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情
说着，温九柏站起身，把几本书放进一旁的书柜里。
“不过，比起一些四处作乱的小妖怪来说。蛊雕只不过是每隔几年就会苏醒，吃掉差不多一村的人，然后就回到它自己的巢穴里睡觉。性格可以算是相当平和的了。”
“平、平和？”我对温九柏的用词简直目瞪口呆，“等等，你管吃掉一村人叫平和？”
温九柏皱起了眉，回过看向我，“至少它没有故意闹事或者捣乱，一般来说，那样的妖怪更加烦人。”
温九柏这家伙！我早就该知道的，这家伙的心根本就不是肉长的，我还指望着他说出什么人话来！
“一个村子里有多少人？”我强压着怒火问道。
“嗯”温九柏竟然还真的思考了一下，“小村子大概有四五百人，大一些的就要有几千人了吧。”
“几千人的生命，对你来说就毫无意义吗？”我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
“顾羽。”温九柏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我熟悉的“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对你来说，什么是意义呢？”
“我”我语塞了一下，恼怒道，“至少我不会把几千人的性命视为无物！”
“可是，这个世界上每天每时都有人在死去。”温九柏的表情十分冷淡，“车祸意外、生老病死、自杀谋杀，远远比几千人这个数字要大很多倍，为什么人们却对此无动于衷呢？”
“这又不一样！”我争辩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认为蛊雕食人并非是自然规律咯？”
“那不是当然了吗！”
“那么，兔子吃草是自然规律，狼吃兔子就并非自然规律了吗？”温九柏露出一抹微笑。
“这、这是……”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人和兔子怎么能一样！”
“顾羽，这就是人类的自大了。”温九柏的眼睛突然变得晦暗起来，他低声说道，“千百年来，人类都站在生物链的最顶端，像老鼠一样不停的繁衍，遍布世界各个地方，掌控着其他所有的生物。如果说其他生物认为世界上有神的话，那一定也是人类了。不过，说到底，人类也只不过是浩瀚世界的其中一员而已，若是人类自己也认为自己是神的话，那就太愚昧了。”
温九柏不愧是一流的诡辩家，我完全没有话来反驳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类完全不了解的领域。有些邪兽的寿命可是比人类的全部历史还要更长。蛊雕的主食就是人类，这一点从几千年前就没有变过。”温九柏眯起眼睛，说道，“就像狼吃兔子一样，它捕食人类也不过是习性而已。比起某些人类死后化作的厉鬼，蛊雕只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我才说，它的性子已经相当的平和了。”
简直就是狡辩！这套莫名其妙的言论只不过是在为他冷漠无情的做法找借口而已。我张开嘴，刚想再说点什么来反驳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力量让我发不出声音来。
对了，雏白。雏白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制止了我继续和温九柏争吵。
糟糕了。我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刚刚和温九柏争论的时候完全忘记了雏白的存在，竟然让她看到了这么不体面的一幕。
我立刻闭上了嘴，一阵尴尬的沉默蔓延在我们两人中间。
我早就该接受这个事实的。
温九柏不是人类，他根本不会像人类一样去看待问题，而是在以旁观者的视角，理智得可怕。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根本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温九柏。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为人类除妖呢？
“找到了！”
就在这时，白突兀的叫声把我吓了一跳，同时也打断了我的思路。
温九柏转头过去，我也看向了白。白正趴在一本薄薄的线装小册子上，伸出小爪子冲我们招手。
“温九柏！喂，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符文？”
温九柏站起身，毫不在意的赤脚踩过几本书籍走了过去，从白的身体底下抽出了那本小册子，翻了几页，露出笑容，“嗯，没错，就是这个。这就是上次我封印蛊雕的时候用的符文。”
“不过，它不是从你上次的封印里逃出来了吗？”我也费力的从门口迈到了白所在的位置，问道。
“没错，所以这次我要对这个符咒和阵法再进行改良才行。”温九柏的语气又恢复了常态，并且对我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顾羽，你一定会帮忙的对吧？”
这一忙活竟然就真的忙活到了半夜。
不得不承认，认真工作起来的温九柏确实有种独特的魅力。那双桃花眼眯起来，眉头紧锁，毛笔在一张张宣纸上画出不同的符号。只是委屈了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的白和我，就算起初还兴致勃勃，到后来也纷纷哈欠连天了。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困意朦胧的时候，突然听到温九柏来了这么一句。
我赶紧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啊？弄、弄完了吗？”
“没错，辛苦你帮我查资料和研墨了。”温九柏对我露出一个微笑，“我在之前的术式上做了些改良，这次应该能够把蛊雕封印的时间延长一些了。”
“只是延长一些吗？”我把桌子上几本资料给拿了下去，探头去看温九柏画出的符咒，“就不能一劳永逸的把它完全消灭？”
“那是不可能的。”温九柏耸了耸肩说道，“这家伙的力量不可小觑，只是封印起来就已经很吃力了。假以时日，它一定又会挣脱的，到那时候也只能再重新封印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温九柏却一脸倦色的打断了我，“好啦，你这时候就不要再跟我争论了。去偏室睡一会吧，不过记得定上闹钟，别耽误了明天的课。”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封印那只妖怪？”
“明天放学的时候你再过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九柏注意到了我紧锁的眉头，突然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了？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温九柏伸出手，摸了我的脸颊一下。
第十五章 缘与梦
我顿时跳出去一米多远，脸颊通红，“温九柏！别那么自恋，我是担心那个村子的村民！”
温九柏了然的笑起来，“是，是，我当然知道了。好了，快去睡吧。”
“那你……”我的语气又重新放软下来。
“我？我不像你们人类这样脆弱的。”温九柏捏了我的鼻子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做。”
既然他这样说了，我也没法再推辞。再说，身体也确实支撑不住了，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睡眠。我点了点头，转头往偏卧的方向走去。
温九柏是个很无情的人，这我很清楚。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面无表情的冷漠看待，可是为什么，他偏偏对我……
我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那个男人，喜欢你吧？”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传来，把我吓了一跳。过了两秒钟我才反应过来，这是雏白的声音。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不，我不觉得。”
雏白顿了两秒钟才说道，“别骗人了。就算你是个男人，他也喜欢你。我女人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
“真遗憾，你绝对错了。”我把外衣脱下来往椅子上一扔，就大字型躺到了床上。老宅的天花板也是木制的，还有一根粗大的横梁架在中间。
“温九柏那样的人……我承认他很会**，也很会撩人。但是要说喜欢什么的，那家伙绝对没有那种感情。对我这样，大概也是因为他对我感到好奇吧。”
“好奇？”
“嗯。好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哪一点吸引了他，但是我心里清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学生而已。大概，总有一天他就会对我失去兴趣的吧。”我缓缓说道。
“那你呢？”雏白追问道。
“我什么？”
“喜欢啊。你有没有喜欢他？”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反问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才对，雏白。”
“什、什么？”雏白明显的慌乱了起来，“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我饶有兴趣的说道，“那是你的记忆吧？黄昏的街道，那只叫蛊雕的妖兽，还有拿着油纸伞的温九柏。”
“什么！你这小子，竟然敢偷看我的记忆！”
“好疼！用我的手打我的脑袋，你不疼吗！”
“那也要打你！没礼貌的小子！”
“没礼貌的应该是你不是我吧……”我揉着脑袋嘟囔道，“所以，一开始你说什么想要在阳界透透气之类的话都是骗人的吧？”
这次雏白不说话了。
“你附我的身从巷子里出来，其实是为了见温九柏的吧？”
雏白还是没有说话，不过我感觉到她用我的脑袋点了点头。
“不过这也太巧合了吧？你附我的身，而我正好就认识温九柏……”
“不是巧合。”雏白闷闷的打断了我的话。
“啊？”
“是因为那把扇子。”雏白低声说道，“你走过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背包里的那把青色的折扇。”
那把折扇……是了。那是温九柏送给我的青色折扇，我去拜访猫老板的面馆时，温九柏叫我带在身上的。
“那个男人除妖的时候，曾经用过那把折扇。”雏白说道，“所以我看到你带着那把折扇，想都没想，就跟上来了。我想你肯定是那个男人非常亲密的人。”
原来如此啊，雏白一开始跟着我就是有目的性的啊。
那把折扇，温九柏从那么早以前就一直带在身上吗？这让我突然有些好奇那把折扇的来历了。温九柏给我的解释是某个公主用来封印大妖怪的法器，不过公主的东西又怎么会在温九柏身上呢？
“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是他的什么人了。”雏白闷声说道，“不过我打死也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喂，你不要误解啊！”我哭笑不得，“我跟那个周扒皮可是什么关系也没有。老实说，我也很不了解他呢。”
“连你也不了解？”雏白听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他的身份、过去的经历，从哪里来的，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做除妖师，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这个人就像一团谜，只让别人看到他想让别人看到的部分而已。”
“这、这样啊……”听雏白的语气好像有些失望。
“那你呢？”我问道，“你和他到底是……”
“我的故事没什么好讲的。”雏白听到这个问题，突然生生的收敛了话题，“反正他也根本……”
又来了，声音小得我根本就听不见。
“你说什么？”我追问。
“没什么！”雏白突然拔高了声音说道，“好了，你小子不是要睡觉吗？明天不是还要上什么课吗？赶快去睡觉去！”
“啊？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睡觉睡觉！你不困老娘还困得不行呢！”
说着，雏白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控制了我的身体，把我粗暴的塞进了被子中间，“灭灯，睡觉！”
“呃，那个……”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理了！听到没有！”
“但、但是……”
“闭嘴闭嘴！”
“不是，其实我只是想说……那个灯，不是用嘴吹的。”
“……”
就算雏白本人不愿意继续诉说她的故事，但是在入梦以后，我还是看到了有关她的故事。
在逐渐入梦的时候，我半梦半醒间，想到要不要跟她道声抱歉。可这样的情况也并非我所愿，只是每当我想到的时候，就会看到了。
敏锐的感官、容易和他人引起共鸣的体质。
灵视，能够完全的进入那边的世界……当初，温九柏似乎是这样说的。
要是看不见就好了，有时候我也这样想着。
如果看不见的话，眼泪不会为谁而流了。
第十六章 思念
从那只可怕的怪物消失之后，京都又恢复了平静。街道上陆续又有了行人，夜市也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只有那个男人，如同迷雾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本来是这样想的。
“说起来，那个很厉害的除妖师，你听说过吗？”
就在某个午后，城门前守卫的士兵在互相闲聊着。
“什么除妖师啊，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这种事情。”
“最近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了，你不知道吗？”另一人惊讶的问道。
“什么什么？什么除妖师啊？”
“噢，那个啊，我好像听说过呢。”某个士兵摸了摸下巴思考道，“好像是之前吃人的妖兽，就是那名除妖师给封住了呢。”
“吃人的妖兽？陛下不是说那不是什么妖怪，只是天灾**吗？”
“陛下那么说你还当真了啊，当然是为了稳定人心咯。”第一个引起这个话题的士兵露出一脸兴奋的神情，低声对其他人说道，“这北京城里，果真是有妖怪的！”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啊。”另一人十分不屑的说道。
“我亲眼见过啊，那个封了妖兽的除妖师！”他压低声音，刻意营造出一种神秘气氛来。
“真的假的啊。”
“真的真的，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脚上蹬着一双云履，长相特别英俊。我昨天就看到他，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走进紫禁城里了呢！”
