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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夏风 374章 敲山震虎

    374章敲山震虎

    冯保不仅是司礼监掌印,有批红之权,还职任东厂督公,执掌东厂这个最黑暗恐怖的特务机关,本人又是睚眦必报的内廷太监,要是政坛倾轧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承诺在秦林看来根本连张草纸都不值,秦长官要得到的是另外的东西……

    秦林从东华门出了紫禁城,早有陆胖子和牛大力牵马等着,他们先追着朱应桢走了趟成国公府,接着就拐到东安门外面珠市口,到江陵相府投贴候见。

    张居正入朝未回,倒是阿古丽和布丽雅两名波斯侍妾迎了出来,望着秦林吃吃的笑,语声与中土迥异:“亲长官,老耶还没灰来,小姐在夫中,你间不间?”

    秦林想了想才明白她们的意思,笑了笑点点头,随她俩穿回廊、过小道,又绕过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便看见在盛开的白梅树下,早有一道窈窕的身影静静等待。

    阿古丽和布丽雅嘻嘻一笑,扔下秦林就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张紫萱身穿银貂领素色棉大氅,玉雪可爱的脸儿埋在松软的貂毛里面,越发衬得唇若蔻丹、双眸烟波流传,真是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瞧见秦林从假山那边探头探脑贼忒兮兮的望过来,这位相府千金便打趣道:“秦兄偷觑欲何为?莫非要学《西厢记》里窃玉偷香的张生?”

    秦林装模做样的叹口气:“可惜可惜,我倒是愿做张生,可惜小姐不是崔莺莺。咱们张小姐腹中自有机谋千变、妙算万端,比那百无一用的崔莺莺强过百倍,便有贼人围了普救寺也是小姐自己打退敌兵,哪儿轮得到我这张生效劳?”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张生!”张紫萱笑靥如花,一时间仿佛春回大地,百花盛开。

    张居正家里虽不怎么拘泥礼法,张紫萱终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与秦林谈笑几句就是极限了,便说两位兄长在花厅上和诸位京师名士纵论时局,要带他过去相见。

    “其实见不见两位尊兄都无所谓的,”秦林一本正经的道:“见到小姐,小生心愿足亦。”

    张紫萱忽然俏脸遍布寒霜,正色道:“秦兄莫来打趣小妹,这些话呀,还是回去和你那位大小姐说吧!哼,干嘛不把青黛带来?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秦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把脑袋一缩,加快脚步往花厅走。

    忽然有什么东西扔到了头上,散开来暗香浮动,回头一看,后面张紫萱掩着小嘴吃吃的笑——她摘下白梅,捏成花球掷到了秦林头上。

    秦林大喜,没脸没皮的坏笑:这算是抛绣球么?

    张敬修、张懋修正与七八名青年才俊在花厅上纵论时局,张紫萱带秦林过来,京师诸位第一次见到相府千金,他们早知张居正性情乖戾不尊礼法,又有个女中诸葛的女儿,只没想到她在家中见外客也不避忌。

    但见张紫萱身穿一袭银貂,容颜欺霜赛雪,丽色出尘绝世,众人皆不敢仰视,一个个低着头,便是那年轻气盛的也只敢偷偷用眼角余光偷觑。

    唯独秦林坦然自若,目光肆无忌惮的骚扰着相府千金,与众人迥异。

    张紫萱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芳心早已轻嗔薄怒,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道:“厚脸皮,你看看别人,谁像你这么贪花好色!”

    “我是真小人,不做伪君子,”秦林笑眯眯的,也把声音压到极低。

    唉~~张紫萱以手加额,对秦林实在无可奈何。

    张敬修、张懋修替秦林一一介绍,一位病恹恹、穿着打扮极其富贵的少年公子叫做梁邦端,出身京师富豪,本人极有才名;另一位脸色若铁、似乎一辈子没有笑过的家伙则是北直隶保定人,十六岁就中了秀才,号为神童,张家两兄弟叫他孙稚绳。

    另外还有几位才子,都是普普通通之辈,秦林连名字都懒得记。

    倒是遇到了一位熟人,南京乡试解元顾宪成,看到秦林,他神色有些尴尬。

    张敬修笑道:“这位顾解元是秦贤弟在南京见过的,他赴京的原委和咱兄弟一样,都是为了三月份的春闱。”

    明朝科举制度,每三年一考,头年在各省省会乡试,考举人,第二年三月各省举子赴京会试,因在阳春三月举行,便称为春闱。

    秦林不关心科举,经张敬修说起,才想起来再有几个月,开春就是会试了,张家两兄弟到处结交才子名士,自然是为了培养声望,在几个月之后的会试、殿试上,他俩多半有意要一鸣惊人了——以张居正的权势,就算让两个儿子中状元、榜眼,都是易如反掌。

    谈笑间,众位才子都恭维顾宪成,这位南京乡试的解元也极其志得意满,因为南京是文风极盛之地,考了南京的解元,殿试就有很大机会排名前列,乃至夺得状元。

    秦林则是嘿嘿冷笑,顾宪成想得状元,恐怕得问问张居正答不答应。

    忽听得外面锣鼓喧天人喊马嘶,声势极为浩大,便知道是首辅帝师下朝回来了。

    张家两位公子为首,众人齐齐迎了出去,果然张居正前呼后拥的回到府中,已从轿子里走了下来,到了第二进院子里面。

    “孩儿叩见父亲大人!”张敬修、张懋修磕头问安。

    众才子也跟着呼啦啦跪下一片,如今张居正以帝师首辅身份执掌朝纲,就算是朝廷封疆大吏也得跪接跪送,何况几个青年才俊?

    秦林也要跪,张居正却一眼瞧见人堆里面的这家伙,本来张相爷看见许多后辈才子心头高兴,脸上还是笑盈盈的,结果一见秦林霎时就变了颜色,忙不迭的道:“秦林,本相不要你跪!”

    老泰山啊,你这是何苦来哉?秦林只好讪笑着,朝张居正作了一揖。

    张居正拱手回礼,诸位才子方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二个极其诧异的看看秦林:这人是什么来头,帝师首辅都不要他跪见?瞧他年纪轻轻的,这面子也实在太大了吧,比许多封疆大吏、巡抚总督还牛啊!

    张相爷既已回府,才子名士们不好再叨扰下去,便纷纷告辞离开。

    张居正走到后堂,兀自气咻咻的瞪着秦林,咱们秦长官一脸无辜,装得像只纯洁的小白兔。

    张紫萱不知秦林怎么惹到父亲了,替他捏了捏肩膀,“父亲大人,秦林又怎么啦,惹您这么生气?”

    “这、这家伙实在惫懒!”张居正吹胡子瞪眼睛,抓起茶碗喝了一口,“他当着冯保和诸多官员的面胡说八道,说什么他这辈子只跪过蕲州李神医、南京魏国公夫妻和老夫……”

    旁人不懂,张家三位立刻明白了秦林的意思,张敬修和张懋修兄弟俩忍俊不禁,张紫萱粉妆玉砌的脸蛋则腾的一下红透了,贝齿咬着红唇,含羞带怒的刺了秦林一眼。

    “原来张老伯都已经知道了,小侄说的本是那个、那个实情嘛,”秦林没脸没皮,嘿嘿直笑。

    “那你还跪了太后娘娘呢!”张居正没好气的把胡子一吹,“反正以后不许你跪拜本相——哼,今天你做的好事,以为本相不知道么?”

    秦林做了什么好事?张家三位都把他看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秦林本无意隐瞒,便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有几处实在不能为外人道的关窍,被他含糊过去了。

    “秦、秦兄好大的胆量!”张敬修听得秦林和冯保斗法,即使是相府长子,也免不得心惊。

    张懋修则点点头:“没想到冯保上了你的恶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哼哼,秦林!你整了冯保,又赶紧到本相府上,以为本相不知道你的居心吗?”张居正说着,将喝干的茶碗在桌面上用力一顿,瞧着秦林连连冷笑。

    秦林摸了摸下巴,深深一揖:“相爷果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小侄正为此而来。”

    张居正忽然厉声道:“本相与冯保乃是盟友,何必要帮你背书?!”

    张敬修、张懋修两弟兄替秦林捏把汗,生怕父亲不答应,唯独秦林笑而不语,十分笃定。

    张紫萱嘟了嘟嘴,瞥了秦林一眼,忍不住半是撒娇半认真的推了推父亲肩头:“爹爹呀,你就会吓唬别人,那冯保内则司礼监、外则东厂,兼总内外,越来越妄自尊大,秦林替爹爹杀杀他的威风,难道不好么?”

    “好、好,好的很!”张居正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女儿。

    正如张紫萱所言,张、冯同盟对外是牢不可破,但内部仍有主导权之争。

    这个联盟到现在已经有了八年时间,八年时间的长度,已足够恩爱夫妻反目、至交好友成仇,张、冯一个内阁首辅、一个司礼监掌印,又岂能真正亲密无间?

    张居正待冯保,实在不错,当年不仅在关键时刻扶他登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知道冯保贪财,还先后送给他七张名琴、九颗夜明珠、珍珠帘五副、金三万两、银二十万两的厚礼。

    当然冯保也尽心尽意替张居正办事,以至于张居正向心腹吹嘘,说大明朝两百年来,能任意主导司礼监,在内阁和司礼监如臂使指的首辅,那就只有我老张了。

    可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冯保位置坐稳,野心便渐大,不甘于总是在联盟中屈居从属之位,以司礼监掌印操纵朝局、以东厂督公震慑百官,我老冯不也能做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吗?

    近一两年,张居正明显感觉冯保没以前那么听话了,《清明上河图》事件影响到他的新政,更是对冯保不满,秦林既然把冯保整治了一顿,张居正恰好有意借此敲山震虎。

    “这次本相便替你背书罢,”张居正冲着秦林点点头,忽然又把脸一虎:“记住,今后不许你跪拜本相!”

    张紫萱的脸蛋再一次红若朝霞,而张敬修、张懋修兄弟俩早已绝倒。RO!~!

荆湖夏风 375章 大丰收

    首辅帝师张居正的府邸,朱漆镶铜钉的中门扎扎开启,张相爷亲自将秦林送到了门口。

    秦林回身一揖到地,张居正面无表情的拱拱手,转身回去。

    表面上两人什么也没说,其实早已一切尽在不言中,相府的中门轻易不开,张居正威权素重,更不是经常亲自送人出门的,秦林只作长揖而张相爷拱手回礼,则全然不是对子侄后辈的礼节,隐隐已拿他当作一方诸侯看待。

    而张相爷自始至终板着脸,并不见对秦林有多亲热,看在有心人眼中便有了结论:张居正待这位秦指挥,既非子侄后辈,也不像下级僚属,更接近于政坛上的盟友。

    秦林何德何能?尽管自居下风,却隐隐有与江陵相国分庭抗礼之势!

