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夜见
“父帝,孩儿与五弟并无芥蒂纠葛,父帝何出此言?”嘲风笑道。
“哦?当真?”
“父帝倘是不信可问五弟。五弟,你说是也不是?”边言嘲风边看向狻猊。
到底要不要将此事相告父亲?
狻猊心念急转,犹豫不决。
告知父亲那又如何,不过只训诫二哥一顿,而自己往后定非安宁。再说父亲即要闭关潜修,自己这般反倒令其担忧。
思定后狻猊挤出一丝笑来,道:“孩儿与二哥之间并无甚事。”
龙帝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不止,将二人瞧得心中忐忑。
整个殿中静寂无声。
良久,龙帝道:“好,无事便好。为父只望你等兄弟间相亲相爱,我龙族往后要相靠你九人了。”
“请父帝放心,我等必齐心协力让龙族强盛万世!”
龙帝点了点头:“晚上嘲风与狻猊来我处,囚牛留下,余皆散去罢。”
狻猊与嘲风一愣,相视一眼齐齐与众人拜离。
“五弟倒是识趣的紧呐。”
嘲风又恢复冰冷之色,狻猊哼了一声,道:“我只是不想让父帝担心罢了。”
嘲风凑上近前轻声道:“五弟若不将万年冰髓交出,我二人之事便永无尽头。”
“永无尽头?”狻猊冷笑:“正好我业需要此物,晚间我即会向父帝讨要,二哥此般‘永无尽头’怕要寻父帝了罢。”
言毕再不理睬嘲风,快步离去。
嘲风面露疑色,困惑之情猝现面上,片刻后亦行离开。
“囚牛我儿,你知为何独将你留下?”
偌大的辉煌金殿中只余二人,尽斥一股寂寥之意。
囚牛立起躬身道:“父帝,你知孩儿秉性,孩儿寄情山水醉心音律,对于管理龙族之事......孩儿观二弟、四弟倒有此向,业有此能,父帝何不......”
未待其言罢龙帝却突兀打断道:“你错了。”
旋即长叹一声:“唉......为父九子中以你之性最为稳重,旁人不晓为父难道也会不知么,你纵情山水不过是不欲陷入兄弟夺权争位中,嘲风他们太让为父失望了,种种所行其莫非真当为父不明?为父虽老,但并不糊涂。老二派手下追杀老五,老三抢夺老七的宝物,唉......”
“父帝你知道?为何却......”
“为父管了那又怎样?”
此刻龙帝面上尽显疲累,已无先前威严,而是一个真正的孱孱老者。
“我虽能管得一时却并不能顾你们一世,待我死后你兄弟间不定即会自相残杀,龙族危矣。为父遍观所有子嗣中唯你可当此任。你行事稳重有分寸,又谨慎严谨,对兄弟宽厚仁德,最重要得是你实力极强,也只有你方能制止兄弟睨墙,令为父宽心。”
龙帝凝视囚牛,目中所含尽显期盼。
“父帝......”
“囚牛我儿,于情于理你当无法推辞。”
龙帝之言确令人无法产生抗拒,囚牛思索了半晌终道:“既然如此孩儿必当竭尽所能经营龙族!”
“好!”龙帝松了口气,重重拍了拍囚牛肩膀。
囚牛知晓这副千斤重担随着父亲重重一拍已落在自己身上,往后龙族兴危尽由自己
担负,顿觉无比的压力袭来,压地自己喘不过气。
夜晚,光亮的夜明珠将大殿照地生辉。
而殿内,龙帝与二人正相互交谈。
暮然龙帝止住了言语,道:“二位先回避一番罢。”
那二人遂没向殿后。
龙帝正襟危坐,并无先前那份随意,开口道:“让他二人进来。”
大殿铜门“轰隆隆”开了,在这寂静中显地甚是突兀。
两道身影步入殿中,正是嘲风与狻猊。
随着二人往大殿上行去身后铜门又带着巨响缓缓合拢。
“父帝。”
二人跪下施礼。
“起来坐罢。”高座上的龙帝道。
二人对面分坐,目中所现尽为冷意。
龙帝看在眼中,缓缓道:“今日我独唤你二人前来,你二人可知为何?”
气氛一下沉默,良久嘲风道:“孩儿不晓,还请父帝明示。”
而坐其对面的狻猊却猛立起身来,道:“父帝之事孩儿不知!但今日前来孩儿倒有一事!”
狻猊也是大着胆子,言毕望着龙帝,心中惴惴不安。
龙帝并未生气,反饶有兴趣道:“狻猊我儿,那你先说说你事罢。”
嘲风怪异地看着龙帝,有些不敢相信。
狻猊心中稍定,道:“孩儿此次前来是欲向父帝讨要一物!”
“何物?”
狻猊心中踌躇,咬了咬牙终下定决心,竟出人意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恳请父帝将万年冰髓赐予孩儿!”
嘲风一愣,凝视狻猊,心念急转。
莫非万年冰髓真不在狻猊手中?!莫非自己确是错了?!狻猊所言属真,万年冰髓早已被父帝取走?!
嘲风心中疑惑不已,转望龙帝。
龙帝并无半分惊讶,道:“哦?你怎知为父有冰髓?”
狻猊一愣,这些事皆从白狐妖帝雪姬处得闻来,可......可又怎能与父亲明言!龙帝之性其心中清楚,自己这般怕已属忤逆。
狻猊连头业不敢抬起,隐隐只觉龙帝目中两道寒芒正扫视自己身躯,顿时冷汗直流。
“孩儿......孩儿......”狻猊本非急智之人,此刻这番心中更繁乱如麻,宛似有无数个绳结如何也无法解开。
“好了,起来说话,为父早已知晓是何人所言。”
龙帝威严的嗓音响起,狻猊惊愣抬起头来,只见一直不苟言笑,神情肃穆的龙帝面上竟带着一抹怪异笑容。
“那人你得罪不起,为父......亦得罪不起。”
“父帝......”
“起来!”
龙帝面上一沉,狻猊骇地一个机灵,当即立起身。
“为父明白你要万年冰髓所为何事,那个影族小子怎未随你前来?”
龙帝双目仿佛能看透人心,狻猊骤觉自己于其面前犹如**般。
“父帝......墨风兄弟......”
正此时铜门隆隆声响,一个身着金甲的守卫行进入内,狻猊与嘲风回头一瞧皆是愣神,来者并非一人,金甲卫士身后所随竟是个俊俏的黑衣年轻男子!
“啊?墨风兄弟?!”
狻猊失声道,嘲风双目猛然一聚!
今日其方真正见至陈墨风,此人往日搅地自己不可安生,连延仲等妖修亦或死在其手中,自己恨不得欲将其一击毙命!只是......
嘲风瞥了龙帝数眼,暗暗隐下心中怒意。
“墨风兄弟,你怎么来了?”
狻猊迎上前去,陈墨风摇了摇头,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只见金甲卫士向龙帝施礼道:“大人,属下将人带来了。”
龙帝点了点头,卫士又深施一礼,紧接着再不看众人一眼,径直离去。
铜门合拢之音响起,“哐”的一声后整个大殿又复寂静。
自狻猊离后陈墨风在屋中打坐,却不知何处突兀出现了一个金甲卫士,竟有尊阶修为,自己反抗不得被其带入此地,未曾料到竟是金龙殿!面前立着的是狻猊与嘲风!
陈墨风抬头仰视,心中暗道高座上之人定为龙帝!
这般近前所见龙帝比金龙殿楼上更显威严,深凹的双目透着智慧,神态中露出无比高傲,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道:“恭请龙帝大人圣安。”
欲行稳住心间的突跳,但并无效用。
在龙族一族之长面前,又或说是妖族最为强大的修士面前自己心中那份惊骇是无论如何业止将不住。
惊惧、敬畏此刻充斥心间。
“起身罢。”
威严的嗓音响起,陈墨风立起后发现自己双腿微颤不止。
“哦?果不愧是影主的......的手下,竟能稍稍抵挡老夫龙威。”
墨风惊讶地抬起头来,无怪先前自己只觉一股怪异且又强大的气息袭向自己,令自己站立不稳,激荡的心神有如在高塔上摇摇欲坠。
原来龙帝竟悄悄向自己施加了龙威!
可旋即又显疑惑,龙帝先前语至影主时犹豫了半分,随后又称自己为其手下,这于理极为不通,莫非......
陈墨风心中一凛,莫非说龙帝已知自己乃影主之孙?
此时龙帝嗓音又是响起:“想当年龙族与影族因误会相斗,你影族也着实强大,斩我龙族精英无数!后虽误会已除隔阂却存,两族再无往来。今日能见你这个影族族人老夫甚为感慨。”
陈墨风施礼道:“当年之事孰是孰非晚辈不知,不过晚辈能见龙帝前辈尊颜已不胜荣幸。”
见父亲请陈墨风来未有敌意狻猊放下心,赶忙道:“父帝,当初孩儿......”
边言边往嘲风看了一眼:“当初孩儿为人追杀时即蒙墨风相救,孩儿遂与其结为兄弟。墨风兄弟还时常念叨着要见父帝一面,今日终得偿所愿了。”说着悄悄向陈墨风使了个眼色。
陈墨风自心领神会,接口道:“龙帝大人果如传说中那般威武,晚辈所见之人中属前辈年岁最长却英姿勃发,老当益壮。”
墨风明白龙帝建造巨大雕像便欲令人歌功颂德,足见其乃是个重名重利之人,自己这番言语不定有用,至少也不致厌恶于己。
果然龙帝面上虽未现出喜色,不过目光却比先前缓和了不少,道:“此事早已揭过,老夫不会与你这个晚辈计较。你们之事,说实话老夫尽知。”边言边往嘲风处瞥了一眼。
嘲风心中顿时一惊,饶其身为妖尊依旧冷汗直流,心中发憷。
第六十二章 赌约
“父帝!你已然知晓?”狻猊惊愕无比。
龙帝点了点头:“当年你受命去冰雪城取万年冰髓,可险些为人所劫,退入城中。对方实力强大,最后只得将冰髓留在城中。”
龙帝言于此时嘲风心中已突突跳个不止。
嘲风思忖当年自己与手下是蒙面而行,做事又极为谨慎,并未留下分毫蛛丝马迹,父帝便再能业不会知晓是自己所为。如今从其口中道出怕自己确是搞错了。
一思至此嘲风心中懊恼,平生自己极为自负,但今日却发现所做的一切无半分用处,甚至还死了不少手下,望见陈墨风心中的记恨却是不退反进。
“于后我派金龙卫亲自取了来并未与任何人提及,仍令老五大张旗鼓地假意领宝而行便欲瞧是何人下的手。”
闻听此言嘲风猛然心中一突,冷汗顷刻淌下!
哪晓龙帝似未看见,继续道:“老夫当初需此物炼制一件大威力法宝,法宝成后仍留下了半滴。”
言及于此陈墨风双目陡现迫切!便是半滴亦有大用!不过不知龙帝这般言语要作何打算。
墨风方欲开口忽闻龙帝道:“这些年来放着业是无用,知晓你是为了救那小狐狸的女儿,赠予你当无妨。”
陈墨风闻言心间猛然一窒,仿佛听错了般。
龙帝说要将万年冰髓送与自己,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耗费自己甚多心力的万年冰髓,连雪姬前辈亦要不来的异物竟这般轻易相得?!
“墨风兄弟,还不快谢过父帝!”狻猊笑逐颜开,于旁提醒道。
陈墨风这才回过神,方欲叩首感谢陡闻一旁声响:“父帝大人!”
众人齐齐望去,却是嘲风!
只见嘲风向龙帝施礼道:“父帝大人......”可言语至半突兀止住。
嘲风原本所思当初延仲极有可能死在此人手中,而事后发现延仲的龙胆已然不见,自己借与其的黑魔网亦踪迹皆无,若所料不差这二物应俱为眼前这人夺取,且有极大可能仍在身上。
嘲风本待将此事说明恳请龙帝搜寻,正思量之际突闻龙帝欲将万年冰髓赐之!当下大惊。而立起后猛然发现这么言语自有不妥之处!
龙帝并非年老糊涂,反倒精明异常,倘细询起背不住自己将和盘托出,残害手足之事遂已成实。
父帝最忌兄弟手足相残,自己轻则受得责骂,重则不定要被禁足,独居领地再不能出行!
嘲风一思即一阵冷汗,旋即止住原本所想,心间急转。
“嘲风我儿,你有何异议?”龙帝问道。
“孩儿......孩儿也想要万年冰髓。”嘲风昂首答道。
龙帝略一皱眉,面露沉思之色,良久道:“既然你双方皆欲得那物,便如此罢。”
陈墨风竖起双耳,神情紧张地看着龙帝,心中暗恨嘲风横插一杠。
“半滴万年冰髓如今正在我宝库中,三日内你二人各凭本事来取,谁先取得便归谁所有。”龙帝扫视二人:“可有异议?”
嘲风闻言大喜,当下道:“孩儿绝无异议
!”
其自忖实力高强又为龙帝亲子,到时得此冰髓好比探囊取物般!
而陈墨风与狻猊齐齐大惊失色。
狻猊急忙道:“父帝!如此不公!这般你道墨风兄弟怎生去取?还不如直接将冰髓取来送与二哥罢!”
狻猊最后一句业是气言,这等做法对陈墨风确不公平。
“狻猊我儿勿急。”龙帝道:“为父仍未言毕。”
众人微愣,龙帝道:“嘲风虽是我儿但也不能让旁人以为我龙族偏袒,这样罢,嘲风你施展实力不得超过六成,不许命令宝库守卫。便是说你要不惊动任何人潜入宝库,取得冰髓。”
嘲风当即愕然,先前喜悦之情荡然无存。
“多谢前辈!”陈墨风跪倒在地,如此倒公平了甚多,至少二人能以平等条件比斗。
“你二人可有异议?”
“前辈公正,晚辈信服。”
“便按......便按父帝所言。”
嘲风心中暗恨,望向陈墨风的怒意一闪而逝。
“宝库在这城中城内,你等一入我即会知晓,一举一动我也会清清楚楚。”见众人再无反对龙帝道:“以明日为始,你等去罢。”
三人施礼,各自小心退去。
待得殿内独余龙帝一人,两道人影忽然出现。
若墨风所在必会惊讶,这两道身影非旁人,正是魔熊妖帝与白狐妖帝!
“我这么做你二人满意了?”龙帝面上竟带有一丝无可奈何之色。
“嘿!你这老龙,应当让嘲风小子实力压制在四成之下!”魔熊妖帝嚷道。
“四成之下?”龙帝怨道:“那还不如将冰髓直接给了雪姬罢。”
“若延兄肯成全妾身却之不恭。”白狐妖帝雪姬微微笑道,眼波流转,甚是妩媚。
龙帝陷入苦笑:“你还好意思说,缠我不过便搬出这头熊来,我怎架得住你二人言语,当初我要你这冰髓可是花了极大代价的,如今......唉......”
“延兄勿忧,倘是影族那小子最终取得,妾身绝不会白白让延兄损失的。”
龙帝闻言却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这半滴冰髓于我再无用处,若非嘲风我原本便待送与了那小子。也怪我想亲眼看看你口中这小子如何。不过我算是仁至义尽,令嘲风将实力压制六成之下。”龙帝狡黠一笑。
魔熊妖帝不屑道:“你这老龙,怕仍舍不得这冰髓,倒教二人相争!如此一来一旦嘲风胜这冰髓依留在你龙帝城中,倘那影族小子胜却能交好影族,当真打得好算盘。”
龙帝闻言并未动怒,笑而不语。
“延兄这般妾身已分外感激。”白狐妖帝怎会不晓龙帝所思,道:“也让那小子去争上一争罢,想做我孙女婿不露些真本事怎行。”
龙帝白眉一扬:“雪姬你可在威胁于我?”
白狐妖帝雪姬一笑:“延兄欲交好影族无人能管,我白狐族与影族联姻亦并无不可呀。”
龙帝却是不屑:“我延
傲天这辈子何曾怕过谁,便你二族联姻那又怎样。”
“如今人族并不似往年般安稳,我妖族若不内乱无需多少年实力即能胜之,到时......”雪姬沉思道。
龙帝点头:“不错,到时只要我等令下,妖族可一举踏平人族之境!”
龙帝明白雪姬先前所言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旁敲侧击地与自己一个提醒,故并不动怒。
二人语中暗藏的锋芒又是隐下,魔熊妖帝正手托一个硕大的酒壶兀自饮用径不管二人。
三人为妖界五个妖帝中关系最佳,对于延傲天与雪姬二人早是习以为常。
雪姬转过身来以手掩口笑道:“不过妾身倒羡慕熊兄的紧,无家族之累,独自一人逍遥快活。”
魔熊妖帝猛灌了口酒,露出颓色:“我熊族再无天赋异禀之人,皆为平平之辈,唉......哪似你等,后继人才辈出。我不在世上怕熊族当要除名了。”
望着魔熊妖帝失落之情雪姬与龙帝遂又宽慰了数句,三人聊至往事俱感慨万千。
“五弟,看模样你似乎已成竹在胸了。”出了金龙殿嘲风突兀道,言语中带着讥讽之意。
嘲风甚为自傲,自忖实力压制在六成下取冰髓也是易如反掌。
狻猊道:“不论怎样,二哥,对于这冰髓我等势在必得,不过小弟仍希望此事过后二哥再不要为难小弟了。”
“你我兄弟我不为难你。但是此人,哼!”嘲风盯视陈墨风面露恨意:“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陈墨风微微皱眉,旋即轻笑道:“不过想来殿下也要有那个胆子。”
“你!”嘲风面色一沉:“你道我不敢?!”
