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魏世祖藏秘
“朕去看看”苏子籍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对新平:“朕办完了事,再来找你”
新平福了一礼,明显多了点高兴。
周瑶直接跟上,四个太监不声不响跟随。
大太监赏赐专门院落,缓步行了一刻时间,就到了院落门口,早见高泽等太监带着十几个内侍磕头迎接。
苏子籍没有说话,就见一人坐着椅内,只见他眉目间毫无惊恐愤怒之色,双目紧闭,唯有丝唇血垂下。
正是赵秉忠。
“陛下,赵公公前几日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何……”一个内侍哽咽磕头说。
高泽皱眉沉吟不得其解,苏子籍却若有所悟,看向了周瑶,周瑶目光幽幽,摇头。
苏子籍已经明白了,果然细心一寻,就寻到一封信,拆开看了。
看完,苏子籍长长一叹。
“何至于此?”
当日老皇帝驾崩,是赵秉忠亲自“劝酒”,赵秉忠因此有二个心结,一个奴婢弑主,深辜厚恩,一个新君怕不可容,反株连甚广。
因此等丧期结束,他思来思去,就自饮毒酒。
要说苏子籍没有处理当事人的想法,是假的,但是要说必行之,也是假的,矛盾之间,仍旧倾向于不处理。
因为当事人就老皇帝,赵秉忠,自己。
老皇帝死了,赵秉忠不可能说出去,自己更不可能。
虽说有经(道)有权,可如果经常“权”,自然行道就弯曲了。
只要赵秉忠不犯错,苏子籍就不会杀他。
“上等的雨过天晴瓷器,一旦裂了缝隙,就算百般弥补,仍旧不可能完美无缺”
“君主,更需要守道其直。”
其实严格说,赵秉忠和齐王妃一样,多心了,反陷苏子籍于不义。
不过人都死了,计较这个实在有点过分。
“自作聪明,欺朕德行凉薄!”苏子籍冷哼了一声,见周围内侍尽是战栗颤抖,又话一转,口气已变得平和。
“不过,赵秉忠久侍宫廷,掌皇城司多年,也算薄有功绩”
“齐王谋乱时,与朕更有功绩,朕就恕其小过”
“宫廷内侍,品级最高是四品,此例不可破,然后有功追封,也是天经地义”
“着拟诏,赐正三品,按照正三品礼仪入葬,且荫其家族”
“高泽!”
“奴婢在!”
高泽一下子跪倒在地,只听苏子籍沉声说着:“你们内侍,虽是内臣,朕却一向以道治之。”
苏子籍目光幽幽,声音又沉又重。
“什么是道,是按功按劳公正赏罚,又不失年资情分。”
“朕这样,你们无论内臣外臣,也要诚心事主,不要多想,更不要自作聪明!”
“朕若要杀你们,谁能救之,朕若要恕你们,谁能害之?”
“就如这赵秉忠,朕从无降罪之心,还想让他帮朕把控皇城司,等过几年老了,朕还有恩典养老”
“不想他却胡思乱想,不但误了自己性命,还惹得物议,有诽谤君父之嫌!”
“你说,值得么?”
“皇上……”高泽本是赵秉忠提拔的人,的确有所猜疑,这话说到了心痛处,不知是惶恐还是感激,头碰在地上砰砰有声。
“起来吧,赵秉忠后事,按照朕的旨意办理,不能亏待了”苏子籍看着眼前这人徐徐说着:“缺的皇城司都督的位置,由你填补,听明白了?”
“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不自作聪明,用心作事……”说着,高泽眼泪不住外涌,面前的砖地湿了。
等他抬起首来,皇帝已经远去,他不由嚎了一声:“义父,你想差了,想错了啊!”
一阵风掠殿顶而过,隐约听见后面嚎叫,苏子籍摇头,见周瑶沉思,他就问:“你想什么?”
“我在想,当年魏世祖8岁登基,14岁就解决权臣司马家,司马家嫡脉,被贬到高句丽,留着中原都失去官职并且打散。却和陛下一样,没有都杀掉。”
“朕不是不杀人”苏子籍却笑着,用忧郁的目光看了看宏伟的宫殿:“没有政治,完全不杀人就能办”
“甚至我朝鼎盛,开国不过30余年,就算杀错了,杀个百万,其实也没有大不了的事”
苏子籍古怪的一笑。
“但是为什么不这样办?”
“因为,开朝不久,朕为后世典范,有个引用先例的问题”
“我开杀了,子孙就会沿用”
“可此一时彼一时,就如少年青年,就算流多点血,甚至伤不轻,可养一段时间,过个十几年就缓过来了,甚至可能更好!”
“但是无论是人,还是国家,都会衰老,一旦年老体衰,体气国本就弱,再滥杀滥用,立刻就有不测之祸”
历代君主,以为开国时韭菜割割无所谓,所以自己大割特割。
结果,韭菜还真不长了。
就连官员其实也是,虽有少数特例,但是明清都是“少有殉国之官”的朝代,归根到底,就是或者酷烈,或者民族长期压迫,到了后期,君臣情分和节操,其实已经荡然无存。
方孝孺之后,再无节气之臣。
君主都失道了,还能要求臣民守道么?
“不过所谓的道,就是长久持之的准则,所谓执中守正不过如此。”
“朕其实是自私自利,想为子孙垂范,国祚漫长罢了”
苏子籍身为皇帝,还能如此警醒自持,周瑶听了,又是欣慰又是惆怅,半晌才说着:“这些,其实当魏世祖和我谈过,他说,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只能对我说了。”
“魏世祖说,执中守正,励精图治,对皇帝很难,并且哪怕执行了,其实不能说没有用,能近天年,但是却不能多延几年天命。”
苏子籍政治十八级,其实隐约感觉到了这界限或者说天花板,听了点头蹙眉:“可身为皇帝,连执中守正励精图治都不能挽回,哪还有别的办法?”
“其实是有的!”周瑶怀里取出一叠手书,美目迷离:“这是魏世祖的手稿,魏朝484年天下的根本。”
“什么?”苏子籍诧异,接了过来,就直接去了书房。
“传旨,朕有要事,一概不许打搅!”苏子籍匆忙说了这句,就拿稿子细细翻阅。
亲稿有设置郡县,有御前会议,有南方军事,有赈恤种粮,有修缮图书,千头万绪,似乎根本看不出什么。
苏子籍沉住了心,一一翻看,等翻完,夜已经深了,蜡烛虽点的明亮,但一阵啸风掠殿顶而过,开了窗,夜幕深沉,阴霾的宫垣连绵,却不得而解。
“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对着稿子抚摩一下,只听“嗡”一声,半片紫檀木钿就在手稿上飘起来,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在手稿上窜起:“发现魏世祖藏秘,是否汲取?”
“是。”
“魏世祖藏秘已习得,获得领悟!”