    张居正执掌朝纲,当世威势无匹,厂卫自然不敢在他家里派驻密探,但相府街对面的茶楼酒肆中,就有不少人经年累月的坐在这里,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那道朱漆大门。

    很快,张相爷亲送秦指挥的一幕,就会通过东厂番子、锦衣密探以及别的什么人的嘴巴,报告到了他们的主人那里,引发无数的猜测和联想…,秦林骑上午大力牵来的踏雪乌碾,居高临下朝着街对面茶楼酒肆中张望,几道始终关注着这边的目光迅速收敛,隐约间数道身影匆匆而去。

    要的就是这效果,秦林见状微微一笑。

    他早就知道冯保兼总内外、贪欲日盛,已引起了张居正的不满,所以张相爷必定要替自己在教市冯保一事上背书,不过相爷所谓“分庭抗礼”的态度嘛,就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了:秦长官坐享齐人之福,只余下一个平妻的位置,还老想打他女儿的主意,相爷的脸色能好看才怪了呢!

    “老泰山啊老泰山,张小姐都抛了绣球,您老还要棒打鸳鸯,小生我只好去骗骗徐大小姐罗~~”秦林摇头晃脑的叹息着。

    西厢记里的张生和崔莺莺听到这般不要脸的自言自语,只怕要一头碰死了天底下才子佳人千千万万,哪有一个像咱们这位秦长官?

    时值正午”秦林带着陆远志、牛大力两个进猪市口便宜坊的分号大吃了一顿,将各项事情捡紧要的和两位心腹弟兄说了一遍。

    胖子绿豆眼儿瞪得老大,边啃鸭架子边唾沫横飞的道:“替长公主找回珍宝,得了李太后欢心,教嘬了冯保,打了冯邦宁”最后还叫张相爷背书,秦哥”你这趟差使办得那叫个扎实!”

    牛大力嘴里塞满了包着鸭肉、大葱和甜面酱的荷叶饼,饶是他喉咙比牛粗,也噎得直伸脖子,半晌才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略有些惋惜:“常听人说什么简在帝心,长官见了太后,想必也是很不错的,只可惜这趟费了许多力气,先帝封下的国宝却是长公主找到的,没有长官的功劳。”

    秦林摇摇头”胖子还有三分见识”老牛嘛于朝局、官场,那就全然是七窍通了六窍还剩个一窍不通!

    三人吃饱喝足,左右无事,骑着马慢慢逛着回去”在京师东瞧瞧西看看,不少人家的屋顶积着雪,屋檐底下挂着冰棱子,景色与南方大不相同,瞧着倒也有趣。

    忽然听得侍剑用南京官话欢呼:“找到了,姑爷在这里!”

    徐辛夷一袭火狐大氅,手上拿着什么东西,骑着照夜玉狮子,领着一群娘子军,怒气冲冲的跑过来。啊呀不好!秦林突然想起来,徐大小姐是约略晓得自己进宫做什么的,这一大上午必定都担着心,自己迟迟未回,她不生气才怪了!

    徐大小姐圆睁杏核眼、倒竖柳叶眉,本来替秦林担惊受怕,见到他平平安安又欢欣无限,可见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显然不走出字就立马回家的,登时又气愤难平。

    心头不知转过多少个念头,就在秦林以为夹卜姐下一刻就要发飙的时候,她突然柔声道:“官、官人,雪后初晴,北风严寒,妾身替你做了身豹皮战袄,这就穿上试试?”

    我靠,事有反常即为妖,徐大小姐什么时候像像现在这么温柔过?秦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暗道大事不好。

    “这、这个就暂且算了吧,不冷,还不冷……”秦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徐大小姐不由分说,就把秦林拉下马,把豹皮战袄朝他身上套,还万份温柔的道:“是妾身亲手做的,官人可不要嫌弃哦!”

    秦林穿在身上怎么都觉着别扭,原来这豹皮袄子左边袖子低、右边袖子高,前襟长了三寸,后摆短了五分,本来英风锐气的秦长官套了这件衣服,活像只大马猴。

    “哎呀这个~呃”,秦林本想把衣服脱下来,可徐大小姐已经紧咬银牙,吧拳头捏得劈啪作响了。

    没奈何,秦长官遇到悍妻也只好权且忍耐,穿着那件从头到脚没一处合适的豹皮袍子,和徐大小姐并骑而行。

    侍剑和女兵们肚子都要笑痛,面上仍得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辛苦;牛大力和陆胖子则幸灾乐祸,全然没有一点儿身为下属的觉悟。

    “喂,大小姐,你看我这个样子……”,秦林一提缰绳,凑近嘟着嘴儿的徐辛夷,软语央告。

    徐大小姐把他瞥了一眼,情知衣服做得不对劲儿,忍不住笑道:“像只大马猴!”

    “你是我老婆,那你就是耍猴的,丈夫丢脸,老婆也不见得有多光彩。”

    “嘻嘻,本小姐呀,耍的就是你这只大马猴!”,两人一路斗嘴,慢慢走到会仙客栈门口。

    却见那里早已等着许多人,堆着不少东西,发现秦林回来了,他们老远就一窝蜂的涌上来。

    “秦长官,恭喜恭喜!”,“小的是司礼监张公公的家人……”,“秦长官,小人替徐掌刑向您问个好!”

    秦林被这群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了干脆大吼一声:“都住嘴,一个一个来!洪指挥,你老请先说。”

    那洪指挥乃是锦衣卫衙门共事的同僚,带着一群千户、百户等在这里,赶紧弓着腰儿问好:“恭喜,长官大喜!冯指挥突然告病,掌锦衣卫事刘都督已发下委札,就委长官您代掌南镇抚司!”,诸多锦衣官员大部分是南镇抚司属官,当下就给秦林行起了庭参。

    锦衣卫除了执掌全卫最高权力的刘守有,就属南北镇抚司权柄最大,北镇抚司对外,诏狱天牢令人闻之胆寒,而南镇抚司对内,对整个锦衣卫系统拥有监察权力,乃是内设的秘密监察机关,虽然声名不怎么显著,实际权柄则相当厉害。

    秦林得以执掌南镇抚司,虽然头上还有个,“代”字,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去掉的。

    洪指挥声音极大,腰杆呵得低低的:“年未弱冠便升至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代掌南镇抚司,本卫两百年来以秦长官最为卓异,下官等佩服之至!”,“谬赞,谬赞”秦林说着客气话儿,又问另外几拨人是做什么的。

    有东厂掌刑千户徐爵派来的番子,有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御马监张鲸,以及另外一位秉笔太监、掌内官监张诚,还有成国公朱应桢的老家人,各送了秦林一份厚厚的礼物,那礼单都是长长的。

    就拿司礼监张诚来说,过去也和秦林亲厚,但因着张小阳的关系,不管书信还是见面,话里话外都以尊长自居。

    但这一次,他派来的老家人极其客气,随礼单过来的便函上,口气已经完全变了,和秦林平辈相称,说小侄张小阳过去多蒙秦长官照顾,感激不尽,特送礼物若干,还望笑纳云云。

    徐辛夷殷红丰润的嘴儿张得可以吞下整只鸡蛋了,把秦林往旁边一拉:“不对呀,东厂徐爵和你不对付吧?还有那张鲸,你不是在南京打了他侄儿张尊尧,我还帮你打架来着……”,秦林心知肚明,徐爵实际上是替冯保来送礼物的,口说无凭,冯保以此来表示井水不犯河水的诚意恐怕冯公公的“诚意”,如此丰厚,也和不久之前相府门口发生的事悄息息相关吧。

    张诚的态度发生转变,从居高临下变成平视,早就在情理之丰:而张鲸久在宫中,晓得清明上河图这件事的几分内情,见冯保尚且吃瘪,他心头岂能无所触动?命人送礼来,是要替侄儿把往日和秦林的姐梧揭过去的意思。

    不过通算下来,还属成国公朱应桢的礼物最实际:草帽胡同的一所大宅子!

    那草帽胡同就在会仙客栈所在的养马胡同北面不远处,距离锦衣卫衙门也很近,秦林收下各家礼物,又写了封谢恩札子请洪指挥带给刘守有,接着就兴致勃勃的指挥亲兵校尉搬家。

    秦林既然搬了,徐辛夷也扭扭捏捏的问自己怎么办,秦林大手一挥:“老婆不和我住一块,别人还以为咱们夫妻分居呢?”

    徐大小姐高高兴兴的指挥女兵们也搬家,忙了一下午才搬完,擦着额头的汗水,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叹息道:“可惜清明上河图被朱应桢烧掉了,我听爹爹说过,这幅图可是堪比明月珠、和氏璧的稀世珍宝呢!”,来来来,秦林牵着徐辛夷的手,走到刚收拾好的房间里面,关上房门,从怀中取出尺许长短的一物:“老婆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荆湖夏风 376章 兑现承诺

    376章兑现承翰

    尺余长的卷轴缓缓展开,古色古香的构图、笔笔精湛的技法,北宋宣和年间的汴京风物如在眼前,正是与明月珠、和氏璧并称的传世国宝——《清明上河图》!

    饶是南京魏国公府珍宝堆山积海,徐辛夷早已见惯了各色珍宝,此时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老半天才低低的惊呼道:“这、这是清明上河图呀,秦林你怎么弄到手的?嘿,后面还有冯保的题跋,你可把他整惨了。”

    “哈哈,从朱应桢那小子手里把画儿掏出来,为夫我是易如反掌!”秦林哈哈笑着,一脸的得意。

    清明上河图乃是传世国宝,不论皇家、朱希忠、冯保或者别的什么人收藏起来,总在世间流传;可要是被烧掉,那就灰飞烟灭,再也不可能重现人间了。

    灵前烧画给先人的主意,是秦林替朱应桢出的,咱们秦长官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国宝付之一炬呢?

    他追到成国公府去,拿幅琉璃厂出的假画儿把真画掉了包,要骗过朱应桢实在太容易了,这小子连展开看看都没有,直接在灵前烧掉了假画,所以真画如今就改姓秦啦!

    “不不不,我问的不是你怎么掉包,”徐辛夷皱着眉头,回忆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是说从一开始,是尧媖表妹失了四件珍宝,咱们请你帮着找回来,然后你就让我去和武清伯李伟说清明上河图很值钱……怎么到了后来,这画儿闹出这么多事,最后还到你手里了呢?”

    秦林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摸了摸下巴:“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咱们不妨品酒赏画,待为夫一一道来。”

    徐辛夷好奇心旺盛得很,得到清明上河图也该浮一大白,立刻就传命置酒,然后亲自将房门关上,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凑到秦林身边:“,别卖关子啊!”

    秦林笑笑:“替尧媖表妹找四样珍宝,只是个引子,甚至清明上河图本身也不重要,为夫我本来就是要整治冯保。”

    “因为冯邦宁吗?”徐大小姐圆溜溜的杏核眼眨了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长在魏国公府,也懂得官场上的一些事情,因为和冯邦宁争着执掌南镇抚司就要去对付司礼监掌印、东厂督公冯保,这未免也太意气用事了吧。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说整件事,就叫做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秦林高深莫测的笑着,端起酒杯与徐辛夷相碰。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秦林在蕲州时,唬住荆王就可以百无禁忌,在南京有魏国公府的帮助,亦能便宜行事,但到了京师,正如徐文长定下的战略,从借势转为用力,执行左右逢源、不偏不倚、固本培元、自成一派的十六字方针,要自己拉山头、立旗杆,那阻力就比以前游走于各派之间、顺势而行的时候大了无数倍。

    既要左右逢源,又要独树一帜,秦林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替张居正解决军械、治河、折俸三件大事,实际上取得了张居正认可的盟友地位——尽管目前秦林还是联盟中绝对弱势的一方。

    别看相爷脸色一直不怎么好,可态度是很清楚的:不拿秦林当僚属、晚辈看待,不摆辅帝师的架子,有事咱们就互惠互利,当然你也别来打我女儿的主意。

    而冯保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他身为司礼监掌印、东厂督公,久居宫中,又是太监,思维远没有一代名相张居正那么开阔,素性又自高自大,要是秦林替他做了什么事情,他反而会当秦林在巴结讨好,说不定还想认什么干儿子呢!