“若殿下不惧龙帝前辈倒可试上一试,不过......在下定不会束手待毙的。”陈墨风针锋相对,并不肯示弱。
自己实力虽有不及,不过能与妖尊相斗心中竟隐隐生起兴奋之意。
其心中明了怕是骨子里妖族的好斗嗜血之性作祟,除了人族自己体内还流淌着妖族血脉。
嘲风面露怒意,似下一刻便欲动手,但紧接着脸色瞬间恢复如常,一摆身后披风转身即走。
“你小心些罢。”
冷冷的话语传来,嘲风已消失不见。
陈墨风拂去额上汗珠,道:“想来你二哥气地着实不轻,我险些以为真要动手了。”
狻猊摇了摇头:“在此地二哥应当不敢,倘出了龙帝城以二哥之性必不会放过你。”
沉思片刻狻猊道:“待此事了后你随我同行。如今有父帝告诫其必不敢拿我如何,你我一齐即会安全甚多。”
“多谢大哥好意,若能得了冰髓我即要赶回人族去寻天地精火。”陈墨风却摇头道。
狻猊也是出乎意料:“兄弟!你......”
“大哥,我隐隐有着不祥之意,当要快些寻得精火,迟则生变。大哥放心,小弟自有把握。”
见陈墨风神情坚决狻猊遂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去再说,我与你详言城中城布局。”
第六十三章 闯塔
一夜极快便过,第二日龙帝城一如既往地繁华异常,当夕阳斜过最后一丝光芒后,冗长的黑夜降临。
龙帝城灯火辉煌,可金龙殿方圆数百里却微有寸光,静寂异常,只有一对对巡逻的甲士正终日孜孜不倦,毫不停歇。
所有人皆是知晓,此地乃整个龙帝城防备最为严密之处,若无特殊法门亦或大能,无敢侵入此地分毫!
龙帝大人的居所,整个妖族无人会大胆私自闯入。
只是黑夜之下,从狻猊所在的府邸中却飘飘渺渺出现一道身影,随后跃在围墙上仿佛鬼魅般消失不见!
陈墨风隐在广场上的树丛内,正向所对即是城中城门墙。
昨日龙帝便在高高的殿楼上出现。
此刻正有一排甲士镇守其中,底下厚重的大门早已紧闭。
一眨眼后树丛中再无人影,独枝叶微微晃动,月光倾洒。
“兄弟你记住,除了城墙上那些守卫暗中亦有人在!你上去切莫大意,赶忙离开。”
陈墨风想起了狻猊的告诫之语,嘴角微微浮现笑意。
只见地上的阴影急速拉长,竟沿着城墙急速往上移去,一闪而逝!
那些甲士手执兵刃,如同雕像般目视眼前,数个小队不时走动,四下巡逻。
那道怪异的阴影从众人身旁经过,并无人能发觉,阴影沿着楼梁瞬间至得门楼最高处,旋即又化为一道黑色身形。
“为兄知晓,以兄弟之能那些守城的卫士并无法发现分毫,你接着要面对的便是城中暗哨。你看这处。”
桌上铺着一幅图卷,赫然是座城池,门楼后星罗棋布着无数屋楼。
“藏宝阁便在于此。”
狻猊指点一处,墨风发现仍有许多屋舍挡在面前,藏宝阁几乎在城中城的中央!
“大哥,要无声无息得绕过这些屋舍,小弟还是有着十分把握。”墨风自信道。
但狻猊面上却露出忧色:“兄弟不可大意,这些屋宇暗合阵法,一不小心即会陷入其中。”
回想起狻猊之言,陈墨风俯瞰底下。
的确,那些屋楼虽似排列随意,但细心观去当会发现其中隐隐有着高深的阵法所在,底下藏有无数暗桩。
“雕虫小技。”
陈墨风暗暗自喃,整个人竟腾空而起,一晃下化为一道轻风往下俯冲去!
墨风并未落在地面而是身躯微展双足轻点,陡然立在其中一间屋舍顶上!
双目环视四周,身形瞬间消失,随之又出现在另一幢屋舍上。
自己早已与狻猊计定,若在道路中穿行必会陷入阵法中,不过只需认清屋舍走向便再不会迷失。
墨风凭着影族遁形之能,寻常卫士怎发现得了分毫!
未过多时已越过最后一间,面前不远处正是藏宝阁。
“藏宝阁我也从未去过,于后兄弟你一切自要小心。只是听说其中或有阵法。”
墨风举目望去,藏宝阁甚大,足见其中宝物繁多。阁前不少龙族甲士侍立,四周无数巡逻之人,俨然重兵把守。
最令吃惊的是进入阁中唯一一道门前竟盘坐一人!
那人穿着并非甲胄,却为金色锦袍,一杆长戟横卧膝上,双目紧闭,似在打坐。
看了数眼,心中
断定此人怕有高阶妖皇的修为,墨风自忖如今虽为妖皇并不畏惧,但这次目标是盗取万年冰髓而非与人争战,倘强行突入必会引起不小动静,相救雪绫再无机会!
况且那门绝非寻常,自己能否进入或未可知,而嘲风......
陈墨风转头四下探视,并未发现有半分异端。
嘲风怕正隐在何处罢。
陈墨风打消了从正门闯入之念,遂打量藏宝阁。
阁楼占地极大,亦是极高,呈宝塔状,共有九层,当目光瞥见塔上窗户时却双目一亮。
只见其身形数个闪动后已来至宝塔最高层。
若在此间行事怕底下急切间并不会知晓。
苍白的月光洒落整座塔上将其渡成一片银白,陈墨风隐于暗中的阴影处,缓缓移往窗户旁。
窗户为纵横栏杆相围,塔内情形能觅得真切,顶上似乎用来置放杂物,甚是凌乱。
低头看去,栏杆漆黑如墨,并无半分光泽。
墨风顿一皱眉,伸手触去。
钨钰!
对于钨钰陈墨风极是熟悉。
栏杆中定渗有钨钰!
无怪其上并无半个守卫所在!有着钨钰,非强大宝物兵刃极难毁坏!
龙族将钨钰用作窗户上的栏杆,当真奢侈至极!
可陈墨风嘴角隐露笑意,只见其手翻下一口同样漆黑的短剑忽现掌中!
将短剑轻置栏杆上,手中发力一抹!
并未生出一丝声响,短剑瞬间切入栏杆至半!
墨风又一使力,短剑便毫无阻碍地横斩而过!
心中欣喜,看来乌灵剑内的钨钰要比之更甚,方能破去。
如法炮制将栏杆一一取下,紧接着一探身刹那没入塔中!
顶上并无任何异端,墨风小心翼翼地摸下楼去。
第八层中精致非常,数件宝物置于其中,无不皆是世间罕有的稀奇奇宝,但陈墨风却瞧也不瞧直奔第七层。
一连行了数层,所见异宝无数,终于第三层处发现了冰髓踪迹。
那是拳头大的透明匣子,一点晶莹剔透,宛如水滴之物正在其中缓缓浮动。
万年冰髓!
墨风心中狂喜,自己一眼即能断定正是自己搜寻良久的万年冰髓!
匣子旁却并无一件宝物,只孤零零地立在台上。
强忍心中的激动缓步行去,离地愈发近切陈墨风觉至了无比寒意袭来!
果不愧是万年所成的冰髓,只如此半滴竟有森森冷厉透出。
匣子想来已为特制,却仍无法尽数掩盖其中冰冷。
当以手相触时一股寒意沿着指尖直蹿自己体内!
好厉害!
此刻陈墨风才真正明白万年冰髓的价值,看来嘲风如何都要抢夺确有大用。
这怕是世间最寒之物了罢。
如今方是发现匣子四周的桌面上已然凝有薄薄的一层冰晶。
正当欲将匣子拿起时黑暗中忽有一道冷声响起:“慢着!”
陈墨风猝然一个激灵,大骇下不由循声相视。
只见一道身影正从梯上走下。
嘲风!
隐去惊色,陈墨风略带讥讽道:“未料到堂堂妖尊亦会拣现成之事。”
黑暗中无法看出嘲风脸色,不过想来也是青一阵白一阵,颇有怒意。
嘲风不善道:“入得此地本尊当是轻而易举,却被你占了先机。”
“二殿下狡辩之能确是不同凡响。”陈墨风轻轻一笑道:“这冰髓已入我手,莫非殿下大人仍欲相夺不成?”
语气柔缓,可任谁皆能嗅出其中轻蔑之意。
哪晓嘲风却哈哈一笑:“你能取便取罢,这匣子底座施有法阵,你只需轻轻动上一动底下守卫之人尽会所知。这件宝物你我二人无一可得。”
嗯?!
陈墨风心中犹豫至极。
狻猊提过藏宝阁中或有法阵,若似嘲风言语自己一旦触动即会前功尽弃,顿时心中无比踌躇。
见将包袱甩向了陈墨风,嘲风心中得意非凡,反倒双手抱臂悠闲相观,阴沉的面上露出笑意。
良久后陈墨风终收回手,转身瞧向嘲风:“二殿下想来应胸有成竹罢,不知殿下有何建议?”
“好,果然是个明白人。”嘲风笑道:“此法阵虽不可破去,但本尊却有法子将其遮蔽,不过......”
墨风一惊:“要在下让出此宝那是万万不能。”
嘲风摇了摇头:“无需这般,法阵破后你我二人各凭实力,谁先夺得此宝此宝即归谁所有,你意下如何?”
沉思片刻墨风微微点头,遂将身让开。
嘲风走上前来望着案上透明的匣子。
“你倒也谨慎。”嘲风瞥了墨风一眼。
陈墨风额上竖目不知何时已然睁开,正对着自己!
“你放心罢,本尊还用骗你不成。”
嘲风略有不悦,墨风道:“非是不信,只在下本性如此,二殿下不必介怀。”
嘲风打了个哈哈,面上露出恨色。
其原本所思欲待蔽去法阵后自己顺势夺匣而逃,谅其追不上自己。但先前所见陈墨风目露坚定之色,一旦自己真个如此怕会毫不犹豫将那黑湮光射出!这般近距自己无论如何定避之不过!
嘲风咬了咬牙,手中顿出数件器物。
陈墨风一见心中明了,原来嘲风欲布置一个法阵。
极快且又小心翼翼,法阵已成,尽于匣子外围。
当打出法诀后法阵陡然亮起。
嘲风亦神色紧张,双目紧紧盯视。
紫光往外扩散,少顷匣子底下映出银芒来,交相辉映间,二者竟出现了共鸣!
嘲风的确并未相欺自己。
墨风心道,法阵隐在匣下。
但见银色光芒似欲大盛,却被紫色光芒瞬间尽掩。
嘲风呆呆凝视透明匣中的冰髓,面露狂热。
时间流淌而过,已一炷香逝去,陈墨风轻声问道:“二殿下,这法阵......”
仿被陈墨风惊醒,嘲风道:“快好了......”
不过眼中那掠过的一丝异芒却并未逃过墨风双目。
下一刻幻影闪动,只见两只手同时搭在匣子之上!
正是陈墨风与嘲风!
第六十四章 转折
二人相对,嘲风惊讶:“你动作倒是不慢。”
陈墨风并不示弱:“彼此彼此,观殿下神色我已猜至一二。如今殿下以为应当怎样?”
“怎样?”嘲风眉端一跳,阴阴说道:“本尊先前已言过各凭本事,你可忘了?”
说着周身爆起气势来,只那气势并未散发开,宛如有一道壁垒将其尽数挡住般!
尊阶一旦全力爆发,底下人无有不知。
“并未相忘,不过在下提醒殿下大人,别忘了龙帝前辈之言!”陈墨风毫不相让,气势陡出紧紧围绕自己周身!
“哼,本尊全力下你怎能相抗!”嘲风颇为恼怒却又发作不得。
陈墨风庆幸,若非嘲风被限四成之力自己怕早为其所杀了。
刹那间二人已过百招,皆一触即止,并未发出声响来。
不过大能争斗,虽行收敛却仍有不少余威散出,室内隐隐刮起一阵旋风。
虽打斗不休但二人另一臂膀依旧各置匣上不放。
嘲风乃冰属性,散发出的冰寒直袭墨风,而墨风身上扬起道道黑气,旋转不止地卷向嘲风,其中更夹杂着无数风刃!
嘲风身躯周围顿时激起冰棱,与陈墨风相持不下。
嘲风心中着恼,却又憋屈。
自己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可今日竟只能与一个修为低过自己之人打个平手!
数百招后二人拳掌相错依然僵持。
猛然间忽闻一声巨响,二人身躯骤然分开,匣子瞬间往上弹起!
不好!
心中各起不妙之意,先前斗地性起皆未控制力道,这番声响外界必会知晓!
果不其然,陈墨风瞥见塔下亮起点点光芒,喝声此起彼伏,无数人影正往塔边涌来。
不论如何先抢到冰髓再说!
陈墨风打定主意后即向被二人劲风击飞的匣子扑去!
谁知嘲风亦有一般想法,二人身形同时闪动。
嘲风眼瞧着自己已堪堪抓至匣子,骤然所觉脚下一滞,低头看去只见无数阴影于地面浮现,正缠住自己脚踝!
嘲风大怒,身上气劲散发,将黑影尽数震散!
但一刹那陈墨风已将匣子抄入掌中!
墨风抬手托匣,道:“殿下大人可是忘了,我乃影族,这室内幽暗,所有阴影俱能为我所用。”
刹那地面、墙壁、屋顶上无数黑影游动而起!
“本尊确是忘了。”嘲风恨恨道,面露凶光。
正此时底下传来机关声,似有物开启,而嘈杂鼎沸的人声已隐隐传来。
显然守卫的修士正蜂涌而入。
“既成这般地步本尊便不客气了!”
但见嘲风气势顿发,四周突兀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白色晶芒,原本急速游动的黑影尽数缓缓凝滞!
墨风心惊,一股寒冷且强大的罡风向自己袭来!
凝神观下嘲风已挥掌至了眼前!
大团气浪爆开,散发出耀眼光芒,二人各自往后退出,仿佛骄阳般夺目的光亮还未散去陈墨风双足一点地即向顶上疾驰!
先前二人之击不仅将四周的各式宝物震倒在地,手中的匣子更为气浪相激,拿捏不住往外飞出!
墨风心中一惊欲去抢夺,可嘲风身形更速,快过墨风将其抢到手中,随其掌翻
下顷刻消失不见!
哈哈狂笑声起,陈墨风面色难看地紧视嘲风。
正此时无数甲兵于楼梯上涌现,望着室内二人皆是一愣。
“二殿下!”领头提着长戟的妖修惊呼出声。
嘲风放肆的狂笑充斥整座宝塔,斜观众人一眼遂“轰”的一声破墙而出!
陈墨风急追不舍,穿过墙洞亦向外而离。
那些妖修顿时回过神来,无不面面相觑。
塔外,嘲风凌空虚立,其面前立有三人,皆身着金甲。
陈墨风止下身形,认出其中一人即是当初将自己领入金龙殿之人。
“二殿下,龙帝大人有请。”那人躬身道,虽有敬意却并无半分畏色。
金龙卫直属龙帝,见得九子也无需跪下行礼。
嘲风此刻心情极好,向身后的陈墨风轻蔑扫了一眼遂转首道:“头前带路。”
那金龙卫同般对着陈墨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金龙殿中。
龙帝皱着眉头道:“让你二人取宝,可并未让你等闹出这般大动静来。”
嘲风笑道:“父帝勿怪,孩儿明日将藏宝阁修好便是。”
轻瞥墨风,见其面沉似水,略有怔怔。
修为虽好心境却差,怕受此打击后已呈呆愣。
嘲讽心忖。
龙帝摆了摆手:“不用了,想来这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嘲风笑道:“父帝过奖了,孩儿实属侥幸。”
嘲风心中欣喜,见龙帝面上却显出古怪神色。
再向陈墨风望去,只见其嘴角竟扬起一抹浅笑。
嘲风疑惑不止,手翻下取出匣子一瞧,顿时惊愕非常,面色煞白!
掌中的匣子哪还是先前那只,不过浅白之色,其上散发着淡淡冷意!
嘲风回想起当初,耀眼的光芒闪耀,自己夺得匣子后只觉触手冰凉,遂看业未看一眼即将其收入乾坤袋中。
忽闻身旁陈墨风道:“龙帝大人,晚辈侥幸得到冰髓,还请前辈验证。”
陈墨风单手稳稳托着一只透明小匣,冰髓正于中浮动不止。
嘲风整张脸皆是绿了,心中极度愤怒。
龙帝点头道:“确是余下半滴冰髓。”
紧接着移目嘲风:“嘲风我儿,还有何话要说?”
嘲风举着那匣,面上青白交间,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
“父帝,孩儿无话可说。”字字从齿间挤出,显出了极大的愤恨。
“好!按约定所言谁先取得了冰髓冰髓便与何人。”
“多谢龙帝大人!”陈墨风心中狂喜,遂松了口气。
先前倘非自己心念突起运用偷龙转凤手法乘隙取了个冰属性的匣子还不知于后如何脱身。
这匣子原本是为存放灵果灵药特制,似这般的匣子陈墨风乾坤袋中仍有数十个之多,而真正置有万年冰髓的匣子早已被自己藏起。
嘲风气地面色铁青,但在龙帝面前又不能发作,只得眼睁睁瞧见陈墨风收起万年冰髓。
出了殿门,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嘲风手中玉匣顿时碎成了粉屑,飘洒一地。
客栈中四人围坐,却是雪姬、雪如衣以及陈墨风与狻猊。
众人面上俱露喜色,万年冰
髓正置四人中央。
“好!做的不错,的确未负我望。”雪姬夸赞道。
陈墨风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此番当属侥幸,若非龙帝前辈命其将实力压制,晚辈绝无可能成功。”
的确,陈墨风此时真实实力虽能比肩高阶妖皇,遇见尊阶依旧无法抵抗。
“如此已有四件灵物到手了,恭喜兄弟啊!”狻猊于旁道。
陈墨风欣喜之色并未持续多久,却兀自黯然:“可惜,天地精火仍无半分音讯。”
“兄弟吉人天相,自会顺利寻到。”狻猊安慰道。
“那你众人有何打算?”
