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赝太子TXT下载赝太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赝太子全文阅读

作者:荆柯守     赝太子txt下载     赝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文心雕龙发动

    “……”

    “【文心雕龙】,竟然欺软怕硬。”苏子籍很是郁闷,学府布武看似是笑话,其实有着用意。

    太子血脉之事,是始终悬在自己顶上的利剑,不得不未雨绸缪。

    而且,苏子籍对蟠龙心法进阶,也有着想法。

    既证明每级都必须有人道之种,那省试突破3级,会试突破4级,殿试突破5级,是正好。

    可苏子籍习惯性想争取到余地学府布武,争取一府学子归心,一旦成功,是不是也能当人道之种?

    这关系着自己能不能化被动为主动,不想第一次就遇到挫折。

    不过想想也对,要是能随意,单凭这技能就可以魅惑皇帝,位极人臣了。

    再说,苏子籍也隐隐感觉到,这与丁锐立的对立情绪有关,已经有了成见,想改变就不容易了。

    眼下入夏,天气炎热,热得人心里发紧,见丁锐立哼一声不答礼,苏子籍趁势对着别人作了揖。

    别的秀才,没有丁锐立那样桀骜,纷纷还礼。

    都是二十多岁,三十的人,哪可能为了一点意气,当场给本届案首脸色?不过就算这样,气氛还有点尴尬。

    【文心雕龙】发动。

    庄宏荣一怔,他出身并不算高,乡绅之家,生活条件不愁,但家中从没有出过有功名的读书人,所以决心发奋读书博个功名来光耀门楣,本来甘心当着丁锐立的陪衬,这时突觉得苏子籍怎么看都顺眼,似乎是自己至亲好友一样,连忙打圆场:“哎,天太热了,就算听课都一身汗,大家还是入学堂等候!”

    有人听得一笑,说:“庄兄,天热了不要紧,大家吃点瓜就行。”

    庄宏荣合上扇:“我院里井里,正巧冰了二个西瓜,下课了就请大家吃西瓜解暑。”

    一行人就入了里面去,笑谈了几句,唯有丁锐立脸色有点阴沉,陈教导就进来了,点了名字,发挥全部到齐了,不由满意,扫了一眼说着:“生员之数,府学四十,朝廷有恩,汝等月廪尽食米六斗,有司尚给以鱼肉,安能不尽心学习,以报效皇恩?”

    “今日再学尚书,不得有怠慢。”

    说着,朗朗解说。

    “陈博南向你传授【尚书奥义】,是否学习?”

    苏子籍又应了“是”,视野冒出了淡青色的提示:“【经验+3】、【经验+2】、【经验+2】……”

    “果然,第二次听,汲取的经验就大幅度下降,这是因陈教导的心得,已经被我获得了缘故,现在不过是查漏补缺。”

    “按照这情况,单是尚书这本书的精要,第三次听课,就榨干净了。”

    等得讲完一段,陈博南突问着:“乃命羲和,钦若昊天,梨想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这话何解?”

    苏子籍突有想法,就目注之,果然陈博南一眼扫见,指着:“你且说说。”

    “是!”苏子籍起身一躬,目视陈教导,发觉【文心雕龙】可发动,心中暗想:“果然并非不可越雷池一步,必须考虑到对方的心情。”

    “陈教导与我欣赏,有亲近之意,就可发动。”

    只是才发动,苏子籍身体一摇,只觉得闷锤一记,幸亏早有腹稿,说:“此是尧命羲氏与和氏,恭敬遵循上天之道,根据日月星辰运行来制定历法,教导人民按照时令行事。”

    这是正解,陈博南微微点首,就听着苏子籍说着:“读尚书,学生受益非浅,有人说,此是重德,重民之意。”

    “学生以为,尚书之要,首在畏天而顺服之,烈风迅雷,有志于君子者,理应惴然敬畏。”

    这话说到了陈博南心中,尚书一道,大要就在敬畏天命,进而敬畏天命的化身天子(朝廷),有着此德,此书列于经典之列。

    敬畏天命,服从君主,只要掌握了这点,才真正理解尚书之意。

    “你明白这点,就可谓入门了,以后就是把这领悟,渗透到身心之中,流入到文章里,这就是文理之气!”陈博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欢喜大起,一瞬间就极是欣赏,几乎把心得全部说出,只是当了教导,到底养气甚深,说了这句,就示意苏子籍坐下。

    只是,是个人都能看见,陈博南欣然欣赏之意。

    苏子籍目光一扫,见与自己亲近者,有些钦佩,而与自己疏远者,有着嫉妒,特别是丁锐立,虽勉强笑容,神色僵硬。

    再看着庄宏荣,满是钦佩,似乎说到他的心中。

    顿时就对【文心雕龙】更是明白了。

    “此术不但使用有要求,不能施之超过自己等级多的人,更重要的是,当时虽有好感,只是空中楼阁,水中浮萍。”

    “只有趁着此术影响时间内,加以实货,投其所好,才能塌实使好感落实。”

    “陈教导,因今天一话,就可能别眼相看。”

    “庄宏荣也顿起钦佩之感,别眼相看。”

    “一天顶一万天不可能,但顶得一二个月相交,却不难,这缩小了我多少人情功夫?”

    苏子籍虽脸色有点苍白,却心砰砰而跳,这才明白,【文心雕龙】的可怕处。

    课堂无话,转眼到了下课,余律拍了拍肩:“一起饮一杯?”

    “行,不过我先回去更衣。”

    苏子籍回到了家中,看了一眼“【围棋】4级,3258/4000”,就问着:“不悔,张兄(张墨东)给的棋谱,你可看了?”

    “我在看,怎么,夫君也对棋道感兴趣了?”叶不悔有点惊讶。

    苏子籍见她望着自己,微笑一下,说:“就一点点。”

    等着她把棋谱给了自己,注意了下,这是手抄本,摸了下,就露出笑容,还真是可以汲取。

    当下毫不迟疑用了,【+327】顿时浮现,累的苏子籍一恍惚,看着提示:“【围棋】提升5级(37/5000),智力+1,智力13→14(10)!”

    叶不悔见他脸色有点白,说:“你是不是累了,我作饭给你吃,吃完了,我和你下会棋,消遣下。”

    “不用了,今天余律来,我得与他吃顿饭,就连这棋……”苏子籍达成了目标,就想丢下,他的确对棋道没有啥兴趣,只是突然之间想起,看了下她的神色有点黯然,就立刻改口:“只是这棋,我回来和你下,如何?”

    “好啊!”叶不悔小脸顿时多了些光彩。

第九十二章 布武初啼

    初来的廪生,相互还有着竞争,彼此都不了解,想要短时间内就让人亲近,也并不容易。

    只经过几日,就多了一些朋友,这是因余律到来,苏子籍在府学内如虎添翼。

    这是外人的想法。

    一天中午,苏子籍醒来,目光垂下,半片紫檀木钿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浮现。

    “【水墨画】4级(25/4000)”

    “【馆阁体】晋升5级(35/5000),魅力+1,魅力12→13(10)!”

    “果然,馆阁体的升级,不但字迹进步,而且资质还能提高,原来我的魅力,仅仅是略高普通人么?”

    苏子籍向着铜镜看了看,眉目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使人看的更顺眼,苏子籍看了片刻就出去,在砚台上倒了点水,拿着墨锭一下下缓慢研磨起来。

    墨水渐浓,在案上铺开纸,拈起柔毫,舔墨,就挥笔写就。

    蕲竹能吟水底龙,玉人应在月明中。

    何时为洗秋空热,散作霜天落叶风。

    苏子籍此时字就行云流水一一流淌出来,虽还是算不上正中生雅,秀润华美,但匀圆丰满之感已经成就。

    世界没有那样多书法大家,这字体在省试都绰绰有余了。

    不仅仅这样,智力提高了之后,他很清晰感受到,自己才思敏捷,就算不是汲取经验,四书五经读过,原本不注意的地方,都融会贯通。

    “咦,这是?”余律正拿着书过来,过来观看,看着看着,眼睛渐亮。

    “贤弟,没想到只入府学一周,你进步之快,着实令愚兄汗颜,不仅仅字好,诗也好。”从这诗中醒过神来,余律眼睛发亮看向苏子籍。

    “秋闱时,贤弟你必定能高中!”

    这话不实,四书五经7级,离举人还有不少差距,可以说,新进的秀才,到八月秋闱之时,任凭怎么学,都不可能中举。

    本朝大臣纪迁,8岁就参加县试,虽现在由于当了大臣,称之神童,其实有点哗众取宠。

    19岁才中秀才,直接参与州(省)试,结果大败而归,23岁中举,24岁入京考失败,以后屡次失败,直到30岁才中进士。

    按照苏子籍的估计,如果说秀才的最低标准是5级的话(文化落后县可能4级就可),举人起码是10级,进士不清楚,或要15级?

    这鸿沟,不是任何人能跨越,除非缩在家里一口气读到大成才去考试,才能连冲三关,不过现实没有这样的人。

    苏子籍只是笑着:“只是今日有些才思罢了,府学的讲师的确才学过人,以余兄你的才学跟悟性,学上几个月,必定也能有所收获。”

    这话并不是假,收获肯定有,但中举就别想了。

    余律现在的智力,其实和现在的自己相当,算是百里挑一。

    但没有半片紫檀木钿的话,哪怕是自己,也必须至少三年,一年跨一级才可中举,至于进士,起码再加六年。

    本次秋闱,余律等人,断无机会。

    “哎,但愿如此。”才这样想,就听余律担忧的说:“不过,秋闱时,起码数千秀才齐聚,都是有着才学,只择百人,跟府试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童生考取秀才,半数是年轻人,而秋闱时,一省之内,郑朝开国来的所有秀才,都可能搏一搏这举人功名,四五十岁的老秀才入场,毫不稀奇,这竞争的确是更激烈了。

    “况且,除了府学,还有不少秀才家学渊博,家中有着大儒,或拜在大儒门下,有名师开小灶,到时中举的人中,他们人数必是最多。”

    说到这里,余律就想到了丁锐立,对苏子籍说:“丁公子,似乎就拜在于先生的门下。”

    这事苏子籍不太清楚,只知道丁锐立的老师是位丁忧回家的进士。

    就听余律说:“这位于先生,乃是二榜进士,曾在翰林院任职,因父丧丁忧回了故里。”

    “三年丁忧,丁公子家有人曾是这位于先生的同窗,丁公子因此得以拜在于先生门下,在许多人看来,都是这次乡试的夺魁人选,我父亲因此劝说我,戒骄戒躁。”

    “最近,你和他关系有点不融洽,我有点担心。”

    余律家好歹也是大户,县试时余律是案首,府试时略退步了些,是一榜第五名,在长辈看来,很容易因此骄傲,有了这样的交谈。

    凡是真正经过科举的人都清楚,童生到秀才其实不算难,秀才到举人有个巨大天堑,举人到进士又有个天堑。

    所谓的怀才不遇,大部分是根本没有才力,跨过这天堑,只能认为科举黑暗。

    苏子籍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丁锐立有才学,是上届案首,人虽骄傲,但天赋有,也刻苦,经过三年苦修,或有机会中举,更有家世跟大儒教导,看做是夺魁热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我勤修数月,未必不能争一争这解元。”

    这事距离现在来说,到底还是远了些,谈论了几句,余律就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事:“贤弟,是不是读书了?”