    秦林虽有许多潜势力,比如海上金樱姬的一支奇兵、漕帮和五峰海商的财力支持、女医馆暗中收集的情报、清流领袖耿家兄弟的效忠……但这些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咱们秦长官总不可能贴张字条在额头上,写着“别惹我,惹我的都别活”吧。

    京师里头,派系又多,冯邦宁处处作对,东厂徐爵、陈应凤明显帮着他,张鲸因为侄儿张尊尧的事情铁定不会饶了秦林,顶头上司刘守有也没安好心,一门心思巴不得秦林和冯邦宁斗得同归于尽,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秦林既然要竖杆子、立山头,哪有许多闲工夫和这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一个个斗下去?且不提是否能斗赢,就算次次大获全胜,今天斗冯邦宁,明天对付陈应凤,下个月换了徐爵,明年还有张鲸,刘守有、冯保还等在后头……

    我的妈呀,敢情秦长官成了斗战胜佛孙悟空!九九八十一难,西天路上打妖精呢?

    就算是孙悟空,过九九八十一难也了好几次昏,秦林可没有金刚不坏之躯,久走夜路必撞鬼,难保不会哪次马失前蹄。

    再说了,接二连三的斗下去,哪有空展自己的势力?

    所以朱尧媖提出要秦林帮她找四件珍宝,而张诚派张小阳来阻止秦林彻查的时候,他就想起了清明上河图的事情,看准冯保和张居正联盟内部的矛盾,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冯公公,策划、实施了整起事件。

    所谓敲山震虎,打得不疼不痒是不行的,真打重了逼得老虎拼命也不行,秦林打冯保这条老虎就力度刚刚好,既让他害怕了,又不至于逼得他拼命,现在的冯公公被秦林整得欲死欲仙,又惑于张居正和秦林的关系,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反而越顾忌秦林。

    打怕了冯保这条大老虎,底下张鲸、徐爵、陈应凤、刘守有等等豺狼狐狸就都老实了,像冯邦宁突然告病,刘守有委秦林代掌南镇抚司,就是最明显的效果。

    “哇,这么复杂啊……你真是狡猾狡猾,”徐辛夷怔怔的瞧着秦林,蜜色的脸蛋因为酒意而略呈玫红:“不过,你怎么知道冯保偷了清明上河图,并且题跋的呢?”

    “当然是张小阳悄悄告诉我的啰,”秦林扯了个谎,其实他前世就在故宫博物院见过冯保题跋的清明上河图!

    “哇哈哈哈,怪不得冯保被你整呢!咱们干杯!”徐辛夷大笑着,丰满挺拔的胸口随着笑声起伏,波涛汹涌。

    秦林色迷迷的盯着火辣诱人的大小姐,摸了摸下巴,“嗯,好像你说过,替尧媖表妹找回四件珍宝就……”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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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6章兑现承翰……】a!!

荆湖夏风 377章 在劫难逃

    377章在劫难逃

    “不行不行,这次本小姐和表妹都帮你了许多忙了,不算数,”徐辛夷想也没想,习惯性的摇着手,慌里慌张就想走。

    就知道你要赖账!秦林“奸诈”的坏笑着,“好像老婆你已经喝了不少酒哦……”

    “哇哦,这点酒就想放翻本小姐?我可是海量呢!”徐辛夷调皮的吐着舌头,朝秦林扮了个鬼脸,转身就去开门。

    还没等徐辛夷将门栓拨开,秦林已从背后贴了上去,双手自她的腋下穿过,紧紧按住她丰硕饱满的双峰,附到耳边邪邪的低语:“笨蛋,难道没现酒有些古怪吗?”

    徐大小姐的双峰已不知多少次沦落在秦林的魔掌之下,但这一次似乎感觉更加强烈,一道道令人酥酥麻麻的电流从敏感之处传遍全身,被秦林紧紧贴着的翘臀和挺拔的腰背,也越来越热,耳边吹来的热气,更是叫她浑身酸软难当。

    “你、你在酒里做了手脚?”徐辛夷惊慌失措,声音不由自主的打着颤儿。

    “厂卫之中,有种药被用来专门对付武功高强的重犯,服下之后必定全身酸麻无力……”

    秦林在徐大小姐耳边低低的说着,热乎乎的气流吹到她耳朵里,叫这活泼健康的大美女越意乱情迷,抵抗也越来越虚弱无力。

    得知酒中有药,徐辛夷本来坚持的心防一下子就被击得粉碎:上次是本小姐给秦林下了药,这次原样奉还,果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英姿飒爽的花木兰,顿时变得酥麻无力,要不是被秦林从身后紧紧的顶在房门上,滚热的娇躯早就瘫软下去。

    “秦、秦林,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啊!”本想说出上次的事情,可秦林的大嘴已经含住了徐辛夷的耳垂,强烈的刺激中断了她的话语,原本的解释,从红唇中吐出时变成了迷醉的呢喃。

    健康火辣的娇躯本就敏感之极,又经历了,食髓知味,更是经不起秦林的撩拨,这时候火狐皮战袄包裹着的娇躯早已滚烫,剧烈的喘息着,胸口急促的起起伏伏,完美球形的在秦林的魔爪中不断变幻着形状。

    手感真好!秦林双手抓住的一对大宝贝,既挺拔又绵软,从被扯开的领口探进去,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手指深深的陷了进去,肆无忌惮的感受着它的温暖和柔软。

    以现在的姿势,徐辛夷的臀瓣也紧紧压在秦林的小腹处,惊人的弹性是那么的引人入胜,何况交缠厮磨着的大腿又笔直浑圆,小蛮腰的曲线也动人心魄?

    徐大小姐身材极高,常年的运动使得腰背笔挺,身量与秦林相差仿佛,秦林只要头一偏就正好吮吸她敏感的耳垂,舔舐她光滑细嫩的脖颈。

    双手环抱火狐皮包裹着的火辣娇躯,在京师严寒的冬天就像抱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玩偶,偏偏她还不停的扭动,两具身体不停的厮磨,即使心境清明如秦林,也少不得心驰神往,心脏跳动比平时剧烈不知多少倍,澎湃的血液冲击着太阳穴。

    而早已认命的徐辛夷,口中吐出的只有无意义的呢喃,秦林的双手攻城拔寨,把她体温不停推上新的高度,也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听天由命。

    英姿飒爽的徐大小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软弱,自天香阁那个狂乱的夜晚之后,她又一次被秦林击碎了防线。

    迷迷糊糊的,她被秦林推倒在床上,长长的手臂无意义的推拒着,力量却小的可怜,与其说是抗拒,更不如说是热情的邀请。

    秦林毫不迟疑,坏笑一声,和身压到了弹力惊人的娇躯之上,对健康活泼的徐大小姐,他毫无顾忌的施展着“暴行”,略带粗暴的撕扯着阻碍进一步深入的衣服,于是徐辛夷身上火狐皮的大氅、贴身的亵衣、绒裤,就一件接一件的离体而去。

    或许是同样的场景勾起了回忆,徐辛夷灵台稍微回复了一丝清明,看着咧嘴坏笑的秦林,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放弃了一切抵抗:好吧,迟早都要给你……喂,姓秦的,可不可以别那么得意啊?

    瞧着秦林脸上属于征服者的得意,徐大小姐又心有不甘,正用编贝般的门牙咬着嘴唇狠,却遭到了突然袭击,再一次在惊呼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秦林已俯身而下,双手揉搓着徐大小姐胸口的肉弹,低头一口含住了其中之一顶峰的小樱桃,舌尖还在上面轻轻的打着转儿。

    顿时徐大小姐浑身一阵颤抖,蜜色的肌肤浮起了一层魅惑的玫红,漂亮的杏核眼充满了迷惘,嘴唇焦渴的张开,像搁浅的鱼儿那样喘息着——不过很快连这点也无法做到了,因为丰润甘甜的唇瓣,也被秦林含住深深的吮吸。

    与此同时,魔手的攻击并没有停止,在挺拔的胸部、丰腴的大腿和圆润的臀瓣之间来回游移,四处散播着火种,将阳光大美女体内蕴藏的烈焰逐一点燃。

    秦林突然停下了手,欣赏着身下美人儿的娇态,刁蛮可爱的大小姐一丝不挂,脸蛋红得像大苹果,丰润的唇瓣微张,小嘴出哼哼唧唧的呢喃,圆圆的杏核眼眯成了弯弯月牙儿。

    虽是严冬,室内却温暖如春,蜜色的肌肤从里到外透着红晕,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双手无意义的轻轻挥舞着,浑圆的臀瓣压在床上挤出了惊心动魄的曲线,两条结实笔直的大长腿交叠摩擦着,一副任君采撷的娇羞模样。

    迷醉中的徐大小姐渐渐觉秦林停止了攻击,颇为诧异的睁开眼睛,正遇上秦林邪恶的目光。

    “大小姐,好像你已经很想要了哦,”秦林居高临下的欣赏着美人媚态,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双手捉住阳光大美女的大腿,将交缠着的双腿分开,摆出总攻的姿势。

    “才、才没有呢!谁怕你?来就来嘛!”即使全身一丝不挂,被秦林压在身下,徐辛夷仍然维持着大小姐的一贯作风。

    情知运动型的徐大小姐承受力非一般女子可比,秦林又有意惩罚她三番两次的逃避,嘴角邪恶的翘了起来,笑容让徐辛夷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害怕。

    “还在嘴硬啊,我的大小姐……那么,不要后悔!”秦林双手按住徐辛夷的臀瓣,让小蛮腰无从逃避,然后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粗暴的进入她的身体,借助泥泞的润滑,一举贯穿。

    唔~~可怜的大小姐有种被穿刺的感觉,前所未有的酸胀从双腿之间的柔嫩之处传来,本来深吸的一口气被憋在了喉咙口,健康而充满活力的身躯像油锅里的鱼一样疯狂的弹动,即使秦林早有准备,也差点被她掀了下去。

    “可怜的大小姐,还敢逞强吗?”秦林轻轻替身下的人儿,舔去眼角的几滴泪珠。

    毕竟是梅开二度,徐辛夷并没秦林想象中那么痛苦,运动型的身体有着极佳的承受力,久违的充实感觉很快就让她出了满足的,将憋住的一口气缓缓吐出。

    徐辛夷调皮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秦林的胸膛,小蛮腰轻轻的动了动。

    好哇,居然还敢挑衅!