“紫禁城里？”另一个士兵立刻唏嘘道，“难道是皇上请他来……”
“这可说不准呢。”
黑色长袍，一双云履……我立刻就竖起了耳朵，悄无声气息的靠近了过去。
果然，不会错的。这几个士兵嘴里谈到的人，就是那一天救下我的除妖师！
“那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除妖师现在在哪里啊？”某个士兵又问道，“现在北京城里还有没有妖怪啊？”
“是啊，说得我都心里发毛了。”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认识宫里一个小宫女，她跟我说那位除妖师大人今天一早就离开紫禁城了，去了哪里她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位除妖师姓温，为人非常神秘，连当今圣上都摸不清他的心思。对除妖也是随性而为，有的妖怪，给他黄金万两他也不予理会；而有的呢，他就算分文不收也会赶去消灭。”
“唉，所以说，咱们这些粗人哪搞得清楚这些圣人的想法。”
“就是就是，别管了。”
不久之后，这些士兵就换了其他的话题，开始扯一些有的没的家常。而我也失落的离开了。
姓温。原来他姓温啊。
这样……叫他温先生应该不错。
就是这时，我在心里决定了。就算是为了报恩，我也要找到这位温先生，当面跟他道谢会比较好。
突然之间，我漫长的几百年的时间突然有了意义。没错，反正我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那些人类找不到的温先生，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到后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人类的都城被毁了，有外敌进攻，他们的王朝也惨遭毁灭，后来不断发生各式各样的起义、游行、抗议，又不断有新的人走到前面，试图挽救他们岌岌可危的国家。
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了。我还存在于世的意义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温先生。
终于，在一个温暖的黄昏，我来到了一座南方的小城。这座小城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安静的村落和村民，还有不断绵延的山峰。
小城里处处透露着闲适和安逸，就是那时候，我确定了。温先生他一定就在这座小城里。
我感觉到已经不存在的心脏仿佛在胸腔中不停的跳动。
没错，要见到他了。我竟然真的找到他了。
糟糕了，过了这么久，我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我会不会认不出他来了？不、不对，他会不会认不出我来了？
他还会是以前的样子吗？脸还会是那样英俊吗？
他会不会嫌弃我模样丑陋？不，不会的，毕竟在那一天……那一天里，他从妖兽的口中把我救下来了。
在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容下，一定隐藏着一颗温暖的心。
傍晚的时候，我在那座小城里找到了一座老宅。那座老宅看起来非常的具有年代感，厚重的木门，粗大的槐树，满园的芬芳都要溢出院落了。
我悄悄的爬上了围墙，透过树枝向里面偷偷的望过去。我紧张得表情都不自然了，若是我还有呼吸和心疼，此时一定会在胸腔里如擂鼓般跳动的。
看到了！是他！
那个男人温先生正站在院落里，手上捧着一本线装书，在槐树的阴凉里安静的读着。
过了这么久，他果真没有丝毫变化！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微微弯起的红唇，白皙英俊的脸颊，甚至是他鬓间的长发被微风拂起的样子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还是那位无双公子的模样。
明明之前想过几百几千遍，相遇之后要说些什么。真正遇见之后，我却只敢悄悄的躲在树枝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了，一样没有变化的是，那个男人的神情。
他站在那里，明明是如此美丽幸福的景象，但他的神情却如此的……寂寞。
他的脸上明明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偏偏是那种淡然的平静，让人看了，格外的感到心痛。
他是否在等着什么人呢？一个念头突然从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从那时候，到现在，难道说，一直都在等待着某个人吗？
“今天的阳光，很好啊。”
突然的，他开口说话了！我被吓了一跳，险些从树枝上摔下来。但仔细一想，他应该是在自言自语吧。
“不是自言自语。”温先生露出一抹轻柔的微笑，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来，看向了我的方向，“你觉得天气如何呢？”
这下，我完全慌掉了。
他在跟我讲话。不对，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啊，对了……上一次也是这样。我本来想要绕到他身后去吓他一跳的，想不到却被他一眼发现了。
“我、我，那个……我，不知道。”
第十七章 上路
那一定是我鬼生中最狼狈的一次了，我胡乱的回答着，一边想要从杂乱的树枝上下来，没想到树枝反倒缠住了我的衣襟，一通挣扎之后，我竟然倒吊着摔了下来。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错觉，这肯定是我的错觉，鬼魂怎么可能还会脸红呢！
“我、我感觉不到……”我狼狈的爬起来，又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那个，因为，我是鬼魂，所以，那个，已经感觉不到了。什么天气、温度之类的……”
完蛋了，肯定要被讨厌了。
明明打算要以最美丽的姿态呈现在他的面前的，明明之前都排练过几千次了，却还是在他的面前这样狼狈……
“是吗？”温先生露出了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不过，只靠感觉来判断晴好与否，可是太片面了呢。”
我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是了，他并没有生气，不但没有生气，还跟我继续说话！
“天气是晴还是阴，都是上天赋予自然的财富。人类会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鼻子去嗅，但最终还是要用心去判断。”温先生徐徐的说道，“若是心情不好，晴天也会变为雨天，心情愉快，那么雨天也是晴天。这就是人类的心情啊。”
我直勾勾的看着他，简直看呆了。接着话不知道怎么就从口中溜了出来。
“那你……觉得天气如何呢？”
“我？”温先生露出一个笑容，看向了黄昏时分西边最美丽的一朵火烧云，“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没、没有区别吗？”
“晴就是晴，雨就是雨。白天傍晚、月亮的阴晴圆缺，也只是平平淡淡的自然规律而已。”温先生淡淡的说道，“毕竟现在，我的心已经不存在了。”
他说……自己的心已经不存在了，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那时的我，并不明白温先生话里的意思。但是却能够从这句话里面，感觉到无限的寂寞。
可是，他的心怎么会不存在呢？上一次，他明明就从妖兽的口中救下了我。我开始坚信，如果能够破开他心上的那层冰壳，一定能够看到他温暖的心的。
我一定要……
“顾羽，顾羽！你这个懒家伙，快起来啦！”
早上，我是被白尖利的小爪子给抓醒的。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视线过了好一会才对上了焦。
“懒蛋！快起来！”
大概是见我没反应，白那家伙更加猖狂了，开始在我的肚子上大跳特跳。
“你这家伙！”我伸手一把就抓住了白，同时从床上翻坐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我总有一天要把你炖成黄鼠狼汤，烦不烦啊！”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晚了还不起床，小心上学迟到！”白用它的小腿拼命的蹬着我的手，并成功的从我的束缚下挣脱了出去，“好心当成驴肝肺！”
啊，完了！白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今天一早就有课要上。我一看手机，离上课时间竟然只有十分钟了！
“完了！要迟到了！”我一股脑的从床上跳下来，三下五除二的穿上衣服和鞋子。
在学校里的一整天，雏白都没有随便出现。她仿佛突然变乖了似的，就连我主动搭话，她也是随便应两声就不说话了。
……她到底有没有察觉到，我从梦中偷窥到了她的记忆呢？
而且，我越发的好奇起来，雏白和温九柏之间到底还发生过什么事，才会导致现在的状况呢？
“你还在发什么呆呢？该走啦！”
白催促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对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温九柏、白还有我准备从老宅出发去往有委托的那个村子，封印吃人的蛊雕了。
“啊，好。我马上就来。”我回过神来，拿上背包和外套跟了上去。
屋子里的木桌上还放着那只鱼缸，那只猫老板送的金鱼还在里面悠然自得的游着。
这么一看，这鱼还挺可爱的呢。
“顾羽你还在干什么呢！”
就知道催人，这只烦人的黄鼠狼。我扁了扁嘴，背起背包走出了庭院。
“说起来，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我向前赶了几步，追上温九柏问道。
“从这里往西，大概六十公里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小村落。”温九柏的肩上背了一个包袱，我猜测里面应该装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符文和法器吧。
“那么远？”我追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去啊？叫车吗？”
……叫车的话，一定会很贵吧。
“不，自己有车的话，干嘛要叫车？”温九柏冲我露出了一个笑容，耸了耸肩。
哈？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温九柏就往前走了几步，掀开了一块遮雨布。这块遮雨布太大了，导致我刚刚根本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遮雨布下面，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没错，就是上一个案子的时候，温九柏坐过的那辆骚里骚气的梁凯风父亲的车。
我吃惊得下巴都合不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这不是……”
“上个案子里梁家父子给我的报酬之一嘛。”温九柏露出了一个十分人畜无害的笑容，拉开了车门坐上驾驶座，“我当然不要白不要咯。”
我低着头坐进了副驾驶，并愤愤的说了句，“你这么张扬，总有一天家里要被小偷偷光的！”
“那倒好。”温九柏笑着说道，“因为我们家里的东西，最不起眼的就是钱了。”
哈？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说，要是把老宅里那些文物古籍变卖出去，能买个十辆法拉利吧。”白在后座插嘴道。
这句话瞬间给了我重重的打击。可恶，有钱了不起吗？简直是不把我这个吃食堂还要省钱过日子的穷苦学生放在眼里！
“别误会了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这时候，温九柏已经发动了汽车，这辆引人注目的豪车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大马路上开去，“在这个世界上，钱是最没有价值的物品了。人类喜欢钱，就和乌鸦喜欢玻璃球一样，是最无聊的本能了。”
……这话我倒是不反对。不过在山区里开法拉利的你，也跟乌鸦差不了多少吧！
第十八章 被屠杀的村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离言城的市中心越来越远，离郊区越来越近了。
有时候我确实觉得，言城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这并不是指我来到这座城市以后所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虽说那些经历也让人感到奇妙，但这座城市本身，就有一种微妙的闲适和安逸。
放眼望去，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山丘，延绵不绝的在视线的边界处起伏。天空微微的阴沉着，大朵的云团沉在半空中，四周安静得悄无声息，只是偶尔会有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两声，又快速的飞走了。
“就是这里了吗？”白趴在车窗玻璃上，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也**静了吧？连一点人的声音都听不见。”
确实，我们明明已经把车停在村口了，但周围除了鸟叫声之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下来看看。”温九柏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安全带，从车里走了下来。我也连忙背好背包跟着温九柏走出来。
“就是这里没有错。”温九柏斜倚着车身拿出手机来，我看到他在查着地图，“不过这个村子应该少说也有四五百人，现在人都在哪里呢？”
温九柏的这句嘀咕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我们把车子停在原地，一起向村子里面走去。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即使进了村子，里面也是安静得可怕。一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也没有见到之前温九柏所说的委托他的那几个大汉，反倒有一些乌鸦停在房梁上，发出难听的呱呱叫。
温九柏皱了皱眉，猛地停下了脚步，导致我差点一不留神撞到他的后背上。
“白。”温九柏低声说道，“你去旁边那户人家里看一眼。”
“啊？看什么？”白问道。
“去就是了，快点。”