雪姬问道,陈墨风沉吟片刻:“晚辈欲待明日离开龙帝城回人族去。听说人族数处或有天地精火所在,晚辈如何也要碰碰运气。能早些寻得雪绫便能早些醒来。”边言目中边露出无限惆怅。
雪姬点了点头:“可惜妖族中已然寻遍,并无精火踪迹,人族那处我等又无法轻易得过,绫儿便靠你了。”
陈墨风郑重道:“请前辈放心,晚辈定会寻出精火,若不成功绝不苟活!”
“切莫轻易言死,我可不想绫儿有朝一日醒来后抱憾终生。”雪姬看着陈墨风,幽幽道。
陈墨风一愣,随即有些惊讶:“前辈......”
“好了,明日你便要远行,早些休息罢。”
知晓雪姬前辈下了逐客令,陈墨风与狻猊遂知趣告辞。
第二日。
“兄弟路上当要小心!”狻猊依依不舍。
“大哥放心,我悄悄离去自不会有人注意,怕是那嘲风业不晓我此刻会走。待其发现我早离开多久了。唉......此番一别当不知要多久方能相见。”陈墨风感慨无比。
自从二人结拜后狻猊与其助力甚多,尽显真诚。
“是啊......”狻猊面上露出不舍:“这人族到处通缉于你,为兄担心的紧呐。”
“大哥勿虑,以我今日之能,除了尊阶、帝阶何人皆是不惧!”
陈墨风豪气顿生,拱手施礼道:“待我回来后定上烈焰城相拜!大哥!小弟去也!”
“兄弟保重!”
陈墨风一笑,整个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狻猊怔怔,暗叹口气径自转身。
极快陈墨风离了龙帝城。
四方来贺之下每日进出城的人流极多,陈墨风身着黑色斗篷混入人群中。
出了城池,想了想并未直接御空,反倒闪动身形往凌云关之向步行而去,行了约莫一炷香时刻进入一片密林。
密林阴阴森森,甚显偏僻隐晦。
墨风心中突兀一紧,隐隐生出些许不安来。
速速离开此地罢。
暗忖下不由加快了脚步,密林中斜伸的枝桠好似无数手臂般将顶上日光遮蔽。
眼看着即要突破这片密林,陈墨风心中稍定,但耳中陡闻细小之声!
疑惑地转头相观,当下惊愕!
只见自己身后已白茫茫一片,地上,树间,枝叶尽铺挂着一层坚冰!
那坚冰宛如游动般,直向自己追袭来!
大骇下墨风止住脚步。
密林尽头不知何时立有一人,身着华贵锦袍,面容白净带有厉色。
正是龙族二殿下嘲风!
第六十五章 恶斗嘲风
“你......”陈墨风大惊失色,自己悄悄而行其怎会知晓。
“你以为本尊不知么?”嘲风冷笑,微一抬手,但见急速袭来的坚冰止住了前进之势。
旋即道:“交出冰髓,本座留你全尸。”言语清冷,仿佛陈墨风的生死已尽在掌握中。
陈墨风哈哈笑起,道:“二殿下当真处心积虑来对付我一个小人物,令人荣幸的紧呐。”
“小人物?”嘲风面带怪异之色:“昨日回后我细思了一宿,能让父帝这般对待岂会是小人物?还不速速将黑魔网还来!”
“黑魔网?什么黑魔网?”墨风故作疑问道。
黑魔网确在自己乾坤袋内,不过是断然不能承认的。
“明人不做暗事,本尊知晓延仲等人非死你手也是你影族所为,总之你等脱不了干系。”
“二殿下此言可有凭据?”墨风沉着道:“这般胡乱猜疑岂不有辱身份。”
“好你个陈墨风!至此还行狡辩!”闻言嘲风大怒:“本尊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既然如此待本尊斩杀你后再搜查你身!”
陈墨风心中暗惊,但见嘲风双手一扬,尊阶的强大气势散发,铺天盖地的白色冰凌席卷而来!
所经处尽是一片苍茫,连参天大树亦被卷入其中碎为齑粉!
心中惊骇,此刻方晓嘲风实力。
原来妖尊实力竟恐怖如斯!
望着遮天蔽日的冰凌墨风心念急转,手中掐诀不止。
数道急速旋转且巨大无比的龙卷风柱陡从身旁显现,带着隆隆巨声迎向冰棱!而其双手翻飞下更多的风刃散往四方!
“哼!风属性虽为异属性但怎及得上本尊的冰属性!”嘲风似成竹在胸,神色平淡。
只见龙卷与风刃眨眼击在席卷来的冰凌上,异响迭起,气浪翻腾,狂风与雪屑四下飘散。
冰凌为狂风相挡虽有略止,但片刻后好似一张大口般将那些龙卷风刃尽数吞没,紧接着去势不减!
“嗯?!”嘲风惊愣:“果然有些门道,剑诀?!”
只见其身形晃动径往陈墨风扑去!
无数冰雪狂风中的陈墨风露出身影,一口飞剑在指尖旋转不止,身后正漂浮着五口巨剑虚影!
周围剑气顿时纵横,剑意盎然!
“破!”
陈墨风大喝一声,五口巨剑向那急卷来的大片冰凌直击而去!
“乾坤剑诀?!”嘲风脱口道,身形因吃惊不由滞了一滞。
强大的气势四散,冰凌上竟被生生击出一个大洞,无数雪块冰晶卷入凌厉的剑气中被绞个粉碎!
陈墨风不及细想遂身影一动于缺口处穿梭逃离!
“哼!想逃?”
嘲风带着冷哼飞身而起,立在半空中四下扫视,可如今哪还有陈墨风身影!
“遁形?雕虫小技。”
嘲风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掐起法诀。
天上无故落下片片雪花,夹杂着冰晶,只片刻竟成鹅毛大雪!
“封!”
嘲风冷喝一声,霎时坚冰毫无征兆地于地拔起!
“看你能躲至何时!”嘲风道,其声传遍四方,荡起回音。
果不其
然,底下树丛中猛然爆起气势,一道身影从中射出,夺路相逃!
嘲风双目一凝立时追去。
音爆声响,气浪翻涌,嘲风施展法诀在后追击,陈墨风亦施法抵挡。
二人差了一个大境界,陈墨风哪及得上,终被高深的法术击飞在地。当爬起时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嘲风已立自己背后!
嘲风探出手来欲行相擒,但眼前尽是一片迷蒙的幻影,陈墨风身形突兀消失不见,随之现于远处!
瞬移......嘲风若有所思,身躯晃动不止。
陈墨风连续施展瞬移,但嘲风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心中暗叹到底是尊阶,自己终究逃脱不得。
一咬牙心中恨意渐起,既然如何都无法逃离,管你是尊阶强者,便算死业要让你重伤!
戾气毕现,面露狠色。
嘲风正于身后紧追,紧接着却瞧见陈墨风猛然转过身,两口黑色飞剑毫无征兆向自己斩来!
嘲风轻蔑一笑,遂一掌挥去。
令人惊讶之事发生了,那两口黑色的飞剑竟能穿透其掌风,此刻已近在咫尺!
饶嘲风英雄无敌身上也不禁冒出冷汗,赶忙闪身急躲!
耳闻“嘶啦”一声,所着锦袍瞬被划开一道口子,原本斩向头颅的飞剑却一下落至金冠上!
嘲风身形接连晃动退后数丈,顶上不苟的发丝披散而下,低头看去自己胸前的锦袍已被破开一个大口,殷红之色渗出,微微有些疼痛。
“你!竟敢伤本尊之躯!”
嘲风大怒,未及忿骂出口突觉身旁蕴含着无比的剑气!
双目环视,半空立着一口巨大的古朴剑影,自己周围正分散环绕着六口巨剑!
陈墨风此时呼呼直喘,今日当是豁了出去,嘲风妖尊之阶非寻常法诀所能抵敌,故一咬牙同时施展了两招乾坤剑诀!
幸亏其乃虚灵剑体,能御双剑,又加之天赋绝伦悟性极佳,否则旁者是断然不能同时施展两式乾坤剑诀!要知施展一招即耗去法力无数,身躯负担极重,这同时施展所耗的心力更需倍增!不过这般下威力当要更甚!
此时天空中散发出隆隆声响,四周剑鸣之音不绝,激荡嘲风心间。
“破!”
陈墨风大吼一声,六口剑器齐齐往嘲风飞去!
嘲风面上现出惊骇,不及细思身上顷刻浮现一层光晕将其尽数包裹入内!而急速掐诀下无数坚冰散在四周,密密麻麻相护其身!
这些冰晶乃嘲风以法力凝聚,坚硬无比,最后又有一柄伞状宝物飞出,洒出流彩霞光来。
只闻“轰”一声巨响,无比光耀亮起,气浪飞腾至半空中,剑气纵横,冰雪四散!
经掠处寸草不生,尽成流沙,便是陈墨风身形亦被抛飞倒退,四周尽为二者相触之势笼罩,欲行逃离再是不得!
这天下最强的剑诀与妖尊之能碰触怕是任何一个强者俱要躲避的,否则稍弱些即会被卷入余威中绞个粉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皆是静下。
墨风往远处观去,但见一道身影伫立空中,一动未动。
心疑间定睛凝视,发现正是嘲风!
只其面容肃穆,正闭着双目。
“啪嗒”一声,顶上那柄小伞
陡然落下,坠在地面。
小伞已破损不堪,原先的流彩霞光逐渐黯淡,尽呈一片灰蒙之色。
能在此刻为嘲风所用想来必是件了不得的宝物,不过如今这件宝物却是尽废,再无用处。
嘲风心中暗自心惊,睁开双目亲眼看着残破的伞状宝物在自己面前跌落。
耳中忽闻“砰”的声响,密密麻麻环绕周身为自己挡住剑诀之击的坚硬冰晶顿化为点点碎屑,纷纷坠地。
低头一瞧,白色光罩业已被破去,十数道血痕布于身上。
嘲风长长抒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为了不停凝结坚冰,身上法力已耗去甚多。
这人族的剑诀当真厉害!对方不过初阶妖皇,但施展出竟能令自己一个堂堂妖尊这般狼狈不堪!
嘲风怒气上涌撤下残余光罩,却见陈墨风正手掐一个诀印。
“你......为何不逃?”嘲风问道。
“逃也无用,总会被你追上,我又何必再逃。”陈墨风冷冷道。
“你倒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怎还不束手待缚?困兽犹斗有甚意义!乾坤剑诀已是你最强之法了罢,差了本尊这么多境界你又怎生相斗!”
“若不将你伤个半死我岂会甘心!”
陈墨风恨恨道,嘲风发现,狂暴的飓风瞬于陈墨风周围生起,顿时飞沙走石,骇人的呜咽声不止,那手中掐使的诀印散发出光耀来。
嗯?
嘲风颇有疑惑,紧接着只见一只龙首突兀从诀印中探出!
“这......莫不是......”
未待嘲风惊讶,一条风龙带着异声急速脱离了法印,围绕陈墨风飞舞不止!
斗大的头颅面带狰狞,周身俱是无数风刃凝成,连空气亦被割得“嘶嘶”作响。
“这不是人族风帝的风龙破么?!你如何会使?!”嘲风终于想起往日曾经见过。
“不错,正是风龙破。”
陈墨风强忍着疲惫,自己法力已不够施展乾坤剑诀了,这风龙破使将而出后便会尽数告罄。
“去!”
往嘲风一指,巨大的风龙盘旋后径向其直射去,掠过地面骤现一道极深的沟壑!
嘲风显然动了真怒,不退反进欺身迎上!
风龙一口咬下,嘲风双掌晃动劈至风龙身躯上。
“嗯?!”
下一刻身形急速弹开,探出手掌。
只见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嘲风大讶。
自己身躯算得强悍,但先前一掌印上反受伤害,看来果不愧风帝的法术!
风龙不依不饶仍猛扑来。
“这条伪龙怎抵得上我等真正龙族!今日本尊便让你明白实力的差距是法术再能亦无法弥补的了!”
狂傲笑声响起,传遍四方,随着一声龙吟冲天,陈墨风于惊愕间陡见一条银白色的巨龙盘旋而起!
银光闪烁,夺人双目!
这便是嘲风的本体?!
只见其鳞甲片片晶莹,比其他龙族大不相同。
偌大的龙首,双目显出蓝芒。
银龙长啸一声扑向风龙,二者登时纠缠一处!
第一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墨风的风龙到底为法术所成,又只皇阶,自无法与嘲风这等真躯相比,约莫一盏茶功夫风龙已岌岌可危,身躯残破却兀自强撑。
嘲风哈哈大笑,其心忖无需过得多时即能将其毁灭,可猛然间忽觉一股暴虐之气,扭身一瞧,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挥拳向自己直击来!
黑影是个妖族,身躯强健高大,关节处生有锐利骨刺,背后展开黑色双翼,顶生双角,面带三目,容貌甚为狰狞!
“终于化为本体了?!”
嘲风冷笑,一爪抓扑风龙,龙尾却直扫化为本体的陈墨风!
陈墨风双翼一振,整个人突兀消失,龙尾登时扫空,随后身形出现在嘲风顶上。
此刻风龙已化作无数风团消散在嘲风爪下。
嘲风正待回头,心中却是一沉!
只见陈墨风顶上竖目中毫无征兆地射出了一道细小的黑色光线!
嘲风大惊,这黑光其如何不识!急扭动身躯欲行躲避,但黑芒甚速,“滋”一下正中其身躯之上!
现出骇然之意,嘲风反应业是极快,晃动身躯只一爪即将被射中的那块皮肉生生撕扯而下!
刹那鲜血淋漓,令人惊骇的是那块皮肉还未落地时已化为片片飞灰,消散半空之中!
巨龙急速缩小化为人形,陈墨风发现嘲风面带余悸,手捂肩上一处。
鲜血正“滴滴答答”直往下淌,浸没了大半个臂膀。
陈墨风叹了口气落在地面上,此时其身躯乏力遂一屁股坐下。
“好......你很好......”嘲风狰狞毕露,缓步走向陈墨风。
“能以皇阶之身将本尊逼入这等境地你还是头一个!本尊定要让你生不如死!”嘲风于后极尽狂吼,探出一只手来。
“殿......殿下,我......我还有一事要说。”陈墨风呼呼直喘,断断续续道。
“你还有何事?”嘲风面露疑惑之色,立在陈墨风身前,举起的手掌缓缓垂落。
“殿下,我......我的事就是......就是......”
陈墨风边言边露出诡异笑容,紧接着两条火龙突兀从掌中射向嘲风!
嘲风面色猝冷,双臂齐摇,一左一右却抓住了这两条火龙!
竟是两柄火红色长枪!
嘲风又抬起头来,只见一枚火红的法印正当头往自己打来!
情急下陈墨风祭出灭火云宗后所得的法宝,也是此刻身上威力最大的法宝。
独见嘲风张开口对着法印猛地一喝!
火红色的法印径留其顶上,滴溜溜打着旋再无法落下!
“这火属宝物......”
嘲风皱了皱眉,双手一甩一点,两柄长枪又化成火龙,却仿佛为嘲风所制,左冲右突如何业无法脱离。
“死到临头了还施此拙计欲偷袭本尊。”
嘲风面带怒意,举掌即向陈墨风顶上拍下!
“住手!”
一声娇叱突兀响起,旋即劲风袭来,嘲风竟站立不稳,整个人倒飞出跌在远处!
嘲风面露惊骇地爬起身来,但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
定睛一瞧登时大惊,赶忙跪倒在地:“拜见雪姬前辈!”
女子面容妖媚,身段玲珑姣好,正是狐皇雪如衣之母,妖族五位妖帝之一的白狐妖帝雪姬!
“前......前辈,您来得真是及时呀......”
雪姬微微皱眉,道:“你法力透尽,快些打坐,休要开口。”
“是,前辈。”
墨风生不起些许抗拒之意,遂乖乖打起坐来。
雪姬谓嘲风道:“这人我保了,你可有异议?”
嘲风赶忙道:“前辈!此人十恶不赦,与我龙族......”
“我再说一遍,这人我保了,你可有异议?”雪姬冷冷打断其言语。
“晚辈......晚辈没有意见。”嘲风咬了咬牙,道。
“好,既然如此你回龙帝城去罢。”雪姬并不带一丝情感,只用那命令口气。
“是,前辈。”
嘲风不敢有分毫反抗,对着雪姬躬身行礼,恨恨瞪了陈墨风一眼捂着伤口径自飞离。
雪姬转过身来看向陈墨风,叹了口气:“也亏我察觉此地有异,否则你今日性命怕要不保。”
“多谢前辈,嘿嘿,原本我还打算最后自爆。”
“你若自爆,那绫儿如何是好?”
雪姬厉声,陈墨风也是一怔。
“前辈,是晚辈之错,晚辈先前头脑一热并未思量这般多。”墨风心有余悸,方觉自己鲁莽。
“那嘲风应不会回来了,不过你自己仍需谨慎。”
“是,前辈。”
雪姬眼角瞬间瞥至一物,抬起玉手。
只见那两柄红色长枪与赤色法印齐齐于地飞至其掌中。
雪姬凝视三件宝物,片刻后竟面露喜色!