    秦林暗赞徐大小姐的成熟身体果然劲爆火辣又承受力极强,便不再有任何顾忌,放手施为。

    健康成熟的徐大小姐,年轻的身体格外敏感,很快那双浑圆结实的大长腿就环住了秦林的腰身,小蛮腰像小马达似的起起伏伏,承受着、迎合着秦林的冲击,感受着心上人的热情,从潮湿丰润的唇瓣中吐出一串串甜蜜的。

    驾驭着这具娇躯的秦林,宛如策马扬鞭的骑士,在丰腴的娇躯上纵横驰骋,追逐着人类最原始的快乐……

    整夜纵情,敞开心防的徐大小姐被秦林无数次的送上了巅峰,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漂亮的杏核眼才缓缓睁开,只觉浑身上下酸软得无以复加,徐辛夷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老婆,走光了哦,”旁边躺着的秦林,“好心”提醒她。

    徐辛夷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什么也没穿,挺拔的双峰再一次被他看了个饱,低头瞧瞧,那对又挺又圆的大宝贝上布满了青紫色的吻痕和指印,好不羞人!

    “好哇,你敢在酒里下药!”徐辛夷回过神来,就骑到秦林身上要和他打架,浑不管自己全身上下什么也没穿。

    “谁说我下了药?”秦林像个无辜的乖宝宝,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坏坏的笑起来:“昨天是骗你的啦,对付自己老婆还要下药,我有那么无聊吗?嘿嘿,昨天、那个、好像,老婆你很热情呢。”

    你!徐辛夷杏核眼睁得溜圆,一时间张口结舌,回想起来昨天翻云覆雨,身体活动自如,根本就没有被下药的迹象嘛。

    捏着拳头咬着牙,徐大小姐对这惫懒的家伙完全无语了,半晌才恨恨的道:“好吧,算你狠!”

    忽然她蜜色的脸蛋布满了红晕,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将心一横:算了,总得告诉他,要笑就随便笑吧!

    “那个,那个没有,其实,”徐辛夷期期艾艾半天,最后才道:“就是那个落红……”

    “笨蛋!”秦林将大小姐拥入怀中,“至少有两成的女孩子,不会有落红的。”

    尤其是徐大小姐这种经常骑马运动的女孩。

    就这样过关了?能不被秦林笑话,徐大小姐本来想取出某件物事给他看,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却不需要了,心中竟有如释重负之感,然后没一会儿,她就坏坏的咬起了嘴唇,杏核眼眯得弯弯的,轻轻伏到秦林身上。

    怎么了?秦林明知故问的抚弄着她的头,就像抚弄一只温顺的小猫,不,雌豹。

    徐大小姐附到秦林耳边,略带沙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媚:“人家还要嘛~~”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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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7章在劫难逃……】a!!

荆湖夏风 379章 各自念拳经

    379章各自念拳经

    照例堂官委属官差使,属官须得叩委,秦林就面色肃然,拖长了声音:“下官秦林,谢过刘都督栽培……”

    张居正尚且不要秦林跪拜,刘都督长了多大个儿,敢顶到首辅帝师前头去?赶紧双手虚扶,把脸一板,正颜厉色的道:“免参、免参!秦指挥行这个虚礼,就不是同衙为官的道理了。咱们份属同僚,情若知己,秦指挥又是名达天听的少年英雄,功勋卓著,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讲那些繁文缛节吗?”

    秦林本来就没打算跪,嘴里拖长声音喊着谢恩,膝盖头连半寸也没弯下去,只稍稍把腰背躬了躬做个样子,等刘守有客气两句,他就又站得溜直了,嘴里兀自谦逊:“刘都督谬赞,下官受宠若惊。下官自一介布衣起于荆湖,到如今以锦衣堂官代掌南衙,实乃圣上洪福、恩相垂拔、刘都督栽培,下官实无尺寸功劳。”

    “老弟果然少年老成,办事稳重,”刘守有似乎非常高兴,极其热情的拍着秦林的肩膀,咧嘴大笑道:“愚兄我今年已过知天命之年,精神是不如你们年轻人健旺了,看来今后咱们锦衣卫的事情啊,老弟还要多替愚兄拿拿主意。”

    秦林眼睛眯了眯,心头暗骂一声老狐狸,嘴里仍一口咬定:“下官年轻识浅,能办好南衙的事情就算侥幸了,哪有本事替刘都督分忧?何况刘都督春秋鼎盛,又素为朝廷信重,定能尽忠效命,执掌本卫替我大明再立新功的。”

    哈哈哈哈……刘守有开怀大笑,在秦林手背上拍了拍,秦林也陪着笑起来,抓着对方的手摇了摇。

    小狐狸!刘守有肚里暗骂。

    老狐狸!秦林也不客气。

    白虎大堂内那些个锦衣堂上官全都看得呆了,这两位看似一团和气,其实唇枪舌剑,但凡有哪个稍微打个闪失,怕不被对方戳出七八个透明窟窿来!

    刘守有说什么分属同僚、情若知己,其实都是反话,他何尝与秦林是什么知己?这话得反着听,意思是我是掌锦衣卫事的都督,你总是我下官,虽不要你跪,总要叫你晓得上下尊卑。

    秦林回他一句谢都督栽培,仍然是反话,重点放在前头的圣上洪福、恩相垂拔,意思是我替皇上家立了大功、又替张相爷办事才得了爬到如今的位置,你刘守有算哪根葱?

    接着刘守有叫秦林替他多拿主意,实际上试探秦林是否有意在锦衣卫内抓权,是个人都知道刘都督的主意大得很,什么时候要别人替他拿?

    秦林回他句能办好南衙就侥幸,就是说我只掌住南衙一处根基,无意和你争整个锦衣卫,你也别往南衙掺沙子。

    刘守有先是中宫直进,秦林连打带消化去劲力,刘都督见势不好赶紧虚幻一枪,秦林也就还他个如封似闭,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

    这一个锦衣都督太子太傅,久掌锦衣卫的三朝老臣,另一个是屡立大功,挟风带雨而来的当红小生,几句对答无异于刀剑相较,实比京营十万大军里头真刀真枪夺帅旗还要精彩!

    听完这番话,都督佥事、指挥同知们吃惊不小,本说秦某人得太后欢心、相爷青目,能以不到弱冠之年升为锦衣堂上官、执掌南衙,也算不得太离奇的境遇,前朝佞幸之徒,更夸张的也有。

    没想到他这般老辣,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居然和老谋深算的刘守有打了个平手——他才多大年纪?莫非从娘胎里学来的本事?

    那洪扬善洪指挥见了更是心惊,自忖十年前自己虽得高拱赏识,但年轻气盛,比今天的秦林可差得老远了。

    刘守有老奸巨猾,秦林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谁也奈不何谁,于是只好相顾而笑,一场谢委就在双方心照不宣中结束。

    官员上任,照例该是旧官陪新官谈谈,然后旧官走人、新官接印受庭参,不过这一次冯邦宁既是告病,就不会再到南镇抚司来,秦林又原本是协掌,这升做了代掌,便没那么麻烦,由老资格的洪指挥陪着,直接从白虎大堂出去,到南镇抚司去就行了。

    洪指挥的官衔虽是和秦林一样的指挥佥事,但足足八年没有职司了,在锦衣卫衙门里头的地位比有职司的百户、镇抚都不如,此时点头哈腰的在前头引路,铆足劲儿献殷勤,就好像秦林是头一次到锦衣卫衙门里来,还不晓得南镇抚司在哪儿似的。

    秦林瞧在眼中,心头雪亮,初到锦衣卫衙门赴任的时候,这位洪指挥还约略有点摆老资格的谱儿,自打工部前来修葺衙署开始,他的态度就转变不少,得知刘守有委了“代掌南镇抚司”,还亲到会仙客栈来报喜,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于是秦林微笑着朝洪扬善点了点头,后者登时脸露喜色,心口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乱跳。

    当然最高兴的还属陆远志和牛大力,这时候做官都讲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要装清介孤高反而被视作异类,他俩替秦林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秦林代掌南镇抚司,自然有他俩的好处。

    南衙属官都晓得秦长官背景深、跟脚硬、眼光毒、手腕辣,不是好糊弄的主儿,一个个都整肃衣冠,齐齐整整的站着恭迎。

    此一时彼一时,即便有个代字还没去掉,秦林也是南衙这片衙署里头说一不二的主人了,他由洪指挥带着走到衙署堂上,面南坐下,嘴里轻轻干咳两声,目光颇具威严的往众人脸上扫过。

    从四五品的指挥佥事,到品的知事、吏目,好几十号属官哗的一下跪了满地,齐齐行起庭参:“属下参见掌衙秦将军,秦将军一路高升,拜将建节,封公封侯!”

    等这些人膝盖头堪堪点到地,秦林这才佯作慌忙的将双手虚扶,连声道:“请起,诸位请起!本官受刘都督委来代掌南衙,从今往后咱们齐心效命,替朝廷办事,万万不可懈怠!本官虽无审阴断阳之能,却有洞察人心之力,厚赏重罚一一分明,诸位莫谓言之不预也!”

    众位属官心头暗自戒惧,秦林破案的事情大伙儿都晓得点,实有神鬼莫测之机,谁要想糊弄他,恐怕就是糊弄自己官帽子吧!

    洪指挥有心要卖秦林一个好儿,待众人站起来了,他又大声对众位同僚道:“诸位,咱们这位秦长官可是位少年英雄,待人也没得说,咱们在他手底下干事,固然不能偷奸耍滑,可要是有了些微功劳,那提拔想必也是顶快的——我看陆老弟、牛老弟两位,入卫籍也才两个年头,如今都做到总旗,岂不是秦长官的提拔得力?”

    洪指挥一句话捧了三个人,秦林自不消说,陆远志和牛大力都把胸脯挺得高高的,颇为感激的望着自家长官。

    两个年头就从校尉做到总旗,虽然和秦林比还差得远,但也算提拔极快的了。

    秦林早有打算,闻言笑道:“提拔谈不上,有功劳的弟兄,总该升得快些。贺吏目在么?替本官写道札子,本司用印、交经历司存记,将陆、牛两位弟兄以试百户任用。”

    “哇,长官你是我亲哥!”陆胖子心头狂喜的呐喊着,碍着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叫起来,可他脸上的肥肉都像波浪那么荡漾起来了。

    牛大力则咧着大嘴嘿嘿的笑,暗暗感激秦林。

    谁不想升官发财?众位属官见了心头火热,只是有人暗自思忖,自己不像牛、陆两位和秦长官交情深厚,怕是没得这种际遇。

    “冯指挥英才绝伦,他一走,南衙的担子本官一个人挑,实在力有不逮啊……”秦林忽然摇头叹息着。

    属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今后司里的文牍出入、照例公务,还请洪指挥多替本官效劳罢,”秦林和颜悦色的看着洪扬善,点头嘉许道:“洪指挥是司里的老人,想必这点小事是一定能替本官分忧的。”

    这就和刘守有的试探完全是两码事了,洪指挥喜得心花怒放,立马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谢长官恩典!下官一定竭诚尽忠。”

    秦林只是口头说说,实际上已给了洪指挥协掌南衙的权力,当然给不给都是秦林一句话的事情,毕竟不是兵部给部照、刘守有发委札的正式任命。

    可对洪指挥来说,这就大不一样了,从半点职司没有的冷板凳,变成了非正式的协掌南衙,真正是从东海底飞到了泰山腰,乐得非同一般。

    众属官瞧着没一个不眼热的,有人甚至在后悔没像洪指挥那么早的替秦林效劳——不过,来日方长嘛!

