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奴张智简,拜见少主!
浮黎仙山,距离山门十万里外,一道飘忽不定的身影显露而出。
观其气息,黯淡而无神,似遭受过重创。
其摊开手掌,一枚圆珠浮现而出。
身影面孔模糊不清,淡声道:“司马道友,出来吧。”
话音刚落,圆珠沉寂少许后,轻轻一颤。
一道魂灵飘忽而出。
其身影悬浮在空,无风飘荡,俨然只剩残灯败烛。
魂灵正是司马元。
身侧那道飘忽身影正是邪神!
或者说正是侥幸逃过一劫的邪神。
他目光一抬,落在前方的数百座巍峨巨峰之上,语气幽幽地道:“前方便是浮黎仙山”。
司马元神色大惊,霍然抬首,前方垂天巨峰倒映在瞳孔之中。
只见前方万里浮云漂荡,丝丝缕缕的灵机如同轻雾般氤氲而起,升空之上化作灵气之龙叱咤低空,潜伏低飞。
巨峰与司马元相距十万余里,如此距离灵神而言不过瞬息之间。
但司马元眼中却凝重、肃然乃是惊惧之色愈发浓郁,当他凝视三息之后,他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团如墨魂雾。
同时其堪堪凝形的面孔露出溃散之势,浑身都颤抖不止。
邪神飘近,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浮黎仙山之上,淡声道:“浮黎既是东域主宰,其手笔与底蕴自然非同凡响。”
他目光垂落,看了眼下方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的川野茂林。
他徐徐言道:“浮黎在以仙山为中心的方圆十万里之内,布下了一座足以镇杀道尊至强者的庞大杀阵。”
“这座杀阵非是以天地至宝聚合而成,也不是布下的数位道尊修士镇守,更不是妖兽鳞虫之流。”
司马元目光落下,身前一株三叶含羞草正乘着朝阳吸收雨露晨辉,嫩绿滴翠的叶瓣轻轻摇曳,仿若在向司马元二人展示其绝美的身姿与诱人的舞姿。
但当司马元探出神识,正欲触碰时,邪神沉喝声响起:“别动!”
司马元瞬间一僵,看了眼邪神后,只见其目光直直看向前方。
司马元目光一移,当即倒吸口冷气,身形连连倒退数十步。
只见前方漫山遍野的含羞草、合欢花、向阳木、朝天枝等奇草灵花正直愣愣地‘盯着’司马元。
青翠嫩绿叶瓣昂扬抬首,怡然不惧司马元等人身上的威压;娇艳欲滴的花瓣、枝繁叶茂的向阳木以及潮气蓬勃的朝天枝等等齐齐俯瞰而来,直视司马元。
几乎同时,当它们‘同心协力’的共抗外敌时,一道道特殊示警讯息瞬间传至背后的巍峨群峰之中。
瞬间,司马元耳畔便传来一道道强劲的破空声。
暴露了!
司马元正欲疾速遁走,不料邪神沉声道:“不可,此时不能遁走!”
他愕然抬首,只听邪神沉声道:“你我触碰的乃是初阶含羞草,只能引来真境弟子。你我只要隐匿身形就行。”
司马元注意到邪神身上正在缓缓淡化,即将消失于无形。
司马元顿知,此乃是神庭秘术‘欺天瞒地’之术。
此法邪神也将其授予司马元,他顿时按住心中慌乱,呼出一口法诀之后,意念一动,一阵轻声呢喃之后,其身上顿时浮现一道无形光芒。
呼吸之后,光芒渐渐消失,同时司马元身形也随之消散。
气息、体味、法诀残留气机齐齐尽皆消失的无影无踪。
片刻后,一道身穿青袍的执法弟子呼啸而至,悬浮在空。
他冷目环视一周后,冷哼一声。
轻轻打出一个法诀,落在那株示警的含羞草上。
当即,一阵荡漾波动浮现,似有模糊不清的画面浮现。
他正凝神观望时,忽感耳畔轻微破空声。
旋即一阵疼痛传来,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司马元将其提拧起,摸出一块青碧令牌。
定神一看,‘外门弟子陈宫’。
邪神浮现而出,他将手中圆珠抛给司马元,“入了浮黎仙山后,我便不宜出世,以免给山中道尊发现。”
司马元小心接住世界珠,看着邪神化作魂烟缩入世界珠。
随后将世界珠吞入腹中,最后抓住陈宫消失在川林中。
当司马元消失半日后,数道身影迅疾掠至此地。
为首之人目光威严,道袍翻飞之下,露出其几位不俗的遁速,十万里对于他这般元婴存在也是不少的距离。
观其风尘仆仆的模样,俨然是从浮黎仙山群峰而来。
那人神色不悦,“陈师弟去哪儿了?为何擅离职守?”
有人有心为其辩解几句,但被旁侧之人劝住。
为首男子脸色一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护山大阵出了纰漏,你我都要往‘炼魂崖’上去抽一遭。”
众人当即四散寻觅,不时翻翻草木树根。
须臾,一道惊呼声响起:“在这儿”。
众人当即回头,迅疾赶去。
只见陈宫正斜靠在一棵歪脖子老树根下,身旁还有三壶‘仙人倒’,一股浓浓酒味沁入鼻尖,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轻轻一嗅。
有位年仅五旬的金丹老者脸上露出享受舒适神色,当其睁眼时,正对上为首威严男子那双几近杀人的目光。
他当即一个激灵,福临心智,当即脸色一肃,沉声道:“是‘仙人倒’,不是迷药。”
其余人眼神怪异,为首那人冷哼一声后,对着陈宫指着厉声:“弄醒,问问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浮黎仙山山门之外,一道流光迅疾传入帘幕。
四周监视之人见其遁速直接、蛮横以及果断便知,此人乃山中之人。
眼见帘幕愈来愈近,那道身影脸上刻意露出一丝喜色与放松之色。
随即哗啦一声,在即将靠近帘幕之际,其腰间的陈宫腰牌轻轻一闪,便遁入其中。
暗中有人嘀咕,陈宫这小子不是在守山门么,怎么又擅离职守了?
这个老小子不会又没钱买酒喝了吧?
......
穿过帘幕之后,场景霍然大变。
司马元直接呆立一个瞬息。
这时,暗中监视之人微微皱眉。
司马元当即暗道不妥,随即顺势露出恍惚神色,喃喃自语地低声吟道:“山不我就我,我来就山。”
“哈哈哈,不对,是仙人醉就我,我来救仙人醉,哈哈哈。”
最后司马元一个振袖,朝着从陈宫记忆中获悉的酒肆破空而去。
半响,暗中沉寂少许后,传出一道骂骂咧咧声,“早晚喝死你”。
司马元一路飞掠,不时将身形绕过,躲过一处有一处山门重地。
没办法,他现在是区区元婴境存在,在浮黎仙山内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真境以下不可随意靠近山门重地,更不可凌空飞跃。
唯有真境方可凌空飞行,而且还不能子某些山门重地凌空。
只有臻至灵神之上方可纵横山门之内。
司马元不敢擅自露出灵神以上的气息,否则过早引来注意,必然打乱他的计划。
高空之上,一道流光猝然划破长空,无声无息。
忽而,一道重重的冷哼声响起:“你是哪一个脉的弟子,在我何敢在宗内如此大胆飞掠?”
旋即一道庞大气息冲霄而起,朝着司马元抓来。
观其气息,赫然正是灵神存在!
司马元心中一沉,没想到如此安分守己居然都被人针对,真是晦气。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他眼中露出凶光,似要顺势将此人结果,然而此念头随即便打消。
只见他脸上露出大惊失色的惊恐神色,口中大叫:“师伯饶命,弟子是神幽大洞天弟子,今次特为杨师奔走,不料行走匆忙,惊扰了师伯,还请饶命啊
。”
本以为能顺势唬过那人,但岂料那人似乎更为震怒,厉声喝道:“放屁,姓杨的那些狼崽子我都认识,唯独不认识你。”
司马元眼中露出阴狠,似有杀机悄然酝酿。
后方陈宫令牌丢失之事必然会有惊动山门守卫,届时很快便会查到他身上。
而趁此功夫,他要尽快赶到神幽大洞天,并想办法混入其中,日后在寻机炼化洞天。
司马元脸上惨白,当即义正言辞地道:“师伯,我神幽大洞天何其大,你岂能都认识?何况弟子乃是新近晋升的元婴,不记得也不奇怪啊。”
这时,那位灵神当即勃然大怒,“放屁,老子连姓杨的有几条狗都知道,还不知道他有多少兔崽子?”
见司马元还要辩解,那人当即袖袍一卷,便将司马元笼罩在内。
被那人笼罩的瞬间,司马元正欲发难,耳畔当即浮现一道焦急的声音:“少主切勿动手,老奴张智简奉家主之命特在此静候少主!”
司马元当即愕然,沉默了少许后,便任由其裹住。
随后一阵灵光闪烁,将此地灵机涤荡干净。
果然,不到三刻钟,足足十余道元婴真境在两大灵神执法统领领携下汹涌而来。
为首那位执法统领在此地停驻后,目光落在下方山巅上运功打坐的老者,他微微皱眉,他自然知道此人名唤张智简,乃是山门内司马氏族余孽的家奴,常年盘踞在此地,宗门几次警告都无效,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深吸口气后,稍稍放出一些气息,提醒对方有外人来了。
山巅之上张智简冷眼看来,看向其人的眼神如灭门仇人。
事实上还真是,当初司马氏族被铲除时,就有他去搬宝库。
但而今不同往昔,他可不再怕对方了。
即便你算计无双又如何,还不是一条丧家之犬?
心中如此想,但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抱拳道:“张师兄,小弟陈城有礼了。”
山巅之上,冷眼看了眼陈城后,便垂首不言。
陈城心中暗骂,脸上却笑道:“敢问张师兄,刚才可曾看到一个元婴小子从此地掠过?”
张智简头也不抬地回道:“没有,快滚!”
陈城脸上笑意一僵,旁侧执法人士正要大怒,被陈城拦住了,“陈师兄...。”
陈城肃然摇了摇头,那人便不再坚持,对着山巅之上张智简重重冷哼一声。
陈诚对着山巅张智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师弟就告辞了。”
张智简置若罔闻。
当离开数十外后,陈诚随手甩出一个隔音阵,将众人笼罩在内。
其旁侧那人再也抑制不住,俨然余怒未消,阴沉地脸地道:“陈师兄,那张智简简直太猖狂了,根本不把我执法堂放在眼里。”
他冷笑一声:“不就是当了几年司马氏族的家奴么,就这么得意?”
“呸,杀千刀的老东西,真是该死!”
陈诚脸色肃然对着他道:“黄师弟,此话在我等面前说说就可以了,日后切忌在外人提起。”
名唤黄安的执法堂统领不悦,皱眉道:“怎么,莫非那人还说不得么?”
陈诚拍了拍他肩膀,大有深意地道:“那张智简自然不算什么,可别忘他主人背后站着谁。”
黄安神色一怔,众人也有些茫然。
随即有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朝着浮黎仙山中央看了一眼。
那里,正是太清宫方向。
与此同时,在一处隐秘之地,张智简噗通一声,跪倒在司马元脚下:
“老奴张智简,拜见少主!”
毕竟有孙伯宗在前,司马元倒并未吓傻,只是目光复杂。
他轻叹一声后,轻轻扶起张智简。
当他抬起头,已然老泪纵横。
司马元心神大震,局促不安。
“少主,你终于归来了。”
第十九章 妖族血脉
司马元神色复杂,将张智简扶起,“前辈何须如此?你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张智简眼角通红,起身后言道:“少主,家主临走之前便说,少主必将归来,特命老奴在此等候。”
司马元眼露复杂,看了一眼张智简浑身破烂长袍,顿知他必然遭受了多年风吹雨打,其耿耿忠心可见一斑。
这让他想到了在秘境内助他抵挡杀劫的孙伯宗、御剑门老祖等人,他们或是司马氏族之人,或是皇甫氏族之人。
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守护司马元的安危。
司马元安慰了一番张智简后,问道:“张老可知我神幽大洞天如何了?”
说起神幽大洞天,张智简便一阵黯然,继而脸上露出痛恨之色,“少主,而今神幽大洞天被那白眼狼给占据,洞天内的一切都被他把持。”
他恨恨声地言道:“那杨贼霸占了洞天之后,杀尽我神幽一脉,更是将司马氏族驱逐到丧魂坡苟且偷生,其所犯之罪孽堪称罄竹难书,万死难赎其罪!”
司马元脸色一变,霍然转首问道:“丧魂坡?我司马氏族被赶至丧魂坡?那我爹在何处?”
张智简闻言一僵,继而垂首,声音低沉地道:“家主自当年那场大变后便消失不见,音讯全无。老奴找遍整个浮黎仙山乃至在灵神域四处打探其消息,都一无所获。”
他斑白苍首一抬,近乎老泪纵横地道:“是老奴失职,对不起老祖的交代,没能照顾好家主。”
司马元眉头紧皱,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气息似有震怒之兆。
他抬首看向神幽大洞天的方向,眼中似有狠厉之色,气息渐有爆发之势。
张智简脸色一变,当即按住司马元,“少主,切勿冲动,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司马元闻言脑中一清,身上稍显暴躁的气息渐渐平息。
他最后看了眼神幽大洞天,眼中狠厉之色渐渐收敛。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直视张智简问道:“张老,可否将那杨贼的一切悉数告知于我?”
张智简目光怨恨,恨声道:“此奸贼名唤杨旭,其本是外界一浪荡子,因其资质甚佳而被家主看重,收入门中后尽授其道法根本。得益于我神幽大洞天数万年积累,其一路扶摇直上,攀升至灵神顶峰,距离道尊之境不过一步之遥。”
他目光黯淡,低沉地道:“直至少主你出生后,他竟然心性大变,表面上对家主一如既往的恭敬,暗地里却切断了山门内其余诸脉与我神幽大洞天的联系,甚至还让家主与希夷洞天、灵瑶洞天从盟友反目成仇,彻底断绝来往,致使我神幽大洞天在山门陷入众叛亲离的地步。”
司马元面无表情地听着,之前听邪神说起过,浮黎仙山有希夷、灵瑶、玄真、圣溟、辰虚以及神幽大洞天等六大洞天。
六大洞天分别由卢、郦、萧、苏、陈以及司马氏掌控。
不过而今神幽大洞天司马氏族被驱逐丧魂坡,被杨旭把持在手。
张智简声音再起,脸上露出痛恨与愤怒之色,他近乎低吼地道:“他如此苦心孤诣的筹谋最终被家主发现,意欲将其正法时却被玄真洞天、圣溟洞天魔洲等山门势力阻挠,将家主驱逐出山。”
司马元脸色陡然一沉,言道:“不是说浮黎仙山内还有太清宫主持公道么?为何他们此时
未曾出来说话?”
张智简神色一暗,脸上露出惨笑:“太清宫不过是被一群势力小人把持而已,他们早已被玄真洞天、圣溟洞天所收买,能不落井下石还是看在夫人与老祖的面子上。”
司马元瞳孔一缩,当即瞪目地道:“你是说太清宫被皇甫氏族把持?”
他语气有些颤音地问道:“我娘她可是皇甫氏族族人?”
张智简目光复杂,眼中露出倾佩之色,颔首言道:“不错,夫人名唤皇甫静,正是皇甫氏族之人。”
说到这里,他脸上有些迟疑,司马元抿嘴肃然道:“张老直说便是,无需顾忌。”
张智简轻叹一声,随即恨声道:“可恨那皇甫氏族当年碍于嫡庶门户之见,对于夫人下嫁于家主一直耿耿于怀,多年来一直为难我神幽大洞天。”
“即便是今次我神幽大洞天被玄真、圣溟洞天等联手针对也无动于衷,而且最后那杨贼坐上天脉主身份还是皇甫氏族某些家伙的意志。”
司马元漠然颔首:“他们就是要我司马氏族一直压制,永世不得翻身。”
张智简冷笑道:“可惜老山主走得早,否则岂能容他们如此猖狂!”
司马元轻轻颔首,随即皱眉问道:“我爹被他们驱逐出手之后的情形如何了?”
张智简额上似有青筋鼓起,近乎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卑鄙无耻的狗贼吃里扒外也就罢了,勾结其余洞天打压我神幽天脉不算,当初将家主驱逐出山后,更是提前请动魔洲几位魔尊在半路杀下埋伏,重伤了家主与夫人。”
他看了眼司马元,眼中满是庆幸与后怕,“最后家主在被擒之前将少主交给了夫人,让夫人带着您逃出去。”
司马元沉默了少许后,问道:“那杨旭当初真的就只是因为我的出生,才让他决定背叛我爹?”
张智简苦笑摇头,“哪有这般简单”。
他犹豫了一下,直视司马元,暗中传音道:“据传,乃是因为杨贼获悉家主获得一件镇世至宝,那杨贼起了贪心,遂联合其余几位同样垂涎宝物的洞天脉主,一起谋害了家主!”
他脸上露出痛快与冷笑,嗤笑道:“可惜啊,最终还是家主技高一筹,将至宝藏在一个无人知晓之地,令他们图谋落空。”
“嘿,真是活该!”
“这些年,也从未听闻他们找到这件至宝的迅息传出,想来应是未能得逞了。”
司马元抿嘴,脸上露出阴晴不定之色,眼中似有疑惑、不解、释然以及悲痛之色,同时在其心境神海之内泛起滔天巨浪。
如果这位自称司马氏族家奴的张智简所言为真,那爹所藏之物究竟是何物?
莫非是仙丹?
可这仙丹乃是自己在秘境内拘龙池般亲手夺了啊,并非自幼携带。
而且当初获得乃是一枚铜镜,若非在机缘巧合之下令宝镜破碎,他或许永远都不知宝镜内藏有仙丹。
如此说来,司马元生父司马乾所藏之物便不是仙丹了。
那么,究竟是何等稀世珍宝竟然会引得司马乾与杨旭这对师徒反目成仇,甚至令浮黎仙山诸位洞天都倒戈相向?
司马元脸上变幻不定,沉默少许后,目光渐渐恢复平静,他吐出一口气,何等至宝暂时不去管他,当务之急是弄清他爹娘失踪之谜后,再将神幽大洞天夺回来。
想到父母行踪,他忽然看向张智简,问道:“为何我娘会遁入佛门?”
娘亲皇甫静遁入佛门之事,还是从妙云身上得知。
哪知张智简闻言皇甫静遁入佛门的消息后,神色一愣,继而断然否认道:“不可能!夫人绝无可能遁入佛门!”
“少主你是从何处得知夫人遁入的消息的?”
他皱眉道:“据老奴得知,夫人自当初带着少主你突围之后,便彻底杳无踪迹,至今都尚未任何音讯。”
司马元闻言皱眉,“此事乃是佛门一位名唤妙云的大士告诉我的”。
张智简闻言,眉头皱得愈发深了,问道:“妙云大士是谁?可是琉璃界中人?亦或者是那位佛陀?”
那位佛陀自然是站在地藏背后的那位。
与净琉璃界争权失败,而被驱逐出界的那位。
佛门而今一分为二,一方乃是占据正统、大义名分的琉璃界;一方则是被琉璃界那位圣佛驱逐的野路佛。
琉璃界势大威盛,不仅拥有整个佛国信众,还把持着西域大部分神权与掌控权,相当于‘执政党’。
那位野路佛曾是琉璃界的二把手,但自从争权失败后,便蜗居娑婆世界,带着自家几个门人苟延残喘,如此凄惨局面连‘在野党’都算不上。
毕竟他们只有大猫一头,小猫几只而已。
此事从小秘境琉璃宫与小西天割离对峙局面便可一窥究竟。
不过此刻司马元没空去给佛国淡操心,他只关心自家的身世。
本以为可以一朝清明,将自家身上发生的离奇诡异之事、来龙去脉以及多年来发生的诸多悲惨境遇一一解惑,未料到疑惑非但唯有解除,反而愈发的扑朔迷离。
司马元心中一沉,他知道在妙善大士与张智简二人之间必然有人撒谎了。
若是张智简所言为真,那么妙善所言便是子虚乌有,娘亲司马元根本没在佛国!
若是所言虚假,那娘亲人便有可能在佛国,但其所说的司马氏族、神幽大洞天以及杨旭等等背后之事也必然是胡编乱造。
那究竟谁说是的真的?
若是妙云所言为假,其必然对他存有图谋,可他不过区区灵神存在,以妙云堂堂道尊之威,不管是抢他宝物还是探查隐秘,都是手到擒来。
即便他有邪神庇护,也难逃一位道尊的偷袭啊。
可若是眼前这位自称司马氏家奴的张智简所言为假呢,他又图谋什么?
忽而,司马元心中一动,既然浮黎仙山内部如此仇视神幽大洞天一脉,那他为何能在占据此地如此多年而安然无恙?
