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杀了他
“属下不敢！”
“那就好，我就喜欢你办事干净利落！”
苏云染不解，“不知谷主此次叫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只是传递这样一个命令的话，根本不需要特意嘱咐她大老远地从初芸国来这里见他一面吧？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是想看看你，上次看你还是在你小时候第一次进谷，那时你才四岁，大概不记得了吧。”老谷主的话颇有感叹的意味。
苏云染心说，这样隔着厚厚的帷幔看看我？这谷主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
“没什么事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
苏云染独立垂眸，向后倒退几步，走到门边才转身，快速走了出去。
“您觉得如何？”那名娇俏女子突然开口，声音确实男人的声音。
“就这样吧，我倒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
“那您不反对？”
老谷主眼睛一横，“我也没说同意，你别想擅自做主！再看看吧，她想要做人上人，总要先做出点功绩来才能服众，你说是吗？”
“谨遵您的教诲！”
苏云染走出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停下来回头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个帷幔后的女子吗？
退出石室后，走廊的光比里面要亮得多，虽然刚才并未见到她的脸，但是这一身的碧落她还是记得的。
“找我有事？”
女子走到近前，苏云染才发现这女子虽然容貌俊俏，却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比自己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她不悦地哼了一声，“笨徒弟！连师父都不认得了？”
苏云染全身惊悚！“你……你是千面公子?！”
女子得意地点点头，苏云染看着面前这个前凸后翘，肤若凝脂的娇俏小美人顿时风中凌乱了，“是你本来就是女子？还是你上次扮成了男子？”
女子有些生气地也了她一眼，“你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让我怎么回答？”
苏云染回味了一下，好像是没什么区别，“那你到底是男是女？”
“摸摸看不就知道了。”女子说着就要那苏云染的手去按自己你颇为壮观的胸。
苏云染全身鸡皮疙瘩都激了起来，超水平发挥，躲过了女子的轻功。
她极其无语，“师傅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看来她师父果然是真正的千面，每一面都让人这么的……恩“惊艳”！
“方便出门。”千面公子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立刻将一张纸塞给了她。
苏云染疑惑，“这是什么？”
她自己打开来看，发现好像是一张地图。
“这是天牢的地图。”千面公子又补充了一句，“璃月国的天牢。”
“你给我这个底图是……”
千面公子开始解说，“没错，东辰锦就在这里面，我希望你能杀了他！”
苏云染忽然眯起眼睛，“谷主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她不懂，难道千面公子和东辰锦之间也有恩怨过节，应该不至于吧，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过交集，为何千面公子会对东辰锦恨之入骨，甚至不惜要让自己杀了他？
千面公子轻笑着开口，“不是为我杀，是为了你。”
“为了我？”苏云染更加不明白了，“可是我没想杀他。”
“你不想杀他，可是他难道就不想杀你吗？”
千面公子一句胡倏地将苏云染拉回现实。
他继续说，“他一次次那么刚刚好地出现在你身边，你觉得东辰锦是有多笨，才会一点都不怀疑你？你觉得他要娶你做王妃是出于爱吗？别傻了笨徒弟，皇室中人早就没了人爱人的能力，他们爱的永远只有自己，所有的一切人或物，都可以为了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而出卖或牺牲。”
“所有呢？”苏云染挑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酸涩涩的东西，不舒服，很不舒服。
“所以你要趁他利用牺牲你之前，先下手为强！你如果杀了他，在谷主面前其实也是大功一件，谷主不会怪你的。”千面公子循循善诱，一步步告诉她皇室中人的真面目。
苏云染眸色沉沉，有两个人在思想里打架，是该相信千面公子，还是坚持她自己的想法。
“你仔细看好，红点的位置就是东辰锦所在的位置，岗哨每一个时辰换一班，中间有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你自己把握好。”千面公子已经摊开底图开始为她讲解了。
苏云染看着那张地图，很快地皱了一下眉又松开，东辰锦牢房缩在位置居然不是在最里面，只要她速度够快，在一盏茶的时间里进去一趟，再等下一次换岗出来，倒是不成问题，不过按理来说不这么重要的人，不是应该严加看护吗？
“怎么了？你有不明白的地方？”
苏云染摇头，快速把地图折好收紧袖子里，“没有。”
她决定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东辰锦会不会背叛利用她，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她只要按照自己想做的那样去做，无愧于心，就好！
“拿去，这是关押东辰锦地方的钥匙。”
空中有什么闪光的东西一飞，苏云染抬手接住，摊开手心看到那果然是一把钥匙。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
“什么？！”千面公子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漂亮的黑眸中有担心又有一点点的开心，“这么有信心？”
苏云染弯唇，“应该没问题。”
天牢那种地方，必定是阴暗潮湿，又脏又臭，东辰锦那种的身体在那种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更加虚弱。
她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不能让东辰锦在那样的地方多待一刻，一刻也不行！
说实话，她对这这样的决定很没有把握，知己知彼是杀手执行任务重最重要的一点，但她这次显然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
与其瞻前顾后，浪费时间，倒不如放手一搏，还有一点希望。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于她要怎么向暗幽谷交代，违背了谷主的意思，那就等事到临头再考虑也无妨。
给读者的话:
今天五更结束，祝大家看文愉快o(n_n)o~
151.是和不是
既然谷主认为东辰锦活着与否都没有太大的关系，那她让他活着，也不算违逆老谷主的意思。
入夜，璃月国的天牢并不在皇宫之中，这倒是给苏云染减少了不少麻烦，起码她不用先研究这么溜进皇宫。
天牢的并不高，因为关押犯人的地方都在地下层，门口的守卫却甚是森严。
苏云染在天牢对面的某个黑暗之处，她研究过地图，再根据千面公子的提示，找到了一处在换岗的时候可以直接进入地下入口的地方。
咻——
一声突然的而起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士兵的警戒。
“什么人！”
“什么人！”
然后就是啪——地一声，夜空中绽开了一朵璀璨的烟花。
“原来是有人在放烟火！”
侍卫们纷纷放松下来，而就在他们刚才都集中到这里查看的时候，苏云染已经抓到了落单的一个侍卫，在后颈用力一敲！
那人立刻软了下去。
苏云染把人拖到暗处，快步扒了他的衣服，刚刚换好戴上帽子，突然有人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苏云染一回头，立刻把被扒了衣服的那人往更深处一踢，警觉地摸出了匕首。
那人在夜色中也看不清晰，于是又再问了一遍，“什么人在那里？”
看来他没有看到刚才那个人，苏云染稍稍松了一口气，粗着嗓子回答，“没事！小弟尿急！过来解决一下，已经好了！”
说着她一步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月色一照，龙城刚刚下过一场雪，立刻明显地照出了他身上那一身侍卫铠甲。
那人点点头，“哦！原来是小解，下次注意了被找这么偏僻的地方！说过你们多少遍了，要解决去茅坑！总在外面，被人瞧见了影响多不好！”
“是是是！大哥说得对！小弟以后一定记住！”
“行了，赶紧去换班！别人都已经进去了！”那人说着把苏云染往里面一推。
苏云染无声地弯了弯唇，这都不用她自己进来了。
里面的侍卫都是往外走的，而她就混在人群中七拐八拐地，虽然脸也是朝着外面，但是渐渐地，她就成了那最后的一个，和刚才那群人拉了老远的一段距离，然后一扭身钻进了通往地下的楼梯。
刚一进去就是一阵混合着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恶臭扑鼻而来！
苏云染皱了皱眉，屏气凝神，快步在走廊中穿行，因为已是深夜，大部分犯人都睡了，她的经过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
但是很快她就停了下来。
因为……地图上标着是东辰锦牢房缩在的位置，居然是一堵墙！
哪里出了差错？
苏云染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不会，她是过目不忘的记忆，清楚地记得地图上在这个位置是应该是有一条走廊才对。
她在四周墙壁上摸摸看看，没什么发现，都是很正常的砖石，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旁边的石头的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
苏云染忽然眼睛一亮，走过去，试着轻轻转动了烛台。
然后咯吱咯吱地声音传来，眼前的石墙缓缓打开，渐渐现出下面的一条通道来。
苏云染不等石墙全部打开，一矮身就钻了进去。
果然里面也有一个和外面一模一样的石头烛台，用同样的方法把石墙再次关闭了。
里面是一条通向更深处的阶梯，苏云染确定这里面没有巡逻的士兵后，脱掉身上累赘的铠甲，快速走下通道。
走了几步，她突然听到几声压抑地咳嗽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传得分外清晰。
她立刻加快脚步,眼前渐渐亮了起来，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一间铁牢。
地上仅有些干草，角落处有个瘦削的身影缩在那里，弓着背，捂着唇，仍然可以看到他在止不住地颤抖，他向来一尘不染的白衣也蒙了尘。
苏云染忽然心中一痛，“东辰锦……”
她低低喊了一句，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
那人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忽然回过头。
四目相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苏云染觉得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发不出声音，她忽然想起自己手中还有钥匙，立刻眨了眨眼睛，把刚才刚才的一点酸涩压了回去。
“你等一下！我现在进来。”
东辰锦却在这个时候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却脚下一软，半途中跌了下去，他吃痛地皱了皱眉，唇边却还漾着笑，“你怎么来了？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说完半句又忍住住开始咳嗽，止都止不住。
苏云染立刻过去帮他轻拍后背，这才感觉到这底下二层，虽然没有底下一层那么脏乱臭，却格外的冷，好像还在下雪的外面还要冷。
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即把东辰锦从地上拉起来，这才发现他连嘴唇都快冻紫了，“我来带你出去！”