    秦林忽然把脸一板:“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忠臣,可也有个别人嘛,哼哼,总是欺上瞒下,在同僚中间煽风点火,居心不良啊……”

    “下官死罪,下官死罪!”曹兴旺慌得直接跪下了,冲着秦林磕头如捣蒜,瞧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真和当初給秦林分朝北山房、跟着冯邦宁屁股后头跑、对秦林冷嘲热讽的时候,完全换了个人。

    秦林摸了摸鼻子,戏谑的看着这条死狗,慢悠悠的道:“本官在南京,就被人叫做以德抱怨秦长官……”

    以德报怨?曹兴旺心头一喜,登时宽了不少。

    众位属官则面面相觑,心道莫不是秦长官要借曹兴旺来故示宽宏大量?有些新官上任确实会这么做,不过曹某人在本衙的名声可不大好啊,在他身上以德报怨……

    秦林嘿嘿的笑,一本正经的道:“本卫在燕山南边的马场还缺个管场,曹老哥这般人才,不好在衙署里屈就,本官就委你去做个管场吧,呵呵,前途无量哦~~”

    我的妈呀,这冷天气,去管燕山南边的马场,怕不被北风吹成冰人?曹兴旺直接瘫地上了。

    众位属官齐刷刷把舌头一吐:咱们秦长官,果然是以德报怨哪!RO!~!

荆湖夏风 380章 家有悍妻?

    秦林并没有搬进冯邦宁以前的衙署,还在朝北的山房办公。因为这间山房被工部修葺得很好,添了挡风保温的夹墙,四壁和地面翻修一新,屋顶用了不少玻璃亮瓦,虽然朝北不向着太阳,光线却比那些阴森森、黑漆漆的衙门房子好得多。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属官们都以为咱们秦长官年轻气盛,必定锐意刷新,就连刘守有也暗自关注着,看秦林上任之后有什么举措。

    没想到秦林上任以来,却没有什么格外出挑的举动,除了头一天提拔陆、牛两位亲信,放权给洪扬善以安抚南衙旧人之心,“流放”曹兴旺以震慑宵小之外,南衙的一切都照过去成例,按部就班。

    秦林一直不喜欢文牍往来的繁琐工作,瞧着洪扬善为人老成,办事也尽心竭力,就干脆把日常事务一股脑儿交给他去办反正这位洪指挥受高阁老牵连,只要首辅帝师张居正在位,他就连半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为秦林所用。

    眼看着年关将近,秦林不是坐在衙署里头烤火、和属官们喝茶闲谈,就是发奋写他的法医学著述,想和李时珍一样出本名著,将来秦林秦长官或可与宋慈宋提刑前后辉映。

    刘守有不知道秦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不乱出幺蛾子,倒也暗地里松了口气”“”

    正如秦林所料,打疼了冯保这条大老虎,张鲸、刘守有、徐爵、陈应凤等等大大小小的豺狼狐狸就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果说刘守有诸位是豺狼狐狸,那么南衙僚属就只是些狡兔、刺猬,豺狼狐狸不动,狡兔、刺猬敢喘个大气儿?

    刁世贵、华得官这些积东的京油子,在秦林面前都把尾巴紧紧夹着,装得像乖宝宝似的,秦林见了也就一笑了之。

    情知自己前段时间在京师搞风搞雨再折腾下去就有点过火了,先把南衙掌稳当,慢慢培植亲信,出风头的事情还是暂时让给别人吧!

    京师之中,声色犬马,锦衣卫天子亲军武官的薪傣也比穷文官要丰厚些,不少人还是世袭锦衣家资丰厚,于是每天到了散衙的时候,衙门里不分属官还是堂上官,尽皆呼朋引伴老成些的去便宜坊小酌,少年轻浮的就少不得要往八大胡同走一遭。

    秦林少年得志又知道他在南京同日迎娶娥皇女英的壮举,众位同僚只道他也是个风流场上的英雄,便三番五次相邀。

    没想到秦长官次次推拒,任凭别人把八大胡同的北地胭脂、南国佳丽吹到了天上,他也不为所动,每逢下午散衙,就骑上马一溜烟的回家,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同僚们起初还以为他年轻面嫩,不好意思,直到见了秦林天天如此才赞一声“好个洁身自爱的少年英雄”道一句“秦长官果然家风严谨”。

    殊不知秦长官每到散衙之前个把时辰,也早就心猿意马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里一徐辛夷早已搬过来和秦林同居一室,这位大小姐向来不会扭扭捏捏自从心结解开,更是食髅知味两人夜夜笙歌、旦旦而伐,秦林要是放着活色生香的大小姐不理会,偏要去逛八大胡同,见那些庸脂俗粉,那才是脑袋有病呢!

    这一日是腊月二十八,秦林从衙署回来,只见京师处处百姓忙着过年,虽是严冬气象,却也热火朝天,卖鞭炮的、熏腊肉的、扎灯笼的,到处喜气洋洋。

    走到家门口,碰巧遇到徐辛夷也带着侍剑等姐妹骑着马回来,她头戴璎珞赤金束发冠,扎住满头青丝,光洁的额头勒一条丹凤朝阳金抹额,穿着猩猩红的丝绒战袄,白玉狮鸾带把小蛮腰杀得紧紧的,越发显得胸挺臀翘腿长,外面罩着玄色绣四爪金龙绒大氅,火狐皮的领子衬得容颜越发艳丽,佩着三尺青锋、跨照夜玉狮子马,真是英姿飒爽!

    上次徐辛夷和长公主朱尧媒说自己常穿戎装出去走马打猎,叫这位久居深宫的小表妹羡慕得眼睛直冒小星星,一定要表姐穿了戎装进宫给她看,所以今天徐辛夷换了这身打扮。

    京师极少有女子如此装扮,徐大小姐一路行来,路人疑是外藩女主,不敢仰视,尽皆俯首低眉。

    直到最后在家门口撞见秦林,贼忒兮兮的对着她笑。

    “哪里来的小贼,姐妹们,替本小姐将他拿下!”徐辛夷正在得意时,用马鞭朝着秦林一指。

    侍剑等嘻嘻哈哈的把秦林从马背上拖下来,秦长官也凑趣,故作惶恐的道:“小生无知,不合冲撞夫人,该罚、该罚!”

    徐辛夷粗声粗气的哈哈大笑,将秦林手腕一抓,大步流星的往家里走。

    徐辛夷戎装英姿飒爽,秦林也不差,飞鱼服、鸾带、无翅乌纱,虽不是什么风流书生白面小生,可英风锐气,两人并肩而行,堪堪相配。

    洪扬善和几位僚属要去八大胡同,正巧见了这一幕,几人暗自诧异:瞧秦长官这位娇妻的身量之高、性子之辣,秦长官和她如此戏谑,怕是有夫纲不振之忧吧?

    “秦长官少年得志,青云直上,又娶两位娇妻,真叫人羡慕不已,可天底下的好事总不能让他一人占完吧”有位北衙的堂上官笑着摇了摇头,“所以,就算家中有位河东狮,也是应该的罗!”

    洪扬善却不好背后说自己上司的闲话,笑着岔开,几人往八大胡同去了。

    大院之中,秦林则和徐辛夷手牵手的走入〖房〗中,大小姐一言不发,砰的一声就把房门关了。

    秦林故作惶恐的连连拱手:“夫人恕罪,夫人恕罪,不知要怎么罚小生?”

    徐辛夷圆圆的杏核眼滴溜溜一转,附到秦林耳边低低的说了两句。

    秦林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两只手不老实的揉搓着美人儿的翘臀,低低的道:“老婆,你又不乖了哦“…………老规矩,该怎么办?”

    刚才还像个英姿飒爽女将军的徐大小姐,此时已媚眼如丝,朝秦林脸上轻轻一吻,然后乖乖的伏到床上,回头甜腻腻的叫了声:“夫君”!~!

荆湖夏风 381章 殴杀人命?

    秦林白天在衙门出工不出力,晚上回家和徐辛娄则走出工又出力,京师寒冷的冬季,在他俩却是温暖如春。

    眼看年关将近,京师从紫禁城挂起的大红宫灯,一直到正阳门外市井百姓居住的南城飘满腊肉香味,通通透着股过年的喜气儿,衙门里头也人心浮动,没多大心思正经办公了。

    本以为一年到头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过去,不大会有别的什么,没曾想你不去惹事儿,偏有事儿找上门。

    腊月二十九这天,找上门来的是宛平县令黄嘉善。

    黄嘉善是山东即墨人,万历五年丁丑科三甲二十四名,赐同进士出身,这名次进不了翰林院,放了河南叶县知县。

    在任上他严格执行“一条鞭半,的规定,勘查户口,重新丈量土地,惩罚隐瞒土地、偷漏税赋的土豪劣绅,减轻农民的负担,声名卓著。

    正巧秦林在兴国州因江上浮尸为引,查出清丈田亩中官绅勾结的大弊案,张居正为之震怒,将涉案官绅一概严惩,正好又看到黄嘉善在河南叶县执行新政得力,便提拔他到京师宛平县做了知县。

    河南叶县的县令是七品,京师宛平、大兴两个知县因为附都,所以是正六品,黄嘉善这就算升官了,不过京师冠盖如云、达官显贵极多,这附都的知县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这不,大汉将军打死了百姓,黄知县也只好往南镇抚司走一遭了,早听说京师之中厂卫横行不法,黄嘉善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做一回强项令,就算丢掉官职,也要替治下百姓伸冤做主再者,早听说现掌南衙的秦林为官公正廉明,想必定能秉公执法。

    黄嘉善带着仆从来到大明门西面、江米巷的锦衣卫衙门”说明原委。

    本卫军士犯法正该南镇抚司管辖,校尉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出来,说代掌南衙秦指挥有请。

    黄嘉善本来准备了万种道理千般说词,可见到秦林之后他怔了怔,气咻咻的转身就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欺人太甚,早知厂卫鹰犬横行,也不能这么糊弄我呀!本官三甲出身,好歹也是正六品朝廷命官,竟受这群武夹所欺……”

    秦林反而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使个眼色,牛大力抢上两步抓住黄嘉善的领子:“县太爷,既然要见我家长官,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走了?”,黄嘉善走得急,牛大力力气又大,刺啦一声响,葵huā色圆领从领口被扯破,露出半边脖子。

    “岂有此理,黄某未曾犯国法,你们竟敢私逮朝廷命官?”,黄嘉善急得暴跳如雷,唾沫星子狂喷,无奈被牛大力紧紧拉住”挣扎不开。

    牛大力唱了黑脸”陆远志就来唱红脸,作好作歹的解劝:“黄县令,我家长官是最讲道理的,连慈圣李娘娘也赞他是位少年英雄,你有什么事啊,只要有道理”我家长官是一定从谏如流的。”

    黄嘉善听到胖子说李娘娘赞秦林是少年英雄,就愣了一愣,回身颇为怀疑的看看秦林,疑疑惑惑的道:“这、这位小哥,果真是锦衣卫掌南镇抚司,审阴断阳、神目如电的秦林秦长官?没骗我?”