毕竟张智简不过区区灵神境而已。
司马元心中质疑,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看了眼张智简,沉吟少许后,言道:“妙云大士与地藏前辈同行,恐怕是娑婆世界中人。”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继续言道:“不过那位妙云大士称呼我娘为‘小姐’,或许她是随我娘一同皈依佛门。”
然而此言一出,张智简断然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地言道:“少主恐怕认错人了,夫人从不信佛!”
“也绝无可能皈依什么佛门!”
他饱含深意地道:“少主可知,小姐身上带有一丝妖族血脉!”
“妖族天生仇佛,岂会皈依佛门?”
第十九章 司马氏老祖!
司马元愕然,“妖族血脉?什么意思?”
张智简目光悠远,轻叹一声,“老山主当年游历时从山外救回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就是妖圣宫前任妖皇嫡女。”
司马元心中大震,“前任妖皇嫡女?那不就是现任妖皇的姊妹?”
众所周知,此代妖皇乃前任妖皇第三子,两代妖皇都是龙族血脉。
张智简颔首道:“不错,也就是说,夫人还要管当代妖皇叫一声舅舅!”
司马元心神大震,久久不语。
张智简笑道:“算来,少主虽与妖皇陛下隔了两辈,但毋庸置疑,他就是你的亲舅姥爷!”
说到这里,张智简脸上有些尴尬,“不过.....。”
司马元眉宇一挑,问道:“不过什么?”
张智简轻叹一声,“不过这位妖皇似乎并不看重血脉至亲,当初夫人前往妖圣宫拜见时便未曾见到其本人。”
司马元微微皱眉,“可是因为我姥爷的人族身份?”
张智简颔首道:“不错,那位妖皇陛下对于其姊妹下嫁人族之事一直不曾释怀。”
说到这里,他沉吟少许后,对着司马元言道:“如果少主所说夫人皈依佛门之事为真的话,根由有可能出在妖皇那里。”
司马元皱眉,他这里正在辨别妙云与张智简究竟是何人撒谎呢,未料到他会如此说。
他当即问道:“莫非这其中有何渊源不成?”
张智简颔首道:“少主可知琉璃界那位座下两大神禽?”
司马元轻轻摇头。
张智简眼神一眯,缓缓言道:“当初琉璃界那位成佛之际,悄遇妖圣宫大妖尊金鹏妖尊路过,他见猎心喜,当即将其擒下,并强行渡化为座骑。”
“而那位金鹏妖尊当初正是替时任妖族三太子外出办事,被那位佛陀抓了个正着。”
司马元眉宇一挑:“那位三太子就是而今的妖皇?”
张智简颔首道:“不错。多年来妖圣宫一直与琉璃界纷争不休,但奈何佛国难入,神权、教权尽皆被那位把持在手,天上地上都是那位佛陀的耳目。”
司马元微微沉吟,“张老是说,我娘极有可能是以皈依佛门,拜在娑婆世界为代价而换来那位与妖皇的联手,从而合力对抗琉璃界?”
张智简颔首道:“此事极有可能”。
不知为何,如此猜测一出,司马元心中当即放松大半,如此说来无论是妙云还是张智简都未曾说谎。
但他们之所以给司马元造成误会,不过是一个不愿说事实,一个则耳目闭塞,难知真相。
司马元目光复杂,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自语道:“倘若如此猜测为真的话,那么娘亲的下落便说落石出了。”
张智简颔首道:“如果我等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在娑婆世界!”
司马元脸上露出振奋与激动之色,他呼吸都有些急促,转首看向张智简,沉声问道:“张老可知娑婆世界在何处?”
张智简摇头苦笑,“娑婆世界根本不存在,或者说他存在于虚无之间。”
司马元再次皱眉,“什么意思?”
张智简轻叹一声,言道:“其实佛国只有一个世界,那边净琉璃界,当初娑婆世界这位成佛后便不可置疑地爆发主位之争。”
“两方相争,必有一伤。最终还是新晋的这位佛陀棋差一招,被琉璃界那位击败驱逐。”
他目光凝重,沉声道:“那位新晋佛陀则带着自己的信国娑婆世界逃出,而他未能坐上琉璃世界主位,其信国内所有信众尽皆死绝,世界也因之崩塌,由实化虚。”
司马元听了半响,终于明白,“你的意思是说娑婆世界那位行踪不定,而我娘也是追随在其身侧,行踪难测。”
张智简轻轻颔首,“极有可能”。
司马元脸上幻灭不定,搞了半天还是没推出娘亲行踪,还让他突然有个妖皇舅姥爷,最关键的是这位舅姥
爷还不待见他。
真是了解的越多,心中疑惑愈多。
不过倒也并非毫无所得,至少说明妙云大士所言非虚,她极有可能是娘亲的身侧近侍。
而且获悉妖皇既然与他沾亲带故,那日后诸多谋划自或许可以少一些阻碍,而且既然那位妖皇舅姥爷也与琉璃界不对付,或可能为他带来一些启发。
比如联手娑婆世界那位,助其夺回佛国神权,不就可以拉拢妖皇了么?
倒时再打感情牌,意义便就不一样了。
还有神庭方面,还需要助邪神夺回金阙神庭,不知能否接住娑婆世界与妖族的力量?
司马元微微眯眼,不过这一切都还很遥远,毕竟但凡涉及九大至尊势力的斗法,必然需要同等层次方才有可能,否则便是痴人说梦。
而今摆在司马元眼前的便有一道大难关。
那便是神幽大洞天!
司马元沉吟少许后,问道:“张老,不知我神幽大洞天在哪儿?羁押司马氏族人的丧魂坡又在哪儿?”
张智简看了眼司马元,“少主且随我来”。
......
浮黎仙山偏东地域,神幽大洞天两千里外,两道身影悄然浮现。
两人身上神光弥漫,却是隐匿法术罩身,他人难以窥见丝毫。
那位苍老身影身着玄袍,脚踩灰靴,头上朴素木簪束发,斑白雪丝轻轻飘拂,颇有一副隐士风采。
正是张智简。
司马氏族前族长司马乾家奴。
灵神三重存在。
其旁侧一人,面容俊逸,眉目从清秀渐变至剑眉棱角,英气不凡。
只见他浑身银白色剑袍罩身,腰间翡翠剑鞘之中似有青赤长剑泛光,熠熠生辉。
远观如同神人,近视更觉俊才不凡。
正是与张智简一同前来密探神幽大洞天的司马元!
此时他负手而立,看着前方的那种巍峨灵峰,自语道:“山中藏洞,洞内孕界,其名神幽。”
只见前方峻峰高约万丈,一股浓郁的灵机自峻峰传荡开来。
确切的说,是从峰巅传下。
司马元轻轻一吸,灵机入体,体内神性当即振荡,似有兴奋之意。
他心中一震,有些复杂,如此修道圣地本是他司马氏族的,而今却被奸贼所占,着实可恨!
张智简暗中传音道:“我神幽大洞天昔日设在神幽峰之下,而今被那杨贼将出口搬到峰顶,以便随时掌控洞天出入之人的行踪。”
司马元轻轻颔首,定眼看了少许后便转身而走。
张智简神色一怔,“少主你不感应一番洞灵么?”
司马元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洞灵早已被杨旭封禁,以我之力难以撼动丝毫。而今还不是夺回洞天之时。”
张智简颔首,眼中醒悟,颔首道:“少主所言极是,是老奴有些想当然了。”
司马元摆了摆手,对着张智简言道:“张老可否带我去去丧魂坡?”
......
丧魂坡位于浮黎仙山西南方位,几乎在山门大阵的边缘部分,受阵法之力的庇护比中央诸峰弱了数十倍不止。
其早年为浮黎仙山内部处决犯律触刑弟子之地,因多年来冤魂聚集,此地几近坟场鬼域。
常年有鬼哭狼嚎之声响起,人而悚然。
但在三百多年前,此地被太清宫划为司马氏族居住之后,便渐渐有了些人气。
然而,自从司马氏族入住此地之后,便有诸多诡异之事发生。
除了夜晚有数十道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外,还不时传出司马氏族人不断失踪的消息。
此事若是发生在凡间,必然会引起恐慌与轩然大波,但在修道界不过再平常之事。
毕竟修道人一旦臻至元婴境,便可将三魂七魄凝练成实体,可化形而出乃至独立修行。
而当本尊陨落、魂魄却并未灭亡后,它们借助这处坟场或许可再次修
行。
譬如那幽冥鬼域其实就是整个灵神域的坟场。
而这个坟场与一般的坟场相较,势力更加庞大而已。
庞大到可以左右整个灵神域的局势。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司马氏族自从失踪了十余人之后,族中人的修为便愈发之快,甚至每个族人的心神愈发纯粹如一,意志力愈发的坚不可摧了。
今日的司马氏族一如既往的沉寂。
作为掌执过浮黎仙山六大天洞之一的显赫家族,居住之地从洞天福地沦落到而今的丧魂坡,他们初始或许还有不满、怨恨乃至仇恨,但数百年过去,他们依然渐渐适应。
因为族长司马易曾说过我司马家族当年亦是从无到有一点一滴积攒起来!
今日,正是司马家族百年一度的族会之日!
族会开在丧魂坡仅有的平坡上,四周昏沉沉地魂树梭梭摇曳,零星的日光透过层层漆黑魂烟,百无聊赖地洒在族会院坝之内。
四周尚未被清除的‘冤魂木’枝叶繁茂,状若鬼头的三瓣叶随风而荡,时不时发出嘶嘶声、扑棱声以及诡异人的嚎叫声。
丧魂坡上空艳阳高照,下方却一片阴霾,魂雾、煞气以及冤魂之气笼罩方圆百里之内。
烈阳普照,可就是不下来,驱散这些积年怨雾魂烟。
高空之上,司马元面无表情地看着数百里外的那座宛若小黑点的丧魂坡,不言不语。
旁侧张智简神色复杂,轻叹一声,目光似能透过重重怨魂阻碍,直抵那个正坐在门槛前台阶上轻声慢语的苍老身影。
他目光平静,淡声道:“老人名唤司马易,乃是司马氏族老祖宗!”
他语气一顿,沉声道:“也是司马氏族的现任族长。”
再次披甲上阵的花甲老将。
他缓缓言道:“三百年前,他是半步道尊,距离尊者境不过一步之遥。”
三百年前是半步道尊,而从三百年前开始便成为一个凡人。
修为,被人强行废了。
司马元目光平静,甚至连丝毫情绪都未曾展露。
没有愤怒,没有惊诧,也没有故作惋惜,更没有故意哀悼。
因为,不需要。
司马氏族会,老人司马易微微垂目,浑浊目光波澜不惊,通体雪白的飞丝轻轻飘拂,时而遮挡他的面颊,时而向后喷张。
这些,都是阴风,或者说魂风。
老人气力不够,只能瘫坐在地上。
但话语之中透漏出的平稳与淡然,却足以令人心神澄清,平静下来。
半闭半睁的浑浊双眼微微眯眼,似被风沙吹进眼里。
他苍老话语缓缓响起:“当年我司马氏族老祖宗大器晚成,以六旬花甲之龄踏入修道之路,其后花了整整三十年修完炼气境,在寿元堪尽之际开辟丹湖,成就筑基!”
“老祖没有资质、没有天赋、也没有背景机缘,有的只有那颗不屈不挠的坚韧不拔之志!”
司马易环视一周,缓缓言道:“他知道,比资源比不上别人,比天赋他与人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几乎是修道界最为垫底的存在。”
“所以他比所有人都勤奋、刻苦,比所有人都拼!”
“别人在盘膝打坐静心感悟时,他在杀敌磨砺法诀、心性,以加强自己坚韧之志;别人在淡看云海幻灭忽生时,他在杀敌、在闯危境险地;别人享受着宗门、家族大把资源,把丹药当饭吃时,老祖在找延年益寿的丹药灵草,因为他寿元又不够了。”
这时,司马元与张智简轻轻靠近族会大门,看守司马氏族人看了眼张智简时轻轻颔首,看向司马元时微微皱眉。
张智简轻轻颔首,那两人目光一怔,两人似有传音进行。
少许,两人目光柔和,对着司马元轻轻一邀。
司马元有些惊诧,随即轻轻颔首,轻手轻脚地坐在众人最后面。
靠着院门轻轻坐下。
第二十章 受杖罚!
邻近之人自然注意到这两个不速之客,尤其是司马元身上银白色剑袍已然并非凡品,定是山门内某个大家族弟子。
不过他们毕竟是浮黎的破落贵族,虽然对于司马元如此奇怪举动感到突兀,但也不会太多惊讶。
因为,而今的司马氏族早已一无所有。
族长召开的族会也并非是什么机要秘密,只是大伙儿聚聚罢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咱们司马家几百年前也阔过,上至浮黎太清宫,下至东域辖境内的仙阀、天宗,什么珍贵灵丹神物没看过。
不必大惊小怪。
初始不少人还颇为不适应,自杀者有之,悄然叛族离去者有之,甚至偷盗族中仅存的灵神兵也有,几百下来,司马氏族只有百十来人了。
这些人,恰恰不是那些昔日享尽族中绝大部分资源的嫡系族人,反而是那些吃着嫡系不要的残羹剩饭的庶族弟子。
司马氏族尚且如此,更勿论那些家族供奉、长老了,都是逃的逃、散的散,走了一干二净。
树倒猢狲散,这就是司马氏族的凄凉下场。
甚至若非张智简的暗中庇护,以及太清宫的不忍心,才让司马氏族保留下来。
否则这个在三百年前权倾浮黎,主宰灵神域九分之一地域、近百亿生灵的庞大家族就要顷刻间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不过而今仅仅只有百十来个大猫小猫的灵神域九大家族之一的司马氏族,距离彻底的分崩离析已然不远。
邻近之人眼中有些诧异,随即眼神渐渐归于平静,以为又是哪个嫡系族人又跑回来了。
他们对着司马元轻轻点头后,便收回目光。
司马元遍览场中众人,共计一百一十三人。
金丹五十,元婴十余,还有两位半步灵神。
其余五十余人,都是筑基、炼气修士。
这,就是而今司马氏族的全部力量了。
与那个正掌执太清宫乃至整个浮黎仙山的姻亲皇甫氏族,简直是天壤之别。
司马元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这时,老祖司马易讲到了老祖臻至元婴、享受千年,场中顿时人人挺起胸膛,即便是那两个半神都不禁肃然起敬。
司马元心中五味杂陈,听着老祖诉说着老祖宗登临元婴时的意气风发与返老还童,他眼中不禁露出恍惚之色。
尤记得他踏足元婴之际的傲然与不可一世,还有君临紫霄派的威势无双,那种站在修道顶峰、权势顶峰的感觉是何等令人着迷。
那种滋味,司马元一辈子都忘不了,也不会忘。
不然,他也不会将紫霄派牢牢抓在手里了。
更不会在‘卸任’紫霄掌门之后,还要让对他言听计从的钟灵韵掌执宗门。
因为,都是他授意的啊。
他眼中露出复杂之色,随即眼敛低垂,似有呢喃声传出:
百年筹谋掌中权,一朝散尽天道变。
非花似雾天上月,原是梦中渺飞烟。
呢喃声出,司马易眼帘一颤,浑浊双目中似有精光悄然飞逝。
随后,老人将老祖生平事迹尽皆诉之于口后,方才缓缓言道:“老祖修为最终不过灵神初境,甚至不及我司马氏族当年的一位供奉高,但是.....。”
他语气一顿,本是瘫坐的佝偻身形缓缓挺直,双目的浑浊霎时一扫而尽,宛若鹰视狼顾地炯炯有神,威严无尽,直视场中每个人。
目光扁及之处,人人俯首,莫敢直视。
即便是两大半神,都低眉敛目,沉默不语。
老祖为何有如此威严,连修为臻至半步灵神的存在都不敢忤逆?
因为,正是这位老祖将司马氏族从二流家族扶上了一流。
将它扶上了灵神域十大家族之列。
这位活了整整九千多年的老祖,用他手中的木杖打过司马氏族前任族长、上任族长以及这任族长,也
打过那几位被杨旭镇杀的半步道尊。
更打过刚刚晋升大道尊者便犯下大罪的司马元生父司马乾。
甚至连而今正掌执太清宫的皇甫氏族族长皇甫道神都被他杖打过!
可以说,只要被他看得上眼,或者说值得打、该打的后辈子孙,他都打过!
而且,但凡被他打过的人,都不敢忤逆。
也不会忤逆。
即便他们是半步道尊,甚至道尊。
他们都绝无怨言。
因为,这位老人为了这个家族,整整撑了九千年了!
整整七千年无时不刻不在为了司马氏族奔波劳累。
年轻时为了家族的存亡而与诸方势力勾心斗角,中年后为了司马氏族的长足发展的绞尽脑汁、呕心沥血。
本以为到了晚年,可以安然看着司马氏族昌盛繁荣,然后安详离去。
但未曾料到,出了司马乾那档子事儿。
私藏至宝,不仅祸及妻儿,还害得司马氏族从灵神域十大家族之一一朝跌落神坛。
最后,前任族长司马乾与妻子皇甫静齐齐失踪,儿子司马元杳无音讯。
司马氏族更是遭受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几近灭族!
最后,还是他,在被杨旭当场废除半步道尊修为之后,强撑着半废之躯将司马氏族仅剩的人聚拢。
三百年来,不断教育后辈子孙,给他们打气、鼓劲。
一直到今日,司马元的到来。
当张智简将老祖的生平履迹一一告诉司马元后,他沉默了好久。
好久,好久。
张智简还告诉他,他这位司马氏族嫡长子的名字,正是由这位老人取的。
乾,元。
乾元,启泰。
这,就是老人的心愿。
这一刻,司马元眼神怔怔然地看着前方那位几近声嘶力竭地苍发老人。
只见他近乎一字一句地道:“但是初代老祖的挂像一直悬于诸位老祖最中央、最上方,是他,告诉我们这些子孙后辈,我们真正应该传承发扬的不是那些神兵利器,也不是仙道功法,更不是什么洞天秘境,而是坚持!坚持不懈!不屈不挠!”
“正是这些东西,我司马氏族方才能从一个凡间的破落户一步一步爬出秘境,也是这些东西,让我们一步步成为灵神域十大家族!”
“它们,才是我们应该要传承的!”
他身形前倾,眼神前所未有地明亮、威严、浩大,“你们,记住了吗?”
这一百多司马氏族人人神色肃穆,抬头挺胸地喝道:“记住了!”
司马易募然一撑手中木杖,厉声道:“大声点!”
众人血目充盈,双拳攥紧,仰头嘶吼道:“记住了!!!”
“记住了!!”
“记住了!!”
......
声音不大,却传遍四方;气势虽小,却震撼了司马元。
他眼神怔怔然,看着场中每个人脸上露出的坚毅,他默然无语。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敬服这位半废老人。
族会之人,百余人陆陆续续地散去。
临走之前,人人叩首拜别。
老人缓缓闭眼,置若罔闻。
炼气首先叩头离开。
随后金丹、元婴拜首之后,默默离去。
最后两位半步灵神默默跪倒,砰砰地磕头之后,长跪不起。
老人摆了摆手,两位半神没有任何不满,反而齐齐松了口气。
那种害怕老祖震怒的松了口气。
直至所有人离去之后,司马元缓缓走到老人台阶下,随即默默地跪下。
他低垂着头,语声哽咽,沙哑地道:“不肖子孙司马元,替家父司马乾、家母皇甫静,替儿孙司马元给老祖磕头了!”
砰!砰!砰!砰!
砰!砰!
......
磕了九颗响头。
当他唤出司马乾、司马元时,老人明显一颤。
少许,只见他本是紧闭的苍老眼睑缓缓睁开,苍老、浑浊以及疲惫的沧桑眼神落在司马元身上。
他沉默了好久。
他沉默着,司马默默地跪着,不敢有丝毫异动。
亦不敢擅自抬头。
更不敢起身。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外间何时再次聚拢了百余人。
更不知天色何时黑了,何时挂上了灯笼。
众人沉默了多久,老人的身躯就颤抖了多久。
终于,在院外百余人仇恨、埋怨、冷视以及漠然冷冽的眼神下,老人开口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颤音、带着复杂、带着涩然地道:“抬起头来”。
近乎匍匐在地的司马元浑身一颤,缓缓抬头。
这一刻,司马元泪流满面。
悔恨、愧疚以及自责的泪水。
老人目光落下,一点一点地扫过司马元脸颊。
一点一点地扫过司马元全身。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的摁在司马元脸上。
这种似乎还残留着儿时的天真笑容的俊逸脸颊。
老人喃喃自语地道:“大了一些,也比小时候瘦了些。”
“还有些棱角”。
他目光复杂,眼中终于露出慈祥,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你确实是小元儿!”
“跟你爹,一模一样。”
司马元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犹如泉水般狂涌出来,当即嚎叫道:
“老祖!”