    “余兄却早早来了,真是近水先得月啊!”才说着,庄宏荣就捧着一只冰了的大西瓜进来:“嫂夫人呢?这瓜就得嫂夫人收拾。”

    余律摇了摇素纸扇子说:“凤襄观今天来了个博奕道士,夸了海口,一局十两银子分胜负,嫂夫人今天就去与他争一争。”

    “听闻嫂夫人是府棋案首,让我等好生羡慕。”有人开口说,后面跟的是曹兴学,前朝书香门第,父辈上已破落下来,家境并不阔绰,但底涵却有,这时手里取了本书,一笑说:“我幼年也爱下几手棋,不过到现在还是臭手,读书博奕二者哪能兼得?我现在只想在读书上有点收益。”

    “苏兄,还是老规矩,我读书,您讲解?”

    苏子籍笑着:“大家都坐吧,曹兄,就多烦劳了。”

    曹兴学就拿起书朗读,余律和庄宏荣也不以为意,还在私下说话。

    “曹兴学向你传授【曹氏涑水笔记】,是否学习?”

    苏子籍脸上不动声色,应着:“是!”

第九十三章 嫉妒

    苏子籍一晕,一堆信息瞬间进来,而视野冒出了淡青色的提示:“【曹氏涑水笔记】已习得,【经验+740】……”

    待得了曹兴学读完,余律和庄宏荣却立刻收敛了笑,正容端坐,见着曹兴学把书籍转到了苏子籍手中,面露期待之色。

    苏子籍笑了,这曹氏涑水笔记是前朝进士的笔记,但四书五经的心得,不会因改朝换代而大改,最多有微妙调整。

    这次,一口气就得了740点经验,离第八级不远了。

    “嗟鲁公之慷慨,闻楚声而悒於。歌拔山而涕夷,切霸图而莫居。”苏子籍朗读着,接着解释,他既汲取了信息,自然知道作者的真意,讲解的是精辟入里,但这还不是关键。

    只见着【经验+2】、【经验+2】、【经验+2】每隔一段时间浮现,曹兴学、余律、庄宏荣三人,个个聚精会神,心神摇动,不能自己。

    苏子籍微微而笑,自己智力升到14,强迫性经验提高到2,对曹兴学、余律、庄宏荣来说,听自己讲解,往往有醍醐灌顶之效,一场课下去,往往抵一周之功。

    并且文心雕龙这术,自己基本摸透,虽可使对方产生好感,但这是空中楼阁,一旦时效过去,就会消泯,甚至有些敏感的人可能产生疑惑我为什么对他突然之间有好感?、

    一次二次无所谓,但多次必有猜疑。

    但配合着实际有效的送礼、讲解等,不但有效解答了好感增长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新增好感在时效过去时还保留大半,这才是学府布武的关键!

    不需要故意宣传,就有聪明的学子挤尖脑袋进来,而且,由于规矩是讲解新书,这些人会自动奉上可能有隐含经验的新卷,这很完美!

    丁锐立之流,很快就会孤立,甚至被抛的远远。

    同知丁府书房

    连花园在内,占地有三亩,书房之中,丁锐立正有些头痛看着老师交代下来的功课,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有些才思枯竭。

    “老师对我期望甚高,可我连这样文章都写不出……”只要一想到老师跟父母对他的期待,丁锐立就觉得心里沉甸甸,很有些压力。

    更心烦的是,丁锐立一向是县学、府学的核心,可这情况,在最近起了变化。

    这次新进的案首苏子籍,其实他也没有多少为难之心,毕竟每隔二年,肯定有个府案首诞生,难道个个与之为难对敌?

    丁锐立还没有那样傻。

    再说,他自己就是案首的过来人,心知进了府学,就很快被前辈教作人,有的甚至怀疑自己人生和才学其实仅仅是秀才和举人之间有巨大差距。

    按照道理,已苦学了三年的自己,老师评价已经接近举人,可以搏一搏,后辈不可能超越自己。

    但苏子籍却打破了这定理,他一入府学,本来围绕自己的人,就跟闻了迷香一样,纷纷围绕过去,就连训导都赞不绝口。

    丁锐立顿时产生了危机感,在书房里,就觉得闷的喘不过气来,当下出门喊过了书童。

    “公子,你要出门?”书童见公子吩咐自己去备车,问。

    丁锐立蹙眉:“心情烦闷,打算出去看看周围景色。”

    这在文人中,也是经常有的事。

    光是坐在书房里,哪能经常写出好文章来呢?

    等乘着牛车出了城,看着道路两侧很快有了田野,风吹过,烦闷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些纾解。

    “去那边的亭子。”又走了一段路,前方有个亭子,风景看起来还不错,丁锐立想过去吹吹风,就对车夫说。

    等到地方下了牛车,走上凉亭,发现,这里早就来了个人,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灰色短打,相貌平庸,应该只是个路过歇脚的人。

    丁锐立也没多在意,反正这凉亭很大,他与书童坐在对面,也毫无妨碍。

    望着远处的风景,他思考着老师布置的功课,该如何完成。

    就在这时,一阵风忽然刮来,迷人双眼,丁锐立忙用手遮面,等风过去,发现书童不见了,原本坐在对面的路人,竟坐到了自己身旁。

    见丁锐立望过来,路人笑了笑:“丁公子,听闻你才学出众,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你是谁?”丁锐立皱眉站起来,叫起了书童的名字。

    “不必喊了,我看到你书童去牛车,许是去取东西。”身后的人淡淡说。

    这事,深究的话,其实经不起推敲,书童方才就在身边,怎么可能不跟丁锐立说一声,就突然去了别处?

    可此时丁锐立觉得脑袋越发昏沉,甚至有一种恶心感觉涌上来,让他根本无法再去思索。

    他踉跄着后退,重新坐下,看着路人,蹙眉:“我不认识你,你又是如何认识我?”

    “我叫谭安,曾是临化县的公差,与苏子籍也算相熟。”这人笑得很怪异:“我就对你也有着印象,只是你这样的公子,竟然顾忌苏子籍这样的寒门子弟,这让我很是费解。”

    “这话怎么讲?”丁锐立晃晃头,努力让精神集中,望着这个自称谭安的人,这人的笑容,在他的眼睛里,变得忽远,又忽近,仿佛在做梦。

    见丁锐立的眸子清明不再,谭安慢慢说:“苏子籍这人极有心机,他现在与你和平相处,只是一时摸不清楚你的深浅。”

    “现在与府学诸多学子结交,不消多少时日,必能取代你!”

    “这……”虽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不是这样,但又一道声音在丁锐立脑海中响起就是这样,说的不错。

    谭安突闷哼一声,鼻子流出黑血,却完全不顾,继续说:“你看,你这样的公子,官绅之家,又拜了名师,县试、府试,皆是名列前茅,若无意外,甚至这省试解元,也是手到擒来。”

    “偏偏多了一个苏子籍,寒门出身,天资过人,又有心机,这次解元落在他手里,莫说是你,你的父母老师,也要面上无光。”

    “出身名门,又有资源栽培,不如一个寒门少年,这事说出去,惹来多少嘲讽?”

    说着,谭安长叹一声:“我这个旁观的,也觉得你有些惨。”

第九十四章 再见

    “你觉得我不如苏子籍?”一股邪火蹭窜上来,丁锐立刚才还觉得有些不对,此刻已彻底沉浸在恼怒中。

    他冷冷说:“我老师是进士,我祖父是进士,我父虽是同进士,可也官居六品,我三岁启蒙,五岁识字上千,苦读二十年,我会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寒门子弟?”

    “实在可笑!”

    说着,丁锐立直接甩袖下了亭子。

    谭安也不去追,只笑眯眯站在亭子上,望着丁锐立远去,片刻闷哼一声,七窍流出了黑血。

    冷笑一声:“这可不怪我影响你,你心底不曾有着不安与嫉妒,也不会中了我的术。”

    随后又奇怪:“不过也是稀奇,丁锐立按说才学以及家世,都比苏子籍强才是,为何会对苏子籍有着这样多忌惮?”

    “不管了,我奉王命行事,就算有反噬,最多舍了这躯体,再折损了些元灵罢了。”说着,谭安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见。

    “公子,公子?”回程的路上,书童问冬有些疑惑看着自家公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子出来散心,却去了路边不起眼的小亭,可到了那里,坐了没有一会,又吩咐回去。

    公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小亭风景不错,只是遇到了一个路人,中间并未相互说话,为何公子与谁斗了气一样?

    问冬百思不得其解,可也不敢问,只能将这疑问憋在了心底。

    丁锐立出来时只是心情烦闷,可回来时整个人都陷入了负面。

    尤其当晚将所写的文章交给老师,于先生看了皱眉:“你今日可是状态不佳?这文章做得,怎么差了这么多?一看就是心浮气躁,不曾用心,且回去重写一篇给我。”

    丁锐立挨了一顿训斥,心情更差,回来在灯下,看着这一篇自己看了都觉得不知所云的文章,怒而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

    光滑的桌案上,仿佛有一张脸在嘲笑着,细打量,不是苏子籍是谁?丁锐立尖声大叫:“苏子籍,你再有心机,想要夺我解元,不过是痴心妄想。”

    但仅仅一周,于先生将他叫到跟前,示意看一篇文章。

    “此是我老友抄录给我,是府学一个叫苏子籍的秀才所作,字字珠玑,实在是一篇精彩的文章,你且看看。”

    说着,又不胜感慨:“原本以为,你已足够出色,不想,府学竟出了这人,听说这秀才年纪不过十五岁,自入了府学,每一日都进步神速,这一篇还及不上你,但与半月前,已有天壤之别。”

    “我老友藏着掖着,实在是吝啬,哎,莫非是怕我抢了他的学生不成?我已有了你这样的学生,又怎会眼馋别人?”

    于先生对自己这学生还是有信心,而作这文章的苏子籍,显也是才华横溢,不过是爱惜学生,才会想着将这篇文章给丁锐立看一看。

    按他对丁锐立的了解,这孩子心胸宽广,并不是一个嫉贤妒能之人,说着就一摆手:“坐了,细细看。”

    听老师这样称赞苏子籍,就已脸色有些难看,丁锐立勉强一笑,侧坐捧着这篇文章读了一遍,更是脸色发白。

    的确,这篇文章还比不上自己,可是丁锐立看过府试时苏子籍的文章,相比一下,就很悬殊。

    “怎么可能,苏子籍怎么进步这样快?”

    因怕老师看出什么,丁锐立勉强笑:“老师说的是,这苏子籍我是认识,的确是个有才之人。”

    于先生是真心为了学生好,自然希望学生能结交一些有才之人,听到这话,就欣慰点头:“你可以与他多多来往,观此子文章,不仅有文采,还很沉稳老练,并不走偏锋,就算这次省试,不能考取举人,三年后也绰绰有余。”

    “你们同一府学,以后说不定同朝为官,要多多亲近才是。”

    当过官的人,才最清楚同年以及同窗的关系有多重要,可以说,官场中,才能固然重要,可关系有时还在其上。

    丁锐立听了,脸上笑着,心里更难受了。

    等回到了自己房中,直接就一脚踢在了桌腿:“实在是可恶!”

    在此时,听到一声嗤笑在屋内响起:“丁公子何必动怒?”

    “谁?”丁锐立寻声看去。

    就看到上次在小亭处得见的路人,笑吟吟转身而出,竟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这一惊非同小可,丁锐立立刻就要喊人,就听这人说:“我此次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秘密,事关苏子籍的事,你不想听,就尽可喊人吧。”

    丁锐立闻听这话,脸色一变,稍退了几步,靠近了门,只要有不对,就立刻夺门而出,问:“事关苏子籍的秘密?哼,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行了,我的丁大才子,我就不信,你不想扳倒苏子籍。”谭安慢悠悠过去,只要丁锐立没有第一声喊人,就知道有戏,反客为主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一指旁座:“丁公子不要对我这么警惕,我过来,就是要与你结盟,不会害你。”

    “你与我结盟?”丁锐立虽中了术,但也只是扩大负面情绪,只将苏子籍当做仇敌而已,并不代表就脑子蠢到了谁的话都信,听到这样谭安说,第一反应就是审视的打量。

    上次时因心情激荡,丁锐立对谭安也并未仔细观察,此刻细看,微微吃惊。

    这人自称谭安的人,按照得的消息,按说曾经只是个县衙公差,并不是读书人,亦不是大户出身,相貌平平,年纪也不大。

    可现在来看,泰然自若,就在这同知府上出现,也并不畏惧,哪里有一点是普通人?