    胖子和牛大力顿时明白了黄县令转身就走的原因,两个人忍不住低着头嘿嘿直乐。

    年轻不是我的得……秦林无奈的摸了摸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洪指挥:“如果本官有洪老哥这么一部胡子,想必黄县令就不会错认了。”,洪指挥慌得连连拱手:“有志不在年高,无能空活百岁。秦长官年轻虽轻,见识本领都胜过下官无数倍。”

    黄嘉善锐意新政,与别的迂腐文官不同,案情刑名、兵法韬略都有涉猎,也曾饶有兴致的听人说起过秦林事迹,只是所知不多,晓得他迭破大案要案,出海招抚,替大明朝立下汗马功劳,由此便以为他定是精明强干的中年官员,却没想到如此年轻。

    知道是自己闹了笑话,黄嘉善好生尴尬,拱手施礼道:“有眼不识泰山,是下官鄙薄了,秦长官恕罪。”,见这黄县令为人爽快,谈吐颇有磊落之气,秦林便不介意的摇摇手,开个玩笑:“无妨,不怪黄父母认错,要怪也是怪本官长相不够老成。”

    宾主落座,黄嘉善是个急性子,也没多寒暄就说了:“贵衙门有位大汉将军,在下官辖地打死了人,下官既为一方守牧,便少不得要替百姓做主。这锦衣官校犯法,该贵卫南衙处置,人犯现押在弊衙门里头,还请秦长官秉公发落。”

    锦衣卫的职权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后一项尤为重要,包括了查究奸党恶逆、刺探敌**情、间谍和反间谍等工作,也是锦衣卫衙门的主要业务。

    但前面一项也没有丢掉,负责执行的就是锦衣卫所属的一千五百名大汉将军。

    大汉将军,乃明朝殿廷卫士的称号,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将军,其设置是“取身材高大者为殿廷卫士,以资壮观”,说白了就是皇帝朝会上的摆设、背景、舞台道具,专门打酱油的群众演员,实际地位连普通校尉都不如一校尉还有上街侦查缉捕的权力,大汉将军就只能在朝会时充当布景,纯粹的样子货。

    这次打死人的大汉将军叫做陈铭豪,为着争田土的事情,把一位帐房先生几拳头打死了,被捕快捉住捆到宛平县衙,所以黄嘉善到南衙来要秦林秉公断案,好给百姓一个交待。

    听完原委,秦林思付着,皱了皱眉头。

    洪指挥以为是秦林晓不得成例,就附到他耳边低声道:“这种事情,一般就是交当地官府查办,案卷报到咱们南衙,长官刷阅之后发经历司,将那犯罪的军士勾销名籍,任地方官府发落就走了。”

    别的属官也连连点头,眼看着就要过年,谁愿意在这时候横生枝节?那大汉将军既殴杀人命,该坐牢该杀头都由他自己承担吧!

    秦林却摇了摇头,问道:“黄县令,那姓陈的既是大汉将军,身材定是魁梧有力了,你看与我这牛兄弟相比怎样?”

    黄嘉善看了看牛大力,摇头道:“没这么高、没这么壮,但也算很长大的一条汉子了。”

    秦林手指头叩击着桌面:“据我所知,大汉将军并没有什么权柄、势力,这京师之中藏龙卧虎,小小大汉将军怎么就敢在天子脚下殴杀人命?既是一条大汉,杀人之后为何不逃,为何轻易被贵衙门的捕快捉住?黄县令,贵衙的捕快,可曾报了伤损么?”

    黄嘉善怔了一怔,被秦林点着他立刻想起来,衙门里头那些捕快是最奸猾的,去捉拿贼人,稍微蹭到点儿油皮,都要大张旗鼓的报伤、请恤、请汤药银子,这次捉拿那么大条汉子,居然没有捕快报伤,实在大反常态。

    秦林笑着站起来:“本官不晓得的案子,也他管不着,可既然撞到本官手上,总要查他个明明白白。”

    黄嘉善见秦林有意亲自跑一趟,心头又喜又忧,因他审阴断阳的名声而高兴,又担心他护着本卫军士,叫百姓矣屈。

    见自家长官要查案,陆远志立马把装各色法医器具的生牛皮包带上,牛大力则牵来踏雪乌睢,带了十名亲兵校尉,洪指挥则留守本衙。

    从衙门出来,众人却为黄县令小小的吃了一惊:身为六品文官、附都的宛平县令,黄嘉善没有像大多数文官那样乘轿,而是骑了一匹马。

    京师里头,武官乘轿的都有不少了,稍微有个三四十岁就借口身带战伤,公然舍马乘轿,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武官乘轿还少,所以上次冯邦宁坐轿子,秦林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文官就更不消说,一个个不管年轻年老,都是坐轿子,秦林到京这么久,这才是头一次看见骑马的文官呢。

    黄嘉善早已习惯了同僚的诧异,红着脸儿有点不好意思:“下官少年时痴心妄想,总要在边塞上去立功报国,做个,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文武双全的角色,所以至今还骑马,以致常被同僚取芜”

    秦林一竖大拇指:“好啊,若是我大明朝的官儿都有黄老哥这般心肠,早就天下大治了。

    既然大伙儿都骑马,速度就快了,众锦衣校尉开路,在大街上飞驰而过,没多久就到了宛平县衙门。

    在大牢里头,秦林见到了打死人的陈铭豪,这位大汉将军生得豹头环眼,身量虽不及牛夹力,也足够魁梧雄壮了。

    看见本卫掌南衙的长官来了,陈铭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脑袋在大牢的地上磕得砰砰响:“总是小的不合殴杀那麻师爷,还劳动了长官的大驾……”,……卜的该死,小苒认罪服法。”

    好嘛,这才叫老实呢,还不待秦林开口问,就自己先坦白从宽了!

    秦林不禁心头好笑,若是天底下的罪犯都像陈铭豪这样不打自招,见着官儿就先供认不讳,那自己也不必写什么法医学著作了。

    “这、这人自己都认罪了,好像咱们………”陆胖子凑上来,瞧着秦林脸色,试探问着。

    陈铭豪还在自怨自艾:“悔不该啊,只那么轻往他头上拍了一下,本说只伤到油皮,哪晓得三个时辰后就死了,真是前世的冤孽啊……,…”

    秦林的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立刻命令把详细案卷和证人都勾取来,此案要详断。!~!

荆湖夏风 382章 保辜期限

    382章保辜期限

    果然并不是一起简单的斗殴致死案件。

    案卷上写的很清楚,麻师爷乃是蕲辽总督杨兆的帐房,赶年关底下催着陈铭豪讨欠账,双方争执互殴,三个时辰后麻师爷被发现直挺挺的死在了一条胡同里面,捕快便将陈铭豪从家中捉到县衙。

    “果然不出本官之所料,”秦林喟然长叹,将案卷掩上,“假如死的不是达官显贵的家人,贵县一定不会这么火急的将人犯捉拿归案。”

    黄嘉善红了面皮,抗声道:“麻师爷虽为杨总督做事,本人却只是个文弱书生,被这陈铭豪几拳脚打死,难道下官不该为治下百姓讨个公道吗?下官三甲出身,放河南叶县、放宛平知县,皆是朝廷恩典,杨总督权位虽高,也犯不着讨好他,秦长官诛心之论,恕下官不敢恭维!”

    这个黄县令倒有几分骨气,秦林本来就是试探一下,闻言便笑着赔个不是:“既如此,是本官错怪了。”

    黄嘉善一怔,没想到秦林这么好说话,本来他还气呼呼的,这会儿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秦林又和颜悦色的对犯人:“陈铭豪,你听好,本官问的你都据实回答,本官自会还你个公道。”

    陈铭豪钉着十三斤团头铁页重枷,非常狼狈的把头点了点,逐一回答秦林提出的疑点。

    原来蕲辽总督杨兆在京师郊外有一处田庄,陈铭豪家有十八亩田地与之相邻,麻师爷就是管庄的帐房,常代东家发放高利贷。

    去年陈铭豪家里因父亲病重,找亲友同僚借了些,凑不够数,没奈何只好向麻师爷借了二十两银子。

    到今年年底利上加利借款已增至四十五两,麻师爷带着家丁上门催收,说过年还不了钱,就拿陈家的十八亩田地抵数。

    陈铭豪急了,这十八亩田地是祖传的,所以舍不得卖掉,寻思向同僚借钱来还麻师爷才没卖田还账,哪晓得今年张居正又是玩折俸、又是减浮开,大汉将军们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他就一直没有凑足数额,眼睁睁看着借款利息越滚越多。

    不过,陈家的田地足值二十两一亩,这十八亩田地要值三百多两,怎么肯为着四十五两的欠账就全部被夺走?

    陈铭豪和麻师爷两边越说越僵打了起来,七八个家丁围着陈铭豪打,他一时情急也乱打,往麻师爷胸口、头顶拍了几下。

    “唉~~没想到就那么轻的两下,就生生把人打死了,总是小人命中犯刑克吧……”陈铭豪低着头,沮丧不已。

    “一面之词,”黄嘉善不屑的摇了摇头,“本官验看了尸身,分明头顶有青肿伤损,就是你打出来的,还强要说打得轻,哼哼,莫非想抵赖吗?”

    秦林却皱了皱眉,问道:“陈铭豪,据你所说,田地每亩价值二十两,那么最多卖掉三亩就能把账还上,何必非得等到年关逼债?”

    陈铭豪脸拉成了苦瓜:“起初是舍不得卖田,想着自己省省、再借同僚的饷银还账;到后来眼看年关将近,小的就慌了,硬着头皮卖掉两亩还他银子吧,没想到别人听说小的欠了杨家的账,田地又挨着他家的庄子,立马扭头就走,没人敢买呀!”

    原来是这样啊,案情看来并不像一开始看起来那么简单。

    秦林微笑着摸了摸下巴。

    “杨总督御下不严,所用家人多贪鄙刻薄,”黄嘉善也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正色道:“情虽可悯,律法难容,陈铭豪斗殴杀人,《大明律》上清清楚楚,凡斗殴杀人者、不问手足他物金刃、并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小的并无怨言,”陈铭豪沮丧的耷拉着脑袋,“捕爷到家的时候,小的就知道糟了,任他们捉来县衙……”

    黄嘉善神色古怪的看了看秦林,果然如这位秦长官所料,捕快们根本没有和陈铭豪发生冲突,人犯完全是束手就擒的。

    秦林听了这些,不置可否:“麻师爷在斗殴之后三个时辰才死掉,焉知其中没有别的缘故?”