当年,正是他看着这个小家伙出生。
看着这个被他亲自取名司马元的小家伙对着他傻笑。
也看着他被司马家的媳妇儿皇甫静抱走。
他对司马元,抱有的希望比任何人都大。
因为,当年这个还不过半臂大的小家伙一直看着他笑啊。
一直笑,一直笑。
本以为,直到闭眼都无法再看到小家伙,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
他眼中露出慈祥、复杂以及心酸之色,满是皱纹的苍老大手轻轻抚摸着司马元俊逸脸颊,他轻声道:
“小家伙,这些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司马元无声流泪。
但他听到这句话后,反而笑了。
他拼命地摇头,又哭又笑地道:“没有,元儿过得很好,都挺顺的。”
老祖轻轻一叹,他自然听出司马元话语中的不尽符实。
随即他笑意收敛,收回双手。
脸上再次恢复漠然,威势尽显,沉声道:“取我杖来!”
当即有人将旁侧木杖拿起,恭敬地送至司马易手中。
老人拿起手中木杖,缓缓站起身来,侧了侧身,身垂目看着跪着的司马元,厉声喝道:
“对着祖祠,跪直!!”
司马元应声跪直,抬头挺胸,不敢有丝毫敷衍。
顷刻,嘭地一声。
木杖狠狠地抽打在司马元后背上!
“这一棍,是你替你爹受的!”
一股久违的疼痛传入心神,他不禁闷哼一声。
这一刻,他将一切修为、境界以及法力悉数收敛。
这一刻,司马元如同一个凡人。
一个正在承受家训的凡人。
嘭!
“这一棍,是你替娘受的!”
嘭!
“这一棍,是替你自己受的!”
嘭!嘭!嘭!
“这几棍,只是我想打你!”
司马元闷哼声不断,额上豆大汗水滚滚落下。
他正咬紧牙关,死死地受着。
如同受家法。
但他脸上,流着泪,合着汗。
露着笑。
一种天真无邪的傻笑。
第二十二章 认祖归宗
丧魂坡,祖祠,司马元跪下听训。
祠堂只有老人司马毅与后代子孙司马元。
祠堂外,则是百余司马氏族人。
今日,乃是司马元认祖归宗之日。
滴血认祖。
在司马氏族祖祠内,供奉地司马氏族列祖列宗的灵位木牌。
木牌内,还藏有历代先祖的一丝残魂。
这些残魂无法出战,也没有灵识,仅仅相当于一道气息。
这些残魂的作用,便是辨析司马氏族的血脉。
还有血脉的强弱。
只见司马毅以手中木杵跺地,浑浊的目光内前所未有地凝重、肃然与忐忑。
他语气低沉,缓缓言道:“磕头!”
跪坐在蒲团之上的司马元恭敬叩头,一丝不苟,未有丝毫怠慢。
旁侧有位老仆端来白瓷血内壁踱金碗,盘上还有一柄锋刃小刀。
其行至司马毅身前,恭敬呈上。
本来‘认祖归宗’之事无需老祖亲历亲为,但司马元身份非同凡响,且不说其司马氏族嫡系长子的正统身份,单只‘司马元’三字由老祖亲取之事便能全族谨慎对待。
祠堂之外,跪满了全族百余人。
丧魂坡外,不断有人破空赶来,有人脸色阴沉,似有不甘;有人神色忐忑,惶恐不安;也有人满脸凝重,肃然以对。
司马氏族前任族长司马乾消失了近三百年的嫡子回来了!
那个刚刚出生便被老祖命名为司马元的前任族长幼子回来了!
高空之上,不断有人飞来、聚拢,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两两默然以对,亦或者独立风骚,目光闪烁。
这些人,来自浮黎仙山各大洞天福地,也来自各大殿阁分舵,更有人乃是自山门外马不停蹄的赶来。
能让他们如此焦躁之事,自然不仅仅是司马元回归这么简单。
而是司马元回归背后的意义!
他回来了,那前任族长司马乾归来之日还会远吗?
还有,那个被老人司马毅亲自把持也不愿轻易交与他人之手的族长之位,是否会落在司马元手中?
另外,也是他们这些‘叛逃’族人最为关心的一点,那个一直不曾被人认主的神幽大洞天是否会认此人为主?
毕竟当年司马元的血脉,可是最接近司马氏族初代老祖嫡系的血脉,他会得到它的认可么?
这些人中,有新近投靠灵瑶洞天寻求庇护的嫡系族人,也有转投希夷洞天司马氏族人,更有意欲以神幽大洞天为筹码换来晋身之阶的真正叛族之人。
他们都关心司马元的血脉纯正问题。
祠堂之内,老祖司马毅目光漠然,面无表情地拿起小刀,看向身下跪着的司马元,缓缓言道:“伸手!”
司马元伸出左手,恭敬呈上。
老人目光垂落,持刀环绕司马元手腕轻轻一旋。
一道裂痕出现,血液很快浮现而出。
滴滴,足足滴落了半碗。
血液猩红,带有一丝丝赤金色泽。
端盘老仆眼神一颤,半是激动,半是忐忑端着血碗。
老人目光移开,落在前方司马氏族祖宗灵牌之上。
他面容复杂,心中有些迟疑与忐忑。
司马元自然是司马氏族之人,他修为虽废,但眼光犹在。
但今日祭祖认亲自然不是归宗这么简单,还有血脉辨析!
借着认祖之际,查看司马元身上血脉究竟有多浓厚。
他要看看他的血脉程度到底能否支撑司马氏族下任族长之位,甚至更进一步,他的
血脉能否引起神幽大洞天之灵的注意。
这才是这位时日不多的老人关心之事。
如果说承继司马氏族族长之位乃是司马元掌执整个家族的展现,那么神幽大洞天洞灵的认可便是司马元登顶浮黎乃至令司马氏族重回灵神域十大家族的重要保证!
因为,一旦获得洞灵的认可,司马元便可从一介凡夫俗子一跃而上,成为浮黎仙山的六位魁首之一!
倘若其修为足够的话,还可借助洞天之力一步登天,成为道尊存在!
目光落在司马元身上,只见其修为渊深,似是灵神三重?
外间的张智简目光振奋,昨晚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司马元破除心障执念、悍然迈入灵神第三重‘斩妄境’的一幕!
获悉爹娘讯息,认祖归宗司马氏族,司马元心境升华,顺势破境!
距离道尊,仅只一步之遥。
这时,老人司马毅手持血碗,朝着令牌走去。
在众多令牌之上,诸多名字映入眼帘,诸如位于最上方的‘先祖司马白之灵位’、‘先祖司马承嗣之灵位’、‘先祖司马叁之灵位’等等。
还有两块未曾刻名的灵牌,坐在最下方。
其中一块,乃是为司马乾准备的,另一块自然为他准备的。
司马毅目光平静,不是波澜不惊的平静,而是看淡生死命运的平静。
他那浑浊的目光看了眼灵牌之后,最终落在灵牌最前方那道吸血柱上。
血柱通体赤红,几近黑红,仿若被无数猩红血液侵染了无数遍。
同时血柱连接着诸多灵牌,似有气息感应。
这种连接不是阵法、也不是符,更不是灵气。
而是一种玄妙的‘血脉链接’!
这种血脉链接可以让令牌内的残魂辨别吸血柱上的族人血脉。
只见泛着赤金光芒的猩红血液快速渗入血柱,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
随即祠堂内,便陷入了极其诡异的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刻,不仅司马氏族内外数百人瞩目,就连浮黎仙山诸多有心人都不禁看向此处。
而在诸方之中,尤其是神幽大洞天内尤为上心。
毕竟,他们可是鸠占鹊巢,强行占据此处。
神幽大洞天,在一处高楼顶巅。
一道威严男子漠然负手,抬首傲视。
神幽大洞天自他掌控以来,从未出现任何不驯,只是偶尔流露出一丝阴郁与焦躁,俨然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洞天之灵出现的躁动与不安。
但他丝毫不在意,或者即便洞灵有何不满也为时已晚。
因为,距离彻底炼化洞天之时,已然指日可待!
威严男子面无表情地脸孔之上露出一丝桀骜与冷冽,关键时刻,岂容它三心二意?
毕竟此处洞天可是与他的大道之路息息相关!
但当他胸有成竹,冷眼旁观司马氏族变故时,他不曾察觉的是,在司马元抵达浮黎仙山的瞬间,神幽峰外便走出一道身影。
这道所过之处,草木为之俯首,飞禽为其让路,百兽望其垂怜。
但古井无波,不理不睬,也无悲无喜。
,比邪神还具有神灵气质。
比灵神还具有飘渺风采。
甚至即便是俯瞰亿万众生的道尊存在,都要逊色三分。
因为,就是真正的洞天之灵啊。
洞天不毁,便不死不灭。
洞天不堕,便与世长存。
同样,洞天晋升,便更上一层楼,法力大增。
化灵之前,整个浮
黎仙山,无人敢违逆他。
化灵之后,除非圣尊老山主亲出,否则无人可以禁锢他。
道尊也不行。
这个隐秘,除了在浮黎仙山最深处沉眠的那位,无人知道。
.......
太清宫,飘渺无影踪,悬浮在十万丈高空之上,俯瞰整个浮黎仙山。
此刻在宫内西南方临窗处,有数位花甲老人默然而立。
不过位于众人前方的,却是一位中年男子。
他目光深沉,俯瞰浮黎西南方,如同深渊老潭般,古井无波。
他们尽皆瞩目在司马氏族方向,家族传承非同小可,以往他们都是不惜致对手于死地,但这次他们极其默契地无声等待着。
因为,他们愿意给那个老人最后一次机会。
一次逆转乾坤的机会。
成,则司马氏族逃过一劫,甚至可让神幽大洞天物归原主;败,司马氏族身死族灭,神幽大洞天将被他们瓜分。
届时,倘若洞天之灵不服,他们便会将其抹杀。
山门,需要一个听话的洞天福地。
丧魂坡,司马氏族祠堂。
司马元跪地俯身,垂首不语。
司马毅手持血碗,目不转睛地看着猩红血液缓缓流下。
猩红血液自柱顶缓缓顺流而下后,沁入了血柱内。
随即便陷入死寂。
但老人并无任何不耐,眼神反而愈发凝重。
少顷,一丝丝浓郁光芒随之而起。
祠堂外,众人屏息,死盯血柱。
俄而,光华大绽,映彻满堂。
在众多司马氏族人目光激动、振奋以及复杂之下,祠堂被令牌尽皆泛光。
如同祖宗神灵,庇护子孙。
但这一刻,无人敢擅自喧哗吵闹,一道道砰砰声响起。
正是众人在叩拜显灵祖宗。
灵牌之内,尽皆藏有先祖一缕分神,但凡有司马氏族人认祖归宗,都会引起灵牌异象现世。
少则一枚,多则数枚,乃至数十枚。
而能令满堂生光的血脉,只有一种可能。
初代老祖的嫡系血脉!
这一脉上至初代老祖,中至老祖司马毅,下至司马乾、司马元。
源远流长,百代承继。
司马元血脉现世,满堂放光,灵牌皆动。
他,就是前任族长司马乾的嫡子!
这一刻,再无人敢质疑。
但背对着众人的司马毅却垂首不言,沉默不语。
观其浑浊眼中,似有不甘、遗憾乃至灰暗。
血脉自然是属于司马氏族无疑,但却远未达到他所期望的那种高度。
那种,可以吸引神幽大洞天为之产生的异象的程度。
不少人开始皱眉,继而疑惑老祖为何还不宣布族长之位。
但随即他们目光看向司马毅时,只见他身形似有萧索、颤巍以及佝偻,仿若行将朽木。
终于,有人醒悟,看向神幽大洞天的方向,眼露复杂,轻轻一叹。
继而众人纷纷醒悟,脸色有些沉重、悲哀乃至是难堪。
因为司马元的血脉确实乃嫡系血脉,但并未引起神幽大洞天的注意。
甚至连丝毫异象都未曾浮现!
这意味着司马元虽然能坐上司马氏族族长之位,但却并未获得神幽大洞天的认可。
而司马氏族的辉煌,或许也将到此为止。
高空之上,有人喃喃自语地道:“天恩雨露,五世而斩。”
“你们司马氏族的辉煌,到此为止了!”
第二十三章 神幽大洞天认主!
不少人同样醒悟,纷纷露出畅快、癫狂以及冷笑之色,司马氏族真的快要完了!
那些高空之上的司马氏族嫡系子弟看着身侧方才还称兄道弟的‘同门’下意识地拉开一段距离,他们顿时一怔,继而脸色极为难看。
几位司马氏族人相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羞恼、愤怒、愧疚以及恐惧。
很显然,对方从未将他们当作自己人!
他们只是看司马氏族是否有重回巅峰的可能,若是有他们自然不吝于锦上添花;若是没有,他们也会‘雪中送炭’。
只不过这炭,却会将司马氏族烧焦。
如此,高空之上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只见越来越多的司马氏族人聚拢开来,沉默不语。
他们沉默,既是代表他们的懦弱,也代表他们的羞愧与悔恨。
直到此时,他们方才明白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有人喃喃自语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也有人目光平静,轻声道:“枝叶枝叶,先枝后叶;有叶有枝,方称枝叶。”
忽而,有人恍然大悟,继而噗通一声,朝着丧魂坡司马氏族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悔恨交加。
叛族之罪,罪不容赦!
按照族律,他们将会被逐出司马氏族谱,并不得再以‘司马’为姓。
但今日,无人再来执行家法。
也无人会来。
有的,只有身侧这些财狼虎豹。
这些方才还称兄道弟的同门师兄弟。
斗争,往往都是以‘内讧’最为惨烈。
不多时,外间缓缓走出一道紫袍勋贵。
其人一出,不少色变,低呼道:“太清宫秉笔大执事!”
在四周人人色变之下,那位太清宫大执事大手一挥,冷冷地道:“太清宫谕令:司马氏族勾结魔洲妖孽,泄露仙山隐秘,责令即刻将司马氏族全族夷灭!”
“谕令下达,诸脉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四方之人沉寂少许后,轰然恭诺!
杀伐当即开始!
与此同时,自其余几大洞天方位,齐齐跃出一道道灵光。
有人似在逃遁,有人在追击,也有人在疯狂反击,垂死挣扎,但很快被扑灭。
很快,猩红鲜血染遍碧空;惨叫声贯彻四方。
诸多投靠各大洞天寻求庇护的司马氏嫡系族人惨遭屠戮。
于此同时,在丧魂坡外,一阵阵盔甲铿锵声不断响起。
一道道强大的灵神气息不断涌现。
甚至还有足足五位道尊存在在万丈高空之上显露气机。
他们,在俯瞰下方,以防司马氏族临死反扑。
谁说同门弟子就会相亲相爱?
谁说六大洞天就会和谐共处?
又有谁说,师兄姐弟就一定会两肋插刀?
没有!也不会!
修道世界内,没有温情,没有相亲相爱。
只有卑鄙无耻的利益与勾结。
也只有层出不穷的阴谋与诡计。
构杀、陷害、屠戮以及落井下石。
这才是‘修道’。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就是利益争斗。
然而,在四方洞天齐聚丧魂坡时,在无数司马氏族人惨遭屠戮时,在太清宫都在观望时,一道飘渺模糊地身影走进了司马氏族祠堂大门。
进入祠堂之前,无人可以察觉他的身影乃至是气息。
然而走进之后,便是万众瞩目,四方灵神为之骇然。
因为,这位存在从他们眼皮底下经过,他们竟然丝毫气息波动都未曾捕捉到。
高空之上,五位道尊为之肃穆。
沉默少许后,有人低语道:“是!”
下方,司马氏族祠堂。
只见当那道模糊身影跨入之后,祠堂霎时霞光万丈,一道道魂光气息逆冲云霄。
一道道司马氏族先祖的魂灵如同盖世神祗般浮空傲立。
而这些神灵般的身影,破天荒的全部浮现之后,竟然齐齐朝着那道模糊身影俯身一拜。
这一幕落入四方众人眼中后,那些围杀司马司马氏族嫡系之人纷纷色变,惊呼后退。
侥幸逃过一劫地司马氏族人尽皆眼露庆幸、悔恨以及愧疚地跪倒在地。
噗通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忏愧自责的痛苦声不断响起:“不孝子孙司马骝拜见老祖!”
“不孝子子孙司马济愧拜老祖!”
“不孝子孙司马德宗拜见老祖”
......
于此同时,在司马氏族祠堂内外,在外人不断后撤,四方灵神骇然惊悚之际,这百余位司马氏族人纷纷热泪喷涌,叩拜在地。
就连司马毅老祖都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
他们口中只呼一句:“不孝子孙拜见老祖!”
那道身影缓缓行走,行至令牌之前。
一个接一个,一行接一行地扫视。
灵牌不多,但也不少,足足占据了整面大墙,近千余之数。
这些,都是司马氏族数十代传承的象征。
从初代先祖传至而今,已有九十八代。
目光扫落,或是粗略一扫,或是定睛细察。
最终,落在了最上方的那个灵牌。
这时,外间灵神惊疑不定,五位道尊沉默不语。
少顷,飘渺模糊的身影目光垂落,看了眼早已跪倒在地司马毅,淡声道:“起来吧”。
司马毅苍发轻颤,却并未起身,只是老泪纵横地抬首,看着模糊身影,“子孙不孝,惊扰到了先祖休憩!”
“司马毅罪该万死!”
来人,正是司马氏族某位先祖的一缕残魂。
也是神幽大洞天的永恒之灵。
只见司马毅叩首不止,砰砰声不断。
苍发混着血泪,沾染了朴素衣袍。
模糊身影也不在意,随即目光落在司马元身上。
凝视片刻,司马元俯身叩拜,声音低沉而沙哑,“不孝子孙司马元拜见先祖!”
模糊身影凝视片刻后,随即在司马元额前轻轻一点。
司马元浑身一僵,眨眼便恢复正常。
但他的气息,却愈发的飘渺、高深以及宏阔无垠。
而那道模糊身影则轻轻向前一踏,便消失不见。
唯有司马元与司马毅知道,那块初代老祖的令牌轻轻颤抖了一下。
于此同时,位于浮黎仙山的神幽大洞天开始剧烈的颤抖。
继而在那道气息庞大渊沉的存在震怒之下,一股强烈的排斥之力骤然而生。
旋即,庞大排斥之力、天地之力以及镇压之力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洞天上下。
轰隆一声。
只见一阵烟尘弥漫之后,神幽峰外便多出了数万人。
这些人,都是在神幽大洞天居住了三百年的人。
他们,被神幽大洞天强行驱逐了!
包括那个威严男子!
一样被排斥出了神幽大洞天。
继而,在他们惊愕、茫然、惊骇以及不知所措之下,一道震怒声传荡开来:
“司马元,你敢!!!”
他以为是那个该死的小孽种做的手脚。
事实上,还真是司马元授意的!
因为,神幽大洞天认他为主了啊。
震怒声、咆哮声堪堪传出,浮黎仙山内部便首先分裂成两派。
有人主场应当机立断铲除神幽大洞天内的余孽,尤其是丧魂坡那些司马氏族,这些人以玄真洞天萧氏、圣溟洞天苏氏为主;还有人主张扶持司马元,遏制杨旭,并拉拢妖族与娑婆世界。
如此一来,浮黎仙山的势力足以延伸至灵神域最西部、最南部以及最东部。
再加上与清霄灵崖的世代交好,或可北境魔洲与太虚天洞一举铲除。
最后四方合拢,围杀金阙神庭!
如此一幕,正发生在太清宫内!
不过在丧魂坡,司马氏族祠堂内,却是另外一幕。
司马毅杵杖,看着跪坐在蒲团之上的司马元满是欣慰。
这时,老人身形一颤,似有不稳。
司马元神色一变,当即起身将其扶住,“老祖”。
司马毅慨然一拍司马元,眼露欣慰地道:“日后,家族就交给你了。”
司马元愕然,继而一个激灵,当即急声道:“老祖,不可,使不得。”
老人看着他笑了笑,随即对着院外的百余人沉声道:“都进来跪下!”
众人闻言躬身而入,即便是两个灵神都肃然跪地。
老人微微侧身,司马元再次跪下。
老人目光恭谨,俯身一拜,朝着灵牌恭声道:“后辈子孙司马毅拜见列祖列宗!”
一阵轰隆声响起:“后辈子孙拜见列祖列宗!”
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后,纷纷站立而起。
司马毅转过身来,环视堂中众人,目光渐渐凝重而沉肃。
众人顿时心神一凛,眼中似有激动、振奋与复杂,不时还用余光瞥向司马元。
老人目光落下,深吸口气后,缓缓言道:“我司马氏族自初代先祖开始,传至而今已有九十八代,族人几近数千,凡人族子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前任族长司马乾贸然介入诸方争端,引得四方讨伐,致使我司马氏族因之蒙难,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几近毁灭。”
老人杵棍跺地,沉声道:“此次大劫,令我司马氏族数千年累积毁于一旦,让我司马氏族数千族人死于同门兵戈之下,更让我司马氏族因此几近分崩离析。”
他目光划过一丝极致痛惜与悲恸,随即悄然而逝,脸色渐渐臻至沉凝,沉声道:“但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我司马氏当永记此次教训,日后不得再犯!”
他猛然跺地,厉声道:“都记住了吗?”
众人神色肃然,大声回道:“记住了!”