    更奇怪的是,眉眼之间,还带着一种骄纵。

    怪哉,不过是个底层人,哪有底气,有这轻蔑姿态?

    难道不怕自己一喊人,就有家仆甚至衙差扑入将其擒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丁锐立沉吟了下,扯过了椅子坐下,冰冷冷一笑,就问:“你不过是区区一个革职公差,凭什么与我结盟?”

    “就凭你擅闯同知府邸,我就可喊人把你拿下入狱,甚至就地格杀也可。”

    “说,谁派你来的?”

第九十五章 入了彀

    见丁锐立容声尽厉,谭安笑而不语。

    门口就响起了书童问冬的声音:“公子,你可需要茶点?”

    丁锐立见谭安不为所动,沉声说着:“进来!”

    书童问冬的确端了茶点进来,认真给公子上了茶,丁锐立心里一沉,问冬的确是听见声音才问,进了房间还四周扫了一眼。

    但偏偏是,不远书架处谭安,明明在,可书童问冬的目光扫过,就和扫过空气一样略过。

    “难道,是妖鬼?”丁锐立一股寒气涌上来,身体微微颤抖,不少传说袭上了心去。

    “公子,你还有什么吩咐?”书童问冬见四周无人,一切正常,就纳闷的问。

    “不用。”丁锐立说着:“我打算读书,无事不要进来。”

    “知道了,公子。”

    等书童问冬离开了,丁锐立再次看向对面:“你是谁?”

    “我,和你说了,临化县一个革职公差。”谭安放下了书,重新说:“苏子籍与我有夺妻之恨,更害我丢掉差事,我对他的恨意,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你且信我就是。”

    见丁锐立不语,就说着:“我要与你说的是关于苏子籍县试时的事。”

    “县试?他出了何事?”丁锐立根本不想和这可疑之人说话,但它要说,自己也只得敷衍下。

    万万不可给它翻脸之机。

    谭安叹了口气:“我是县衙公差,自有着消息来路,听说,县试时的文章,他写了避讳字。”

    “此话当真?”丁锐立就算戒心很重,还是一惊,随即不信:“可我听说,苏子籍的县试只考了一次就中了,要是写了避讳字,如何能考取?”

    “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事了。”谭安嗤笑一声,“他虽写了避讳字,可有人帮着修改了文章。”

    “何人?”这可是大丑闻,大把柄,丁锐立眼睛一亮。

    “还能谁?自然是县令张大人。”谭安摇头:“你别看苏子籍只是个寒门子弟,实际上善于钻营,张大人就是收了好处,才修改了这避讳字。”

    “这事,不仅张大人知道,就连教谕也知情,当场还有别人,消息就是那里传出来,保真!”仿佛怕丁锐立不信,谭安还说了消息来源。

    这让丁锐立开了眼界。

    虽说谭安的说辞里有着前后矛盾的地方,但此时丁锐立相信,这事本身未必假,在屋内来回两圈,冷声说:“这可是科场舞庇,我去令人去告,就算是县令也得罢官丢职!”

    “告也无用。”谭安笑了下,瞥了一眼,这人果是恨意很浓,要不,岂会立刻想出对策。

    “你莫非忘了,县试只考取童生,可童生并不算是功名。”

    是啊,童生不过是得到考取秀才的资格罢了,可不是功名,要是苏子籍考取秀才时这样做弊,不但可革了苏子籍的功名,就连张县令的乌纱帽也保不住。

    朝廷开国不久,对这方面非常重视,虽还没有科场大案,但前朝一次科场大案,受贿考官和行贿考生立即处死,还株连亲属,父母妻子全遭流放,惩处异常严厉!

    有这例子,本朝也不会轻放!

    但不得不承认,苏子籍是有几分才学,想必经历避讳字,府试时不会再犯。

    而仅仅只犯一次的话,还是在县试,上面的官员也不会去查。

    想明白这事,让丁锐立更恼怒。

    “这事既无用,那你何必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丁锐立其实脾气并不算差,可中了术,对苏子籍的事都有着极强情绪,此时有些恼怒,瞪向谭安。

    谭安老神在在坐下,也不恼,只是挑眉:“我只是告诉你,他这人看似寒门,其实有后台,心机也深,不能蛇打七寸,必会成为大患。”

    见丁锐立面露思索之色,才慢悠悠说:“其实,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次省试,能考取解元么?”

    “本来你不用担心苏子籍,谁叫他进步这样快速?”

    “离秋闱还有三月,你不怕他突飞猛进,硬是把你的解元挤掉?”

    丁锐立虽知此人挑拨,可真中心中隐忧,肌肉不由抽搐下,阴沉看了一眼,道:“你有何办法,能让他不中?”

    很快又说着:“他才学的确不小,不能让他失去科举资格,此次说不定真的能中。”

    甚至和自己抢夺解元。

    谭安就知道此人已入了彀:“你钻了牛角尖,谁说一定要失去科举资格,才不能科举?受伤,残疾,焉能再去科举?”

    他残忍一笑:“再说,失去科举资格,还可再考,说不定结了死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有苏子籍残了,别说是这一次,以后前途也都毁了,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下这狠手了。”

    “这……你让我再想想。”丁锐立有些心动,可又有声音在阻止,本来只是小冲突,要是闹到这程度就是不死不休了。

    见着丁锐立迟疑,谭安有些不满意,叹了口气,取出了一根香,面露不舍,还是一挥手,就点着了,释放出烟雾。

    丁锐立怔了一下,等回过神时,已面现阴狠,说:“你说的对,他残疾了,必定前途尽毁,你有什么好办法?留有把柄,对我不利,我可不做。”

    又狐疑:“这事你可以作,为什么你不干,你莫非是想渔翁得利?或者拿此把柄要挟我?”

    就算在这时,丁锐立还是有几分清醒。

    “哈哈,放心,不会对你不利,知道挨着府城的水源镇吗?”谭安问着。

    “知道。”

    “水源镇有着一个小湖,比不上蟠龙湖,其水也来自蟠龙河,湖虽无名,但周围景色不错,常有人踏青,更有着一座久无香火的水祠,你改日就邀请那苏子籍水祠玩耍,我会埋伏在附近,趁乱,毁了面容,将其打伤。”

    “到时,就算分寸不好拿捏,只要面目有瑕,哪怕考取了举人,也就此止步,不足为患。”

    “怎么样,下手我干,你只要引出他就可。”谭安说着,要不是自己不能近身,又要借此人之手抵抗反噬,哪要这样麻烦?

第九十六章 邀请

    “为何非要引丁锐立去那里?”丁锐立还是狐疑。

    谭安坦言:“因那处水祠面积不小,后面有禁地,一般游客都不会进入,而且曾有过妖怪之说,他在那里出了事,可以推到妖怪头上。”

    丁锐立仍觉不妥,毕竟这说法有着破绽,但神色一阵迟疑,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谭安悄然离开,丁锐立在房间里静坐半宿,次日一早,就向于先生请假。

    “朋友有事,这几日要去帮忙?”于先生对这学生自然是信任,甚至都没问是哪个友人需要帮忙,就准了假。

    丁锐立随即去了水祠,探了的确没有陷阱,这才奔去府学。

    府学还是和以前一样,上完了课,三十多个秀才在学堂奔出,正巧沿着半个湖面而散。

    这一条走廊漫长,两侧树荫如盖,夕阳金色透过了枝叶,散落到一行人上,有的人大声说笑、有的人窃窃私语。

    丁锐立漫不经意看着,这情况对他来说很平常了,但又一转眼,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只见七八个秀才,拥着一人出来。

    这人是个少年,还带着一点青涩气,只是神态从容,不时和周围的师兄施揖说话,说来也奇怪,他虽礼数不缺,一说话却诸人都倾耳而听。

    “这,果然是心机甚深,才半个月就骗得这样多人……”丁锐立只瞥了一眼,陡一个念升起来,当下就心乱如麻。

    丁锐立也长的不错,家世也算是地头蛇,平时也有一帮人陪衬,但仅仅半个月,就有这样一帮人围着苏子籍,不由油然生出一股厌憎和恐惧。

    “弟妹又来接你了,琴瑟相合,月下棋盘,让我等羡慕。”这时有人说话大了些,惊得丁锐立身上一颤,就见着苏子籍笑着:“各位兄台,那我们就下次再聚,一起读书?”

    “极是,极是,我还有几本祖父时的心得,到时必拿来交流。”一行人施揖,作鸟兽散。

    “夫君,你的人缘真好,我看了都开心。”叶不悔说着:“我人闷,也不会多说话,其实你不必每天陪我下棋。”

    “嘘,我可你的夫君,不陪你,让你开心,难道去陪那些大男人?”苏子籍低头看了她一眼说着,并不是故意矫情,的确这样想。

    前世他并不喜欢吸血鬼式的女权,但也认为对自己妻子,理所当然尊重,花点时间陪个开心,这不是本分之事?

    这在这时代,已经是情话了,叶不悔扭头看看走廊,耳朵都红了夫君怎么能在府学里,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这话!

    她心里很开心,感觉就算自己再不幸,还是选中了一个好夫君,不想把这心情表露的太明显,小声:“爹以前说,男人要以学业为重……”

    苏子籍笑:“最近我的学业进步很快了,朋友也结交了不少,大禹三入家门固是豪杰,我却不取……”

    别人,就算是教授,都觉得苏子籍的确有过人之处,短暂时日,不但学业突飞猛进,还能与人结交,使其信服。

    这些能中秀才的人,谁不是聪明又有个性,能不依靠官位地位,就使他们服帖,连郑立轩都叹服:“实我数十载难见。”

    可苏子籍自己清楚,自己就算是魅力增加了,也不至于这样强,全靠文心雕龙打开心扉,又用朗读强制增长经验来促进学子学业。

    秀才都不是傻瓜,朗读会一二次一去,就能感觉到在自己周围能得好处,谁不想中举,谁不想当官,顿时人人奉承,看起来就是众人咸服。

    “不过,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慧,人有私心不要紧,进了小圈子,就能形成事实。”

    “最重要的是,我得了最大好处,本来一本本寻找,不但费功夫,还若人猜疑为什么你就专门找手抄本?”

    “现在是读书交流,十本混个三本有价值的,就赚翻了。”

    “难怪不消半月,我就连连突破8级和9级,离10级都只有小半了。”

    “唯一可惜的是,举人笔记的经验越来越少了。”苏子籍暗暗叹息,举人的知识面就这样大,重叠性很高,到了现在,就算有新的举人笔记,能获得的新知识也少之又少。

    进士笔记才能发挥作用,经验也减了许多。

    就在苏子籍沉思时,感觉衣角被拉了下,这是示意又有人来了,苏子籍习惯性抬起首微笑,只是见到面前这人时,微微一怔。

    “丁兄前来,只是为了邀请我明日去水源镇游玩?”听了来意,苏子籍笑着:“你差人来与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原本丁锐立一直冷淡,现在是想和解?又或者想参与读书会?

    可丁锐立的水平,对这个需要不大了吧?

