少公事要交割和收尾,这日把文卷整理齐整,回转了自己家。

    前魏改俸,言及:“自古官俸,占国之十之二为益。”

    给百官加俸,而郑朝继之,罗裴是正三品,年俸千石,春秋赐绢,菜田六顷,收入水平不低,虽清不贫,回转家时,就见管家已等在门首,见他回来,就说:“老爷,有客来拜!”

    罗裴不禁一怔,这时谁上门,牛车下来,口中说:“是哪位?”

    才入了门,就见得一位举人浮子墨笑着出来,作了揖:“学生拜见大人!”

    罗裴却是认识,一笑:“原来是你,王爷有什么吩咐?”

    浮子墨神色轻松,说:“王爷很是欣喜,没有什么吩咐,只是吩咐学生送来些时鲜品。”

    罗裴看了看,的确是些时鲜,并不是稀罕货,也就向浮子墨转达谢意,见着他离开,不由重重吐出一口气。

    罗妻罗沈氏见了,不由问:“怎么,你不开心?”

    罗裴似乎仍是心事重重,皱眉:“蜀王这心意,有点难以消受啊!”

    去年治水时,罗裴几乎身处不侧,是希望蜀王援手,可惜的是没有半点回应,现在治水成功回京,受了皇帝嘉勉,却才一日三礼。

    罗裴不由有点心寒。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罗裴回去,拨灯添油伏案,将这次治水总结的经验,写成了条程,已是半夜,罗沈氏这才催促,才入睡了。

    睡了没有二个时辰,就被罗沈氏推醒了。

    “嗯?到时辰了?”罗裴醒来时,还有些茫然。

    这时距离上朝还有一个多时辰,因罗裴住的近,起床洗漱加赶去上朝,小半个时辰都用不了,所以这时间有点不对。

    罗沈氏说着:“是宫里来人了,让你立刻过去,皇上召你有事!”

    “哎呀!”罗裴立刻翻身起来,险些闪了腰。

    罗沈氏忙说:“别急,我已让人给你打了温水,官服也都拿来了,时间赶得及。”

    说着,就亲自服侍丈夫,给他穿好官服。

    同时有人服侍洗漱,匆忙吃着一些糕点,喝了一点点水,免得喉咙发干,但又不能喝太多,免得进宫见了皇上失态。

    匆忙出去,果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太监,南面而立,扯着公鸭嗓子:“有旨意,着罗裴立刻入宫面君!”

    “臣遵旨!”

    罗裴深深叩下头去。

    匆忙之间乘坐牛车出门,还远没到上朝时间,夜还深着,街上除巡逻官兵,几乎就再没别人了。

    牛车的车轮声,吱呀呀,让坐在上面的罗裴,心思百转,莫名有些忐忑。

    “皇上突然叫我进宫议事,莫非是与治水有关?”因最近的成绩就是治水,而一般这样急,还召见入宫,罗裴能想到的,也只能是与水患有关。

    “难道是哪处水坝决了口?”

    但这个想法,等到皇宫,被太监用灯笼引着进去,就渐渐被疑惑给替代了。

    “俞大人?刘湛真人?还有个道人?”因对俞谦之跟刘湛都是认识的,跟刘湛更是共事过,罗裴一见到他们就意识到了,怕是这次自己过来,是要商量与水妖有关的事了。

    目光扫过陌生面孔的道人,罗裴就被三人争辩给吸引了。

    但就算好奇他们在说什么,还是要先拜见皇上。

    正坐在上首位置,面沉似水听着的皇帝,眼是红着,带着血丝,明显没有休息好,见他拜倒见礼,直接挥手:“罗卿不必多礼,他们说的事,你且听着。”

    “是!”罗裴起身,先听着。

    就听见刘湛正冷冷说:“……所以我的意见是,要赶紧杀了龙女!”

    “怎么杀?它躲在龙宫内,一步不出,甲兵无用,而就算朝廷有着道录司,又能济什么大用?”

    “现在之法,还是册封,把龙女变成大郑自己神灵,这样反可以控制妖族,让它们俯首帖耳,不得不听从朝廷的命令!”容貌陌生的道人冷冷的说着:“这是前朝行之有效的方法。”

    “行之有效?那为什么前朝还罢免了龙君?”刘湛更是冷笑:“就算躲在龙宫,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卷圣旨,就可击破。”

    “一卷圣旨?法不加前朝,这你都不懂?”容貌陌生的道人嗤笑:“前魏世祖时,就曾一一尝试。”

    “历朝都有天命,虽失了天时,而后朝之旨,难以加之前朝。”

    “所谓的追封,要是对孤魂野鬼就罢了,对龙气福地之神,却难干预,能干预列朝者,只有天意。”

    “这龙君可是受过前朝相当王爵的册封,不说旨意削了大半威力,要逼着它完全进入前朝,可不是本朝之福。”

    两人争论激烈,罗裴明白了,原来是针对龙女的讨论,难怪叫自己过来,又寻思:“本朝之旨,不能干预前朝?”

    这密闻实在出乎于罗裴的预料,一时心思重重。

    俞谦之袖手而立,则活着稀泥,中庸地说:“可以先观望,龙女年幼,不过是小龙,突然成了龙君,有了万妖令,众妖必不服,我们可以按兵不动,等他们两败俱伤后,再渔翁得利。”

    罗裴听到这里,看向皇帝。

    他发现,皇帝似乎一时迟疑难决,只是沉着脸,拧眉听三人的争辩。

    其实这三人争论的那些,罗裴听着也有些头疼,可偏偏皇上让他听着,他就只能继续“奉旨旁听”。

    “皇上,该上朝了。”这时,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太监,悄无声息进来,在皇帝身侧低声提醒着。

    “朕再想想。”皇帝一挥手:“让他们先等着!”

    “是!”大太监根本不敢听殿内的讨论,得了令立刻退了出去,去前面传信去了。

    殿外天还没亮,但大臣已陆陆续续到了,去了外殿候着。

    像他们这样还能找个地方喝茶等着,今天就要面圣的二百三十三个贡士,只能站在殿外吹着冷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苏子籍因是会元,站在第一位。

    所有的贡士都已换上官服,包括苏子籍,现在身上穿着的就是得了会元,去吏部时官员拨给。

第二百九十二章 请父皇准许

    只因贡士已有官籍,除非是犯罪,不然,皇帝也不能无缘无故将一贡士直接罢黜,最多将其撸到最后一名。

    而同进士,也能等着派官,再低也是个小县县令。

    因此贡士官服,都是从七品的官服。

    红色朴素袍子,袍子上没有花纹装饰,头上戴是黑色官帽,同样朴素。

    但就这样堪称简陋的装束,穿在不同的人身上,给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

    有些人身材走样,并不挺拔,穿着这衣服,就显得比平时更难看一些,不是谁都能驾驭这样款式。

    苏子籍这样身材挺拔的少年,这一身换上,被衬得面如冠玉,英姿飒飒,十分精神。

    再有相貌平庸的一衬托,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让人想不第一眼看到都不成。

    等会面圣、唱名结束,得一甲进士,到时就又有官袍赐下,穿上了怕更要扎人眼睛了。

    此刻,人群中就有不少人忍不住酸溜溜起来,尤其想起苏子籍不与说话就径直离开的傲慢,就更觉得此子与他们像两个世界的人了。

    苏子籍五感敏锐,自然能感觉到一些带着嫉妒、羡慕甚至只是单纯讨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但他此刻却心思重重,醒来时发觉一只狐狸变成二只狐狸,还扭打成一团,爪子啪啪啪响倒罢了,平时或有兴趣问问,今天却没有心思和时间,只吩咐了一句就赶紧上朝。

    可自己和龙女形成的异相,却让他耿耿于怀。

    “蟠龙湖不说了,太显眼,据说我醒来时,连京城上空都有明亮霞光而过,似是龙形。”

    “这是什么预兆?”

    “不管是什么预兆,实在大违我的本意。”

    苏子籍在想着昨晚的事,哪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人?

    朝霞渐渐增多,天亮了起来,而随着鸿胪寺官员再次入殿,苏子籍暗想:“按照本朝上朝的时间,此时应该已该上朝了,但看这情况,却像是耽误了,难道跟昨晚的异象有关?”

    “京城内,似乎有着一些眼睛,时刻四处盯着,真有异象,服务于皇帝的道人未必毫无察觉。”

    “应该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吧?”

    他这样想着,殿上隐隐有静鞭三声,接着鼓乐声细细而起,有细尖之声:“皇上驾到!”

    礼部司官一挥手,这都是反复排演过,所以贡士一言不发,就连忙跪下,山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在乐声中进来了,在殿门口略停了一下步,扫视一眼下面跪下的贡士,没有说话,上了殿中的御座。

    示意大臣有事禀报的皇帝,脑海中仍回荡着霍无用的话。

    可能在有些人眼里,他更倚重刘湛,但实际上从他留了霍无用在宫中行走,为他炼丹这件事上来看,就能看出,皇帝其实更信任的是霍无用。

    或者说霍无用再强,并无门派势力,是孤臣,而刘湛就算表现的再忠心耿耿,可他身后有尹观派,这就决定了区别。

    “龙女既已成龙君,虽说能杀,但也要费很大周折,万一过程中被妖族利用,反过来操控了龙女,来向大郑发难,这反是主动为被动了。”

    “将龙女册封,不过是一龙女,又是幼龙,难道接受了册封,还能阳奉阴违?必然不能,到时就是大郑自己的神灵。”

    “而有了万妖令的辖制,原本还在闹事的妖族,再闹,自有龙女通过万妖令惩罚,而朝廷能做的,无非就是给龙女下一道圣旨罢了。”

    “不必费一兵一卒,就可解决了妖族这些年的麻烦。”

    “就算日后龙女强大了,其实也是数百年后,那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皇帝回想着,觉得这些话其实更能打动自己。

    他已不是年轻时,虽对诸王的疑心越来越重,对京城的事情抓得越来越紧,但让他再次掀起对异族大战,其实已有些疲惫了。

    甚至他在做的是慢慢收拢手里的兵权,而不是再放权,让诸王能趁这样机会从自己手里分权。

    “可是,心中却总有迟疑,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止自己。”

    “诸卿,还有没有事禀告?”