司马毅道完之后,当即猛咳嗽几下,众人神色一变,两位灵神更是意欲立身而起。
司马毅喝道:“滚回去跪下!”
那两人当即乖乖跪下,但看向老人的目光满是担忧。
司马毅目光渐渐柔和,眼中似有不舍,看着众人忽然挤出一个笑容:“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司马氏族注定要遭受如此劫难,逃不掉,也无法逃。”
“既然逃不掉,那我司马一族就应该迎难而上,战胜这次大劫,将我司马氏的辉煌再造回来,重回灵神域十大家族之列!”
他募然瞪目,厉声道:“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做到!”
众人似意识到什么,看着身前近乎声嘶力竭地老人,他们眼神都为之温热,不少人含着泪,仰天嘶吼地道:“能!!”
有人包含热泪,伏地痛哭;有人捂嘴,呜咽不止。
也有人呜呜声直接传出,口中不断哭诉道:“老祖,老祖。”
司马毅神色一沉,喝道:“都哀嚎什么,老夫还没死呢。”
众人霎时一静,尽皆捂嘴,无声流泪。
老人看着众人哭诉的场面,眼中露出一一丝欣慰,随即指着司马元言道:“我走后,就由司马元承继我司马氏族长之位,你们须得尽心辅佐,听到没有?”
众人身心一颤,再也抑制不住,伏地痛哭。
老人看着那两位灵神,沉声道:“老三,小六,日后你们也得听族长之令,不得违逆,听见没有!”
原来那两位,正是老人的嫡系血亲。
他们跪地痛哭,抽泣不止。
听见老人训斥后,不敢有丝毫违逆,当即哽咽地道:“孩儿记住了!”
司马毅神色缓和,随即看着司马元,沉声道:“起来!”
司马元止住心中悲意,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缓和,缓缓言道:“你无需自责,不要有何心理负担。”
他眼中露出怅然,目光看了眼堂中司马氏族人,继续放远,似能看到远处数百上千道急促飞来的司马氏族人的身影。
他的目光稍显缓和,转首对着司马元轻声言道:“那些离开之人便由你处置,是杀是囚,皆在你一念之间。”
司马元抬眼对上老人目光,当即心领神会,心中悲意止不住外泄。
即便是临死,这位老人都还挂念着族人的安危。
司马元语气有些哽咽,声音低沉而沙哑地道:“老祖放心,元儿必会善待每一位司马氏族人!”
司马毅眼神中悄然一松,犹豫了一下,轻轻摸了摸司马元的头,破天荒地露出一丝宠溺,缓缓言道:“老夫知道,这些年你在外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你爹、你娘造的孽让你来赎罪、让你来偿还,对你很不公平;归来后,又要你护持这些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确实是难为你了。”
司马元摇了摇头,低沉地道:“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司马毅眼露欣慰,颔首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随后他拉着司马元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再轻轻一推,“去吧,老夫再待会儿。”
司马元回头再看了眼老人,只见他的身影愈发佝偻,手中木杖几近不稳,颤抖不止。
司马毅轻轻颔首,司马元便不再逗留。
第二十四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半日后,司马元家族大会,主堂。
司马元正端坐在一把涂满淡金色木椅上,两侧各有麒麟仰头把手,皆作仰头咆哮状。
下方百余司马氏族跪下,口中齐声诵道:
“拜见族长”。
司马元沉默少许,目光下移。
下方两位灵神恭立左右,数位半神微微俯身,诸多族人叩拜不止。
门外,则是数百道跪倒在地的司马氏嫡系族人。
司马元目光首先落在屋内众人身上,环视一周后,他轻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恭身而起,抬眼看向司马元。
只见他目光一转,看向右侧那位司马氏族灵神。其人名唤司马鲲,排行老三,灵神初境修为。
司马元面容微肃,缓缓言道:“日后族中戒律刑罚之事就交与族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司马鲲貌近四旬,相容端正,颇有刚直不阿之性,品行、才具以及禀性等堪称极佳,这些从先前一幕便可察知。
司马鲲闻言一怔,正欲拒绝时,却看到司马元眼神颇为真诚,他顿时心头一热,当即肃然顿首,沉声道:“族长放心,族中旦有作奸犯科之事,我必然不会轻饶!”
不少人见这位新近上任便将刑罚之权交与三叔祖,顿时心中一凛。
既是对司马元的敬重与认可又加上一层,又对司马鲲的掌执刑律有些发怵。
要知道,这位三叔祖历来嫉恶如仇,对待犯错族人下手那叫一个狠呐,不少人从小都是在他的‘鞭策’下长大。
司马元颔首,目光一抬,徐徐言道:“那门外那些嫡系族人该如何处置,就交给族兄了。”
司马鲲闻言脸色一滞,门外之人闻言几乎同时身形一僵。
他看了眼司马元后,再看外间那些人时,眉头悄然一皱、眼神一沉,眼中似有凶光,近乎下意识地言道:“他们既已叛族而出,那就......。”
“族兄,老祖方才曾言,我司马氏之所以能傲立灵神域十大家族之列,靠的便有举族上下戮力同心、上下一致!”司马元当即打断司马鲲话语,止住其欲出之言。
外门嫡系族人听闻司马鲲话语,本是浑身一颤,眼中刚落黯然与悔恨,便听司马元所言话语,他们顿时精神一振,继而眼神温热,近乎痛哭流涕地匍匐在地,口中不断哭诉道:“族长,我们错了,我们知错了。”
司马鲲看着门外那些昔日极为看好的儿孙后辈,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极其不耐烦地喝道:“滚一边儿去,别在这里嚎丧。”
门外数百人霎时噤若寒蝉,哭泣声虽止,但身形却并未挪动丝毫。
有人目光悄悄瞥了眼司马元,投出求救与祈求的眼神。
司马元目光平静,徐徐言道:“你等之事稍后再议,先退下吧。”
数百人
相视一眼后,正迟疑犹豫着,司马鲲眉宇竖起,厉声道:“还杵在这里碍眼干什么,还不快滚!”
他看了眼司马元后,冷声道:“都滚回去闭门思过,等待族中宣布你等惩戒。”
听到此话,他们顿时放下心来,当即重重叩拜一下后,恭敬撤退。
待那些嫡系族人走后,司马鲲对着司马元言道:“族长何必多他们如此客气,败坏我司马氏族门风不止,还认贼作父、投到敌人阵营,按我之意,全部逐出族谱,并剥夺其‘司马’姓氏!”
司马元看了眼司马鲲,其本是愤慨、震怒的神情当即一滞。
司马元再将目光落下,环视两列身影,语气沉稳而平静,徐徐言道:“一个家族,意欲长盛不衰,和睦才是首要前提。”
“不管他们究竟犯了何等大错,只要能诚心悔改,我等便可接纳进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话语落下,众人沉默不语。
司马元眼帘一垂,轻声言道:“我不想老祖宗在弥留之际,还要看到我等自相残杀。”
堂中之人闻言心颤,即便是司马鲲与司马鹏都不仅沉默。
他语气平缓,轻声言道:“他老人家辛苦了这么多年,为司马家族付出了多少心血,岂会看到我们手足相残?”
他目光一抬,看向祠堂,沉默了良久后,缓缓言道:“传令下去,老祖仙逝之日,所有司马氏族人都可归来吊唁。”
“只要他们诚心归来,先前所犯过错,可酌情惩戒。”
“惩戒之后,族中不再问责。”
此道谕令下达之后,堂中所有人为之震动,尤其是司马鲲霍然转首,看着身侧的司马元目光有些复杂。
司马元大有深意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此言落下,一道道噗通声在议事大厅外响起。
砰砰直响,如同一道道重锤在众人心间响起。
少顷,一道道痛哭流涕地声音在屋外突兀响起,其声音沙哑、哽咽,“族长宽宏大量,罪人司马琪叩谢天恩!”
“罪人司马华拜谢族长天恩!”
“罪人司马玉叩谢族长不杀之恩!”
“罪人司马皓给族长磕头了!”
......
屋内人人复杂,沉寂少许后,一道宏大、雄壮、强烈的洪声响起:
“我等拜见族长大人!”
声音传至云霄,荡彻四面八方,席卷了浮黎西南。
这一日,司马元先掌神幽大洞天,再收司马氏族人心。
承继司马氏族第九十九任族长之位!
旬月后,祠堂内。
一座躺椅上,一位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枯骨老人静静地躺在上面。
身侧以新任族长司马元为首,刑堂司马鲲、传功堂司马鹏为辅的一众
司马氏族跪在跟前。
人人无声流泪。
老人正是司马毅。
扶持了司马氏族九千年的司马毅!
纵观司马氏族历代族长、祖宗,除了初代先祖外,唯有司马毅无愧于族长之位。
此刻,正是他弥留之际。
老人眼窝下陷,全身近乎一身皮包骨。
已然一只脚踏入阴冥。
老人目光浑浊,喃喃自语,又若在交代后事。
司马元正抿嘴倾听,不断点头。
众人无声哭泣,死命捂嘴,生怕惊扰了老祖。
门槛之内,百余人无声哭泣。
门槛外,脱族嫡系族人匍匐跪倒在地,沉默不语。
他们对不起这个老人!
隐隐约约间,众人似听到一句断断续续地话语:“族长,他..们..也...没办法。”
这位老人,在弥留之际,依旧担心司马元对那些嫡系族人秋后算账。
甚至不惜以‘族长’称呼这个亲自取名为司马元的晚辈。
其怜惜后辈之心,可见一斑。
“若..是..可能,就...宽..恕...他们吧。”
此话一出,司马元拼命点头,又哭又笑地对老人轻声道:“老祖放心,元儿已经传谕,只要他们愿意诚心悔改,族中愿意从轻发落。”
老人眼中缓缓划过一丝欣慰,正欲闭眼之际,司马元轻声道:“先祖说,老祖您不逊色他。当的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司马毅闻言,悄然掠过一丝精光。
那是一丝喜色。
还有,一抹骄傲与自豪。
随后,老人安详地闭上双眼。
直至鼻中再无微弱气息传出。
司马元目光悲痛,那时自责的神色。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缓缓言道:“送老祖!”
当即,一道哽咽地声音响起:“跪拜!”
司马鲲、司马鹏领携数百司马氏族人跪倒,齐声恭声拜道:“恭送老祖!”
“再拜!”
众人再次拜倒,一道道嚎啕声终于抑制不住:“老祖!”
“三拜!”
......
浮黎仙山,太清宫。
众多模糊的身影团坐,一片沉默与肃穆。
少顷,大殿似轻轻一震。
有人低语道:“走了”。
无人应答,沉默不语。
少顷,一道沙哑声音自主座上传出:“传谕山门上下,戒杀、戒战、戒荤九日!”
“违令者:立斩!!!”
人人颔首。
六洞一宫联袂发出谕令,浮黎仙山震动。
山门上下,吊唁一人。
司马毅。
第二十五章 内争
司马毅仙逝,有人叹息不断,也有人大笑三日,但更多的却是复杂难言,唏嘘不已。
作为掌执浮黎仙山第三大家族司马氏的掌门人,这位老人在他过去近九千年里立下诸多丰功伟绩,诸如将司马氏族从二流扶上一流、牢牢把控神幽大洞天近两千年之久以及协助浮黎东扩三千万里,直至东天河。
还有其余的督促族内弟子严守族训,不交邪魔歪道、不做叛族背门以及不得恃强凌弱等等近万条训诫,虽说将不少弟子逼得走火入魔,但也让司马氏成为这个灵神域十大家族中作奸犯科者最少、灵神修士最多的家族势力!
浮黎仙山近百万弟子中,灵神存在不过两百之众,而司马氏族却足足占了二十,几近十分之一。
司马氏族的分量可见一斑。
可惜的是,当年那场动乱令司马氏族硬生生损失了十三位灵神,家族的辉煌直接被拦腰斩断。
尤其雪上加霜的是,今次司马氏族大半灵神叛族,除去司马鲲、司马鹏两兄弟外,其余五位位灵神全部‘叛族’而出,投奔各大洞天,着实令人惊诧。
此刻在丧魂坡司马氏族祖祠内,百余族人跪地痛哭,槛外以司马华、司马皓、司马净、司马玉以及司马骝等为首五位灵神存在俯身跪地,口中痛哭不已。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自幼在老祖木杖下长大,受过的训斥、杖责远远超过其余族人,同样他们的修为又是最高。
他们也并非是老祖嫡系子孙,但杖责、训斥、教导以及族内修道资源却是族中最多的。
同理,在老祖修为未曾废掉之前,他们心中那份压抑也是最强的,而这也是其等五人意欲叛族的最大缘由之一。
不过今次诸方针对神幽大洞天之事令他们幡然醒悟,终于明白司马氏族唯有拧成一股绳才能不惧外间窥视。
分裂、内斗以及背叛只会让人瞧不起,鄙视、讥讽乃至侮辱,甚至浮黎仙山内的那些豺狼虎豹还会挖空心思将整个司马氏族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譬如今次追随五大灵神叛族而出的嫡系族人几近千余人,几乎带走了司马氏族九成九的力量,使得这个昔日的灵神域从云端堕至低谷,在新近遭受重创的基础之上又给当头一棒。
瞬间将司马氏族压垮。
前有三百年前的司马乾夫妇动乱,后又五大灵神联袂外出,再加上司马氏族精神支柱司马毅驾鹤西去,使得这个摇摇欲坠的擎天大厦再也坚持不住,倒塌下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在司马氏族几近分崩离析之际,司马元回来了。
其不仅在短短数日内接掌了司马氏族长之位,更是获得神幽大洞天洞灵的认可,成为洞天空悬三百多年的真正主人。
也是可以与其余五大洞主相比肩的地位,浮黎仙山六大魁首之一。
但较之其余五大道尊境大能,司马元不过区区灵神第三重,在五大洞主眼中不过稚童般存在。
太清宫,数道朦胧身影环坐。
居中之人模糊不清的面孔之上似有氤氲不定,环视一周后,徐徐言道:“先将‘诛杀令’收回吧,另外神幽大洞天认主,此前所议可以作废了。”
先前所议乃是倘若司马氏族新任族长无法获得神幽大洞天的认可,此族便将受到山门内追责,乃是由新任族长司马元而牵扯出其失踪父母,从而将整个司马氏族连根拔起。
最后,神幽大洞天将交与其余五大洞天脉主轮流掌执千年,以榨干其内资源。
但若是新任族长司马元获得洞灵认可,仙山便收回追责,给其重新掌执洞天的机会。
然而其人虽掌神幽大洞天,但碍于修为低微,暂不具备入住太清宫的资格。
也就是说,司马元目前没有资格入席此地!
此举背后的阴险,旁人不知,他们却是一清二楚。
作为浮黎仙山六大天脉主之一的司马元一旦无法入住太清宫,那么不仅司马氏族无法再与灵神域十大家族并列,那么浮黎六大洞天也将缩减至五位。
须知,洞天的存在并非一成不变,其存世、扩张、缩减将由洞主的修为强弱所决定,譬如司马元而今不过灵神三重,其掌执的洞天范围也只有其真正大小的十分之一。
唯有臻至大道之上、成为那站在大道尊者的道尊存在,方可彻底炼化整个洞天。
掌执洞天需要道尊修为,但意欲成为道尊存在,却要借助洞天这处庇护之地作为抗衡天罚的倚仗。
这无疑将灵神境洞主拉入一个死循环。
遍观其余洞主在掌执洞天之前便臻至道尊,待其掌执后方才借助洞天抵挡天罚。
如此,修为、洞天两不耽误。
因为在其余五大洞天的背后,都站着一个个庞大的家族势力!
可以说,而今的浮黎仙山与其说是修道势力,不如说是家族联盟。
譬如主持太清宫议事的皇甫道神乃是皇甫氏族现任族长,其背后的皇甫氏族上至浮黎仙山各大太清宫秉笔执事,下至浮黎真传行列都有弟子在内,尽皆是位卑权重的存在。
还有萧氏一族把持着浮黎仙山近七百小境,手中的修道资源之雄厚,即便是皇甫氏族都难以企及。
浮黎六大洞天按理而言,理应各占五百小境方才公允,但除了神幽大洞天外,其余五大洞天皆满五百之数,甚至玄真洞天已达七百大关,堪称六大洞天小境掌执之冠。
至于缘由,殿中之人自然心知肚明。
宫内数道身影摇曳,摇摆不定。
似映衬出各自心情的迟疑不决。
居中之人眼帘一垂,言道:“怎么,诸位莫非有何异议?”
宫中筹谋落空,未能得偿所愿,他们自然无法甘心。
毕竟神幽大洞天可并非是区区小秘境,而是浮黎仙山的六大洞天福地之一啊。
这种洞天,即便是放在整个泱泱灵神域都是屈指可数,凤毛麟角。
诸如隔壁东北方的太虚天洞曾经便是由一大洞天衍化而成。
居中之人话语落下后,在座众人稍稍沉默少许,便有一人缓缓开口道:“我等前后两次将司马氏族重创至此,诸位就不怕那小子将来秋后算账?”
居中端坐的皇甫道神脸上氤氲雾气翻腾,将其神情照耀的有些阴晴不定,似乎也在迟疑。
这时居于末尾的那人抬眼看来,目光幽幽,幻灭不定,他轻声道:“何不一劳永逸?”
此言一出,宫中气氛明显死寂了几分。
就连皇甫道神都不禁气息一寒,当即沉声道:“不可!”
“有何不可?”那人抬首看来,隐藏在朦胧迷雾中的锐利双眼似能看透皇甫道神的内心,他冷笑道:“你莫非还希望此子日后会在你膝下承欢不成?”
皇甫道神闻言一怒,沉声道:“皇甫岂会将个人私情置于山门利益至上,陈洞主此话可是过分了。”
陈姓,又是浮黎仙山六大洞主之一,其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那人赫然正是辰虚洞
天大洞主陈景清!
也是浮黎仙山陈氏家族现任族长!
传闻此人在八百年前便臻至道尊初境的顶峰,不知而今其是否迈入第二重。
听闻皇甫道神的斥责话语后,陈景清毫不在意,目光收回,语气轻描淡写地道:“陈某不过是提个醒罢了,毕竟此子从未受过我浮黎驯化,对山门的认可远不及那杨小子。”
其口中的杨小子,自然是自幼在司马乾座下受训数千年的杨旭了。
那位背叛师尊司马乾,乃至忘恩负义的杨旭!
陈景清此言一出,殿中不少人气息下意识地一颤,明显感知到有人微微皱眉。
俨然是对杨旭颇为不感冒。
当即有人语气郑重,沉声道:“此子野心勃勃,自幼生就反骨,切记不可太过倚重。”
他目光瞥了一下左首那位气息渊沉中年,随即饱含深意地道:“正所谓两姓家奴虽恭,但其反噬之力犹胜其才!不可不防,不可不防啊!”
其旁侧一直沉默的中年闻言缓缓睁开双眼,深沉目光环视一周,最终目光钉在那个出言暗讥之人,缓缓言道:“打狗还需看主人,卢洞主如此含沙射影,莫非是对萧某有何不满?”
卢姓,萧某。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夷陵大洞天现任洞主卢希夷!
同为道尊初境顶峰,但因其在此境图谋甚大,妄图一步登天、直上三重境而隐忍至今。
据传,在两千年前,这位浮黎仙山老洞主便臻至道尊之境。
也就是说,此人在道尊初境足足沉浸、打熬了整整两千年了!
论底蕴与积蓄,在整个浮黎仙山都找不出几个。
甚至山门内私下传言,此老虽未曾臻至二重天命境,却可只手镇压。
难怪他不惧那自称萧某之人。
而这位萧姓存在,名唤萧逸斋,玄真大洞天现任洞主。
其人也是浮黎仙山第二家族萧氏一族的前任族长!
萧氏一族,在灵神域十大家族中排列第四,甩了排行第十的司马氏族整个五个座次。
在浮黎仙山也只有皇甫氏族压了它一头。
甚至在道尊、灵神数量上,萧氏一族还远胜皇甫氏族数筹不止。
当初司马乾、司马毅皆在世时,便是皇甫氏族与司马氏族联手,方才抗衡得了萧氏一族。
萧氏一族之所以如此强盛,皆赖两人之功。
一则便是萧氏前任族长萧逸斋,二则便是萧氏现任族长萧空!
传闻这位萧氏前族长的修为,在九百多年前便臻至道尊二重顶峰,不知近千年过去,其人是否登临道尊顶峰。
卢希夷看了皇甫道神一眼,随即对着萧逸斋轻轻一笑,言道:“萧洞主你说你杀了司马乾也就罢了,毕竟木已成舟,无法更改,可为何还要连累皇甫宫主的外甥?”
在皇甫道神沉默,萧逸斋几近震怒之下,卢希夷悠悠言道:“萧洞主刚说打狗看主人,可杨小子乃是司马乾首徒,也就是这位新任司马家族族长的师兄,那司马族长又是什么?”
“而且,皇甫宫主乃是司马族长亲舅舅,你这一骂,可是将皇甫宫主都骂进去了呀。”
眼见殿中又起争执,还将火烧到自己身上,居中的皇甫道神轻咳一声,淡声道:“议事便议事,怎可徒争口舌?”