“前辈......你......”
陈墨风疑惑不解,但见雪姬双手合拢,那三件宝物似被禁锢住了般在掌间翻腾不已,丝丝热气冒出!
异芒闪烁,照亮雪姬颜容。
约莫一个时辰后陈墨风惊见长枪与法印比先前缩小了数分,却更显赤红!亦不敢多问,只望眼前。
终于光芒隐下,雪姬将这三样缩小的物件递与了墨风:“这三件宝物你是从何得来?”
陈墨风收过:“这是晚辈当年灭杀火云宗后取得。”
雪姬突兀展颜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无需去寻天地精火了。”
“前辈!这是为何?!”陈墨风大惊:“那绫儿......”
“你看这三件火属性宝物。”
“前辈,这......有何异处?”
“这正是天地精火所凝。”
“什么?!”
陈墨风当即惊愣,低头紧视三样宝物简直不敢相信。
“我不会看错的。”雪姬道:“那炼制此宝之人怕也是不知,故而掺和了其他杂物。我先前试了一番,如今你再瞧瞧。”
陈墨风凝观,的确,此刻所散发的火性比往日更显精纯,短短时自己已汗流浃背,不经意瞥去,周围的地面竟呈一片焦黑!
陈墨风大为惊愕,并未料到经过雪姬前辈稍稍炼制后的宝物有这般厉害。
“只天地精火所成的宝物方成如此之势,多少火系修士梦寐以求的宝物却在你手中,真是天意呐。”
墨风心有余悸,倘若当年火云宗知晓此宝真正威能,身死的怕是自己了。
与此同时心中业是激动不已,道:“便是说
晚辈已集齐了五样宝物可相救绫儿了?!”
雪姬点了点头,面露笑意。
陈墨风躬身道:“前辈,晚辈要立即赶回人族去。”
“你去罢,我等着你与绫儿同归。”
陈墨风脸上一红,又躬身施礼后飞身退离。
法力虽并未复回多少,却已急不可耐。
看着陈墨风消失的背影雪姬不知在想些什么,颇有呆愣,良久后返身飞回龙帝城。
凌云关依如往日般戒备森严,身着甲胄的兵士在城墙上来回巡逻不止。
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但兵士仍不知疲倦一般。
众人虽实力不俗,却无人发现一道阴影正沿着城墙直上,划过众人脚边往远处行去。
城内暗处,一道人影突从阴暗中显现,黑色衣袍,长发束在脑后,瞧着城墙上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旋即消失不见。
望着眼前荒凉古刹,陈墨风心生感慨。
自己终究回来了。
这一百年来终于集齐了那救命之物!
感受着五样灵物所散发出的精纯灵气,心中有如巨浪翻腾。
来大悲寺前自己寻至了当年埋藏肉灵芝的山洞,当破开封闭的洞窟,一股血腥之气陡向自己袭来,于陈墨风观下,一枚硕大、血红色的灵芝正对着自己,所长处却是人尸!
墨风知晓底下的人尸即是当年的雷天。
走上前去低头俯看,灵芝周身赤红,底下的人尸已如皮革朽木般,只有腐烂的衣袍仍依稀可辨,面容干涸觅不真切。
想来养分尽数为这灵芝吸收。
陈墨风分外满意,探手将灵芝摘采下。
那赤红血色娇艳欲滴,小心翼翼地将其置入匣中。
不经意瞥去,发现原本的尸体尽成一堆粉末。
袍袖一拂,粉末四外散开消失不见,墨风头业不回直接出了洞去。
心潮正起伏之际庙门陡然打开,走出一个小沙弥来。
“可是陈墨风施主?”
小沙弥双掌合十,陈墨风恭敬欠身道:“正是在下。”
“师祖有请,施主请随我来。”
入了大悲寺中,陈墨风发现种种依似百年之前,并无半分不同。
寺内僧众便是见得陈墨风这一个外人业无惊讶之情,连看也未看上一眼。
来至一间禅室外,小沙弥道:“师祖,陈施主来了。”
“进来罢。”
一声苍老在室内响起,墨风一下认出正是普善禅师的嗓音。
小沙弥开了门,待陈墨风入内后合门离开。
室内布置与当年同般,普善禅师并无半分变化。
“前辈。”陈墨风躬身行礼。
“坐罢。”
禅师双手合十,陈墨风依言而坐。
“百年未见,前辈可安好?”
“好与不好那又如何?世事皆空,好便是不好,不好便是好。”
陈墨风挠了挠头:“前辈禅机,晚辈愚钝。”
“想来这百年施主受了不少苦罢?”
陈墨风叹了口气:“终不辱使命,前辈所言的五样灵物已是集齐。”
说着一翻手取出五只大小不一的盒子置于桌面上。
第二章 打开通道
普善禅师倒无半分惊讶之情:“若是未成施主定不会回来。不过仍要恭喜施主已至皇阶,又能自行恢复人身。”
“晚辈也是侥幸,前辈的佛家真言帮了晚辈不少忙。”陈墨风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请前辈看一下罢。”说着一一打开盒盖。
普善禅师略一扫视遂点了点头,当瞧见最后一只极为长大的盒子后业是一愣,随即只见盒中的数件物品竟轻飘飘地飞落面前。
普善禅师凝视两柄长枪,一方法印,一羽小扇,还有一枚小珠,良久方颌首道:“确是以天地精火凝练而成,只需处理一番即能还原成精火之态。”
随后望向陈墨风:“能集齐这五种罕见之物当真难为你了。”
墨风道:“为了令绫儿苏醒,晚辈便受再多的苦也没什么!不知......不知前辈能否让晚辈见见绫儿......”
普善禅师点了点头:“仍在侧室,你自行去罢。”
陈墨风施礼后急步离开。
“未料到世间仍有这般痴情之人呐......阿弥陀佛......”
当房门推开的一刹那,陈墨风整个心瞬间激荡而起!
雪绫依如往日,美丽的容颜未变,只肌肤略显苍白,整个人似睡着了般。
“绫儿,我来看你了。”墨风缓缓行去,半跪其身旁。
“一百年了,绫儿,你可曾想我?”抬手抚过那精致的脸庞,似是喃喃自语。
“虽然不知你想不想我,但是我......我却想你想的紧呐......”两滴清泪不知何时现于墨风脸颊上,落下时无声无息。
“请问前辈,何时能让绫儿恢复意识?”陈墨风坐在蒲团上,心急如焚。
“阿弥陀佛,施主可还记得当初老衲之言?”
陈墨风回忆道:“当初前辈相言集齐五种灵物后炼成还灵丹,还需打开冥府之门......”
顿时一惊:“冥府乃六道之一,与我等并不在同处,可是......”
普善禅师点头道:“我等往死之后尽要落入冥道地府,再由地府阎君判裁你是堕入地狱或流入轮回。”
“也即是说阎君乃冥府最为强大之人?”
“非也,冥府中最强者为冥君,其乃帝阶,统管整个冥府鬼界。不过整个冥府独此一个帝阶,任期为千万年,千万年后自行飞升,与此同时另会有人接替冥君之位,实力亦会升至帝阶。”
“如此古怪,地府中果与我等凡地大不相同。”
“何止不同,似我等在人世时实力再高,待入冥府内却要降下不少。”
“连帝阶也是?!”
墨风大惊,普善禅师道:“不错,人世间称王称霸,而入了冥府又将另一番光景。”
“前辈你怎么......”
“施主想问老衲为何知晓这般多地府之事?”普善禅师一笑:“老衲曾下过冥府。”
“什么?!前辈曾下过冥府?!”陈墨风简直不敢相信。
普善禅师点头道:“那是许久以前之事了。当年老衲的师尊仍然在世,方法亦由师尊传授。相传上古时人神混杂,六道横陈,后有一位大能开天地,辟疆域,
分六道,各划界定方成今日之局。而那位大能领着众神上了天界,再不下来。我等所处的这一道即成凡生道,种族虽多,但在上仙眼中却皆凡胎**。”
“原来还有这等说法......”陈墨风倒是头回听得此秘闻,心下骇然。
这些隐秘之事自己是闻所未闻,世间知晓之人怕是寥寥,屈指可数。
似想到了何事,墨风问道:“前辈,若下得冥府晚辈却待如何?于前辈所言晚辈实力当要大打折扣。晚辈孤身一人,一旦实力大降又能有何作为?”
“此事你无需忧心。”普善禅师显得胸有成竹:“你乃因外力破开冥道而下,非寻常亡后所往,故而实力并不会受损。你如今皇阶修为,冥府虽广大多却非你敌手。”
陈墨风大喜:“那取回绫儿魂魄岂非手到擒来之事!”
普善禅师并未露出喜色,反道:“其中细节待过些时日老衲再与你详言,这炼制还灵丹耗时颇久,况且打开冥府之门凭老衲一人还不够,老衲需等一位老友前来。”
“哦?是哪位前辈?”
墨风好奇,普善禅师只笑而不语。
陈墨风遂住在大悲寺中,每日聆听梵音,青灯古佛相伴,心中倒也所觉清净。加之日日探望雪绫,与其言语一番,虽知雪绫无法听见,但仍有如偏执般并无相断。
过了九九八十一日,当陈墨风得唤踏入禅室中当即一愣,只见禅室内除了普善外另有一人。
白面长须,青丝披散,陈墨风如何不识,正是屡次相助自己的风帝风驭天!
如今的陈墨风可以说矛盾、复杂至极,由外祖父处得晓风驭天竟是自己生身父亲!
自己并未觉至喜悦,心中反倒生出一丝怨意,怨恨其为何没能保护得了娘亲,令家人失散。
虽说心知风驭天已然尽力,但那些许怨意仍止将不住地涌出。
“普善前辈,风前辈。”陈墨风躬身行礼,对风驭天又多看了数眼。
“怎么,这些日未见不认得老夫了?”风驭天瞧着陈墨风神色有异,笑道。
陈墨风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来四处奔波,晚辈也是疲累的紧。”
风驭天点了点头:“你能百年内集齐这些灵物当真是辛苦,老夫亦寻了些地方,却连影子业未发现一丝。看来你比老夫厉害呐。”
“前辈说笑了。”
“阿弥陀佛,今日唤施主前来是要告诉施主,还灵丹已炼制完毕了。”
说着普善禅师取出一只小匣,打开匣盖后一枚龙眼大的白色丹药正静静躺在其中,顿时香溢满室。
陈墨风定睛观去,白色丹药上有着淡淡的银色纹路,那异香令自己精神为之一震!
“这......这便是还灵丹?”
目光汇聚于上再挪移不开!只要让雪绫服下此丹,自己再带回其二魂五魄即能苏醒过来!
墨风此刻心中无比得激动,恨不得立时便下了冥府去。
“阿弥陀佛,入冥府中你须这般......”
普善禅师细细告知墨风,而陈墨风业凝神聆听。
一座洞窟中。
普善禅师向躺在石台上的
年轻男子道:“施主准备好了?老衲所言可记清?”
陈墨风温柔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雪绫,面露坚定道:“前辈,晚辈已准备妥当。”
“好,下去后随机应变,记住,你非以肉身,而是魂魄之态!寻至雪绫便将其二魂五魄唤至聚魂木中,切莫用强,否则魂魄散后再不能聚。一旦寻至祭出灵符,老衲与风施主即会收你而回。”
陈墨风重重点了点头。
风驭天道:“若非需亲近之人方能唤回,否则老夫代你下去寻上一遭又有何妨。”
“多谢前辈,前辈已为晚辈打开这冥府之口,其余事晚辈又怎敢烦劳前辈。”望着风驭天略有些忧心的神情,心中不禁又涌起一丝感动。
“好了,风施主,我等开始罢。”
风驭天点了点头,笑道:“有佛帝相陪,便做这逆天之事又能怎样。”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能救人,老衲入得地狱也是愿意。”
眼见普善禅师全身散发出柔和的七彩霞光来,双掌却往下一推!
顿时洞窟内光亮盛起,极为耀眼,地面隐隐有着丝丝黑气往上渗出!
陈墨风如今方晓普善禅师实力,强大的帝阶气势竟被其裹在身躯周围,并不泄出分毫!
“风施主。”
普善禅师额上冒出汗来,能令佛帝如此之态想来破开另一界除了帝阶这般大能外怕再无人可成。
风驭天亦探出双掌,强大且恐怖的气息于身上道道散出,尽数涌入地面!
隐隐一个巨大的黑洞陡现面前!
随着二人发力,地上大洞愈发明显,森森寒气从中冒出,呜呜的阴风呼啸
。普善禅师急速掐起诀来,那是一个极为繁复且又深奥的法诀。
法阵的阵符瞬发其掌上,正落黑洞之上!
黑洞中浓雾翻滚,原本渗出的黑气阴风再不漏出一丝一毫。
抹去额上汗珠,普善禅师显地极为疲惫,而风驭天业呈一般,宛如脱了力。
禅师道:“有此阵所限应当无虞了。”
风驭天道:“今日得知还有这等神技,打穿两界通道,世间除了大师外再无第二人!佩服!佩服!”
“阿弥陀佛,当年老衲只观师傅所为,师傅仙去后再无人施展过,幸甚,幸甚。”
普善禅师着实心有余悸,兀自心惊。
“看来他已经睡去了。”风驭天瞥了一眼陈墨风道。
普善禅师摇了摇头:“并未睡去,魂魄仍醒。”说着僧袍一拂。
先前陷入恍惚的陈墨风猛然一震,紧接着整个人竟一下坐起!
“怎么......怎么回事?!”
坐起的陈墨风望着身后,又一个自己正躺石台上!
惊诧下方才想起普善禅师提及自己会以魂魄之态而行。
跨下石台骤觉浑身轻松,连身躯所见业略有些透明。
这便是魂魄之态?好奇妙的感觉......
回头看了一眼闭目躺在石台上的自己,陈墨风虽觉奇异心中并不十分吃惊。
第三章 冥府
“阿弥陀佛,去罢。”
隐约耳闻一声唤,陈墨风顷刻发现那黑漆漆的大洞中浓雾旋转滚动,随后一股大力顿往自己袭来!
自己陡被扯入大洞之中,饶如何发力也是脱逃不得,身躯瞬被拉地极长,呼喊着即一下被吸入黑洞去!
覆在大洞上的法阵亮了一亮,刹那隐下。
普善禅师显得极为疲累,仿佛支撑不住般席地盘膝而坐,风驭天忽觉怪异,突兀惊见一口鲜血于其口中喷出,面色淡如金纸!
“大师!你怎么了?!”
风驭天快步赶来探手脉上,片刻后神情大变!
“怎......怎会这般!”当即向普善禅师惊问道。
普善甚是虚弱,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老衲说过,若能救得一人,老衲便入阿鼻地狱又是如何,若......若陈施主能救得那女子......”还未言毕却又咳出一口血来!
风驭天赶忙至其身后坐下,双掌抵在普善背部,只见其身上现出灵光隐隐传入普善体内。
约莫一炷香时刻,耳闻普善虚弱道:“多谢风施主,不必再浪费灵气了......”
风驭天抹去额上汗珠,道:“大师,你这又何苦!你还有不到百年即能渡劫升仙,如今......如今竟功亏一篑!”
“老衲......老衲渡劫升仙是为普渡众生,现今所为亦是普渡众生,又有何不同?能救一人比老衲得道成仙却重要的多。”
风驭天无言以对,良久后立起向着普善禅师躬身道:“我风驭天一生羁狂从不服人,但今日对大师当真佩服的紧!”
普善禅师道:“陈施主要回来怕非一时之事,这些时候要风施主多担待些了。”
“谨听遵命。”
望着普善禅师,风驭天目中露出复杂之色。
这里是何处?
陈墨风拍了拍自己摔地有些晕乎的脑袋,环顾四望。
但见周围似有薄雾,自己一时无法看清。
深黑色的阴风不时流淌而过,竟寒冷地有些刺骨。
再往顶上瞧去,发现尽为灰蒙一片,天空中连些许云朵皆无。
“好奇怪的地方。”陈墨风喃喃自语,遂立起身。
地面甚是坚实,非泥非土。
不论此地何处先四下探察一番罢。
一念至此便欲腾身,哪知方催动法力陡然一惊!先前自己方离时猛觉一股大力向自己压下!
甚觉怪异,遂又运起体内灵气来猛然一跃!
但御空时那股大力又往自己顶上压来,一下跌落在地!
这!
陈墨风心中惊讶,急抬起掌!
只见一股小小的旋风生于掌心。
自己并未失去法力,可......
心念急转,手握下旋风即消失不见。
随后并双指成剑,一道黑芒突兀现出!
只下一刻令其目瞪口呆,方欲盘旋飞舞而上的乌灵剑仿佛被何所击般“哐当”一声顿落在地!再次御剑后又是这般!
皱眉沉思,心中已有所悟。
这幽冥之道果然相异与凡界,竟不能离地飞行。
收剑而回,墨风施展身形于这薄雾中失去了踪迹。
那地似乎极大,行了数个时辰仍望不至边,陈墨风遂止下脚步细细思量,少顷想至一事,懊恼地连连拍打自己脑袋:“真是该死,我怎忘却!”
话音方落,额上竖目陡然睁开,从中隐隐露出黑芒来。
转首四下观扫,面露凝重之色,不多时露出喜意,暗自庆幸这妖目之能并未丧失。
闭上混沌妖目,陈墨风遂往一处疾驰遁去。
行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墨风双目探视,远端隐隐有着一道乌黑之物横拦,脚下不由又加快了数分。
离得近了这才止下脚步,瞧去后发现那无比广阔的黑物竟是一条黑色河流!