白不敢忤逆温九柏的命令，虽然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快的跑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我抬起头看向温九柏，后者的表情十分严肃，眉头紧锁，一点也没有了平日里不认真的随便态度。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过多久，白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它跑得太急以至于中途还踉跄了一下。
“不、不好了，温九柏，里面”
里面有什么，白并没有说完。但是我和温九柏根本就不需要听他说完了，因为白那双雪白的小爪子上，此刻正沾满了血红的颜色。
“糟糕。”温九柏暗叫一声，立刻向那间屋子跑去。我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也马上跟了过去。
白去察看的屋子是一间普通的茅屋，就是那种你在农村里随处可见的，只能住下一家三口的小屋，房门是木板做的，围墙是用板砖砌起来的。
温九柏粗暴的推开了那扇门，里面的景象让我永生难忘。
小小的茅屋里，从地面到天花板，全都被溅出的血染红了，里面一片狼藉，桌椅全都被掀翻在地，扫把簸箕和其他一些生活用品全都散乱在地上，和血肉尸块一起堆在地上。
狼藉……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副景象了。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感到胃酸在一阵一阵的往上翻涌。我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止住了呕吐的**。
“这一家应该有四口人。”温九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望向屋子里的布置，“丈夫、妻子，两个男孩，全部被闯进屋子里的蛊雕给吃掉了。”
“这也太……”就连白也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去别家看看。”温九柏非常冷静，从这间血腥的房间里退了出来，还不忘记顺手将木门掩上。
我们又进了周围的几户人家，结果无一例外，血腥的场面一次次的刺激着我的神经。
整个村子，全部被屠杀得一干二净，目前为止，我们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发现。
越往村子的深处走，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越骇人。起初只是房屋里面的惨象，越往里走，那只蛊雕似乎就越亢奋，血迹和尸体从房屋里面蔓延到了外面，地面上、石板上、甚至树枝上都有着斑驳的血迹。
“看来这只蛊雕是越来越兴奋了，起初它只是偷偷的将房屋里的人拖出来吃掉，然后变成闯入屋子里，再到现在这样，完全变成了杀戮的地狱。”温九柏喃喃的说着。
“顾羽，你怎么了？”白原本跟在温九柏身后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了我，疑惑道。
没错，我现在正蹲在地上，浑身发着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别说站起来了，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不过，这并不是我的原因……而多半是，躲在我身体里的那个叫雏白的灵魂因为太过害怕而无法控制自己了。
“顾羽？”
这下好了，连温九柏也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而转过了身，“你怎么了？”
这可是史上最尴尬的情况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可没法优哉游哉的跟温九柏解释我身体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的灵魂。
我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对不起，那个……我肚子有点疼。”
“肚子疼？”白奇怪的看着我，“你中午吃坏什么东西了吗？”
“不、不知道……”
情况不太妙，我现在连控制自己开口说话都很难了。
“那个！”我一下子拔高了声音，费力的说道，“你们先继续往前走吧，我得去找个厕所方便一下。正好能兵分两路观察一下村子，对吧？”
我感觉到温九柏的两道视线在我背后游移，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好，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我松了一口气。温九柏他大概以为我看了刚刚的画面受到了刺激吧……这也没办法，谁叫我表现得确实像个懦夫一样。
受到了刺激的应该是雏白吧。不过她作为一个游荡了几百年的游魂，怎么会被死人的画面吓成这个样子呢？
等温九柏和白走出视线之后，我轻轻的开口。
“雏白，雏白？你在吗？”
第十九章 遇险
我能感觉到身体的颤抖更加严重了，可雏白还是沉默着，一声不吭。
“喂，你到底怎么了？”我急切的问道，“现在这个情况可不是个发呆的好时间啊。”
村民被屠杀，血迹到处都是，鬼知道这个村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个时候，雏白才用蚊子般的声音开口了。
“血……”
血？血什么？难道说雏白她怕血？一个死了几百年的幽灵竟然在怕血？
“没事的，我们都在这里。”我只好这样安慰她，“起来吧，别蹲在这里，温九柏还在前面等着我呢。”
“不行！”雏白突然拔高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什么？”我吃了一惊，试图和颜悦色的说服她，“这可不行，那只怪物杀死了村子里那么多人，我们一定要封印它才行。好了快起来吧，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雏白的声音更高了，从声音的颤抖里就能听得出，她是真的很害怕，“求你了，人类之子，就这一次，听我一次好不好？别再往前走了，我们现在就调头回去！”
“不行！”没办法了，我只好采取强硬手段，从雏白手里强行夺过了身体的控制权，缓缓的站了起来，“我可不听你的胡言乱语，反正这身体是我的，你就算害怕，躲在里面别说话就好了，听话。”
长时间在地上蹲着让我的腿都开始发麻了，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入目的还是村子里的满目狼藉，温九柏和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村子里面，还有剩下的活人吗？还是说……果然就像温九柏说的那样，蛊雕已经把一整村的人都吃下了肚？
就在这时，恍恍惚惚的，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粗重的喘息声似的，可又比那要更沉重一些，隐隐约约的回响在四周。
呼哧，呼哧……
这是什么声音？难道说周围有活人？
我屏住呼吸，想要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一看，雏白在这个时候又叫住了我。
“笨蛋，快停下！快跑啊，调头！”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啊，我刚刚都说了，回去是不可能的！”
“你果然是白痴吧！”雏白气急败坏的冲我喊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吗？那些死掉的村民，尸体上的血还在流动着呢，墙上的颜色还是鲜红的！那只不管叫什么名字的妖兽，还在这里啊！”
听到这句话，我完全愣住了。
蛊雕，还在这里？
村里的村民全都被吃掉了，那我刚刚听到的声音，难道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从房屋的后面探了出来。大脑袋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出一声介于野兽的咆哮和婴儿啼哭之间的古怪声音，然后它将目光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蛊雕……这就是，蛊雕吗？
奇怪的是，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我并没有恐惧的感觉。这也许是因为站在我面前的蛊雕，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凶神恶煞。
它生有两翼，身上有豹子一般的花纹，头顶上有一根鹿一样的长角。嘴巴很大，但现在并没有张开，只有嘴角有一些鲜红的血迹，证明它不久前刚刚犯下了怎样的罪行。
它停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十分乖巧的看着我，毛茸茸的脑袋歪了歪，像是在研究着我一般。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在滴溜溜的转着，简直就像某种大型宠物一样。
我的一颗心脏在胸腔中擂鼓般的跳动着，我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后退着，视线始终与它的保持持平。
希望它现在已经吃饱了，不会理会我这个蚂蚁一样的小生物就好了……
我尽量的俯下身，缓缓的后退了，冲蛊雕挤出一个笑容，“乖，乖。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你就大人有大量，今天放我一马吧。”
蛊雕还是歪着脑袋盯着我，但始终没有行动。我在心里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这只大雕 就真的会这样放过我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后退的脚跟突然踩到了一块石头上，随后我的身体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了。
紧接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蛊雕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又发出了一声叫唤，然后一爪子伸向了我，同时张开了它那吓人的血盆大口。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我的胸口传来，蛊雕用它的大爪子直接把我捞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往嘴巴里扔去。
“你这个大笨蛋！”
这时，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雏白的声音，然后就感觉身体一阵钝痛，脑袋撞上了石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又做了关于雏白的梦。
起初视野里是一片黑暗，过了一会，才渐渐的亮了起来。
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槐花芬芳的气息，然后才看到映入眼帘的白色花朵，以及秋高气爽的天空。
对了，我现在是雏白。我在用雏白的眼睛看着这一切。而这里，无疑就是温九柏的庭院。
“今天，天气也很好呢。”我坐在大槐树的树枝上喃喃的说道。
今天，这所空旷的庭院里还是只有温先生一个人。
我时不时来他的庭院中坐一会，却总是忍不住在他出现的时候悄悄的藏起来，生怕被他发现。
温先生有时会一早就出门，一整天都不回来。也有时候会好几天都待在院子里，看书或者写字，哪里也不去。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他一个人，真的不寂寞吗？
我好几次都想要主动和他搭话，可面对温先生，我却又总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温先生太完美了，那种完美，就仿佛我站在他面前都是一种亵渎，更别说要我开口说话了。
温先生不在的时候，我就会到附近的一户村子里休憩，偶尔借用一下那些人类们的用具，让自己稍微过得不那么邋遢一些。
有一天，我又来到了庭院，把自己藏在茂密的槐树枝叶里。
啊，温先生在院子里。温暖的阳光下，温先生坐在石桌旁，一个人独自在棋盘上博弈。
第二十章 遗忘
啊，他的侧脸真的好英俊啊。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温先生，看得出神。
温先生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说是恬静淡然，又有些冷漠疏离。尤其是他微微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样子……
就在这时，温先生竟然开口了。
“真困扰。”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抬起头看向了我的方向，“一直装作没看见的话，好像也有些不礼貌呢，对吧？”
他、他在看我！我一个紧张，竟然从树上直接摔了下来。
虽然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可这副狼狈相还是让人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非、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除了道歉，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了。
但温先生并没有取笑我，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视线又转向了棋盘。
“你说，白子要是这样走，能反败为胜吗？”他纤长的手指夹住棋子，在棋盘上摩挲着，像是在跟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天知道我有多么紧张，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我一直都不会下棋……”
“是吗？”温先生笑道，“那就凭运气猜测一下吧。”
“那怎么行……”
“玩玩而已。”
“那、那就走吧……”
我忐忑不安的看着温先生的侧脸，想不到他真的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话而走了棋。白子进，黑子退，终于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白子赢了。
“想不到，你还意外的拥有博弈的天赋呢。”温先生这样笑着说道。
“没、没有的事！”我慌忙摆手，“我只是随便胡说的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温先生转过头来，温柔的看着我。
名字……完了，竟然被问到名字了！