萧逸斋深沉目光看了眼卢希夷后,缓缓言道:“卢洞主既然有心与我辩论高低,你我不妨到‘朝天崖’走上一遭。”
第二十六章 醉翁之意
朝天,在浮黎仙山意为‘生死两朝天’之意。
朝天崖便是大道尊者生死决斗之地。
萧逸斋修为高深,早已臻至二重顶峰多年;卢希夷虽可越阶而战,但贸然对上萧逸斋胜算也不过三成。
倘若萧逸斋早已迈入第三重,几乎有碾压卢希夷之力。
可以说,卢希夷是绝不可能答应生死斗的。
卢希夷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嗤笑,笑话,他还没活够呢,岂会陪你这小辈送死。
他瞥了眼萧逸斋后,嗤笑道:“山主闭关之前怎么吩咐的,要‘以和为贵’,你知道什么叫以和为贵不?就是少打打杀杀!”
“还有,先前宫主不是说了戒杀、戒杀斗九天么,你就这么不长记性?老子就纳了闷儿了,你说你这个道尊境究竟是怎么修上来了,真是奇了怪哉。”
殿中闻言当即翻了翻白眼,这个老货每次都这样,惹完事儿后就拿山主当挡箭牌,还一副死皮白脸的模样。
不过倒是对于其毒舌程度深有体会,好几次气得萧逸斋都忍不住强拉他去朝天崖,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萧逸斋冷眼一扫,阴恻恻地看了眼卢希夷后,再转头对着皇甫道神言道:“皇甫宫主方才言神幽大洞天归属之事,恐怕忘了一人。”
众人微微惊诧,继而皱眉。
皇甫道神沉默片刻后,缓缓言道:“可是杨长老?”
萧逸斋漠然言道:“不错,杨长老掌执神幽大洞天已有三百多年,而今将其贸然驱逐,是否有些不妥?”
此言一出,陈景清颔首道:“不错,先前神幽大洞天异状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洞灵亲自出世,擅自做主地选择主人,此举已然脱离了山门的掌控。”
他目光沉重,沉声道:“倘若其余洞灵也因此心生忤逆之心,我浮黎日后该如何立足?”
他大有深意地环视一周,尤其是深深地看了卢希夷与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倩影,“想必诸位也不愿手中洞灵忽然脱离掌控吧?”
此言不吝于一大杀招,将众人心中那点仅有的恻隐之心当即抹杀。
即便是皇甫道神也不愿看到六大洞天齐齐叛变背主,届时或许不用其余至尊势力前来攻伐,浮黎仙山就会崩溃瓦解。
太清宫内一片沉寂,六道身影飘忽不定,有人垂首不语,有人气息翻腾,似在阴晴不定。
也有人面无表情,气息渊沉神幽,幻灭不定。
神幽大洞天主动择主对于宿主而言自然是天大好事,但于浮黎而言却是一种脱离掌控的不悦。
这意味着神幽大洞天之灵已然具备不逊色于灵神存在的意识,倘若再加上洞天之力,或许还可抗衡道尊存在!
以浮黎仙山的底蕴,多养一个道尊自然不在话下,可六大洞天绝非媲美一个道尊那般简单。
如果道尊乃是一颗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人参果,那么洞天便相当于可以一颗人参果树。
它,乃是孕育道尊存在的母体存在!
故而,神幽大洞天绝对不能让它脱离浮黎仙山的掌控!
但而今其已然自动认主,意欲将其收回不外乎两种方式,一则是将其宿主抹杀,强行让洞灵改换门庭;二则是收服宿主,令他诚心归附太清宫。
第一种最为果决,也最为奏效,但后遗症极大,先不说司马元背后的司马氏族,但只太清宫主皇甫道神乃是司马元亲舅舅、妖族妖皇陛下乃是其亲舅姥爷便知此法不可成行。
而且,殿中之人都知道,皇甫宫主虽然口中言道必须收回神幽大洞天,可那是在杨旭掌执之时。
而今既然落入他亲外甥司马元手中,他还会收回么?
收回个屁啊。
殿中之人陈景清话语落下后,萧逸斋颔首,正欲言
语时,一道清丽悦耳的柔声响起。
“妾身倒以为今次神幽大洞天之灵的选择极为恰当妥帖,几乎是目前解决神幽大洞天唯一办法了。”
众人闻言愕然,纷纷转首看向那位末尾之人。
只见其气息平静,及至话语传出后,四周突有芬芳弥漫,仿若百万花卉盛开,充斥整个太清宫。
灵雾笼罩那人全身,看不清样貌颜容,但从轻缓、清丽话语便可想象出,此乃一位绝世妙龄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浮黎仙山六大洞主之一灵瑶洞主,郦瑶。
作为新近洞主的郦瑶先前自然遭受过类似境况,获得洞灵认主后,便受制于太清宫而无法掌控洞天。
若非当初神幽大洞天前任洞主力排众议,支持郦瑶上位,她或许连道尊境都无法登上呢。
不过其后传出这位郦瑶似乎求爱不得而因爱生恨,令她与司马乾反目成仇,为何她今日愿意为那仇人的儿子说话?
莫非那小子是司马乾与她的孽种?
不对,司马元乃司马乾与皇甫静所生,此事他们早已知道。
不会有假,既然不是郦瑶所生,那她着急什么?
莫非,她与皇甫氏族联手了?
殿中之人看向郦瑶的眼光颇有深意,有惊诧也有疑惑,更多的则是警惕。
尤其是萧逸斋,几乎在郦瑶话语落下的瞬间,当即回道:“灵瑶仙子此言差矣,方才我等便说过,神幽大洞天必须收回,此事无需再论,而今我等讨论的是以何种方式收回。”
郦瑶传出悦耳笑声,“萧洞主既说神幽大洞天如何收回问题,妾身倒想问问萧洞主要如何收回?”
萧逸斋语气沉静,缓缓言道:“斩断宿主与洞灵之间的关系,再抹杀洞灵神智,换成我等手中之灵即可。”
郦瑶步步紧逼,“萧道友可曾考虑过皇甫氏族、司马氏族、夷陵洞天以及我灵瑶洞天之意?”
殿中之人当即色变,即便是卢希夷都不禁微微皱眉。
此言一出,便将浮黎仙山分割成两派啊。
萧逸斋目光冷淡,淡声道:“怎么,莫非灵瑶仙子要以大势相压,阻止我等为山门谋利?”
卢希夷轻咳一声,正欲打断两人话语。
郦瑶不依不饶,直接转首直视萧逸斋,“前次我浮黎获得的秘境小界其中大部分归于玄真洞天,就连神幽大洞天的两百小境都被你玄真洞天据为己有,这就是萧道友所言的为‘山门谋利’?”
萧逸斋转首,被迷雾笼罩的脸孔几近面无表情,“难道灵瑶仙子对于我六大洞天前次分配不满?”
“仙子是在质疑我太清宫权威还是对于山门有所怨念?”
眼看二人已然争出火药味,卢希夷拍了拍身前圆桌,砰砰直响,“两位,两位,这是太清宫,不是俗世的菜市场,都是道尊境存在的大人物了,怎么还搞得跟山野村夫似的?”
郦瑶直接甩出脸色,冷哼一声,“听闻当初我入主灵瑶洞天时,萧道友便有意分割灵瑶;而今日神幽大洞天刚刚认主,你又将注意打到神幽大洞天上,妾身倒想问问萧洞主,这浮黎仙山莫非只属于你萧氏一家的?”
“你萧氏就这么霸道,意欲将所有洞天纳入囊中?你有没有将在座各位放在眼里?还有,你如此举动,又将皇甫宫主与皇甫一族置于何地?”
她一字一句地道:“前日你要灵瑶洞天,今日你要神幽大洞天,后日你是不是要将山主赶下来?”
萧逸斋当即勃然大怒,身形霍然站起,厉声道:“放肆!!”
郦瑶不甘示弱,庞大的气息当即散开,清冷声音响起:“怎么,萧洞主莫非是要动手不成?”
这时,在座几人早已目瞪口呆,然而终究还是有人清醒,只见皇甫道神当即
砰地一声,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够了!!!”
颤抖的气息几乎将身上灵舞都震散了,他震怒的神情显露而出,看着二人颇为不满,“都坐下!”
萧逸斋却袖袍一甩,直接转身离去,留下一道重重的冷哼声。
陈景清故作惊诧地道:“你不开会了?那神幽大洞天如何处置?”
萧逸斋头也不回地冷声道:“郦洞主、卢道友既然任由洞天之灵逍遥法外,萧某还有何话说,还望两位为今日言行负责,日后出了大乱子,记得与我等无关。”
陈景清皱眉,这话就是在放屁,以萧逸斋的性格,他岂能轻易放过。
他心中忽然一动,看了眼皇甫道神,心中顿时明悟。
果然好手段。
随即他哎呀一声,追着萧逸斋而去,口中还假惺惺地道:“哎哎萧洞主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两位洞主一走,太清宫议事自然再无进行必要了。
场中卢希夷瞥了眼圣溟洞天洞主,眼中露出一丝狐疑,今日他为何没跟萧氏穿一条自裤子,莫非改性了?
圣溟洞天一直以来都是由苏氏一族把持在手,而今的洞天之主名唤苏煜,也就是眼前之人。
此人修为不高,不过区区道尊初境,但其颇为见风使舵,算是一颗墙头草。
说来浮黎仙山六大洞主之间的关系并非像常人所想那般泾渭分明的划成敌对双方,而是分为很多派系。
譬如萧氏、苏氏、陈氏的铁三角关系,郦瑶、卢希夷以及神幽大洞天前任洞主司马乾算是盟友关系。
而且,郦瑶与卢希夷来往频繁,但不紧密;与司马乾来往次数不多,却次次以性命相托。
卢希夷与司马乾关系倒算不上多么牢固亲近,甚至卢希夷对司马乾还有些莫名的敌视。
此外,苏式掌执的圣溟洞天与卢希夷的夷陵洞天还时常来往,但仅限于私交。
至于掌执太清宫的皇甫氏族则受苏氏巴结,两方算是有来有往,颇为融洽。
而皇甫氏族与司马氏族存在姻亲关系,与妖皇存在甥舅关系。
这种关系,既是皇甫氏族的助力,也是阻碍。
可以说,整个浮黎仙山没有绝对的敌我双方,只有错综复杂的盘枝错节。
不过在那位沉眠近万年的老山主震慑下,皇甫氏族依旧是浮黎仙山最为显赫的家族,甚至在灵神域十大家族都排在前三甲之列。
这些年,萧氏一族不断蠢蠢欲动,时不时撩拨一下皇甫氏族的敏感神经,除了蚕食浮黎外,又何尝不是在对皇甫氏族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萧氏在试探老山主的寿元,皇甫氏族则在观望萧氏老祖的‘成圣之日’,两者就像同时在岁月的长河便奔跑。
一人身在河中,即将登岸;一人则陷入淤泥数万年,久久无法自拔。
就是河中之人率先登岸,还是淤泥中人率先解脱,重回新生。
结局是不一样的。
萧氏胜,则皇甫氏族、司马氏族乃至灵瑶洞天与夷陵洞天等都将被连根拔起,而浮黎仙山也毋庸置疑被更换主人。
若是皇甫氏族胜,萧氏再无翻身之日,生生世世被死死压在尘埃之下。
那位意欲一窥‘圣道’的萧氏老祖也将形神俱灭,魂飞魄散,连重入轮回之机都没有。
除了萧氏一族与皇甫氏族在浮黎仙山一教高下外,萧氏还与其余各族在数百个秘境内争锋相对,丝毫不愿落于下风。
这个家族奉行‘霸道’,所有成员勇于开拓、奋于霸道,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掌控各方。
其心思与皇道相似,但争锋方式稍显霸道,过于凌厉,故而不为人所喜。
萧逸斋前脚刚走,陈景清便追出。
第二十七章 幕后撺掇者
太清宫外,某处高空。
萧逸斋目光平静,全然没有方才的暴怒。
身侧陈景清目光幽幽,轻叹一声,看了眼萧逸斋后,轻声道:“小狐狸果然奸诈”。
萧逸斋负手而立,渊沉目光看向远方,淡声道:“山主都信任有加之人,岂是泛泛之辈?”
陈景清继续言道:“咱们也算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了,他的根底咱们也摸得差不多了,可以收网了。”
然而,往昔历次谈及此事时,萧逸斋都眼神瞪亮,熠熠生辉,但今次却平静如水。
陈景清皱眉,疑惑地道:“怎么,还不动手?”
萧逸斋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收什么网?”
随即便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愕然地陈景清。
萧逸斋不愿动手,陈景清岂敢擅自动手。
看着萧逸斋离去的背影,陈景清眼中似有阴晴不定之色,随即便转身离去。
及至萧逸斋离去之后,一道身形缓缓浮现而出。
不过此次出现在身侧之人,却是苏煜!
一位是辰虚洞天现任洞主,一位是圣溟洞天洞主。
苏煜与陈景清二人看着萧逸斋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陈景清暗中传音道:“他对你我似乎有些戒心了?”
苏煜面容平淡,淡声道:“有戒心是正常的,若是没有戒心才不正常。”
陈景清沉吟颔首,“有道理”。
萧逸斋在太清宫一反常态地与郦瑶辩驳的面红耳赤,令他们大吃一惊。
毕竟萧逸斋在以往的形象中,都是极其慎重,沉静以及高深莫测的,岂会如此失态?
缘由只有一个,他不想让人猜测其真实意图。
或者是在刻意误导旁人。
而且令他们恼怒且疑惑的是,郦瑶那个老贱人似乎也极其默契将这场事情搅浑。
因为,他们都极为清楚,倘若神幽大洞天落入他们手中,那剩余三百小境必然不会被萧逸斋纳入手中。
只会被他圣溟洞天、辰虚洞天以及夷陵洞天所瓜分。
至于灵瑶洞天或许会看在故去的司马乾身上不会对司马氏趁火打劫,但她绝不会让昔日情人的东西落入旁人之手。
所以萧逸斋与郦瑶这个昔日的‘政敌’才会极其默契暗中联手,将瓜分之事搅浑。
陈景清问道:“那老贱婢就不怕萧逸斋不配合?”
苏煜目光平淡,轻声回音道:“她清楚萧兄的脾性,那是一种‘宁肯将之毁掉,也不会留给旁人’的独占欲。所以她猜到萧兄必然会答应!”
陈景清暗中骂道:“萧逸斋这个蠢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煜目光一闪,看了眼身后的太清宫,微微眯眼,轻声传音道:“不过今次令我意外的还是那位的心思”。
陈景清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看向那座悬浮在空的宫殿。
它高约百丈,色泽青碧而恢弘,宏阔而巍峨,宛若一座高高在上、垂拱而治的威严天宫,俯瞰着浮黎仙山的亿万众生。
他心中悚然,目光一缩,低声传音道:“你是说皇甫氏族立场又变了?”
皇甫氏族,浮黎仙山第一大族,但其族中实力并没有萧氏
那般显赫,族中的道尊也不过皇甫道神一人而已。
当然,这只是明面显露出来,至于暗中究竟藏有多少,他们就不知道了。
不过暗中藏有镇世底牌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这种底牌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动用,也或许等到某个关键时刻就会拿出来,作那压死救命的一根稻草。
不过底牌这种东西,一个人有那叫撒手锏,若是都有那就是底蕴了。
皇甫氏族的底蕴,仙山内数十万弟子众所周知。
那就是山主大人。
就像萧氏那个曾与山主一争浮黎掌执大权的那位老祖宗一样,都是浮黎仙山的底蕴。
也是两颗不知何时就会爆开的轰天雷。
当然,其中一个也有可能会变成哑雷。
就看两人最后的角力了。
一个再获续命造化,一个再登一层楼。
在司马元未曾抵达浮黎仙山之前,皇甫氏族在司马乾死后对于司马氏都是不闻不问的态度。
顶多看在那位老族长司马毅的面子给司马氏留点种子,不打压,也不扶持。
任其自生自灭。
甚至,在先前司马氏族嫡系族人叛族而出,他们都是不予接纳。
真正的漠视。
不过,而今随着司马元入主神幽大洞天,这位坐镇太清宫的调解人似乎态度有些偏向。
似有扶持司马氏族之意。
苏煜听闻陈景清话语之后,轻轻颔首:“与其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对于这位皇甫宫主,咱们终究还是有些低估了啊。”
皇甫道神,皇甫氏族第九十七任族长!
与司马氏族司马乾乃是同辈,其胞妹皇甫静嫁于司马乾,生下司马元。
而皇甫道神、皇甫静的母亲,正是妖圣宫当代妖皇的嫡系亲妹!
也就是说,皇甫道神还要唤一声大舅!
而司马元则要唤皇甫道神一声大舅,唤妖皇一声舅姥爷。
陈景清忽然眉头一挑,悄然问道:“你说这位是否有效仿妖皇之心?”
苏煜闻言瞳孔骤然一缩,继而霍然转身,看向陈景清。
苏煜如此动作,几乎吓了陈景清一跳。
只见苏煜目光中似有释然与明悟,随即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眼中露出复杂之色,轻轻颔首道:“如此猜测,未必没有可能!”
苏煜眼中闪烁不定,眯了眯眼,自语地道:“虎王与狮王两败俱伤,以虎子血性,岂会没有呼啸山林之意?”
山主与萧氏老祖倘若两败俱伤,萧氏受到重创,那他皇甫道神岂不是整个浮黎仙山最具权势之人?
届时,他会萧氏网开一面么?
倘若萧氏被收拾了,那他们苏氏、陈氏的下场还用选么?
陈景清似乎也想到这一层,下意识地看了眼太清宫,眼中露出一丝悚然与后怕,喃喃自语地道:“难道他藏得真有那么深?”
苏煜目光复杂,大有深意地道:“凡事须尽可能往最坏处想”。
陈景清深以为然。
随即他眉头一皱,有些头疼与无奈地传音道:“可而今萧氏、山主都还安然无恙啊,我等依旧还是他们夹缝中求生存啊,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他看着苏煜问道,“接下来我等又该如何?”
苏煜目光幽幽,轻声道:“方才便说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过虎王不死,我等究竟难以成势。”
陈景清皱眉,迟疑了少许后,言道:“萧氏那位与山主非同寻常,一旦将他们引出,后果恐不堪设想。”
苏煜眼中悄然摸出一丝疯狂与暴戾,转瞬而逝,继而转首看向陈景清,一字一句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随即他对着陈景清一阵传音,陈景清当即愕然,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瞳孔陡然瞪大,下意识地问道:“你....。”
苏煜面容恢复淡然,轻轻摆袖之后,身影渐渐消失。
彻底消失之前,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既为我浮黎中人,自要承担山门责任。”
陈景清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语。
随即目光看向东部,有些复杂与不忍。
他轻叹一声,身形渐渐消失。
空中似有一句呢喃话语随风而逝:献祭神幽。
.....
浮黎仙山,灵神域九大至尊势力之一,位于神域东境,辖境足有数亿里。
仙山内有神幽、玄真、圣溟、辰虚、灵瑶以及夷陵等六大洞天福地,每个洞天福地又各掌五百浮黎小境,境内生灵几近千万。
这些小境有大有小,大至山海广布、阔延百万,小若鸡子、数万里之遥,境内凡民无数,修道者甚众。
而神幽大洞天作为掌执三百小境的洞天福地,其广袤无垠足以令人生畏,尤其是洞天内的修道存在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在三百年前,杨旭将杨氏一族以及他的徒子徒孙带入神幽大洞天后,那些‘土著’便被杨旭的师门压榨的苦不堪言。
但今日这位‘土著’发现那些欺压他们的凶神恶煞们居然凭空消失了!
他们还去那座高楼上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番,确实消失了。
他们当即喜出望外,甚至为此狂欢了数十日。
而在神幽大洞天外,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神幽峰外,足足聚集了数万人。
他们也是洞天内的原著居民,只不过是居住了三百年的‘土著’。
三百年对于修道人士而言,不过转瞬而逝,但于金丹、元婴存在而言却是极为漫长的时间。
至于炼气、筑基存在,更是死了一次又一次了。
所以,今次突逢大变,他们自然惶恐不安。
而且,族长大人又突然消失,无疑引发了一阵阵骚乱。
不过今日,高空之上似有异象突然浮现。
他们齐齐抬首,只见一个身影悬浮而立。
他们齐齐欣喜若狂,那是族长杨旭的身影。
他们纷纷叩拜,口诵族长万寿无疆。
而高空之上,杨旭目光凝重,如临大敌。
只见前方一阵哗啦啦声音响起,如镜面破碎声,也是空间破开声。
随即一只身穿锦绣长袍的大靴漠然踏出,重重地踩在此方空间之上。
俄而,一张俊逸、冷冽以及威严的面孔缓缓显露而出。
来人,正是神幽大洞天新任洞主。
司马元!
第二十八章 质问杨旭!