    “我是正好赴了别人的约,又想着从没有和苏兄出游过,就过来拜访一下。”丁锐立露出爽朗笑容:“明日是府学旬假,你应该有空吧?听说水源镇风景不错,那边还有个水祠,我约了一些友人去那里踏青,他们闻得你的才名,也都想认识你,你可不能不去。”

    “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苏子籍略一思索,就回着。

    在丁锐立走后,苏子籍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奇怪,丁公子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叶不悔这时过来,说着。

    “你也觉得他有些奇怪?”苏子籍看向叶不悔。

    叶不悔虽觉得自己这样说对方有些不好,可又是真有这样感觉:“上次在府学见到时,虽不理踩你我,给我感觉还算爽朗,可今日笑着,我觉得他似有着心事,显得有些阴郁,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许是真遇到了事。”苏子籍安抚叶不悔,暗想:“丁锐立,今日给我感觉的确不好,虽说可能是错觉,但明日去时还是要小心一些。”

    只是艺高人胆大,苏子籍看了一眼“苏式拳术5级(4833/5000)”,略有点遗憾:“早就想过要采集这世界武技。”

    “可是文学还有人教,武技都是私人或将门密传,非自己人不可传。”苏子籍摇了摇首,武功没有轻易传授的道理,以自己身份上门求师,对方都不一定买帐,即便买帐,那也有一堆条件,服从师门,听从命令,以自己的身份很难接受……

    自己都快是举人了,又挂着太子血脉的名号,不可能这样作。

    但印刷本的武经,其实府学藏书中有,可惜的是无法汲取,从头学起,自己怕是没有这时间。

    “罢了,以后看机会吧,现在这程度也足够用了。”

第九十七章 祖祀

    水源镇

    出了府城,行十几里就到了,这镇算是背靠着府城的一个繁华小镇,街上行人车辆不少,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牛车行过时,能听到叫卖声。

    只是窗口看,茶肆酒楼之间,会发觉绿苔幽石,隐隐间有一种古老的韵味。

    苏子籍坐在了牛车上看着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一种熟悉的繁华,好像回到上一世。

    “大郑盛世么?”苏子籍目光转动:“有着超自然力量的世界,真的能这样和谐?”

    一切力量都会在时间的博弈获得应有的位置。

    如果有超自然力量,它们应该有的位置在哪?

    就在这时,一支小小的队伍穿过街道,为首的配刀,看官服是巡检,后面的人持着铁尺。

    街道上的人很娴熟进行规避。

    “嗯?”巡检是个中年人,目光一转,就看见了不远的牛车,不过随之看见了青衫,脸色缓和了。

    这是有功名的学子。

    苏子籍笑笑,拱了拱手,没有多话,他换了一身半旧的青衫,只是袍下,腿上绑着短刃,这样在桐山观事件后,就已是日常了。

    “去水祠!”见着巡检过去,苏子籍吩咐着车夫,水祠位于镇尾,乘牛车穿过了街道,苏子籍突一怔。

    “咦,似有人在窥视自己。”蟠龙心法的灵力,使得苏子籍若有所感,不动声色扫看了下,没有发觉异样,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

    “苏兄,你来了。”牛车在水祠前停下,苏子籍下车就看到了等候在入口处的丁锐立。

    “你且自去,下午来自己找我。”苏子籍交代,因雇佣时就交了定金,是雇佣一天,车夫自无异议。

    “丁兄,别人呢?”苏子籍虽有些预料,但看见没有人,还是心一沉,暗暗叹一口气。

    丁锐立不知道苏子籍内心感慨,说:“他们都已进去了,我留下是为了带你入内,免的你寻不到人。”

    “里面有问题的话,这里是有不少人看见,难道丁锐立不怕官府追究?还是说,是我多心了?”

    苏子籍顺着跟着里去,步入水祠,能看出这里虽久无香火,但当年应有过辉煌,虽墙壁陈旧,少数甚至倒塌,小路两侧也多是野草,不过还是有主持,并且也有人上香。

    虽游客不算多,但也有,见丁锐立似乎并不在意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有些不解。

    苏子籍还想探察,突然觉得一股清凉自涌泉穴直透而上,整个人一清爽,顿时就转移了心思。

    这水祠有点古怪。

    两人沿着古旧碑廊一路而行,丁锐立指着色泽斑落的侧壁说着:“这水祠在前朝,就是本郡水祠之首,受本府官祀。”

    “这些绘画,当年可是请了大师所绘,虽因有失灵验,官府停止官祀,香火日衰,但也可以看见当时之盛。”

    的确,侧壁有不少剥落,但很明显是水金沥粉所绘,海面晶莹如玉,隐有雷霆,鱼、蟹、鲮、鲵、鲛、虾、蚌、龟等大小水族腾跃起来,恭迎宝幡方旗之君,苏子籍一怔,若有所思。

    “不仅仅是祠画还可以看,后面有一片风景颇佳的树林,野花遍地,适合野餐,别人都在那里等候。”

    苏子籍笑了笑:“既是这样,不能使人久等,就请丁兄前面引路了。”

    丁锐立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但眼角眉梢都带着欣喜,让苏子籍看了心中更是微沉。

    “丁锐立,人还是那个人,前后判若两人,虽说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对,可真要害我,又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科举?可观丁锐立言行,并不是欲令智昏的人,害了我,又有什么好处?”

    苏子籍心里想着,目光扫过前面一片小树林,这片矮树林看起来有些雅趣,还有着几间矮房露出屋檐一角。

    丁锐立催促:“就在前面,怕是等急了,速去吧!”

    “这里看起来不似有人啊。”苏子籍故意这样说。

    丁锐立只是笑:“林深,人怕在更里面,不过我突然之间要更衣,先去方便,你只管自去。”

    说着作了揖,就势退了出去。

    苏子籍站在原地,也不去追出去的丁锐立,走向一排矮屋。

    “这里怕才是水祠最初所在。”看着这比大殿更破败古旧的矮房,苏子籍目光扫过没了门扉的中间房子里的供台,心下明了。

    这最初的供台是一大块天然石头铸造而成,份量绝非几人能搬,矮房也是石头堆砌,石缝间有杂草生长。

    虽供台上空无一物,连神像也无,有点不符合水祠的规格。

    不过,这些对苏子籍来说并不重要,看出简陋水祠里并未藏着人,就站在这里,看着周围。

    既丁锐立将自己引诱而来,就绝不可能只让自己在这里露个面,游个祠。

    果然,只是片刻,就有丝丝雾气生出,渐渐笼罩住了小林,接着,似乎被激怒,阴风吹过,微带寒意。

    压在苏子籍的身上,渐渐重若磐石,而苏子籍并不慌张,仔细看去,只是不等苏子籍看清楚,一道恶风直扑。

    苏子籍略一退,恶风撞向身后石屋,在半空一个翻转,再次朝苏子籍扑来。

    苏子籍故技重施,又是一让,恶风消失不见。

    就好像只是一个幻影,来得突然,去得亦是诡异。

    苏子籍环顾四周,面色微沉。

    “有着一丝妖气,莫非是妖怪作祟?不过,恶风又有点熟悉的感觉。”

    就在苏子籍作势欲走,恶风再起,半空中俯冲着扑来。

    “噗”这次,苏子籍伸手一拔,寒光一闪,只听噗一声,恶风硬是被斩中,它显也不是真的恶风,撕开了纸一样的感觉,凭空消散。

    苏子籍不现惊慌之色,冷静观察四周,这就让试探的人,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果然是大郑的龙子龙孙。”随着脚步响起,一道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冷冷的在不远处响起。

    苏子籍回身,就看到雾中走出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谭安。

    但此时谭安,与苏子籍印象中普通公差截然不同,平庸面容上虽仍带阴沉,并不见稚嫩。

    望着目光,亦带着一种刻骨的仇恨,仿佛苏子籍是自己的灭族仇人一样。

第九十八章 罗网

    “此人不是谭安!”苏子籍不动声色,试探:“你竟然这里,难道刚才是你搞的鬼?”

    “不错,是我。”谭安缓步走来,在距离苏子籍四五米远停下,审视看着,上下打量。

    “我奉命打杀于你,本来还有些怀疑真假,现在却相信了他们说的话。”

    “这处本是一府水祠之首,这里又是祖祀,凡进入而不敬者,就受其殃,你呆立许久而不敬,就已触犯了法禁。”

    “虽法禁早已松弛薄弱,也不是普通人能抵抗,这也是水祠冷落数百年还能受人畏惧的原因。”

    “你区区秀才的位份,绝对抵抗不住,唯有龙子龙孙,天璜贵胄,才能抵御,更能斩杀灵使。”

    这话听着是夸奖,但配上谭安表情,更像是居高临下的轻蔑,仿佛苏子籍已是抓住的猎物,此时不过是在点评一下猎物聪明超出了自己的预期而已。

    这样的姿态,让苏子籍不喜。

    而龙子龙孙这个词,苏子籍也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上次曾静闯入书肆时,就曾指着叶维翰说是龙子龙孙,随后更杀死了叶维翰,还试图杀死叶不悔,如果不是苏子籍抓住机会反杀,也就没有现在了。

    那时,苏子籍没有机会从曾静口中得知隐情,现在倒想从面前这人身上得到些线索,试着问:“你认为我是龙子龙孙?”

    谭安阴冷一笑:“你别想着从我这里打探出消息,我不管你是否知情,这里是祖祀,自成一体,就算你是龙子龙孙,不曾受封,也受压制去做个冤死鬼吧!”

    说着,不肯再多说一句,双手一屈,已戴上了铁爪,快如狸猫,朝着苏子籍就抓挠而下。

    这攻击方式,的确不像人类,更像是动物成精。

    苏子籍一闪,脑海一亮,感觉到了违和:“它借助谭安身体,还让丁锐立引我过来,不是谨慎,是力量不够!”

    “真的实力强大,必定不会这样行事,就算是沈诚,心怀利器,杀心自起,何况是妖物?”

    “谨慎小心,无非是因力量不大。”

    但知道了这些,苏子籍也没有放松警惕,这话用在自己身上也合适,此时自己,也还不强。

    “这妖猫戏老鼠的姿态,怕是不知道我修炼了蟠龙秘法?”苏子籍冷笑一声,现在试探差不多了,是解决它了。

    “这里挨着府城,我也不好多留你,谁让你是龙子龙孙,吃了你的血肉,我不仅能报仇,还能修为增长,这就是你的命,怨不得谁。”

    “去死……”谭安说着才说着,苏子籍突然脸色一变,虽手中仅仅是短刃,但隐隐雷鸣,还没有等谭安反应过来,刀光一闪,快得令人目眩。

    “啊……”谭安大脑没有来得及反应,但是巨爪却条件反射一样,一爪格了上去,只听“铮”一声,刹那间,一股奇特的力量透爪而入,谭安身体巨震,向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谭安的脸色扭曲,但苏子籍的拳术,本是战场杀人之技,讲究的就是迅如雷霆,根本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只听“铮铮铮”连击,谭安的巨爪连连格挡,火星飞溅,到第七刀时,终于经受不住,格挡露出了破绽。

    “不!”

    “噗”一声,短刃贯穿而入,自谭安的左胸心脏处刺入,又狠狠的一搅,再一拔,就见着谭安胸口和口中,同时喷出大口血,跌滚出了数步,才停了下来。

    “……可…可恶!”

    谭安一时不死,面目狰狞:“不可能,你是大郑的龙子龙孙,竟然学了兵家格杀之法?”

    不过转眼若有所悟:“……是被齐王和蜀王追杀,所以才传授你兵家格杀之法么?”

    苏子籍深深看了谭安一眼,看见了血液污黑,顿时若有所悟:“真的谭安,怕是早死了。”

    脑海里灵光一闪,就喝着:“齐王和蜀王,你是奉哪个王爷之命?”