那个，名字，名字。我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啊！
“这样啊，已经不记得了吗。”温先生似乎若有所思，偏着头想了一会说道，“雏白怎么样？”
雏白？怎么回事……这是，名字吗？
温先生他，刚刚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吗？
“如同春天里白色的雏菊一样，纯洁又娇小。怎么样？”温先生饶有兴趣的说道。
雏白，雏白。
我在心中将这个名字默念了千百遍，一股暖流在心中缓缓的流淌着。
但是那时的我，因为太过害羞，连他后面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就一股脑的逃跑了。
我是何等丑陋而卑贱的存在，而那位温先生竟然帮我取了名字，他真的……一定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
从那以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温先生的宅院了。
只要一想起那天的事情，我的脸上还会一阵发烫。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那位先生。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呢？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寂寞呢？生活还好吗？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山间闲逛，一直到傍晚才回到了我休憩的村子里。
可是，还没等我走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村子里到处都在着火，房子、农田和牲口简直被毁得一塌糊涂，村里尸横遍野，许多人被直接杀死在了路口。
到处都是血，鲜红的颜色弥漫在视线里。
还活着的村民们全都集中到了村口，他们怒气冲冲，手上都拿着一些锄头、铁叉一类的农具，叫嚣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全都围在一起。
在干什么啊……
我好奇的凑过去看，然后在人群的中心，看到了那位温先生。
他依旧那样英俊，即使是坐在冰冷的土地路面上，也不失风度。
他的脚下有着奇怪的符文和法阵，而那些怒气冲冲的村民们则在大声叫嚣着什么。
“除妖！除妖！”
“我们村子里有鬼魂作祟已经很久了！”
“对，有女鬼！上次我们家小妮子亲眼看到了！”
“肯定是那个女鬼干的！”村民们纷纷愤怒的举起手里的武器叫嚣道，“竟然干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大师，求你赶快封印了她！”
“一个女鬼，是吗？”我看到温先生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对！”
“女鬼！”
然后温先生点了点头，轻轻的念了什么咒语。
一瞬间，我感觉到我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一般，像是窒息一样痛苦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我挣扎了几下，但仍然无法抵抗住咒术的力量，被带到了半空。
“女鬼！”
“出、出现了！”
四周的村民开始喧哗起来，我不知怎么的，在这些人类面前现了形。有人对着我大声的辱骂，还有人抄起手中的锄头向我挥舞，只不过并不能伤害到早已没有身体的我就是了。
“这就是那个女鬼！”
“就是它，它害死了我的全家老小！”
我绝望的挣扎着，勉强的睁开双眼，温先生那绝美的侧脸映入了我的视线里。
“你就是一直在村子里纠缠不休的那只女鬼吗？”温先生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我的下巴，眼睛里流着笑意，勾起了嘴唇，“看起来可是一副很普通的样子呢。”
那神态和语气，都与我之前见过的样子别无二致。那份强大和美丽，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改变过。
对啊，当然了……
“是我啊。”我绝望的挣扎着，拼命的看向他，“温先生，是我啊！”
温先生他……
温先生微微蹙起眉来，眼睛里传来的是陌生的神情。
“你？你是谁？”
早就已经不记得我了。
身体里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钝痛，勉强睁开眼睛，头也疼得要命。伸出手胡乱挥舞着，只摸到了身边的一些瓦铄。
对了，我刚刚遇到了蛊雕！
我在哪？我还活着吗？
“顾羽，别乱动。”
这个声音是温九柏。我抬起头一看，温九柏的脸庞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正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你受伤了吗？疼吗？为什么一直在哭？”从他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十分紧张的样子，为了照顾我的姿势，他自己不得不双膝跪地，干净的大衣上全都沾满了灰土。
我在哭吗？
没错，我在哭。而且眼泪简直不受控制，在看到了温九柏的脸之后更像是决了堤一样，不停的往下落。
悲伤的感情在内心蔓延开来。可是这些眼泪，到底是我的，还是雏白的呢？
第二十一章 热度
“不，没有……”我连忙伸出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可眼泪反而越擦越厉害。我踉跄的站起来，转过身背向温九柏，好半天才止住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连忙检查起四周的环境。
我现在在的地方应该是这座村子的更深处，而我刚刚遇到蛊雕的地方应该比这里更远一些，怎么回事？我是被温九柏给救下来了吗？
胸口附近还传来一阵阵疼痛，我伸手摸上去，摸了一手的血。看着挺吓人的，但似乎只是伤到皮肉，从我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站起来走动就能看得出来了。
对了，那只吃人的大雕呢？蛊雕现在在哪里？
我转过头，惊讶的发现那只巨大的妖兽正躺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像是被肉眼看不见的绳子给绑了起来，无力的鸣叫着，已经全然失去了攻击力。
“你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温九柏也站了起来，皱紧眉头看着我，“要不是你躲到了水井后面，蛊雕没看到你。等我赶到的时候，你恐怕早就进了它的肚子了。”
想起昏迷前蛊雕那血盆大口和巨大的爪子，我就感到一阵后怕，从头冷到脚底。
不过刚刚我确实是昏迷过去了，如果温九柏没有来救我，那难道是……
雏白她，救了我的命吗？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温九柏眉头紧皱，看向我的表情明显是生气了，连声音都略微的拔高，“刚刚我也说过了，有什么事情先找我，难不成你又想一个人逞英雄不成？”
哈？我莫名其妙的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怒火当时就涌上心头。
“我怎么可能知道蛊雕还在村子里游荡啊！是你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也没有警告过我，现在反而怪我是什么意思！它那么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我可是差一点就死了啊！”
“就是因为这样！人类的生命只有一次，你却连珍惜都不珍惜就迎着危险硬闯上去！”温九柏一反平静淡然的常态，反而眸中的怒意更甚。
我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说什么漂亮话呢，反正对你来说，我就是个没用的拖油瓶罢了！就算真死了你也根本不会在意吧！”
那一刻，我看到温九柏的眼神变了，变得十分深邃而可怕。紧接着，我的后背就传来一阵痛意，我整个人都被他一把甩在了墙壁上。
还没等我从这阵痛觉中缓过神来，温九柏就逼近了我，把我整个人都圈在了他的掌控之下。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温九柏。
“顾羽，你不要太过分了。”温九柏低声在我耳旁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最让我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的死亡。所以就算为了我，也别轻易说出这种话来。你对我来说，远比你想象中要重要得多。”
接着，身体上就传来了另一人的热度。温九柏抱住了我，而我完全愣在了原地。
那他刚刚那么生气，难道说是……
因为在担心我？
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因为此刻根本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我此时复杂的心情。我只能摸索着伸出手，试探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个，我现在不是没事嘛……”我结结巴巴道，“还活蹦乱跳着呢。”
我其实有想过。
关于温九柏这样一个对他人经常冷漠无情的人，为什么会对我这样的关心。有时候这份关心的程度，甚至早就超过了应有的界限。
我们的相识不过是源于偶然，我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他是在老宅里不知道修炼过多久的神秘除妖师。我们目前为止的交集，也不过全凭一个缘字，我自以为我们之间的羁绊，还远远没有到能让他如此关切的地步。
可是，即便如此……
即便我有所怀疑，即便我有所提防，却还是无法拒绝。
无法拒绝温九柏身上散发着的迷人气息，更无法拒绝他给予我的那份温柔和温暖。毕竟也许除了他之外，我再也无法从任何地方得到类似的温柔了。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白突兀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温九柏仿佛突然醒悟，一下子放开了手，我也得以从尴尬的境地中逃了出来。
“让你去找的水，你找到了吗？”温九柏一瞬间就将神色恢复了常态，我险些以为刚刚看到的温九柏是我的错觉。
“找到了，真是的，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个村子里根本连口干净的水井都没有。”白一边抱怨着，一边将嘴里叼着的一只水瓶递给了温九柏。
“这样行吗？”
温九柏打开水瓶，倒了一点在手上，点了点头，“可以，很不错。回去请你喝酒。”
“说话算话哦！”
只见温九柏拿着那瓶水，向着奄奄一息的蛊雕走了过去。蛊雕看到温九柏，立刻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同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我也跟在温九柏身后，慢慢靠近了那头妖兽。
说是妖兽，可在我眼里看来……这只吃人的巨兽，似乎和普通的动物也没有什么区别。会饥饿，会好奇，也会害怕。我看着巨兽的眼睛，开始有些明白了温九柏所说的狼吃兔子的理论了。
不过即便如此，它依然是吃人的妖兽。温九柏将水瓶里的水洒在了蛊雕的身上，又开始吟唱一些我听不懂的咒文。
在温九柏进行他的咒术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
“温九柏……”
“嗯？”
“蛊雕这种妖怪，是只会袭击村民吗？”
温九柏听到问题笑了起来，“这倒不是，不过村庄确实是它最经常袭击的地方。”
“为什么呢？”
“这个啊……”温九柏看向在术阵里挣扎的蛊雕说道，“因为蛊雕是一种十分聪明的妖兽。它在狩猎食物的时候很会选择，会挑选弱小的群体进行袭击。偏僻又分散的乡村正好合适。”
第二十二章 蛊雕封印
“这样啊……”我低头喃喃答道。
“怎么了吗？”
“那这只蛊雕。”我终于鼓起勇气来问道，“是不是在以前，也曾经冲破封印，跑出来过？”
温九柏的神情似乎变化了一下，他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不，我是……”
但温九柏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点了点头，回忆道，“嗯，确实有一次。”
“啊？真的吗？”我回的有点心虚。
“大概是五十年前吧。”温九柏说道，“确实有一次，蛊雕从我之前的封印里逃出来了。那一次蛊雕也袭击了一个村子，吃掉了村子里三分之一的人口。但是当地的村民却以为是村子里一个徘徊了很久的女鬼所做的，前来委托我为他们驱鬼。我起初也没有想太多，就以为真的是那女鬼所为，将她抓起来了。”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连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经过查实，发现这件事情和女鬼无关，而是当年被封印的蛊雕力量太强大挣脱了封印，跑到村子里来觅食。”温九柏轻笑了一声，淡然的说道，“我后来很快就将蛊雕再度封印起来了，而那个女鬼呢，我也送她离开了村子，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就这样吗？”我忍不住问道。
“就这样？”温九柏皱起眉头来，“当然就这样了，你还想听什么八卦不成？”
“不，没有。”我心虚的摇了摇头，“那个，就是想问问……那个女鬼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不，不记得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再说那种只有一面之缘的鬼魂，连有没有名字都不好说呢。”温九柏奇怪的看向我，“不过，你怎么会关心这个？”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突然好奇了一下。”生怕温九柏追问，我连忙打着哈哈急忙转移话题，“蛊雕，有这么厉害吗？你是用的什么方法把他封印起来的？”
“是啊，它可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封住它的时间有限，不过”温九柏突然转头看向了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这次不同了，这次我的身边可是有你在啊。”
我可不认为这个节骨眼上温九柏会说什么情话，不过虽然这么说，我的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干、干什么啊，我什么都不会，就只是个拖油瓶而已。”我连忙往后退。试图躲开温九柏的阴谋，“别找我，别找我。”