司马元身形浮现而出,气势惶然,法动山河。
冷冽的目光落下,无情地扫视着如临大敌的杨旭。
司马元微微皱眉,不知为何,此人的一举一动都给他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意味。
虽是初见,但看其面对灵神都如此凝重的模样,决然不是那个能与道尊一教高下之人。
司马元微微眯眼,俯视着眼前之人,自语道:“灵神分身?”
那人闻言眼神中瞳孔一缩,旋即轻轻一笑:“好眼力”。
司马元却目光一沉,环视一周后,并未发现额外气机。
他大手一挥,六道身影浮现在身后,朝着前方杨旭的灵神分身呼啸而去。
正是司马玉、司马华以及司马皓等五大司马氏族灵神,此外还有张智简这位神幽大洞天的新任首席供奉。
算上司马元,司马氏族已有九位灵神天境,足可堪比灵神域少有的二流势力了。
但在司马乾、司马毅消失的消失,离世的离世后,司马氏族在尊者境出现极大的空缺。
即便是半步道尊都没有,可谓是将整个司马氏族的档次硬生生拉下来一大截。
司马元目光落下,只见正欲戴罪立功的司马氏族五虎顷刻将那杨旭分身合拢,手中刀枪剑戟呼啸而上,当即将其覆盖在内。
同时,旁侧张智简手中光华一闪,似有萤光飘落,将其杨旭死死困住。
杨旭固守神幽大洞天的分身不过灵神顶峰,远未臻至半步道尊之境,以司马氏族五虎将之力,将其困杀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司马元眼中的荫翳与阴沉愈发浓郁,看向万丈高空之下那些惊恐不安杨氏族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原因,自然是杨旭本尊依然不见踪影。
那他究竟在何处?
那位传言早已臻至半步道尊存在的杨旭本尊!
......
神幽大洞天之内,两道模糊身影傲然而立。
一道面孔稍显清晰,似与外间的杨旭有九成相似。
或者说,外间的杨旭与此人相似。
但两者的气机却迥然不同,截然相反。
他,便是杨旭本尊!
那位以半步道尊存在偷袭神幽前任洞主司马乾的杨旭。
只见其面容高阔,双腮凸显,身材魁梧而高大,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上位者风采。
很难想象,在旁人心中尽显卑鄙无耻的杨旭竟有如此丰伟姿仪。
他目光深沉,眼中悄然滑过一丝深邃,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身后那人身影微恭,低眉敛目地道:“回主公,陈脉主说此事关乎我等大计,不容有任何闪失。”
他迟疑了一下,轻声道:“陈脉主知道主公舍不得,他让奴婢给主公传一句话。”
杨旭头也不回地道:“说!”
那人眼帘一垂,低声道:“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
杨旭轻轻咀嚼,自语道:“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嘿!”
他眼神似有戏谑、讥讽以及冷笑之色,随即直接嗤笑一声道:“他倒是好大的魄力”。
魄力能不大么,让他整整神幽大洞天全部献祭给那位助其成圣,如此魄力古往今来谁能比得了?
可这事儿,他会同意么?
身后那人见杨旭沉默,轻飘飘地提醒道:“主公,那司马乾的孽种已经打到洞外了。”
话音刚落,杨旭霍然转身,抬手就是一掌拍出。
砰地一声,那人身形当即倒飞,闷哼声不断。
口中咯血不断,倒飞数千丈。
杨旭漠然言道:“本座如何行事,岂容他人置喙?”
那人身形颤抖地回来,瑟瑟发抖地跪下,“奴才罪该万死,还请主公恕罪。”
他摆了摆手道:“滚”。
那人忙不连跌地仓皇退走,破空而去。
忽而,上方穹空之上似有天雷叱咤,轰隆不止。
杨旭目光冷然,“怎么,你要与我本座一战?”
按理说,杨旭身在洞天之内,根本不是洞天之灵的对手,可不知为何,听到杨旭此言之后,洞灵竟然沉默了。
随即直接偃旗息鼓,悄然离去。
能让堪比半步道尊,综合实力足以媲美道尊的洞天之灵如此畏惧的存在,绝是半步道尊存在。
也就是说,对外宣称未曾踏上尊者境的杨旭隐瞒了实力!
杨旭目光渐渐冰寒,一丝复杂之色悄然掠过,不知从何时起,他身边的心腹亲信一个接一个的叛他离去。
就连眼前这个昔日的左膀右臂都早已生有二心,忠心不再。
这种情况,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他目光恍惚,沉默了少许后,喃喃自语地道:“好像是那天开始的吧”。
那天,在师尊司马乾被诸方围杀之际,一直紧紧跟随司马乾的他终于递出了酝酿已久的一刀。
那一刀,震惊了司马乾。
也令四方诸位洞主、长老以及积年老宿悚然。
因为,那一刀直接贯穿了司马乾的丹田。
也将其灵神瞬间劈杀。
他亲手将司马乾逃生之路生生扼杀。
也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在襁褓中与凡人幼儿无异的婴孩对着他哇哇大哭却无动于衷。
他没有斩草除根,任由那个婴孩被那个婢女抱走,逃之夭夭。
而且从那日起,不仅浮黎仙山,整个灵神域都知道他杨旭是个欺师灭祖的无耻卑劣之徒。
是个典型的忘恩负义的十足小人。
但令人惊诧的是,这位小人不仅未对司马乾遗子赶尽杀绝,也未曾杀过司马氏族一人。
这事也是浮黎仙山有史以来最大的谜底之一。
无人知道为何,也无人敢去问他缘由。
而从杨旭背叛司马乾那日起,他便再未在人前显露。
一直躲在神幽大洞天,也一直将其牢牢把控着。
旁人不能沾染丝毫。
杨旭眼神恍惚,喃喃自语地道:“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杨旭背叛司马乾,其属下也背叛杨旭。
或者说,正因为杨旭的背叛,才让他众叛亲离。
不知为何,他眼中忽然想起师尊出事之前他将他拉入膝下说了一番话,正是那段话,让杨旭做出‘欺师灭祖’的行径。
正是那段话,打消了杨旭本是誓死追随师尊司马乾的念头。
除了当时两人,没有人知道二人说了什么,也没有人会知道。
忽而,他似有所感,看向洞天之外。
一阵轰隆声陡然响起,杨旭目光平淡,转身看去,身上气息一览无余。
赫然,正是道尊境。
一阵天关訇然大开声响起,一阵光华乍现后,便露出一道身影。
只见那人身形俊逸,眉宇俊朗,颇有美玉之貌。
其手持青赤长剑,腰悬天龙玉佩,脚踏登天凌云靴,一身唯有大族族长方可穿戴的锦绣服饰拢身,显现尊贵与豪奢。
来人正是司马元。
他目光灼热,环视一周后,落在杨旭身上,平淡而深沉。
观二人气势,几近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杨旭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欣慰之色,脸色便一阵色变阴沉,似有震怒之色尽显,叱喝道:“大胆!”
司马元目光平静,置若罔闻,一步落下,便至杨旭身前千丈。
千丈之距,正是道尊斗法的最佳间隔。
看着千丈之外的杨旭,其面容雄阔,双腮凸显,颇符反骨之相。
司马元目光复杂,旋即眼中渐渐化为冰寒,杀父之仇,不得不报。
他虽知当初司马乾侥幸逃脱,但此人忘恩负义,败坏了司马氏族门风不止,还背主求荣,实乃罪不容赦!
他司马元今日既要替父报仇,更要替天行道。
行何道?‘行善道!’
也行‘有恩索恩、有仇报仇’道。
今日,便是他司马元替父讨债而来。
司马元心神沉静,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地方的杨旭。
沉默少许后,终于问出了第一句,沉声道:‘你为何背叛他?”
杨旭闻言愕然,似未曾料到司马元竟会如此发问,颇有出乎预料之状。
看着那种与师尊有七成相似的认真面孔,杨旭心中一叹,脸上却露出阴狠冷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不是很正常?”
司马元沉默少许后,颔首道:“他现在何处?”
杨旭摇头道:“当日他受我一击,体内修为几近紊乱,想必很难逃过诸方势力的追捕,应是早已陨落。”
当日杨旭偷袭司马乾后,便被其震飞,自然不知其生死下落。
司马元闻言脸色一沉,身上法力振荡,喝道:“不可能!!”
他岂会相信司马乾已然陨落,按照他一直以来的估算,司马乾终究也是道尊存在,即便遭到群攻也能轻易逃走。
他虽然未曾见过,但心中似有一股盲目自信,他相信那个从未蒙面的父亲还活在世上。
看着司马元几近失态的模样,杨旭脸上漠然,冷笑道:“四方洞主联手围杀,司马老贼即便有通天之力也无可奈何,寡不敌众之下被人枭首也是情理之中,有何不敢相信的?”
司马元目中心神震动,法力振荡不安,似有贯破长空之意。
他看着千丈之外的杨旭,胸中的凛然杀意早已将其心肺吞噬,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不断滋生蔓延,呼吸之间便占据整个心神。
但这是司马元内心深处仍然有些迟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杨旭所言的欺师灭祖,定然没那般简单。
司马元一路走来,少有被人以激将法激成恼羞成怒,但凡临战他必然心神冷静,形势愈严峻,他便愈冷静。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仙丹。
当初师尊陆鸿离曾说过,仙丹乃是上界某个大能布下,意欲以他司马元与至亲、师门以及亲朋的至纯至性之情谊来化解丹煞之力。
从而令仙丹臻至完美无瑕之境。
当初的司马元在历经师姐陈青琬、师兄吕昭阳以及素姨等人接连莫名陨落之后,自然相信其所言。
但而今一路走来,他渐渐明悟,有关丹劫之事似乎并非那般简单。
诸如既然仙丹如此重要,为何极少有人来抢?
难道他们不愿羽化飞升、得道长生么?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便只有一种。
那就是,抢了也没用!
第二十九章 井中蛇吞蟒
他们以为,自家身上的这枚仙丹他们抢不走,或者说即便抢走也毫无用处。
明明是能让人得道飞升的仙丹,为何抢了没用?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司马元心神脑海,为何仙丹会落入他司马元的手中?
当初在拘龙潭偶然碰见修士争杀而让司马元做了渔翁的一幕,而今想来竟然越来越诡异。
还有,为何仙丹会选择他,且将目标放在司马元的师门亲人身上,莫非是他身上有何特殊之处?
司马元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疑惑不仅未曾解答,反而累积的愈发的多了。
抛开仙丹不提,笼罩在司马元头顶之上的那层阴霾从来都不曾散开。
但他有种感觉,倘若他能将‘仙丹’奥秘解答,不仅可大仇得报,更会让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那个阴影显露出庐山真面目。
不过此刻不是司马元深究细想之际,对面的大敌自然不会容许。
只见杨旭负手而立,目光深沉,话语中似有诱导与蛊惑,“仇人近在眼前,你不来替父报仇,反而矫揉造作地伤春悲秋,徒作儿女之态,真是可悲,可悲啊。”
他目光傲然,冷笑道:“我虽手刃了司马老贼,但毕竟也是敬重其杀伐果断的性格,岂会像你这般优柔寡断,真是丢人现眼!”
他嗤笑道:“想来你曾经必然是心心念念的想要追寻仇人踪迹,然后报得杀父之仇,以慰老贼在天之灵,对吧?可为何临到关键之际,又如此徘徊不进呢?”
他眼神一眯,轻笑一声,幽幽地言道:“怎么,莫非你怕了?”
“你怕死?所以才不敢为司马老贼报仇?”
司马元眼神阴沉,忽然言道:“你好歹也是由我父养大,据说这么多年来都是他手把手地教你入道、修行乃至掌控一方,受的恩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要多。按理说你应该比我要更敬重他,为何要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他面无表情地道:“难道你不知一旦犯下如此恶举,即便你修为再如何通天,整个浮黎也难有你容身之处吗?”
他手中青赤长剑之上灵光闪烁,似有炽烈光芒荡彻四方,这道剑光之强,足以媲美灵神顶阶存在。
杨旭身侧似有浩瀚漩涡在悄然酝酿,左手轻轻一抬便汹涌灵机呼啸而至。
两道堪比灵神顶峰的浩荡法力在神幽大洞天肆虐开来,呼吸之间便令天地振荡不停。
他眼中隐晦神色悄然隐匿,脸上露出猖狂大笑,“容身之处,何来容身之处?他司马老贼擅自介入丹劫之争,令我神幽大洞天遭受重创,若非杨某阻止,恐怕不止你司马氏族惨遭屠戮,恐怕整个神幽大洞天数百万生灵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血目疯狂,厉声道:“他想要我整个浮黎为他陪葬,整个浮黎仙山!换做是你,你愿意么,你愿意么?”
司马元愕然,擅自介入丹劫?让整个浮黎仙山为他陪葬?
这什么意思?
他脸色大变,当即急声问道:“你说的什么意思,莫非丹劫不是涉及我等芸芸众生?你速速道来。”
杨旭闻言大笑,“丹劫就是丹劫,如何会涉及其余存在?”
司马元闻言大震,心中似有明悟,但却有一层窗户纸朦朦胧胧地横在眼前。
他戳不破,也捅不开。
仿若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阻挠着他。
但这时,杨旭早已蓄势完毕,朝着司马元募然遥遥一指,口中喝道:“禁锢!”
司马元脸色一惊,正欲撤退时,四周似有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挤压而至。
他当即色变,惊呼道:“洞天之力!”
此乃洞天之力,为何对方还能动用洞天之力?
司马元脸上抹过一丝阴霾,莫非洞灵认主是假,骗他进来是真?
但这时,一道意识传入心神。
“此人
早已臻至道尊!”
司马元心中泛起滔天骇浪,眼中露出明悟与释然,杨旭果真晋入了道尊之境。
若非道尊,他当年岂会偷袭得手?
若非道尊,他岂能进入神幽大洞天?
道尊者,大道之尊者,观四方的大道而称尊。
在灵神域,灵神天境与道尊上境虽分属神境,但两者之差足以倾天。
灵神之强,在于以驭神灵而遨游四方,万里空间不过咫尺,行走于阴冥而无碍,徜徉于九天而无阻。
倘若修为更近一步,臻至道尊境,那便意味着此人从河中行至岸上。
足浴登高眺望,俯览一方。
这一方,便是万里时间长河。
有人说,倘若灵神乃是触摸到时空的尾巴,那么尊者便掐住了时空的下半身。
道尊法力愈雄厚,对于岁月的力量抗衡力度就愈大。
其寿元便愈发高远、悠久,与持久。
相当于只身观大道而无无损益。
故而,道尊境也被人称为‘观道境’。
另外,在灵神域修道体系中,若说真境存在的识海堪称一座小池塘,那们神境便是汪洋大海。
而站在神境最顶峰的尊者存在,便是已然连接了五湖四海的洲际大洋!
其法力之浩瀚,已然不可以方圆来计。
堪称广袤无垠,雄阔而浩大。
今次司马元与早已臻至道尊境的杨旭对垒,在法力上他不足其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在大道感悟之上,司马元领悟之深更是犹如井底之蛙。
两者相差之悬殊,足以令人绝望。
但司马元没有绝望,眼中反而有熊熊斗志,一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迈油然而生。
法力不足其万一,但司马元有神幽大洞天亿万道灵机为倚仗;大道感悟不及对方之深,他却可驾驭洞天之灵与之对抗。
这就是司马元的底气,也是他敢于以灵神天境与道尊境叫板的缘由之一。
这时,在司马元被无穷法力禁锢之际,司马元目光一抬,轻轻一振。
口中轻叱一声:“散!”
霎时,神幽大洞天轻轻一抖。
那道外来的天地禁锢之力瞬间被抖散。
杨旭冷冷一笑,禁锢之力不过是拖延之术罢了。
在司马元镇散禁锢之时,他手中向上,探出一只大手。
大手瞬间放大,臻至百丈。
他目光沉凝,轻轻向前一抓。
“收!”
大手正是‘摘星拿月手’,传言此术炼至顶峰时,上可摘星拿月,下可毁洲灭陆。
威力之浩大,令人望而生畏,胆寒怖恐。
尤其是此法由道尊大能使出,其威势犹添万分强悍。
堪堪脱困而出的司马元见此脸色陡然肃然,口中啸声大作,身形轰然暴涨,口中轰隆声传荡而出,“聚!”
厉喝之下,百万灵机瞬息聚拢,萦绕在青赤长剑之上。
而这时,那柄曾经诛杀过灵神天境的诛神剑不知何时化作百丈大小。
这一刻,在这千丈距离之间,一只百丈大手横空而至。
在另一侧,一柄百丈青赤青赤长剑浮空傲立,向着前方劈杀而去。
剩余六百丈几乎是顷刻而至。
两人可谓是田螺场内拼道法,尽展绝代风姿。
剑势与大手几乎在浮空的瞬间便骤然碰撞在一起。
一阵浩大的轰隆声瞬间传开,一道哀鸣声骤然响起。
旋即便是两道闷哼传开。
诛神剑嘣地一声,毫无悬念的崩碎开来。
司马元身形倒飞,杨旭轻轻一颤,摇了摇后便恢复正常。
道尊上境之强,司马元早有体会,但今次乃是面对面以灵神躯体驾驭洞天之力抗衡。
本以为即便无法将其彻底镇压,至少也
有一战之力。
但令司马元心中大骇地是,他五脏六腑几乎在瞬间被震碎,复而体内沉积已久的仙丹碎片再次显灵。
一阵霞光灿烂之后,他萎靡神色再次熠熠生辉,通体舒坦,如获新生。
此赫然正是仙丹的再造之力!
一道嘿然笑声传来,“如果本座所料不错的话,你方才所用之力便是仙丹吧?”
司马元抬眼看去,只见前方百丈一阵波纹荡漾,显露出一道身影。
正是杨旭踏空而至。
司马元瞳孔一缩,身形竟然不退反进,直接向前一踏。
同时,在穹天之上,一道模糊身影猝然显露而出。
观其模样,赫然正是先前司马元在丧魂坡司马氏族遇到那位司马氏先祖。
其人目光平淡,看向下方的目光波澜不惊,宛若沉寂数万年、数十万年的深幽碧潭,也无波澜也无痕。
其目光垂落,俯瞰下方,如同在看俩个稚童间的嬉戏。
忽而,在下方两人碰撞之地,与杨旭快要碰到一起的司马元猛然抬首,目光炽烈,口中叱喝道:“诛神剑何在?”
话音刚落,自九天之上,一道宛若镀金剑芒倏忽间坠落。
剑芒瞬间在手,他口中怒吼一声,“斩!”
剑芒似带有这个洞天独有的灵机,朝着迎面而来、妄图以手阻挡的杨旭悍然劈下。
扑哧一声,剑芒直接划过其身躯。
杨旭在不敢置信之下,直接一分为二。
司马元微微眯眼,随即嗤笑一声,口中长喝道:“四方洞气,聚!”
此话如同敕令,近乎言出法随,宛若天宪。
一道道咔嚓声骤然传下,似天关彻底封闭,截断了洞天之外的灵机汇入。
两半残缺身上满是不敢置信,继而仰头怒吼:“洞灵,凭你也敢阻拦我?痴心妄想!!!”
旋即一道冲天怒气勃然散开,观其气势,似要冲上云霄,找此方洞天之灵算账。
司马元轻轻一笑,口中轻轻吐出一字:“禁!”
一字落下,杨旭身影一僵,冻结在空中。
司马元顺势高高一跃,手中青赤长剑随心所欲,早已化作三尺大小。
只见他凌空飞跃之后,眉宇瞬间竖起,似有勃发之气荡漾而出。
同时,随着司马元的高高飞起,整个神幽大洞天都不禁为之呐喊、颤抖乃至助威。
这时,下方杨旭身形凝滞在空,在司马元难以察觉之下,他目光轻轻一抬,眼中抹过一丝复杂。
冥冥之中,似有复杂之色闪烁。
他微微恍惚,喃喃自语,“该还了”。
话音未落,剑芒顷刻斩下。
他脸上顺势露出惊诧与不敢置信之色。
俄而,便是愤怒、震怒以及不甘。
乃至是怨恨。
其身形在趋近崩溃之际,他血目通红,口中发出一道满怀不甘的怨恨与咆哮:
“洞灵老匹夫,本座上了你的当,上了你的当了!”
声音犹如绝响,伴随着一道剧烈、浩大以及轰隆的爆炸后,便彻底淹没下去,再不复闻。
而无人察觉的是,在剑芒落下的瞬间,杨旭的身影便悄然露出数道裂痕。
更无人知道的是,当杨旭被斩的瞬间,司马元体内的邪神微微抬首,眼露怅然。
似有轻声呢喃声响起:“走好”。
这道话语未曾传出,司马元也无从知晓。
与此相似场景在其他数个地方出现,在灵神域西境的某个寺庙内,一位在青灯古佛前念经打坐的女子诵经声一顿,轻声言道:“走好”。
南境,某个妖气冲霄的金黄雄阔殿宇内,某个威严男子轻轻抬首,目光一凝。
他,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似有自语声响起,“值得么?”