    心里想着这些,耳朵听着殿中臣子们禀报的事,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皇帝经常听到他们在殿上扯皮,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都不必细听,就能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水至清无鱼,对这些没有明显站队夺嫡的臣子,皇帝平时态度还算不错,甚至就连能上朝听政的三位成年皇子,皇帝大面上也一视同仁,并不当众呵斥,给他们留有一些颜面。

    但这似乎就给了某些人一个错误的信号,齐王在皇帝问话后,直接出列。

    本想这就传贡士进来好结束朝会的皇帝,顿时微蹙眉,看了过去。

    “你有何事?”

    齐王在下面,微微低着头,恭敬说:“父皇,儿臣有事要请父皇准许!”

    “现在水患虽平,但各郡又起蝗灾,儿臣平时也没什么差事,见您为国事操劳,儿臣却帮不上忙,心中实在愧疚难安,所以想自请出京,巡查蝗灾一事,还请父皇应允!”

    这话一出,不仅在场官员怔住,连皇帝也是一惊。

    皇帝立刻起了疑心,手抓紧了御座的扶手,可脸上反露出笑容:“哦,齐王这心可嘉啊,诸臣工,你们听听,身是臣子,揆之天理,应该有这点不安不过,你想去哪里?”

    这表情,竟麻痹了齐王。

    他原本忐忑不安,但见父皇并没有大怒,于是硬着头皮说着:“海西省、广陵省、汉阜省蝗虫听说不少,儿臣想去看看。”

    这三个省名,其中就有广陵省。

    要是平时还罢了,出了龙女的事,皇帝最是敏感不过。

    蟠龙湖就在广陵省境内,小龙就在那里,皇帝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殿中这个儿子,所图为甚?

    三个成年儿子皆有野心,这事皇帝早就看在心里,只要他们别将爪子伸太长,能达成一个平衡,皇帝也就由着他们去,反正也正好坐山观虎斗。

    但他却不能容忍儿子中有人能有这样快的消息来源。

    他在听到“广陵省”三字时,就已心一缩,暗想:“我一个多时辰前才知道龙女的事,为什么这儿子也同步知道了?难道是府里也暗中养着炼丹士?又或与妖族勾结这样深?”

第二百九十三章 肋有龙鳞

    这世界是真有异术,巫蛊魇镇祸端很深,为历代朝廷猜忌,而妖族更是大难事,皇子是龙种,在没有太子时想争嫡,虽不被允许,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因此私下招募结交些人,甚至暗养了点私兵,皇帝都没有太严厉。

    但招募术士,或私通妖族,唯有这二者,皇帝绝不能忍。

    但因着还没掌握到证据,且齐王还需要与蜀王、鲁王两个儿子相制衡,皇帝没有立刻呵斥。

    皇帝咽了一口唾沫,盯了齐王一眼,心里已下了决心,龙女这事,原本还想再商量一下,现在却是没必要拖下去了。

    要是齐王进一步卷入,自己怎么收场,难道再杀一个儿子?

    想到这里,皇帝面无表情,冰冷冷的说着:“你心不错,只是对治水与善后都是门外汉,有这心即可,倒不必非要出京。”

    “罗裴治水有功,灾后治理的事,他亦在行,既说到了蝗灾一事,另选人不如还选他。”

    说着,就说着:“罗裴!”

    “臣在!”罗裴连忙出班叩拜。

    “朕命你再为钦差,去所说三省去巡查下,并且当日治水,卿所奏报的蟠龙湖水府龙女于朝廷有功,有司也可拟封号上请于朕,可一差多办,省的繁琐。”

    “臣等尊旨。”

    不仅仅罗裴,太常寺主管祭祀,这种鬼神封号也是主管范畴,当下太常寺卿,以及少卿都出列应是。

    一直没有出声的蜀王,不由一笑,他其实没有听到龙女秘事,但现在一听就知道里面必有大问题,要不这个哥哥,岂会冒着风险奏事?

    现在被父皇打了回去,心中自然开心,看了一眼齐王,心里又暗暗警惕:“王兄的势力,果然在我之上。”

    “我得努力加强才是,要不,许多事连知道都不知道。”

    齐王哪晓得,自己不过是提了一下去巡查蝗灾,就不仅让皇帝将机会给了罗裴,还下了册封龙女的圣旨?

    “早知如此……”他咬了咬牙,却又知道,就是早知,他大概也会忍不住,依旧会这样行事。

    这样大的好处,就这样放弃了,实在是让他不甘心。

    想到天眷的种种好处,齐王忍不住说:“父皇,其实儿臣……”

    他想说自己其实特意了解过蝗灾的事,就算不能自己做主事,跟罗裴出去做副手也没事。

    但皇帝却淡淡阻止了。

    “好了!此事朕已决定了,不必再说!”

    这一句,就直接冷硬下来。

    官员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敢眼睛乱开,可齐王就是觉得,此时很多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作成年后就很少被父皇呵斥,在朝臣面前也很有些面子的齐王,皇帝这一声冷冷拒绝,虽不至于像扇了一耳光那样令他难堪,但也相差不远了。

    更令齐王难以接受的是,殿中还有着蜀王、鲁王两个兄弟,他们此刻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气氛稍显僵硬,但是继续下去,怕是就会越发令齐王尴尬。

    一个齐王阵营的官员这时忽然出列:“皇上,外面贡士正在跪等,是否进行本届科举传胪?”

    说话这人是鸿胪寺官员,虽是解围,却也理所当然,不引人注意。

    皇帝立刻醒悟过来,点了下头:“是这样,传胪罢!”

    又看了一眼文官前面此届会试正主考官钟凡之,这位大学士立刻出列,赵公公悄无声息下来,将圣旨双手奉上,但还捧着金册,这金册名单就长了,总有二百三十三个。

    于是钟凡之双手拿着圣旨,直接走到殿门。

    话说,二百三十三名贡士,已经跪的膝盖要肿了,却一动不敢动,而当大学生出来,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精神为之一振。

    钟凡之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诏曰:承寿十八年四月二十日钦赐一甲进士及第三名,二甲进士出身七十名,三甲同进士出身一百六十名……”

    由这位大学士宣读的,有具体名字,只会有四个人。

    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这是进士及第。

    而二甲则会被赐进士出身。

    到了三甲,就是地位有些尴尬的同进士出身了,虽世人统称这三甲为进士,但一般士人只看重一甲二甲。

    二甲头名是传胪,等着大学生宣读完,就会接过金册负责唱名,将这四人后的二甲、三甲,一一唱出,所以才叫传胪。

    苏子籍在队伍前面,此时看似面色淡然,实际上因这气氛,也跟着有了些许的紧张。

    在殿试那日,他受到干扰,也不知道所写文章,是否能够打动考官以及皇帝,得到状元之位。

    这名头虽只是锦上添花,但能拿到,自然是好。

    于是,在听到即将宣读一甲头名时,苏子籍也跟着屏气凝神。

    “殿试一甲第一名……广陵省双华府苏子籍!”

    成了!

    听到这里,苏子籍才放了心。

    不必官员提醒,在确定贡士身份,二百多人就已接受过礼仪训练,此时不过是按照训练的结果,进入大殿,叩谢皇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子籍进入殿后,被礼官引到了合适的位置,就行三叩九拜之礼,山呼万岁。

    又引到了殿内左班的尾巴上去。

    一瞬间,苏子籍感觉到,数道目光就盯了过来。

    朝会一举一动都有礼仪,就算是这时,群臣也不能随意看,能看的都是身份特殊的人,苏子籍不由望去,只见皇帝安坐宝座内,目光正扫过自己。

    苏子籍连忙垂下头去,这时感到余下的数双目光,其中一对精芒闪烁的眼神正仔细审视着自己,已经看清楚,这却是齐王。

    “齐王和传闻一样,果然身长七尺,相貌英武,据说两肋下还生有龙鳞数片,只是没有想到,此人还具备极高的武功,却瞒不过我的感应。”

    “皇子习武学文,都仅仅是传统了,可修到这份上,却是极难得的事他可没有我的半片紫檀木钿。”

    “这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

    “堂堂齐王,能办到这点,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第二百九十四章 越证明是奴才

    “真像!”