    “手足、及以他物殴伤人者,保辜期限是二十日,”黄嘉善一本正经的背诵着《大明律》条文,神色颇为复杂,觉得陈铭豪老实得可怜,但按律法确实又该他抵命,作为百姓父母官,他必须秉公执法,将此人送上法场。

    秦林近来读过不少律法,知道所谓保辜期限是指律法上“因伤致死”的限期,譬如甲打伤了乙,要是乙在期限内因伤而死,甲就得按斗殴杀人论处;要是过了期限,伤情平复,乙再突然死掉,就和甲无关,甲只按伤人论处。

    持刀伤人的保辜期限是三十天,拳脚是二十天,致人骨折是五十天,陈铭豪拳脚殴伤麻师爷,三个时辰后死亡,正在保辜期限内,须得按杀人罪予以重判。

    “黄县令说的有道理,没看出来你三甲进士出身,对刑名还记得这么熟啊!”秦林笑着冲黄嘉善拱拱手。

    这年头八股害人,很多人为了应科举而只读四书五经和朱子注疏,像兵法韬略、经邦济世、律法刑名都不去管,所以当了官在任上尽是倚仗刑名、钱谷等师爷,自己做个木偶人。

    像张公鱼张大老爷,还有兴国州那位被方堂进方师爷糊弄的胡知州,都是如此,黄嘉善居然把刑名记得这么熟,就很难得了。

    黄嘉善笑着拱拱手:“秦长官谬赞,下官也是不想被师爷、吏员糊弄,既然做了皇上家的官,总要清清楚楚嘛。”

    秦林点点头:“黄县令,麻师爷虽在保辜期限内死掉,但不能排除其他原因,咱们还是看看尸首和现场,再做定夺吧。你放心,如果确实是因为陈铭豪殴打致死,本官绝不回护,任你按律处置。”

    好!黄嘉善也爽快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位年轻的锦衣官员说话办事都很不错,并非传言中蛮不讲理的厂卫鹰犬。

    两边是不打不相识,秦林和黄嘉善从一开始的争执,到现在已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RO!~!

荆湖夏风 383章 死后移尸

    目前呈现的案情漆相对简单,表面上就是一起殴伤致死的事件。宛平县办理得很快,前脚捕快直接抓人、后脚黄嘉善就到南镇抚司知会秦林,等秦林赶到现场时,距离发现尸体也才刚刚满一个时辰。

    秦林骑马到胡同口,骗腿从踏雪乌雅背上跳下来,随口问道:,“尸体没有移动过吧?”

    “知道要和贵衙门交涉,下官岂敢擅自做主?特意命差役守住现场,一毫也未曾挪动。”黄嘉善似笑非笑的回答,言下之意是早晓得贵衙门的锦衣大爷们喜欢耍赖,所以我丝毫不动的维持了现场原状。

    秦林笑笑,他最不喜别人乱动现场,黄嘉善既然命人好好看守,正合他的意思。

    正要往胡同里走,听得有个沙喉咙的女人干嚎:“老不死的,咋这就去了呢?老娘不该咒你呀!哪知道天老爷这么灵验暇……”,秦林走过去看看,那干嚎的女人约莫四十来岁,生得五大三粗,乱糟糟的眉毛,看样子就像个泼妇,听她哭喊内容,料想是死者麻师爷的老婆。

    问过照看的衙役,果不其然,那婆娘就是麻师爷的老婆毛氏,附近有名的悍妇。

    毛氏一边哭一边骂,脸上半滴眼泪也没有,几个宛平县衙的稳婆都拖她不住,还是她两个五大三粗的兄弟把姐姐拦着,解劝道:“姐夫虽然死了,免得担心他寻huā问柳,姐姐从此倒省些心力。

    有个尖酸刻薄些的官稳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劝道:“毛嫂子,休要再哭了,麻老哥驾鹤西去,恁大份家私都是你一个人的,是再嫁是守节都由你,岂不心随人愿?”

    “呸”呸!”毛氏朝地上啐了两口,得意洋洋的道:“老娘自己在家慢慢受用,再嫁个鸟哇!”,黄嘉善闻言眉头大皱,作为地方父母官,他有牧民向善的职责,这毛氏如此不堪”作为一位有责任心的官员,他很有些不好意思。

    秦林却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天空思付了一小会儿。

    抱着法医工具的陆远志凑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莫不是这毛氏干的好事?看样子,她巴不得丈夫早点死掉呢!”

    秦林笑着微微摇头:“那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明显?若真是她杀人,应该尽量装作夫妻恩爱,好掩人耳目嘛。”

    这“……陆远志想了一阵,突然一拍自己肉乎乎的肚子:“晓得了!定是她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摆出副巴不得丈夫早死的样子,显得心底坦诚,反叫咱们不疑心她!”

    秦林喉咙口咯的一声,哑然失笑。

    犯罪行为学上,对罪犯的种种行为有相当精确的分析,一种掩盖犯罪的举动,必然从另一个角度增加犯罪暴露的机会,且罪犯的种种行为都要与其性格、智商和认知相符合。

    譬如杀人分尸的罪犯希望用碎割尸体的方式来逃避侦查,结果反而因尸身上刀口的整齐与否,暴露出他是不是具备相应的解剖学知识和用刀技巧,要是刀口特别整齐划一”警方便能从中判断出罪犯属于厨师、屠夫或者外科医生这一类的对应敏感职业:又如罪犯戴手套不留指纹,又用放水的办法洗刷脚印,现场各项事物显得有条不紊,表面上的确毁掉了很多痕迹”却暴露出他具备一定的反侦察知识且心理素质较好,很有可能是累犯”或者属于高学历高智商犯罪。

    而毛氏呢,且不提她自己的表现,就是两个兄弟和官稳婆的话,就从侧面反映出她粗枝大叶、蛮横不讲理等性格特征,这种人会设计出“置之死地而后生”,故意暴露嫌疑以反向误导侦查的掩盖方式?

    不像。

    秦林且不理会毛氏,先去看那具尸体。

    麻师爷年纪将近五旬,黑瘦黑瘦的,留着一口蟹钳胡须,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脖子也直挺挺的伸着,显然已经出现尸僵了。

    “尸僵?”秦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陆胖子凑上来,指着尸体道:“秦哥你不是说过,尸僵在死后半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出现,现在距离发现尸体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突然秦林非常生气的吼道:“谁他妈动过尸体?我草他姥姥!”

    黄嘉善站在旁边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很讲道理的秦长官突然暴跳如雷,只好陪着小心道:“下官严令他们不准动尸体的,难道是谁胆敢违令?”

    秦林发起火来,脸色沉得像铁,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几分一人家年纪虽轻,正牌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代掌南衙,谁敢轻视?

    几个负责守护现场的衙役被找了来,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看秦林态度极其不满,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禀、禀告长官,俺们一、一直守在这儿,并没有敢动过尸体,小的们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相欺……”,秦林虎着脸,把衙役们吓得心惊肉跳,一个二个不敢出声。

    黄嘉善忍不住拱拱手,道:“秦长官不知为何发火?这尸首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子的,本官来亲眼验看过,除了看看头顶的伤口,一毫没有动过呀!”

    这次轮到秦林吃惊了,睁大眼睛问道:“黄县令是说,你来验看的时候,尸体就这么摆着的?”

    黄嘉善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秦林脸上流露出极其古怪的笑容,瞬间脸色变了几变,摸了摸下巴,忽然展颜笑道:“原来如此,本官刚才失态,错怪各位衙役老兄了。”

    呼,衙役们长长的出乎口气,刚才可把他们吓坏了,以为下一刻就要被抓进锦衣卫天牢里面去了呢。

    “秦哥,那你刚才为什么”,胖子抓了抓头皮,“为什么说有人动过尸体?”,秦林笑了起来,“啊,刚才是我想错了,我最恨有人乱动现场的尸体了,不过这一次不是案发之后动的,所以错怪了值守的衙役。”,此言一出,众人尽皆睁大了眼睛,因为他们全都听出了秦林话里头的意思:尸体在死亡之后、案发之前,被什么人移动过!

    “是的,这里不是第一现场”秦林斩钉截铁的做出了判断。

    黄嘉善惊得退了一步:“这、这怎么可能?何以见得?”,秦林指着尸体的颈部:“你们不觉得这个位置很有些奇怪吗?”

    尸体的脑袋稍微往上有点抬,脖子略略有点仰,直挺挺的伸着,姿势确实有点儿奇怪,不过人死了不都是这么直挺挺苒吗?

    黄嘉善诧异的看了看秦林,试探着道:“人死之后尸体必定僵硬,秦长官的意思是?”

    几个衙役则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心头暗暗骂娘:“这秦长官什么水平啊,难道他连尸僵都不晓得?像这号遭瘟的官,咱们遇上算倒霉!”,殊不知秦林非但晓得尸僵,其原理、发展过程等细节,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知道得更加详尽呢!

    他指了指尸体的颈部,笑眯眯的道:“人死之后的确会僵硬,但僵硬的姿势是和死后的姿势完全一致的,死亡会被固定下来,也就是说,并不会因为尸僵而把脖子抬起来。”,人死之后,肌肉会瞬间变得松弛无力,连括约肌都会松弛,以致大小便失禁,所以如果麻师爷真是在这处胡同里面死掉的,他的头不应该这么扬起来,脖子也不应该直挺挺的悬空,而是耷拉下来,以正常的姿势贴近地面。

    所以,单单由尸体姿势的不寻常,就知道他在死亡之后、案发之前被人移动过,换句话说,这处胡同很有可能并不是第一现场!

    秦林的分析丝丝入扣,关于尸僵的问题,更是一言九鼎,开玩笑,锦衣卫南镇抚司掌衙说的话,谁敢不信?!

    “原来这里面道理还如此精微,倒是本官失于考虑了”黄嘉善颇为敬佩的对着秦林长长一揖到地:“秦长官果真神目如电,下官本来还担心您浪得虚名,没想到比传言中更为神妙!”,秦林呵呵笑着还礼,又命令把最初发现尸体的人找来。

    这人就在胡同里面住,他表示发现尸体之后立刻就报案了,当时的印象是,尸体就是按照现在这个姿势摆着的,**的一具。

    “哼,果然是死后移尸!”,秦林一锤安音。

    “为什么呢?”黄嘉善像蒙童请教老师一样。

    秦林立刻解释,这处胡同里面居民虽然不多,但也时不时有人经过,总之从上一个人路过到发现尸体的这人路过,之间的时间绝不可能超过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如果麻师爷是自己死在胡同里面的,绝对会在半个时辰内被发现,那么这么短的时间,又是气温很低的冬季尸僵现象在低温环境下出现得比较慢,于是第一个发现者看到的,绝不应该是一具**的尸体,而是刚刚死亡的、身体还和软的麻师爷!

    黄嘉善听得呆住了,又问道:“天哪,长官审阴断阳,竟然如此了得!试问他死前究竟是个什么姿势呢?”,秦林命人取了一只枕头来,往麻师爷脖子下面一垫。

    丝丝入扣!!~!

荆湖夏风 384章 人身淫家麻师爷

    麻师爷并不是死在冰冷的胡同里面,而是死在一张温暧的床上”秦林思付着,翻开死者的眼皮,看了看浑浊的晶状体,又摸了摸死者脸颊,紧紧咬合的咬肌说明尸僵展到了高峰期。

    准确的说,是在气温较高的室内。

    秦林指了指尸体,极有耐心的给众人解释,尸僵的展随气温降低而减缓,比如被刘戡之所害的南京雨h1a台女尸案,尸僵出现的时间就相当延迟。

    麻师爷被殴打到案只有三个时辰,案卷显示他从陈铭豪家出来之后,又和杨府的家丁去茶馆喝了一会儿热茶、吃了碗豆腐脑,那么从他离开众人视线到尸体被现只有短短的两个半时辰,就算立刻死掉,因为京师严寒的天气,也不大可能在被目击者现的时候就僵硬如铁。

    所以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在一处温暖的室内、躺在有枕头的床铺上死于非命,大约一到两个时辰,室内较高的温度就让尸僵较快的出现了,使尸体枕着枕头,颈部抬高、头略为仰起的姿势固定下来。

    不知什么原因,死者又被抛尸于这处阴冷的胡同之中,直到被目击者班…

    听秦林说到这里,6胖子哇的一声叫起来:“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死在哪个姘头的床上!”