河流并无半分水声,连寻常的涌动之音亦无,仿如一潭死水般。
但陈墨风却大为惊愕,怎会有这般沉寂又透着森森死气的河水?
细细观去,发现这河水漆黑一片,自己打开妖目竟无法看透!
只见其中幽幽暗暗,浑浑沉沉。
方欲探手去触,耳畔忽闻一声响!“且慢!”
其音甚是突兀尖锐,陈墨风骇了一跳,急循声相视。
薄雾中出现一人来,望下心中骤生古怪之念。
那人长不及五尺,面露阴黑之色,顶上无发却突起双角。
身着怪异袍服,双手捧着一块比身躯要高上不少的红色令牌!
那人来至陈墨风身前,面带诧讶地围着墨风打了数圈转,黑色细小的眼珠中透着迷惑之色。
陈墨风被看地有些发毛,自己虽不惧但初来乍到对这诡异之人未明底细,业不晓冥界修士与凡界当有何不同。
“不知这位道友有何指教?”陈墨风开口问道,神态甚为谦和。
那人并不答话,依旧围其打量。
陈墨风微微皱眉再不言语,暗暗戒备。
良久后那人终至身前,道:“怪也怪也,你这人怎会落至冥河之外?”
其声尖利,好似一个锥子在地上划过般,极是刺耳。
“不知道友何人?为何这般相言?”
“道友?”瘦小之人嘻嘻一笑:“看来你应是凡界的人族,只人族方会以道友相称。”
那人扶了扶手中偌大的令牌,尖细声又行响起:“我乃阎君手下的巡河鬼卒,专事巡河之职。今日你应当感谢于我,若非我救你你此刻焉有命在。”
“哦?此话怎讲?”陈墨风好奇猝生,瞥了一眼宛如死物的漆黑河面。
鬼卒甚是得意,道:“想来你定不知,这河唤作冥河,由亿万年来无比的怨气所成,不论你何等修为,哪怕帝阶触之亦会被卷入其内,同化作这怨戾之气。”
“什么?!”陈墨风一下冷汗淋漓。
自己并未料到这看似平静的黑色河水竟是如此恐怖之存在!
“多谢道友相救!”墨风正色。
“那敢问道友,我等凡界之人应当去往何处?”
顿了顿突兀问道,自己寻不见雪绫魂魄所在,心念急转下当即出言相试。
鬼卒不晓陈墨风心中用意,道:“按理而言你这等凡间死去之人应当先落阴阳台,随后要走黄泉路直至酆都城。我冥界独酆都这一个城池,却有十万八千里那般大,其中住着十殿冥君,通过审判后倘是寻常人等即可选择投入轮回池中,亦能自行选择永世居住在酆都修炼。而作恶多端者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待赎回罪业后方得选择居住或是轮回。你凡间每日皆会死去无数,其中偶有似你等落在各处之人,嘿嘿,你运气还算好,倘落在我冥界险地怕要魂飞魄散了。”
陈墨风闻言也是心有余悸,心中思量鬼卒先前之言,遂心念一动道:“那请问道友,可有一些特殊所在?比方说......比方说并非以完整魂魄之形而入,这会去往何地?”
言毕却见鬼卒露出疑惑之色,面带茫然。
“或许......或许是在下讲得太玄奥了些......”陈墨风挠了挠脑袋。
自己对冥界所知太少,一时间倒不知该怎生言语。
“你说的那些我着实不知,不如这般,你过了冥河去酆都城问问阎君老爷罢。”
“可是......可是......”陈墨风凝视着这一望无际的混黑死水苦笑道:“于道友所言冥河险恶异常,在下如何得过?”
鬼卒一拍没毛的脑袋:“我一时倒忘了。”
旋即一指:“沿着河岸前行,你会看见有一艘渡船停靠在岸。你要记住,只有那船舟方能载你过冥河。你只需与摆渡者说你乃迷路之人,自会带你过去。”
陈墨风点了点头躬身道:“多谢道友指点。”
鬼卒似骇了一跳,道:“无需行此大礼,这是我指责所在。”随之憨憨一笑。
陈墨风笑着拱了拱手,身影远去,只一眨眼即消失在薄雾间。
鬼卒望见却愣了半晌,良久惊道:“这......这人竟如此快速?哎呀,必是凡界的大人物呐!大人物向我行礼?”
错愕满面,犹自不敢相信。
陈墨风此刻如风般疾驰,心中隐隐生出担忧之意。
按巡河鬼卒所言,但凡所有死者俱要来此阴冥之地,逃脱不得。雪绫魂魄已失许久,如今......
陈墨风不敢想象,立即安慰自己雪绫并未身死,不过要寻得其散去的二魂五魄罢了,结果或许不至这般糟糕。
转念一思心中又忧,阴冥界如此之大自己当去何处寻找?普善禅师坦言也不晓二魂五魄会飘往何处,不过可以确定必在酆都范围之内!或许是在轮回池,或许又于三生石,谁业不知。
不论如何还是先寻至渡河处再说罢。
陈墨风身形不由又加快了数分,自己早些寻得雪绫魂魄不定其便会少受许多苦。
但是......
这巡河鬼卒所指之向是否正确?
陈墨风心中生出疑问,不停歇行了将近半日,以自己神速已是无算,怎仍未瞧见渡口?莫非那鬼卒是相欺于己?不禁懊恼非常,早知便先问询有多少路程。
况且自己欲行折回又将耗这半日之程,鬼卒必已去往别处。
墨风心中矛盾,不过最终仍一咬牙沿着河岸急行。
第四章 摆渡
此般不知疲倦地行了将近一日,这一日中竟未见分毫人影,连鬼卒亦无一个,仿佛整个天地独有自己一人!
四周静寂无声,冥河漆黑诡异,不细观无人会觉此乃江河流水。
墨风止下身形,重重呼出口气。
心中的压抑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这宛如死去一般的天地,沉重的气氛压地自己透不过气来,心中的焦急却有增无减。
渡口连影子业未发现。
猛然间重重一拳砸在地面上,气浪扩散,所经处的土石尽数化为齑粉!
墨风呼吸沉重,面上阴晴不定,良久后尽复如常,身形闪动竟又向前行去。
不过此刻其双目中透着无比坚定。
也不知行了多久,陈墨风面上忽现喜意,于远处似有人在!观情形定是渡口无疑!
不由脚下加快,至近前一看岸边正孤零零停着一艘简陋船舟!
船舟二三丈宽大,其上已有数道身影!
双目一扫,一个艄公模样之人坐在船尾,舟上另有二人,顶生双角,面容怪异狰狞,形躯高大异常。
看来必为妖族,墨风心道。
两个妖族之人见得突如其来的黑衣男子,其中一个便对艄公吼道:“如此多年才来一人,你还不开船?!老爷都等不及了!”
只见那艄公面无表情冷冷道:“这渡船要挨得十年方驶一次,已等这般多年,还有区区五日你便等不及了?”
陈墨风闻言心中暗惊,这渡船要十年方行得一次?哪处的船舟有此怪异之规,若非自己不能飞行,否则早已越过冥河了。不过先前闻其所言似还有五日,看来自己运气当算极好。
正思量间两个妖族“呼”的一下立起身来对艄公道:“老子等不及了!速速开船,否则便吃了你!”
那妖物张开血盆大口,的确可怖非常。
只是艄公并无半分惊慌之意,依旧面无表情道:“吃了我你永世都到不得酆都城了,况且......”
艄公未言毕另一人大声喊道:“大哥!还与他嗦些甚!宰了他后我们自己驶过去!”说着便扑身上前!
艄公在危难临头时仍一副冷淡之情,仿佛吓地呆傻一般。
眼瞧着艄公即要身死,但扑上前来的妖修竟惨叫一声,倒飞抛出!
一道黑影突兀出现艄公身前!
“你敢多管闲事?!”
另一个妖修登时大怒便欲上前,可抬头后整个人似僵住般面露惊骇之色,急往后退离!
“大......大哥......”
呻吟声传入耳中,妖修似乎明白了什么,再不敢相探一眼,只是去扶身边倒下的兄弟。
先前迎上的是陈墨风那冰冷又蕴含无比凶戾的眸子。
“唉......”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陈墨风转过身,神色缓和了甚多,对着那艄公道:“在下急切欲过冥河,一旦你被他们杀死,便我等上五日岂非也不能渡过。”
“呵呵。”艄公冷淡的脸上竟浮现一丝怪异笑容,隐在斗笠下的双目打量墨风。
“你这人倒有趣的紧,也不知你于凡界如何身死。不过你先前所为不失是个正确之举。
“哦?”陈墨风一扬眉。
“此乃阴冥之地,非比你凡界。在此处是杀不死任何人的。倘我先前为其所杀,欲行再聚身形怕要百年之后。”
见陈墨风面上露出疑色,艄公向墨风身后努了努嘴。
陈墨风不用回头已是知晓,那被自己所击的妖修此刻竟站立而起!
心下不由惊诧,先前那击之力足以将其震死,如今却完好无损!
“你阳间存亡无人能管,不过这阴间的生死只阎君一人可定,故而饶你实力高强,于此地再杀不了一人。”
陈墨风点了点头:“百年后......在下可待不得这么久。”
墨风心中庆幸,自己一念之下救了艄公竟是帮了自己。
正此时两个妖修来至近前躬身道:“晚辈给前辈请安。”
墨风冷冷道:“这五日中你二人不得造次。”
“是,前辈。”
陈墨风虽不能杀死那个妖修,但很显然这一击的痛楚并未失去,那妖修面上仍现无比的疼痛,令其狰狞模样更甚。
“五日后此船必开?”陈墨风转过头来望向艄公。
艄公又恢复了冷冷之色,道:“必开。我在此作为冥河摆渡人已十万年,未曾误过一次,你放心罢。”
墨风一惊,十万年!
看来这阴间之地甚为奇异,此人竟能存活十万年之久!
艄公好似看穿了陈墨风心中所想,道:“于阴冥之地年岁已无甚用了。比我活得久还大有人在。”
陈墨风明白各界有各界之法则,此地非比凡界,遂心下释然,拱了拱手后在艄公对面盘膝闭目打起坐来。
五日一晃而逝,艄公依言开船。
也不知其使何法,并无长蒿,亦无船桨,连尾舵业无!可便这孤零零、光溜溜的一条小舟却摇摇晃晃离开了河岸!
艄公站起立在船尾,陈墨风发现其周身隐隐浮现一层淡淡幽光。
看来此乃驾舟之法罢。
墨风并不好奇,环顾四周,心中颇为惊讶。
船舟于一片漆黑中航行,但冥河竟连半分波澜也未涌起!
好怪异的河水。
心中嘀咕,似想到了一事遂问道:“敢问至得河对岸需行多久?”
艄公瞥其一眼,道:“一年。”
“一年?”墨风皱起了眉。
“这一年便让你等好好回忆在凡世所做的一切,到时在阎君面前当好辩解。”
那两个妖修闻听后其中一人嚷道:“怎要这般久!让老子等得好生心焦!”
斜眼偷望了一下陈墨风,见其面上陷入思索模样心中亦是放心。
“老子在凡界杀人无数,原本应当落在阴阳台上,可你说老子为何却在此间,还要渡这鸟河?!”
艄公摇了摇头:“我只专司摆渡之职,其余一概不知。”
艄公之言仿佛激起了妖修的怒意,那妖修又吼道:“那你知晓些何事?!老子赶着再入轮回,只渡这鸟河却要一年之久!”
妖修愈说愈发气愤,竟对着黑色的河水一拳击下!
“不可!”
艄公猛然一声大叫,陈墨风当即为其喝声惊醒,一瞧后欲行阻拦再是不及!
但见拳风扫落,原本寂静的那片漆黑却一下升起多高来!
呜咽之声顿起,耳畔独闻一阵鬼哭狼嚎之音,甚是惨厉!
“不要被冥河之水触及!”艄公高声提醒道,身形移动欲躲避溅起的黑色河水。
“如此惧怕作甚!”
妖修面上带着鄙夷与不屑,甩手之下即要将漆黑如墨的水浪拍开,哪知方一触及陡见黑色的河水刹那变幻成一道黑色浊气,其中现出一张幽怨脸孔来!
“这......”那妖修惊愣无比,呆于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随后这股浊气却发出悲怆之声,隐隐带有哭音,骤向妖修臂上一缠!
未待众人回过神来那妖修宛被一股大力急速往舟外扯去!
另一个妖修登时醒悟!
“二弟!”
大喊一声,遂扯住其双足!
两个妖修身形高大健壮,想来业是力大之辈,但老大面目顷刻变色,紧接着双足离地!
这两个妖修竟被浊气齐齐拉出了船舟!
陈墨风看地惊愕,而艄公并无异色,只摇头叹息不止。
一眨眼间二人皆被拖入冥河中,连半些水花亦未溅起!
恍惚闻得数道阴沉刺耳的笑声,河面又恢复了平静。
“好厉害。”陈墨风吐出一口气道,先前一幕确令其分外震撼。
那两个妖修乃为王阶,如今却轻易为这冥河所卷,想起当初时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后怕之意,若非被巡河鬼卒碰巧发现制止,那自己岂不......
“唉......虽不死,但尽成幽怨之魂,永世不得轮回,只在冰冷的河水中受着慢慢煎熬,还不如下十八层地狱来得畅快。”
艄公呐呐自语:“这些年倒真不安生,怪事连连,竟有这般多人未落在阴阳台上。”
陈墨风闻言心念一动,问道:“怎么?很反常么?”
“可不是。”艄公抬眼扫了下面前的黑衣青年,道:“承你一情我便相告于你。寻常不论何死之人魂魄俱会落在阴阳台上,但其中亦有一些例外,我这渡船便是专接这些旁落在外之人。往常十万年加起仍不及这些年来相遇之人。”
“那敢问魂魄不全之人当会去往何处?”陈墨风紧问道。
“魂魄不齐之人......”艄公思索道:“你别说,十年前我倒真遇见过。”
“那人长得怎生模样?”陈墨风赶忙惊问:“可是一个女子?”
艄公回忆道:“确是女子,一身白衣,满头华发,容貌甚美,眉心还有一点红砂,唉......当真是可惜了......咦,你怎么了?”
艄公瞧去,只见陈墨风面色怪异,整个人仿佛呆滞了般!
“是绫儿......是绫儿......是绫儿呐!”
随之仰天长啸而起,悲喜交加!
艄公也是颇为惊愕,愣愣望着陈墨风。
少顷墨风低下头来,道:“那女子是在下一位故人,道友能否将其中详细相告?在下感激不尽!”
言罢深深一礼。
第五章 酆都城
艄公赶忙躲开,摆手道:“你无需向我行礼,我告诉你又有何妨。其实没什么,那女子下了舟后即向酆都城而去,其余我也不知了。”
陈墨风点了点头。
自己原本即晓不会有何事发生,先前询问不过欲令自己安心罢了,至少绫儿没有被留在这冥河中,否则自己定会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不论如何业要将其寻至!
“多谢。”陈墨风轻轻道。
艄公摇了摇头,见其面露失落,道:“你......你那位故人应对你很重要吧?”
陈墨风惨然一笑:“算了,不瞒道友,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如此。”艄公恍然大悟:“既然这样我再提醒你一些罢,若不欲轮回托生便不要去阎君殿中,否则阎君一旦判你轮回或入地狱便再逃脱不得。”
“多谢提醒。”艄公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一时间舟上独余二人,静寂无声。
一年说慢也慢,说快亦快,这一日陈墨风突兀睁开双目眺望远方。
模糊的河岸隐隐现出。
这一年中自己向艄公问询了不少冥界之事,不过艄公并不知晓甚多,只字片语中所明业是寥寥。
与艄公挥别后看着船舟又消失在茫茫冥河上,陈墨风遂遵循其所指往一处急行。
四周尽是茫茫一片薄雾,远处觅不真切,从艄公口中得晓这阴冥之地极为广阔,比凡界更甚,只酆都城中甚为安全,野外当要危险的多,毕竟此乃阴界,于外天地所生的冤魂厉鬼着实不少,所经处倘是运气好些便遇不见一个,运气差些不定得见一群,实力低者尽被吞噬。
欲至酆都,若一刻不停前行业需三年之久。
陈墨风心急如焚,毕竟此向曾是雪绫所经之路,沿途而行不定自己会发现些蛛丝马迹。
起初并未有异,这一日陈墨风行进间猛然觉至一阵强烈的阴风袭来!
不由止下身形,只见原先的薄雾瞬间浓郁凝起,四周尽为白茫一片,阴风于自己身旁穿梭不止,雾中不时光华闪烁。
墨风并不惊慌,顶上竖目顿开后扫视了片刻即行闭上,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
未过多时阵阵凄厉之音陡从浓雾中响起,萦绕耳畔,时高时低,时远时近,令人摸不着头脑,心中烦躁。
陈墨风倒背双手,并未露出半分惊慌。
“躲躲藏藏却是作甚,何不现身一见!”
突兀间一声喝,但见气浪音波于口中脱出,面前浓雾顷刻消散!
数道阴影骤现出身来!
陈墨风观下只见数个高约五六丈,身躯略显透明之物立在自己面前,容貌各异,无不凶神恶煞一般,恐怖至极。
周身尽是阴风涌动,略一扫视后发现不知从何而出,竟有无数人影密密麻麻将自己围个水泄不通!