    不谈苏子籍的想法,这时齐王脸色铁青,指甲切入肉中,就连蜀王也跟着变色,一瞬间入眼,人都一恍惚,仿佛是看见自己可敬可怕的太子又堂皇入殿,这实在太像了。

    仔细一看,其实相貌并不是太像,而是这气质,这仪态。

    唯有新进的鲁王,太子薨时,他尚年幼,却没有多少联想,只是暗暗称赞:“这人,姿容既好,神情更佳,有古人掷果盈车之态。”

    待得看齐、蜀两王变色,以及几个大臣余光打量,同样变了神色,又收敛了笑意,暗暗打量,暗想:“难道此子还有特殊之处?或可以给孤的门客看看。”

    不谈心思,随后榜眼、探花,二甲头名传胪,也一样进来,三拜九叩谢恩。

    但是二甲的第二名后,以及三甲,就没有这待遇了,他们不用进殿,只需在殿外跪谢。

    第四名传胪容永新乃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看上去卖相也很是不错,富有朝气,英姿勃勃。

    皇帝似乎对这四人很满意,含笑点了点头,再次看向钟凡之。

    钟凡之接过金册,却没展开,而对容永新说:“奉旨,由你传胪唱名!”

    “是!”容永新明显内心激动,却压抑着,恭迎捧过金册,又向皇帝叩谢,这才站起来,重新走回到大殿门口,对外面跪了一地的人,开始唱名。

    这唱的就是二甲第二名以后的名次了。

    左右还有侍卫,共有几人,声音洪亮,随传胪每一个名字唱出,跟着齐声响亮重复一遍,能传出很远,这种模式也避免了因传胪声音小而没办法唱得洪亮的尴尬。

    至于大学士,只唱四人,都在前面跪着,不可能听不清楚。

    二百三十三人,除一甲三人,二甲进士出身七十名,三甲同进士出身一百六十名,随着不断唱名,真有人欢喜有人愁,每人都是别样滋味在心头,除了真正排名在前面,那些自恃甚高却排名反降了,谢恩同时,对一甲三人,尤其状元苏子籍,自是羡慕嫉妒恨了。

    苏子籍顶着这些熟悉的恶意,早已习以为常。

    这些对他的影响,还不如唱完了名,叩拜谢恩退出大殿时,看到礼部贴心送上的“录取通知书”来得令他多一点想法。

    当初苏子籍会元考取时,也有人送了帖子去清园寺居士园,当时帖子,就已算是清雅了。

    但和现在礼部送上代表着一甲荣誉,代表着新进士及第身份的泥金书帖子,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于读书人来说,虽考取了秀才,也算是改换门庭,但对于上层来说,唯有这一刻,唯有拿到了新进士及第帖子,一切都敲定了,才算是真的改换门庭。”

    “这是从真正从普通读书人,变成官人了。”

    就连看似也有着风光的传胪,在这“录取通知书”上,也有别于一甲,跟二甲三甲是一个待遇,拿到的都是红帖。

    “苏状元,这是状元袍以及宫花。”鸿胪寺官员带人前来,往偏殿去了。

    一甲三人夸官,要穿上特制的红袍,并要在帽子上插上红艳艳的宫花。

    这其实是临时赶制出来,只需要往现在穿衣服外面一套,一般来说,都很宽松,再扎一根玉带,凑个喜庆。

    看着托盘上的红袍,苏子籍再次遥遥对着大殿谢恩,偏殿里已用幔布围成更衣室,三人都去,一人一个。

    苏子籍在里面换上了状元服,腰间换成光素银带,乌纱帽簪了一朵红花。

    “真像新郎官。”

    其实新郎官的盛装,模仿状元郎而来,不过这状元服虽尺寸宽大,但胜在颜色是很正的红,并不恶俗,因这时代官服本就宽大一些,倒也不显得什么。

    至于十分女性化的宫花,因早就知道状元会帽插宫花,这是独属每一个状元的荣誉,苏子籍自然也不会嫌弃,将宫花直接插在帽子上,就微笑着出去,出来时,两位已等在外面了。

    看一眼同样换上衣服的榜眼、探花,从穿上模样,苏子籍大概就能猜出自己此刻是怎样喜庆模样了。

    “不悔看到了,定要笑话我。”这是苏子籍的第一反应。

    但又一想,不,平时自己穿一身红,对方或会暗暗偷笑,但这种状元袍穿上,她大概只会眼睛亮亮,一脸崇拜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不悔是否知道,我已成了状元。”这一刻荣誉,在读书人领域的短暂登顶,让苏子籍十分想要与叶不悔分享。

    苏子籍目光垂下,就看见这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窜起:“获得状元,化成人道种子,是否由蟠龙心法(8015/10000)汲取(此举不可逆)?”

    “是!”

    “蟠龙心法汲取人道之种,【蟠龙心法】+2000,提升11级(15/11000)!”

    “真是双喜临门。”

    苏子籍从容直接接受了,只查看一番,就暂时不理了。

    在这后,就是夸官了。

    大郑的夸官,只在皇宫出发,一直到大明门,路程并不算很远,不必骑马,苏子籍猜测,这样的改变,大概是为抑制武官。

    将文官与武官之间的界限直接划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夸官都彻底摒含有“武”的元素。

    “身体差些,怕是跟着走这么远,就要吃不消了。”想着接下来要走的路程,苏子籍垂眸暗想。

    这时,朝中散了,齐王下了班,心乱如麻,看见了往日竞争的兄弟蜀王,也是脸色苍白,却也不笑,反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至于跟着的一脸迷惘的鲁王,两人却看不入眼,也不理会。

    沉默间,三人已跨出了宫门,三架牛车,在阶下不远处依次等候,远处还有着喧哗声,人人都知道,这是游街夸官。

    “游街夸官,可笑。”齐王忍不住嗤笑。

    前魏风气开放,大郑虽略紧,也继承前朝之制,他偶然也看过坊市的小说,除了才子佳人,偶然也有皇子。

    可这等小说里,皇子争宠,竟然是廉洁和立功,疾恶如仇。

    这实在笑掉齐王大牙了。

    廉洁、立功、疾恶如仇,都仅仅是臣子甚至仅仅御史的学问,干的越多,越证明是奴才。

    还是不怎么有出息的奴才。

第二百九十五章 提前招揽

    因此苏子籍的才名、立功,道路,都使齐王暗暗鄙视,也不把他当真正竞争者看待。

    别说是竞争帝位,这风格和道路,连当个总督都不足!

    可是今日一见,齐王就不寒而栗,这姿容,这神气,都像及了太子。

    明知就是这样姿容,让人觉得“非臣子能有”,就算是太子从来温良恭让和蔼可亲,也被父皇猜忌。

    可现在见苏子籍有了,还是按捺不住,甚至隐隐有着恐惧。

    “此子不可留。”这念头第一次真正在齐王心中扎根。

    “二十年前,太子持我手入宫……”就连蜀王也神色迷茫,声音说到一半,终是慢慢淡了去。

    二人回望宫阙,都是怔怔,想当然,太子压的二人喘息不过来,心生出绝望,这样的太子,谁能与之竞争?

    不想却皇帝与之相争,硬生生废了太子。

    不,没有废,磨死了。

    良久,齐王醒了过来,入了牛车,突眼波一闪,说:“蜀王,要不要到我府上一述?”

    蜀王也醒转过来,折扇一合一揖,说:“不了,我记得过几日就是太子薨日,我也遥遥给香一柱。”

    齐王也不说话,命着:“回府!”

    眼见着两个哥哥去了,鲁王嘻嘻一笑,说着:“走,快些,我们跟上去看热闹桂峻熙桂先生来了么?”

    御街夸官

    苏子籍发现,大郑的夸官,在热闹方面也不比前朝差。

    吏部、礼部官员,捧着圣旨,高举“金榜”,在前面鸣锣开道,因不能骑马,后面的新进士只是跟随,速度上其实比骑马要慢许多。

    但也因此,在前往大明门过程中,围观的百姓都可以大饱眼福,看得过瘾。

    苏子籍走在队伍前面,榜眼探花跟在身后,总觉得自己此刻已不是所谓新科状元,而是正被所有人热烈围观的珍奇动物。

    “这还不如骑马夸官,起码能快些。”听着周围人惊叹声,感受着投来的**目光,苏子籍无奈想着。

    但有这种想法的新进士大概很少,微微回头,就能看到榜眼、探花,都满脸灿烂笑容,明明在努力压着嘴角,又忍不住在每一阵惊呼声中再次翘起。

    因本朝夸官不能骑马,在保护措施上,倒也跟着改进。

    能骑马时,往往并不限制高处扔下一些手帕、鲜花,因新科进士们可以灵活避开。但此刻既不能骑马,速度慢了,两旁拦着百姓的衙役、官兵,同时也在盯着是否有人高空抛物,若被发现了,立刻就会有官兵上去询问、记录。

    这倒让苏子籍一重担心直接放下了。

    “夫君!”一众喊叫声、议论声、艳羡声中,走过一片酒楼林立地方,苏子籍突然听到了熟悉喊声,顺着声音微微抬头,望过去。

    果然,就在一处酒楼二楼,晨辉之下,一个熟悉的少女正奋力朝自己挥手,左右还有两只狐狸。

    她笑容灿烂,眼睛因激动而含泪,苏子籍的眼力极好,也同样一下就看到了。

    苏子籍朝着她微笑着也挥了下手,却因那方向不仅有叶不悔跟野道人等人,还有着围观的人,其中一些女子,都因新科状元郎的这一笑,直接尖叫起来。

    不远处的另一座酒楼的临窗位置,由于夸官的新进进士都是步行,又要维持队伍整齐,行程缓慢,鲁王赶到,还能从容登窗下望,只是他仅仅只盯着状元苏子籍看。

    直到前面的人走远,只剩下中间进士慢慢走着,他不感兴趣收回了目光,问身侧的一人:“桂先生,苏子籍现在才十七岁吧?”