“哎呀，不要这么冷淡嘛。”温九柏笑眯眯的靠近我，“你的力量可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了，要知道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帮我这一次，你不知道要救下多少条人命呢。”
明知道温九柏完全是在找借口，可我还是被他的理由给说动了。我沮丧的点了点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好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扇子应该还在你手上吧？”温九柏问道。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
“拿出来，展开以后拿在手上。”
“哦、哦！”我把扇子从背包里取出来，笨拙的握在手里，“呃，这样？”
温九柏无奈的看着我，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弱智似的，“拿反了。”
“哦，哦，这、这样吗？”我又把扇子给转了个面。
温九柏看上去更加头疼了，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像这样，手指伸平，扇面张开，扇刃朝前，手腕有力一点。”
“好、好的！”我的心脏骤然加速跳动，连回答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温九柏像个动作教练似的，手臂贴着我的手臂，胸口贴着我的后背，手把手的教着笨拙的我如何拿稳扇子。
“好了，看到对面那只蛊雕的眼睛了吗？”温九柏的声音从我的耳旁飘过，我紧张的点了点头。
“看着它的眼睛，视线不要转移。”温九柏抓着我的手，青色折扇的扇刃直直的指向了蛊雕，“然后跟我念，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慢一点没关系，但千万不要说错，明白了吗？”
我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
接着，温九柏开始缓慢的开口了，“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
“呃，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我重复道。
“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出、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对面的蛊雕嘶吼起来，似乎感知到了痛苦似的，并且开始挣扎起来。
温九柏握着我拿折扇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仿佛是梵文一样的图案，然后说道，“急急如律令！”
“急急如律令！”
在我喊出这句话之后，那柄纸扇上竟然传来了震动的感觉。随后，蛊雕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地面上复杂的梵文图案发出了肉眼可见的亮光。
纸扇上震动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震动剧烈得我几乎拿不住。
“抓紧了。”温九柏在我耳畔低声说道，同时也握紧了我的手。
他这么做，反而让我更想松手啊！
不过最后我还是咬紧了牙关，保持着这个费力的姿势，直到蛊雕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作了一缕薄薄的青烟，而地上只剩下了一片薄薄的小纸人。
“结、结束了吗？”我还紧紧的捏着纸扇不敢松手。
温九柏走上前去，把纸人拿了起来，回头对我嫣然一笑，“结束了，辛苦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力的蹲在了地上，纸扇也从我手上掉了下去，“好险啊，差点就拿不住了。”
“你要是拿不住的话，估计我们全都会被愤怒的蛊雕给吃掉吧。”温九柏笑眯眯的说道。
我立即抗议道，“喂！你就不能说一点好听的话吗！”
“你刚刚封印了中国古代最强大的九大妖兽之一哦。”温九柏笑着看向了我，“而且非常成功呢。不愧是我的顾羽，第一次就这么厉害。”
没想到温九柏居然真的这么直白的夸赞了我，我傻笑起来，挠了挠头，“过、过奖了！”
第二十三章 破坏的道观
话又说回来，温九柏在除妖过程中寻求我的帮助，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北宁制服魍魉的时候，温九柏也曾经跟我要过一支钢笔，最后也是用那支钢笔把魍魉给消灭了。
就算我是有那什么灵视体质，也不是什么做除妖师的料吧……温九柏为什么会时不时的向我求助呢？
“你小子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偏偏白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小爪子顺着我的衣服就爬到了我头顶，开始耀武扬威，“你还差得远着呢！”
“闭嘴，关你什么事！”
“你看你看，果然是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
“那也比你这只黄鼠狼强多了！”
“你说什么？小子，你再说一遍？”
我懒得理白，把目光转向了温九柏，“那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吗？可以回去了吗？”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担心雏白。不知道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她怎么样了。
“不，还没有。”温九柏把那片小纸人收进了怀里说道，“我们还有最后一步需要做。”
“什么？”
“把这只蛊雕，封印到离村庄遥远，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就这样，我们又驱车行驶了快两个小时，就在我马上要睡着的时候，法拉利猛地停下了，我的脑袋险些撞到玻璃窗上。
“温九柏！你会不会停车啊，我差点撞上”
还没等我说完，温九柏就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啦，到了吗？”白也从的肩头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鱼没吃到就醒了……”
我没理黄鼠狼，赶忙跟在温九柏的身后也下了车。
眼前的景象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竟然有一座小小的道观。只是从外表上来看，这座道观早就被废弃很久了，里面也无人打扫的样子。但更加令我惊讶的是，道观里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的东西。有被砸坏的观音像、明显被人扔到地上去的香炉和青铜祭坛，甚至还有一些撕成了碎片的符咒纸。
“这、这是……”我目瞪口呆，“难道说这里遭贼了吗？”
“怎么可能，贼怎么会偷一个破道观里的东西。”白也不闹了，神情严肃起来，他从我肩膀上滑下去，趴在地面上嗅了嗅，“何况这里一样东西都没有丢，所有的陈设只是被单纯的给人为破坏掉了而已。啊，我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个，蛊雕才会挣脱封印的束缚逃出来呢！”
温九柏没有应声，但他脸上阴郁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难道说，真的有人刻意破坏封印蛊雕的道观，就为了把这只妖兽放出来为祸一方吗？我用眼神向温九柏提出疑问，但后者却根本没有想搭理我的意思。
“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吧，这次的封印应该比上次要强大，不会轻易被人给破坏了。”说着，温九柏就动起手来，将翻倒的香炉扶了起来。
我和白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只能帮忙一起收拾。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下午五点钟。等温九柏终于将封印的小纸人放置好以后，再驱车回到言大，就是晚上七点半了。这期间，我连晚饭都没有时间吃，饥肠辘辘的下了车。
“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先回老宅吧，我做点好吃的来好好感谢你一下。”温九柏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不过我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算了吧，我想回寝室一趟。”我摆了摆手，做出一脸疲惫的样子。而事实上我也确实非常疲惫，虽然我也很想在老宅的大床上躺一躺，但我心里还装着雏白的事情放心不下来。
“这样啊。”温九柏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
“嗯嗯。”我双手合十道歉道，“下次吧，下次绝对不会拒绝你的好意的。”
“顾羽。”温九柏开口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愣了一下，看向温九柏。
就算他这样问我，现在我也根本不可能说得出口了。
告诉他有一个女鬼附了我的身？而这个女鬼就是当年被你冤枉过，又完全不记得了的痴情人？
告诉他雏白有多么的喜欢他，而他却连自己亲自起的名字也记不得了？
告诉他其实是雏白在生死关头救了我的一条命，而她面对自己心悦之人却会害羞的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什么事都没有。”
回到寝室以后我才发现，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不正经的家伙们也不知道上哪里喝酒吃肉去了。不过一个人正好，这么长时间，我终于有机会和雏白说说话了。
不过……要说什么好呢？
我突然就陷入了茫然。经历了蛊雕的事情，温九柏又说了那样的话，雏白她一路上始终没有出现过，她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
这句话并不是我说的，而是雏白说的。似乎从被她附身开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主动和我说话。
因此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啊？”
“约好的时间啊。”雏白的声音很轻快，不过此时我无法分清她到底是真的轻快，还是装得轻快。
“那个是……”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借用你的身体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后，我就把身体还给你。那个，真的很感谢你。因为有了你，我才能看到这么丰富多彩的世界，经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你的生活真的很精彩，都让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打扰了呢。”雏白笑起来，似乎是吐了吐舌头，“就这样吧。今晚你睡一觉，明天早上就会发现，身体已经完全属于你了哦。”
“等等！”我激动的打断了她，甚至从床上站了起来，“就这样了吗？就这么走掉……你真的甘心吗！”
从头到尾，温九柏都没有发现过她的存在，不仅如此，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这样就够了啦。”
是真的，雏白语气中的轻快竟然是真的。我听出来了，不仅如此，她现在的心情还相当的愉快。
第二十四章 别无他物
“对我来说，那个人一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因为一直都是我在身后注视着他，因此就算他不记得我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本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这次托你的福还能这样注视着他，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听着雏白的话，我的心里五味繁杂,梦中那种悲伤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我的胸腔里。
“雏白，其实我”我忍不住张口，想要告诉雏白事实，想不到却被雏白给打断了。
“我早就知道啦！你这个喜欢偷窥他人**的小鬼。”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喂！我才不是喜欢偷窥人**的家伙，你才是吧！”
“我就在你的身体里，怎么会不知道你晚上做了些什么梦呢。”雏白悠悠的说道，“不过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做了梦以后也不告诉我，是怕我受到伤害吧？不过这样的话你就太小瞧我了，我是游荡在世间几百年的孤魂，不要说你那点小心思，恐怕这世界上早就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了。”
“……”我听着雏白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虽然，当初在他问起我是谁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一些伤心吧。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一天又一天的徘徊在阴阳的缝隙间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就是，我和他是生活在两个完全截然不同的世界中的。我们眼中看到的是不同的风景，嗅到的是不同的空气，这样的两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纵使我对他如何向往，也只能够抬着头、仰望他的背景而已。”雏白轻声笑了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温先生一个人呆在庭院里的时间里，经常和过路的妖怪或鬼魂搭话。大概是太寂寞了吧，与其说他是在和我们这些小妖说话，倒不如说是他是透过我们的身体，在和寂寞至极的自己讲话。雏白是他曾经养过的一只鸟的名字，我所视若珍宝的名字，其实也只不过是他的随口一提而已。”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道。