    这本是试探,谭安露出了诡异难明的笑容:“是齐王,太子半途而薨,蜀王受道门支持,齐王就受我等妖族支持……”

    才说了这句,眼见着苏子籍靠近了二步,凝神而听,突然之间,“轰”一声,半个脑壳炸开,接着上空浮现一道黑影。

    “定!”这黑影才脱离了躯体,就瞬间凝聚起来,凶悍狰狞脸上有一处致命的伤疤,带着兽瞳,疾扑而至,大声喝着,与此对应,雾气再次凝聚,就和罗网一样,将苏子籍绑住。

    “去死!”嘴一张,还真和传说中一样,是一张血盆大口,锋利獠牙,对着苏子籍的脑袋直咬下来。

    “噗”苏子籍原本倾听的神情消失不见,似乎早有准备,刀光一闪,已刺入了近在咫尺的胸膛。

    “不可能,人妖相克,你怎么能挣脱祖祠的法禁?”随着一声嚎叫,这妖物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它似乎没料到,苏子籍竟然能摆脱术法,并且还能伤到它!

    感觉到迅速消退的生机,妖物惊怒交加,直接仰头大叫一声,随着一股力量的爆发,将苏子籍直接震飞出去。

    “你这个卑贱的人类,竟敢伤我!”低头看一眼胸口,只见伤口渐渐愈合,又是冷笑:“你莫非以为,靠着凡人手段,就能伤我?”

    可就在这时,体内传出了异样,让它再次停下。

    “不!怎么会!”

    原来,就在它说话间,原本愈合的伤口,传来一种让它灵魂都跟着战栗的烧灼之感。

    它试图用妖力去修复,无济于事!

    “果然是龙气,果然你是大郑的龙子龙孙!”哪怕是现在,它都完全看不出苏子籍身上有着任何修士的气息,并且随着胸口伤口处的火焰,妖物不得不认识到,它今日栽了!

    目光再看向苏子籍时,它已恨极了他,但黑影一转,就要逃出。

    “可恶,曹易颜果然狡猾,隐瞒不了不少东西,让我打头阵!”

    就算没有杀了苏子籍,只要印证苏子籍的确就是太子血脉,自己原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好,它要逃!”见黑影冲着自己一笑,就要远遁,苏子籍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种虚体的妖鬼,最是防不防胜,已经是敌对,就要杀之。

    可就算一冲,已来不及,原本雾气笼罩的矮树林内,眼见一道黑气伴随着令人胆寒的鬼哭狼嚎,就要冲出。

    “嗡”这时,雾气突一转,只听“噼啪”摩擦,反变成了阻碍黑气逃出的天罗地网。

第九十九章 不可能

    “这,不可能!”黑气化成一个半妖半人形态,在雾气中挣扎着:“为什么祖祀会束缚我?”

    “我才是妖族。”说着,就拼命挣扎,眼见着雾气被撕碎一些,苏子籍再不迟疑,一咬牙,疾扑而至。

    “去死!”短刃举起,就要刺下。

    “嗷……”一声龙吟,似乎在虚空中传来,在苏子籍身体上空,一条幼龙虚影出现,只是轻轻摆了下尾巴,尾尖正与短刃相交。

    “不可能,不可能!”黑影目光睁大,满是不敢相信。

    “噗”短刀刺入,黑影瞬间凝实一瞬,接着就爆出了璀璨白光,当光波及到苏子籍时,只觉得身体一暖,与妖鬼靠近时沾染的阴邪尽皆除去,而水祠祭石,在白光扫到,剧烈摇晃起来。

    下一刻,一道光柱从石屋处迸发,直冲天空。

    这光柱与幼龙有了共鸣,原本有些呆板的幼龙虚影,眸中多了一分神采。

    “这、这是龙君的力量?不,不,还很幼小……姬君,为什么,为什么杀我,我是妖族……”

    妖鬼眼睛大睁,不敢置信感觉到本该消失的龙族力量,它还想说什么,喉咙处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下一刻,整个躯体就烟飞云灭。

    水祠壁画处

    又下起了细雨,几个游客兼香客躲到侧殿,丁锐立眺望,因天阴,视线很暗,看不出动静。

    “丁兄,这个石碑,还是前朝敕封,不,是前朝诰封。”

    “既是诰封,为什么后来又罢黜不用?”两个秀才观看着黝黑的石碑,和丁锐立说话。

    丁锐立就算一时迷惑,智商并没有下调多少,前面说约了人,并没有虚假,这时把苏子籍骗到小林,就立刻回来,有着不在现场的证人。

    “就说一起游玩,苏子籍自己脱离大队,遇到妖怪出了事,自己就没有多少责任了。”

    才想着,听着这话,丁锐立也细细看去,心里禁不住惊讶。

    皇帝之命,按照重要性有几种。

    谕,往往是日常批示和口头批示。

    敕,有敕命之宝这方玉玺,普通命令,册封五品以下,九品以上。

    诰,宣示百官,册封五品以上,以及非世袭爵位,而制是皇帝亲作旨文,合起来用制诰之宝这方玉玺

    诏,广而告之,布告臣民,以及世袭罔替爵位。

    册封鬼神一般是敕封,用到了诰封,的确是非常重视了,为什么后来官府罢黜不祀?

    才想着,有人看到小林方向冲天而起的光柱,瞠目结舌。

    “那、那是什么?”

    原本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可转头看向周围,发现避雨的人,只要转首,都目瞪口呆望着一处,很显然刚才的光,并不是只有自己看到。

    而丁锐立只是一见,就本能的脸色煞白,躲在人群中,望着小林,浑身发冷。

    “这是什么情况?出了什么事?”

    “不对,我为何会在这里,我竟然帮着妖物对付苏子籍?”丁锐立只觉得记忆错乱,浮现出自己在冷笑试图让苏子籍去死的情景。

    “此事,我不能再隐瞒,要赶紧与老师说,这必是妖物作祟!”大脑有些清醒,丁锐立顿时就要离开。

    但行了几步,丁锐立恢复清明的眸子里,突闪过一道红光,有兽瞳立起,下一刻,红光与兽瞳同时消失,可焦急的表情也跟着放缓了下来。

    丁锐立只觉得全身清凉受用,似乎一下子就变强了许多。

    “不对!”丁锐立嗤笑了一下:“我怕什么?杀人的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就是有人要急,也不该是我。”

    “我的感觉,谭安已死,尸体应该在原处,只要报官,就算苏子籍有一百张口,想要解释清楚也需要时间,这次秋闱,必不会有结果。”

    “不,这不保险,要是没有人闹,以苏子籍案首的身份,不会怀疑杀人!”丁锐立一念,就对着左右说着:“戴兄,韦兄,里面似乎出了事,还是赶快报官吧,让巡检司或捕快前来查看。”

    “说的是!”两个书生本来慌乱,觉得这是好主意,立刻答应了。

    其实无需报官,水源镇水祠显灵一事,因有许多目击者,这事的传播速度非常快,镇上的巡检,已经率人赶过来。

    而周围的人又怕又好奇,围着挤在水祠照壁前议论。

    “这是龙君显灵了?”

    “肯定是,你看光柱都冲上天了,不是显灵是啥?”

    突然,人一阵分开,原来是巡检到了,只见一个中年人奔来,十余手持铁尺、水火棍的公差前后簇拥着近来,见了众人喝着:“休得喧哗,祠祀呢?”

    一阵轻微的躁动,祠祀出来,五十岁左右,胖胖的脸也算五官端正,连忙哈腰:“大人,小人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人刚才去查看,是祖祀处石台发光,冲上天空,高三丈余,前后半刻时间左右。”祠祀说话很清楚。

    “祖祀处石台有可异样?”

    “没有。”祠祀已经查看过,除了一些污血,什么都没有,这污血一看就是有些时日了,可能是不知道谁在以前杀过狗,因此不想多事。

    “哦,那他们是?”巡检看了一眼游客。

    “学生是府学廪生,在此游玩,不想遇到这事。”丁锐立作了揖,淡淡的说着,心中却是惊疑,不可能啊,谭安已死,尸体应该在原处,怎么会没有异样?

    就算谭安不能使苏子籍破相,卷入杀人案,也可以使苏子籍短时间脱不了身,怎么能去科考?

    耽搁了三年,就不能和自己争解元了。

    “原来是府学廪生。”巡检看了一眼,这是有功名的人,脸色和缓了下,又对着祠祀说着:“带我过去看看。”

    一行人去了小林和石台,一眼看去,很平常。

    “这就是祖祀?”巡检皱眉问着。

    “是,当年本祠就这几间小屋,后来前朝扩建才这样大,但也保留下来。”祠祀是世代继承,对祖上历史还有些了解。

    “这是啥?”巡检是久干治安的事,很敏锐,一下发觉了污血。

    “这血有些时日了,怕是有人偷偷杀鸡杀狗留下。”祠祀说着,神色坦然。

    尸体呢?

    丁锐立心中尖叫,扫看四周,目光突盯在一处枯井中,一抬眼,却看见一处有几个人过来,似乎也是听见声音而好奇跟过来,其中就有苏子籍。

    两人眸子相对,都是冰冷冷。

    “现在喊破,不,不行,会把自己都卷入,并且治不了苏子籍,必须想着别的办法。”丁锐立沉思着,转身就走。

第一百章 父亲的决心

    巡检没有发觉异常,平缓了脸色,还是蹙眉细细思考。

    就有人提醒:“大人,这种异相,无论是吉是凶,都不是我们能处置,必须立刻上报县、府才是。”

    巡检立刻醒悟过来,挥手:“把水祠封了,谁也不许进入你等是读书人,也不可喧哗,都退了吧!”

    苏子籍笑了笑,要不是白光显灵时,妖鬼消失不见,自己又把尸体丢到枯井里,就惹上了些麻烦了。

    转眼一看,发现丁锐立已不见了踪影。

    “丁锐立必有问题,回去必得想办法发觉。”苏子籍此时有些疲惫,没有去追寻去向,再说,现在因水祠的灵光,吸引镇民和官方的注意,苏子籍可不想留在这里招惹麻烦。

    当下就退了出去,喊了牛车回府,只是出了这事,就算是车夫都忍不住在路上说起此事,问看到了什么。

    苏子籍无奈回答:“只在外面转了一圈,看到里面有光,以为有妖异之事,赶紧出来了。”

    “哎!也是,换是我,怕也不敢进去。”车夫理解说,就没再问,他也想不到,坐在车内的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临化县谭家

    奔波了一天一夜,牛车载着丁锐立到了临化县谭家门口,丁锐立神色有些疲惫了,扫看下四周。

    街道还算繁华,当然与府城不能比,丁锐立就命车夫上前叩打门扉。

    半天,才有苍老声音在里面传来:“谁啊?”

    “我有你儿子下落,特来告诉你。”丁锐立在外面说。

    里面沉默了一会,门才打开,出来的正是谭右山。

    原本虽年纪渐大,可腰板挺的笔直,脸上有着久在司法的威严,是个人人称奇的老捕头,可现在,不到二个月,仿佛老了十岁。

    棱角分明变得皮肉松弛,丝丝白发洒下,他看着丁锐立,片刻后,表情木然的转身,示意跟上:“进来吧。”

    丁锐立毫不介意他的态度,进了屋,拒绝茶水,说:“闲话少说,我是来告诉你,你儿子已经死了。”

    “休要胡说八道!”本来表情木然,眼里没有光彩的老头,突然转过身,瞪视着他,目光中带着阴狠,就如一只失了群落的孤狼!

    “我儿活得好好,你休得咒他!”

    “老丈,何必自自欺人?你儿谭安,不久前得罪了苏子籍,不仅丢了差事,还怒而离开了家,这段时间都没回来,你也该猜到,可能出了事。”丁锐立眸光深沉,慢慢说。

    谭右山沉默片刻,说:“你说的不错,我早有预感。不过,你说我儿已死,又有什么证据?”