    而被问到的桂峻熙穿着便服,也能看出不是普通百姓。

    桂峻熙:“是的,苏子籍今年正是十七岁。”

    “十七岁啊……”鲁王再次将目光投向外面。

    现在正从窗下走过是二甲的进士,已经算是年轻有为,可大多数也二十多岁、三十多岁,少有十几岁的进士。

    连二甲进士都少有十几岁,偏偏这一届状元才十七岁!

    这是何等有才,何等风华正茂,令人羡慕!

    “比我都年轻四岁。”鲁王这样感叹,突然之间又问:“你觉得,苏子籍此人如何?”

    这问题,就有些意思了。

    在别人看来,或是问的此人才华或行事。

    但鲁王这样问,问的人又特殊,自然就另有意思。

    桂峻熙却没有立刻回答,再次注视众人一眼,说:“能考取进士,不管以前怎么样,都有贵气入顶,滋润命格。”

    说着,就指路过的几人:“您看,这一个二甲进士,气入顶就化,说明是贵格,又是二甲进士,怕以后能入阁。”

    “当然这需要时间,虽有可能达到,但也可能中途变故而夭折,不过总有这样的可能。”

    又指着一人:“这一个,虽同样是二甲进士,与方才那人名次相近,但接受有限,尚在缓慢消化,这就说明在命格方面差一些,估计以后只能止步于四品,再不能往上了。”

    又依次指几人举例,说:“唯有苏子籍,与之都不同。”

    “贵气入顶,不见多少变化,这是原本就有侯伯之气,此诚难得。”

    “公侯之气?”鲁王听到这话,有些诧异。

    他原本还以为,这人说了这么多,玄而又玄,苏子籍这人多厉害,最后竟然只是如此?

    公侯之气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算是极珍贵,远远超过改换门庭,甚至算得上是祖坟冒极壮的青烟了。

    但对皇家人来说,一个皇孙最后只能得一个侯爵,已算是无能。

    这样的“贵气”,怕混吃等死都能混到,不算什么吧?

    桂峻熙都不必鲁王开口,就看出鲁王所想,微笑摇头,解释:“您不知,像您这样天璜贵胄,名列玉牒,那有公侯之气很正常。”

    “但臣子还没有授官授爵,就有侯伯之相,这已算是非常难得的贵格。”

    “据前朝记载,也不过寥寥数人,日后都成了大器,无论忠奸。”

    “王爷可提前招揽之,大是有用,或是天授王爷的羽翼。”

    “噗”鲁王本听的若有所思,听见这句话,突然仰天大笑,让桂峻熙不由侧目,实在猜测不出主子的想法。

第二百九十六章 极年轻的孩子

    “天威难测,这主子虽平时好说话,也难以度测。”

    不谈桂峻熙想法,鲁王已经心里明白。

    “哦,不入玉牒就有此气,看来苏子籍的确是我大哥的儿子。”

    望着已远去了的苏子籍,鲁王仿佛眼前浮现出儿时曾见过并有印象的太子,那时太子远如天上明月,而他幼小无知,地位不高,虽是兄弟,却只能远远看过几次。

    现在十几年过去,他在此情此景下看到了太子长成的儿子,这心情就实在是奇妙了。

    想及齐王、蜀王见之变色,鲁王突然之间一念,渐渐神色严肃起来,越想越觉得可行,吩咐:“既得中状元,这等喜事,总要有所表示,吩咐下去,送一份贺礼到苏府。”

    桂峻熙还以为鲁王采纳了自己意见,暗松口气,应着:“是,我这就去办,必不会有任何闪失。”

    鲁王看出他还没有悟,微笑的点首,心中却暗想:“齐王、蜀王两个哥哥,都长我不少,先发制人,羽翼都渐渐丰满。”

    “使得朝堂之上,几乎没有我插锥之地。”

    “要是这样,哪还有我机会?”

    “苏子籍是我大哥的儿子,招揽成羽翼不可能,但使他当过河卒,把原本南北对峙的格局搅的稀烂,却是可以。”

    “我可以推他一把,不但获得他的感恩,还可以得利。”

    对后来者来说,稳固的秩序才最可怕,乱了才可趁机取利,鲁王一念于此,更是“啪”一声打开了折扇,徐徐一摇。

    披香宫

    吴妃正倚坐在软榻上,看着面前几个女官带着一些宫女来来往往,清点着私库的库存。

    因着受宠,屡有赏赐,吴妃这些年存货颇丰。

    光是披香宫的摆设,就能经常随着心意而换了,现在托着香腮,望着宫女捧着册子,对着一匣匣的珠宝、头面,成对的玉镯清点,吴妃偶尔会指着其中一两样,让她们直接送去公主邸。

    她只有新平公主一个女儿,自是宠爱非常,像这种女子的饰物更从不吝啬,但凡是好的,都会分一些给女儿。

    新平公主因为遭遇行刺,受了惊吓,虽有皇上赐下东西安抚,可她这个做母妃的,也仍心疼她最近不能呼朋唤友实在是委屈了,好东西便源源不断送过去。

    可就是这样,想到新平委屈的小模样,吴妃还是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这孩子素来玩心大,在外人看来,或是个很容易见异思迁之人,但她这个做母妃的,却知道这孩子在执拗上,也同样令她每每头疼。

    “倒不出所料,苏子籍果然才华出众,被点中了状元。这样年轻俊美,又有着状元名头,将新平嫁给他,也不算辱没。”

    “就是不知道皇帝是否愿意了。”

    但又一想,本朝因惜才,开国时也是为了笼络勋贵,曾嫁公主给勋贵之子,却也没有免了实权。

    这样的规则延续至今,也就使驸马在郑朝可以继续做事,不必避嫌。

    一个状元,娶了公主,就成了皇帝的女婿,又能继续做官做事,不必只领着虚职度日,这简直就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吴妃觉得,皇帝惜才,应该也不会反对。而苏子籍作得到了大好处的人,也不该拒绝才是。

    哪怕论容貌,新平公主的容姿殊?丽,也比苏子籍小家碧玉的妻子强出许多。

    更不必说,这权势、地位以及能给予的助力了。

    正想着,就有个女官进来,行万福礼:“娘娘,御书房派来的人提醒,一会皇上就要来披香宫用膳了。”

    这是皇帝默许的事,每每他提前决定要去哪个妃嫔用膳或夜宿时,都会派人前去通知一声,这样对方有时间准备,他到了也能直接享受,不必再等。

    “你们快去准备。”吴妃得了消息,自是高兴。

    这段时间,皇帝来后宫时间也减少不少,就算到了后宫,也多半是去皇后处小坐,并不怎么留宿在妃嫔宫里,更不用说是到妃嫔这里用膳,忙碌事,渐渐衰老的身躯,让皇帝在后宫的时间少了许多。

    而现在一忙完科举的事,就先到她吴妃的宫中,这自然是给脸面。

    “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做几样爽口小菜。再有,之前酿制的梅子酒,也送一坛过来。”

    “是,娘娘!”

    莫看只是普通小菜,细心烹制的话,其实比大菜更费精力,也更奢侈,吃起来口感也清爽,对深知这段时间皇帝可能吃不好睡不好的吴妃来说,这样的吃食,才是最恰当。

    果然,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吴妃迎接,暖色调服饰、小清新的妆容,都让皇帝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而当用膳时看到了一桌爽口小菜,更点了点头。

    “知朕者,爱妃也。”皇帝吃了一口,感觉到清爽,原本因前朝事情而升起的烦躁,都跟着慢慢平复下来。

    见皇帝原本带着的一丝焦躁,随用膳而慢慢平复,与她说话时也温和了许多。

    吴妃不由心中暗暗得意。

    经营皇帝的心思是一门学问,皇帝什么没有?

    持宠而娇是最差了,皇帝不仅仅是男人,更是君王,秩序对他最有利,因此破格的事,只要看见了,就会消磨宠爱和情分,所以她一向小心翼翼,从不僭越。

    而一味温顺也不行,他是皇帝,谁不温顺?

    一个“家”字,温顺里带着温馨,才是她长盛不衰之法。

    根据自己这十几年为妃的经验,眼下正是可以慢慢插入话题,将自己想要求的事情说出来了。

    于是,她说起了新平公主的事,看似无奈地叹:“臣妾最近也是头疼得很,要说这养孩子,她小时,怕她冷着热着,怕她磕着碰着,时刻都要小心着,这孩子大了,原以为总该懂事了,没想到,却比小时还要叫人操心,哎!”

    皇帝一听就笑了,新平公主遇刺这事,他听了自然是怒,但他后来就听说,在这事后,新平就变老实了,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新平这丫头,惯是个胆子大的,遇到了这事,知道这外面并不似宫中这般安全,她应该也得了教训了。朕觉得,她以后再出去,怕不会再这样大大咧咧,这么看,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说的是。”吴妃笑着应着,同时给皇帝倒了一杯酒。

    梅子酒的酒劲不大,还比较开胃,女孩子喝都无妨,皇帝也不介意多喝几杯。

    但正捏起酒杯,抿了一口时,却听到吴妃突然提到了这次科举的事。

    “皇上,听说今年的状元郎,是个极年轻的孩子,不到二十?”

