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床与电话
我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东西甩出去，脱了外套把自己扔上床。席梦思的床垫非常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躺上去非常舒服。此时我才感觉到折腾了一天的疲乏，打了个哈欠，就准备睡下了。
偏偏，我的手机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胡乱把手机抓起来，眯着眼睛一看：温九柏。
恼怒的抓了抓头发，“老板”的电话又不能真的不接，我只好坐了起来，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
“哦？接了啊，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呢。”电话那头传来温九柏调笑的声音。背景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嘈杂，明明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却还有很多人走来走去和说话的声音。
“你明知道还打电话来干嘛！”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想你了嘛。”温九柏轻松的说道。
又来了，这个人说话总是这么随性，永远不知道他的话里面有几分调侃，几分真实。
“你明明是在想委托进度而已。”
“不愧是我的人，一猜就准。那么委托怎么样了？”
我叹了口气，尽量详细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转告了温九柏。
“……事情就是这样的。那栋房子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那小女孩的房间也在走廊的最尽头。不过闹了这么一遭之后，可能下次再去就很困难了。”
“那小女孩的房间是什么样的，你看清楚了吗？”
“只看到一部分，没来的及看清楚就被她继父给拉出去了。很粉嫩的一个房间，很小，也就有我们家厕所大。房间背阴，有一张小床，床头的墙上有一面镜子。就看到这么多。”
“镜子啊……”温九柏若有所思的说道，“背阴处有镜子，的确有闹鬼的可能性。”
“那怎么办啊？”我有些烦躁的说道，“你又不回来，我和白两个人要怎么处理闹鬼事件，我又不是除妖师。”
“再想办法调查一下吧。如果只是闹事的孤魂野鬼，用唾液或者犬牙就可以把它们赶跑，再不济，就用上我书桌上画好的符咒。”温九柏懒散的说着，“现在我还回不去，至少还要呆个三四天的。”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我还是没忍住好奇，询问道。
“我啊，现在在c市，帮忙调查一起**奸丶杀事件。”
c市？那个有名的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城市？我忍不住说道，“杀人事件？我还以为你是除妖师呢，怎么突然跑去当起侦探了啊。”
“这个嘛，没办法的。谁叫这边的严警官和杨医生算是我的旧识呢。”温九柏一副“很正常嘛”的语气说道，“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严警官？杨医生？这温九柏也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认识啊。
“那你也注意安全吧。”我叹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柔软的床垫和被褥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细碎的笑声。温九柏带着笑意问道，“顾羽，你现在在老宅里？”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慌乱了起来，手机差点滑落。
“呃……嗯，对啊。”我硬着头皮说道。
“在我的床上？”那头语气里的调笑意味更浓。
“这是因为，我今天没带寝室钥匙！”我大声解释道，“然后我的舍友又都出去了，然后白那家伙说要来老宅住的。对，是那只黄鼠狼说要来住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有说不让你睡。”
“……哦。”我有些窘迫。
“今天晚上可能有雨，天气会转凉。夜里记得盖好被子。”
“哦……”我窘迫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就先这样了。委托方面再有什么进展记得跟我说。早点休息，晚安。”
“好、好。”
挂下电话，我呆呆的坐在床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手心里也沁满了汗珠。
啊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该死的温九柏！！
我把手机一扔，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埋了起来。
“喂，顾羽。你在干什么呢？”被子外面传来声音，大概是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了澡。
“说话啊，你干什么呢？”白跳到床上蹦了几下。
“别说话，睡觉！”我恶狠狠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啪”的一声把灯关上了。
第二天果然如温九柏所说的那样，下着淅沥的小雨，气温骤降了好几度。我刚一起床，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看时间，竟然已经七点半了。老宅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我连忙穿好衣服，抓起外套就往教学楼跑。
这节课是和理工科一起合上的，因此石一彤理所当然的就坐在了我身边。但直到上课铃打响也没有看到苏晓筠的身影。
“说起来，苏女神好像请病假了呢。”石一彤说道，“好像是感冒还是怎样的。”
“也是啊，今天温差这么大。我都要感冒了。”我揉了揉鼻子。
“说起来昨天一天都没看到你，难道是趴在宿舍养病？不会吧？”石一彤一脸担心。
我赶紧摆摆手，“没那么严重。昨天我不在是因为去给温九柏调查委托了。”
“温九柏？”石一彤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啊，是那个温先生吗？”
“就是那个温先生。”那个烦人又自大的温先生。
“真的啊。”石一彤立刻露出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凑了过来，“又有委托？什么样的委托啊。”
我没有办法，只得又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大概给石一彤叙述了一下。但没想到这家伙听完以后完全搞错了重点。