苏子籍呆立不动,奥意涌了进来,其实这些不多,但却真如醍醐灌顶般豁然憬悟,竟情不自禁,兴奋得脸上放光,游走了两刻,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站住了脚跟,就灯光看去。
“改易天命,原来如此,可不识得,就算千稿万稿,也难
窥探”
“这是治隆唐宋,远迈汉唐的真意!”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庭院夜谈
夜幕悄悄降临,天上一轮新月挂在天际,与宫檐宫灯交相辉映,殿宇重重,暮蔼沉沉,别有一番寒意。
“陛下!”新平云鬟雾鬓,光彩照人,两道黛眉轻颦微蹙,微露一丝幽怨,给苏子籍批衣。
苏子籍拍了拍她的手,出来后,太监凃诚迎了上来,躬身:“陛下,宫钥处已经安排。”
“传唤路大人,已经传出。”
苏子籍站在台阶上颌首,没有说话。
宫禁制度,本质就是门禁,值班地点、值班人数、负责人员、所在职责,以及时间等严密制度,在宫门皇城日夜轮番值守稽查
王公大臣进入,按品级出入不同宫门,并且止步宫里范畴,连佩戴器物都有禁条,并且通行者均需将本人姓名、所属衙门、上级官员等登记造册,备案存档。
宫内太监及工匠、杂役等凭有司腰牌出入。
一旦下钥(关闭),非特旨不能开,并须次日明折奏报或存档。
就算是皇帝,也必须走程序。
片刻,乘舆已至,说明一切都安排好了,苏子籍默不作声上舆,一摆手,凃诚就唱:“起驾!”
当皇帝乘辇到宫门外时,路逢云迎驾。
“不必多礼,乘马吧!”
“是!”
车辇穿过御街,一直到了赵府,赵旭已经得了通知,走到廊檐下,一阵风吹过,感到了一丝凉意,就吩咐:“府内多准备热汤!”
“是!”
徘徊了些,赵旭更是心里沉吟。
皇帝入夜而来,不知道什么事?
难道是军情?
按照情况,应国兵势甚锐,连破多个郡县,但铁锁网已成,目前情况仍旧良好,就算有事,也不必急躁。
“陛下到了。”
突然有人禀告,赵旭连忙迎出,苏子籍这次并没有冕服,而身着便服,一手还执着折扇,摆手:“不要多礼,听闻先生庭院不错,你我走走?”
“是!”
相府庭院,的确不错,楼台掩映,曲廊亭榭,花木扶疏,廊下还挂着风铃,清风袭来,发出“呤呤”的声响。
有片刻,苏子籍和赵旭都默不做声,周围只有路逢云跟随。
苏子籍在廊上踱了几步,才问:“你总辅大事,各地军情调集,怎么样了?”
“勤王兵马,贵在有条不紊,分路而进,已到了三万。”赵旭胸有成竹,细细的眼睛闪烁着,当下说着。
“每路并不一味厮战,而分批驻入各卡各城,充实城防。”
“这是大务!”
赵旭随口说了些城卡之名,以及兵员数目,有条不紊,数目清晰。
路逢云凝视着这宰相,赵旭年老了,但是能看出,细眉,丹凤目,年轻时很英俊,出身名门大族,30岁考了进士,40岁受本朝之用,由于才干过人,不数年间就官至四品,现在更是礼绝百官的宰相。
“当然,一味防守也不是事,按照陛下要求,崔兆全兼兵部尚书,已委派多支精锐,各有数万,由悍将率之,候机行之!”
简单的说,不能使敌人按照自己的打法进行,必须按照自己步骤和打法进行,这是苏子籍11级兵法,也能隐约领悟的事。
“悍将精兵如群狼环之,不时寻机撕下敌人的肉,这是好事,不过这等作战,贵在体恤体力,不知兵部可已经教喻?”苏子籍沉吟问。
要是以前,他也是不懂,一想到兵法,就是运动战游击战,可11级兵法后,他就醍醐灌顶——这些在这时代,是完全死路,断无半点生机!
原因非常简单,战争乃唯物之战。
古代特别忌讳运动,孙子兵法有云:“劲者先,疲者后,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
古代士兵,完全靠脚行走,消耗的是体力,日行五十里,体力上就完全失去战斗力,一旦遇到敌军,哪怕上将军都得死!
运动战游击战的前提就是,出现了枪支,战斗和体力关系不大了,强调的是组织和纪律,哪怕日行百里,只要有组织有纪律,就影响不大——再累,扣扳机的力气总有罢?
而没有枪支,冷兵器肉搏的话,全靠体力支持,因此运动游击就完全不可行了。
所谓敌进我退,一万人退了百里,500人就可杀溃。
除非有代步——马匹。
就算马匹,其实和大部分人想的不一样,也极是娇贵,一旦连连使用,不消半月就死光,根本没有连续运动战或游击战的唯物条件。
体惜体力和马力,是古代战争的核心。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这点臣等明白,也教喻了众将,想必不会大意。”赵旭沉吟着答复皇帝。
“并且,我方贵在城多,一旦将士疲惫,就可入城休息,这点是贼将贼军,难以获得的条件。”
“再说,选的就是勇猛又不失沉稳的悍将,并且战略上形成铁锁,他们只是群狼突击,虽不排除有个别人冒失,中了敌计而被包围歼灭,但与大局也无损!”
“毕竟不是主力,敌人就算抓住一二次战机,又能如何?”
苏子籍默然点首,太平天国之败,就是如此,满清一旦合围,步步为营,纯粹靠国力消耗,就注定了太平天国的灭亡。
太平天国也并不是没有信仰,以及精兵强将,甚至多次打破江北大营,有次几乎逼迫曾国藩自杀,但围困大局不改,终是无济于事。
“朝廷甚至还行了轮换之策,接战区,铁锁区,太平区,各军轮换休息补充整编,而贼军只会越来越疲惫困穷。”
“这样的话,粮食就是第一要务了!”苏子籍再问。
“是,可天佑我朝,夏粮却是丰收,历年藩库存粮和义仓不少,并且,采取的是接力运粮。”
“铁锁区起粮到接战区,太平区起粮到铁锁区,这样不但迅速,减少粮耗,更不会使百姓千里运粮,日耗月费,甚至搞出民变来!”
苏子籍虽别有要事,可的确仍旧打算和赵旭一道商量这些军事,不料只稍加提点,这位相国,已经胸有成竹,筹划得这样周详!
古人真不可小看,苏子籍听得目光炯炯,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笑着:“本以为先生治政得方,是为良相,现在听来,还不止如此,要是太祖时,必可公侯之爵矣!”
赵旭正容说着:“臣惶恐,实不敢居功,皇上深谋远虑,所发内阁之圣喻,其实已经包含上面要略,臣等只是细化执行罢了!”
苏子籍颌首,向路逢云脸上扫了一眼,路逢云也听的目光炯炯,他本觉得自己谋略不浅,现在听来,才觉得都是诡异伎俩,而不是堂皇大道。
也知道皇帝带自己,听此大略,乃是培养,当下铭记在心。
又暗暗明白,难怪历代进士,都有三年见习养官的过程,许多事,真不是想当然就可以。
评书中草莽之人,一言而登宰相,其实除非可以称得上天授的人,要不草莽之士,与朝廷之臣,分野很大,根本无法直接就任。
不管路逢云细想,大略已定,恰沿廊谈话,到了假山。
假山并不高,不过七八米,但靠亭四望,天上繁星点点,周匝万家灯火,坊道两侧栽了树木,这时宫内门禁了,京城却没有,仍旧人流繁茂,尉然太平,三人注目看去,一时都没有说话。
“按此谋略,不
仅太平,连燕王,以及满清都可平之”
“11级军略如此,15级,18级又是何等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看着此等夜景,苏子籍一时遐想,悠然神往。
“或那些就可以称天人罢,身逢乱世,有此哪怕匹夫也可争天命,就如朱元璋,身为乞丐,却夺取天下,全在其人军略!”