“好。”他低低说了一声，不问她是什么进来的，不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只是安心地，将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放给她。
这种毫无隔阂的信赖令苏云染动容。
“你不是苏云染吧……”
他忽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苏云染眉心一跳，差点把东辰锦摔下去，好在她身手敏捷，立刻重新抓住了他。
再看过去时，东辰锦却还是如刚才一般抿着双唇，似乎刚才的话只是一场梦，他各奔没有说过。
苏云染不再言语，架着东辰锦出了牢门。
等再次到达石墙的时候，苏云染放下他，侧耳贴在墙壁上听了听，外面已经有侍卫往来说话的声音了。
看来他们还要在这里等到下次换岗。
苏云染席地而坐，东辰锦也想做下去，突然被苏云染制止，然后她动手开始脱自己的外衣。
“你要做什么？”
她不回答，解开外衣后，往地上一铺。
深沉的紫眸中忽明忽暗，最后还好苏云染拉他下去，东辰锦才坐下的。
刚一坐下，苏云染忽然说了一句，“我是。”
“什么？”东辰锦问了一句，看她不会答，才回忆起来，她竟回答刚才的那个问题。
152.逃脱
苏云染考虑再三，还是不准备把她的身份告诉东辰锦，这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处，再者她的确是苏云染，从她穿过来的那天起，她就是苏云染。
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暗幽谷的这一重身份，其实他是无辜的。
东辰锦眼底忽然生出一抹笑意，“好，你是。”
苏云染瞪他一眼，回答得这么敷衍，明显就是不相信，她撒谎的技术有烂到这个地步吗？
但是随之而来的，东辰锦说了一句让她一生难忘的话，他说，“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你。”
这句话有点绕，可是当苏云染品味过来其中的意思后，忽然觉得，这是她此生听过最为动容的话，理解、包容和信任，都有。
“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她挑眉看向他。
他忽然轻笑出声，“你要对我不利，何必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对我不利？”
苏云染一时语塞，果然说不过他，东辰锦这厮根本就是活成个人精了，看着与世无争，逆来顺受，其实他真想对付谁的时候，恐怕他那些兄弟们没一个是他的对手的。
既然这么聪明一个人，又怎么会被璃月国抓走呢？
“那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所以逃婚，故意被他们绑来的？”
“不是。”他说的认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句话说得苏云染立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没话找话，“那你怎么来的。”
东辰锦也不在为难他，和她一起并排靠在石墙上，“你还记得那块璃月石吗？”
“国宴上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
“璃月石怎么了？”
“世人都道璃月国的璃月石是世间至宝，但是古往今来，除了璃月国皇室，谁也不能拥有，知道为什么吗？”
苏云染心想，这大概和拿破仑时期因为炼铝困难，所以只有皇室的人能用铝制餐具是一个意思吧，“是他们皇室的象征吧。”
东辰锦点头，“也对，也不全对，璃月石是一种罕见的宝石，通体碧绿，皎若明月，有人会把它当做是绿的色夜明珠，却不知道这种绿里面含有一种奇毒，经常接触，就会世人昏昏欲睡，精神不振，若是过个三年五载的，就会昏迷至死，而查不出死因，世人无知，都当做是至宝争相抢夺。”
“璃月国皇室呢？”
“他们不同，他们身为皇室，自古以来都对璃月石的毒性有着天生的抵抗能力，不仅如此，反而要能让他们身体更康健。”
“哦——”苏云染拖长了音，看着他，“既然你知道怎么多为什么好被他们抓来？”
她不得不怀疑东辰锦有这个嫌疑故意让自己被抓，毕竟睿智如他，怎会这么轻易就落入别人手里。
东辰锦咳嗽了几声，“我也是被抓来之后才知道的。”
苏云染深深看了他几眼，他们两人之间各有秘密，谁也不肯多迈出一步，这种关系看似咫尺天涯。
东辰锦突然坐了起来。
“怎么了？”
“有人。”
苏云染立刻贴着石墙听，果然听到外面有动静，看样子来人不少，嘈杂的声音悉悉索索传进耳膜，然后石墙真的开始动了。
“快走！”苏云染拉起东辰锦就跑，这石墙她刚才有打开过，知道打开的速度并不快，他们还有时间！
东辰锦也不敢怠慢，即使身体已经很虚弱，但还是竭尽全力跟随苏云染的步伐，途中几次差点跌倒，都被苏云染拉住。
两人在长而空旷的走廊上孤立无援。
这里四面都是墙，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苏云染还从未碰到过如此绝境！
“不然你回到牢房里去。”苏云染建议。
“不行！你这么大一个大活人，他们一看就知道了，你要藏到哪里？”
苏云染快速扫了一下空空如也，仅有一点干草的牢房，心里暗骂一声该死！
“快！快给我进去搜！怎么有个侍卫躺在那里你们都不知道！一群饭桶！”
看来门已经全部打开了，厚重的盔甲在走路时发出的摩擦声，以及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刺激着他们的耳膜！
无路可逃了吗？！
苏云染恨恨地一拍墙面，突然有阵阵石灰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愣了一下，随即不管不顾地把剩下的石灰全都扒掉！
终于有个兽首形状的东西出现在墙面里，这四周所有的墙面都是石头的，唯有这一块地方是石灰，此时必有蹊跷！
不等苏云染动手，东辰锦已经抓住了兽首，往里面轻轻一推。
“他们在这里！抓住他们！”
一群璃月国侍卫排山倒海般扑了过来，苏云染看到墙面已经开了，可是还不够人钻进去！而且她还能感觉地在微微的颤动。
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石灰粉一撒！
“啊！”
“好痛！”
“我的眼睛！”
侍卫们的武器乒呤乓啷地掉在地上，纷纷捂住自己的眼睛，顿时哀嚎声一片。
“走！”东辰锦用力一拉，两人同时滚了进去。
然后于此同时，走廊顶上的大石头突然凌空掉了下来，接着一块两块三快……压死了好多冲在前面的侍卫。
他们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头，有人大喊，“快跑啊！这里要塌了！”
一群人顿时作禽鸟散！
留下首领一个人在那里骂爹骂娘，最后一看事情不对了，也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
“你没事吧……”苏云染挣扎着起来，全身各处都在痛，应该擦伤了不少地方。
东辰锦背对着她摆摆手，却趴在那里不动。
苏云染觉得奇怪，但是四周围一片漆黑，她只勉强看到个人影，“你别动，我过来找你。”
脚底下还有几块刚才塌方砸下来的碎石，不过他们这里似乎和天牢是隔开的，除了洞口的地方有些影响，其他地方都很完好。
苏云染觉得这里似乎是一个什么地方的入口。
她踩着碎石摸索了过去。
东辰锦快速擦了一脸，伸手握住她的手，“我真的没事。”
153.误入皇陵
“没想到璃月国的天牢暗藏这么多秘密，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苏云染眯了眯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有火折子！立刻掏了出来。
片刻之后，黑暗的洞穴变亮了起来。
苏云染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她一把拉过东辰锦的右臂，白衣服即使沾了灰尘，一依旧可以一下子就看到上面一块鲜红的血迹，而且……血迹还没干！
“怎么回事？”她撩起他的衣袖，却只见一点擦伤，并没有看到受伤的地方，“怎么回事？”
东辰锦给她一个宽慰的笑，“没什么，我真的没有受伤。“
苏云染一眼看到了他苍白唇边还有一抹没有拭去的红，一下子明白过来，目光变得严肃，“你吐血了？”
“这些天可能身子太弱了才会这样的，从小到大也不是这一次了，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真的没什么。”
她一直以为东辰锦只是身子弱点，没想到还会吐血。
苏云染哭笑不得，“这也能习惯?”
东辰锦不在谈这个话题，他试着推了推堵在洞口的碎石，“好像出不去了。”
苏云染正想说“那是当然”，忽然感到一丝极细小极小的风过。
“有出口。”
东辰锦没听清楚，“什么？”
苏云染拉过他，“我们往前走，这里应该还有出口的。”
有了火折子的帮助，他们很快跃过碎石，走到一处类似玄关的地方，地上都是用大块大块切得极为精准的青石板铺就的，转过去，就看到一座高大的铜门，门上两只兽首衔环的，已经染上了铜绿。
看样子，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
缓缓推开两扇大门，渐渐有光从里面透出来，等大门全部打开，苏云染倏地睁大了眼睛，“想不到底下竟有如此恢弘的建筑！”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基本可以媲美一座广场了，地面也不在是刚才的青石板，而全部都是上好的汉白玉，一块一块铺就而成，墙上都是用金箔镂空雕刻而成的壁画，满殿金碧辉煌！
最最令人注意的是地上放置的油灯，七盏大型油灯错落分布，外围很多盏小灯，中心一盏最高最大的灯，所有的油灯又是用极其漂亮的镂空雕花灯台放置，中间的那一盏上面，似乎还雕刻着龙纹。
这么多灯放在地上，似乎不是随意摆放，而是有自己的一套规律的。
东辰锦忽然开口，“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什么地方？”苏云染挑挑眉。
“皇陵！”东辰锦肯定地说，“依照这里修建的新旧程度来推断，这里应该就是璃月国的上一任皇帝高祖帝的皇陵！”
“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油灯的摆放，”东辰锦指点着，“七盏大灯，外围四十九盏小灯，中心一盏，是帝王的续命灯，古往今来，龙一直都是只有帝王能用的图腾，这是祈禳之法。我们一直相信天上有一颗星是代表自己的，当那颗星陨落，地上的那个人也就没了，这个方法就是让代表自己的星宿归位，以延续性命。”
苏云染嗤笑，人都已经死了，还怎续命？死而复生吗？
东辰锦一眼看透了苏云染的不屑，解释说，“君王希望他们的灵魂能长存于世，看着死孙如何治理他的江山，这是一种事死如事生的礼节。”
苏云染看到那些分外明亮的油灯时，已经收起了自己的火折子，“前任皇帝什么时候驾崩的？怎么油灯还亮着。”
“灯里用的是冰山雪貂熬制的油，这种油极其耐用，也十分珍贵，这样的一个油灯。”东辰锦指了指他们身边的一个中型油灯，差不多有一个西瓜的大小，“能燃烧百年而不熄。”
“这么夸张？”苏云染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是能出去，是不是带点以备不时之需。
“但一只冰山雪貂只能熬制出最多十滴油，你可以想象这么大一个油灯里面有多少只冰山雪貂。”
这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杀戮的就不会成为帝王了。
这么神乎其技的地下宫殿，都是鲜血和骨头堆砌起来的。
苏云染有些奇怪，“你怎么对皇陵里的东西这么熟悉？该不会你自己去过皇陵吧？”
她只不过是一个猜想，没想到东辰锦的眸子倏地黯淡了下去。
东辰锦轻轻舒了一口气，“我曾经在皇祖父的皇陵里呆了十天，那时候才四岁，正好赶上父皇去祭拜，不准我们小孩子跟，二哥和七弟怕偷偷跑进去被父皇罚，就拉着我一起，因为他们知道父皇不忍心罚我。”
“然后呢？”
“二哥说，我们来玩捉迷藏，我藏他们找，我一直等一直等，后来实在太累就睡着了，醒来后只有我一个人，怎么喊都没人，我也不记得是怎么进去的了，那时候很害怕，在皇陵里乱走，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后来总算找到了一个有光的地方。”
“就是摆续命灯的地方？”
“嗯。”
夏以沫突然觉得很生气，“出去之后呢？你父皇没有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吗！”
东辰锦摇头，“他们说自己没进去过，是我在皇陵里被吓到了，胡言乱语。”
擦！东辰耀和东辰夜这两个小子也太坏了吧！从小就一肚子坏水！
“初芸国和璃月国的文化相通，皇陵的布局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我们从这里往东北面的走，穿过耳室，就可以找到出去的通道了。”