第三十章 物是人非
杨旭陨落的瞬间,令整个浮黎仙山都为之愕然。
但随后的一场变故则令整个浮黎都为之震惊骇然了。
只见在神幽大洞天内,司马元眼露愕然,似有不敢置信。
但紧接着,变故突生。
只见整个神幽大洞天齐齐颤抖了片刻,自穹空之上,露出一道门户。
此门户状若空间之门,但其通向的却不是洞天之外。
而是洞灵寄居之地。
旋即一道庞大吸力骤然爆发。
将司马元吸纳入内。
他脸色大变,正欲抗争之际,一道柔和话语在他耳畔浮现:“勿动”。
司马元顿时一怔,这道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初代老祖的声音。
就这般耽搁功夫,一道升天霞光冲霄而起,消失洞天最深处。
于此同时,在杨旭陨落的瞬间,在圣溟洞天的一座暗阁内,苏煜霍然起身,眼中似有震怒之色,口中暗骂一声:“蠢货!”
他并非是因为神幽大洞天异变而震怒,而是那枚棋子擅自变节。
当然,不能说变节,毕竟对方并未明言效忠于他。
但对于一直习惯将所有事情掌控在手的苏煜而言,那个两姓家奴就是背叛。
他眼神中露出冰冷,看向神幽大洞天的目光满是阴冷与阴霾,喃喃自语地道:“坏我大事,你死不足惜!”
话音刚落,圣溟洞天却突感一阵颤抖,如同庞大存在即将靠近。
苏煜脸色一变,正欲继续‘隐匿’时,一道低沉话语自洞天之外传入:“别躲了,出来吧,出大事儿了。”
说话之人正是陈景清。
苏煜脸上阴晴不定,犹豫少许后,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同时其气息渐渐收敛,仿若不可闻。
其身影向前一踏,便消失不见。
当其再次出现时,已在洞天之外。
苏煜身影显露之后,目光环视一周,继而瞳孔一缩。
只见正默默伫立着五位道尊。
来人正是以太清宫皇甫道神、萧逸斋、郦瑶、陈景清以及卢希夷等五人。
整个浮黎仙山最为巅峰的存在,再次齐聚。
貌似上次太清宫议事,还是昨天?
苏煜皱眉道:“诸位所谓何事?”
陈景清目光一凝,沉声道:“神幽大洞天洞灵陨落了!”
苏煜还未曾反应过来,“什么?”
陈景清正欲再继续解释时,旁侧萧逸斋不耐烦地道:“行了”。
他目光深沉,脸上露出压抑到极致的愤怒,目光死死地看着苏煜,一字一句地道:“苏洞主,就在方才,神幽大洞天的洞天之灵陨落了!”
“就在杨旭陨落之际,你可知为何?”
苏煜头脑懵然,一阵轰鸣声响起。
随即他恍然大悟,霍然转首看向神幽大洞天,目光灼灼,他几近咬牙切齿地言道:“偷梁换柱!”
“那洞灵意欲助那小子登临道尊境!!!”
众人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尤其是萧逸斋庞大气息轰然散开,猛然转首看向神幽大洞天,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继而他半是震怒半是恐慌地厉声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他疯了不成?”
前有自主择主,后有逆天改命,纂改浮黎血契。
那位洞灵莫非要效仿几万年前的太虚天洞那般,逃离浮黎仙山,自成一派?
即便是太清宫皇甫道神也不禁瞳孔一缩,脸色极为难看。
神幽大洞天已然脱离了掌控!
若真让它成功了,那乐子可真的大了!
他眼神中满是冰冷之色,“走!”
旋即六人身形齐齐一晃,便是消失原地。
再次出现时,已在神幽大洞天外。
此刻呈现在他们眼中的却是神幽大洞天完全封闭,其洞灵心思已然不言而喻。
众人齐齐看向太清宫主,目光不言而喻。
太清宫作为掌执浮黎仙山的垂拱之地,在洞天完全封闭之际,尚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强行破开。
便是以当初授权洞天分治之际,存留的‘破界梭’。
此梭乃是以洞灵一丝本源炼制而成,在洞灵封闭之后,可在其余诸位洞天之主联席会议同意后强行破开封闭洞天。
而今诸位洞主都在此地,且众人不知洞天究竟发生了何事,自然要第一时间破开。
这一刻,连灵瑶仙子、卢希夷都无法说什么。
实在是神幽大洞天太重要了。
重要到众人都不敢擅自硬闯,除非涉及到浮黎仙山最为危急之事。
因为,里面‘居住’着一个天大秘密
这个隐秘,除了浮黎仙山六大洞主外,无人知道。
即便其余八大至尊都不知道。
只见皇甫道神深吸口气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一探,一阵闪光之后,摸出一个锦盒。
众人目光一凝,定睛看去。
只见皇甫道神脸色肃然地轻轻一拍锦盒。
顿时,光华浮空,似有飞仙彩霞弥漫。
众人心神一凛,知道这是山门‘乾坤盒’,专门隐藏山门至宝。
皇甫道神一阵法诀念叨,旋即双手飞旋舞动之后,一道道黄光浮现。
在法诀臻至顶峰之际,皇甫道神募然爆喝,向着遥遥一指。
霎时,乾坤盒光华收敛,露出一道道符。
当皇甫道神手指轻轻落下时,符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化作光线向后撤退。
随即,啪地一声,露出盒中之物。
众人精神大振,只见一把钥匙静静地躺在里面。
钥匙,真是破界梭!
皇甫道神拿起破界梭,目光一抬,看向神幽大洞天。
随即对着萧逸斋、陈景清等人沉声道:“诸位,动手吧!”
钥匙直通神幽大洞天内那处密藏之地。
话音刚落,六道庞大气息冲霄而起,震动整个浮黎仙山。
同时,皇甫道神大袖一甩,乾坤盒中的破界梭霍然飞天。
其余五人毫不犹豫地朝着某个空间狠狠一轰。
咔嚓一声,似有裂痕浮现。
但裂缝浮现的瞬间,还有一道道形如灵丝金网显露而出。
这种金网出现的瞬间,浮黎仙山穹天之上当即浮现一块块雷劫积云。
同性相斥,天雷不碰面。
碰面必然犹如**,擦出雷劫火焰。
届时,由雷生火,由火引雷,雷火源源不断,整个浮黎仙山都将会葬身在一片雷火之中。
故而在雷劫出现的瞬间,皇甫道神眼神一寒,厉声道:“打掉它!”
只见卢希夷抬首,“交给贫道了”。
话音刚落,一柄拂尘轻轻向上一探。
拂尘虽小,力大倾天。
轰隆声当即传来,万里雷劫瞬间被拂尘碾压为齑粉。
这时,那枚升空的破界梭身上开始泛光。
泛着
机器卡微弱的荧光。
这道光芒出现的瞬间,天上似有赤芒闪烁。
正是灭杀灵神天境的天罚神雷!
卢希夷眼中露出郑重,想着怀中一掏,便是一个圆盘浮现于掌心。
圆盘呈太极模样,其上刻有五行八卦、龙凤虎豹以及玄龟神禽等上古神兽模样。
若是司马元在此,定会发现此圆盘上的图案赫然与当初隐藏仙丹的宝镜一模一样。
尤其诡异的是,其上图案隐藏的气息都有九成相似。
可以肯定的是,两者即便不是血脉同源,也必然息息相关。
只见卢希夷掏出太极盘轻轻向上一抛。
霎时,圆盘之上光华呈斗牛之势冲霄而起。
将整个雷劫都纳入其中。
囫囵吞枣地吞了。
这时,一阵咔咔声响起。
只见高空之上,破界梭前行瞬间,神幽大洞天外面那层保护灵网一阵阵嗤嗤作响。
观其崩溃态势,不过数个呼吸便可完全破空了。
但就在这时,皇甫道神脸色一变,疾声道:“速退!”
话音未落,其人便退至千丈之外。
同时,除了卢希夷早有察觉,溜之大吉外,其余四人慢了半拍。
霎时,只见破界梭嗖地一声捅入其内。
但随即便传来一道嘭地闷响。
似是反弹。
俄而,嗖地一声,破界梭又弹回来了。
向着萧逸斋、陈景清以及苏煜等人弹回。
三人脸色猝然大变,千钧一发之际,根本未曾作任何思考。
齐齐怒吼一声,或是袖袍下意识地一甩,或是手中长剑猛然劈出,亦或者是玉如意挡在身前。
紧接着,便是哧拉声,嘣脆声,以及碎裂声响起。
还有那灵瑶仙子,腹部更是直接破界梭洞穿,血色丧失大半。
破界梭直追卢希夷而去。
卢希夷终于反应过来,震怒道:“宫主这是何意?”
其余四人同样震怒,齐齐想着皇甫道神看去。
只见皇甫道神早已遁至万丈之外,遥遥天际传来他气急败坏地声音:“何意个屁啊,我们都被算计了。”
五人悚然一惊,齐齐转首看向神幽大洞天。
一道模糊身影倏忽而逝,仿若昙花一现。
随即破界梭染血倒飞回来,落入那道模糊身影手中。
一阵涟漪荡漾之后,裂缝消失不见,金网直接隐没。
一切都恢复原状,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五人面面相觑后,齐齐倒吸口气。
洞灵没死?还能随意重伤道尊存在?
五人当即惊醒,毫不犹豫此撤退。
一阵荡漾之后,便是消失不见。
半息后,太清宫内,六道身影相继浮现而出。
随即众人齐齐看着皇甫道神,继而再次瞳孔一缩。
只见他的左胸处,正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贯穿了整具身体。
他们再看向灵瑶仙子郦瑶,同样是一个洞口。
顿时一阵默然。
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未曾搞清楚状况。
良久之后,卢希夷眼中划过一丝深邃眸光,一字一句地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神幽大洞天的洞灵早已被换!”
“而且,还是我等熟悉之人!”
众人齐齐倒吸口气,脸色当即大变。
第三十一章 以秘境囚杀神魂
神幽大洞天内,五彩缤纷,五光十色。
两道身影横竖而立。
当神幽大洞天外的六大道尊存在被疑似‘洞灵’模糊身影击伤时,司马元却被神幽大洞天强行拉入此地。
司马元环视一周,抬头仰望时,四周恍若寰宇,茫茫一片。
唯有脚下一具似人非人的怪物死寂躺在地上,悬浮在地上。
他目光垂落,落在脚下异物身上。
只见其上身裸露,赤发长齿,如同嗜血猛虎般露出狰狞獠牙,凶恶而怖恐,宛若夜叉。
司马元眉头一皱,喃喃自语地道:“莫非是幽冥鬼域之人?”
他暗忖,据他所知在整个灵神域中,不管是魔洲渊窟还是幽冥鬼域,都未曾听说真正的异类。
当然,除了妖圣宫统辖的妖族例外。
魔洲渊窟虽号称灵神域上古魔祖降临,甚至曾与道祖一战而不分高下;其后魔祖在此界诞生血脉,方有而今的魔族,但此事中的扯淡性众人都心知肚明。
数万年前仙魔一家,同根同渊。
之所以‘分家’,还是修道理念迥然不同乃至截然相反。
但魔洲之人本质上还是修士,而非无形无质的邪魔之体。
至于幽冥鬼域与其说是个鬼道超级势力,不如说是整个灵神域所有修士死后阴灵的重聚。
传闻初代冥主可曾留有一宝,可将阴灵生前记忆抹除,成为每日乃至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阴灵聚集,自灵神域而来。
但这些阴灵都不过是虚幻之物,然而司马元身前横躺着却是一具散发着阴冥气息的尸体。
司马元喃喃自语地道:“尸体?此人是谁?”
一道幽幽话语在司马元耳畔响起:“冥皇之子”。
随即,一道模糊身影在他身侧缓缓浮现。
司马元转首一看,当即俯身一拜地道:“老祖”。
来人正是助司马元认主神幽大洞天的司马氏族老祖。
身形模糊,气息飘渺,面孔看似阴晴不定,幻灭不停。
司马元瞳孔一缩,心神都为之窒息。
他倒吸口气,不敢置信地道:“冥皇之子?他是冥皇之子?不知他与轮回大道有何关系?”
模糊身影气息荡漾,悠悠传音道:“冥皇之子并非轮回大道,但却是距离轮回大道最近之人,届时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司马元闻言目光陡然一亮,目光灼灼,“老祖,倘若我将此具炼化,真能助我感悟轮回大道?”
老祖模糊身影似轻轻一转,看向司马元问道:“你为何要感悟轮回大道?”
司马元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救人”。
模糊身影转首问道,“救人?感悟轮回大道就是救人?”
司马元沉声道:“不错!”
模糊身影沉默片刻后,淡声问道:“救何人?”
司马元目光一敛,缓缓言道:“救我昔日的同门师兄师姐”。
大师兄吕昭阳、三师姐陈青琬、义母、素姨以及张宗嗣等人。
模糊身影沉默少许后,轻轻摇头,缓缓言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凭你之能,恐怕无法救如此多的魂灵。”
司马元脸色一白,身形都有些摇颤。
他脸上露出挣扎之色,闪烁不定,似有迟疑与犹豫。
少顷他目光迟疑一扫而光,眼中露出坚毅与果决,沉声道:“不管能不能成,我总要试试才知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族孙也定要一试。”
模糊身形轻轻颔首,目光落在冥皇之子的身上,淡声道:“那就吞了他”。
司马元一怔,喉咙一咕噜,似有吞咽动作。
模糊身影叱喝一声:“回神!”
司马元眼神一阵恍惚之后,露出清醒与惊骇之色。
模糊身影徐徐言道:“此身源自外界,其散发的气息可勾魂夺魄,即便道尊存在一个疏忽便会被其迷惑,令人防不胜防。不过其降临之后,便藏在我神幽大洞天之内,他人少有知道此事。”
司马元目光清明,眼露后怕之色。
模糊身影转首看了眼司马元,言道:“其人神魂并未灭绝,你若将其吞噬,便可掌控轮回大道。”
此话一出,司马元皱眉看向身下冥皇之子。
他心中有些疑惑,令他有些迟疑,譬如此冥皇之子如何从天外而来?他来干什么?
还有老祖今次将此人尸体送入眼前,究竟有何用意?
另外,老祖如何知道他需要感悟轮回之道的,莫非是莲花秘境也有棋子,还是地藏、邪神他们泄露的?
观老祖气息,俨然堪比道尊无疑,但即便是道尊也无法尽知秘境之事。
除非你有眼线,将他司马元所经历之事一丝不漏的汇报给了老祖。
否则便是他早有布置!
忽而,模糊身影转首直视司马元,缓缓言道:“我只想助你一臂之力,别无他意。”
司马元悚然一惊,连退数十步,失声道:“你听得见我腹内之语?”
模糊身影无奈地道:“自从你成为此方洞天之主起,我便能时刻感知到你的悲伤、伤感、愁苦以及痛苦。”
然而此话一出,司马元惊骇地道:“原来老祖您....”。
模糊身影轻轻颔首,“不错,我就是洞天之灵”。
司马元当即色变,再也抑制内心的狂涌与震惊,“老
祖您不是已经仙逝了么?”
司马氏族老祖摆了摆手,指着地上的冥皇之子言道:“此子与你有裨益,你可将其阴冥力量吸纳。”
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狰狞面孔,抬首看了眼模糊身影,心中疑惑仍然未曾解答,司马元颔首道:“既是老祖所令,想必有其深意,族孙遵命。”
模糊身影沉寂无声,似是无声无息。
司马元目光一振,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走进定睛一观。
不仔细还好,仔细一察,司马元当即瞳孔一缩,只见其面孔生有四孔双瞳,两侧各有一面,坚实的臂膀强劲有力,以司马元心中估计,如此臂膀强劲挥舞,必然轻易灭杀一个灵神后期。
也就是说,在司马元尚未臻至道尊境之前,身下躺着之人随意一击便可将司马元灭杀。
司马元心中悄然舒了口气,暗道还好死了,否则不亚于对上一位道尊。
他虽强悍,但若是碰上一位道尊便要去捋一下虎须,必会马有失蹄之日。
他目光平静,意欲炼化身前此怪物,须得将昔日那件那杀器拿出来不可。
阴冥珠!
他目光下垂,翻掌一扬,十枚珠子浮现而出。
珠子大若仙丹,却浑身爆发漆黑如墨的阴冥之气。
如同自深渊地底捞出,充满邪恶与阴暗。
十枚珠子不是他物,正是莲花秘境的十大阴冥之地。
只见司马元手掌向下一挥,十枚阴冥珠子向着那‘冥皇之子’飞去。
只见珠子悬浮在其身上,轻轻释放柔和的灰暗之气。
灰暗之气落下,那句尸体轻轻一颤,似在做最后的挣扎。
一阵嗤嗤声响起,似有不甘的凄厉惨叫声响起。
司马元眉宇一挑,大手一挥,无数剑气呼啸而去,化作剑阵,列在四周。
剑光之上荧光闪烁,随着剑身旋转飞舞,将尸体整个围拢,十死无生。
及至呼吸功夫之后,司马元目光一凝,只见那道尸体内生生机渐渐泯灭,彻底化为死尸。
这位冥皇之子被洞天禁制全力禁锢,难起丝毫反抗,否则以司马元之力根本抵抗。
随即司马元脸色一肃,身上似有诡异魂气波动,宛若阴冥中人。
他目光炯炯有神,轻轻一叱:“摄魂!”
话音刚落,似有天宪降下,宛若敕令。
只见那具尸体一颤抖之后,便陡然坐起,显露出一道魂影。
观其目光呆滞,俨然被剥夺了神智!
司马元瞳孔一缩,转瞬而逝。
强行抹杀一位堪比道尊存在的意识,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细思极恐,司马元心惊胆颤。
但就在这时,司马元身上的那道魂影的双眼之中募然划过一道精光。
如同神智复苏。
身后模糊身影当即气势大变,口中似有震怒声响起:“放肆!”
宛若九天雷霆轰隆而下,整个洞天都为之颤抖,嘶吼,乃是哀鸣。
但再无怒吼,也没有魂影速度快。
嗖地一声,司马元便感到一阵剧烈的侵入感传入脑海。
少顷,一阵极致痛楚惨叫声传开。
模糊身影闪身靠近司马元,轻轻抬起手掌,朝着司马元脑袋轻轻一按。
霎时,一道振荡传开,司马元噗地被震飞数百丈外。
几乎在模糊身影被震飞的同时,司马元头顶之上似有一道漠然声音浮现而出。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模糊身影,嘴唇蠕动,发出一道奇怪、晦涩以及诡异的声音。
司马元从未听过的。
“勿慌,这是天外之音。”
模糊身影的声音传入司马元耳中,令他心中大振。
与此同时,在司马元体内,正有一出角斗场正要分出胜负。
斗争双方都是神魂极其强劲的存在,只见在司马元识海、紫宫、丹田等处尽皆充斥着浩大的神魂斗法。
司马元自踏入灵神存在后,少有以自己身躯为战场的,今次却是例外。
视线内移,转至司马元体内。
只见在司马元识海上空,一片漆黑阴云之中,似有幻灭不定的面孔凝实。
其面孔狰狞,隐藏在一片魂雾之中。
而在层层叠叠的阴云下方,便是司马元神魂真身!
也就是他的灵神!
灵神者,神灵之身也。
司马元识海内的那道身影正是其灵神之身!
只见灵神真身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上方那人居高临下,俯瞰司马元,如大道尊者般高高在上。
旋即两人几乎同时动身,一人逆冲向上,一人俯冲向下。
动身的瞬间,一道剑气魂影显露而出,紧紧握在司马元灵神之上。
其抬手就是一剑挥斩而出,化作漫天剑气,犹如逆龙般昂扬向上。
上方那人冷冷一声,却并未有任何言语,抬手就是浩大阴冥浓雾轰隆而下。
浓雾之中似夹杂着千军万马,颇有排山倒海之势。
顷刻,两大至强力量在司马元识海轰隆碰撞。
砰地一声,便要炸开。
两道默契的叱喝声响起:“禁锢!”
司马元霍然抬首,那人冷然俯视。
两道目光仿若在空中爆裂出剧烈火焰,嗤嗤作响。
司马元目
光平静,缓缓言道:“瞒天过海,道友好手段!”
那张面孔目光深沉而阴暗,怨恨而凶狠,似有满眼诅咒、、冰冷、邪恶以及污秽之色氤氲在内,但转眼之间便有烟消云散,仿若从未显露过。
那人目光渐渐露出一丝人情味儿,不过确实戏谑与讥讽,他沙哑地道:“卑劣而低等的人族,依旧是这般的狂妄自大。”
他旋即煞气散开,口中滚滚话语呼啸而出:“小小灵神安敢与本尊平起平坐?”
实力试探出来,司马元不过灵神后期,但那位冥皇之子却足有道尊修为,可谓是以卵击石、蚍蜉撼大树。
两者根本没法比,宛若天壤之别。
只见声威滚滚落下,司马元手中长剑虚影霎时崩毁,万千阴冥之气化作的千军万马终于浮现而出,携带着咆哮之势地向着司马元冲来。
司马元目光沉静,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自语道:“在我司马识海内,天地都由我主宰,岂能让你猖狂?”