直面自己是个比周遭高大不少的鬼物,面容宛如混沌,观之不清。
耳闻一声闷喝传出:“哈哈,又来了一个。”
周围顿时响起无数嬉笑声,尽是相困的那些鬼物所出,其声各异,令人毛骨悚然。
“能否请各位放行?”陈墨风不动声色道。
“放你离
去?”似听见了一个笑话般,那鬼物竟大笑而起:“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个新鲜的,怎能放你离去!便让我将你吸个干净,再令你与我等一般!你看看四周!”
鬼物环指,无数身影晃动,飘飘渺渺,分外诡异。
“这些往日俱为落下之人,如今还不是与我等同行!”
“便是说......你不放过我了?”陈墨风问道。
“放过你?放过你今日我怎生好好补上一补?!”说着领头的鬼物带着偌大阴风径扑而来!
陈墨风微微一笑,霎那周身风流涌动,四向激荡!
“那便勿怪在下了!”
冷笑中眼见无数风刃散发!
“怎......怎么!你竟是皇阶!”
鬼物身形顿滞,但风刃已至面前。
只闻声响不止,铺天盖地的风刃尽入鬼物之中,惨叫声迭起,那些鬼物竟各各“扑哧”一声化作气雾,四散飞逃!
在这阴冥之地虽不能将其杀死,不过所击却会重伤,若无机会便永世不得恢复。
领头的鬼物只觉一痛,紧接着整个身躯仿佛碎裂了般遂化作一道浓雾即欲溜走!
猛然一惊,再行瞧去,自己所成的雾气竟被面前这黑衣年轻男子握在掌中!
“大人......大人饶了我罢,我再也不敢了!”
墨风手中雾气翻滚,似欲逃离而不得,哀嚎声传出,分外诡异。
“这些年来你可劫过一个白衣女子?”陈墨风冷冷开口问道。
“白......白衣女子......”迟疑之色从雾气中传出。
“说!到底有没遇见!”墨风猛然喝出,雾气随之一震。
“没......没遇见过......”雾气中的声音已战战兢兢,与当初的嚣张是大相径庭。
“没遇见过......那好罢......”陈墨风面上顿显失落:“留你也是无用。”
”你......你要作甚......“惊骇之音颤出,雾气翻滚涌动意欲竭力脱去!
陈墨风瞥了雾气一眼,旋即五指一拢!
“砰”一声响,大团雾气瞬被生生捏散!
墨风知晓自己并未将其杀死,这鬼物应会在何滋阴之地生出,不过却要从头修炼起了。
不仅这鬼物,先前所中自己风刃的所有鬼物尽皆如此。
四周浓雾早已散去,又恢复稀薄模样,呼啸的阴风不知何时已然停止。
陈墨风身形消失,只见薄雾好似被两手分开了般,片刻后再行聚拢。
两年。
陈墨风看着眼前巨大的城池,目中现出惊骇之色。
其竭尽全力而行终只耗了两年即至酆都城,这一路上所遇鬼物无算,可无一例外皆被击散。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那些大大小小拦路的无数鬼物竟无一见过雪绫。
也不知雪绫怎样,陈墨风心中担忧,自己乃破界而下不失皇阶之能方可如此轻易得对付这些鬼物,若换作旁人......雪绫如今在阴冥之地实力必大打折扣,看来只有去酆都城中再行探查了。
城池离自己极远,但在陈墨风眼中尽能瞧得真切,想来亦是极为巨大。
凡界中龙帝城已算极致,不过与眼前这座城池相比却有如蝼蚁与鲲鹏。未至近前顿觉一股亘古之气迎面扑来,想来伫立于此不晓多少年了。
业有震撼,又充斥诧异,沉思片刻遂向前疾驰而去。
饶陈墨风瞬行之术无敌,至城池业行了约莫三炷香时。
临得近了更觉无比磅礴之意,青灰色的城墙显出苍凉,与灰暗的天空相衬。
令人吃惊的是竟然并无城门!
好似一张闭拢不得的大口,远远观去虽见城中人影晃动,却极少人出城,反倒四周不时有人往城内涌入,面上俱呈死灰之色,不带丝毫神情,现出木然。
“这位道友......”
方唤住一人,那人只瞥其一眼并不理睬,兀自步向城内。
陈墨风愣了一愣,遂尾随众人。
街上屋舍林立,亦有店铺,只众人面上大多为青灰,浮现一层死气。
展目远端,不知离此多近有着数间高大的宫殿,墨风猜测应为阎君居所,而这些入城之人大多行往宫殿处。
环视四周陈墨风发现了数个卫士打扮之人,心念一动走上前去。
“请问这位,在下乃头回前来,不知可否......”
只见那人冷冷扫了陈墨风一眼,道:“先去阎君殿受阎君大人判审。”
再欲问些什么,可那人并不相视一眼,面容冷然。
陈墨风心下气恼,但如今自己身处他人地界自不敢轻举妄动,当下也不开口,径往路边一间店铺。
那店铺甚为冷清,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柜台后打着瞌睡。
“东西在此,你自己随便看罢。”
懒洋洋的嗓音传出,掌柜轻摇着一把蒲扇。
陈墨风环顾,发现这间店铺中所卖自己竟无一得识,尽显怪异!
探察了下自己的乾坤袋,发现虽为魂魄之体,但袋中之物尽一同而来,当真匪夷所思。
随意挑了一件后道:“掌柜的,这我要了。”
“你自己取罢,钱财放在桌上即可。”
慵懒的声音又起,陈墨风不觉心中好笑,遂取出一把灵晶拍在案上。
哪知掌柜陡然跃起,将灵晶抢入掌中翻来覆去仔细辨别了一番,惊道:“这.....这是灵晶!乃凡界之物!你怎带得来?!”
说着便置于鼻下,紧接着竟贪婪地猛吸而起!
一股青烟陡从灵晶中散出,瞬入掌柜鼻间。
灵晶精纯的灵气在此阴郁之地甚显突兀,竟能将四外的浓浓阴气驱散!
未过多时灵晶失去了光泽,而掌柜却一脸享受的模样。
“这位客官能光临小店,真令小店蓬荜生辉。”
掌柜此刻仿佛判如两人般,当即眉开眼笑,殷勤至极。
“客官是凡界来的罢?”掌柜见陈墨风笑而不语,眼珠一转遂问道。
“正是。”
“无怪有灵晶这等物什。不知客官是否还有灵晶?”
第六章 故旧
望着掌柜颜面墨风心中也是有所领悟,道:“有是有......不过......掌柜你需回答我些问题。”
“好!好!客官请问!客官请问!”掌柜顿显欣喜,急不可耐道。
“你可见过一个魂魄残缺,容貌极美的白衣女子入城?”
掌柜闻言皱起眉来,回忆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客官你也看见小店情形,每日进入酆都之人极多,来了我不定见着啊。”
墨风明白自己问得蠢了,又道:“我要寻人,应当去向何处?”
掌柜皱眉道:“客官若欲寻人只有去问阎君大人或后土娘娘了。”
“后土娘娘?”陈墨风头回闻听此名,颇有好奇。
“可是阎君大人之妻?”
掌柜笑道:“客官你误会了,后土娘娘乃冥帝大人所封之职,与阎君大人有着一般的权利。”
“哦......”陈墨风若有所思:“后土娘娘如何寻至?”
“后土娘娘居在后土宫内,与阎君殿遥遥相对,不过......”
掌柜却陷入了愁色:“一年之中阎君大人与后土各管半数,如今正是阎君大人当值,让我算算......”
掌柜扳着指头:“还有四个月方是后土娘娘接管阎君之职。”
“也便是说,此刻只有去阎君殿?”
陈墨风移目掌柜,掌柜颇显尴尬,道:“一时疏忽,客官勿怪,客官勿怪。”
掌柜陪着笑,又与陈墨风说了些话,但奇怪的是其竟突兀走出屋外,旋即面色大变!
张望了片刻急步返回,从柜内掏出些黑色条状物道:“客官先前的灵晶极多,这些冥晶是找给客官您的,我阴地冥晶方为流通之物。”
陈墨风接过掂了掂,觉得触手阴寒,并不甚重,方欲问些什么却见掌柜面上露出害怕之色,道:“客官!快去前面不远的客栈投宿,晚了怕要来不及了!”边说边拉着陈墨风于屋外一指。
“掌柜......”
可回头一瞧掌柜已正收拾铺门,犹如火烧眉毛般,面上带着焦急,隐约间还闻其言道:“唉!这一说倒忘了时间,好险!好险!”
思量之际掌柜已将最后一块门板合上。
“嗯?”
陈墨风忽觉有异,环视四周发现先前仍熙熙攘攘的街上如今连半个人影皆无!而街上的店面铺子亦似眼前这间!
怎如此古怪?
心下思索,遂往前行去。
一路所见俱为同般,一时间阴风大盛,寒意愈浓,道中不知何时扬起雾来,抬头相观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一下暗淡甚多。
为何要我投宿?街上的人怎一眨眼便是不见?
陈墨风心中极为疑惑,不由停下步来。
暮然抬眼而向前方,耳中只闻阵阵锣响由远及近,薄薄的雾中闪现团团幽光!
未过多时已能看清,竟是无数人马!
头前数十个顶生独角的小鬼模样之人,正一手提着一面硕大的铜锣不时敲响,口中念念有词,嗓音尖锐。
陈墨风凝神而听这才明白,小鬼口中言语乃是巡街鬼王出行,众人退散云云。
而小鬼后无数鬼兵相随,皆黑色盔甲,手中长戟,脸色阴沉发青,面目狰狞。
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鬼兵中有四个身躯高大浑身漆黑的鬼物,正抬一张辇榻,其上端坐一个身着锦袍却头戴鬼面之人。
透过鬼面的双目射出冷冷寒光。
陈墨风方欲避让,却见大队的人马脚下并无甚动,晃晃荡荡已来至自己面前!
小鬼见有人拦路尽是一愣,连锣也不敲,口亦不言,只呆呆盯着眼前的黑衣青年。
陈墨风心中略有惊慌,虽不惧但此地乃旁人地界,再加仍未寻至雪绫魂魄,自己当不好随意造次。
拱了拱手欲行退让,可那些鬼兵似乎回过神来,即有一个头领鬼将走上前来高声喝问:“你是何处来的小鬼!莫非不知此地之规,便要犯禁?!”
陈墨风明了再是走脱不得,只有好言相说,遂道:“这位道友,在下初来酆都,并无人告诉在下规矩,还请见谅。在下这就避让。”
哪晓鬼物却道:“不论你初不初来,犯禁便是犯禁!来人!将其锁拿后带回冥狱由大人发落!”
“道友......”
陈墨风惊道,可四周顿时围上不少鬼兵,径扑向自己!
陈墨风乃是个吃软不吃硬之人,心中着恼下发起狠来,当即面色一沉,煞气毕现,身形晃动比鬼兵快了极多!
众鬼兵骤觉眼前一花,紧接着“砰砰砰”数十声响,这些上前的鬼兵竟齐齐抛飞而起,骤然化为团团气雾消失不见!
陈墨风仍立原处,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领头的鬼将大愣,见年轻男子冷冷地相视自己鬼将并不惧怕,反倒怒气冲冲:“凡间之人?饶你在凡间是如何强盛,来我阴冥之地却由不得你撒野!来人呐,都给我上!”
闻令无数鬼兵于其身后涌出,带起片片黑雾,阵阵阴风!
陈墨风严阵以待。
其心中已然急思过,如今逃业无用,以阎君之能怕极快便知自己在何处。既然对方不让自己辩解,自己也非惧事之人,大不了将这鬼界闹个天翻地覆来!
急速的狂风在陈墨风身旁涌动,掌中亦现出急速的风团来。
“且慢!”
正此时忽闻一声从辇塌上传来,无数鬼兵俱各止下身形。
陈墨风颇有些疑愣。
“大人?”鬼将对着辇塌躬身行礼,面上带有狐疑。
只见那着锦袍戴面具之人突兀立起身来,随后轻飘飘下了辇塌往陈墨风行去。
“大人!”鬼将提高了嗓音,面容严峻地护在锦袍人旁。
可锦袍人却摆了摆手。
鬼将遂退开一边,凝神戒备。
锦袍人来至陈墨风身前低低耳语了数句,只见陈墨风略微点了点头。
锦袍人转身谓身后众人道:“浊厉,你代本王继续巡街,本王先携此人回府。”
鬼将道:“遵命!”
一挥手后众人遂又继续而行,只眨眼间宛如一团雾气消失眼前。
陈墨风看地新奇,心中不知是何法门,暗叹这幽冥之地的法术果与凡间大不相同。
“随我来罢。”
正思量之际锦袍人突开口道,抬手一搭陈墨风。
墨风猝觉眼前一黑,再见时惊见景物变换,自己正立在一座高大的殿府前!
“这..
....”
“此乃缩地之法,能瞬行千里,独我阴冥之地方有。”
守门卫士见得锦袍人皆躬身道:“大人!”
只见两扇高大漆黑的铜门突兀打开,并无半分声响。
锦袍人示意陈墨风跟上,墨风于其身后道:“在下......在下心中有一疑问。”
“哦?是何疑问?”
陈墨风犹豫了片刻,道:“在下总觉在何处见过道友,而道友的声音......”
那人闻言呵呵一笑,却并不答言。
陈墨风心中疑团愈发浓重,终究并无纠缠,随着那人穿过层层殿廊榭来至一间偏房所在。
入屋内那人做了个坐的手势。
陈墨风并未依言,反道:“道友先前制止手下又邀我前来,到底是何用意?”
只见锦袍人边动手摘下青铜面具边是笑道:“昔年一别,未料想却在此地与陈兄相见,着实令人唏嘘。”
当那人将面具摘下的一刹那,陈墨风顿时一愣!
“竟然是你!”不禁脱口而出。
站立眼前的非旁人,竟是当年在无边海上与自己一齐经历种种大难却死于海兽潮中的青邪!
“青......青兄?!”
“陈兄,你并未看错,的确是我。”
双目泛白,青邪与当初样貌一般无二!
只面上少了一份血色,多了一分阴郁。
“陈兄请坐,你我二人慢慢相谈。”
陈墨风这才缓缓坐下,面上疑问更甚。
“青兄你不是已然死在......”墨风言及一半当即住口。
青邪并无异色,点了点头:“当年你我二人陷入兽潮之中,我怎抵得住,未坚持多久即是毙命。反倒陈兄你仍能逃脱,当真厉害。”
青邪面上现出苦色,陈墨风知晓,凡界得道成仙已困难至极,但若欲在这阴冥之地修成大道比凡界当要困难的多。
“当年我亦侥幸这才堪堪逃过性命。”
陈墨风遂将其后经历略略述与青邪,青邪闻后面露惊色,道:“这么说来陈兄你竟是未死?!”
青邪刻意压低了嗓音,怕为旁人所闻。
陈墨风点了点头。
青邪惊骇不已,低声道:“此等之事可谓逆天,陈兄!你切记切记不能去阎君殿!”
“那是为何?”陈墨风大惑不解。
青邪道:“阎君大人法力无边,你于其面前必会被瞧出端倪,后果不堪设想!切记切记!”
陈墨风沉思了片刻,心有余悸道:“多谢青兄提醒,看来倘非遇见青兄今日怕真个要出事了。对了青兄,你怎做了这巡街大王?统领这般多手下当真气派威武的紧。”
“哪里,当年身死后亦入这冥地。我因横死怨气极重并不愿入得轮回,阎君见我有异能遂提拔我在其手下当职。这许多年来做至巡街大王。冥府中有规,巳时后城中再不得有人所在,否则便要拘拿擒入冥狱中,重刑罢方能放走。”
“冥界中怎有如此怪异之规?”墨风奇道。
青邪无奈道:“这便要从第一任冥君大人说起了。听说乃其夜半休憩之际闻得城内人声嘈杂,纷扰不能安寐,故而颁下此令来,沿承至今。”
第七章 再遇见
陈墨风闻言哭笑不得:“冥君......冥君这脾性当真怪异的紧呐。”
“可不是。”青邪亦讪笑不止,随后面色转忧:“陈兄,你要寻那女子的魂魄却并不简单。”
陈墨风见其神情凝重,心中便是一突:“青兄,其间有何难处?”
青邪沉吟道:“于我所知,对缺失魂魄之人必先去洗炼池中受得九九八十一载的煎熬之苦,以示惩戒后方可再由阎君审判。”
“什么?!你的意思是绫儿如今正在受苦?!”
“若无意外应当如此。”青邪叹气道。
“青兄你告诉我,洗炼池在何处?!”陈墨风目光凌厉,紧视青邪。
青邪大惊:“陈兄不得莽撞,一旦你强行而去冥界必将震动!到时再难收场了!”
“那我岂能明知绫儿受难而安坐此间!”墨风面露痛苦之色。
青邪拍了拍陈墨风肩膀:“陈兄,我对冥界比你所知要多的多,冥界非比凡界,那些大能各俱不可思议之神通。而此地冥君有极高权利,冥界万物皆在其掌管之下。”
“那我便与冥君大人分说,如何?”
青邪却摇了摇头:“你是见不着冥君大人的。”
“见不到?”陈墨风疑道:“那为何旁人与我说要去冥殿受得听判?”
青邪哑然失笑:“那些寻常幽魂怎会知晓,真正的冥君只地府冥界受得大难时方会出现,而宣判的大人不过是十殿阎君。”
“十殿阎君?”墨风皱眉。
“不错,除了冥君乃帝阶,还有后土娘娘为尊阶之外,这十殿阎君便是十个皇阶,与后土娘娘分掌酆都城。分别唤作秦广阎君、楚江阎君、宋帝阎君、五官阎君、阎罗阎君、卞城阎君、泰山阎君、都市阎君、平等阎君、转轮阎君。”
陈墨风点了点头:“后土娘娘之名我倒听人说起过,其是何来历?”