    皇帝点了下头:“正是,状元刚满十七岁,乃是广陵省这一届的解元。”

第二百九十七章 猜疑

    “十七岁中了状元,极有才华,又年轻,算得上是很有出息的年轻人。”吴妃笑着说:“哎,臣妾现在因着新平也到了岁数,总是习惯打听一下年轻人,她往日结识的朋友,虽也有一些不错的年轻人,在才学上却都差了一些,反不如这苏子籍,除了出身差些,样样皆好。”

    皇帝原本只是不以为意地听着,以为这吴妃是用今日的事当做话题,与自己闲聊,毕竟聊一聊少年状元郎,又还没派官,也算不上干涉朝政,这种事吴妃素来能拿捏分寸,不过线。

    但听着听着,皇帝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将苏子籍与新平扯到一起,又提到选女婿的事,虽没明着说,可这意思,已是再明白不过了。

    无非是不好直白地开口,想让他这个做父皇的接个茬,就能顺势将婚给赐了。

    其实,要是看中了别的新科进士,哪怕榜眼、探花,甚至下一届的状元,都没什么,就算是有妻,皇帝都不会震怒,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真想要什么,只要她开了口,都不是问题。

    可怎么就偏偏是看中了苏子籍?

    苏子籍已被反复测试了几次血脉,对皇帝来说,已相信是太子血脉,之所以没有立刻给名分,是因不知道为什么的某种感觉。

    听着吴妃还一直说,似是见皇帝没有反应,还试图挑明了,这可真是让皇帝越听越气。

    “住口!”在吴妃即将挑明的一刻,皇帝直接就呵斥。

    这一声太过突然,直接吓了吴妃一跳,不仅如此,连不远处服侍的宫女也都跟着被吓到了,一个个暗暗发抖。

    皇帝怒站起来,指着吴妃:“一个后宫妃嫔,竟屡屡提及前朝,你简直就是有失体统,忘了自己的身份!”

    “新平是你女儿,你这个做母妃的,却不好好管教,现在差点出事,是不是你的错?你竟还在这里与朕提及她年纪到了,年纪到了,还这样跳脱?这样不知好歹?朕如何能将她放出去,去害了别人?”

    “与其想那些别的事,不如好好想一想,该如何教导新平!让她有些公主之尊,莫要给朕丢脸!”

    越说越气,他看都不看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吴妃,直接丢下一句:“吴妃教女无方,朕念你陪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令你禁闭半月,好好反省!若还这样不知进退,满嘴胡言乱语,就继续待在这披香宫,不要出去了!”

    说完,皇帝就拂袖而去,走在路上,上了辇,还犹在生气。

    这事不对,哪有这么凑巧,苏子籍是太子的血脉,而新平公主一次偶然出宫,就恰看到了苏子籍?

    又,新平经常围着一些年轻俊才,怎么就这么巧,吴妃就偏偏只对苏子籍起了心思?

    这事不对,或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皇帝就一阵烦躁,虽在乘辇中,尤咬着唇。

    这时突一声沉雷,传进御花园,皇帝一怔,就感觉到又是一声石破天惊雷声,撼得宫阙都颤了一下。

    接着雨滴噼里啪啦落下,稍停少顷,就贯注而下。

    听着雨声渐渐增大,看着抬辇的太监,虽忙不乱,转入一处走廊,看着整个皇城刹那间淹没在雨幕中。

    “最有可能做了这事的,怕就是齐王了。”

    想到朝会时,齐王竟然能拥有那么快的情报网,皇帝就如鲠在喉,眼神也越发阴沉了下来。

    “他的势力有些大了,莫非不止在宫外,在这后宫与吴妃也有了默契?这是想做什么?”

    毕竟,这事实在很难不往歪了想。

    天地君亲师,伦理是最重要的事,杀人也罢,好色也罢,甚至贪婪、刻薄、无能,都比不上这个。

    只要苏子籍在这方面出点丑闻,就很难再上位了,要么就永远不能恢复身份,而且还要被打发得远远的,要么就是恢复了身份后,因为与姑姑的绯闻,而受世人诟病。

    而新平公主本身因喜欢呼朋唤友,在男女事情上,本就没有纯洁无瑕的名声,更容易使人相信。

    而且,吴妃本人或也被利用了,毕竟找个好女婿,是她的愿望。

    甚至,就算是新平在这件事上受到了影响,只要许下未来,吴妃也未必就不答应。

    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揣摩了一下吴妃,皇帝越发觉得,事情很可能就是这样。

    “一切都是朕老了。”

    “想当年,朕乾坤独断,却无人敢于稍驳。”

    “现在群臣虽唯唯诺诺;并不违拗,实是阳奉阴违,都是视朕老了,要投靠新的主子。”

    处于皇帝的位置,也不由生出无奈和恐惧。

    自己老了,而儿子们一天天风华正茂,不断有人靠拢,这种无可奈何的悲哀,不是经过的人,是难以体会。

    “不,朕才是天子。”

    “只要朕一息尚存,这天下大权,万无旁落之理。”

    这时乘辇一动,徐徐而停,已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皇帝起身下辇,慢吞吞看了一眼站着候着的赵公公,直接吩咐:“你去吏部一趟,传朕口谕,记说,让他们立刻给苏子籍派官,除了本职,还给个观察使的名义,即刻出京,地方……就选在顺安府吧。”

    “是,奴才遵旨。”赵公公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皇上,状元既授官,那榜眼和探花……”

    只安排苏子籍一人,这就有些过于明显,不符合皇上现在不想让其恢复身份的初衷。

    皇帝经赵公公一提醒,原本因愤怒而有些迷糊的脑袋,也清醒了过来。

    按照规矩,殿试后,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编修(正七品),别的二甲三甲进士,选择年轻而才华出众者入翰林院任庶吉士,称为“选馆”,没有被选中只得去吏部报到,到六部观政,观政完才能铨选任官。

    只给苏子籍一人授官,的确是过于显眼了一些。

    他咬着唇,沉思片刻:“那榜眼和探花,也让吏部一并选个官职授了,至于余下的二甲、三甲,还是按照原来规矩来。”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赵公公心一松,庶吉士也好,六部观政也罢,其实都无品级,而一甲三人却本来可以立刻授官,现在仅仅是快了一点,还不至于引起风波。

    当下躬身退了出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毒计

    齐王怒气冲冲回了王府,进了书房,又连连发出命令,让几个人过来。

    文寻鹏靠的近,知道齐王向来性子急,赶紧过来了,就听着齐王怒说:“朝堂上的事,你听说了么?”

    文寻鹏一躬身:“刚才听说了,皇上似乎有所查觉,不仅仅没有许王爷所请,还有着册封龙女之意。”

    齐王在屏风前团团转:“不错,你说这是不是老五搞的鬼?”

    老五就是蜀王,文寻鹏思谋片刻,方说着:“王爷,蜀王近几年,虽渐渐羽翼丰满,但还不及王爷,龙女的事,我们是通过那里获得,极是机密,并且才绸缪一二日,怎么可能泄露?”

    “难不成,蜀王也有渠道,和那里接上了线?”

    文寻鹏为人谨慎,就算在王府,在这书房,极是机密的场所,还是把妖族这两个字换成那里,不留任何口实。

    齐王沉吟细想,说:“有这可能,但是不大,不说这个,现在应该怎么样应对?”

    “其实楚先生的计谋尚算老成。”文寻鹏站直了身子,庄容说:“现在为今之计,就是或者静坐,免的皇上疑心。”

    “又或现在就趁圣旨未下时,雷霆一击。”

    “此关系重大,微臣不敢僭越,还请王爷决断。”文寻鹏缓了一口气,瞟了一眼刚过来的人,其中还有楚孤容。

    齐王听得很专注,但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待文寻鹏说完,齐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大约茶已凉了,他一下子暴怒,摔了杯子,更一脚踢翻了椅子。

    众人都下意识一抖,挨门口的宫女和太监,个个吓得心里“扑扑”直跳,苍白着脸一声不敢言语。

    “可恶!”齐王又拍了一下桌案,阴沉着脸,转身命令:“传令给沈景山,就说,按照备选的计划,再试一次!”

    齐王又对门口的人说:“你这就去请刘湛刘真人,让他过来府里,就说本王有事找他,请他务必过来!”

    “王爷,刘湛可不是我们的人,听闻他与蜀王的关系不错,很是亲近……”楚孤容刚才看见文寻鹏,就是心一沉。

    幕僚竞争的极激烈,原本文寻鹏去办事,就让自己脱颖而出。

    现在文寻鹏回来了,却和一块石头一样又沉又重,这时连忙劝说。

    齐王冷笑:“可刘湛一心铲除龙君,这良机若给他,他必会抓住!顺便也可以给我这弟弟添点堵,看以后是不是信任他!”