“什么？你那只黄鼠狼居然是妖怪！”
石一彤的声音太大，弄得周围好几个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吓得我赶紧把他的脑袋给压了下来。
“嘘！还在上课呢，你搞什么啊？”
“不不，我就是太惊讶了。”石一彤瞪着一双眼睛看我，半响又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啊！”
第三十二章 第二次拜访
我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家连鬼都闹过了，怎么还不相信妖怪啊？”
“那不一样的好吧。”石一彤凑过来顶了一下我的肩膀，“那小妖怪人呢？怎么没看到？”
说起来，今天好像从早上起就没见到白的影子。也是因为害怕迟到，所以出门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根本没看，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不知道，可能出去找吃的了吧。”我挠了挠头。
“不过话说回来……”石一彤忽然话锋一转，用担心的表情看着我，压低了声音，“你还跟着那个温先生做事，这样好吗？”
啊？我没有明白石一彤的意思。
“这个你不是也知道嘛，我是去给他打工而已。为了还上那笔委托欠下的钱。”我无奈的说道。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石一彤眼睛里的担心反而更深了，“这个理由一看就是他编出来敲诈你的，就算斥之不理也没什么关系吧？不行的话就我来出这笔钱，委托本来就是你为了我们家的事帮忙的，出钱也是理所应当……”
“不要不要，千万别。”我连忙摆手，“这一开始就是我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当然要我自己去还。不过……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呢？”
石一彤挠了挠头，还是说了出来，“老实说，我觉得那个温先生很危险。你还是尽可能的离他远一点比较好吧。”
原来是这样啊，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关心我，不过，这件事也并不是温九柏强迫我的。在第一次走进老宅的时候，他跟我说了很多话，包括我的特殊体质，还有这世间的奇妙的事件。跟随他是我自己做出的一个选择，因为怎么说呢……我很想要了解看看。想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奇妙的故事，还有多少我没有见过的鬼怪奇谈，我很好奇，也很有兴趣。而且……”
我话锋一转，“而且，我觉得，温九柏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虽然他这个人乍一看很神秘，还有点诡异，而且又自大又傲慢，有时候确实很让人生气。但他确实不止一次为陌生的人排忧解难，所以……”
石一彤叹了一口气，又露出了笑容，“这样啊。那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就支持你！加油吧！”
就在我笑着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16汉本班的顾羽！”
我吓得猛地站起来，“到！”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啊……好！”我连忙翻起手中的课本来。
今天下午没有课，我和石一彤刚在食堂吃完饭准备回宿舍，突然一只雪白的生物蹿到我们面前，吓了我一跳。
“白！你之前到哪了去了，怎么突然窜出来吓人一跳。”
白在我面前刹住车，灵活的顺着裤子爬到我肩头上，有些警惕的看着石一彤，抖了抖耳朵。
“啊，他的话不要紧的。”我解释道，“是知情人。”
“什么啊。”白不满的抖了抖耳朵，一脸不满的说道，“顾羽，你告诉别人就算了，怎么还告诉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家伙？”
“什么呆头呆脑的啊，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无奈的说道。
“说、说话了！”石一彤瞪着双大眼睛看着白，吃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白色黄鼠狼说话了！”
白飞起就是一脚，“都说了不是黄鼠狼！”
“果然是妖怪！不然怎么会有白色的黄鼠狼！”
“是雪貂！雪貂！你这人类小子！”
“好了好了，你们俩适可而止吧！”我十分头疼的上前劝架，把一人一鼠拉开，“你这么大一个人，跟一只雪貂较什么劲。”
石一彤挠了挠头，好像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似的。
“哼。”白抱起两只爪子，“今天看在顾羽的面子上，就先放你一马。”
“所以说呢？你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我把白从地上拎起来。
“啊啊，我就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呢。刚刚被人类小鬼给打断了。”白一跃而起，“我又去了一趟小颖的家。因为我想着，虽然你们昨天被赶出去了，但我还可以通过他们家的通风管道溜进去的。”
“那成功了吗？”我有些紧张的说道。
白点了点头，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张小纸条，“这个给你，那个女孩给我的。”
我接过纸条，石一彤也好奇的凑过来。
小鼠鼠：
我真的很害怕，昨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又感觉到有人进了我的房间。我不敢睁开眼睛，只能在床上团起来躺着。就算把房门锁上也不行，鬼还是会半夜进来。妈妈说，可能是我们家真的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小鼠鼠，再带着那位大哥哥来看看吧，我什么办法也没有了，我真的好怕哦！
对了，每个礼拜的周三和周四王叔叔是不在家的，妈妈应该会让你们进来的。求求你啦！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小颖把你当成唯一的救星了呢。”
“什么什么，上面写了什么？”白跳起来问道。
“你自己带过来的纸条自己没有看吗？”我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那个……”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我，不怎么识字啦。”
“不识字？”石一彤惊奇的叫道，“你明明是个妖怪但却不识字吗？”
“正因为是妖怪所以才不识字吧！”白不服气的瞪着石一彤，“你们人类的字歪歪扭扭的又复杂又奇怪，我才懒得去认呢!”