“这个......我也只晓些皮毛,后土娘娘已来了许久,听说是冥君大人亲自所封,其余我不知了,便这些年来我远远才见过数回。”
紧接着青邪又劝道:“陈兄今日切不能失了冷静,我于此地虽官微职小,但毕竟这般多年,当要比陈兄你熟悉甚多。不如我先去打听一番再作计较。”
见陈墨风面上仍现犹豫之色青邪继续道:“雪绫姑娘受苦想来业已受得多时,也不在乎这一日二日。陈兄乃聪慧之人,必晓其中利弊。”
良久陈墨风点了点头,重重吁出口气道:“青兄言之有理,非青兄相劝我定要杀上洗炼池。”
青邪似松了口气:“陈兄切莫小觑十殿阎君,虽你为皇阶,但冥界的鬼修与凡界却大不相同。”
“我一路上不知灭去多少游魂野鬼,并无难处。”
“陈兄有所不知,于外的寻常鬼修又算得了什么,真正为冥府支柱的尽在这酆都城内。”
“既然如此便麻烦青兄了。”
“好说,你我虽人鬼殊途,不过交情匪浅,我自当尽力。陈兄便安心住在我府上罢。”
“多谢多谢。”
虽见至故人但陈墨风面上依旧愁云密布。
绫儿,你究竟在何处?
望向远方,
仿佛双目能穿透这无数楼阁,瞧见正饱受煎熬的雪绫,顿时心如刀绞。
并不安生地过了数日,当敲门声起陈墨风遂一下跃将起来打开了房门,看见青邪那略显疲惫的面容。
“青兄,可有眉目?!”墨风急问,双目紧紧盯视青邪。
青邪坐下,面露忧愁:“陈兄,我费尽心思倒听得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陈墨风顿时双目圆睁:“莫非......莫非绫儿!”
青邪摇了摇头:“你想哪里去了,我探听到洗炼池中并无一个名唤雪绫,独剩二魂五魄的女子。”
“消息是否可靠?!”墨风面色沉重。
青邪点头:“可靠,守卫洗炼池之人与我素有交情,如今正于其中受刑罚的只二十余人,我亲眼所见并无一个女子。”
陈墨风皱起眉来,面带苦色喃喃道:“那会在何处呢?冥界这般之大,我又向何地去寻?”一下捶在桌上。
“陈兄勿忧,若在这冥界中必有踪迹能寻,再待我些许时日。”言毕青邪遂又急步而出。
一连数日并无青邪音讯,陈墨风愈发焦急。
这一日房门“砰”的一声为人撞开,陈墨风惊见青邪面带急切之色闯将入内!
“青兄,你......”
未待言罢青邪却一拉其手,道:“来不及说了!陈兄!速速随我去!”
于路上青邪将事简略一说。
原来这数日十殿阎君之一的转轮阎君突要娶亲,青邪等皆去相贺,今日正值大喜之日,却从转轮殿的守卫处闻得阎君大人所娶之女子正是名唤雪绫!
青邪暗惊怎这般凑巧,当下也是赶忙奔回。
陈墨风大惊失色,随青邪同行。
青邪以缩地千里之法片刻即至转轮阎君府第。
只见那府第比青邪处不知大了多少倍,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无数鬼众于府内府外出入,甚为忙碌。
而一个身着大红袍服,头戴红色礼冠的年轻男子正立府门外,神态倨傲,面容透着丝丝阴气。
“幸好赶得及。”青邪松了口气:“先前听闻那女子即要被送来,看来并未至得。”
“青兄,这年轻男子何人?莫非便是转轮阎君?”
青邪道:“正是阎君大人。”
“怎如此年轻?!”墨风惊道。
“陈兄不知,年岁于我冥府鬼界已全无意义,转轮阎君别看面貌年少,但其已在冥界存活了数万年之久。此地不比凡界,在此你便是修炼上千万年亦无不可。因对你而言我等已是死人,死人还会有岁寿否?”
陈墨风哑口。
正此时忽闻一声锣响。
“到了!到了!快看!”
不少人呼喝而起,陈墨风与青邪齐探首相观,只见远处飘飘渺渺来了一队人马,头前鬼女鬼童开路,手执青色灯笼,点点幽火闪烁,约莫有百十来道。
其旁无数身着红色盔甲的卫士护卫,六个鬼面大汉正驮着一座偌大的轿辇,其上红色轻纱笼罩,朦朦胧胧只见一道倩影端坐其中,凤冠霞帔,甚为夺目。
府门前的年轻男子似乎分外高兴,目中露
出迫不及待之色。
“我九位哥哥都来了么?”年轻男子问向一旁。
一个老者道:“除了秦广阎君大人今日值守外,其余尽皆齐了。”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旋即只望眼前。
原本应是离得极远的轿辇不知施了何异法,只在这朦朦胧胧间已至众人面前。
陈墨风睁大双目,一眨不眨地紧紧盯视辇中之人,可轻纱晃动,仍隐隐绰绰觅不真切。
眼瞧轿辇便要经离自己面前,墨风心念一动,随即悄悄屈指弹出!
顿时送嫁的队伍中凭空出现了一道狂风将那些鬼童鬼女的衣袂吹地飘荡而起,连灯笼中的幽火也时隐时灭。
便此刻红色的轻纱飞扬,露出辇中之人!
陈墨风身躯顿时一震!
这张脸孔自己如何不识!
依旧如画般的面目,眉间一点红砂,正是陈墨风魂牵梦绕的人儿!
“绫......绫儿,真个是你......”
宛如泥塑木雕般,陈墨风双拳紧紧握起,指甲深深扎入掌心中,连疼痛业不知晓。
“陈兄!陈兄!你怎么了!”
青邪陡觉有些不妙,低声轻喝,但陈墨风好似并未听见双目随着轿辇而动。
未过多时众人已来至年轻男子面前,皆跪拜行礼。
当即有两个女童将辇上的女子搀下。
年轻男子笑逐颜开,赶忙伸手接过便欲直入府内。
四周乐音声响,一片欢腾之气,府内已大摆宴席,专等庆贺。
“且慢!”
正此时一声清喝突兀在众人顶上炸开,竟盖过了曲乐之音!
所有人俱是一愣,乐曲声戛然而止,刹那天地间一片寂静!
众人齐齐转过头来循音而去,心忖不知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目光汇聚至了一处,只见一个黑袍长发,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拦在道路正中。
要知今日乃阎君大喜之日,街上鬼众早被肃清两旁,更无人胆敢阻这路上。
“你是何人!”当即有一名鬼兵上前喝道。
青年却满面深情地凝视穿着喜袍的女子,并未言语。
青邪于旁暗道叫苦,陈墨风这一出去其心知绝难收场了。
陈墨风心中古怪,雪绫眼中并无任何识得自己之色,反倒露出一丝迷茫。
莫非这并非雪绫?
但立马将这一丝疑惑抹去。
普善禅师曾言,缺失魂魄后或有可能并不辨识得出往日至亲之人,其虽目中透着对自己的陌生之意,可陈墨风知晓定是雪绫无疑!
脑中急转,已将事析个透彻,遂不看众人一眼,却对着女子柔声道:“绫儿,你不认识我了么?”边言边往前行去。
于轿辇旁的鬼兵见陈墨风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当即勃然大怒,一刀砍下!
哪晓众人所见黑衣男子并未出手,那鬼兵却惨叫着自行飞出,化为一团气雾!
瞬间所有人皆退开多远,目中透着恐惧。
第八章 茫然的雪绫
此刻陈墨风身前已出现了无数鬼兵甲士,虽是害怕在阎君面前又怎能脱逃!一旦脱逃那结局之惨定会比先前被击飞的鬼兵更甚!
随着一个鬼将的大喝,众鬼兵各举兵刃向陈墨风砍去!
一时间雾气翻腾,怨鸣声四起,阴风飕飕,周围猝然冰冷刺骨。
谁知陈墨风连瞧亦不瞧那些鬼兵一眼,地面上陡然涌起数十道旋风来,无数鬼兵瞬被卷入其中,各作雾气飞离消散!
只一眨眼间偌多的鬼兵俱不见踪影。
陈墨风离女子愈发近切,口中柔声道:“绫儿,我是你陈郎,今日我便要接你回去。”
猛然间一股阴寒的大力传来,急抬手挡去,一道狰狞的脸孔出现自己面前!
陈墨风撤开数步,而那人亦行退后,墨风观下竟是转轮阎君亲自出手!
但见其面上已覆有一片青灰之色,显得甚为可怖,双目中透出幽幽光芒,十指尖锐如刀。
“你这何处来的孤魂野鬼,今日乃本君大喜之日,你倒于此造次,当本君不存在么!”言语幽厉,森森寒意从口中吐出。
“大喜之日?”陈墨风瞥了一眼:“笑话,此乃在下未过门的妻子,你身为转轮阎君却这般仗势欺人不成?!”
“什么!”转轮阎君顿时气地七窍冒烟,暴跳如雷:“你这小鬼胆敢冲撞本君!再胡言乱语休怪本君将你拿下,置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其实转轮阎君早已察探过雪绫生前,知晓其确有一个未成亲的丈夫。当初雪绫来到酆都后恰巧被自己看见,至此日日魂不守舍,便欲求亲,但雪绫却冷冷淡淡并不理睬。
那阎君每日茶饭不思,心中所念俱为其美貌容颜。
当时便有手下献计,转轮阎君依计而行,更以雪绫在冥界至亲相胁。
雪绫虽失了二魂五魄,对一些人以及一些事已全然忘却,可当转轮阎君将一个妇人提至其面前时雪绫忽觉有着一股深深的眷恋之意,终只得答应转轮阎君。
阎君对其失却魂魄也深感怪异,探察后并未发现缘由。
世上异事何其之多,并非全然有迹能寻,阎君欣喜下再不放心上。
毕竟于冥界而言缺失魂魄并无有些许影响。
今日乃雪绫出嫁之日,四周的红纱幔帐仿如一座牢笼般将其紧紧囚禁,而其心中仍隐隐所觉有一个放置不下之人,那个在自己脑海中无数次浮现的身影,只颜面却无论如何都思之不起。
当见至陈墨风时心中恍然一突,此人与自己有着极为熟悉之感,一股深深的爱意不由从心底隐隐浮现。
阎君本欲将陈墨风威胁而去,毕竟自己在冥界几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人修为实力虽不下自己,但于凡界再穷凶极恶,实力高强之辈,在自己面前仍不是要乖如绵羊般。你虽大能,不过已非原先,冥界自有灭其手段,连小小的鬼兵也不惧这些曾经的大能。
只是......
先前一击转轮阎君却知道自己错了,那人似乎并不惧怕自己的手段!
脑中回想手下这些鬼兵竟连其一根毫毛业未伤至!
一思至此阎君头回冷汗迭出,不知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是何来头,当要好好查上一查。
不过此间之事仍需处置,毕竟自己面子已被拂下。
正当转轮阎君欲施术时忽觉身旁香风拂过。
只见雪绫移莲步来至陈墨风面前开口道:“你我......真的认识?为何我见了你却感到分外亲近?可我并不认识你。”
陈墨风有些激动,道:“绫儿!你都忘了么?!我是你陈郎!你我已定终生!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雪绫面上现出疑惑之色:“可是......可是这些我怎尽皆记不得了......”
“你还记得么?!昆吾山,玉皇顶上,你为救我被那天鹤老贼打散了二魂五魄!今日我便是来接你回去的!”
转轮阎君于旁嗤笑道:“接绫儿回去?你这已死之人当真痴人说梦!”
“住口!绫儿岂是你能随意唤的!”陈墨风大声吼道。
“你!”
阎君何时受过这等羞辱,当下即要发作,但雪绫回过粉首:“让我再问他一问罢,毕竟对自己过去我也想知道。”
阎君咬了咬牙,按耐住要发作的怒气,恨恨地转过身去。
雪绫口中默念:“昆吾山......玉皇顶......”
良久道:“我隐约有些印象,却着实记不清了。”
陈墨风思了片刻翻手取出一物,道:“绫儿,你还记得这么?这是你亲手赠与我的。”
只见陈墨风掌中托着一件小巧之物,细细看去是个香囊,其上绣有一只小小白狐,活灵活现。
“这......确是我物。”雪绫面上现出了无比的惑色。
“此生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这句话......我似乎从何处听过......我的头......啊!”
雪绫顿时露出痛苦之色,此刻仿佛有着无数道恶气在脑中互相撞击,凌乱至极。
见雪绫蹲下了身去墨风忙欲上前相搀,陡觉一股阴风袭来!
“离我夫人远些!”转轮阎君吼道。
其早已止不住怒意,又见二人言语后雪绫竟成此般模样,再忍耐不住堪堪欲爆的怒火,毫不犹豫向陈墨风袭去!
墨风见了毫不退让,亦是一掌击出,刹那四周阴风狂涌将鬼众吹得东倒西歪,心中惊骇!
众人面面相觑,此人竟能与阎君大人相抗而不落下风!
无人不知十殿阎君作为冥帝大人手下几乎掌握了冥界最大的实权,众人无数次见得入殿前那些人是何等不可一世,当殿内爆出极大声响,光芒耀眼后即再无声息。这些人出了殿后俱各神情萎顿,气焰低下,连帝阶业是如此。
阎君被陈墨风这一击之下“噔噔噔”退后数十步方才立定,而墨风只退开数步。
阎君这才明白先前其并未使出全力!
此时陈墨风已扶起雪绫,谓转轮阎君道:“今日不论如何我也要带绫儿离开,谁敢阻拦我便杀谁!”言毕环顾四周,面上透着戾气!
“好好好!”
阎君面上怒意如浓的化不开的墨般,透出阵阵阴寒来。
只见阎君一扬手,四五个硕大的鬼首忽从顶上显现!
鬼首为漆黑浓雾所罩,目中露出幽幽光芒,甚是诡异。
“去!”
随着阎君一声令下鬼首便带着阴冷的劲风扑往陈墨风!
四周隐现哀号之声,尽入耳中。
陈墨风将雪绫护在身后手中掐诀。
平地突兀升起一道风墙,鬼首避之不及顿撞风墙上!
墨风手中掐诀不止,空中刮起道道旋风,无数锋利如刀的风刃皆落向鬼首。
耳闻数道声响,那些鬼首尽化为虚无!
“你!你为何会不惧我?!”
阎君觉至了无比的诧异,眼前之人竟能无视自己的阴气!
要知这些阴气无孔不入,任你修为再高,侵袭之下实力必会十不存一!
转轮阎君先前所见自己阴气眼瞧着即要触及墨风,但随后却被尽数挡开,再不能入!
这是何故?
百思不得其解。
“绫儿,我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伤害。”
陈墨风温柔地说道,而于阎君眼中却火上浇油。
转轮阎君妒色更甚,身躯周围顿起无数火团,皆为翠绿,密密麻麻布满了半空。
屈指一伸,这些密密麻麻的翠绿火焰便齐齐向陈墨风射去!
周围众人早退开多远,青邪亦为陈墨风捏了一把汗,暗骂自己实力不济,否则当要上前相助。
望着如麻般的火焰陈墨风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抬指画出一道圈来。随其指动之下一道漩涡状的风流突从指间探出,那些火焰竟随着风流的转动而转动!
伴着手指转动的加快,火焰旋转也愈发迅速,只闻墨风一声大喝,空中猝然爆起无数响声!
翠绿色的光华闪耀不止,夺人双目!
阎君面色变地极为难看,自己这次着实是踢至了一块铁板,此刻当其目光一扫时惊见陈墨风已消失无踪!
一股恐惧之意从心中涌起,赶忙向后退去!
再看之下发现陈墨风的脸孔已近在咫尺!
阎君知晓自己身处高位便是靠着不懈的修炼得来,倘为其所杀自己虽不会死,可修为却要降下一大截,业不晓再修炼多少时候方能偿回!
这阎君之位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当年冥帝大人亦见自己实力高强这才提拔了自己,若是......
转轮阎君不敢再想,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为了一个女子自己值得么?
早知此人不惧自己阴气那女子便让其带走又有何妨!
自己身居这等地位还怕得不到美貌女子么?
当阎君想明白时陈墨风已一掌劈下!
我命休矣!
转轮阎君顿时心中一沉。
便此时身旁陡出数道异响,黑气于地冒出,“隆隆”声彻入众人耳中,狂风四外翻腾后反倒陈墨风急速往后退去!
转轮阎君一见当即大喜:“众位哥哥来了!”
只见周围骤现八道身影,长相各异,气息皆强大无比。
第九章 后土娘娘的排场
一个满面黝黑,一蓬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道:“我等奇怪你还不入内,误了吉时。怎在外与人打斗?身为阎君竟这般狼狈,成何体统!”
受得责骂转轮阎君并不敢回嘴,低头道:“哥哥教训的是,非小弟拖延,只是不知何时来了这个疯人便要抢亲!小弟按耐不住遂与其厮斗。但古怪的是这个凡人竟不为小弟阴煞之气所侵,又实力高强,小弟斗他不过。”
“嗯?”黑面男子移目陈墨风,面上露出狐疑:“这凡界所下怎会不惧我等阴气?”
旋即道:“不论如何我等齐齐将其擒下再说,省得误了你时辰。一切待过后再做定夺。”
这黑面阎君似乎说话极有份量,众人齐齐称是,神态恭敬。
也不答言,九人顿散黑色雾气,围住陈墨风与雪绫!