    “证据嘛,这是字据。”丁锐立在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谭右山。

    谭右山识字,接过来,展开一看,的确是谭安的笔迹,上面大致写着,自己与苏子籍有约,若不能归来,必是被其所害,下面有着日期,竟然就是昨日。

    他颤抖着手,抬头看向丁锐立。

    丁锐立不去看他老泪纵横的模样,继续说:“谭安因夺妻之恨,约了苏子籍在水源镇水祠后相见,想与理论,谁知道,苏子籍竟然怒而杀人,将谭安杀死,藏尸在了水祠的枯井之中。”

    “我当时虽亲眼看到,畏惧灭口,只能躲在暗处,现在来告诉老丈你,不过是为了让你不蒙在鼓里罢了。”

    “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实是人生大苦之事。谭安是你独子,苏子籍所杀,这不仅是杀人,还是断了你谭家的香火,乃是大仇。”

    “你不必再说了。”谭右山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冰冷,他是老捕头了,见的实在太多,这挑拨是一看就知。

    但这人说的不错,谭安是自己的独子,死了,就断了谭家的香火,这是不共戴天的大仇。

    “你远来辛苦了,索性告诉我,怎么样对付苏子籍。”

    谭右山当然知道此事蹊跷,甚至当初儿子的离开也透着诡异,但即便如此,若苏子籍真杀了自己的儿子,就和他不死不休。

    见他上道,丁锐立心中满意:“苏子籍八月参加秋闱,你可在秋闱时去告,秋闱是国家抡才大典,朝廷有特派学督监督,等同钦差!”

    “你敲鼓惊动秋闱,到时学督必联合省中下来调查,就算有人想要压下此事,也绝无可能。”

    “你现在去告,一个一榜案首,县令未必帮你,而知府也可能不会受理。”

    这话很对,谭右山不过是个老公差,对于百姓来说很有威严,但是对官府来说,不过是虾米。

    事关一府案首,县令肯定不会立刻受理,越过县令去状告苏子籍,不符合郑朝律法。

    何时才有例外?也就是如秋闱这时,涉及到参与科举的学子,这事就直接闹大了。

    当然,后果也非常严重,不论对错,谭右山都难逃罪责。

    “如果真是苏子籍杀了我儿,我答应你。”明知有蹊跷,谭右山沉默了下,沉沉给了回应。

    丁锐立听了满意了,暗暗想着:“只要谭右山冲锋陷阵,不论告不告得成,苏子籍至少本届,是参与不了科举了。”

    他虽受术法驱使,但也只限与苏子籍的事才死磕不放,别的事不但很清醒,更是染了妖性,变的越来越阴险狡诈。

    待丁锐立走了,谭右山呆坐在昏暗里,两只眼幽幽发着光。

    “爸爸,我会骑马了。”

    “爸爸,我以后也要当和爸爸一样的公差。”

    “爸爸,我终于当公差了,这是我领的铁尺。”

    谭安的过去,似乎还在眼前,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谭右山擦了把脸,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当下就翻箱倒柜,将自己存钱都翻了出来。

    “我会豁出脸皮用我一辈子的关系去调查,不管是谁杀了我儿,我必和你不死不休。”

    谭右山当然清楚这事蹊跷以及后果,可谭安如果真的死了,自己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谭右山一辈子为公门办事,也许办错过事,但可以指着良心说,没有故意冤枉一个人,自然积累了不少人脉和人情。

    这时,就得把全部都用上,这就是一个父亲的悲痛和决心!

第一百零一章 后怕

    水源镇水祠

    谭右山其实在七年前,因公事来过一次,这里是一片草木荆棘的旧祠,但今天重游,谭右山原本以为自己会引人注意,结果到了,才发现水祠内外有不少人拥挤,几乎已认不出它。

    杂草和荆棘铲除得干干净净,土地已夯得平实,正中一条石道虽破旧,但打扫的干干净净,善男信女蜂拥而入,上香祈福。

    特别是西侧,已垛上了砖,一个明显是乡绅的人,正指挥着重建外墙,这让谭右山吃了一惊,连忙问问。

    被问的人眯着眼看看谭右山,见他穿一身半新灰布,说:“你还不知道么,前几天水祠显灵了,白光冲天而起。”

    “还有人看见龙在盘旋!”这人很健谈,很快把事情说的明白,谭右山本就有着疑惑的事,顿时得解。

    “果然是妖物。”谭右山呆了片刻,脸色更是阴沉。

    祖祀已经不能去了,但小林没有人管,趁没有人注意,他来到丁锐立所说的地点,朝着枯井中看去时,果然在杂草覆盖的之内,看到了儿子的尸体。

    此时六月初,天气渐热,井中哪怕阴凉,也有一些尸臭味传来。

    谭右山盯看片刻,忍着悲伤,用石盖将井口彻底封死,随后离开,转入了一处酒馆。

    这店面不大,只摆了四张桌子,只有七八位客人。

    “谭大哥,你真要这么做?”角落中,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正与谭右山坐在一起喝酒。

    中年人表情凝重,试图劝说:“真这样做,你可再无后路了。”

    他其实打心眼里是希望谭右山放弃,毕竟暗里调查同知之子这事不小,但当年办差出了差错,几乎给急于破案的县令打死,是谭右山够意思,帮他顶了责任,并且把案子破了,自己不帮,在公门还怎么混?

    谭右山将手里一杯酒一饮而尽:“燕雨,你我都是老公门了,不说虚话,我谭家就这一个独子,死的不明不白,我糟老头子一个,还有啥好活?”

    “这事蹊跷我明白,但兄弟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左右这事你也只是查案子,把凶案查个水落石出,不是本分?”

    “不会让你承担责任。”

    中年人听了,犹豫了一下。

    谭右山起身,取出一个包裹,放到桌上时,发出咚一声。

    这中年人睁大了眼睛,心里已有了猜测。

    果然,谭右山将包裹慢慢打开,里面一堆大小不一的碎银,粗算下来,有上百两。

    “燕雨,这是我全部身家了。”

    见着中年人要推辞,谭右山一挥手:“不是给你的贿赂,皇帝不差饿兵,这是给兄弟们私下调查时吃饭住宿的钱。”

    “你要是认我当大哥,就拿去,让你老哥死前能闭眼。”

    中年人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一咬牙:“好,谭大哥你放心,我是府城捕头,上下公门几百个公差,谁不给我一点面子?”

    “无论是同知之子丁锐立,还是新科案首苏子籍,我都能把他们最近的行踪调查的一清二楚,不过,这需要时间,必须在公事空隙办。”

    “我清楚,不会让弟兄们难作。”谭右山重重的点首,咕的把一杯酒饮了下去,心中浮现出悲哀。

    公门一辈子,想不到,到老了,也假公济私一回。

    不过,他对丁锐立的话根本信不过,必须查的水落石出,不能白白给人当了炮灰。

    要是儿子的死和丁锐立脱不了关系,一样也要死!

    府城府学

    小道婉转,树荫如盖,深入湖中几道回廊,中间一座水榭,摆着石桌竹椅,清风掠过,荷叶翻卷,顿觉爽目清心。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然玉之为物,有不变之常德,人之性,因物则迁,不学,则舍君子而为小人,可不念哉?”

    苏子籍清朗的念完,余声尚如珠落玉盘,而在水榭中,三十余学子听罢,一起起身作揖:“谢案首!”

    府学二年一届,就有一个案首,但现在,只称案首,就指苏子籍了。

    余律也在其中,真的心思翻滚,难以自己。

    短暂几个月,府学内四十个廪生,来了三十二个,余律亲眼看见了他们从冷淡、不快,渐渐转变成亲近、佩服。

    “古人云,锥处囊中,其末立见,本来我是不信,现在却心悦诚服了。”

    而在上首,苏子籍眼看着众人行礼,突然之间觉得,火候差不多到了,就对着众人一点。

    只听“轰”一声,一点微光一闪,异变顿生,眼前一黑,迎面是一家书院,仔细一看,非常眼熟。

    “这不就是府学么?”

    有楼阁亭台,有花园小径,不时能看到一两个儒生交谈或读书,只是仔细看,他们个个神色呆滞。

    苏子籍皱眉,行了几步,鼻子里就嗅到了丝丝墨香,这股墨香遍布各处,隐隐连接着天际。

    就到闻到时,三十余丝墨香顿时伴随着一声声读书迎面而来。

    “好臭!”

    不仅仅有墨香,还有恶臭混淆在其中,苏子籍突然有了明悟:“我这几个月,每隔五天,举办读书会,每个人起码能给二三千的经验,等于额外给他们半年苦读之功。”

    “表面上大家都心悦诚服,可实际还有不少嫉恨。”

    “幸好,幸好,有二十余人还不是白眼狼。”

    府学布武,并非是百分之百,只要占了多数,占了大势就可,眼见着墨香和恶臭相互纠集斗争,渐渐墨香胜利,化成一团浓郁墨香,略一迟疑,就落了下,冲到身内。

    “轰”眼前一切炸开,又是一黑。

    这些,不过是瞬间,苏子籍目光一动,霎时间,世界有了翻天覆地变化,仿佛心念一动,就能从外界撷取灵气化为己用。

    当然,苏子籍清楚,这只是错觉,他低下眉,就看见了半片紫檀木钿虚影。

    “府学布武已成功,化成种子,是否由蟠龙心法汲取(此举不可逆)?”

    “是!”

    “蟠龙心法3级,157/3000”

    蟠龙心法终于抵达3级了,还冲点经验,苏子籍看向众学子,不由后怕,其实一个月前,这些秀才就已经来了,要不是自己稳重点,当时就判定胜负,怕是会吃个大亏。

    胜利果实越鲜美,一旦失败就越惨,失败的后果虽不知道,但苏子籍一点都不想知道。

第一百零二章 有缘无分

    “各位兄台,省试只有几日,府学也放假了,各位秋闱相见。”苏子籍不动声色作了揖,扫了一眼,心里暗叹,这读书会,自己是不办了。

    省了半年苦读,还不算突出,要是省了二三年苦读,自己一府内的秀才大批中举,这才叫骇人听闻,说不定惊动朝廷。

    “此是福深祸也深。”白眼狼只怕越是进步,越是嫉恨,苏子籍哪可能再给他们投食。

    “丁锐立也没有来。”

    六月、七月,对苏子籍来说,是沉浸在学习中,这两个月,丁锐立就仿佛不相识一样,再没露过面。

    苏子籍倒是想打探一下情况,送给丁锐立的请帖,石沉大海,只得暂时作罢。

    毕竟眼下将到秋闱,先将精力放在秋闱上要紧,别的事,等省试结束再说也不迟。

    “秋闱相见。”众人纷纷说,八月天气已由热转凉,秋闱近在眼前,府学给秀才放了假,无论是否参加这次县试,都可以回家准备准备了。

    不少人觉得进步很大,满怀希望。

    “案首,郑教授让你去见他。”有人说着。

    “我这就去。”苏子籍点首,就想过去,这人不好意思的笑了:“听闻案首对武经有兴趣,这是我祖上的一本心得,现在毫无用处了,就送给案首了。”

    见苏子籍推辞,这人急了:“我读书愚钝,案首这几月,给了我不少帮助,这点心意,本不能报答万一,万万不可推辞,要不,我就没有脸面见你了。”

    “那我就收了。”目光看到这薄册,苏子籍心中一动,收下了。

    果然,感恩的人还是有,这岑善脸上留着胡子,五官看去很匀称,时时带着微笑,看上去不起眼,但不想今日这样赠礼。

    这薄册看上去只有十余页,稍看了下,里面大体上还说的清楚,只是关键处就是密语,外人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难怪岑善觉得无用。

    苏子籍对着它抚摩一下,只听“嗡”一声,半片紫檀木钿就在手稿上飘起来。

    “发现岑氏武经,是否汲取本技能?”