    这一石两鸟,已经是随手的事,齐王将两拨人打发出去,才觉得胸口憋着的那股郁气稍稍出了一些,早就有人将踢倒的椅子重新摆好,他这时坐上去,又示意几个人坐下,才问:“新平公主身边有没有本王的人?”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楚孤容又开口:“有一个宫女是您的人,正好到了新平公主的身边服侍,但并不是女官或大宫女,只是一个刚刚能说上话的二等宫人。”

    “虽是差了些,但也可以用一用了。”

    齐王有些不满意,但也怪不得手下的人,毕竟在不久前,他也依旧没怎么拿新平这个公主当回事,要不是得知她似乎跟苏子籍来往过密,苏子籍甚至还为了新平冲冠一怒为红颜跑去追杀林玉清,齐王也不会对二人关系有了好奇,进而有了别的念头。

    “让她平日里,多促进新平和苏子籍亲近,能有些事最好,到时……”他冷笑一声,后面的话虽没说,但在场的几人,因知道苏子籍就是太子血脉,听到齐王竟要用这样毒计,让姑侄出事,赞同的同时,心下也是一凛。

    连文寻鹏也打个寒噤,众人本低着的头垂得更低了。

    春雨连绵,寒风已经彻底消了,牛车内很温和,只听着牛蹄一起一落踏在泥水中的声音,细雨时紧时慢,苏子籍此时刚刚从御花宴上回来,作新科状元郎,宫中的宴会是避免不了。

    宴会并无皇帝在场,只是各部大人,以及正副主考官,陪着这群进士吃喝一番,这更多的是一种荣耀,代表接纳他们进入官场。

    从此之后,他们不仅仅是读书人,而是与官场老油子处于同样战场了,对方将不会给予宽容对待,而用对待同僚的心态去对待新进士了。

    从牛车上下来时,苏子籍给人感觉是微微带着一些醉意,但等进了桃花巷里苏宅的大门,微微带着醉意的眸子已瞬间清明了。

    有些人看着像对他意见不小,不敢明着做什么,却借着宴会向他敬酒,凡是态度装得好的进士敬的酒,苏子籍二话没说,都喝了,同时也反敬了回去,而态度不好的,苏子籍根本就不给那个脸,倒怼走了两个没什么自知之明的人。

    进了院子,才发现外院这里也十分热闹,有十几桌,坐着一些人在吃吃喝喝,看着进门,正往外走几个人立刻冲着拱手,说着恭喜的话。

    而别人见了,也都跟着起身,围过来贺喜。

    苏子籍连忙回谢,心里暗笑:“这才了解,什么叫阎王好说,小鬼难缠,实是这些邻坊,根本形成不了威胁,所以才态度和蔼。”

    等寒暄几句进了后院,就站在了走廊中看着小院的假山,随便冷冷酒,野道人就过来,对苏子籍低声:“得知您中了状元,附近的人都来送礼,夫人吩咐了,昂贵的婉拒,而普通的礼物收了,都一些不算贵重的东西,贺银零零碎碎加起来,大约有一二千两。为了答谢这些人,在外院摆了十几桌,附近的乡邻来的都留饭。”

    苏子籍点头:“这样处理很好。”

    “对了!”野道人从怀中抽出一份礼单,递给苏子籍:“主公,您看看这个。”

    “鲁王?”苏子籍一看这礼单上的落款,顿时有些吃惊,这竟是一份鲁王差人送来的贺礼。

    礼物着实不算是轻,之所以没被算进被婉拒的行列,大概是因这送礼的人乃是王爷,无论是叶不悔还是野道人,都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什么事,没敢擅自做主,等着苏子籍回来再处理。

    苏子籍也有些莫名其妙,他与鲁王可毫无关系,别说是有交情了,除了今天上朝时,连面都没见过,更没有过任何往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见如故

    要是齐蜀二王差人送礼,虽也令人惊悚,且会让苏子籍怀疑是阴谋,但也不会和鲁王这样突然送礼,让苏子籍感到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用意?为什么鲁王会差人给我送礼物?”苏子籍不解自言自语。

    野道人也在思索着,是不是自己错漏了什么信息,但因鲁王在京城是新晋的王爷,为人低调,野道人也没有太多情报。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大笑,一个人竟从不远处茅房转出来,在苏子籍与野道人看过来时,笑着:“这有啥难解,齐蜀两王已经分庭抗礼,鲁王虽封,但被迫的气都喘不过来。”

    “我吃你一顿免费的餐,就告戒你一句,别卷入诸王的斗争中!”

    这话里对诸王的熟悉,顿让苏子籍眼睛一亮。

    尤其是此人虽给人感觉狂妄不羁,但苏子籍能感觉到,对自己并无恶意,甚至是有着好奇与审视。

    见着这人说完就往外走,根本不停,苏子籍看了一眼,就觉得若就这么放过,自己怕是要错失一个良才,立刻追了出去,问:“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岑如柏是也!”对方头也不回地说。

    眼见着就要走出大门去,苏子籍倒没继续追过去。

    他执意要走,也没有必要非要强留。

    只抛下这样一段话,还不至于让苏子籍真去低头去“礼贤下士”。

    就在岑如柏已快要出大门时,却听到巷外传来声音,岑如柏不知看到什么,竟先是停下脚步,又退回几步,站到了一侧角落处。

    随后就从门外走进几个太监,为首是有品级的大太监,一进来就尖着嗓音说:“圣旨到,苏子籍接旨!”

    苏子籍一惊之下迎接,忙笑:“天使到了,我未能远迎,实是有罪,还请天使稍候,我更衣就来设香案!”

    所谓的香案,也没有专门的,只得将一个干净的案桌移到当前,太监琛微微点了点头,走到案上首南面而立,见苏子籍换了衣服疾趋而出:“臣苏子籍,恭请圣安!”

    因成了进士,就能自称臣了,苏子籍按照臣礼叩拜,而在场的人,都早就已经跪下了。

    “圣躬安!”这太监展开手里的圣旨,朗声读着。

    “制曰:窃惟入侍经筵,必资多闻博学之佐,出使藩臬,宜简穷材硕德之臣,非闻望素优,曷得吏民帖服,今科一甲进士苏子籍,龙首高登,蜚声唧唧,鳌头独占,鸿誉魏魏,不特海内惟尊,抑亦天朝倚重。”

    “……授尔为修撰,且特委尔荣行,速速观察顺安府,振国纪纲,令君命其不亵如,钦此!”

    本来还担心这新科状元郎是不是犯了什么事的乡邻,等听到里面的内容,有的读过书的,顿时心中羡慕。

    这能在刚刚点了状元后就被授官,这说明皇帝眼里有这个人!

    虽被点了状元,的确代表着文采好,但这状元几年一个,赶上恩科,甚至还能连出状元,但却不是每一个状元都能青云直上,多得是春风得意一回后,就被塞进了翰林院,至今都苦熬着。

    可这位苏状元,不仅得授修撰,又被授观察使这职,却是直接被任用了,而不必和别人一样,被塞进翰林院,看似开始做官了,实际上,仍处于预备状态。

    虽然这观察使一职连品级都没说,且圣旨上要求立刻去顺安府,但这些对于一个年轻官员来说却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种不是派去做县令的差事,多半转一圈就能回京,既得了资历,又不必被束缚在地方,实在算是好差事了。

    于是,等太监走了,院内的众人又一阵恭喜。

    苏子籍却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事,面上也带着喜色,一一回谢。

    等这些人陆续散了,原本早该走的岑如柏反站在原地没动,见苏子籍看来,竟直接一礼:“在下岑如柏,曾在林玉清府上做事,擅长杂务,做师爷也能胜任,愿在府内求职!”

    刚才见过狂妄姿态的几个人都呆了,苏子籍反倒笑了。

    “敢问先生,为什么先狂后恭呢?”他问。

    岑如柏也不惭愧:“当然是因你能得皇上这样恩宠,说明前途远大,跟着你,不仅仅能混一份长久的差事,说不定还有别的好处。”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不像样。

    偏偏苏子籍听了,却大笑起来,觉得此人实在有趣。

    而且此人竟然曾是林玉清的门客,这更让苏子籍觉得好奇,对方因何在林玉清完了后,跑来自己这里求职?

    并且胆子这般大,竟直接自报家门,就不怕自己不仅不肯接收,反过来将其行踪泄露出去么?

    要知道,岑如柏这样曾为林玉清门客的人,虽不一定有罪,但各方都在调查,试图从他们口中得到点有用东西,所以对方本不该这时还在京城之内。

    但不得不说,此人倒挺投苏子籍的脾气。

    “你要来求职,这自是可以,我欢迎之至!”苏子籍止住笑,一摆手:“不过,

    主择宾,宾也择主么,主宾之间,自然有着章程。”

    “先生且回去收拾,等我起程,就赶过来汇集,具体的事,到时再商量。”

    这是正常的事,岑如柏朝苏子籍再次一礼,就潇洒出去,才一出桃花巷,就看到一个熟人正神情无奈靠着墙,瞥着自己。

    “你竟也来了?”岑如柏对一剑春寒打着招呼。

    一剑春寒不快地说:“你怎么又求职了?”

    岑如柏叹气说:“哎!我可不像你,四海为家,哪里都去得,我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总要吃饭的!”

    明知道他是在故意卖惨,可原本不快的表情,竟缓和了不少。

    “那你也不必非要在这时求职。”

    岑如柏翻了个白眼,鄙视了下:“还是这话,我只是个文弱书生,可没有仗剑三尺的本事,现在到处有人查我找我,我不找个靠山,难道等死或者天天求庇在你门下么?”

    见着一剑春寒无话可说,岑如柏心里暗想:“本来只想试探一下,看看这苏子籍是不是真适合做下一个提供食宿的老板,结果怎么就觉得他给我感觉那样熟悉亲切?以他十几岁的年龄,也不该是我的旧识啊,怪了!”

    他却不知,在苏宅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苏子籍也在沉吟。

    “这是一见如故?”