“那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距离出口大概有多远？”苏云染看了一下这里的富丽堂皇，估摸着应该接近中心位置了吧？
“还在外城，”东辰锦淡淡地笑，“皇陵通常分为内外两层，大体呈回字形，内圈中四神殿相互连接，最中心的是正殿，四神殿分别是天、地、玄、黄，寓意着天人合一，众神共同守护皇帝精魂。”
“听你的意思，要出去还要闯过重重阻隔，难道偌大的皇陵就只有一个门？那我们刚才又是从哪来进来的？”
154.我相信你
东辰夜摇头，“倒也不算，北墙有两门，东、西、南墙各有一门，但是其实这些门都是在修建皇陵的时候留给工人门进出的，一旦修建完毕，就不会再用，刚才我们通过机关打开了这里的门，同时其他几个门就都已经被千斤石封死了，现在只有东面一道正门是可以通行的。”
苏云染气馁，东辰锦拍拍她的肩，“如果出不去，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了，这也算生不同衾死同穴吧？”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苏云染瞪他一眼，“再说谁要跟你生不同衾死同穴啊，这里可是已经有人躺在里面了。”
东辰锦状似极其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恩，云儿说的有理，我不想和别人一起躺在这里，所以……”他顿了顿，紫眸中折射出宝石般灿烂而笃定的光芒，“我们一定会从这里出去的！”
不知道他那份笃定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听到他的话，还是令苏云染觉得起码两个人比一个人要好。
“走了，趁现在还有力气。”东辰锦拉了她一下。
苏云染刚走了一步，突然又折了回来，东辰锦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看到苏云染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端起地上的一盏小油灯就过来了。
“破会帝王皇陵是死罪。”东辰锦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有谁能进来治我的罪，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苏云染撇撇嘴，“况且我刚才已经跟这里的主人说过了，借一盏灯，以后清明上元，一定记得给他烧纸钱，这样还不行吗？”
东辰夜掩唇轻笑，“可以，我相信他应该会答应借给你的，你这么真诚。”
其实帝王哪里还需要苏云染来给他们烧纸钱？每年就算没有当今皇帝拉祭奠，手底下的人也一定把这些事情办的妥妥的。
“走了。”苏云染忽然握住他的手，手心滚烫的温度烫得东辰锦心脏一悸，然后他看着她琉璃一般的墨黑眼眸，微不可查地弯起了唇。
反握住她的手掌，“一切有我。”
……
借着一点微弱的油灯光亮，两人对开经过甬道后的第一道大门。
然而没想到的是，推开之后见到的还是一条甬道。
“东辰锦，你确定这里有机关？”黑漆漆的一片，说话的声音都有回音，苏云染拿着小油灯上下左右照了一圈，虽然找不全，不过还是能看个大概，甬道里面空无一物。
“不要太过相信你的眼睛。”
他忽然说了一句，苏云染愣住，这话以前教官们早就告诉过她无数遍，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是从东辰锦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她的焦虑，他一眼看穿。
“不然先试试。”苏云染说着，掏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抬手一扔。
金属掉落在石板上弹了一下发出铿锵之声，在寂静的甬道中显得分外清晰，随着落地之后，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嗖嗖嗖嗖如疾风骤雨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苏云染用小油灯照了照，刚才还平整如镜的墙面现在俨然成了一面刺猬墙！长箭的密集程度着实骇人。
苏云染知道这种帝王陵墓里的暗弩不容小觑，性能良好的劲弩的射程当大于800米，张力当超过700斤。
可想而知，如果刚才不是先试探了一下，现在他们绝无可能能躲过这么多暗弩的连番射击。
“现在可以走了。”苏云染确定没有再有嗖嗖声之后，径自走在了东辰锦的前面，下意识的，她就觉得自己应该保护他。
东辰锦的脚步却在后面停了一下，苏云染回头，“你在干什么？”
东辰锦弯腰刚起来，加快脚步走到苏云染，“没什么，刚才被自己绊了一下。”
苏云染挑挑眉，语带几分威胁，“跟紧我，你要是再在皇陵里丢了，我可不会回来找你，所以你最好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东辰锦却完全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只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心。
他轻笑一声，“下次再说担心我的话，可以直说，我会更开心的。”
苏云染一噎，快速别过头，“你的理解能力实在很奇特，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
她感到一种怪异的尴尬气氛，原来论自恋来说，东辰锦才是他的皇兄弟们中的翘楚。
她急急走了几步，突然一脚踩在一块地砖上，顿时立在那里不动了。
“怎么了？”东辰锦急忙要过去，苏云染大喊一声，“别过来！”
她能感到脚下这块地转和刚才踩过的几块不一样，地转中空，那就是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苏云染忽然回头，“你现在听我指挥，顺着我刚才走的几块地转走过来。”
苏云染凭借着超人的记忆里，一步一步指挥着东辰锦走到她这边，东辰锦突然说了一句，“我来，你过去。”
“不用！你赶紧过去，你在这里只会妨碍我！”
东辰锦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你相信我。”
突然的一句，苏云染有些惊讶地看着东辰锦，他脸色依然苍白，唯有刚才吐过血的薄唇还有一点绯红，但是给人的气势却是如排山倒海一般，淡定、从容、强大！
“让开，让我来。”
苏云染犹豫再三，终究拗不过东辰锦的决定轻轻一叹，“这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除非我们非常有默契，从始至终都保持承受在石板上的力道是相同的，你觉得可能吗？即使是我自己，左脚和右脚之间也确定能保持相同的力道。”
东辰锦浅笑依然，“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苏云染只说了一个字就说没有说下去了，因为她比谁都知道，东辰锦决定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谁也改变不了。
就像之前在围场狩猎，他几次欺君，都是为了她。
“相信我。”
“即使成功，你替下我的位子，你要怎么办？”苏云染看着他的眼睛。
“我相信你会回来救我。”他轻松的口吻好像不过再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155.生死不离
原来把生命交付给另外一个人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信任，仅此而已，而她从来都不肯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却在别人讲真心交付给她的时候也慌了神。
其实只要迈出一步，也学一切都会不同，有些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只要在受到信任时给以对方等同的信任，就是最好的回报！
苏云染赶眨眨眼睛看上面，眼睛的酸涩感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
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但是如今再次感受到，苏云染有种自己腐朽已经，突然又再度重生了的心情。
“好！我一定救你！”
“生死不离？”东辰锦问。
苏云染郑重点头，“生死不离！”
东辰锦忽然满意地笑了，“好，有你这句话，即使我真的被万箭穿心而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苏云染有些生气，“什么万箭穿心？什么含笑九泉？东辰锦，你才活了几岁就说这种话？我不知道你竟这样看得开，这一生没什么事情是可以让你遗憾没有做到的吗？”
东辰锦当真非常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她的问题，说，“是有一件事，让我很遗憾的。”
“什么？”苏云染只想着要让东辰锦提起求生的斗志，却没料到东辰锦竟让说了一句让她措手不及的话。
他说，“我还挺遗憾的，没能和云儿你拜堂成亲，不如我们出去以后立刻拜天地如何？”
苏云染不知道该说什么接下去，东辰锦却低头看她，语气忽然一改刚才的玩笑口吻，出奇的认真，“如果……我们能出去，你能不能满足我这个心愿？”
一字一句敲在苏云染的耳膜上，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山盟海誓，她也觉得“如果”的事情全都是没有意义的空话，能实现的事情不需要用嘴说，用嘴说的事情通常都实现不了。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苏云染挑起狭长的凤目，妖冶的红唇边带着一抹浅笑，如春雪笑容，明媚动人。
东辰锦也笑，“我不知道你说的‘求婚’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想应该算是吧，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白首不相离，你可愿意？”
他没有说王妃，也没有说本王。
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每一对平凡男女一样，无关身份、无关地位，就像东辰锦说的那句话一样，“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你。”
他们之间的开始，是因为一场指婚，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过苏云染的意思，只要皇家想，没有父母是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的，也没有人觉得需要问一问当事人的意见。
可是现在，在这璃月国的皇陵之中，东辰锦却郑重向她询问，这一刻他们是平等的。
墨黑的凤眼中一瞬间绽开万千光华，苏云染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郑重承诺，“好！”
她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一刻答应东辰锦的求婚，不是一时冲动！
“好，现在我们来交换位置。”东辰锦一句话，两人的注意力瞬间拉回到地转上,东辰锦的一只脚已经悬空置于地转上方，“我现在慢慢把脚放上去，不施力。”
苏云染全神贯注地注视这这块生死攸关的地转，“好，我喊一二三，然后开始抬脚，你就可以慢慢往下压了。”
“好。”
一大一小两只脚同时踩在地砖上，这一刻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一，二，三。”
两人如履薄冰地稍微试了一下，动了一点点。
安静……安静……还是安静……
苏云染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就按现在这样来。”
其实这个动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都是一只脚支撑着身体的所有力量，另一只不敢轻易落地，如果不是有锻炼基础的人，没站一会，必定会觉得腿酸得不行。
苏云染有些担心东辰锦，然而她每次看过去，东辰锦都保持着刚开始那样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异常，她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渐渐地，苏云染已经把自己的脚几乎都提起来了，只剩下一个脚尖。