    “是。”

    “岑氏武经已习得,发觉同类苏式拳术,是否合并?”

    “是!”

    “合并成风火山林,获得多种武器领悟!”

    “风火山林3级,1125/3000”

    原本苏式拳术抵达6级,现在却变成了3级,苏子籍不惊反喜,这说明新得的武经含金量很高,更有潜力,不由暗暗回忆,据说这岑家,还是前朝的漳化伯,难怪有此传承。

    心中想着,脚步不停,转向去了郑立轩处。

    就见郑立轩从书房送一个人出来,细看微皱眉,这人白面无须,忙停住脚,一个长揖:“教授好!”

    “是子籍来了嘛!”郑立轩一笑,也不介绍,白面之人深深看了一眼,只见眼前的少年似乎因刻苦读书,清瘦了一些,眼神幽静深邃,实有孤松夭矫之姿。

    这人看着,似乎要把苏子籍看的清楚,记在心里,良久才说:“果然是年少才俊。”

    这话尖锐,声腔都与别人不同,苏子籍更惊讶了,不过这人说罢也不再和苏子籍招呼,转身去了。

    郑立轩才笑谓苏子籍:“里面去谈。”

    二人进了书房,府学讲师都有办公场所,这是三间房连着,书架上到处堆得高高的文卷,满屋墨香。

    郑立轩坐了,说:“这阵子你进步很大,我们都看在眼里。”

    苏子籍忙欠身,说:“全靠师长们教导,学生才有些尺寸进益,不过越是学着,越觉得渊博似海,有时都有些垂头丧气。”

    郑立轩听了,须沉吟,语气恳切:“省试在望,本来我喊你来,就是怕你最近进步大,有些骄气,现在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苏子籍有这样大进步,还是不骄不躁,按部就班温习功课,这份沉稳,让郑立轩心中更是满意。

    他成府学的教授,并不单为苏子籍,在更早前就过来了,但的确因苏子籍一事收到旨意,与上面的通信多了些。

    “子籍,以你现在的才学,只要不出意外,必能中举,所以,切记,此次秋闱要尽量求稳,遇到事,不可心浮气躁。”

    因有人一遇秋闱这种考试就心慌,导致一身才学不能施展,郑立轩对苏子籍叮嘱过。

    苏子籍很感谢这份心意,目光垂下。

    “四书五经12级,58/12000;古典诗词5级,51/5000;馆阁体5级,665/5000”

    这数月来,可以说府学里所有学子的家学,都基本上搜集完了,终于四书五经到了12级,而古典诗词、馆阁体、水墨画都升到了5级,使得魅力和智力都升到了15。

    只是这就发觉了一个问题,就是低浓度技能哪怕又有抵达第五级,在自己素质抵达15时,就不能再继续升素质了。

    “不能无限刷点啊!”

    苏子籍暗想,却恭敬回答:“学生明白,上次府试前后,有新进秀才太过高兴,却出了不少事,有的破相,有的断腿,毁了一辈子的前途。”

    “学生这几天,必闭门读书,不外出惹事。”

    说话有心,听者更有心,郑立轩心中一动,脸色难看,等苏子籍离开,就立刻吩咐了下人:“让黑衣卫,多加警惕。”

    跟郑立轩关系不错的一个教导却没有注意到这低语,过来就问:“郑大人,苏子籍虽出身普通,可是个有才学有天赋的,我见你是真心喜欢他,为什么不收个弟子?”

    其实,这也是别的讲师心里犯嘀咕的地方。

    府学的讲师,其实就是西席一样的性质,算不上真正的师。

    明眼人都看得出,郑立轩对这苏子籍,是十分看重欣赏,但直到秋闱将至,郑立轩还是没有丝毫要收苏子籍为徒的迹象。

    难道说,等苏子籍中了举再收?

    虽这样更稳妥一些,但也正因更稳妥,苏子籍前途到时已定了大半,就算收了徒,也远不如在秀才时提携、给予帮助来得恩情重了。

    郑立轩被讲师一问,恍惚一下,随即苦笑,这哪是自己想不想的事?

    这几月看下来,苏子籍真是处处出彩,眼见着身容越发俊逸、风度越是洒脱,渐渐有着天人之姿,让人心折,要是苏子籍只是一个普通学子,哪怕出身低微,也必收为弟子。

    可苏子籍有着血脉疑云,上面还能允许苏子籍继续科举,没有直接阻拦,就已是让他心中惊讶,哪还敢自取祸端,擅自收他为徒?

    面对着同僚不解,郑立轩只能摇摇头,面对书窗长长一叹。

    有缘无分,奈何?

第一百零三章 欺其清正

    省府

    天色尚黑,满天星斗,要是平时远不到开门的时间,但今天,不少店面纷纷开着,特别是旅店,一片热闹,上下都点了灯,厨房更是亮着,老板带着伙计将热水和毛巾,一盆盆往客房里端,又煮馄饨汤圆,给秀才用。

    这忙的一片繁乱,客人也惯以为常,不觉得是打搅,反都露出笑:“又一年省试啊,这要出多少老爷(举人)?”

    “说不定本店,就有文曲星!”

    昏暗的角落,燕雨和谭右山再次相聚,只点了一盘五香花生米,酒却是好酒。

    “燕兄弟!”三杯酒下肚,谭右山神态坦然,见燕雨反而闷闷不安,斟酒微笑:“我都不怕,你哭丧个脸怕什么?”

    燕雨听着,长叹一声,拭泪:“谭大哥,你是老公门了,真的要敲登闻鼓?要知道,朝廷规矩,一敲这个鼓,知府大人是必须接这个案子,可是先得打二十大板,以后问罪更是难过……”

    “而且,丁锐立是同知之子,关系和能量不小,苏子籍看起来是寒门之后,可稍有打听,有的兄弟就受到了呵斥和警告,这里面的水很深呐!”

    说到这里,连说话的声音都一颤,越是老公门越是知道厉害。

    “燕兄弟,公门的规矩,我都知道,谁都怕死,可我一个槽老头,既无后,又没有父母,怕啥呢?”

    “综合着兄弟们的线索,事情我大体了解了。”

    “丁锐立算计苏子籍,我儿是个不争气的,卷入其中,反被杀了。”

    “一个杀人,一个指使,都逃不了关系。”

    “他们都是贵人,平时我惹不起,要是提前告了,说不定就能疏通关系,今天就是省试,我敲响了登闻鼓,至少就可以拉着两人上不了考场。”

    “不管官司是输是赢,两人这届都不能考了这还是丁锐立教我的方法。”谭右山呵呵大笑,有些话还是没有说,既儿子已死,他自然不择手段,贡院在考试时,当然戒备森严,可是在考前却未必。

    谭右山早就提前潜入,在考场每个隔间都隐蔽的动了手脚,现在不仅仅告杀人,还告苏子籍舞弊,这样,哪怕杀人证据不足,光是舞弊,就可以断送苏子籍前途。

    这笑,因此让燕雨头皮发寒,寻思是不是阻止他。

    “燕兄弟,放心,我是老公门,不会把线索来源弄到你们身上。”谭右山身经不知道多少案子,愈是临阵愈是镇静,目光盯着燕雨:“这次去,我也没有准备活着回来,真念情分的话,兄弟们事后,给我和我儿子一口薄棺入葬就可。”

    “所以选廖知府而不是总督,就是他是清正的官,我老头恭敬伺候上官一辈子,今天就要欺上官这一个清正了。”

    说着,谭右山哈哈大笑,把酒一饮而尽,就起身出了旅店,没入夜中。

    而在后面,燕捕头目瞪口呆,和木偶一样不动。

    秋闱

    阳宁府和省府隔的不远,仅仅是200里,乘船去顺风的话,上午出发,下午就能到。

    苏子籍提前了二天抵达省府,初八这天还没亮,就起床抵达辕门外,他来的还算晚了,全省八府数千考生基本到齐,皆带考篮,里面是三天需要的干粮。

    省贡院规模就比府县大许多,想上看去,星光灿烂,辕门悬着宫灯,站哨的更是披着铁甲,脚步层叠,在夜里闪动着幽光,不时看见领班的九品武官巡查。

    “更是森严了。”

    苏子籍抵达辕门不久,就看到了余律,余律似乎才打听完,回来暗说:“今天是初八,考试考三日,我们是十一才许出院。”

    “其实初六,内帘官就已经入了内闱,除批阅试卷不许闻别的事。监试官负责封门,使内外不相往来,还负责巡场和提供清凉茶你闻到了药味了么?”

    历来科考都选在春秋,暗扣“孔子著春秋”,并且气候不冷不热,可春夏最易传疫,为了防疫,官方支锅、熬汤,兔费供应。

    余律又问:“三天,饭食要紧,你带了什么?”

    府试饭食是朝廷提供,因精简过后的府试只有一天,朝廷为了减少麻烦,统一提供。

    可到了省试,要考三天,虽朝廷也不是出不起这钱,但时间长,考生身体素质和家境也不同,强行统一,反显得不贴心,也因此,省试的干粮是考生自带,考场提供清水,只需要考生带着饮水器皿即可。

    “带了,荤腥易坏,所以只带了第一天的三张肉馅饼,余下都是糖心馅饼,还有实心馅饼,分量给足!”

    这是老道人的经验,余律点首称许,有不懂的人,带了荤腥,结果吃了拉肚子,自然考试就完了。

    宁素不荤,宁糖不杂,为了就是补充能量,又不拉肚。

    二人略寒暄了几句,都不再说话,哪怕是苏子籍,经历过县试府试,站在这里,仍心跳微速。

    秀才还可以说是功名,举人就是官身了,能不能成,就在这次考试了。

    又过了一会,苏子籍眼尖,看到丁锐立的身影,他跟书童说了几句,就朝这里走来,结果走到一半也看到了苏子籍,表情一僵,转而朝别处去。

    苏子籍表情微沉,朝着匆匆走开的背影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余律也看到丁锐立了,不解问:“那不是丁兄?怎么,与你闹了矛盾?”

    “此事有些复杂,等有时间了,我再与你细说。”苏子籍淡淡的说着。

    这模样一看就有事,眼下正要科举,余律也不好追问,只能安抚:“不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考试要紧。”

    “放心,我知道。”苏子籍笑笑。

    这时,前面传来了锣响,有吏吆喝,苏子籍跟余律对视一眼,随着考生一起朝着辕门而去。

    进场规矩其实和府试区别不大,看着前面的差役仔细搜查考生是否夹带,同时还要验看一下具结,苏子籍毫无问题,虽为岳父服丧,但不是父母,不必三年不得科举,现在更过了服丧期,诸事无碍,可心中突窜起一抹烦躁。

    “难道是我也有些紧张?可我12级的四书五经,按照我对历代省试中举的文章分析,有10级就可中,12级更能消除大部分不确定因素。”

    等顺利通过,拿着考号赶赴号舍,苏子籍这种感觉,仍未消除。

第一百零四章 为民作主

    进了号舍时,天还没亮,考场给了三根又粗又长的蜡烛,蜡烛在前朝才推行,这是白晋烛,价格不小,显是朝廷花了本钱。

    苏子籍看一眼,没去用,这是一天一根,让考生晚上用,现在没开始考试,自然不会去用。

    两侧有人走动,翻东西的声音,隔音不强,每个号舍面积也不大,左右不过一米多一点,榻跟桌都没有,只有两块木板,可以搭在墙两侧的隔断上,充当座椅跟桌子。

    晚上睡时,大概需要用这两块木板拼凑一下。

    这环境算不上好,但无论苏子籍,还是别的考生,都不会有意见,早在进来前,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省试的这三天,必不会好过。