“不过,魏世祖之秘藏,就有些天人之秘”不知过了多久,苏子籍在暗中自失地一笑,说:“除了这些,朕还有些要事,不过天凉了,进屋去说罢!”
“是。”赵旭早就知晓,皇帝夜来,不是问这些,必有更重大的事情分说,当下有着果然来了之感,身一躬,略侧边,就向前引进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世上真有天授乎
“杀”
长长云梯中,蚂蚁一样士兵攀爬,城上喝着:“擂石,放!”
一批擂石从城上抛下,立时城下传来一片的惨叫声。
“金汁准备!”
一个个大锅,里面烧的都是沸滚的粪汁,恶臭冲天。
“倒!”
沸滚的粪汁立时向下浇去,如一道瀑布倾下,接着,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
就算披甲,一旦被沸滚的粪汁浇个满身满脸,立时惨叫摔到在地,当场摔死就罢了
没有摔死的,在地上来回翻滚,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粪汁浇身,重度烫伤,别说古代,就是现代都难治疗,就算有些烫的不多,可粪汁腐蚀伤口,基本都是感染腐烂,没有存活的可能。
就算应兵训练有素,看着也露出犹豫害怕的神色。
但军令如山,应军继续扑至,城下不断有应军惨叫到下,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下。
一鹰飞掠,目光所向,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带着隐约的刀光,如铁流一样,狠狠撞在礁岩上,瞬间喷溅起无数碎兵人肢,血流直下。
就算这样,应军枪矛如林,横旗林立,气势如山。
“我军伤亡不小。”
堆土成山的观台上,大将在甲兵的重重护卫下,神色不动,只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本以为是郡城,能一鼓而下,却不想伤亡至此。
“复国大业,何其难哉!”
才寻思,就见一身插小旗的号骑奔驰而来,登登奔到台下,翻身跪拜:“将军,军匠队,已将天雷炮运来了!”
“天雷炮来了!”
大将神色一松,这是大魏攻城利器,据说是世祖令工匠研制,史称统一南方时,有坚城防守,二月不能下,及“天雷炮置于城东南隅,机发,重一百五十斤,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城惧,诸将多逾城降之”
唯一的问题是,制造困难还是小事,关键是很难运输。
天雷炮运输,一日不过十五里,百里要走十天,要不,前面不会靠人命填补。
大将眼见二台天雷炮运至,神色一松,默然望向城,城上也一片狼藉,就算是伪郑的龙旗,都连中数箭,有些破烂,但顽强的张舞着,斗志仍旧昂扬。
“再派使者,告诉守臣,现在归降,还不失***厚禄,要是顽强抵抗,一旦破城,三日不封刀,到时,全城尽成齑粉!”大将深沉的说着,引得附近众将微微骚动。
“是!”
数骑奔驰而出,到了城下,远远高喊,喊没有几声,突然噗噗一声,箭雨落下,一个使者身中数箭,摔倒在地,后面使者疾退,就要回来禀告。
其实不需要禀告,都看清楚了。
“不肯降么?”
“那就城破之日,全城尽杀之”大将冷笑,转首面向一个披甲之将:“一旦城破,由你率军破之!”
“是”这将半跪,充满凶悍之色,随后鼓号连声,由绵长越发的促短,烟尘滚荡中,轰然调整列队变阵。
“轰轰轰”
城内冒起数十股浓烟,隐见烈焰奔起,巨石而过,城墙在震动。
帝都
凌晨时分,苏子籍乘辇回宫,左右侍卫百余,警惕看向四周。
马蹄声在寂静且夜色沉沉的街道中,引起了汪汪犬吠,一些起的早的人,躲在门缝中向大道张望,一看见这车队,立刻缩了回去。
及到了一处,已经是佥都御史的路逢云,按照四品官衔,自然有住宅之处,当下辞退。
蒙蒙中,路逢云才回府,就见唐氏率二个丫鬟迎出来,
说:“爷这时间回来,肯定饿了,我温了点酒,张罗了几个菜,你先用着。”
说着将路逢云往里让,路逢云原本是野道人,江湖客,没有正经妻子,但有个姘头唐氏,其实多年了,总有点情分。
路逢云发达了,虽然立刻有人作媒,还是三品之女,但国丧期间,自然不可娶嫁,思来想去,竟然接了唐氏过来,管理家宅。
她也年近四十,古代老的快,眼角鱼鳞纹清晰,寻思就买了两个丫鬟,谈不上殊丽,年可十五六间,都称得上明眸皓齿。
路逢云本来的确有几分注意,但此刻却并无情致,只是颌首,进了屋,见四样小菜一壶酒,就坐了,任由丫鬟斟酒,又挥了挥手。
唐氏立刻会意,让丫鬟退下,她也不说话,就让男人沉思,她知道,这时男人打搅不得。
偶然杯尽,她无声斟酒就是。
路逢云的确陷入了沉思,他昨天没有说话,但是始终相伴,聆听机密要事。
皇帝和赵旭半夜商议,涉及面很广,是一系列的朝廷调整,要说非常大,却也不大,要说很小,却也不小。
可以说,单纯每句甚至每段话,他都能理解,但是组合起来,就完全摸不清了。
“皇帝必有深意”
路逢云跟随皇帝多年,是深知皇帝秉性,就拿此次军略来说,步步为营,滴水不漏,从不会孟浪。
可今夜,却透出不寻常的兴奋,这就非同小可。
自己不能参与就罢了,可参与,却不识庐山真面目,这实在使自己揪心了。
路逢云闭上了眼,就看见皇帝临行前说的那段话:“将士淋血战斗,朕也深知之,必加升赏抚恤,可朕知晓,可哪怕前赴后继,其实到终来,也难延国祚数年”
“要是牺牲有用,何必论之大道?”
“魏世祖论三等之制,下等制不满百年,中等制二三百年,上等制或望五百之数!”
“故先生与朕配合,不动声色,五年改制,朕不但给个下场,还世袭铁券伯禄”
无论魏郑,非军功不爵,这虽然可以挂靠“平定应国”的武功上去,给赵旭封爵,仍旧是难得破格殊荣,看来,在皇帝心目里,这甚至比平定应国更重要。
要不是,一切尽有皇帝暗里主持,赵旭只负责落实,怕不止此数。
“魏世祖之制,到底有什么深意?”
“484年天下,真的是魏世祖制之功?”
路逢云手抚脑门,停了杯,长叹一声,只是发呆。
“天意缥缈,纵是真人当面却不相识啊,不知赵相,可曾领悟?”
赵府
一张字贴,“是哉天命乎乃问道矣”,还盖了篆字私玺,苏子籍此时书法,可以称的上是“飘若游云,矫若惊龙,天质自然,焕若神明”,要是以前,自然称赞欣赏,可此时,赵旭却同样扶额凝视,不语不动。
“父亲,这是紧急军情。”
在明亮的灯下,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虽然他已经四十多岁,但由于保养得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这是长子赵康,三榜同进士,四品官。
赵康嘘了眼,发觉父亲眼圈发暗,忙命上参茶,又说:“您熬了一夜,是不是要休息了?”