“不过，顾羽，我还是很开心！”雏白的语气又变得欢快起来，我甚至能想象到她在俏皮的眨眼睛，“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温先生哦。”
“不、不一样的温先生？”我结结巴巴的回答。
“以前不管是什么时候，温先生的表情都很寂寞。他总是一个人，我注视着他那么久，却从来没有谁走在过他的身旁。他好像始终都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目光总是望向远处，好像缺失了灵魂一样。”
雏白口中的温九柏让我感到很陌生。寂寞的没有灵魂的温九柏，听上去简直不可思议。
我记忆中的温九柏，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总是表现出一种强大而信心满满的气场来。不仅如此，他还经常拿我开玩笑，时不时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让人无可奈何。
“不过这次的他变化很大。总是会露出微笑来，不仅如此，眼神也有神了，简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所以我在想，大概是他一直在等着的那个人终于来到他身边了吧。”
“那他等着的人，到底是谁啊。”我傻乎乎的问了这么一句。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啦！”雏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啊？”我一头雾水。
“现在站在温先生身边的人，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站在……
温九柏身边？
等等，话题的走向突然开始有点不太对劲了吧！
“不不不，你想多了吧！绝对是你想多了！”我连忙摆手，“我和他认识只是一个巧合，一个很偶然的事件而已，他怎么可能会一直等着我呢！”
“人类的小鬼啊。”雏白发出了一声轻笑，“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你真的还相信‘巧合’这个词吗？”
我顿时被噎住了，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的存在对温先生来说，一定很重要。你真应该看一看他看你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好像”雏白思索了一下，郑重其事的说道，“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你之外，别无他物。”
我听到这句话以后，完全愣住了，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所以说啊，有些东西一定要现在就好好珍惜哦，要不然，等到以后再后悔可就晚了。”雏白笑道，“不然啊，你就会像我一样，就算死了都没法超生，后悔一辈子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谢谢你，我明白了。”
雏白也笑了起来，她的声音从我的嘴巴里发出，那是非常奇异而悦耳动听的声音。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不过看你们两个齐心协力封印了蛊雕那只庞然大物，总觉得只要你们在一起，还会创造出更多的奇迹呢。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雏白的思维，大概很简单。
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大概也是因此，她才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接受温九柏不记得她的事实。
但事实上，事情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温九柏也并非什么善类，就连我也……不是什么天真的人类之子。
但是，正因为如此，雏白的话才会让我格外的感动。
“啊，时间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吧。”雏白轻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顾羽对吧？顾羽，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等等，那个，其实……”我连忙说道，“你可以多留一阵子的，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
“你是不是真的傻啊。”我感觉到雏白控制着我的手，捏上了我自己的脸颊。
“好疼，你干什么？”
“我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如果我在这里呆的太久的话，你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的。久而久之，就会被瘴气腐蚀，全身溃烂的。一周时间，就已经是极限了，我必须要走了才行。”
“那，你要去哪里？”我连忙问道，“去冥界吗？会转世吗？”
第二十五章 不同的世界
“笨蛋，我早就去不了冥界啦，心中对世间有流连的灵魂，是找不到转生的路的。”雏白笑道，“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世界这么大，我还没有全部玩遍，可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呢！”
“等等，你先不要走。”我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想为你做。”
“啊？什么事喂，你小子怎么就跑起来了，要去哪里啊！”
胸口还有伤，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了，但在奔跑的过程中还在隐隐作痛。但是现在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要在雏白离开之前，尽我所能，最后为她做一件事。
“温九柏！”
温九柏被突然闯进了老宅的我给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茶都差点洒了出来。
温九柏皱着眉头看向我，“顾羽？你不是说累了要回寝室吗？怎么突然又”
我没有让温九柏把话说完，就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用力抱住了他。
事后想想看，温九柏当时的表情真的很好笑，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似的，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为了不洒出来，还把手里的茶杯举得高高的。
“拜托了，温先生。”我轻声说道，用了雏白才会用的称呼说道，“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温九柏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我，随后他的眼睛就撞进了我坚定的神情中。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温九柏的表情再度柔和了下来。
“难得啊。”他嘴角上扬着说道，“好。”
然后在夕阳的余晖中，温九柏弯下腰，在我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吻。
虽然我明白，也许我这么做只是欲盖弥彰，只不过是希望能弥补我心中对雏白的内疚而已。
但心里又真切的希望，以我的微薄之力能够做得到的事情，在雏白离开之前，能为她带走一丝美好的回忆就好了。
就在这时，我的身体突然一轻，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声。
“谢谢你。”
雏白最终在那个天边有着红色火烧云的傍晚离开了，在她离开之时，我抬起眼来看到了她真正的模样。
清秀的瓜子脸，一头乌黑的长发，身上穿着明代女子特有的服饰，一双大眼睛十分清澈。
而且她看上去，只有十六、十七岁的模样。
那真的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所以”温九柏故意将声音拖得很长，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忐忑不安的看了他一眼，等了半天，温九柏才接了下句。
“你这一周的时间里，都被一个叫做雏白的女鬼附了身，而且她还是个暗恋了我五十多年的女鬼？”
我窘迫的低下脑袋，点了点头。
“而且，为了这个女鬼，你还不惜主动向我索吻？”温九柏玩味的勾起唇角。
“什么叫索吻，那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不爽的反驳道。
“哎呀，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温九柏微笑道，“只是觉得，你果然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呢。”
“是啊是啊，顾小羽果然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啊。”一旁的白居然也跟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你们这个时候给我发卡，我一点也不会高兴的好吧。”我翻了个白眼说道。
“不，是说真的哦。”温九柏笑着看向我，“那个女鬼的事情，我确实一点也不记得了。但是你却能够对萍水相逢的她付出如此的关切。你真的是个十分善良的人呢。”
我被夸得有点窘迫，赶紧把视线转移开，不再看向温九柏。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屋子里的摆设好像哪里有了些变化。
“温九柏，那个鱼缸到哪里去了？”我奇怪的问道。
“啊，你是说猫老板送给我的那尾金鱼吗？”
我点了点头。
“就在你来之前不久，已经死掉了。”
“死掉了？怎么会呢？”我吃了一惊，“昨天看到的时候不还生龙活虎的吗？”
本来好不容易觉得那条金鱼给温九柏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带去了一些活力，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死掉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温九柏无奈的笑了一下，“猫老板给我的金鱼，并不是普通的金鱼。那是活在阴阳两界交织处，三途河里的鱼，非常少见。虽然他以此聊表心意我能理解，但这条鱼就注定在阳界无法生活太久。就算我已经给它配了院子里深井中的纯水，它还是扛不住这里的环境。”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我喃喃的说道。
原来如此，那条鱼从最一开始，就和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水的这头和水的那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就连眼睛所看的东西都不同。
所处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世界不同，这样的两者是不可能有所羁绊的。
“温九柏。”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脱口而出的问道，“我和你……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吗？”
温九柏静静地看向我，并不意外我问出了这样的话来，“大概，并不是吧。”
我一怔，完全愣住了，求助般的看向了他。
我们是身处不同世界的存在吗？
是啊，当然了。
他可是温九柏啊，身份未知，年龄为谜，活了不知道有几百年上千年的强大的除妖师。
而我呢？只是一个被家人赶出来的懦弱的普通学生罢了。如果温九柏愿意的话，大概再找几百个像我这样的助手也不成问题，而我现在却早就离不开温九柏所带来的世界了……
“但是，顾羽。”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温九柏突然把脸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如果是为了你，我愿意抛弃我原有的世界，去往你所在的地方。”
“唰”的一下，我的脸颊毫无预警的涨得通红，一把推开了他，“说什么呢你！我要报警了，性骚扰！”
“冤枉啊，怎么叫性骚扰呢，我说的每一个字可都是真心实意的哦。”
“要不要脸啊！”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有事没事就开始**好不好，稍微照顾一下我这个单身雪貂的心情啊！”
就这样。雏白的故事和蛊雕的袭击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理上，我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过，另一个计划也同时在我的心里逐渐成型了。
对，温九柏究竟是什么人，我一定要查个明白才行。
【本书明日上架销售，更新频率有所调整，详细请指“作品相关”里查看上架感言】
第二十六章 暗中调查（上）
“公主。”
谁啊。
“公主殿下，已经到时间了。”
时间？什么的时间？
我睁开了眼睛，婢女的身姿映在眼中。面前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卧室，宽大的帷帐，轻薄的丝绸，梳妆台前摆着胭脂和首饰。
对了，该到“那个”的时间了。
我沉默的从床榻上坐起来，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任由婢女在我身后梳理。
“公主的头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柔顺。”婢女的声音在耳后轻声的响起，“真是让人嫉妒呢。”
我轻笑了一下，“真可惜，过了今天以后，这头长发也不属于我了。”
婢女突然没了声音，我还以为她终于收了心思专心为我束发，没想到脑后的力道却是突然一松。
“小姐……不去不可以吗？”婢女的声音一下子带了哭腔，我感到有湿热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肩头。
“不可以的。”我侧过身，握住了婢女的手，希望她安心，“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们国家的生死存亡。放心吧，我的牺牲，一定能够换回更有价值的东西的。”
在婢女的低声啜泣里，我解开衣带，赤身**的踏入木桶中，将身体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洗净身体的一切污秽之物。