她抬手轻轻抹了一下紧张的汗水，“继续。”
她没想到东辰锦和她竟然可以如此默契，即使是以前一直和她搭档五年的组织伙伴，也没有到东辰锦这种程度。
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继续刚才的事情。
一旁的小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地上拖出两条紧相依偎的身影，看起来分外得和谐。
就在两人即将完成交接，马上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黑暗中凭空射出来一支长箭！
“小心！”苏云染大喊一声，东辰锦也察觉到到了，立刻向后一仰，堪堪躲过了凶险的一箭！
微弱的光线总，苏云染看不清东辰锦的情况，急急出声，“东辰锦，你怎么样了？”
东辰锦突然身子一缩，“咳！”
苏云染立刻拿着小油灯照过去，突然整个甬道的地转都在晃动，她一时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倒下去。
一股大力猛然拉住了她，苏云染借力直了回去，“东辰锦！”
她一下子看清了他白衣前襟刺目的大片血红！
“我……”他勉强笑着刚说了一个字，他们脚下的地面轰然垮塌，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如同巨兽的嘴，一下子将两人吞噬！
急速下坠中苏云染瞳孔一缩，看到下面森然一片密集如星子的尖刀。
难道她注定要做蜂窝煤，逃过上次逃不了这次？
头顶一道火星飞溅，下坠的身体突然在半空中停住。
苏云染这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东辰锦一直握着她的手，两人手心都有汗湿，极容易打滑，那只拽着她的手臂一紧青筋暴突！
“你的匕首救了我们的命。”东辰锦微弱的声音从苏云染上方传来。
苏云染眼神闪烁几下，如果刚才东辰锦不抓住她的话，他完全可以在更早的时候就插到坑壁，要爬上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他没有。
她淡淡出声，“话还说得太早，现在不算救命，我们随时可能掉下去。”
156.她的弱点
“不怕，有我陪着你。”
苏云染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滋味，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感动的。
她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好不好？！东辰锦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苏云染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你放开我吧，这样你还有机会爬上去。”
眼中无怨无恨，只有一片云淡风轻，东辰锦此刻放手，她真的不怪他。
他额上已经渗出了层层汗珠，却硬咬着牙不放松，“晚了！刚才可能还有力气，现在已经只能挂着这里拖时间了。”
苏云染恍惚中觉得他似乎在重演上次两人掉进陷进里的情景，不同的是上次是她拉着东辰锦，这次是东辰锦拉着她，同样是生死抉择，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而且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东辰锦故作轻松地眨了下眼睛，“我怕黑。”
他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坑洞里如水月光般的柔柔撒下，似安神香的味道。
苏云染心静下来，“你怕黑？”
若不是他自己说出来，苏云染真的不曾发现。
“我不是说过我被关在皇爷爷的陵墓里面十天吗？可惜我不是祭祀大殿进去的，而且当是年纪小，也走不了多远，推不开石门，那十天里我的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漆黑。”
苏云染想起现代科学曾经做过一个实验，让被测试人躺在床上，蒙上眼睛，闭上嘴巴，失去所有的感官能力，与世隔绝，最后即使被测试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压迫，全都中途离去，即使给出来十分可观的报酬，也依旧没人坚持下来。
被隔绝孤立的世界是根本不能承受的，成年人都会崩溃，苏云染想象不出，当时才四岁的东辰锦是如何熬过那段黑暗时光的。
两人紧握的手突然顿了一下，苏云染往下滑落了一分，汗湿的手掌减少了摩擦力，即使东辰锦把她握得生疼，可是依旧改变不了她在下坠的事实，而与此同时，东辰锦插在洞壁上的匕首也松动了起来。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这次没有像上次那么幸运了！”
“……”
苏云染静默片刻，“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嘘！”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在黑暗的坑洞里仔细听着。
嘶嘶……
苏云染忽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听到没有？”
东辰锦也发现了异常，“的确有声音好像是……”
东辰锦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苏云染把空出的一只手伸到腰间，“我先拿火折子看看。”
她有些艰难地拔开火折子，瞬间一道不算明亮的光亮出现在黑暗的坑洞之内，苏云染试探着把火折子拿到下面一些，眯起了眼睛，“好像还是看不清。”
“我想我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了。”东辰锦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听上去有丝忧虑。
不等苏云染再问，他就接着吐出了一个字，“蛇。”
苏云染生平最厌恶那种长条类软体动物，顿时胃里一阵翻涌，她强硬忍下，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我不想成为他们的晚餐。”
她已经看到下面有蜿蜒的黑影在晃动，而且一条一条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小的只有筷子粗，大的……绝对可以媲美黄金巨蟒。
“帝王是天龙，蛇是地龙，每个皇陵中必然都会有他们的存在，作为皇陵的守护神。”
皇帝的精魂是有多脆弱，要这么多守护神！
“有没有毒？”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剧毒。”
一堆软绵绵的毒蛇在距离你不到一米的脚下，昂着头，吐着信子，十分饥饿难耐的样子。
突然那条巨蟒一下子窜了起来，，张着血盆大口直朝苏云染而来！
“小心！”东辰锦惊慌失声，苏云染随手拿火折子一挥，这些畜生怕火，又缩了回去，不过滑腻腻的蛇皮还是蹭到了苏云染的手，她心里一阵犯毛，“我死也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东辰锦轻笑出声，“我一直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却怕这种东西吗？”
苏云染尴尬又逞强着，“我不是神仙，当然会有弱点，非常讨厌这种软绵绵滑腻腻的东西。”
“那好，要是出不去，我就先下去喂饱它们，让他们吃不了你。”
苏云染皱眉，对他这样的假设很不赞同，目光无意间的一瞟，突然大叫起来，“谁说我们出不去的！你看！”
“什么东西？”东辰锦看不到苏云染所指的方向，因为那个地方在东辰锦的下方，苏云染正面对的地方。
苏云染自己也不敢相信居然可以这么得到老天的眷顾！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面前漆黑平整的洞壁上有一个小小的拉环，想着像是铜制门环的缩小版，已经染上了斑驳的铜绿，看样子久未有人触碰了。
她声音中难掩兴奋，“我现在要用点力气，你还撑得住吗？我还不想变成蜂窝煤呢。”
“放心，我可以！不过‘蜂窝煤’是什么东西？”
苏云染刚要开口，又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了，大概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把煤做成蜂窝状，“没什么，我是说像马蜂窝那样全都是洞。”
她飞快地把话题搪塞过去，伸手试着拉了小铜环，不动！
又拉了拉，还是不动，顿时有些气恼！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会只是一个摆设吧！
“怎么样？”
“好像是我白高兴一场了，打不打开。”她气恼的在那地方踢了一脚，脸带着东辰锦和她一起又往下掉了几公分，苏云染顿时安静了，再也不敢乱动。
而与此同时，刚才有小铜环地方突然打开了一道大概有一平方米大的正方形的门！
“开了！”
刚才由于两个人的重量都加诸在东辰锦的手上，她担心东辰锦承受不住，不敢过分用力，却原来这里的东西都常年老化，变得不甚灵敏了，非要用点暴力手段才乖乖听话。
157.天雷滚滚
苏云染惊喜地踩到了边缘，却也依然收敛心神，不敢放松，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挪进去，先是脚，后是小腿，再到后来她不得不放弃东辰锦的支撑找好着力点，猛地先前一猫腰——进去了！
手上少了一个人的重量，东辰锦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苏云染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伸出手，“下来，我接住你。”
她那架势分明是要公主抱，东辰锦有些迟疑又有些怀疑。
“你不要就算了。”苏云染作势要收回去，东辰锦立刻制止，“我下来了。”
背过去的某人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然后苏云染以非常强悍地姿态接住了东辰锦，拖了进来。
“这才是真正的劫后余生！”苏云染动了动有些僵掉的手臂，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刚才差点没接住，东辰锦看着瘦弱单薄，不过到底还是个男子，有些重量。
东辰锦微微一笑，“这叫生死与共。”
苏云染摇摇头，撑着膝盖微微喘息，“以为这样的生死与共的机会还是少一点的好，我经不起折腾。”
“怎么会？我看你身手不会比清风差，可惜身为女儿身，否则必然是一员大将！”东辰锦不赞同她的说法，而且对她十分有信心。
苏云染心思兜转几圈，这样的身手显然不是丞相府三小姐应该有的，但是目前的处境却逼得她不得不使出全力，东辰锦就当真没有一点顾虑？她总觉得东辰锦应该知道些什么。
或者能过做到如此坦荡的，要么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会伤害他，要么……他觉得自己根本伤害不到他！
“你在想什么？”
苏云染猛地一抬头，看到东辰锦已经走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前面了，她立刻回神，“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情没做。”
东辰锦疑惑地挑眉，苏云染拿过匕首，把衣服的衣角撕下，团成一团，掏出火折子一点，那团布料立刻烧了起来。
苏云染顺手往底下的蛇堆里一丢，拍拍手说，“好了！我们走吧。”
东辰锦认真地看了她几眼，然后握住她的手继续走，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苏云染挑挑眉，“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胸襟博大的人。”
她的直率让他眼中生出几分由衷的赞赏，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干得好。”
苏云染一怔，那大掌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一丝温凉，却带给她别样的安心。
……
两人很快从通道中重新回到了上一层的皇陵，发现他们已经穿过了刚才的大殿，眼前出现了另一扇大门。
“小心！”
“小心！”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同一句话，然后非常有默契地分别立到大门两边，苏云染点了下头，两人一起用力……