第三百章 纠结

    京城码头

    出于安全,码头当然不可能直达京城,就算是运河终点,离京也隔了些距离,以免的有人利用运河搞突然袭击。

    前魏战乱失修,有些淤塞,承寿三年就修缮,河道宽数十丈,水深丈余,既可入海,又可沿内河入漕运。

    受此影响,码头附近铺店堂肆栉比鳞次,规模不次于一个县城,还有着驻兵。

    这时天刚蒙蒙亮,这里就已挤满了人,有跟着钦差罗裴出京的人,也有特来相送的亲朋好友。

    其中多半冲着罗裴这个钦差来,但也有一部分,是冲着蹭船去顺安府的苏子籍而来。

    因着苏子籍要去的顺安府,恰就在罗裴要走的水路的沿岸,虽然上岸后仍要走一段旱路,但这水路可以与罗裴同行。

    都是奉旨公干,吏部跟礼部就索性安排到一起出发。

    码头上相送钦差的仪式才结束,礼部的人撤了乐,正簇拥几人在中间寒暄告别,一个看上去是二品官的人笑吟吟说着:“罗大人看上去老了些,气色还好,虽皇上恩重,委以重任,也得爱惜身体。”

    “叫董相惦记了,我实在不安!”罗裴微笑着听着,说了些话,才踱过上了桥板上了船,目光还在苏子籍身上一转。

    苏子籍此刻挺忙,刚才凑趣与同行的钦差罗裴以及罗裴随员打招呼,毕竟之后路途遥远,要同行许久,总要混个面子上过得去才成。

    又一方面,就是带着去顺安府的只有简渠跟岑如柏,野道人要留在京城,一方面是照顾着叶不悔,一方面则京城情况,总要有人盯着,随时传到京外的苏子籍手里才成。

    这个人很重要,选别人,苏子籍不放心,唯野道人能让他放心,再有,一些生意上的事,也是野道人在全权负责,骤然离了野道人也不成。

    而两只狐狸也被留下了,因这一路上都是乘坐官船走,苏子籍想到在京城之外遇到妖怪、道人的次数怕是更多,它们跟去免不了惹来更多麻烦。

    又不是当初去西南时十分需要狐狸探查情报,倒不如留下陪着叶不悔。

    一只狐狸变成了两只狐狸,着实让苏子籍头疼了一把,本想找时间好好询问一下它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看着像是认识,究竟是怎么找过来?

    但圣旨到来后,忙别的事情还忙不过来,自然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但愿两只狐狸在一起,不要惹出麻烦才好。”揉了揉眉心,看着简渠正指挥着几个民夫将几箱东西搬运上船,从自己身边经过,苏子籍站在码头上,又看了看面前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明显很不舍的叶不悔,也只能是伸出手,替她挽了下头发。

    “不必为我担心,圣旨说的很清楚,就是去顺安府一趟,代理郡丞观察下郡县是怎么运转,又不是从此扎根在了那里,多则一年,少则几个月就能回来,不会太久。”

    “安全上更没有问题。”

    与上次不一样,现在苏子籍已经独占了一艘官船,船上有二十甲兵,不过并不都是跟着苏子籍的人,等下了船,会有十人跟着赶赴顺安府,沿路保护。

    苏子籍说完,又看向野道人。

    野道人忙说:“主公请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夫人!”

    又说着:“在京的生意,我可以继续操作,主公你带走一部分银票,以备急用,若缺钱了,直接传书给我。我又令人训了几对鸽子,已让简渠带走了三只。”

    苏子籍颌首,最后对着陪着叶不悔过来的周瑶点首致意:“周小姐,拙内,就多拜托你照顾了。”

    这时几辆牛车,徐徐抵达,传来了一声询问。

    “公主,到了。”

    一个少女的声音应了下,雪白的手指拉开了些车帘,可以看见,码头处到处是密密麻麻的船,一半以上是客货船。

    这些船扬帆,或顺江流入海,或逆行进入运河,沿着固定的航线停靠,很是繁荣,可新平公主却心不在焉,很快锁定了官船。

    因圣旨规定的时日很紧,只给了不到二天时间,从得知这事到来送别,新平公主十分仓促,连衣服也只随意换了一身。

    结果来了,一时又别扭,不想让牛车过去,总觉得自己若现身去送别了,就是自己输了一样。

    “可恶,为什么父皇会把他赶出去当观察使,还代理郡丞?”

    “公主,到都到了,你是过去,还是不去,可想好了?”见新平公主让牛车停在远处,一脸纠结,在后面牛车上下来的方真,走到她这辆牛车前,无语的问着。

    “哎!再等等,船队还要过一会才走,容我再想想要不要过去。”新平公主烦躁地用手扇着风,一旁嬷嬷跟宫女,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谁都不敢吭声。

    “我过去了,被母妃知道,会不会又要责怪我?”

    因消息被宫里压下,目前只知道母妃似乎因自己出宫的事被父皇训斥了,新平公主心里很有些不舒服,自责、懊恼以及愤愤不平的心情都有。

    换成别人出京,她大概就真不过来送了,可一想到是那个害自己出丑连同母妃都倒霉了的混蛋苏子籍出京,新平公主又觉得自己非来不可。

    她暗想:“出京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虽提前授官,但刚刚被点了状元,就要出京,还是要去那等偏远之地,怕是要吃不少苦头……父皇倒给我出气了!”

    因对苏子籍感观复杂,新平公主才会这样纠结。

    方真不知道公主的纠结,他自己也很纠结,那就是要不要就丢下公主,过去见苏子籍?

    但想到出来时接到的口谕,就知道不能。

    他虽不敢去想皇帝是如何想,为何在意新平公主与苏子籍之间的接触,既在意了,为何又放任新平公主来送人,既放任了,为何又让自己过来监视?

    方真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去往深了想,因只要一往深了想,就不禁寒毛直竖,脊背发凉。

    方真巴不得新平公主打道回府,但想也知道不能,他这个陪公主来的人,只能等着,等着她做出一个决定。

    新平公主没有纠结太久,看到周瑶还罢了,叶不悔与苏子籍正在告别,她突然懊恼叹了口气:“罢了,不上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新平公主总对着叶不悔有点心虚。

第三百零一章 差事

    不提方真松了口气,眼见着苏子籍登上了官船,码头处又一辆不算起眼牛车停在路侧,牛车里的青年若有所思看着,有点失望。

    “枉费孤等待一番,倒没想到,孤这个妹妹一向胆大妄为,却这时谨慎了。”

    “唉,本来此事大可操作一番,还打算放出谣言,不想父皇这样保护苏子籍,这样干脆利索就派苏子籍出京,直接破坏了本王的计划,实在可恨!”

    以为自己知道了所有真相,齐王觉得父皇实在是偏心,心情不好,神色自然也就带出了不快来,他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对一个太监说:“本王不能出京,你且代孤去主持,差事的话,龙宫优先,要是有机会,就杀了苏子籍!”

    想了想又说着:“刘湛已经答应同去,大可利用之,且楚孤容也会跟去,他主要主持着苏子籍方面的差事,手上由你调配。”

    “请王爷放心,这两件事交给奴婢,定不会有失!”太监自小就跟着齐王,现在到了齐王府的首脑太监位置,自是更是忠心,平时就替齐王处理着一些脏活,现在立刻应下,信心满满。

    只听三炮响,官船又徐徐启动了。

    “刘大人!”苏子籍抵达钦差船,看到刘湛正站在船头朝码头的方向微笑,一派风范,过去行礼,口称大人。

    刘湛身上有观文殿大学士的官职,这是五品衔,可比苏子籍修撰和代理郡丞官职高,苏子籍虽领着观察使的职司,有半个钦差性质,到底是没有品级。

    刘湛忙避开,没有生受了苏子籍这一礼,非常客气对苏子籍说:“苏大人不必这样客气,你也携带圣旨,有皇命在身,也是钦差,不能以品级论尊卑。”

    苏子籍见了,没有坚持再行礼,但也是笑着:“我可不敢以钦差自居,仅仅是观察使,刘大人实在是抬举我了。”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一见如故。

    苏子籍对刘湛印象深刻,这是道法高深的炼丹士,是一派真人,在道人里也算是佼佼者,能斩杀妖怪,甚至大妖,此人跟着罗裴出京,到底为了帮助罗裴,还是另有任务,苏子籍也拿不准。

    上次在传承之地,刘湛的姿态,明显是对妖族极痛恨,对幼龙也有杀心,而罗裴对龙君的态度不同,上次刘湛就能骗取罗裴信任以及支持,这次会不会故技重施,也未可知。

    苏子籍本身就是与幼龙牵扯越来越多的人,自然与刘湛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想到刘湛的道法,苏子籍又有些心痒难耐。

    之前是时候未到,没身份去与刘湛近距离接触,并且请教,而现在,自己是一届状元,又领了官身,苏子籍觉得是时候了,忙上前寒暄。

    这时钦差船内舱传来一阵乐声,有一个女子伴乐声在吟唱,隔水传来,听去格外清新。

    刘湛凝视着这位少年,刚刚十七岁,还带着点稚气,谁能想到已中了状元,这还罢了,可以说是才情,可跟随钦差入西南,虽传出的消息不多,也使他有点心惊能参与平定西南,据说和钱之栋落马也有关系,这就有点让人惊骇了。

    只是皇帝的心意,看起来却有些猜不透。

    按照道理来说,对新科进士,最好的就是在中枢发展,或翰林,或侍从官,其次就是六部和御史行走。

    最差的才会抵达郡县任职。

    虽说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可一旦实际运转,往往是不入中枢不能入阁。

    这因任官是七分人事,三分职功,在中枢,结交人脉,很容易提高级别,在地方,官品一个萝卜一个坑,又无太多人脉,一辈子就耽搁在地方了。

    所以越到后面,越是谁入郡县,谁就一辈子无望。

    可听消息,皇帝又未必是贬罚苏子籍。

    正怔间,苏子籍客套了几句后,说:“刘大人,之前就听闻你道法高深,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向你讨教一下道法?”