“又或者,皇帝的差事很难?”
“差事不难!”赵旭接过紧急军情,要是以前,必观而重之,可此时却没有这样心情,看了一眼,随手放下。
又拿的一册就是魏典。
郑继魏制,其实大体相同,差距并不太大,如果调整,的确可以五年内春雨润之间就完成,并没有惊涛骇浪。
可按照皇帝的
说法,这里差距就是多一倍天命,不由生出迷茫。
历朝二三百年,几乎定论,任凭呕心沥血前赴后继也难多延几年,因此才畏惧天命。
“以太祖之力智,提三尺之剑,横扫天下,所作所为,所建之国,与魏世祖来说,难道真的是画蛇添足?”
“世上真有天授乎?”
“可若是人能夺天命而揽之,我等臣工,乃至圣贤之说,又置何地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有情不累
“轰!轰!轰”
连连数发,一连串巨响后,一处城墙在漫天沙尘碎石中倒下。
“杀!”
应军呐喊,震耳欲聋,开始潮水一样移动,向里面推进。
知府林道深和杨名路脸色煞白,林道深却笑着:“城破殉死,理所当然,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杨名路更厉声说着:“我久受太祖太宗皇恩,此时就是我尽忠之时!”
说着,却也冷笑:“贼军有天雷炮,实大出预料,乃至城破,但兵员上,却未必就能拿下我了!”
七千士兵,七万民壮,可以誓死一战了。
“杀!”
应军潮水一样涌入,而官兵也在知府和指挥使指挥下拼命搏杀,双方都杀红眼了,交战处,不断有火焰和浓烟冒出,此起彼伏哀呼惨号,不时可以看见,交错箭雨下,人体摔到火场,趴滚嘶号就再没了声息。
不过,民壮终是民壮,有城池尚可作战,城破自然慌乱,当下节节败退。
不过,激烈的厮杀,虽然越来越弱,但是直到第三日,才大部分渐渐停息下来。
夜幕降临,外面尽是甲兵,只剩了知府衙门,还剩数百人,个个身带刀伤箭孔,浑身血污,提着刀预备着最后一战。
杨名路头发蓬乱,眼里满是血丝,还在检查防线,就听有人过来:“将门,知府大人请你过去!”
“难道,他想降了?”杨名路此时警觉万分,望着沉沉的夜色,赶到里面,却是一怔。
这是书房,本布置得十分清雅,此时仍旧打扫的干净,一排排书架,架上的书籍倒没有多少动,但文件,信函等却都收集一起,一个火盆熊熊燃烧,有个小厮满头热汗不断丢入。
林道深坐在椅上出神,见杨名路进来,略起身一摆手,说着:“劳将军前来了”
杨名时见林道深一脸坦然之色,立刻知道自己想差了,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思量着,说:“大人不知,还有什么教诲?”
林道深淡淡的说着:“没有,现在情况,我看来,就是效死之时,本来应该和将军奋力杀敌,可我本是文人,却也提不起刀,只是,不能成为将军的累赘。”
“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手一挥,身后一个人从壶中倾出一杯酒端了过来。
林道深淡淡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片刻,杨名时从屋里出来,这时,轰一声,外面又发起一波的进攻,这次,杨名时拔出剑来:“将士们,将军百战死,是太祖要我们过去伺候了——跟老夫冲啊!”
“杀呀!”数百人呐喊着反冲,应军虽然没有想到这样,但优势
兵力下,只听一声命令,冒出弓弩队,千箭齐发。
咻咻的密集破空声中,密密攒射的箭雨划过夜空,象狂风暴雨一样落下,激起密密匝匝的血花。
冲锋的数百人,顿时少了一半,少数越过者,只听厮杀呼号不断,却越来越弱,更是十余人对一人。
又一声惨叫声传来,却是亲兵被几根长枪刺入,杨名路满身是血,多处是创,唯身披重甲,还活着,这时怒吼,长刀斩过,又杀了二人。
应军大将站在土台上,平静看着残酷而血腥的结局,亲兵牵马肃立,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杀!”
“噗噗噗!”
四根长矛破开铁甲,深深刺入杨名路的体内,杨名路口中的鲜血带着内脏碎片大口涌出,强撑着身体,还要高喊:“陛下,臣杨名路报国至此……”
话还没有说完,长矛抽出,鲜血飞溅,话语半途忽然断绝,接着轰的一声,尸身摔落在地,已是气绝。
“大帅,我们胜利了!”
应国大将看着,却没有多少兴奋的颜色。
“命令,全城不封刀三日!”
“女子尽取之”
应国大将沉稳说着,士兵苦战,死伤惨重,这股戾气必须发泄,要不就有哗变之可能。
不仅仅这样,卢陵府坚决抵抗,伤亡甚重,要是人人学习,那还得了,必须杀一儆百。
所以,屠城,乃是战争和政治之必然。
命令发布,全军欢呼,就算这样,应军仍旧整然有序满地搜杀,持兵器之人,不论死活尽都斩首,不时有人自隐藏之处跳出来,惨叫着被乱刀砍死。
更偶尔有弓弦破空的声响起,发出了惨叫。
街道上满是尸体,下面是高矮错落的房子里,先是几声惨叫,接在就是女人的哭喊和惨叫。
“初步统计下战损罢……”应国大将疲惫的闭上了眼。
“是!”
女人呻吟和惨叫中,应国大将熟视无睹,手中刀柄,却捏的死紧,其实不需要统计,他心里清楚,虽然卢陵府被破,可自己掌握的三万军,几乎折了三分之一。
就算折的士卒,有一部分可以养伤康复,却短时间内归不了队,自然无益战局了。
损失三分之一呀,应国才多少人,饶是他本刚毅决绝,亦心割如血。
以后征途漫漫,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啾啾”唳声中,一鹰在府邸上空徘徊,周围有护卫弯弓,噗噗数箭,却没有射中,鹰飞入云中不见。&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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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
秋风徐徐,吹拂过铜炉袅袅的香料,日晷随着日影缓缓移动。
苏子籍不穿冕服,一展袍裾,却在瑶琴前。
“【琴艺】15级,5586\/”
半片紫檀木钿微微放光,琴艺的知识与经验直接浮现在心,原本还有些生涩的手指,在触碰到琴弦上时,已分外熟悉。
静了片刻,伸手拔弦,一缕琴音宛转而出。
弹奏的是前魏名家琴曲《长平乐》,高拨清峻,悠远婉转,春光骀荡,柳枝迎风、忽而夏季繁花、芬芳袭来,又如秋月皎皎、冬日暖阳……四季转瞬即逝。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琴声浓淡合度,意韵深长,可如果仅仅如此,必显的凄凉无常,但那些宛转深情,不急不徐,始终伴随其中,不舍不弃。
圣人之道,有情不累。
在秋意暖照下、美妙的琴声似带入梦中。
叶子无声落下一片,自窗前掠过,琴声顿止,苏子籍向叶不悔淡淡而笑,就站起身,也不收拾琴具,转身而去。
内侍大步跟上。
走廊尽处,一个温婉女子,手拿文函,已经在等候。
“皇帝已走了。”外面走来一个女人,望着苏子籍的背影,轻声对叶不悔说:“看见你们如此,我也心安了!”