沉重地石门缓缓被推开，忽然迎面一阵热浪袭来。
苏云染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是怎么回事？”
东辰锦眯了眯眼睛，“刚才的暗弩大殿应该是‘天地玄黄’中的地，大地神殿，这里的整个大殿都用火山热岩砌成，我想我们到达穹天神殿了。”
和刚才的一片漆黑不同，现在整个大殿都是一片金红色，给人一种光芒万丈的感觉，太过明亮以至于到刺眼。
大殿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石刻圆柱，雕花繁复，还有阵阵青烟袅娜而出，周围又像是布阵一般摆满了断断续续的香炉。
乍一看有种那东西就像是一个大烟囱的感觉。
苏云染一阵头皮发麻，“找找看有没有刚才那样的底下通道，我们直接穿过去算了。”
“即使有，也应该是在机关之下。”东辰锦说了一句打击苏云染的话，“我们初芸国的皇陵也是这样设计的，底下通道是为了方便修筑机关的，没有机关又哪里来的底下通道？”
“看不出啊。”
“看不出来什么？”东辰锦疑惑地蹙眉。
“宣王殿下您既然这么懂的样子，刚才怎么没见你想起这件事来？”
东辰锦尴尬地别过眼，“事发突然，也不是时时都能想得起来的。”
苏云染第一次见他这种又尴尬又羞涩的表情，根本就是百年难遇，那张温温润润的假面脸总算稍微有点正常人的表情了，于是苏云染就一直盯着他猛瞧！
东辰锦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忽然媚眼如丝，“云儿这么迫不及待了吗？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苏云染被他一句话吓得立刻回了神，这种言情小说中的经典台词居然在现在出现，真是天雷滚滚！
“不满意会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不满意云儿就只能将就一下，如果想换夫君的话……”绯色薄唇一启一合，“下辈子吧！”
苏云染也不惧他，大大方方地迎视回去，“不是唯一我宁可不要，虽然你许我正妃的位子，但你能保证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吗？如果你能，那我们就暂且纠缠这一生又何妨？”
“我……”东辰锦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大殿中央那个大烟囱喷出几团黄色东西，看样子似乎是某种粉状物体。
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石门不知何时已近自动合上了！
苏云染眯起眼睛，这个味道……
是硫磺！
苏云染立刻拉着他后退了一步，“我们什么都没有碰，怎么会突然喷出这种东西！”
东辰锦回忆了一下，“也许是在我们推开大门的时候……”
大门连接着触动机关的触发器，一旦有人推开，机关就会运作。
苏云染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应该是东辰锦说的那样，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喷出一堆硫磺粉的时候，突然周围的金红色的石块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由上至下，头顶上方似乎顶着一片金光环绕，火山石在发光！
大烟囱还在一下一下地喷着大团大团的硫磺粉，在大殿强光的照射下根本看不清喷到了哪里。
猛然一抬头，上方似乎压下一层暗红色的云。
苏云染凝眉，“什么东西在动？”
一声沉沉闷的响声在上空发出，在金光刺眼的大殿中，空中猝然窜起无数巨大的火球！
158.吞噬
苏云染突然感到头顶一阵巨热袭来，“糟糕！”
东辰锦广袖一扫，就将苏云染揽入了怀中，这孱弱的身体在这一刻竟暴发出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两人顺势向后一倒，火球砸在地上。
苏云染还未来得及坐起来，就被东辰锦护入怀中，连番翻滚！躲过了一阵雷霆般的滔滔火焰！
下一瞬，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小心！”苏云染大喊一声，扑过去拉扯东辰锦的衣服！
他的广袖沾了火星，已经烧着了！
苏云染立刻夺过自己的匕首，刺啦一划，东辰锦的袖子顿时少了一截，露出的手臂上依然有一片被烧红的迹象。
就在两人刚刚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空气里陡然蹿出一股热气，刹那间穹天大殿内的温度升至最高，几乎要把人烤熟！
两人额上的汗珠潺潺而下，打湿全部衣衫，“快走！”
东辰锦护着她，两人急急穿过大殿冲着前方的大门冲过去。
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紧跟着隆隆声响彻双耳，整座宫殿剧烈摇晃，只听霹雳声音不断，扑簌簌的石块大块大块地从顶上砸下来。
两人都是措手不及，苏云染倏地一回头，轰隆一声，刚才那座巨大的香炉台轰然倒塌，漫天烟雾灰尘随之扬起，香炉台正朝着两个砸下！
身体快过大脑，苏云染向前一倾，用力扑到东辰锦！而与此同时东辰锦也看到了砸下来的香炉台，在苏云染扑过来的瞬间立刻将她的头紧紧护在身下，反而用自己的身体包围住了她的。
“嘶！”
两人皆是痛呼一声，不为别的，而是这穹天大殿之中连地上铺就的都是火山石，此刻一碰上去，烫得厉害！
一抬头，整个大殿上空都是一片灼人的热气，火球扑簌簌一个接一个往下砸，东辰锦的脸色一片死白，经历了刚才的再一次吐血，又疲于奔命，似乎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一抬头，发现两人已经到了离出口近在咫尺的地方了，东辰锦迅速站了起来，正要伸手去拉苏云染，突然，背后一阵巨大的撞击，他脚步一个踉跄，喉头一甜。
“东辰锦！”苏云染大叫一声，可惜她的声音在一片混沌之中几不可闻。
手背一热，她看到腥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手背缓缓滑下，滴在滚烫的地砖上，瞬间凝固干涸。
苏云染大急，伸手去扶东辰锦倒下的身体。
“咳咳……”他艰难地发出几声沙哑微弱的咳嗽，东辰锦脸色一片死白，却不知哪里来的一道狠力！突然一下子把苏云染背到了背上，急速狂奔！
烫人的空气吸入鼻端都让人承受不住，两人的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烧焦，然后背后的一片壮烈火海一阵阵推着一阵阵热浪翻涌而来，不能回头！只能跑！
“东辰锦！”苏云染刚喊完一声，东辰锦忽然调转方向，躲过刚刚砸下的一块碎石！那碎石砸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触目惊心的巨响！
东辰锦的速度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加迅猛，显示耗尽生命的最后一点力量，全力一搏！
终于越过重重火球和断壁残垣，两人到达了封闭依旧的石门。
东辰锦试了几下，都没打开，苏云染跳下来，“我来！”
她也试着推了几下，又踹了几下，也纹丝不动，苏云染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道门竟然是有上锁的，石门上有一个不甚起眼的钥匙孔！
苏云染心急如焚，简直气得要爆粗口了！
“怎么样？”东辰锦问，他的声音很虚弱，和刚才狂奔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我来。”苏云染专注于眼前的锁孔，掏出腰间的寒铁小匕首，试着拨弄了几下，失败！根本插都插去进去！
锁孔太小，而这里又没有类似细铁丝的东西，即使她空有一手开遍天下锁的功夫也束手无策。
大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灼得人皮肤生痛！
两人无力精疲力竭，满身是汗地靠在石门上，突然嘭地一声巨响，火球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爆炸了！
苏云染猛地蹲下身去，就感到背后有人紧紧地抱着她。
随着一声爆炸之后，无数的爆炸声嘭嘭嘭在耳膜炸开！黑色浓烟在呛人的灼热空气里肆意！
苏云染简直有种身在战场炮火硝烟的错觉，即使有东辰锦护着，她还是可以感到背后一阵阵灼热的热气，“你有没有怎么样！”
她大喊着，即使两人近在咫尺，也听不清对方说的话。
东辰锦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而苏云染看不到，他背后的一整片衣服都被热气灼地发黑，贴在皮肤上，加上刚才一次重击，他的后背已经对痛楚麻木了。
苏云染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什么，看着他一如往昔，浅笑淡然的面容，心中又酸又涩，“东辰锦……”
她知道他听不见，但在这一刻她除了喊他的名字，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紫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东辰锦淡淡说了一声，“我们会出去的。”身后火海滔天，东辰锦面容苍白，一袭残破的白衣，烈烈火风鼓吹着，这一刻，苏云染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宛若战神！
她手指触碰到了一丝缝隙，苏云染猛地回过头去，突然爆发出惊喜的叫声，“有门！有门！”
“什么？”东辰锦也怔了一下，随即就看到苏云染巴拉着石门的底下，说，“这里有条缝，这门不是往两边开的！是往上面推的！”
香炉台的大烟囱突然喷出一团最大的硫磺粉，火势凶猛朝这边滚滚而来！
“快！”两人合力，拼劲全力，那道厚重的石门终于缓缓开启，但是来不及等它全部开启，火浪已经快要吞噬过来了！
“你先进去！”东辰锦推了苏云染一把，苏云染勉强翻滚过去，衣摆已经沾上了火星，她来不及去顾忌这些，立刻去看东辰锦。
然而背后的火浪完全不给他们时间，在苏云染刚钻过去，东辰锦已经托不住沉重的石门，双手一滑的同时，背后的火海张着血盆大口，火龙一般咆哮而来。
159.你不抱抱我吗？
苏云染只看到漫天的火光充斥着整座大殿！
嘭的一声巨响，石门沉重落下，溅起了地上的尘土。
苏云染目光空洞地看着面前的苍白滚烫的石门，鲜红的雪夜顺着她苍白的手背缓缓流淌而下，还有一些洒在石门边缘，她手上还抓了一截东辰锦的衣服，片刻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东辰锦！！！”
她拼命去挖石门的缝隙，指甲插进滚烫的石门下，扣挖敲打，眼前一幕幕闪过这些时日相处的情景。
他头头是道讲解皇陵布局……
在坑洞即使吐血，也拉着她不肯松手……
烈火熊熊的大殿里时时处处护着她的，却让自己被关在里面……
指甲被石板划破折断，十指血肉模糊，她感觉不到痛，只想着打开这道门！打开这道门！打开这道门！！！
“东辰锦！！！”
她声嘶力竭，沙哑嗓音几乎把喉咙喊破了血，精疲力竭的身体竟然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竭尽全力，打开了那扇石门！
她以为会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但是当她一脚踏进去的时候非但没有感到灼热，还有一丝丝冷意袭来。
苏云染怔楞地看着眼前一片如同被洪水侵袭过的断壁残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这些东西上都残留着刚刚被火烧过之后的焦黑，她都怀疑刚才那一场大火熊熊是不是做梦。
“东辰锦……东辰锦！”她慌乱地在废墟大殿里行走，把出口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竟带上了一丝沙哑的哭意。
空荡荡的大殿显得可怕，她期望着能听到心里的那个声音，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也好！起码证明东辰锦还活着，活着她就能带他出去！他们一起出去！
“不是说好出去以后拜堂成亲的吗！东辰锦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没经过我同意就死！谁同意你死了！”
苏云染双腿一软，跌坐在低，眼睛里的液体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滴两滴三滴……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夺眶而出！