话音刚落,他遥遥向上一点,叱喝道:“天地玄禁,禁锢!”
‘天地玄禁’乃是司马元亲创禁锢之法,乃是以自身紫金剑元、诛神剑气为根基,再结合灵神之威、配合灵剑域以及诛神剑所挥使而出的封印阵法。
此剑阵之法专门诛杀灵神存在,尤其是神灵真身。
上方那道冥皇之子的面孔虽然模样狰狞,但其本质归根结底也不过神魂之属,诛神剑自然可将其斩杀。
当然,这些都只是理论,此刻便是实践之际。
只见司马元胸中轻吐一块米粒大小的碎片,融入了剑阵之内。
瞬时,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识海。
旋即一道冲天青赤长剑发出激动、振奋颤鸣声向着高空一冲而上。
或者说,直接将万里碧空给斩成两半。
整个识海之内,剑光化作万丈虹光,仿若从大地升腾而起。
其速度之快,可真是迅疾如雷霆,快若闪电。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那张面孔给一分为二。
霎时,一道凄厉的叫声刺破耳际,尖锐而刺耳。
旋即便是一道愤怒的咆哮声荡彻开来,“蝼蚁,你该死!”
声音虽洪亮,但其中衰竭之声却仿若敲响的丧钟声。
司马元自语道:“敢入我的魂场,便是自寻死路!”
他轻轻振袖一甩,便是万千剑光将那些支离破碎的魂影被辗碎。
天地为之澄清,识海因之翡翠碧绿。
再无一丝不妥。
但司马元却悚然一惊,惊呼道:“不好!”
与此同时,在司马元丹田为之,那处空空如也的地界之上,悄然浮现一道身影。
身影充满阴冥之气,俨然正才是那冥皇之子的真身!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倒是耍得蛮顺。
只见他脸上神情模糊不清,轻轻一拿。
司马元丹田处那枚蔚蓝珠子便落入其手,他目光闪过一道幽光,正欲言语时,一道撕扯之力骤然爆发。
在其色变震怒之下,嗖地一声,其便被收入圆珠之内。
圆珠,正是莲花秘境,也唤世界珠。
司马元神兵宝器或许不多,但珠子倒是一大串。
但最让司马元使用的得心应手的还是世界珠。
因为,他就是世界珠的天道啊。
莲花秘境内,紫霄峰巅。
一阵雍容华贵地钟灵韵负手而立,一股绝代风华之味油然而生。
旁侧威严无双、帝王之气十足的秦馨微微收敛,稍退钟灵韵半步,神情更是稍显恭谨。
钟灵韵喃喃自语地道:“你说你师尊都上去百多年了,为何还没消息啊?”
提及师尊司马元,秦馨目光闪过一道幽芒,眨眼而逝。
她沉吟少许后,眸光轻轻抬起,仰望苍穹,她轻声言道:“师姐放心,师尊必然不会有事的。”
“毕竟师尊可是已将此方世界的天道都掌控在手,但凡遇见敌手,只要将其关入此地,再利用天罚将其轰碎就可以。”
钟灵韵轻叹一声,眸中似有担忧,“哪有这般容易啊”。
秦馨也不过随口一说,安慰安慰师姐。
不料,当她正欲劝解时,两人之见十万丈穹天之上,似有一道空间破碎开来。
旋即便是一阵阴冥之气愤怒地给甩入。
在其咆哮帝倾轧而下,直奔紫霄派时,穹天之上募然探下一只血色赤红的天罚大手,将其死死捏住。
旋即冷哼一声,大手狠狠一捏。
嘭地一声,便被直接捏碎。
那道模糊身影当即传出一道闷哼,话还未说完,便是万千剑光落下。
呼啸之后,莲花秘境再次出现静谧。
万里无云,也无风雨也无晴。
下方秦馨杏目瞪大,眼中露出惊喜,当即使劲拽着钟灵韵的手腕抖甩道:“是师尊,是师尊,师姐,师尊回来了!”
钟灵韵眼中露出欣喜,同时也悄然松了口气,不经意间似有一根雪发被她染黑,隐藏起来。
秦馨眼帘颤抖,不敢多言。
旋即,高空之上,一道俊逸、修长以及沉静的身影缓缓走下。
如同拾阶而下,信步闲庭。
其目光温润,声音和煦,如暖日朝阳,令人如沐春风:“你们可还无恙?”
第三十二章 我乃司马元!
司马元对着二女轻轻颔首,钟灵韵眼中欣喜异常,秦馨直接欢呼道:“师尊,师尊,你回来了。”
司马元颔首道:“回来了”。
秦馨欢呼一声后,小眼瞥了一眼师姐钟灵韵,暗自吐了吐香舌后,悄悄地退下。
司马元目光一转,落在钟灵韵身上。
钟灵韵当即双眼通红,敛目垂首。
司马元眼中闪过一道愧疚,随着钟灵韵倩影的不断靠近,这抹愧疚之色愈发浓郁。
这股愧疚既是对师姐陈青琬,也是钟灵韵。
钟灵韵眼帘颤抖,轻轻靠近的身子稍稍一抖,眼帘低垂。
司马元心中一叹后,悄然靠近,摸了摸她的脑袋。
却并未抱她。
钟灵韵垂下脸颊神情模糊不清,只是声如蚊蝇叫了声:“小师叔”。
司马元颔首道:“出来助我吧”。
钟灵韵螓首一抬,有些愕然与惊诧。
随即满目灿然,笑面如花,重重地颔首道:“嗯!”
随即司马元笑着走入亭子,钟灵韵眼珠一转,淡唇轻轻蠕动几下,似在传音。
少顷,山下一阵香风袭来,正是去而复返地秦馨。
只见她一手端着盘东荒琼浆果,一手盛着灵汁玉液,盈盈而来。
亭中司马元摆袖而坐,秦馨恭谨放盘,置于石几之上,正欲离去。
钟灵韵步入亭中后,柔声道:“馨儿你留在这里陪我们说说话吧”。
秦馨目光一亮,看了眼司马元。
司马元颔首笑道:“如此也好”。
秦馨当即欧耶了一声,欢呼道:“师尊、师姐,这些年都累死我了。”
只见她吐了吐香舌,直接摊在亭椅上。
司马元轻饮一口灵汁,颔首道:“清爽解渴,灵机充盈,莫非是灵液汁?”
灵机繁盛之地,聚气为液,形如筑基灵液,故称灵液汁。
钟灵韵敛衽坐下,嫣然一笑,柔声道:“此乃神霄宗金仙国特产,此外还有神焱国的‘千淬酿’、圣泉国的‘生机酒’、灵叶国的‘琼叶浆’以及无极国的‘阴阳涡’都算是不可多得的玉露灵汁。”
司马元有些诧异,轻轻颔首言道:“听起来似乎都不错”。
钟灵韵看了看秦馨,笑道:“这都是师妹的功劳”。
司马元看向秦馨,只见她稍显波澜的胸脯轻轻一挺,傲然言道:“师尊,徒儿已将东荒五国尽皆纳入我神霄宗麾下,另外南莽三大妖神已然成为我神霄宗新任镇守,东部诸境除了北海诸位大妖族还在负隅顽抗之外,尽皆归于王化。”
司马元闻言愕然,瞪大目光,久久未曾言语。
他才出境多长时间,这个小妮子就将秘境给统一了?
看司马元目瞪口呆地样子,秦馨不油傲然一笑,嘿嘿直乐。
钟灵韵有些骄傲与欣慰,小妮子修为越高深,坐镇秘境她就越发放心。
对于秦馨征伐东荒的行径,她自然是鼎力支持的,毕竟连其等祭祀重器都被神霄借来,他们必然猜到了结局。
不过有些征伐东荒过程中,并非没有阻碍,譬如那紫川国萧氏一族便极其不配合,不听从神霄宗谕令也就罢了,也敢公然镇杀我圣泉州刺史,神霄宗当即请动三大镇守,连同紫霄派几位镇守一起出手,将整个萧氏一族连根拔起。出动十万弟子剑阵、千余金丹、五十元婴等在五大半神镇守之下,将紫川国所有暴乱与叛贼镇压。
流血万里,血河密布紫川大地,惨不忍睹。
但在神霄宗、紫霄派联合创立的神霄国国主秦馨的严厉斥责之下,整个紫川足有六成不配合的官员被羁押、砍头、罢黜以及凌迟,甚至还有十余个参与萧氏一族起兵叛乱家直接被夷族,全族上下,一个不留。
而在随后长大二十年的‘清剿’活动中,更有诸多藏污纳垢之所被神霄国大军以犁庭扫穴之势扫除干净。
如此,东荒方才勉强一统。
听完钟灵韵道完秦馨盛举之后,司马元投去赞赏的眼神,颔首道:“天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神州沉浮自由我神霄主宰,此事你们做的不错。”
这时秦馨轻咬淡唇,悄悄地看了钟灵韵后,又偷偷看了眼司马元,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司马元笑道:“徒儿你有何事儿,只管道来。”
秦馨再看了眼钟灵韵,只见对方微微颦眉,“直说就是,为何这般犹犹豫豫。”
秦馨心中腹诽,我这般还不是怕你不同意嘛。
她俏脸一肃,对着司马元二人言道:“师尊、师姐,馨儿意欲辞去紫霄派副掌门之位,专掌神霄国主之位。”
此言一出,司马元一怔,有些讶然;钟灵韵则微微颦眉,皱眉少许后,凝视秦馨,问道:“可是副掌门之位有何不便?”
莲花秘境内时间流速与外间不一,譬如司马元自神庭破入灵神域不过两月功夫,但在莲花秘境内却流逝百年之久。
外界一日,便是秘境内一年。
也就是说,秦馨已然掌执了紫霄派副掌门百年之久,而钟灵韵虽仍居掌门之尊,但早已不理世事,紫霄派、神霄宗以及神霄国三大庞大政务机器的运转,都是秦馨一手操作。
而今在东荒五国落入手中之后,秦馨已然掌执大半神洲大权。
乃是整个人族亿万生民的当之无愧的最高领袖!
秦馨在司马元等人面前乖巧无比,但在外间却是统辖整个神洲的无上女掌门!
只见她欲言又止片刻后,低眉敛目的垂首道:“回禀师尊、师姐,馨儿意欲辞去神霄宗宗主、紫霄派副掌门之职,专掌国主之位。”
司马元眉宇一挑,钟灵韵微微皱眉。
气氛似有凝滞。
司马元看了眼手心都有
些冒汗的秦馨,轻咳一声,将二人目光吸引过来,他微微沉吟少许,徐徐言道:“馨儿所修功法与我等不同,又兼帝王之体,必须要帝王之气常伴左右。”
他看向秦馨,颔首道:“人皇之位与你才是最佳”。
钟灵韵揉了揉鬓角,叹了口气言道:“可馨儿若将神霄宗、紫霄副掌门尽皆辞去,何人可能胜任?”
她看了眼司马元,有些忐忑地问道:“师叔,要不我隔断时间再随你出境?”
秦馨闻言杏眼瞪大,随师叔出境?
她随即醒悟,当即急声言道:“倘若师姐要随师叔出境,馨儿方才之议便作废。”
司马元伸手轻轻一摁,二女檀口一闭,看向司马元。
他沉吟言道:“韵儿随我出境,馨儿你日后就坐镇神霄国吧。至于神霄宗、紫霄派之事你们二人将择取贤能之人,暂居副掌门之位,待观察一段时日后,便由其打理。”
秦馨有些自责与愧疚,低声道:“师尊,徒儿错了,徒儿不该这般自私。”
司马元摆了摆手,言道:“此事无关对错,只有修行各有所需罢了。”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秦馨的小脑袋,笑着安慰道:“你无需自责。”
他目光一抬,稍显复杂之色,轻声言道:“馨儿你记住,大道路上,但凡有任何与我等有所阻碍、掣肘之物,皆可舍弃。”
秦馨眸光一抬,看向司马元,知道他必然还有话。
司马元语气一顿,语气一沉,缓缓言道:“但有些东西,就不可舍弃。”
“比如同门之谊,师门之情以及修道初心!”
“为师希望你日后走的堂堂正正的堂皇大道,而非歧路。”
他语气一沉,缓缓言道:“我不希望你日后变成一个只知修道,而视他人为草芥、漠视身边亲友与师门的自私自利之人!”
秦馨眼帘一垂,垂首低声道:“是,馨儿明白了。”
司马元含笑道:“还记得当初你我在东荒圣泉国边境,我曾跟你说过一句话么?”
秦馨轻轻摇头,“师尊您说了好多,徒儿一时想不起来了。”
司马元凝视秦馨,轻声道:“为师说,世间的战乱、不平以及征伐不断,乃是缺乏统一。唯有一统四方,将稳定与和平带给百姓,方能让他们安居乐业。”
他看着秦馨,眼露赞赏与欣慰,言道:“而今你既将东荒一统,接下来要做的就不仅仅只是把持人皇之位。”
他直视秦馨眼眸,一字一句地道:“还要让神洲亿万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明安!”
秦馨眸光看向司马元,眼露郑重之色, 重重点头道:“师尊放心,徒儿明白师尊意思。”
司马元颔首笑道,语气缓和地道:“当然,你已经做得够好,比为师要强上许多。”
秦馨闻言眸中一阵欣喜,雀跃不止。
随后司马元对着钟灵韵、秦馨二人吩咐道:“今日后,你们二人便将神霄宗、紫霄派之人安排妥当吧。”
钟灵韵轻轻颔首,秦馨目光郑重,“师尊放心,徒儿定会将两宗安置妥当。”
司马元道了声好后,三人便不再谈论此事。
品饮灵汁玉液,浅尝奇果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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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秘境之外,司马元本尊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身侧司马微颔首道:“不断数日便能降伏此道冥魂,倒也不错。”
司马元汗颜,“族孙无能,暂时只是将其封锁在秘境之内,我虽毁去其形态,但其意识未能彻底毁去。”
方才司马元在莲花秘境之内时,仅仅只是将那冥皇之子震碎,但对方并未当场。
在司马元降下与钟灵韵、秦馨二女闲聊时,远在穹天之上正在一场无形的碰撞。
外间数日,但在秘境内却是数年。
在这数年间,司马元时而灵神分身全力出手,在天道本识的辅助下,司马元不断消磨那冥皇之子的神魂。
同时,随着对方阴冥之力不断消减,飘入上空,最后破境而出,没入十枚阴冥之地化作的圆珠内。
如此,过了数日,司马元方才将其完全‘消化’。
但司马元心中始终提着一根弦。
修道至今,他从来都是‘天上不会掉馅饼’,司马微将如此大秘告诉自己,甚至还让自己‘独占’,必然承担着不小的因果。
他看向手中的阴冥之珠,目光闪烁,幻灭不定。
少许,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抬首看向司马微,澄清一片,清明沉静。
他沉吟少许后,沉声言道:“敢问老祖可有何要事吩咐族孙?”
此言一出,司马微转眼看向司马元,隐藏在模糊气息内的那道目光似能透过重重阻隔,直抵司马元内心最深处。
司马元凛然对视,怡然不惧,坦坦荡荡。
老祖名唤司马微,似是司马氏族某代族长,不过而今仅存一丝残魂。
须臾,司马微移开目光,再次落在阴冥之地上。
他酝酿片刻后,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与之前迥然不同。
“阴冥之地隶属于幽冥鬼域,而意欲感悟轮回大道,仅仅依靠阴冥之地,还有眼前这个冥皇之子是不够的。”
司马元微微皱眉,司马微转移话题了。
他沉默少许后,问道:“敢问司马微,此人背后可是牵扯某种大因果?”
司马微转首看来:“你怕了?”
司马元当即醒悟,暗骂自己愚蠢,冥皇之子背后的因果不就是冥皇么。
他苦笑一声,犹豫一声:“想必那冥皇必然是天高人物,族孙不过小小灵神,怎可抵挡如此巨擎?”
司马微头也不回,淡声道:“冥皇不在此界,无须担心。”
司马元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继而瞪大目光,失声道:“不在此界?不在灵神域?”
司马微微微偏头,沉吟少许后,言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灵神域外尚有其余世界便可,至于其他的,此时知道了对你而言并非好事。”
司马元脸上复杂,轻轻颔首,但其内心的波涛汹涌久久未平。
少顷,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似要吐出心中震撼。
忽而,司马微转首看向某处空间,自语道:“倒也有些本事”。
司马元心中一动,一丝疼痛传入心神。
他顿时明悟,浮黎仙山其余洞主进来了。
先前在洞天之外,那几位洞主意欲拿‘破界梭’钻入神幽大洞天之事早已被他获悉,但被司马微阻止了。
却是不知他们今次用的何种神器。
似看出司马元心中所想,司马微淡声道:“山门大阵”。
司马元心中震撼,倒吸口气,“山门大阵?他们居然动用山门大阵,就不怕神幽大洞天被攻破么?”
司马微轻笑一声,“他们中有两人被老夫重伤,倘若不动用山门大阵,岂能进来?”
司马元失声道:“什么,重伤?老祖您为何将他们重伤?”
司马微摆手笑道:“无碍,不必担忧。”
此言一出,司马元心中越发心神不宁了。
浮黎仙山五大洞主联袂而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硬闯神幽大洞天,此事能善了么?
话音刚落,司马元耳畔便传来一阵轰鸣声。
他当即色变,低吼道:“不对,来人有六位!”
司马微轻飘飘地甩出一句:“不错,还有那皇甫家的小子也来了。”
司马元心中大震,宛若被一道闪电劈开。
来人有皇甫氏族之人。
也就是娘亲所在氏族,那人莫非娘亲亲人?
说来司马元自拜入浮黎仙山后不过两月,而且还是‘偷渡’而入,算是暗闯。
一介下届的乡巴佬偷渡进灵神域九大至尊势力,其真实情况却是‘回家’?
此事传出后,有谁会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司马元这个乡巴佬在初入如此至尊势力后,不仅得到父族全族认可,成为第九十九任族长不说,还继承了在灵神域都凤毛麟角的洞天福地。
这一切别人需要花费一生乃是几辈子挣来的东西,却被司马元这个乡巴佬几个月‘挣’到了。
他没偷没抢,甚至还是司马氏族人、洞天主动送上门的。
但上天是公平,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司马元意欲掌执神幽大洞天,便须跨过数重关隘。
而即将到来的,便是第一关与第二关!
浮黎仙山其余五大洞天之主,与皇甫氏族!
而现在的皇甫氏族当家人,名唤皇甫道神!
这时,司马元如临大敌,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
一道威隆声音自空间之外滚滚而至:“道神今日有事前来拜访前辈,还请开阵!”
司马元转首看向司马微。
司马微身上气息一振,却转首看向司马元,问道:“你怎么说?”
此处空间之外被密密麻麻的符阵、灵阵以及神器封锁镇压,与神幽大洞天一起镇压那冥皇之子。
司马元目光郑重,看向空间之外,缓缓言道:“开!”
司马微倒是无所谓。
即便外间有两人被他用破界梭重伤了两人。
只见司马微轻轻甩袖之后,一阵疑似天关开启声轰隆响起。
一阵光芒乍现之后,六道浩瀚气息踏空而至。
首先迈入此方秘境之人,正是太清宫掌执皇甫道神!
此人刚一进来,目光便投向司马元。
其人貌似四旬,中等身材,面容威严而肃穆,俨然久居高位。
观其气息,深渊似海,难以揣度。
另外,若是仔细观察,司马元的面孔与皇甫道神有一分神似、三分形似以及五分气质相似。
司马元抬眼看向皇甫道神,心中如同开天辟地便轰隆作响。
皇甫道神目光平静,似波澜不惊。
但若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其眼底最深处,悄然掠过一丝复杂。
他心中喃喃自语地道:“好像”。
好像静妹。
随后萧逸斋、陈景清以及郦瑶等人纷纷踏入。
他们眼露忌惮之色看了眼司马微后,再将目光落在司马元身上,纷纷脸色一变。
有人甚至还忍不住低呼一声:“司马洞主?”
此司马洞主,自然是司马乾。
萧逸斋眼中掠过一丝阴霾,果然是昔日逃走的那个余孽。
他回来了。
众人神色不一,或是皱眉,或是惊诧,亦或者皱眉。
唯有郦瑶,眸光中似有一丝喜色闪过。
当年,她还抱过襁褓中的司马元呢。
俄而,皇甫道神对着司马元缓缓言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浮黎禁地,你可知该当何罪?”
众人愕然。
司马元心中一颤,眼帘一垂。
嘴角似有苦涩。
现场一片沉寂。
良久,司马元缓缓抬首,脸上已无伤心、失落乃是苦涩。
唯有一片漠然,无悲无喜。
他负手而立,环视一周,眼露睥睨,面无表情地道:
“我乃司马氏族新任族长!”
众人瞳孔一缩,既是震惊其神情,也是惊诧其姿态。
“神幽大洞天新任洞主!”
他目光幽冷、深邃而高妙,缓缓言道:
“司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