“皇帝万几宸翰,还能分心琴箫,才情一至如此,难怪你们都个个难忘呢!”
“只是,恩宠如此,你还有何担忧呢?”
“太皇太后!”
叶不悔本痴痴眼望他身影,目光迷离,这时才醒转过来,连忙拜下,自前太子追尊为帝,皇太后再升级,太皇太后。
听了这话,叶不悔半晌无语,苏子籍本来就俊朗儒雅、仪态潇洒,才情闻名天下。
当年科举夺魁,诗词书法无所不精,最近皇帝就算再忙,每日必拜见太皇太后,又去看皇后,还以琴娱之,的确无话可说。
只是……
叶不悔低头垂泪,声音哽咽:“娘娘,我也不知晓,只是越来越想他在身侧,却总有不安。”
“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太皇太后想了想,话到口中,却又止住。
“是为了周瑶罢!”
最近周瑶,出入宫廷,参与要事,甚至引起了太皇太后的注意。
就算神色温婉,可周瑶神色之
间,使太皇太后震惊,那是母仪天下乃至不可说的威仪。
“难道迷惑君王,却未必是宫廷之福!”此世尚无女帝,太皇太后也联想不到,只恐有后宫专擅之事。
可太皇太后曾经细观此女,却怕还是处子。
却是奇哉!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太平之官
“简大人!”
“老爷在华亭!”
文寻鹏被赐的府邸并不太大,沿途仆人行礼,踅过几道回廊,隐隐传来的笙萧琴瑟之声。
远远望去,只见花园里一座水榭摆着石桌竹椅,文寻鹏喝茶,而几个侍女弹奏。
更有歌妓婉转低唱,歌声似有似无,袅袅不断,简渠注目静听,也听呆了。
“哦,简兄你来了。”文寻鹏站起身,转脸笑:“怎么,还拿着卷宗来,拿过来罢。”
丫鬟过来取了卷宗,双手捧给文寻鹏,文寻鹏只看了一眼,就放在桌上。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简渠现在还记得,当初赐官身,办公文,那个隆重,现在却轻描淡写,有着久经仕途之风了。
就算是形态,简渠儒雅从容,而文寻鹏始终带着微笑,偶然沉思带出一丝深沉,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请入座!”
两人喝茶不言语,简渠许久才说:“文兄,你似乎放下了许多心事?”
“因为的确没有可担心的!”文寻鹏啜了一口茶,向后一靠,若有所思说:“你我都是潜邸旧人,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陛下登基,虽有人说‘天位已定宁复有它",但实际接手之初,其实仍有不少问题,但现在好多了。”
“你晓得的,当初不单朝廷,地方也有不稳。”
简渠重重颌首:“是呀,陛下接手之初,先帝暴崩,齐王受死,谣言四起,还有应国作乱……真使我捏了汗!”
文寻鹏笑着:“其实,别看现在,风平浪静,当时情况,风雨凋零,比你想的更差——你滚过雪球么?”
“南方雪少,没滚过几次,但是也滚过!”
“滚过就行!”
文寻鹏却转过了脸,凭栏而立,望着池塘半晌,才隆重说:“当时情况,其实危在旦夕。”
简渠不由凛然,倾身而听。
“当时就有三四个雪球。”
“任何一个滚起来,就可能越滚越大,要是几个联合,天下就糜烂不可收拾。”
“父死三年不改其道,是平庸太平之君,在位许久,自然威慑四方,无人可动。”
“当时情况,如果只守其静,就是纸上谈兵,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越等越是糜烂”
“陛下,釜底抽薪,所行之策,其实就是二个字——隔离”
“这说破了简简单单,不说破,几人能行?”
“陛下,真的是让人处处意外呀!”
文寻鹏低垂了眼睑,喃喃说着,似是不胜钦佩。
文寻鹏并不知道明朝“靖难之役”,也不知道“天位已定”,都是雪球滚起来导致大局崩塌。
但是此处历史,自然也有对应例子,使人深刻感悟。
“人心浮动,以太平治之。”
“所谓隔离,就是使应国作乱,又或先帝驾崩等涟漪不能扩散,不能越滚越大。”
“朝廷自有绝对力量,一旦不能雪崩,不能扩大,朝野自安”
“而朝野自安,就自然进一步加强朝廷的威仪和力量,使人更不能动弹。”
“陛下初登基时,百官万民人心浮动,然仅仅三个月,人心已定,大局日稳,这才是‘天位已定宁复有它"!”
“所以我等差事,自然就不急了!”
这话简单明了,句句鞭辟入里,简渠听了,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嫉妒,又笑了笑,转头抛开。
他虽跟皇帝比文寻鹏久,却功业不显,才能只能算中上。
无论路逢云,又或文寻鹏,再或曾念真,都比之不上,要说嫉妒,得
天天吃醋才行。
“再说,并不是才能越高越好。”
简渠陡然想起,昨天上门的范道士,闲聊时似乎有意无意的话。
“才高多险峻,平平安安,方能到公卿么?”
一时无语,天色已黄昏,点起灯笼,
简渠至亭前,天已麻黑了,见文寻鹏正沉思,就笑:“这又说到大论了,今天我可不是,我是来给先生道喜——也给我自己贺喜——你已经听闻了?”
文寻鹏回过神来,回身:“还没有,你说报喜,何喜之有?”
“你我虽授官职,但却没有出身,陛下新登基,又屡有大事,不是很适宜,但现在差不多缓过来了,已拟旨意,赐我,你,还有路先生进士出身。”
“岑如柏和曾念真是武职,却不用那样麻烦。”
听了这话,文寻鹏什么也没说,也露出些喜色,说:“陛下的确是把我们挂在心上了。”
简渠哈哈大笑:“是的,没有出身,你我虽挂有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头衔(从五品),却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就好了。”
许多人不理解出身的意义,本质非常简单,就是文凭,甚至是保底级别。
没有这文凭和行政级别,就算当了官,撸掉就撸掉了。
有这文凭和保底级别,撸掉了还能按照和保底级别重新安排职位(岗位)。
翰林院是专门起草机密诏制的重要机构,两人虽然是侍读学士,主要活动是参与朝廷日常性工作,但目前两人连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都不需要干。
就是见习,以及专门收集和注意朝野动态。
至于路逢云,乃是投靠最早的人,四品大家都没有意见。
“并且我还得了差事,所以才向你辞行。”简渠笑嘻嘻说着:“难得当回钦差,虽然仅仅是传旨钦差!”
见文寻鹏看过来,笑说:“是去临化县给苏公和叶公传旨追赠!”
“原来如此!”文寻鹏一双眸子晶莹生光,立刻明白了,说:“苏公是陛下养父,叶公是皇后生父,并且叶公对陛下多有关照,是应该追赠。”
“不知追赠多少?”
“苏公追赠国公,叶公追赠一等侯,又各追二代,以二品和三品封之。”
文寻鹏若有所思,其实苏公这种情况,封王都可以,国公也不能说错。
当然现在同样不能说薄。
“对了,你今晚来,不仅仅是这样消息告诉我罢?”文寻鹏又问着。
简渠伸手给倒茶,又推给文寻鹏,苦笑:“我其实是来求教,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见习朝政,越发觉得自己所学甚少,枉费以前还以为自己只是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但却很烫手呢!”