出浴之后，换上锦衣华服。白色的长袍在地上拖得很长，这件裙子上的金色刺绣，花了十二位能人巧匠，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才制作完成，只为了今天的这一刻。
再之后，就是宽阔的护城河的另一端了……那遥远的山巅之上。
“……顾羽，顾羽！”
遥远的山巅之上……
“16汉本班的顾羽！”
我猛地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条件反射般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被我“哐”的一下给踢翻在地。
“到、到！”
教室里立刻传来一片哄笑声，老师在讲台上十分不满的看着我。
“顾羽，翻译一下我刚刚讲到的句子。”
“好的，呃……”我连忙低头翻着英语书，却完全不知道老师所说的句子是哪一句。
“这里这里。”就在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前排的石一彤转过身来悄悄的指给了我，“table tennis这句。”
我清了清嗓子回答道，“table tennisa sport which gains much popularity and praisechina.意思是，乒乓球在中国是一项颇受欢迎和推崇的运动。”
老师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半晌才扬了扬手，“对了，把你的椅子扶起来坐下吧。别再睡觉了，听到没有？”
我这才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向石一彤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说起来，刚刚似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但梦里的内容现在又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总感觉你这两天有些心不在焉的啊，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石一彤关切的问道。
我摆了摆手，“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睡眠不足吧，一上课就犯困。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实在是英语老师上课太枯燥了，照本宣科，让人一点想听的**都没有。”
石一彤笑起来，肘了我一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打瞌睡就打瞌睡，你还找什么借口啊。”
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转移话题，“对了，刚刚下课的时候我看到苏晓筠一个人走出教室了。怎么你没有找她一起吃饭？”
石一彤一听到我这句话就立刻愁眉苦脸起来，“哎呀，别提了。”
一看石一彤的表情，我就不禁好奇起来，“怎么了？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你话怎么说的，什么叫又吵架。”石一彤不爽的拍了我一下，“我和苏女神以前从来没有吵过架的好不好。”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哎，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兴致勃勃的问道。
“其实是这样的。”石一彤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昨天苏晓筠给我打电话，说是电脑出了毛病，有一个软件怎么也安装不上，问我会不会修电脑，她明天要交一篇论文。其实我对电脑也是一知半解吧，不过总比一般的女生要懂得多一点，这不就答应了吗？结果，苏女神把电脑拿过来以后，我以为是电脑系统的问题，就把系统重装了一遍。结、结果……”
“结果电脑整个都不能用了？”我插嘴道。
石一彤更加沮丧了，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结果她的电脑现在连开机都没法开，只能送到外面去修了。虽然我垫付了修电脑的钱，可她现在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真是喜闻乐见的结局。我安慰的拍了拍石一彤的肩膀，“你啊，就是太笨手笨脚了，好心办坏事，这样怎么可能追的到女孩子呢？我告诉你，这种时候就应该腆着脸迎上去才对，说几句好听的话，女孩子都喜欢。”
“苏女神又不是一般的女孩子。”石一彤听了我的话之后反而更沮丧了，“这下她肯定更讨厌我了。”
“不会啦，你需要做的就是找她好好的赔礼道歉，苏晓筠的性格虽然直了点，但也肯定不会不原谅你的。”我笑道。
“哎呀，不说这个了。”石一彤抓抓头发说道，把话题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对了顾羽，你和那个温先生的事情怎么样了？这几天我都没有见你去过老宅啊。”
对，说到这个，上次雏白的事情结束以后，那是我最后一次在老宅里留宿，已经是上一周的事情了。
表面上我和他仍然表现得和往常一样，聊天喝茶，帮着他抓药，接待客人。但我自己在心里最清楚不过，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深了。
而这隔阂的根本原因，说到底，还是温九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透露的身份问题。
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无法完全信任这个人。偏偏温九柏也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信任的人，这种折磨一般的双重感受已经快把我逼疯了。因此我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亲自查出温九柏的身份，和他过去的经历。
他是什么妖怪，为什么会住在那栋老宅，他的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以及最重要的，他对我究竟隐瞒了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
“顾羽，哎。”直到石一彤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来，“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啊，又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看向石一彤，突然有一个想法在我脑内形成了。
“哎，石一彤！”
石一彤大概是被我心怀鬼胎的样子给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突然？”
“你说，言城有没有什么历史悠久的大妖怪啊？”我摸着下巴，试探着询问道。
“大妖怪？”石一彤被我问得莫名其妙的，“呃，什么样的妖怪才算是大妖怪啊？”
被石一彤这么一反问，我也一下子懵住了，挠了挠头。
“这个……大概就是寿命很长，妖力很强的妖怪吧。”
“顾羽，实话告诉我。”石一彤一脸严肃的看向我，“你这几天睡不好觉，是不是因为晚上熬夜看网络小说了。”
我一巴掌拍上去，“看什么网络小说，你才看网络小说呢！我问的是正经问题！”
“哎呀，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嘛。”石一彤揉揉脑袋埋怨道，“要知道我在言城也没呆几年啊，现在城市慢慢发展起来了，民间传说也越来越少了。倒是我爷爷的日记里面有可能提到过什么……”
我眼睛一亮，立即追问，“真的吗？”
“当然了，不过就我家那堆资料，你也是见过的。还不知道要花多大力气去找呢。”石一彤奇怪的看着我，“不过，你问这个到底要干什么啊？难道是从姓温的那里又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委托吗？”
“不，这次倒不是。”我和石一彤打好饭，在食堂找到了一个人少的位置坐下来，我删繁就简的和石一彤说明了我的想法。
“……虽然我也很想相信他，但他对自己身份一直遮遮掩掩的态度让人根本没法不怀疑啊。”我叹气道，“再这样下去，我只要看到他就会想到他究竟隐瞒了我一些什么事，自己都会把自己逼疯的。”
“所以你就决定，自己来找出他的真实身份？”石一彤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送了一大勺的米饭。
我点了点头，“现在我对他可能的身份信息掌握的并不算多。只知道他似乎活了很久，那栋很有年代感的老宅是曹雪芹生前的故居，还有就是之前附身过我的女鬼说的，说温九柏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独自一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的样子。”
“只凭这些能看出什么来啊。”石一彤耸了耸肩，“可能是恶鬼，也可能是神仙，又或者说不定是太上老君吃了仙丹呢。”
我推了他一把，“哎，有没有个正经了，我可是在跟你讨论正事呢！”
“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啊。”石一彤摊手道，“只能一会放学以后，带你去我家里翻一翻了。”
“好哥们！”我一击掌说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石一彤立刻充满哀怨的看着我，“我要是再把爷爷的遗物翻得乱七八糟的，我奶奶保准跟我发脾气。”
第二十七章 暗中调查（下）
“哎呀，有我帮你收拾呢，你怕什么！”
就在我们两个正插科打诨的时候，一个女声突然加入了我们的聊天。
“顾羽，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抬头一看，苏晓筠手上提着一袋买好的包子正站在我们的桌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反倒对石一彤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无视的状态。
“在聊什么？”
“呃……”我看了看苏晓筠，又用余光瞥了石一彤一眼。石一彤一看到苏晓筠就立刻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蜷在一旁不敢说话，而苏晓筠也全程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两个人搞什么啊，像一对吵架的小情侣似的。
“我们刚刚在说和妖怪有关的事情。”无奈之间我也只能把话接过来，并刻意的用下巴指了指石一彤，“我刚刚跟他约好了，一会放学以后去他家里查查他爷爷的遗物，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怎么了，又有奇怪的委托了吗？”苏晓筠好奇道。
“呃，这次不是。是我自己想查的，有点难解释清楚……”
我的话说了一半，就被苏晓筠打断了。
“这样啊，那我也一起去好了。”苏晓筠露出一个微笑，“放学以后我刚好要出去买点东西，就陪你一起调查一下好了，怎么样？”
“当然好了，三个人查肯定比两个人查速度快！”我连忙答应下来，看着石一彤唯唯诺诺的表情，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呃……嗯……”石一彤被我踩了这一脚，才吞吞吐吐的开口了，可他连第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苏晓筠给打断了。
“那就先这么说好了，放学以后见吧。拜拜。”苏晓筠还是没有正眼看石一彤，跟我摆了摆手，接着就提着她买好的包子离开了。
“你是不是傻啊。”我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石一彤。
“我、我也没办法啊……”石一彤欲哭无泪道，“她连看都不看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嘛。说不定，我已经被她给彻底讨厌了，从今往后她都不想跟我说话了也说不定呢。”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实在是不想吐槽石一彤这典型的直男情商。人家女孩子都已经主动过来了，明摆着就是给你一个台阶下，可你居然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实在是让人没话可说了。
算了，石一彤和苏晓筠这小两口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只能看苏晓筠能不能主动原谅石一彤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了。
到了放学的时候，三个人再加上苏晓筠的一只猫，一起搭车去石一彤奶奶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苏晓筠似乎铁了心的不主动跟石一彤说一句话，而石一彤呢也因为害怕他的苏女神讨厌他，而也始终缩在车后排的最边上。
可怜的我就这么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应完这头要应那头，简直顾不过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查资料的目的是为了查出温九柏的真实身份？”苏晓筠问道。
我点了点头，“嗯，石一彤的爷爷有一本很厚的日记，里面有他爷爷对于言城各种奇闻异事的记录。所以我想也许能从他爷爷的遗物里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那，你们两个是吵架了还是怎么样？”苏晓筠一边抚摸着怀里的咕噜，一边问道。
“吵架？我和温九柏吗？”我一愣，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两个并没有吵架。或者说……目前还没有吵架吧。而且老实说，我也没什么资格跟他吵架啊。想知道他的身份是我的一己之见，温九柏他就算不告诉我，也只能说是他的权利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苏晓筠十分认真的看向我，“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你，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你。顾羽你可是用生命去信任他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决定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帮你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那真是谢谢了。”我努力的露出一个看上去很真挚的笑容。虽说苏晓筠这么说我很高兴……不过要我一路上都夹在这对闹矛盾的小情侣中间，实在是有苦难言啊。