来到这个完全架空的世界，她为了生存隐忍、伪装、坚不可摧，可是这些都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外衣，此刻在这个异国陌生的皇陵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东辰锦死了……死了……
突然静谧的大殿里传出了一声噗水声。
“东辰锦？”苏云染细小的声音带着微弱的祈求，颤抖不已，“是你吗？”
安静……
安静……
安静……
除了废墟上偶然有几滴水滴滴落的声音，什么也没有，整个大殿只有她一个人，一种沉重的绝望感压得她透不过起来，作为杀手，她见过的生生死死何其多，即使是搭档多年的伙伴，她也不曾掉一滴泪，只是在葬礼上默默地向上一只白玫瑰，但却独独在这一次看不开了……
“东辰锦！你别死！”她第一次喊出这么任性的话，知道生死有命，却不能接受。
就在苏云染以为刚才都只是自己的幻觉时，忽然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是……是我……”
苏云染猛地一下弹起来，循着声音找过去，竟然发现就在刚才的香炉台下竟有一口井！
水面上浮浮沉沉有一个人，衣衫湿透，发丝凌乱，看上去狼狈不已。
苏云染心里去除了激动还是激动！“你别动，我马上来救你！”
她迅速接下自己的腰带，顺着井口放了下去。
拉了拉腰带，确定东辰锦已经把腰带抓牢后，开始牟足了劲慢慢往上拉——
等东辰锦够到了井台边缘的时候，苏云染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丢下腰带，过去连拖带拽地把他扯上来。
东辰锦全身湿漉漉的，身上的水滴下来，在他周围一圈形成了一圈湿漉漉的痕迹，俯着身子呛咳不小心吞进去的水，苏云染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汗涔涔的，刚才是被火烤的，现在是累的。
苏云染席地而坐，靠在东辰锦旁边的井台上，有气无力，却又掩藏不住的庆幸，“我还以为你死了。”
东辰锦擦了擦嘴角，淡淡扯出一个笑容，“死不了……我听见你刚才的话了……怎么还舍得死……”
苏云染噗嗤一声轻笑出声，眼角却又有液体止不住地留下来，她慌乱地去擦，却越流越凶。
“傻瓜……”
东辰锦无奈又宠溺地说了两个字，苏云染干脆翻身抱住了他羸弱冰冷的身体，却有那种久违安心和温暖的力量，“你才是傻瓜，知道要和我一起出去，为什么还要冒那么大的险，你不知道我无所不能吗……”
东辰锦气息微弱却还是可以听出笑意，“对……你无所不能……就是怕蛇这点小事而已……”
苏云染又好气又好笑，“还能调侃我就是精神不错了！”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放开了他，“东辰锦，我们一定能逃出去，我等你娶我！”
“好……”他低低应了一声，苍白的唇边挂着一丝浅笑，“不过……你不再抱抱我吗？出去以后就没什么机会了。”
苏云染瞪他一眼，调转话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指着一片废墟，有些碎石横梁到现在还在滴水。
“有么有听过一句话。”东辰锦紫眸中散发出宝石般璀璨的光芒，“毒蛇出没地方的附近一般会有治疗这种蛇毒的草药。”
“这口井？”苏云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怎么做到的，把水从来里面弄出来不容吧？”
“不需要我弄出来，你看，”顺着东辰锦所指的方向，苏云染仔细看过去，竟然发现火山石脱落后的墙面上有无数小而整齐的孔，这些孔上还断断续续有水喷出来，“井里有开启这些机关的触发器，只要打开，就会有水从里面喷射出来，火自然就熄灭了。”
“喷泉？”
东辰锦淡淡凝眉，疑惑道，“什么？”
苏云染快速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建造皇陵的人真是有很多巧思，处处玄机。”
160.触犯
“咳咳……”本来身子就弱，又刚刚受了冷水的，东辰锦的脸色看起来越发地苍白了，突然身子一软，差点摔下去，苏云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把他放在井台边靠着，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
她背过身去，“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不等东辰锦说完，苏云染直接一拉一拖，以废非常强硬的姿态把东辰锦背在了背上！
即使被水冲刷了一般，鼻端那股如蝶的药香反而更加浓郁，她挺了挺身子，“我们走。”
徒步走穿过刚刚差点要了他们命的穹天大殿，尽管脚步沉重，精疲力竭，但是背上有这个人，苏云染就觉得莫名地安心。
……
穿过两大神殿，果然不就他们就走到了正殿，据说这里是安葬璃月国高祖皇帝的地方。
偌大的圆形建筑，挑得极高的吊顶，顶上缀满夜明珠和各色宝石，中间一副上好汉白玉做成的石棺，精美的石刻镂空雕花，放置在个由长明灯围城的圆圈中，棺木的四个角上放置着四颗鸡蛋大小的碧色夜明珠，苏云染想那应该就是璃月石。
墙面上是浮雕，四周一圈都是，苏云染看了一点，“好像是个爱情故事。”
东辰锦强撑着张开眼睛看了几眼，点头，“应该是高祖皇帝和皇后的故事，据闻璃月国高祖皇帝和皇后十分恩爱，并且为她废去后宫，只娶了皇后一人。”
苏云染看着墙壁上的那几行字迹，继续把故事说完，“皇后去世后，高祖皇帝悲痛不已，在一个月之后就驾崩了，和皇后葬在一起。”
“果然是个痴情的君王，恐怕天下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了吧？”苏云染忽然有些感慨，其实她一直对这个高祖皇帝没什么好感，这么多机关暗算，好几次差点让他们都挂了，不过现在倒是有那么一点改观了。
她走上前去，双手合十，“云染并非有意要打扰两位安息，实在是迫不得已，请两位大人大量，不要同我计较。”
东辰锦含笑看着她做这一切，用虚弱的声音说，“他们会原谅你的。”
“走了。”苏云染道歉完毕，立刻拉着东辰锦走人，却在转身的瞬间突然停住了，“东辰锦，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的，我们已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东辰锦伸手握紧她的手，低声安慰。
他总是能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不论何时何地，苏云染点头。
两人转身的瞬间，她突然碰倒了放置在棺木四角的一颗夜明珠。
他们非常有默契冰心凝神，那颗碧色夜明珠碎成碎片，然而片刻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云染轻轻舒了一口气，“看来高祖皇帝还算仁慈，没有在这里设置机关。”
东辰锦并不赞同，“这里是没有，这里头可就多了去了。”他修长苍白的指节轻轻敲击着石棺棺盖。
苏云染早知道历朝历代的帝后下葬，都会有价格不菲的陪葬物品，而这些陪葬物品中，最为值钱贵重的通常都佩戴在死者身上或者放置于棺木之中，从来都是盗墓者最终的目标。
弯了弯唇，“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贪心就不会有恶果。”
他放置在棺盖上的手一收，“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视金钱如粪土，皇陵也就不需要大费周章设计那么多机关了。”
苏云染撇撇唇，“我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只是相对于金钱来说，我更珍惜自己这条小命！有钱没命花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有命没钱花，也是一大憾事啊。”
苏云染径并不赞同，“有命还会没钱吗?”
在她的世界观里，只要留着命，一切皆有可能，其他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得到，但是命没了，一切就都没了。
“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她像是对东辰锦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在这偌大的皇陵之中，出生入死，不眠不休，是个人都会又饥又饿，她还好一些，以前在组织里经过训练，但是东辰锦从小养尊处优，又身子这么弱，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她真的怕他撑不下去。
所以她一刻也不敢停留，越早离开这里越好！
就在他们要踏出这里一步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了，接着他们脚下缩在的圆圈一下子下陷了有半尺之深，与此同时升起一道半球形的天盖，他们两人就被困在其中，周围有银白色的液体流出，仅仅片刻又很快消失。
苏云染瞳孔倏地一缩，拉了东辰锦一把，“小心！”
她看到银白色液体消失得如此之快，大觉事情不妙！已经知道那东西，就是水银了。
水银蒸汽有剧毒，而且水银蒸发吸收极快，极易被衣服和墙壁吸附，要防止中毒，出了尽快通风透气，还可以……
衣服……
对！衣服！
苏云染倏地眼睛一亮，立刻去扯披在东辰锦身上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东辰锦不解，忙抬手制止她，苏云染哪里还有功夫解释这些，“先用衣服捂住口鼻！”
东辰锦虽然不解，还是照做，但是刚一捂住口鼻，就被衣服上那一股呛人的硫磺味熏得咳嗽不止。
苏云染眸色深沉，硫磺和水银很发生反应生成硫化汞，此刻她倒是有些庆幸刚才被那大烟囱喷了一身的硫磺粉呢，可是东辰锦显然受不了这个味道，而且水银的量如此之多，到现在还一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单靠衣服上的这点硫磺粉根本救不了两人的命。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里……应该就是玄冥神殿。”东辰锦捂着唇，咳得脸色绯红，“没想到他们竟将正殿和玄冥神殿结合了……”
“玄冥神殿就是毒气？”
“对。”东辰锦证实了她的想法，再支撑不住，靠着汉白玉石的棺木轻轻喘息，“因为我们触犯了主位的棺木……这是大忌。”
“上面！”东辰锦突然喊了一声，苏云染猛然惊醒，水银居然如雨水一般从天而降！
162.回归
高处的黑暗中，看着两人疲惫不堪，如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目的的两人，黑影眼中出现刀子一般的锋利，用力按下了机关。
“不要！”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想阻止，却已是完了一步，同时黑影回过头来，怒斥，“滚开！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可是那是无心之过啊！”
“所以我给他们留了个全尸，被沙海淹死，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黑影一脚踢开那人，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大殿里在漫漫黄沙中惊慌失措的两人。
苏云染紧紧抓着东辰锦的手，沙子的流速太快刚才险些将两人冲散。
东辰锦捂着嘴剧烈咳嗽，苏云染也被黄沙呛得不轻，不过片刻，黄沙已经淹到了两人的腰际。照这个速度下去，马上他们就会被活埋。
“我这也是为你出气，难道不会对她的背叛感到气愤吗？”
“我……”年轻男子的黑眸闪烁了几下，“让我来！”
黑影很高兴看到他的觉悟，让开了身侧的位置，“动作快点，我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这两个低贱的初芸国人！脏了我的眼睛！”
“好。”男子走了上去，在黑影锋利的眼神下迟疑了片刻，突然出手如闪电，拉动了一条细线！
就在苏云染觉得眼耳口鼻全都是沙子，他们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脚下出现了一股奇异的吸力！
“难道是……”苏云染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打转，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沙海中心竟然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旋涡！
“放手！”东辰锦艰难地喊出一声，苏云染才发现自己是被东辰锦拉着转。