“这钦差怎么当呢,别给惹了笑话!”
“我还以为什么事!”文寻鹏手里捧着茶喝,却一笑:“朝廷是什么,就是天下之官。”
“讲究的是规矩,制度,以本压人!”
“阴谋诡计其实用武之地不大。”
“要是微末小官,当然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你是钦差,却不必如此。”
“镇之以静,举止得体就可以。”
简渠若有所思颌首,却突然之间想起前面说的话。
“父死三年不改其道,是平庸太平之君,在位许久,自然威慑四方,无人可动。”
“我这平庸太平之官,也效法如此么?”
见文寻鹏神色却不是太轻松,似乎带丝忧郁,简渠又问:“既是这样,那你还担心什么?”
“天下已定,困兽却仍要殊死一搏呀!”
文寻鹏目光而起,望向了北方,幽幽的说着。
简渠乃太平之官,陛下和自己等君臣,仍旧要持戈应战,方能开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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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困兽犹斗
馀章府
蜀王脸沉似水,望看馀章府,他刚才曾经喊过话,却被立刻集射,要不是距离远,要不是卫兵相当,就立刻射死了。
“朝廷不视孤为王矣!”
眼见亲兵新插几支的羽箭,直接挑拔出来,蜀王熟视无睹,只是黯然感伤。
“轰,轰,轰!”
空中不时呼啸飞过巨石,偶尔砸中城恒,砖石土木崩溅四射,烟尘滚滚中,人影错落。
“射!”城上隐约传来的命令,只听“蓬”一声,天空一暗,矢雨和石块,呼啸穿梭落在人潮中,砸起一片血花,而冲架、车、云梯催折倒地,压倒一片。
“泼油!”
“金汁!”
不时滚热液体,哗啦一声瓢泼而下,在冲锋的人潮中,浇出一大片翻滚痛号。
应兵稍有退去,大批民壮推着灰浆砖石斗车上城,支起挡板,修补起残断。
“抵抗之心,越来越坚决了。”
蜀王眼见如此,不由毛骨悚然,这说明新帝越来越稳固,朝野也越来越抵抗。
回头看去,应军七八万人马,半数骑兵,层层叠叠,纹丝不动地等待着号令,杀气弥漫,很有些幽深莫测。
“应国也极是可恶可恨!”蜀王虽然不懂军事,也明白这是强军之相,可见魏国余孽的确贼心不死。
“只是,似乎有点奇怪!”
“攻势减少了,更重要的是,攻城的器具都没有继续营造……”
作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他也不是傻瓜,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看了看不远高台的曹易颜。
曹易颜受上百亲兵拥卫,神色阴沉,似乎感觉了蜀王目光,突然放松了神色,下了台一摆手,就有二张小墩。
“蜀王请坐!”
蜀王有些不安的坐了,有人送了奶酒,曹易颜握着杯,一口饮尽,怔了许久,挥手让人退出些,长叹一口气。
“馀章府,不能打了。”
“应王殿下,何出此言,我看馀章府摇摇欲坠,不难攻下。”蜀王很客气,也很奇怪。
“是不难,但是毫无意义。”曹易颜语气冷峻得令人发抖:“你不懂军事,打下城,或占领之,或收割之。”
“现在情况,占领就是自困受死,就如围棋,自灭满门!”
“收割的话,打到现在,城内粮食都消耗而尽”
“人口还有些,可与我军誓死而斗,都相互血债,就算降了,你我敢用么?”
“至于金银珠宝倒还在,可在这时节,一点价值都没有”
“打下这城,能获得什么,无非屠之。”
“可此时就算屠城,也难吓唬人了!”
曹易颜惆怅一笑,脸色满是疲惫:“这一切,都是新帝绸缪,你尚不觉得么?我们初起兵,尚是兵锋所至,所向披靡,可每过一日,就举步艰难,如陷在泥潭,这就是新帝的手段。”
“你姬郑有此新帝,的确气运不小。”
听了这话,蜀王蓦一个惊颤,脸色变得苍白,颤了一下唇:“这……”
“小子安有此谋?”说着,声音都颤抖了。
“蜀王,你不要怕,我是魏朝宗室,又举兵相争!”
“所谓天下争龙,非成就死”
曹易颜深长叹息一声,坦然说:“断然不可能将你交出去求饶,那是死路一条。”
蜀王听了,松了口气,却不吱声,幽幽望着曹易颜,良久,才缓缓问:“那应王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是退守应国?”
“退守应国?”曹易颜毫无表情:“应国不过数郡
之地,一旦退守,朝廷就可以发兵百万”
“以新帝之兵法,必是耗损战术,此等战术下,应国就算坚持些时日,也难逃国破家亡之果”
“无非多活几月又或一二年”
蜀王听的悚然,喃喃:“那如何是好?”
“当然是困兽犹斗了”
曹易颜淡淡说着:“取地图来!”
有人移步而入,奉上地图,曹易颜简单的划条直线:“我方优势,乃是积蓄已久,又不惜代价养匹,可谓兵锋正锐。”
“而姬郑老皇帝,屡次清洗大将,青黄不接。”
“我方不再纠缠,直扑京城就是”
蜀王听了,心里一片空白,良久才问:“要是有人拦截呢?”
“拦截最好,野战之下,我方多骑,必可破之!”
“……那,粮草呢?”
“不打城池,农村掠粮就食,只要我们不停下,拔一地而掠一二天粮,却是绰绰有余!”
曹易颜似乎胸有成竹,的确,就算官府不特别征之,粮食大部分收到城市的官仓去,农村其实征不了多少粮食。
可如果不久驻扎,七八万大军掠一二天粮,却也足够了。
至于后果,如果死了,还谈什么后果?
如果成功了,再大后果也能镇压的住。
杀民虐民百万,古今大局不坏,从来不是事。
蜀王听了,喃喃不能语,他倒不是惜民,只是为什么时局到现在呢?
这样凶险一搏,自己根本来不及招降纳叛,更恶名满传,就算袭击京城成功,最多是立了自己当傀儡皇帝,怕时局一旦好转,就是自己身死之时。
可要拒绝,却也没有这勇气。
才寻思在,远远传来“急……报,有军情”的声音,一骑背插两旗探哨滚滚而至,抵达了前面,飞身落马半跪:“应国有急报……”
曹易颜似有预感,脸色顿时冷了下去,并不许上前,有值日军校上前,取了事物,呈递进来一只蜡封的文件。
曹易颜深吸口气,搓捏开来,只看了去,就悚然动容,突然一声大喝。
“你这女干细,怎敢谎报军情,来人,立刻杀之!”
“是!”侍卫雷的应一声,扑上来缚住了探哨,探哨惊呆了,连声喊冤,挣扎哀告,还是双脚拖出到不远的空地,只听刹那间,号角响彻,刀光一闪,人头已经落地。
眼见人头双目圆瞪,似是死不瞑目,身体还在涌出鲜血抽搐,蜀王怔了良久,才问:“这是?”
曹易颜脸色铁青,却也不对蜀王发怒,长长一叹:“你且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杀人了。”
蜀王狐疑接过,只一看,顿时脸色煞白:“这……”
手颤抖着,喃喃不能语。
挥手,亲兵再退出些,曹易颜才脸色沉重之极:“应国留守急报,水师登陆,虽暂时被城池阻挡,可留守兵少,却不能抵抗多时!”