    6远志这次终于猜准了,秦林坏笑着点点头,让他把死者的裤子解开看看。

    胖子立刻把麻师爷的裤子扒下来,胡同里扒墙头看热闹的女人媳妇呀的叫起来,都背转了脸。

    好在近处围着的不是男人就是“久经沙场”的官稳婆,倒也不避忌,几个脸皮厚的官稳婆还偷偷直乐,低声道:“没看出来,老东西那话儿还挺大…“”

    只要走过来人,都能看出沾着的某些痕迹是不久前男欢女爱的铁证。

    本来还在假惺惺干嚎的毛氏,立刻破口大骂:“老东西,呸,老娘才一个转身,你果然又出去偷腥了!”

    一般来说,命案侦破中确定第一现场是优先环节秦林立刻询问毛氏知不知道麻师爷是和什么人偷情。

    毛氏斩钉截铁的道:“那还用问吗?一定是井儿胡同的张寡妇,我家老不死和那**打得火热。”

    秦林便吩咐衙役去把张寡妇提来。

    谁知衙役刚走了两步毛氏又疑疑惑惑的道:“不过,灵官庙西边别三家媳妇,那小妖精和我家这死鬼也有些不清不楚的“……还有皮裤营的李二嫂,那才是条狐狸精……””

    好嘛毛氏一口气儿说了七八个怀疑和她老公有染的女人,听得秦林头大如斗最后毛氏的兄弟还要补充:“姐姐啊,姐夫可不光会爬墙头啊,除了这些女人,还有窑姐儿、私娼、半开门,他常去的就有十来家呢。”

    我靠,人生淫家啊!

    秦林、胖子、牛大力面面相觑,对死了的麻师爷实在是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又如黄河泛滥一不可收撤”

    这样一来,要确定麻师爷的死亡地点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必须展开大规模的排查秦林就和黄嘉善商量之后让捕快们到处打听情况。

    他也试着从另外的方面展开调查,死后移尸的案件,运送尸体的运输工具显然是重要的突破口。

    偏偏时近年关,京师家家户户走亲访友赶着马车、驴车来来往往,或者大板车运送年货天气又冷得不行,连卖柴的都赶着牛车进城,这些交通工具都能装得下尸体。

    捕快们挨家挨户问,结果整个胡同的人对经过的各色车辆都没有印象了,过的实在太多。

    “既然大规模调查还需要时间,咱们就先看看死亡原因吧”秦林朝6胖子使了个眼色。

    黄嘉善好心提醒:“死者头顶上有一处青肿,刚才本官已经看过了,恐系打伤头部、邪风入侵,以致伤身亡。”

    中风是中医学对急性脑血管疾病的统称,分为“缺血性脑卒中”和“出血性脑卒中”中医对此很早就有认识,华佗为曹操治头风的传说实际上就是一起未曾实行的开颅手术一华佗诊断出曹操有颅内出血,试图说服他开颅取出血块,结果被疑心病的曹操拒绝,且不论华佗是否真的具备实施开颅手术的技术条件,单凭他知道头风由颅内凝血(风涎)形成、并提出开颅取出血块的治疗方法,就领先世界一千七百年。

    黄嘉善的意思翻译成现代医学术语,就是说麻师爷死于外伤升起的颅内出血。

    胖子却没有先去摸死者头顶的肿块,而是从子牛皮包里面取出一柄小巧精致的剃刀,刷刷刷的把死者头剃掉,但见剃刀锋利无比,头迎刃而落,几下就剃掉了小半。

    毛氏先是愣怔片刻,继而干嚎着叫起来:“你、你们搞什么鬼?怎么把我家死鬼的头剃掉了?人既已死了,也没法当和尚呀!”

    胖子头也不回,拿秦林教他的回答:“伤处既在头顶,便须剃掉头验伤,这才清楚明白嘛。”

    毛氏虽是泼妇,久在京师居住,焉能不知道锦衣卫的厉害?看着秦林、6远志一行人尽穿飞鱼服,她就不敢乱叫了。

    黄嘉善思付一会儿,才点点头。照说儒家讲的是身体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这头也不是随便剃的,但人命关天,为了查明案情,剃掉死者的头也就顾不得了。

    6远志人虽胖,做这些事情倒很利落,几家伙就把麻师爷的头剃了个精光,头顶的伤处便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显露出来。

    这下子,确实比扳开头查验要清楚多了,只见头顶部位果然有一处青肿,鼓起了一个大青包。

    胖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截了当的把麻师爷扒了个精光,翻来覆去验看尸,看过之后便报告秦林:“秦哥,死者全身上下伤痕多处,计左臂辨伤一处、右臂辨伤两处、左腿青肿一处……,全系与人互殴所伤,伤势轻微断不致命,唯有头顶青肿一处,恐邪风入侵、伤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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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4章人身淫家麻师爷……】a!!

536章 李建方的野望

    就算秦林是顺路过来的,李建方也得意非凡,太医院院使才正五品,秦林己是正三品的高官了,更不用说掌北镇抚司、提点诏狱的权力,比这些医官大了百十倍不止。

    有这么号位高权重的侄女婿力tǐng,李建方想不得意都难啊!他满脸堆着笑,向同僚们介绍:,“赵老先生,方先生,这位就是舍侄婿秦林,现在棋盘街西面的锦衣卫衙门奉职,和咱们就隔一条街。”

    根本不需要介绍秦林的官衔、职司,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赤手格象、只身救驾的秦长官?

    众位医官们面面相觑,这下才明白过来,前头人家说在西边做事,并不是江米巷西头的细瓦厂,而是锦衣卫衙门!

    我刚才干嘛要说什么朽木不可雕也?高个子的方医官额角汗水冒出来足有黄豆大,脸sè白中泛青,赶紧把腰弯成了九十度,惶恐至极的说:“秦将军恕罪,秦将军大人有大量,方某胡说八道,秦将军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看老兄的样子,好像很怕本官哪?”秦林坏笑着,拍了拍方医官的肩膀,轻描淡写的道:,“传言都是不尽不实的,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像剖心挖肺、倨头验脑、扒皮抽筋这些事情,本官从来就没用在活人身上,坊间传言万万不可轻信啊!”

    秦林不说还好,方医官听到什么剖心挖肺、扒皮抽筋,身子就抖得像秋风里的一片树叶,hún灵儿都从头顶百会xué飞了出去,一张脸早已拉成了苦瓜:妈呀,活人身上你没用过,敢情用过刑的人都死掉了?

    陆远志、牛大力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瞧见秦林捉弄这狗眼看人低的医官,都在旁边贼眉鼠眼的笑,越发惹得方医官心如擂鼓,不知这些凶神恶煞的锦衣校尉要怎么摆布自己。

    方医官喜欢挑拨是非,这会儿太医院的同僚们都拿他当笑话看,唯独赵老医官心下不忍,朝秦林作揖:,“秦将军,老朽赵简,忝为伤寒科御医,方才老眼昏huā,识不得尊官金面,还望将军见谅。方医官言语多有冲撞,但是不知者不罪……”

    老医官赵简颇有悬壶济世之心,秦林丝毫不曾怠慢,双手扶他起来:“赵老先生言重了,本官并没有怪罪方医官,倒是您宅心仁厚,咱们素不相识,您就以医书相瞪,真是难能可贵呢。”

    方医官听说秦林不怪罪,立马大大的松了口气,只是仍不免心头忐忑,不知秦林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当面放过、背后又下黑手呢?

    赵简则老脸微红:“秦将军是国朝圣手李神医嫡传,1卜老儿送书这就是班门弄斧了,徒自惹秦将军笑。”

    ,“哪里哪里,赵老先生太谦虚了””秦林客气一番,这才向各位医官告辞,和李建方一起离开。

    医官们目送秦林走远,半晌才有人吁了口气:,“好险,好险哪!亏得赵老先生求情,否则方先生就要不妙了。”方医官脸sè仍难看得很,心下忐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暗地里摆布我……””

    赵简叹息一番,正sè道:“那倒未必,锦衣卫指挥使要对付一个医官,还用背后动手吗?方先生别怪老朽多嘴,你出言不慎,险些惹来祸患,今后可得谨言慎行。”

    当然,当然,方医官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锦衣卫衙门位于棋盘街西边,秦林的府邸在更往西一点的草帽胡同,他每天从衙署直接回家,并不会拐到东边的太医院来。

    李建方自打到京师太医院任职,这还是第一次和秦林结伴回家,刚才还大大的在医官同僚的跟前lù了脸,他那叫个兴高采烈呀,一边走,一边眉飞sè舞的对着众位亲兵吹嘘:“叔老爷我不是吹牛,这双眼睛瞧病固然厉害,看人也从来不会错。嗯当初我这侄女婿刚到咱李家医馆,身无长物,别人都不知道他后头能做得这么大事业:唯独叔老爷我,一看他生得相貌堂堂、心明眼亮,就知道将来必定不可限量,一力主张他和侄女的婚事……”

    秦林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揭破。

    陆远志和牛大力听得这些话,几乎要笑翻,亲兵校尉都是在南京才跟的秦林,他们不知道,陆、牛两个还能不清楚?好嘛,这才叫吹牛不打草稿呢,李建方说的完全和事实相反嘛!

    见李建方口口声声以叔老爷自居,陆远志挤眉弄眼的笑:,“师叔,这京师官场上的规矩,秦哥的亲叔才能叫叔老爷,您是秦哥夫人的三叔,前头就得加个“外,字,叫作外叔老爷。”

    李建方怔了怔,觉得加个外字未免就有点不够冠冕堂皇了,忽然伸手把陆远志拍了一巴掌:,“你个瓜胖子多嘴多舌!什么内啊外的,显得多生分?”

    秦林这次和李建方站到同一阵线,正sè道:,“陆胖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嘛,青黛的三叔,就是我的三叔。”

    陆胖子把舌头一吐,嘿嘿干笑。

    李建方听了这话,就像一口气儿喝了半斤蜂mì,从里到外都甜透了,甭说秦林叫他三叔,就算让他倒过来叫秦林三叔,那也没有丝毫不情愿的。

    秦林从东安门旁边的东厂衙门回家,的确要路过太医院衙门,但他可不单单是顺道去溜个弯儿。

    ,“三叔,看样子你在太医院衙门混得不错啊?”秦林忽然问道。

    李建方搓着手笑:,“那当然!托贤侄婿的福,太医院的同僚们都和我客客气气的,奉旨诊疗也接了好几道,在宫里宫外的名气都打开了。”

    ,“那就好””秦林顿了顿,又看着李建方的眼睛问道:,“三叔大才,做八品御医实在委屈了,不知您有没有意做院判、院使?”

    李建方本来就热衷功名,听了这话喜得心尖尖都在打颤,哪儿有丝毫的不情愿?跟着又皱了皱眉:“贤侄婿啊,太医院名义上是礼部在管,因为要负责宫里诸位娘娘和太监的诊疗,院判院使的任免实际上都要司礼监发话,咦,难道说您和冯督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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