为了防止他们两人再吵起来，我有些头疼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今天就是星期三吧。”
石一彤低头看了看手机，“好像是。”
“也就是说今天那个凶神恶煞的王叔叔应该不在家咯？”
“我去看过了，应该是不在。”白说。
“好，难得的机会。”我暗暗握拳，“再去一次吧。”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石一彤摩拳擦掌说道，“难道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一定要带上我！”
第三十三章 半夜鬼影
“先说好，这可不是去玩。”我警告道，“这是驱魔，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白斜着眼睛看我，“什么时候你变成老大了？”
“温九柏不在，我当然是老大了。”
“谁规定的啊？”
“那你知道怎么驱鬼吗？”
“呃，这个……”
我们三人先回了一趟老宅，我按照温九柏所说的，从他的房间书桌上找到了几张辟邪的符纸，还在抽屉里发现了一颗发黄的狗牙。带上这几样东西，我们再度向那栋诡异的箱型建筑物进发。
我们出发的时间是下午，正午的烈日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四周理应是非常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们从公交车上下来，靠近那栋箱型建筑的时候，四周成片的昏暗了起来。
“是被云遮住了吧……”我低声嘀咕着，但心里清楚这也只不过是安慰而已。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房子吗？”第一次见到这建筑物的石一彤结结巴巴的指了指它，说不出话来，“这也太……真的有人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吗？”
箱子被包裹在低沉的昏暗里，像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者，那黑色的墙壁仿佛随时都会将人吞吃进去一般。
“走吧。”我低声说道。我们走到玄关处敲了敲门，这次没过多久，就有人把门打开了。
是上次那个在厨房做饭的女人。她看上去有将近四十岁，面色是不健康的蜡黄，腰上围着一条脏兮兮的围裙。她看到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在围裙上随便蹭了两下，就把门打开了。
“打扰了……”我小声的说道，但那女人却理都没理我，径直走回了屋里。半响，里面才飘出来一句。
“小颖在她的房间里。”
我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了声谢。接着便拉起石一彤，一溜烟的往走廊里面跑去。
“刚刚那女人也太吓人了。”石一彤心有余悸的说道，“不知道的话我还以为自己闯到阴间去了。”
“别那么说人家。”我忍不住说道，“你是没见到她的丈夫，那个姓王的男人比她可怕十倍。”
“这里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石一彤嘟囔道。
说着，我敲了敲走廊最里面的那扇房门，尽量将声音放轻，“小颖？你在里面吗？”
不一会，门被打开了，小颖怯生生的站在门后面，眼睛红肿着，像是刚哭过似的。看到我们以后，眼睛里闪过一丝期望。
“是大哥哥们。”我在小颖面前蹲了下来，微笑道，“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小颖用力的点了点头，把门打开。
就和那天看到的一样，小颖的房间用粉红色刷满了墙壁，一张小小的学习桌，一张小木床，木床的床头有一面镜子。房间的装修似乎比家里的其他房间都要好，怎么看也不像会闹鬼的样子。
我看向小颖红肿的眼眶，心里有些抽痛。我从来都见不得小孩子哭，并在心里暗下决定，无论这次是哪路孤魂野鬼，一定要把它消灭。竟然让这样可爱的小女孩梨花带雨，难以原谅。
白从我身上跳下来，舔舐着小颖的手背。
“你昨天晚上又看到鬼了吗？”我问道。
小颖难过的点了点头，“有人来我房间，好大的一个黑影。太暗了看不清，但是好可怕！”
“是什么样的黑影？”
“嗯……看不清，高高瘦瘦的。我记得昨天晚上，我睡着的时候，突然就被一阵风吹醒了，睁眼之后，一个黑影就出现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一开始吓坏了，不敢出声，然后黑影就……靠了过来。”
“靠过来了？”我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靠得很近，然后碰了我的脸一下。”小颖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哭腔，“我实在是吓得受不了了，就叫出了声。然后那个黑影就一溜烟的从门口逃出去了。”
“这样啊。”我忍不住又问，“后来呢？”
“我太害怕了，没敢追出去看。”小颖摇了摇头，咬着下唇，“然后……就睡着了。”
“原来如此。”我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鬼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能做的顶多只有骚扰一下小孩子而已。