“放手！”他又喊了一遍。
苏云染紧紧握住他的手掌，“用力！朝我这边来！”
“没用的，你快放手！”
“我不会放的！”
“你忘了？你还要出去找人娶你！七弟其实不错！二哥也可以！甚至……”
“你闭嘴！”苏云染再不想听他多说，一个用力跃了过去，两人一同消失在旋涡中心……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沙子也渐渐从暗槽流走，地面平整干净，大殿中央——空无一物！
“混账！你居然放跑了铁面？！”黑影抬手就是一掌直击胸口，年轻男子后退几步，噗一声，吐出大口鲜血，但他顾不上擦，立刻跪了下来，“单凭发落！”
“你！”黑影气得说不出话来，“烂泥扶不上墙！”
……
过来很久，觉得周身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冷到僵硬，眼皮动了动，苏云染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所及，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湖岸边还有未融化的积雪。
停顿了几秒，她猛然惊醒！
举目四望，她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皇陵，总算出来了，深吸一口气，即使寒风凛冽，她也觉得心情舒畅，重生的感觉，从未有过的好！
她试着站起来，竟然被绊了一下，一低头，看到那张绝世而苍白的脸孔，刚刚提起的心脏又回到了原位。
东辰锦就在她身边，俯趴着，他的时候还放在她腰间，另一只手在她脖颈之后。
是他把她带到岸边的？
“东辰锦！东辰锦！”她试着拿水拍了拍他的脸，喊了两声。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一动不动。
她伸手到他的鼻端试探鼻息，倏地一收，她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再去握他的手，他的身体和湖水一样地冰冷……
苏云染慌乱地摇头，不……不会的……
他既然能把她从湖里捞出来，就一定没有死！
“醒醒！”她把手放到东辰锦的腹部，想着动作的要领，用力一压。
“咳！”一口水呛了出来，东辰锦弓起身子，片刻之后那双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苏云染惊喜的扑过去，扶起他的上半身，“你醒了！”
不经意流露出的惊喜，让他觉得十分满足，他扯了扯唇角，“没有你的允许……不敢随便死……”
他温柔地看着她的脸，吐出最后一句，“我的王妃……”
……
宣王殿下回来了！
宣王殿下和他的王妃一起回来了！
仅仅半日，这个消息就在帝京之中穿的满城皆知！大街小巷，奔走相告！
一时间，起先种种对宣王妃不利的消息顿时都转了个头，全变成赞扬钦佩了！
更有甚至，宣王妃和宣王殿下的传奇故事，各种版本，已经在坊间流出，茶楼酒馆，说书人每每讲到这一场，场场爆满！
气势恢宏的金銮大殿之上，皇帝高坐龙椅，眼中却是忍不住地透出欣喜之色，尤其在看到能平安回来的东辰锦之后，起先对于他要娶一个庶女为正妃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而且看苏云染的眼光也开始越来越顺眼。
“苏云染！此次你只身前往璃月国，救出夫君，勇气可嘉，更会女中豪杰！朕深感欣慰！”
苏云染施施然跪拜行礼，“云染不敢当，云染和宣王殿下是同舟共济，若没有他，云染此刻也不会跪在这金銮殿上。”
皇帝由衷点头，不居功自傲，还这么有礼数，果然是个好儿媳妇！
父子俩暗中交换眼神，东辰锦报以浅浅一笑。
“父皇！”陵王花枝招展的身影再度出现，苏云染暗自瞥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东辰锦说的——花心大萝卜！
顿时没忍住，轻笑出声，她立刻低下头去，但还是被立在众臣之中的丞相苏元平看到了，苏元平神色复杂地看了苏云染片刻，没有说话。
“何事？”
陵王桃花眼底快速划过一丝魅色，“儿臣十分想知道，苏云染是怎么把五哥从璃月国救出来的，我初芸国和璃月国近百年来战争无数，一直很难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她却毫发未伤地把五哥带回来了，难道大家不觉得事有蹊跷吗？也许这背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随着陵王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整个局面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起先也有怀疑的人，但是介于大家都一派和乐融融，称赞高兴的样子，他们也不是傻子，不会冒出来说这些话，不过现在是陵王挑起了事端，他们自然也十分关注起来。
163.补偿你
皇帝顿了一下，“对啊，朕也很想知道，要不是夜儿提醒，朕都忘了，来来来，苏云染，说说你是怎么把锦儿从璃月国救出来的？”
“这……”苏云染斟酌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是当飞贼潜入的，但是说在大街上遇到东辰锦才更加没人会相信，想不到合适的说辞，她不由暗中瞥了东辰夜一眼，这个不男不女的死妖孽，分明是有意针对她！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东辰夜也恰好看过来，两人眼光在空气中相撞，都察觉到了对方身那股强大的气势。
苏云染倏地垂下眼眸，不再去看，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也是幻觉。
东辰夜握着扇子的手，不自觉的把玩起精致的扇坠，桃花眼中一片雾霭朦胧，看不清情绪。
东辰锦从容解释，“父皇。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请容儿臣稍后向您禀报，儿臣一定一字不落，如实告诉父皇事情的经过。”
皇帝立刻点头，“好！稍后你来朕的御书房，好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朕！”
东辰锦替她接了围，苏云染暗中松了一口气，至于稍后东辰锦要怎么向他的父皇禀告，她就不担心，他既然不在这么多人面前揭穿她，也不会到皇帝面前揭穿她。
“既然此时不提，那我们就提一提另外一件事。”东辰夜恭敬一礼，再度出列，“儿臣觉得，五哥能回来时在是我初芸国之幸事，但是这件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显然就是璃月国把五哥抓去的，我初芸泱泱大国，总不能一点因为五哥回来了，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吧？”
皇帝凝眉深思，“夜儿说的有道理。”
底下立刻开始窃窃私语，陵王这意思是要跟璃月国打起来，可是这打起来显然就是遂了璃月国的意，于是分为两派，陵王那边的就都支持陵王的意思，太子那边的就都不支持，两边人马开始还是小声讨论，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咳咳！你们当朕是死的啊？”皇帝不耐烦地咳了一声，立刻底下跪倒了一片，“臣等不敢！”
“吵什么吵！吵得朕头痛！”皇帝捏了捏眉心，显然也是对打与不打游移不定。
太子东辰耀突然出列，“父皇！儿臣觉得，此时不宜草率决定，毕竟打仗关系着国计民生，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决定，如果这样，就太不把江山社稷当一回事了。”
太子虽然目不斜视，但是陵王却是暗自要紧了牙，这分明是意有所指，说他是不把国计民生当回事！
皇帝忙不迭地点头，“太子说的对！朕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打还是不打，还需从长计议！今日主要是为了迎接锦儿回来，这些是请就先放一放，放一放，不急，众爱卿说是不是？”
苏元平第一个出来响应太子“皇上圣明！”
众人相互交换眼色，最后都达成了统一意见，跟着一起山呼，“皇上圣明！”
皇帝再次把目光转向东辰锦，“锦儿，你在璃月国没受什么苦吧？”
“没有，他们知道儿臣是皇子，不敢放肆。”
苏云染暗自撇撇嘴，都病成那样了也没人管，还叫不敢放肆？
“父皇，儿臣想提一个请求！”东辰锦忽然看了苏云染一眼，朗声道，“这次在大婚之日出来这样的纰漏，儿臣深感愧疚，给皇家丢脸了，也对不起丞相大人和云染。”
苏元平立刻诚惶诚恐，“臣不敢当！宣王殿下严重了！”
皇帝也点头，“锦儿，这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你有什么请求你就说吧，朕一定满足你。”
紫眸中划过一道光亮，“儿臣想补办婚礼，给云染一个交代。”
“恩，锦儿说的有理，钦天监何在？”
立刻有个身穿藏青色官袍的官员出列，“臣在！”
皇帝右手食指在龙椅上一下一下敲着，“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日子？找一天，替锦儿把这件事给办了吧，也好让定百姓一睹宣王的风采！”
上次百姓围观大的事，皇帝已经略有耳闻。
“回皇上，再过三日就是大好的日子，宜嫁娶！”
皇帝一锤定音，“好，那就定在三日后，给锦儿，完婚！”
“恭喜宣王爷！贺喜宣王爷！”
“苏小姐好福气啊！”
“丞相大人！你这次可真的当上王爷的老丈人了！”
……
恭贺之声络绎不绝，东辰锦的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东辰夜挂着一张颠倒众生的笑脸转过来，“五哥！恭喜啊！我刚才只是着急恐怕璃月国小看了我们，并不是有意要为难五嫂，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东辰锦微笑浅浅，“不会，我知道你是操心国事，哪里像我，只会给父皇添麻烦，不急你们尽孝。”
东辰耀也走了过来，显示深深地看了苏云染一眼，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苏云染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二哥？”东辰锦不着痕迹地替苏云染挡住了他的眼光。
东辰耀瞬间回神，忽地一挑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恭喜你们！”
“多谢二哥。”
两个来人的祝福都不真心，这又何必呢？
苏云染看了一眼东辰耀和东辰夜离去的背影，眼中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东辰锦忽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回去好好准备。”
然后就被皇帝的贴身大太监领走了，应该是去“一字不漏”地把他们在璃月国的事情好好说给皇帝听了吧。
“过来。”苏元平神色冷厉地低斥了一声，脱下了刚才应对百官奉承的虚假笑脸，现在的苏元平显然是极不高兴。
他们刚走两步，就有官员上前祝贺，苏元平疲于应对又不得发作，只能狠狠警告了一句，“回去再找算账！”
……
马车上“父女”两人面对面坐着。
苏元平脸色很不好，只差没有比锅底还黑了，“谁让你真的把他救回来的？你不过一介女流，救不回来才算正常，你现在这样是生怕别人不知你的背景？”
164.关心
他还有一句隐藏的台词没有说，那就是东辰锦最好永远消失，皇位之争，能少一个是一个，即使只是一个废人，但也保不齐这个废人可能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最重要的一定……他可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一想到这点，苏元平的双拳就不自觉地紧握，隐隐的怒气从周身散发出来，鼻翼一吸一鼓。
苏云染有些意外，东辰锦的存在竟然苏元平这么介意吗？
她尽量收敛声音，不让外面的赶车的人听到，“你觉得我救不回来，我还能光明正大的继续当相府三小姐吗？恐怕刚一踏入帝京，就被人拿下砍了吧。”
她这话也不无道理，再者人言可畏，即使没有因为救不回东辰锦而受到惩戒，在帝京百姓的眼中，她已经是一个贪生怕死、攀附权贵的小人了，今后再有什么任务，也不方便执行或者靠近目标了。
“就算你说的不错，但是你在他面前展露伸手，把他从璃月国的重重防卫中救出来，难道他对你就当真没有一点怀疑？”
“他全程都在昏迷，根本不知道是我救了他，我说请了高手来相助，他一点也没有怀疑。”苏云染虽然嘴上这样说了，心中却静默了，苏元平说的不错，她一次次在东辰锦面前展露伸手，以他们碰面的频繁程度来看，东辰锦那么七窍玲珑心的人，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事实上，东辰锦也的确察觉到了，他知道她不是苏云染。