    这有什么?

    刘湛往常也遇到过官员与自己讨教这些,话说这本身是宏法的一部分,并不觉得有多奇怪,当即就要答应。

    但正要应下时,突然一凛,顿时又止住了。

    刘湛歉意说:“倒不巧,最近在道法一门我到了瓶颈,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不好在这时与别人探讨这些。”

    “倒是丹青和书法,我尚有点心得,苏大人不嫌弃的话,或可讨论一二。”

    “怎么,你二人要讨论丹青和书法?”

    眼看船队启程了,闲来无事出来走动的罗裴,恰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顿时颇有兴趣地说:“既是这样,就去船厅那里吧,我倒是可以做个观者,为你二人点评一番。”

    又指着刘湛笑:“真人在丹青一道可是高手,之前就想要向你索要画来着,却没得逞,今日既提到了此事,你可跑不掉了!”

    毕竟是曾经与刘湛共事过的熟人,说起话来,自是透着亲昵。

    当然,对苏子籍这新科状元,罗裴也很客气。

    他亦是说:“上次去双华府,在酒楼为我接风时,我还在想,这满府人才几乎都到了,却唯独少了解元!现在不仅补了上一次的遗憾,还能观你与真人讨论丹青和书法,我这次可是要大饱眼福了!”

    这样客气,竟是自称我,而不是本官。

    苏子籍能感觉到罗裴似乎对自己的确印象不错,也笑着:“之前没机会与大人您亲近,现在顺路,这一路上可是免不了要向您讨教学问,只盼着大人不要烦了我才是。”

    罗裴笑道:“这有什么?不过,你是新科状元,是这一届的文魁,读书一事,我可未必能有教你的。”

    苏子籍自是谦虚之余,对罗裴恭维了一番。

    刘湛无奈看着二人:“你们不是要看我作画吗?走吧!”

    知道刘湛性格刚强,不太喜欢这种官场应酬,罗裴也不介意,只是摇了摇头,对苏子籍说:“走吧,我们去船厅。”

    又吩咐人赶紧去准备画具、画纸、笔墨砚台等物。

    这艘钦差官船,因是江河上行驶的官船,在抗风浪上要比能出海船只略逊色一些,可在享受方面强出许多来。

第三百零二章 炼妖炉

    上次跟着另两位钦差去西南,就是乘坐的能出海的官船,船只厚重,加固了船身,而在这多用了心思,在享受自然就顾及得少了。

    当到了船厅,看到这富贵花厅时,苏子籍也不禁感慨一声:“这是个作画的好地方。”

    “谁说不是呢,平时无事,你可以过来,这里作画,视野开阔,有窗可以望景,又不必在甲板上被风吹日晒,实在是风雅的所在。”罗裴笑着。

    苏子籍也一笑,并没有真把这话当真。

    这时,刘湛的面前已是摆好画桌,宽广平整红木桌子,一大张画纸铺平,就见刘湛思索了片刻,就直接提笔,游龙走蛇一般,唰唰唰画了起来。

    苏子籍这时与罗裴都到了跟前,看着他旁若无人的作画,这画也奇,看似是山水,里面又一层层居住。

    上层天女仙官,越向下,越是贫寒,到下面更是地狱,阴森发毛。

    不得不说,刘湛在道法上厉害,在丹青一道上亦有着过人之处。

    苏子籍能看出,此人在作画时,潇洒非常,又带着一种金戈铁马之势,像将他肃杀之气以及刚强的性格,也都尽融到了画中。

    这素来有着灵气的作画,就是比只有匠心的画,更能获得动画之人的欣赏。

    更不用说,刘湛不仅作画有着灵气,更有着技巧。

    罗裴看了,赞:“真人在丹青之道果然是深得魏八家的精髓,枯笔作画,气势磅礴,生面别开,实在是一幅难得的好画!”

    苏子籍亦暗暗点头。

    罗裴这夸赞,并不算是过,这幅山水画,还没画完,但已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磅礴大气之感。

    而罗裴所提的魏八家,苏子籍作为读书人当然也是知道的。

    魏八家,指的是前朝八个出名的画家,他们其实并不是同一时代,但基本都是属于魏朝建国前一百年出现过的知名画家。

    因着徒子徒孙颇多,在之后的岁月里,将流派发扬光大,甚至到读书人学画,定要学习其中一二人才不会被人嘲笑的程度。

    而魏朝覆灭,郑朝建立以来,郑朝的文人将这些魏朝盛世百年活跃过的画家,合称八大家,也就是魏八家。

    刘湛这画风,颇似魏八家中的刘道远的风格,又因都姓刘,让苏子籍忍不住怀疑起这刘湛是否跟刘道远有关系了。

    眼见着画将完,正想着,忽听罗裴问:“这等好画该配好诗才好,不知你可有诗可配这画?”

    苏子籍想了下:“倒的确有一首诗,不过跟这画未必相配。”

    随后就吟了出来:

    “政在宽民戢吏奸,忍为苛娆恣贪残。”

    “东邻老幼足和气,西邑生灵皆病颜。”

    “万乘至聪闻不及,两司端坐匹如闲。”

    “行人过此还知否,地狱天堂咫尺间。”

    吟完,就叹:“可惜我书法不成,就不多献丑了。”

    提笔在宣纸上提了这诗。

    “其实是好诗!”罗裴读了两遍,赞:“你说与这画不符,我觉得还是相配,天堂地狱咫尺之间,难道不是你我官人心田之中?”

    “心存万民,虽杀伐也有大仁,心不存民,不仅仅是自己地狱,更是万民的地狱,我觉得这诗可以提到画上去。”

    “一儒一道,相互映衬。”

    不过又笑着:“只是你这书法,哎,之前听你说书法不成,还当你是谦虚,这么看,与你才情有点远了。”

    “虽已是不错,但用于官文还可,用于才情就不足。”

    说着,就提笔写了几个字。

    别看只是指点几个字,苏子籍立刻受益了。

    “罗裴向你传授《快雪时晴帖》,是否将【馆阁体】转化为【书法】?”

    “是!”

    “【书法】11级(335/11000)”

    这让苏子籍倒是小小惊喜了一下,毕竟在书法方面的确有所欠缺,而珍贵的原版字帖,本就难寻,市面上流传的字帖多半是复印。

    不仅是书法,在丹青,苏子籍也收到了信息。

    “刘湛向你传授尹观洞天图,是否汲取?”

    “是。”

    “获得魏八家中刘氏流派的水墨丹青技艺,【水墨画】转化为【丹青】,+1000,11级(2655/11000)”

    因经验一下子增加,苏子籍对这魏八家中刘氏流派的水墨画认知已是大幅度提高了,但这还没有结束。

    “【绛宫真篆丹法】+3000,5级(1500/5000),资质+1,资质16→17(10)”

    “不是说不准备谈道法,结果却传了我核心机密,经验3000,我的绛宫真篆丹法一下子就入了门了。”

    苏子籍有些无语,如果就谈些普通道法,自己未必获得这样多,这有过经验,可转念一想,这图谁能看出机密?

    也只有自己了。

    才想着,仔细分辨随着经验传来的信息,苏子籍突然之间脸色一变,深深的看了刘湛一眼。

    “什么,尹观派的核心,就是尹观洞天,这是尹观派的核心,只有掌教或长老才知道。”

    “原来洞天垂下,却与地府相通,原来这世界真有地府?”

    “这些还罢了,图中原来是真,层层分割,下面拷打,其实不是惩罚罪魂,而是炼妖塔,只是反向的塔。”

    “所谓的炼丹士,就是世无灵异,唯有妖怪,因此杀得妖怪,取妖丹炼成灵丹,所以具备种种特效,受官府和朝廷所重。”

    “而尹观派更进一步,多代真人,却把整个洞天,炼成了一个炼丹炉,杀得妖怪,不仅仅是妖丹,而且妖魂也会吸入,受地狱炼打,就有概率化成灵气。”

    “这……实在有些丧心病狂啊。”

    “难怪尹观派和刘湛,对妖族这样仇恨,对龙女也虎视耽耽,要是炼化了龙女,那得多少好处?”

    “不好,龙女危险了。”

    苏子籍强忍着心悸,装着请教,罗裴敏锐发现苏子籍简直就是一点就通,不止是好学,而且还真非常有天赋,顿时对这新科状元越发有好感了。

    刘湛这次竟没有露出不耐烦,而是应和,甚至问苏子籍:“你在丹青一道竟很有天赋,以前是不是不曾专心学过?”

    得到苏子籍答复,刘湛劝:“虽丹青多为陶冶情操之道,但有天赋而荒废,也是极可惜的事,你以后有时间,可以多在这上面用心。”

    这对于刘湛来说,已算是苦口婆心了,罗裴看了直笑,点指:“没想到你在丹青一道也这么好为人师!”

    苏子籍连连应声,不由苦笑,只想着回去仔细把新得的情报理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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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钿,指狐为妻,六大预言,谁是太子一个现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赝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赝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赝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