形势一触即发,墨风心中不安,自己实力虽强却绝无法独斗这九个皇阶!
况且此地无法飞行,连乾坤剑诀亦无法施展,又要保雪绫周全,这可怎生是好?
逃出之机几乎不至一成!
陈墨风心中不由大急。
“你弃了我独自逃命去罢。”轻声耳语响起,却是雪绫。
“不!这百年来我独自苟活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带你回凡界,否则我早随你而下。如今眼瞧即要成功却教我放弃,我怎会答应!”
“唉......或许......或许你在凡界确是我最为亲近之人罢。”
转轮阎君瞧得心头火起当要上前,此时忽闻有人喊道:“后土娘娘来了!”
众人身形猛然一滞,齐向一处望去。
远端袅袅来了一队,头前数十个女童各提灯笼,屏风,两旁皆身着青衣的男女童子,正中有一团云气,云气上端坐一个妇人!
但见粉首云鬓,长得分外美貌,头上宫髻高高挽起,插着珠簪,身着青袍,尽显一片雍容,遍是华贵。
这女子......
陈墨风心中陡然一突,脑中瞬间回想起自己当初逃离火云宗追杀时在梦中所见的那个女子!
一眨眼间已至眼前,于旁的鬼兵与所观鬼众俱拜伏跪地。
“恭祝娘娘圣安。”
众人齐齐道,言语神态中尽是虔诚。
“众位请起。”
女子略一抬手,起声有如翠鹂那般悦耳,颇显气度。
众人立起身来,依呈谦恭之态。
“本宫来地晚了,请转轮阎君见谅。”
“娘娘。”九位阎君亦道。
转轮阎君躬身:“娘娘能赏光前来小官已不胜荣幸,怎敢轻言怪罪。”
后土娘娘环顾四周,目光聚至陈墨风身上略一皱眉,露出疑惑之色。
注视良久后谓转轮阎君道:“本宫甚觉古怪,今日是阎君大喜之日,怎......”
转轮阎君恨恨道:“不知何故来得这人欲行抢亲!故而我等兄弟即要将其擒下!”
“哦?”后土娘娘掩口而笑:“让你九位阎君亲出,此事倒绝无仅有。”
数位阎君一下脸色通红,那黑面阎君道:“娘娘有所不知,此人怪异,竟不惧我等阴冥之力,故我等欲捉拿审问。请娘娘稍待片刻,待将其擒下再与娘
娘赔罪。”
“好,本宫待得片刻业是无妨。”
后土娘娘排场甚大,可一瞬间又已在远端。
转轮阎君恨极了陈墨风,当下再不犹豫地击出!另八位阎君亦齐齐攻向陈墨风!
墨风身躯周围顿时爆起无数旋风,但四周陡现掌影重重,透出这些旋风来!
只闻“啪啪”声不绝于耳,陈墨风身形滴溜溜直转,待气浪过后黑面阎君竟露出无比的讶色:“你竟一人独接我九人之击?!”
陈墨风此刻已面色惨白至极,内腑仿佛挪移了位般。
自己先前为护着雪绫不受伤害硬生生接了九位阎君之击,若非兀自强撑怕立时便要倒下。
“你这又是何苦。”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墨风道:“虽你已不识得我,但是......但是我......我说过绝不能让你再受一丝伤害......”
“唉......”
“你这野鬼,再受我等一击!”
九位阎君高高跃起,连空间也激荡不已!
后土娘娘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能接下九位阎君合力一击之人,除了冥帝与本宫外......嗯?!”
哪晓刹那间花容失色,惊诧得望着眼前一幕!
只见陈墨风先前所立处陡现一只身形高大的妖兽!周身俱为黑色,骨刺突起,背后双翼,面目狰狞,顶上双角直指苍空,身后长尾扭曲甩动。最令人觉至可怖的便是其面上竟生有三目!
正中额上竖目散发出幽幽黑芒,好似一个无底深渊般,仿佛一切皆会被吞没其中!
“这......这是!”
所有人俱是头回得见后土娘娘露出这般神色,往日的沉着、镇定如今尽数一扫而空!
妖兽此刻正兀自抵挡,其身形高大,只将雪绫护在身底,独以背部抵御着九位阎君合力之击。
妖兽面上露出痛苦,却仍紧咬牙关。
先前墨风已察觉九位阎君合击的恐怖之力,当下再不敢托大,瞬变为妖身。
毕竟这妖躯比人身强悍更甚。
可当九位阎君合击之后墨风心中随之一沉。
如此这般自己并不能撑地多久,怕只数个呼吸间即要被灭杀。
自己本非身亡而至,一旦在这冥界死去还不知结果怎样。
或是要魂飞魄散罢。
只差一步即能将雪绫带回。
墨风心中生出无比悔意。
不过如今再行多想已然无用。
便这么死了也好,心忖至少自己能与雪绫死在一处,并不算毁去当初立下的誓言。
陈墨风已觉身躯乏力,动弹不得。
自己虽年少有为,实力非凡,但到底不能逆天胜过九位皇阶!
眼见九位阎君便要将陈墨风击垮,刺斜里陡然袭来一阵劲风,刹那击在双方之间!
只闻“轰”的一声巨响,雾气翻腾,陈墨风突觉身上一松!
九位阎君皆面色一变,退出多远。
“娘娘!你这是......”黑面阎君脸上所现既有疑惑,又有些许怒意。
眼看能制下此人,但后土娘娘竟将九人气劲尽数化解!
后土娘娘面色冷然道:“此人你等不可擒。”
“那是为何?!”
九位阎君顿时大惊,犹以转轮阎君为甚!
“娘......娘娘!此人将我大喜之日搅扰,你却为何这般言语!”
陈墨风已复为人身,正呼呼重喘,亦疑惑地相视后土娘娘,心中兀自纳闷。
后土娘娘淡淡道:“本宫要此人自然有用,便是那女子今日本宫也要了。”
“娘娘!”
转轮阎君大吼一声正待上前,黑面阎君却一摆手将其拦住。
“二哥!”转轮阎君怒气冲冲道。
黑面阎君面色一冷,转轮阎君当即再不敢言,只怒目瞪视对面。
黑面阎君遂向后土娘娘拱手道:“娘娘,我等敬你非是惧你,今日若你不让我等明了,到时勿怪我等向冥帝大人说理!”
“冥帝大人本宫自会分说,起驾,回府。”
自有人上前护着陈墨风与雪绫随行。
见众人远去,转轮阎君怒道:“二哥!先前你怎不让我问个明白!这番受辱教小弟往后怎能在这酆都城立足!”
黑面阎君面沉似水,道:“这其中定有缘故,想必后土也不会告知我等,先回去我十个兄弟再从长计议。”
转轮阎君望着红墙高瓦,张灯结彩面露颓然之色,心中愤恨不已,只一扬手,那些红纱绫罗齐齐化为了齑粉!
围观的鬼众不知何时尽皆悄悄溜走,倘是惹怒了这位转轮阎君往后所受之苦并不会下于十八层地狱。
“绫儿,你可晓其中缘由?”
陈墨风悄悄问向身旁雪绫,雪绫摇了摇头:“我连自己是何人亦不知,又怎会识得这位娘娘。”
陈墨风见其露出一片茫然,心中暗叹,遂移目云团上这个女子,心中猜测不已。
未及多时已来至一片宫殿前。
墨风观去发现此处比转轮阎君府邸更为广阔,殿门匾额上书着三个金色大字后土宫。
不由心中生疑,总觉这府门自己似曾相识。
未见后土娘娘如何身动,人已下了云团,吩咐道:“你等都下去罢。”
众人躬身而退。
紧接着转首谓陈墨风二人道:“你二人随本宫来罢。”
绕过那殿却是一道长廊,绿色的藤蔓于上垂下。
冥地也有这般植被?
墨风心中狐疑,自落此界后自己从未再见过这等景物,一切皆显得死气沉沉,但穿过长廊所见更令其目瞪口呆!
自己仿佛踏入了一片花园内,入目尽是五彩缤纷!
“这......这不是我凡界独有的陀罗花么?!”墨风指着一株半翠半红的奇异花朵脱口而出道。
旋即目光又汇聚一棵树上,那树已积满了累累红色果实。
此树自己认得。再放眼瞧去又发现甚多尽数相识!
“不错,这些俱是凡界独有,本宫好不容易才寻至的。”
后土娘娘的嗓音于前飘来,仍是那般悦耳动听。
第十章 娘
离开花园至得一片寝宫,门口有数个女童正清理花草,见了后土娘娘恭敬请安。
“你等下去罢。”
当陈墨风与雪绫跨入寝宫后,墨风心中已是一个字业说将不出。
这间宫闱之大便是凡界大陆上无一能比!
后土娘娘在高座上瞧向陈墨风道:“可否将你之事与本宫说说?”
“娘娘想听何事?”墨风道,心念急转。
“在本宫面前不必相欺,他们无法看出但本宫却知你并非是我冥界之人。”
“娘娘何出此言?”陈墨风登时大惊!
“你身上阳世之气应由高人所制,尽皆精敛此处,故而旁人无法察觉。你非真正阴世之人,不惧阴气袭身也是必然。”
“娘娘神通果然非凡,晚辈的确并未身死,而由凡界前辈破开这界限将晚辈送下。”
“是为了这女子?”后土娘娘目光移至雪绫身上,露出惑色:“这女子魂魄不整,说死非死,说活非活......”
“娘娘,绫儿并未身死!”陈墨风赶忙解释道。
后土娘娘沉吟了片刻:“这等情形本宫倒是头回得见。”
“娘娘......能否告诉晚辈为何要行相救?晚辈与娘娘素不相识......”墨风犹豫了半晌,终是问道。
先前其心中已然捉摸不定,百思不得其解。
后土娘娘展颜一笑:“你真个欲知?”
陈墨风重重点了下头:“晚辈着实想弄个明白。晚辈二人与娘娘素昧平生,而娘娘又这般高贵身份,为何冒着得罪十殿阎君的风险前来搭救。”
“那是因为......”后土娘娘顿了顿,目色恍惚起来,少顷抬头凝视陈墨风道:“那是因为本宫亦来至凡界,本宫所在乃影妖一族。”
“什么?!”陈墨风脱口而出,惊讶地不能自已!
脑中回想起自己这一路来所见的灵花、灵草,大多皆为凡界之物,宫帏屋楼又与凡界相仿。
“本宫见你化做影妖本体时便知一二,又以灵目相探。”
后土娘娘边言边一点额间,只见眉间那点红色瞬间化为一目,闪烁琉璃之光!其中又有黑色的阴气散发而出!
后土娘娘再一点下那目却是隐没。
“全凭此目威能本宫方察知你非我鬼界之人,本宫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族人身死,心中又有疑惑,故而搭救于你。”
“原来是本族前辈,请受晚辈一拜!”墨风心生敬意,赶忙拜下。
“起来罢,本宫且问你,影妖一族现今如何?你父母何人?说将出来看看本宫识也不识。过去那么多年了......唉......”
“回禀娘娘,我族如今尽在黑渊内并不过问世事。至于缘由晚辈也不甚清楚。”
“唉......想我影族当年强盛异常,却至此等境地......都怪本宫......”后土娘娘面上忽现萧索模样,似回想起了往事。
陈墨风闻后心中生疑。影族这般与这位娘娘有何干系?怕是前一代之事了罢......
“那你父母姓
甚名谁?”
墨风一惊,道:“晚辈......晚辈如今只有一个外公,听说晚辈的娘亲......晚辈的娘亲已不在人世,而晚辈的父亲......”言及于此陈墨风倒是犹豫而起。
后土娘娘古怪地看向陈墨风:“若有不便即无需说了。”
陈墨风闻言惨然一笑:“娘娘救晚辈性命,晚辈还有什么说不得。晚辈父亲是个人族,晚辈乃是半妖。”语毕陈墨风重重抒出口气。
自己从未在人面前坦露身份,从来皆将身世掩得严严实实,毕竟半妖之名于人、妖二族中俱不相容。自从外公处得晓自己身世,仿佛一道枷锁般重重置在身上,压地自己透不过气来。今日亦是后土娘娘非凡界之人,陈墨风并无甚顾虑,说出后反倒轻松甚多。
后土娘娘略略有些诧异,道:“以你年岁而言并不甚大,怕是本宫死后之事了。你父亲何人?本族中又有何人再步当年......”后土娘娘言语戛然而止,面上现出怪异。
“晚辈的父亲......晚辈的父亲是人族灵帝......”陈墨风抬头道:“风帝,风驭天。”
“什么?!”
只见后土娘娘神情瞬间凝固,手中茶盏竟“啪嗒”一声从玉指间滑下,跌在地上!
茶水洒落身上大半,但后土娘娘仿不知觉般整个人好似被天雷所击,有如木雕泥塑!
墨风看地惊疑,雪绫见了后土娘娘如此失态业是不知所措。
半晌后土娘娘终回过神来,竟从高座上急步来至陈墨风面前,道:“你再说一遍,你父亲是何人?!”
墨风心中有些惊惶,不知先前仍和颜悦色的娘娘此刻因何竟呈这般神情。
“是外公告诉晚辈,晚辈父亲是......是风驭天。”
惴惴不安地望着后土娘娘,后土娘娘眨眼间又尽复如常,道:“你伸出手来。”
墨风依言,瞧见后土娘娘虽为常态,但神情间的激动并未尽数隐去,想来此事于其而言极为震惊。
墨风心中好奇,为何娘娘闻听风驭天之名会瞬间神色大变?其中必有隐情。
后土娘娘探出一指,旋即指尖突兀亮起一点光芒。
陈墨风惊讶地看着光芒在自己指尖一闪,细小的血珠飘起!
与此同时后土娘娘指上亦现出一滴血珠。
两滴血珠缓缓漂浮,当相触后竟融为了一滴!
陈墨风惊愕地望着这一幕,瞬觉脑中一片空白!
后土娘娘神情又显激动,瞧着陈墨风目中透出无比的怜爱,轻轻道:“你的本名应叫风羽。”
竭力欲将自己心中无比的激动压制而下,后土娘娘深深吸了口气:“而我,正是你娘。”
宛如晴空霹雳,此时轮到陈墨风呆若木鸡!
开口欲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竟言语不得!
良久重重吐出口气,道:“娘娘莫不是在戏耍晚辈?”
只见后土娘娘摇了摇头,指着仍漂浮面前的血滴道:“那这你又作何解释?”
陈墨风愕然,非至亲血滴不可相融,自己业是知晓。
的确,眼前发生的一幕是最好佐证。
“娘亲......”
墨风头回喊出这二字,自有记忆起自己已在双剑门内,据玉玑子相言当年自己幼小,只得先寄养旁人家中,对于那对夫妇早无任何印象了。而今所寻到的身世竟这般匪夷所思!
原本在人族平静生活的自己却是个半妖,父亲是灵帝,外祖亦为妖族大能,此刻立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美丽女子是自己母亲!
“你......真是我娘亲?”
虽心中已确信,但墨风口中依旧忍不住问道。
娘亲二字小时总听别人呼出,自己心中着实羡慕的紧,可一下顿觉这二字又如此陌生。
后土娘娘点了点头:“我的确是你娘,那枚灵珠已被你炼化了,我能感受得到。”
“那颗黑色的珠子......”墨风道:“真是你留下的吗?”
后土娘娘点头:“当年我死前将全身精气尽数凝成那枚黑珠,便为留给与你,否则你怎能于如此年纪即修炼至皇阶。”
墨风思量后也是点头。那枚黑珠确有助人修炼之效,当其化入体内后自己便觉天地灵气的吸收以及对各种法诀的感悟确是超出常人甚多,竟原来是这等缘由。
“羽儿,娘并未料到我们母子竟在此般情形下相认,来,和娘说说这些年你是如何过来的?对了,你也一起来罢。”
看得出陈墨风对雪绫之情,后土娘娘遂向雪绫招了招手。
陈墨风此刻心潮仍起伏不定,沉浸在无比惊讶之中,良久方平复而下向后土娘娘娓娓道来。自幼之时,再有经历的种种,怎与雪绫相识,直至今日,听地后土娘娘惊奇连连,面上随着墨风的经历时喜时悲,时忧时愁。
雪绫亦津津有味。自己如今并不记得,故而对陈墨风所言也好奇至极。
待陈墨风语毕后土娘娘长出口气,玉手摸着陈墨风脑袋目送怜爱道:“都是娘不好,让你受这般多苦。”
这是娘亲关爱的感觉么,竟这么温暖。
墨风心中有些恍惚。
“无事,孩儿不也走过来了么。”墨风苦笑。
这些年自己所经历的酸甜苦辣确要比旁人更甚一些,于偌大凡界行走如履薄冰,不知何时即会身死,不过摇摇晃晃最终依旧成长至此。
“那娘亲你为何会在这阴冥之地做得后土娘娘之位?”
“此事说来话长......”娘娘似陷入了沉思:“当年为娘死后落在冥界恰巧遇见冥帝大人。冥帝见我刚烈,实力又强,遂对我亲睐有加,故而封我后土娘娘之职。”
“原来如此。”
“那......”后土娘娘仿佛有些犹豫,面色怪异:“那他现在如何了?”
“孩儿还未与他相认。”陈墨风明白其欲问些什么:“娘亲,他为了你当年疯狂杀戮,终被人封印,若知你安好想必定会欣喜。孩儿决定返回凡界后即是相认。”
“唉......当年之事已然过去,如今......”后土娘娘望向雪绫:“你速速带这女子返回凡界罢,迟则有变。”
可陈墨风却摇了摇头:“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