却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就是从小痴傻，也不会有独闯璃月国天牢的胆识。
她心里很清楚，东辰锦大概隐隐猜出了她的身份特殊，却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背景。
与此同时，苏云染也察觉到了东辰锦不简单，否则苏元平不会这般在意他，而在万花楼里见到的那一盒绿豆糕，围场时突然出现的银面具，这些似乎提醒着她什么，但是仅凭一盒绿豆糕、一张面具也不能断定。
一个病弱如斯的王爷，在如此明争暗斗、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没有可以依靠的母妃，竟然能安生活到今日，除了又皇帝的偏爱，他自己也必然不简单。
每一个皇族子弟，从小最早学会的第一课就是勾心斗角。
不踩着别人的尸骨就永远只能被人踩，她以前在组织的时候就是这样。
一百个孩子一起训练，每一个星期互相厮杀一次，剩下的继续训练，再杀，再训练。
曾经她也曾因为闻到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而呕吐不止，但是仅仅三天以后她就成了新人里手段最狠厉的，因为她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她，要活下去，就只有杀！杀！杀！
东辰锦在皇宫中也是一样，即使他息事宁人，也总有人会看他不顺眼，那么他那张温柔皮相下，到底藏了一刻怎样深沉的心？
苏元平冷哼一声，“你对我说谎无妨，你们暗幽谷的势力，我相信你比我清楚，暴露了身份，不用我去告发，自有人来收拾你！三日之后就是大婚，记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紧密监视，一刻不离！”
“老爷，到了！”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苏元平先她一步，一甩袖子径自下车，苏云染在背后蹙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
暗幽谷的确是个很令人头疼的事情。
“小姐！您回来啦！”耳边突然一道娇俏的声音，苏云染倏地回神，巧儿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马车边，伸出手准备扶她下车。
苏云染看了她几眼，点点头，“我回来了。”
自然地将手放在巧儿放在巧儿手中，下了车。
巧儿居然会主动出来迎她，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心里那个暗幽谷要找她算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怎么了来了？”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
巧儿暗中白了她一眼：“我不能来么？”
行，白说了一通废话，苏云染无趣地闭嘴，心想，巧儿这丫头要是没有这张利嘴，着实会讨人喜欢得多。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同她保持距离。
两人很快回到自己的小院，却看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茶杯空了一半，看样子等候已久了。
“巧儿去给两位小姐沏茶。”巧儿福了一福，收起桌上的茶壶出去了。
苏云染却站着不动，苏慕雪轻笑一声，“妹妹站着做什么？不是有椅子空着吗？”
“是姐姐坐错了位子，姐姐到我这里来，是客，应当坐在这边。”她素手一扬，指着旁边的位子，声音淡淡，却含着明显的挑衅。
在她的地盘坐主位，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一点？
苏慕雪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仗着自己是嫡女，从来没把苏云染和她房子啊同一个位置过，而且苏云染也不配，理所当然的她应该坐主位，现在却竟然被苏云染拿来说事。
苏慕雪干脆站了起来，“妹妹既然喜欢这个位置，就让给你也无妨，我坐久了，想站一站。”
苏慕雪把话说得极好听，即使让你坐在这里，也是我让着你的，你想要，我还不屑呢。
“多谢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云染大喇喇地坐下，好似完全没听懂苏慕雪话里的讽刺，并且她还把旁边的椅子也一并拉了过来，双脚往上一搁！
她瞥见苏慕雪嘴角若有似无地抽了抽，假意好心地问，“姐姐没事吧？是你说不想坐，我才拿来搁脚的，走了一天的路，好累啊，姐姐你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呢？”苏慕雪眼睛一转，立刻露出一张十分甜美的笑容，“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关心一下妹妹，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把宣王殿下一起带来回来，想必受了不少苦吧？”
苏慕雪说着，抬起手，用手帕拭去眼角一闪而过的晶莹。
苏云染在心中暗叹她的演技，“多谢姐姐关心，还好，没死。”
她那两个字说的苏慕雪心头一跳，没死……
165.嫂子和小叔子
苏慕雪浅笑盈盈，“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没死也要看看有没有受伤啊，女孩子家的，最好不要身上有什么伤痕，所以姐姐我今天是特意过来给你送药的，你看。”
她掌心一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宫中老太医研制的，对伤口愈合，不留疤痕大有好处，当然也有美容美肤之功效，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给我的，我呢，反正也没什么地方要用得到，转念一想，也许妹妹这里需要，就来做个顺水人情，妹妹可千万要手下，接受姐姐的一番心意。”
她这是在炫耀自己天生丽质吗，苏云染哂笑，“多谢姐姐，放着吧，妹妹收下了，一定会好好用的。”
她不伸手来接，苏慕雪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悻悻地把药瓶放在桌上，“姐姐听闻你和宣王殿下一共回来，甚至欣喜，不知妹妹可否给姐姐讲讲，你是怎么从璃月国防卫严密的天牢里把宣王殿下救出来的？”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姐姐如果想听的话，下次我再给你讲，我刚回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一下了，你看我的黑眼圈。”苏云染说着动作夸张地比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她这段时间的确没有好好休息过，劫狱、闯皇陵，一出来就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生怕璃月国人再追来，脸色看上去比先前憔悴了很多。
苏慕雪这才仔细看过去，一看到她那张憔悴的脸，顿时不顺的心情也顺畅了许多，“妹妹当真受累了，看我，还在这个时候来找你说话，是姐姐没有考虑周全，妹妹好好休息，明儿个咱们再聊。”
苏慕雪施施然转身，莲步轻移，出去了，当真是大家闺秀，形容举止都得体大方，声音语气也温婉动人。
苏云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倏地凤眼一眯，耳边再次响起苏慕雪刚才的一句话。
“你是怎么从璃月国防卫严密的天牢里把宣王殿下救出来的？”
她怎么知道东辰锦是被关在璃月国的天牢？
这个相府的大小姐……不简单呐！
“小姐！茶沏好了。”巧儿走了进来，一看苏慕雪已经不在了，顿时脸色一变，嘭地一声把茶壶往桌上一扔。
苏云染眼疾手快地接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可怜见的，她从回来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
“你心情倒不错，竟敢公然违抗谷主的命令，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巧儿句句带刺，见不得苏云染好。
苏云染疑惑地一挑眉，“有吗？什么命令？谷主让我去，不过是见了一面而已，不，见也是隔着帷幔的，根本没给我下什么命令啊。”
巧儿冷哼一声，“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谷主让你不要去救他，你却偏偏去了，你这不是跟谷主对着干是什么？”
“谷主也说过，他活着与否，并没有什么影响，我考虑再三，觉得还是让他活着比较好，否则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要怎么进行？毕竟有个宣王妃的头衔，也方便我们在初芸国的行事。”
“你救他也就救了，但是你不该！”
苏云染没等到后面的话，很奇怪，抬头一看，巧儿脸色复杂难辨，似乎很后悔她刚才说了那前半句，“总之就是你做错了事！还连累了我！今后你最好好自为之！”
“我做错了什么事？”苏云染敏锐地挑出了事情的关键。
“我还有事。”巧儿忽然变得严肃，不再答话，身影一闪立刻消失。
刚擦苏云染也察觉到了外面有人，看巧儿的态度，她猜想应该是暗幽谷的人。
只是她不解一点，巧儿也是暗幽谷的人，如果谷主真要惩戒她，为何不让巧儿动手？而且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在璃月国的种种，确定应该不会有哪里惹怒到暗幽谷啊。
“三小姐！三小姐！”有个丫鬟急急忙忙跑进了苏云染这极为冷清的小院，看来今天她真的是个大红人了。
苏云染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什么事？”
“陵王派人来传话，请小姐去第一楼一聚。”
东辰夜？他找她做什么？
经过今日金銮殿上的事情，她对东辰夜的印象只有一个——一肚子坏水！
这个人看着漫不经心，却精于算计，实在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好，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去。”
既然他要见，那就见一见，她也很好奇，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一盏茶的时间后，苏云染踏进了第一楼，径自上了二楼雅间，推开房门。
“你来了……”东辰夜正拈着酒杯，刚喝到一半，一回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桃花眼中现出赞善的光，“没想到你男装的打扮这般俊逸，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了。”
苏慕雪随手关上门，在东辰锦对面坐下，“王爷谬赞了，同王爷一比，云染这又哪里算得上俊逸。”
她现在身份特殊，再过三日就要大婚，如果女装打扮，被人认出来，这大婚之前，嫂子和小叔子在酒楼私会，传出去真是油嘴说不清，对于东辰夜，她不得不防。
“来，喝一杯！”东辰夜主动给她斟满一杯酒，推到她面前。
苏云染挡住，“不了，王爷有事快说，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东辰夜忽然勾唇，笑得摇曳生姿，“哦？什么叫不必要的麻烦？说来听听？本王在外的传闻多了去了，就算没有的事情也能被人编造出许多，倒也从无畏惧这些流言。”
“王爷是王爷，我是我，我们不是同一类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苏云染并不让步，落落大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东辰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笑了起来，“你果然和其他女子不同，敢这么和本王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如果除去你王爷的头衔的话，我绝对不会是唯一一个。”
“好！我就喜欢你这直爽的性子！”东辰夜唰地一下打开了他那极具标志性的牡丹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