“这样消息,我岂敢让全军知晓?”
“怕立刻分崩离析”
“说实话,我其实本也有三分迟疑,现在却没有了,只得隔断消息,立刻拔营!”
曹易颜说到这里,不再迟疑,喝着:“值日军校何在?”
“在”有数人立刻齐声应着。
“命诸将立刻准备,中军升帐,随我拔营“
“后卫视自身情形,袭击敢滋扰出击的魏军,以不能阻挡大军行程为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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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贼配军
馀章府
“杀!”
刀枪剑盾冲撞在一起,掀起血喷,刺斩劈戳交错,不时有人惨叫落下,跌在地下,刹那一片浸透土地。
眼前一空,贼军再度退去。
指挥使马石喘息着,眼前城台处,横尸到处,流动的血浸透了城砖直渗下去,城下更是尸体堆成个小坡。
“这样还能撑几次?”马石环视左右,亲随本来过百,现在都折了一半,人人都带着伤痕。
“但也没有办法。”
要说完全没有恐惧是假,但拼杀到现在,还能降么?
更不要说,后方家族。
马石只一闭眼,就看见了累累大小七十余颗首级——闾关守将史名时一旦背叛,朝廷毫不迟疑,立刻抄斩满族。
老人,女人,还有不足十岁的孩子,尽都诛杀,悬首示边。
不仅仅如此,金波府郭振衣闻兵而来,吓的弃城而逃,才逃了一百里,就被皇城司锁拿,并且无需审判,剥去官衣拉到街头立刻诛杀,悬首示边。
而卢陵府知府林道深和杨名路率军民战死,立刻圣旨旦夕而下,追谥文烈,武功伯等号,其嫡长子立刻授五品,听候朝廷任用。
其下各个文武官员,也不厌其烦,一一追谥且荫庇其子为官。
如此雷厉风行,朝廷态度很明朗和坚决。
为国殉死者美谥之,恩泽其子。
抛城者,诛杀。
降贼者,灭门。
“罢了,就为国殉死罢!”马石喃喃,若有所失,话未完毕,突然之间号角声传出,响彻了上空,马石一怔。
“还没有到午,敌军为什么收兵?”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诈计不成?
马石往城下看去,却见攻城的应兵如潮水一样退去,却是不似有诈。
知府姜斗匆忙赶到,看了情况,如释重负,眯着眼问:“发生了什么事?”
无人答话,众人看去,阳光下,旗帜林立,每块旗帜下,渐渐收拢兵员,步骑肃然列阵,军纪仍是森严,没有一丝的喧哗,散出股摄人的威仪。
姜斗也不由受慑,喃喃:“魏之精卒”
不管怎么样,暂时收兵,就可修整,只见城墙上下,到处是尸体,还有一片片血泊,不时传来没死的伤兵痛苦的呻吟,看着眼前这一切,马石胸中一阵恶闷,深深呼了口气:“如此惨烈……大人,我们怕得将更多选练民卒派上去了……”
自己带的兵,几乎折了一半了。
姜斗却没有同理心,他是士大夫,哪怕忠心为国,却天生和兵腿子不同,只是看着下面战场寻思。
一阵冷风扑进,姜斗突然想到些,略嫌清癯的脸上泛起了红光,喃喃:“难道是……”
“怎么了,姜大人?”
姜斗声音不高,听去却十分清晰,马石不由侧目。
姜斗更是徘徊,良久,眼睛一亮,指着下面:“马大人,我看,防御的话,说不定不要太担心……”
“哦?”马石诧异的应了声,接过亲兵给的烈酒,半壶洒在了伤口,半壶就“啯啯”饮了,抹了一把嘴:“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姜斗用扇柄遥遥点了点前面,肃容:“朝廷让我们抵御贼军,也不是全无交代。”
“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部署可见。”
“朝廷采取的是铁桶战术。”
“要是贼军久留城下,怕是走不了呢!”
姜斗毕竟是知府,还是能看出些部署,马石愕然注目姜斗,见姜斗一脸肃穆,不像是开玩笑,不禁缓缓说:“走不了?那现在贼军就要走了?”
“我是希望如此……”姜斗神色有点忧郁:“我府是一堵硬墙,但是贼军硬碰头也能冲破,只是这样就逃不了多远……”
“与国家来说,我地得失并不重要”
“只是对我们来说不一样……”
“这些话,本不应该我说,只是你我共生死一场,却也不必太忌讳了……”
马石也不是白痴,立刻明白了,无论自己这城破不破,结果对朝廷来说,都没有多少区别,但自己满城军民,却是生死存亡。
姜斗接着冷冷说:“八阵图有生门死门,原本贼军锋芒尽露,卢陵府知府林道深和杨名路,就是入得死门,无论作什么,结果都已经注定。”
“以后贼军刀锋已钝,沿途无论哪条道的城池,除非拦截去路,或者出门野战,不然就多是生门。”
“唯我们生门死门都可能,只在贼将一念之间,就看我们闯的是生门死门了!”
如此见识,果然藏龙卧虎,马石盯着姜斗,足有移时,说:“如果是死门呢?”
“那就是我们的命了!”姜斗深叹一声。
年轻人总以为,才能是最关键。
可事实上,位置才是最关键。
就如所上,应国入侵,首当其冲者,就是死门,任凭诸葛张良在世,也难逃一死。
降是死,守是死,逃亦是死。
可一旦应国兵衰,沿途就处处生门,只要不鬼迷心窍,出城野战,就可无事。
甚至可能呆在家里躺着,结果走投无路的贼王落到自己网里,搏个封伯封侯的大功。
就如太祖当年,也曾经感慨,当年群雄,也不是没有英杰,可处于魏军镇压重地者,就难逃一死,只是消耗了魏军。
等以后,魏军一衰,群雄就处处生路,甚至有问鼎之望。
这些位置不同,除了人谋,余下就是命数。
所谓为真王开路的草头王,也未必完全是草头王,说不定有真龙之质,奈何位置不对,只有身死族灭。
此刻,位在城头,周围满是尸首,敌军肃严,姜斗更是有种明悟。
贼首,怕是再难有生路。
可自己满城生死,实又在贼首一念之间。
才这样寻思,就看见城外应营炊烟处处,姜斗和马石看着,马石已经醒悟,看了看时间,说:“炊烟早了点!”
不由露出点喜色,姜斗更是闻了闻,隔了很远,有微不足道的香气,也展了眉。
“是肉香!”
两人对视,都看见对方的喜色。
军中以酒肉赏之,非大战或大胜时,现在完全不是,那就可能是……想走了?
“也有可能是想一举拔城……”马石干巴巴说,自己觉得不吉利,闭口不说了。
焦急的时间,总是难熬,炊烟过去,军中号角远远传开,两人深知这决定了自己生死,一眼不眨的看去,而城内也是骚动起来,都是持戈而备。
片刻,马石重重舒口气:“是外走!”
姜斗站在城楼上远远看去,只见一队队应军拔营,最终汇成一片数万之众,滚滚人流只是往东南而去。
步骑交加,军容严整,看他们离开,城上官兵都是一片欢呼,虽有万众,却是无人敢出城追击,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啊,我们守住了……”
马石只觉得全身疲惫一下涌了上来,重重坐到墩子上,脑袋一片空白,目光如醉,望着远去应军,只呵呵笑,连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知府姜斗,短暂失态后,深吸口气,看着那远去的大片衣甲旗号,深深叹了口气,作悲天悯人状
:“唉,我们守住了,不知哪处的军民百姓又要遭殃了,国之不幸啊。”
又唤着:“探哨何在?”