“不过顾羽，说到大妖怪的话，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说来。”
这次又是石一彤开了口，苏晓筠一见他开始说话，立刻就闭上了嘴，把头转向了车窗。
“啊，什么传说？”我无奈道。
“这好像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讲的故事，要不是你提起来什么大妖怪的，我都完全忘了有这么一档子事了呢。”石一彤调整了一下坐姿，面朝我说道，“你知道白泽吗？”
“白泽？”我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是，中国古代传说中有祥瑞寓意的一种妖兽吧？就是浑身白色，长得像马一样的……”
“什么像马一样，人家长得是像麒麟好不好。”石一彤摆了摆手驳回了我的比喻，“白泽是传说中三皇五帝里皇帝的坐骑，是皇帝他老人家去那个什么叫海滨的地方狩猎，碰到的。这个白泽看皇帝老人家相貌不凡，就跟着皇帝回老家了。传说中啊这个白泽博学多闻，通天地之精气，总之是特别的厉害。”
我赶忙打断了里嗦的石一彤说道，“这些东西百度百科一下就知道了，说点不知道的成不成？”
石一彤扫兴的看了我一眼，“好吧好吧，那我就从我爷爷给我讲的故事开始说起了啊。”
我点了点头。
“那年是我九岁的时候吧，那时候我们村子还很小，一共没有几户人。所以发生点什么事情，全村人很快都知道了。那时候我们村子里有一个猎户，平时打打大雁和野鸭子，有的时候也打小兽，比如皮子啊獾啊狐狸什么的，当时狐狸到处都有，很多人晚上从野坟堆旁边的小路上走，就能看到好多绿油油的眼睛，就是狐狸在看着。但是那个猎户不贪心，如果一段时间里打到了皮子，就不再打小兽了，即便是看到了也是绕着道走掉。”
我“嗯”了一声，饶有兴趣的听着。
“后来有一次，他侄子和他一起上山打猎，看到一个皮毛油亮油亮的皮子，他看着有点发憷，但是侄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就一枪打在皮子身上。要知道打猎的时候，皮子如果身上有了洞洞眼就卖不出好价钱了，所以当时猎户就一巴掌打在侄儿头上，赶紧跑过去看他们刚刚打到的皮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明明是刚打到的皮子，可是怎么找也找不见。猎户没办法，就回头看他侄子，想让他侄子也赶紧帮忙找一找。没想到一回头，打死的皮子不见了，他侄儿的脖子被一巴掌打歪了，整个脸向后脑勺歪过去，眼睛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猎户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当时就觉得侄子肯定是犯了什么太岁，打到了什么不该打的东西。然后当时就求天告地，捡石头往自己额头上砸，后来同村一人发现他俩的时候，猎户已经头破血流了。村里人把他们俩抬下去，就听见猎户气若游丝，嘀咕说自己今年自从开春以来就什么都没打着。”
“那后来呢？”我忍不住追问道，“猎户的侄子死了吗？”
“没死，不过伤的不轻，听人说是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都不能动弹了，靠家人把屎把尿的照顾着，后来搬去邻村了。猎户后来还是打着猎，不过总也打不到东西，听说就连最好打的野山鸡也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躲着他跑。没过多久，猎户就干不下去，进城打工去了。”
“原来如此啊……”我喃喃道。
“这是我九岁那年，我爷爷给我讲的。后来我还见过那个猎户的侄子，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就带着那种面如死灰一样的眼神。看起来特别吓人。”石一彤“啧啧”咂舌道，“后来村子里面的老人就说，猎户的侄子当时打到的那块‘皮子’，不是别的，就是瑞兽白泽。因为他侄子不分青红皂白犯了太岁，这不就遭到报应了嘛。”
“既然是传说中的大妖怪白泽，怎么会在言城这样一个小城里呢？”
苏晓筠在这个时候开了口，虽然这话明显是跟石一彤说的，但苏晓筠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我，盯得我心里毛毛的。
“呃，这个……村里的老人们也一直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来着。”石一彤结结巴巴的说道，眼睛一直在苏晓筠和我之间游移着，最后清了清嗓子，“有一种说法是说，《山海经》里头说白泽居住的地方东望山，其实就在现在的言城北部山区。还有一种说法，是说言城古时候出过一个很厉害的武将，这个武将上阵杀敌特别厉害，但他的家人都在战争中牺牲了。白泽特别感动，就决定守在言城，给这位武将的家人守灵。反正……你也知道，传说嘛，各式各样的都有，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得去翻翻爷爷的遗物了。”
说完以后，石一彤还忐忑不安的看了苏晓筠一眼。然而苏晓筠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在喂咕噜。
第二十八章 白泽
不久之后，我们就来到了石一彤的村子里面。远远的就能看到农田里有不少人在干活，还有挑水和赶羊的男子。这副景象和前段时间被那蛊雕吃掉一整村人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血腥可怕的场景不由得让我的身体打了个寒噤。
“你怎么了？”石一彤奇怪的问道。我连忙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一时间，我突然有些庆幸遇到温九柏的人是我而不是石一彤或者苏晓筠，那样血腥残忍的场景，他们一辈子也不要看见比较好。
“阿彤！”
这时候，远远的听见一声叫喊，石一彤抬起头，他奶奶正站在村口向我们招着手。
“哎，奶奶，你怎么出来了？”石一彤一听，连忙紧赶两步走了过去，“我带着我朋友刚想回去呢。”
我和苏晓筠也赶紧走过去向老人家问好，“奶奶好！”
“哎哟，你这小崽子，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有事没事的就跑回来做什么啊。”石一彤的奶奶拧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伸手拍了一下石一彤的脑袋。
石一彤“嘿嘿”笑了两声，抓了抓头发，“不是，奶奶，我在学校里好着呢。这次带朋友回来玩一下，主要是看看您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对吧？”
“对对对。”
“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嘴巴倒是挺会说话的。”奶奶皱起的眉头松开了，看向我和苏晓筠，脸色又和缓下来，露出一个微笑，“好了，别傻站着了，我今天刚买了一只小母鸡，走走走，回家给你们炖炖吃！”
就这样，我们在石一彤家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晚饭，苏晓筠第一次来到石一彤家，更是被他奶奶拼命的夹菜，又夸奖她长得好看，弄得苏晓筠十分的不好意思。
我看着两个人在饭桌上还勉强称得上和和气气，可一吃完饭，石一彤奶奶去刷碗的时候，气氛就又开始变回了熟悉的僵硬，两个人谁也不肯主动开口跟对方说第一句话。
我无奈的看着吵架的两个人，刚忍不住想开口说明白，让他们别再进行这种无聊的冷战了。没想到石一彤就抢先说话了。
“哎，顾羽！那个，饭也吃完了，走，咱们去翻一翻我爷爷的日记本吧！”
没办法，我也只好顺着石一彤的话答应了下来，“好吧……苏晓筠也一起？”
苏晓筠点了点头，跟着我们一起走进堆放着石一彤爷爷遗物的屋子里。
“说到白泽的传说的话，可能不是很好找啊。”
石一彤拉开房间的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不过比起上一次我来这里找金华猫资料的时候已经要整洁许多了。书籍卷轴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旧书架上，还有一些爷爷生前的用具，都安静的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石一彤走到最近的那排书架上，从上面拿下来一本皮革日记本，在里面翻找起来，一边嘀咕着，“爷爷第一次给我讲白泽那个事情的时候是我**岁了，而爷爷的日记本里记录的都是他年轻时候遇到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白泽写进日记本里。”
“找找看吧，说不定呢。”我一边安慰着石一彤，一边在屋子里走动着，查看那些老旧的书籍资料。
“如果只是找到白泽的资料也没用，还要查出白泽是不是在言城里，如果在的话，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苏晓筠一边翻着书架上的书，一边随口说道。
我凑到石一彤身边去看他手上拿的日记本，他在一页页从后往前翻。他爷爷的笔记龙飞凤舞的，我只能勉强看懂几个字，但这似乎没有影响石一彤的阅读速度。
“没有啊……”石一彤喃喃说道，“这里面都是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大部分还都是一些无聊的流水账，而且也没有记录他四十岁以后的事情。顾羽你看，最后一页日记的时间是1968年，这以后爷爷都没有写过日记吧。”
“那别的书籍资料呢？”我满怀期望的问道。
“找一下吧，不过你千万别抱太大希望。”
于是我们又放下日记本，埋头在旧书卷里翻找了起来。
“找到了！”
“在哪在哪？”
“呃，对不起，这个不是。这好像只是小孩子随手画的画而已。”
“啊，找到了！”
“哪里？”
“不对……这里虽然有记载白泽，但是一点也没提到过言城啊。”
“那你说个什么劲！”
“喂，你们过来一下！”就在这时，苏晓筠突然开口了，我和石一彤都抬起了头。
“你们看一看，是不是这个？”苏晓筠捧着手里的书走了过来。我们凑过去看，这本书似乎是一本民国时期的街边小书，上面印着的铅字也歪歪扭扭的，还是繁体字，十分难读。
“我看看……”石一彤凑过去费力的读道，“东望山有兽，名曰白泽，能言语，王者有德，明朝幽远则至。今山有大水，白泽渡江至此地，为死者祈福灵守，于叠翠山眠。”
我一头雾水的看向石一彤，“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绝对就是这个没错了！”石一彤一把将小册子从苏晓筠的手里抢了过来，把这段话指给我们看，“前半段是介绍白泽的，都是《山海经》里的原句。后半段就不一样了，你们看，它说‘今山有大水，白泽渡江至此地，为死者祈福灵守’，说的是山区发了大水，白泽就渡江来到了这里为死者祈福。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于叠翠山眠’。说的就是言城的叠翠山啊！”
“言城的叠翠山？”苏晓筠也被这气氛带动起来，兴奋的问道，“这么说，白泽真的在这里？”
“是不是真的在我也不知道，但是咱们有了这个，至少就有了一个调查的方向啊！”石一彤兴奋的样子就差没有给苏晓筠一个拥抱了，“苏女神不愧是苏女神！就是厉害！一下子就能找到要找的线索！”
“咳咳。”苏晓筠干咳了两声，突然又把脸拉了下来，不高兴的看向石一彤，“是吗，现在你倒是知道奉承我了。”
石一彤一看这个表情，立刻又傻眼了。
我一脚踩上石一彤的脚背，“傻愣着干什么，赶紧道歉啊。”
石一彤这才恍然大悟，给苏晓筠深深的鞠了一躬，“苏女神！对不起，电脑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奴才愿意为小姐当牛做马在所不惜，恳请苏晓筠小姐原谅！”
苏晓筠“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一巴掌拍上了石一彤的后脑勺，傲慢十足的说道，“行了，看在你这么呆头呆脑的份上，本宫就原谅你了。但是再敢有下次，绝对饶不了你！”
石一彤捧着那小册子傻乐，“是是是，绝对没下次了，谢谢娘娘的宽宏大量！”
我则把双手捂上了眼睛，夸张的大喊着，“救命啊，虐狗啦！”
然后两个人冲着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打。
傍晚，石一彤收好了那个写着唯一线索的小册子，送我和苏晓筠回了学校。
“如果可以，我想尽快去那边看看。”犹豫了一会，我还是开口说道，“也许真的能找到什么也说不定。”
“你不开口，我也正打算要说呢。”石一彤爽快的说道，“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毕竟要是不查出点什么来，你心里肯定也一直提着放不下来吧。”
苏晓筠也点头同意，“今天已经周四了，要我说，等明天下午一放学，我们就包车过去吧。哎石一彤，叠翠山离这里不算远吧？”
“不算远，也不是特别近吧。”石一彤想了想说道，“包车还是包得起的，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明天下午下课，不见不散！”苏晓筠对我露出一个笑容，眨了眨眼，“不过顾羽，你可别忘了，文学课老师的论文可是让下周一就交呢。”
“我知道啦。”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次不会忘记交作业的。”
“我看你这两天迷迷糊糊的，可不一定呢。”
我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流。无论是石一彤还是苏晓筠，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牺牲他们自己的时间来帮我。无论怎样，我的身边有这两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回到宿舍，我很早就洗漱爬上了床，本来想早点睡觉，然而狄子真还在底下打游戏，键盘声噼里啪啦的一阵响，还夹杂着一些脏话。我百无聊赖，拿出手机来，却看到上面显示着有五个未接电话。
温九柏。
这个名字让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手指放在顶端的推送通知上犹豫了很久，还是直接把消息划过去了。
现在我真的不太想和温九柏说话……不对，与其说是不想说话，不如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自从雏白的事情过后，温九柏好像误解了什么一般，对我更加亲密了。虽然旁人大概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身为当事人的我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