    不远还有两个木桶,一个装满清水,这是三天用量,还有一个是空,这是让人排泄用,都有着盖子,但只要一想在这狭小空间里吃喝拉撒睡,苏子籍这样对环境并不苛求的人,都忍不住有点担心,别的不说,这几天,怕鼻间少不了满满都是臭味。

    除了这些,还有炭火铜盆等,苏子籍扫了一眼就略过。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在这号舍里站着,慢慢活动身体关节,对面号舍里的人也有些无所事事,虽天色还不亮,可眼神好,也看清了这里模样,见这悠闲模样,倒多看了两眼。

    又过了一会,考场有差役挨号舍送笔墨砚台,跟县试府试一样,是官府统一发放,免得有人利用不同价位的墨色,达到作弊的效果。

    苏子籍这才坐下,慢慢磨墨,心里仍有些心烦气躁,良久才慢慢沉淀下来。

    眼见着众考生全部入场,街道角落里走出了谭右山,这省城大街小巷栉比鳞次,人烟稠密,又是省试,虽时光尚早,已经有汤饼铺子开门了。

    谭右山摸了一下褡裢,上去就坐,要了一碗馄饨,老板答应一声,就递过芭蕉扇,一碗粗茶,才喝了几口,馄饨就上了。

    谭右山吃了几口,口感鲜美,突怔怔的看着馄饨,突然想起了当日儿子当了公差,和自己第一次巡查,吃的就是馄饨。

    几滴眼泪擦了,他大口大口的吃了,老板看见了,还忙着给他添了点小菜,轻声安慰:“老哥,是出了什么事吧,没事,没有过不了门槛。”

    谭右山这时反平静下来,点头感谢,喝了馄饨汤,算了钱,就向一处而去。

    脚步,渐渐平静。

    城西知府衙门

    此时黎明,天气转凉,本来知府衙门是不开,但今天是省试的日子,不仅仅总督衙门,就是知府衙门,都提前办公。

    只是差役,懒洋洋或靠在墙上打瞌睡,或直接睡着了。

    外号老六的差役,在这伙人中资历最浅,别人都打着瞌睡,只有他还勉强撑着,不敢放松。

    因无聊,偶尔会将目光投向外面,就看到一个穿着老者朝衙门口大步过来。

    谁啊?

    老六皱眉,慢悠悠出去,打算拦下。

    今天是秋闱第一天,虽知府大人不直接主管着秋闱,可三令五申,要配合学督,防止郡府在这段时间有人闹事,没看差役哪怕无事,也都在衙门里待着,轮流巡查?

    “喂,老头,有什么事?这可是知府衙门,不许乱闯!”

    老头明明看到了他,还朝这里走来,老六心中突升起了一股不祥预感,让他原本昏沉着的脑袋清醒了。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老头径直朝着东墙栅里的登闻鼓而去。

    老头竟然要敲登闻鼓!

    老六吓的全身一颤,顿时疾扑过去阻挡,口中还急喊:“无事不得敲登闻鼓,你这老头,莫非是来找死?”

    往日就算了,现在可是秋闱,真让人敲了登闻鼓,这事可不小。

    老六的呵斥,也惊醒里面的人,几个差役闻声出来,看到一个老头冲入了栅门,拿起了鼓槌,都脸色大变。

    可就算老六奔过去,也来不及,更不用说别人,就在老六抓住老者的手腕同时,老头手里的鼓槌已狠狠敲在了鼓面上。

    “咚咚咚咚……”登闻鼓的鼓面,是用上等牛皮制成,这一敲,响声立时响彻四方!

    老六哎呦一声,直接松了手。

    不松也没用了,敲这一下,肯定已惊动了里面的大人,现在再拦,反是自己的错了。

    “你是谁,来敲什么鼓?”这时差役中资历最高的人奔过来,他年纪大,望着面前的老头,突然脸色大变。

    “你是……谭右山?”

    “你怎么从临化县跑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秋闱,就算有冤屈,你不会上报县府,不会避开这个时间?”

    “现在,你事大了!”这人竟然还认识谭右山,可见谭右山这几十年公差,不是白当。

    “钱麻子,我儿被丁同知之子丁锐立指使,却被秀才苏子籍杀了,现在我举报无闻,只有拼了一死,来巧这个登闻鼓。”

    谭右山是暗里查实苏子籍和丁锐立抵达省城后,才在这时间点上发难,就是为了让苏子籍和丁锐立,无法有时间疏通关系。

    “谭右山,你仅仅是不入流的公差,在此时状告正在参加秋闱的秀才,这与民告官等同对待,还不速速退下去?”资历高的人看一眼谭右山,见他已是两鬓斑白,面带愁苦之色,实是老迈,都有些不忍,现在凌晨,说不定大人还没有听见。

    才说着,衙门里跑出一人:“大人已听到了鸣冤鼓响,准备升堂!”

    得,这下不必劝了!

    随着衙门正堂门打开,被惊醒的三班六房执事衙役照壁按序一拥而出,手执水火大棍的衙役传递着堂威:“升堂,威武”

    知府廖清阁出堂,又是震耳欲聋三声堂鼓,廖清阁在“明镜高悬”匾下就坐,一时间堂内只闻衣裳,一声咳痰不闻。

    肃杀之气,弥漫全堂。

    谭右山是老公门了,多年领班呐喊堂威,对这种气氛非常熟悉,可是今天换个身份,不由一颤,可一想到儿子,一咬牙,就跪了上去。

    “卑差谭右山,请府尊大人为我作主!”

第一百零五章 这事不妥

    知府廖清阁的心情,可以说是经历一番起伏。

    在听到鼓声前,正陪着高尧臣在赏月,高尧臣现在不过是六品,还低了知府一整品,按照道理来说,不必殷勤。

    只是高尧臣是一榜探花,天下闻名的大儒,本已到了从三品,因上谏而获罪才贬成正六品,并非是卑官。

    而且廖清阁本身为官清廉,厌恶结党营私,视之榜样,又是前辈,哪敢把高尧臣当下官看待?

    再说,廖清阁也不是愚人,他隐隐听闻,高尧臣背景不小,也不想凭空得罪,一直陪着交谈。

    “历来科考都选在春秋,可春夏最易传疫,本府已派人采购金银花,官方支锅、熬汤,兔费供应给应试的生员,以免发生意外。”

    “本府虽不主持省试,也得尽心尽力。”正说到秋闱的事,从外面传来的鼓声,顿时让廖清阁一惊。

    这可是秋闱第一日,难道是出了变故?

    在这种时候胆敢来敲鼓,或者是让百姓忍无可忍的大案,要不就是与科举舞弊有关。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好事。

    廖清阁下意识去看高尧臣,果然看到高尧臣脸色变了变。

    “这倒有意思了,莫非是有人举报舞弊?”高尧臣淡淡看廖清阁一眼,笑了笑说,“我一直在京为官,没有任职地方,既来了,不如长长见识,看一看廖大人是如何升堂审案。”

    廖清阁能拒绝么?当然不能!

    只能擦了擦额上的汗,说着:“高大人,请。”

    然后沉下脸,朝着大堂而去。

    随着两班衙役列队,廖清阁到正中位置,想到了跟自己过来的人,立刻朝着看去。

    高尧臣摇摇头,有青衣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一侧,四平八稳地坐下。

    见状,廖清阁才在正中坐下,然后一拍惊堂木,喝:“下面所跪何人,因何敲鼓?”

    “卑差谭右山,临化县公差,前来击鼓,是有大冤屈,事关前来参加秋闱考试的生员丁锐立、苏子籍杀了我子之事,请府尊大人为我作主!

    “这是卑差的状子!”

    许多人不懂,要上告,状子非常重要,没有状子,或者状子不合格,基本上不会受理,但谭右山当然清楚,写的清清楚楚。

    廖清阁并不清楚太子血脉的事,一拍响木:“你区区县差,状告生员丁锐立、苏子籍?”

    “你可知道,今日正是秋闱,这两人是正在参与科举的秀才,你此时状告,有扰乱秋闱之罪,按照大郑律法,需先打三十大板,方能再审?”

    这也算提醒,不单单是恐吓。

    谭右山看起来年纪不小,三十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只是小事的纷争,实在不值。

    下面跪着的谭右山,磕头:“苏子籍害死我独子,我愿意挨三十大板,只求大人您调查!”

    “好,既你坚持,呈上来!”

    “是!”班头答应一声,径至谭右山跟前取过状纸双手呈给廖清阁,他先不看,看向左右又喝着:“来人啊!”

    几个差役出来,应声。

    “将他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是!”

    这伙人立刻就将谭右山拖下,不一会,敲打肉声以及闷哼声,就从外面传进,饶是如此,谭右山竟然也没有松口后悔。

    廖清阁这才就着蜡烛,细看状子,轻咳一声,将状子转给了高尧臣。

    “苏子籍?”

    如果说这仅仅是让廖清阁心中恼怒,觉得击鼓之人不识相,此时高尧臣,已面露惊骇,只觉得底下有钉,颇有些坐卧不宁。

    这可是事关苏子籍的命案,而且还与妖鬼有关,苏子籍不是太子血脉也就罢了,若是,这事怎么收场?

    高尧臣接过状子细细查看,公堂内沉默,越发让外面打板之声更清晰了。

    三十大板打完,谭右山是两个差役拖着胳膊拖进来,他神智还算清醒,只是已经站不起来了,可见这三十下挨得不轻。

    “你方才说,临化县生员苏子籍杀了你儿,你可有证据?”

    “禀大人,卑差有我儿谭安留下的书信一封,以及几个证人的证词和时间。”

    “呈上来。”

    有差役走过去,将谭右山从怀中掏出来的书信和证词,全部递到了廖清阁的手里。

    廖清阁展开一看,慢慢拧眉,不愧是老公门,这证据链虽未必铁证,但也算的上充足了,只是这时间,不是追查的时候啊!

    谭右山是老公门了,一看就知道火候不到,当下一咬牙,抬首说着:“卑差曾听我儿提过,丁锐立对苏子籍甚是嫉恨,因此命小儿断其腿,或破其容,以绝其科举之途。”

    “丁锐立是同知之子,小儿无法抗拒,一时糊涂,与苏子籍相约见面,结果遭其杀害,还沉尸枯井。”

    “当时我儿、丁锐立、以及苏子籍的行踪都在一点,实是可疑。”

    “不仅仅这样,我儿还曾说过,受命跟踪苏子籍时,意外发觉苏子籍提前在贡院舞弊,若不信,可差人去搜查!”

    廖清阁这一惊非同小可,杀人的事,其实还可缓查,可舞弊的事,就事关朝廷抡才大典,一旦出事,谁也逃不了,当下变了色:“休得胡说,胡乱攀咬,这种大事,你若是诬告,可不是三十大板能抵消!”

    谭右山磕头碰碰响,头皮都破了血,大声应着:“卑差明白,要是卑差污告,愿拿命相抵!”

    顿时,整个大堂一片肃静,连针掉落在地上,都能看见,众人目光,不由盯着上面脸色铁青的知府身上,等待着他决断。

    “本府虽不主持省试,却也有监督之职,好,本府与你一起去见学督!”这事不知道也罢,知道了不上报,也是大罪。

    良久,没有退路的廖清阁,几番迟疑,终是刚愎清正的性子占了上风,朝着下面跪着的人冷声说着:“要是胡乱攀咬,就地打死!”

    这话才落,一侧旁听的高尧臣再也忍耐不住,站了起来:“廖大人,这事不妥吧,辕门一关,万夫难开,区区一个下吏诬告,没有任何证据,就去打开省试的辕门?这怕连大人你都承担不起责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993/ 第一时间欣赏赝太子最新章节! 作者:荆柯守所写的《赝太子》为转载作品,赝太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赝太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赝太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赝太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赝太子介绍:
紫檀木钿,指狐为妻,六大预言,谁是太子一个现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赝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赝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赝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