众人都有些疑惑,难道大人还要出兵不成,但一个探哨领队应声而出:“大人,小的在!”
这人身材魁梧,满腮虬髯,就听着知府姜斗令着:“你等跟随,看看应军去了哪里,然后速速回报于我!”
生路获得的狂喜后,只一瞬间,知府姜斗就回归了自己本色。
“仕途之要,其中之一就是态度。”
抵抗住了贼军,本有功劳,但如果能奏报贼军去向,速度,攻不攻打城池,那又会是沉甸甸一块舱石。
一来一去,论得功勋,怕有半数区别。
这点,就不和贼配军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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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层层消减
“内阁已到了”苏子籍听了,不再说话,便见侍卫簇拥而去,余律就要辞出去,苏子籍想了想,说:“你且和朕一同过去。”
“是!”余律只得跟上。内阁座落在明华殿,明华殿分二重,一是内阁办公之所,二是藏书楼,主要存放历年官档文件。
踏步入内,廊檐柱画,具有园林风格,此时用兵,军事政事羽书如雪,余律跟着进来,只见到处是柜架,堆得都是文卷,并且还有不同的标签。
内阁赵旭、谢智、崔兆全、何钰端、钱圩等人迎出行礼,连路逢云都在,苏子籍一摆手入了座:“不要虚礼了,说说情况罢!”
“是!”崔兆全神色庄重:“应贼速度不慢,但七八万人行军,速度总比不上我们军报八百里快,所以我们能抢先奏闻。”
“目前看,应贼的策略非常简单,就是沿城而行。”
“要是府城敢出城野战,就一口吃掉,要是守城,就掠民取粮,据说沿途惨不忍睹”余律参议这样大的军国重务还是第一次,默不作声,就是旁听,并且目视大臣和皇帝。
路逢云瞟了一眼,没有说话。
“应国腹地,还没有消息么?”苏子籍询问。崔兆全思索下,说:“还没有,臣可以再发六百里加紧文书,催一催水师的进度!”苏子籍皱着眉没有出声,扫看众臣:“诸位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陛下!”赵旭的神色庄重起来,沉默着思索良久,说:“自古政事和兵事不同。”
“政事者,就算暗为敌倭,大局下,也难以有反抗之力”大统一朝廷,其实不到最后,内部没有人能反。
崇祯也是到十七年以后,才对大将开始有心无力。之前,无论是谁,都可贬之杀之。
甚至十七年前,武将根本没有机会节度使,大多是文官领军,他们不过是帐下一将耳。
更不要说文官了。盛中期,除非是学唐玄宗,委派天下三分之一兵力给胡人,并且还一委就是20年!
不然根本不会出事。安史之乱纯粹是皇帝瞎搞,而不是啥
“历史必然”
“但用兵的事不同政务,局面恶化就很难挽回。”赵旭端容,说着,这是很重要的话。
政治可以随时喊停,但军事,只能指挥自己,却无法左右敌人。
“故兵者不祥,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原本陛下部署,并无丝毫罅漏,陛下不必焦虑,以臣拙见,可以取静不取动。”
“静侯应贼踏入陷阱,才是收网时间。”苏子籍凝思想了想,突然看着余律:“你难得来了,有何见解,不妨说说。”余律思量了一阵,答:“臣不通军事,不能有什么意见,只是臣感觉,单是这样,是不是太被动些?”苏子籍呷了一口茶,笑了:“难得你,虽然是读书人,却还有点兵家悟性。”
“这事,先前部署并无问题。”苏子籍微微一笑:“只要细节上调整下!”众臣都是静听。
“首先,是各层仍旧保持原本多层封锁,却沿途以城为支点,进行收紧。”
“城守仍旧为主,守城就是有功”
“但许可本来游猎的军卫,以及一部分沿途军卫,便宜行事,不必也不许正面阻击,而是放开口子,侧面袭击,层层阻击,务必使其向京而却,却疲惫并消减兵力!”
“不能让应军完整抵达京城之下!”苏子籍淡淡说着。路逢云早跟着议事,听了这话,就立刻恍然大悟,敬佩注目着皇帝不言声。
要是心急的,一窝蜂围剿,反可能出现原本担忧的野战云集,一朝被歼灭,而败坏大局的事。
现在,就等于巡捕围剿犯人,压缩空间。守城的仍旧不动,使敌人无法突围。
但群狼环伺,却放松了锁链。相互撕咬,哪怕几支狼犬被灭,也达成了消耗敌军,疲惫敌军的目的了。
困之,疲之,削之,路逢云不由有点毛骨悚然。
“兵者,诡道也!”苏子籍略提高了声音:“应国腹地还没有消息,可我们部署,水师本来用意是什么?”崔兆全思索下,说:“应贼虽有精锐,一旦家园被灭,也必无心战事……”
“夫战者,气也,其气一落,精锐也自变成乌合之众!”苏子籍颌首:“就是如此!”接着一晒:“就算没有消息,可难道应贼就有消息了?”苏子籍徐徐说:“着沿途府城,皇城司缇骑,直接就可以高喊,水师已攻下应国,俘虏百姓30万!”
“这是阳谋,久战不利,长途跋涉,同袍死伤,日夜喊号,朕就不信,应军不动摇”
“就算是假的,这种情况下,也是真的!”苏子籍冷冷说着,顿时描绘了一副战略图卷,众人只一思,立时感到一种寒彻,一时间阁内寂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片刻,赵旭躬身:“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苏子籍听众人一片歌颂,笑了笑,只听
“嗡”一声,半片紫檀木钿就在视线里飘起来,带着淡淡青光。
“兵法+3785,11级,7621\/”似乎成功的部署,进一步的削弱了敌人,11级兵法并没有突破,却很快过了一半。
每次成功部署都加经验么?苏子籍舒展了一下身子,说着:“朕乏了,你们继续按照部署指挥。”说罢看了一眼余律和路逢云,缓缓出了殿。
余律和路逢云忙跟上,太监守在廊下,见苏子籍出来,忙给披件外袍,苏子籍仰着脸望着灰沉沉似云似雾的天空,对余律说:“朕有差事给你”
“臣恭敬领旨”
“你为钦差,去月琴湖,颁布旨意,册封龙君为藩王”蟠龙湖的蟠龙,就是潜龙的意思,当年大龙君也是潜龙时在这里生活修炼,长大后却去了月琴湖升龙路就是从蟠龙湖一路抵达月琴湖,月琴湖面积比蟠龙湖大68倍,几乎有一郡大,形似月琴,所以叫月琴湖,这才是龙宫所在,龙君以此总领妖族,发号施令苏子籍淡淡说,幼龙协助,建立大功,却不能怠慢了。
“是,臣明白”余律忙跪了应旨。
“别忙,还有一道,去青丘册封青丘君,你一并办理就是”苏子籍平淡说着,目光看去北方。
有功之臣陆续封赏,有罪之人呢?不知道七八万人,能不能抵达京城,抵达的话,还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