“好，那我们开始吧。”我站起来，拍了拍手，从包里拿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我和石一彤两人，将房间四面墙壁都贴上了温九柏画的符文。床头的镜子也可能是招鬼的根源，我走上前去把镜子反扣在了桌子上，又将那只犬牙放在了镜子上。
“这样就没问题了。”我满意的说道。
“这样就行了吗？”小颖好奇的看着我们，应该并不知道我们在做些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你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我弯下腰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了想又说道，“万一今天晚上又看到黑影的话，就朝它吐唾沫应该会管用。”
“这样啊，好！小颖知道了！”小颖自信满满的握了握拳。
“你倒是装得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啊。”石一彤调侃道。
“明明就是跟温先生现学现卖的。”白也跟着吐槽。
“……你们两个人闭上嘴会死吗？”
弄完这一切，我又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外面虽然并不算亮，但还是给房间里带来了一丝生机。
“不过说起来，你们家为什么要住在这种房子里呢？周围人也很少，交通也不太方便吧。”
虽然知道小颖多半不会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小颖歪着脑袋，“我不知道……但是王叔叔说这栋房子原来是别人的，我们是借住在这里。”
是租的房子吗？但是会租这种房子也实在太奇怪了。与其说是奇怪，倒不如说这栋建筑物肯定不是居民宅。一定是为了出租，才强硬的改装成了这样吧。
这么一想，原来我以为这家人很有钱，现在一想应该不是这样。反倒是很有可能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才住下的。
“那个王叔叔是你的后爸吧？”我又继续问道。
小颖点了点头。
“那你的亲生爸爸呢？”
第三十四章 前奏
小颖想了想说，“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一愣，“很远的地方是……”
“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妈妈说是我永远都去不了的地方。”
这样啊，去世了啊。我挠了挠头，跟这个年龄的小孩沟通起来还真是困难。
“那王叔叔是什么时候来到你们家的？”
小颖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没多久。”
“没多久？”
“王叔叔是本来就住在这里的，后来我和妈妈才搬进来的。”
“那你的这间房间……”我迟疑的看向装修精致的小房间。
“是王叔叔帮我弄的。”小颖露出一个笑容。
“这样啊……王叔叔对你还真好。”我多少有些惊讶的说道。
“嗯！”
又和小颖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我们就离开了这栋古怪的住宅。小颖的妈妈还是冷冷的看着我们，我们被她盯得多少有些毛毛的，赶紧说了句告辞便离开了。
“你对付小孩子还真有一套啊。”刚走出去没多久，白就从我的肩头上冒了出来。
“嘛，还好吧。”我挠了挠头，“因为原来在我家附近总是有很多小孩子，见得多了也就会哄了。”
“这么一说，顾羽的家在哪里啊？我还从来不知道呢。”白突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啊……在北宁。”
“哎，北宁啊。”白一副努力回忆地图的表情，“噢噢，那个啊，北方的城市是不是？好像是一个蛮大的城市。真好啊，出生在大城市。”
“也没有那么好啦……”
“你家在北宁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要考学来言城呢？”白奇怪的问道。
“呃，这个……只是想要尽量考到离家远一些的地方而已。”
“你怎么会想要考离家远的地方呢！”白瞪着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你们人类最重要的不就是家庭吗？”
白的话刺痛了我的心，那种久违的胸口闷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很不想在石一彤和白的面前出糗，但这个话题要是再进行下去的话，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那个，说起来！”石一彤就在这时大声的打断了白的话，他挠了挠头，看向天空，“肚子好饿啊，你们看那边那朵云彩，像不像一个巨大的汉堡包？”
“嗯？哪里哪里？”白立刻精神起来，跳到石一彤的肩膀上。
“就是那朵啊，你看。”
简直是生硬到不能再生硬的转移话题，也就只有白这样的家伙才会中招了。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向石一彤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而他也悄悄的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还是第一次，我在心里由衷的感叹，有朋友真是一件很好的事。
小颖的事情，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我和石一彤回到了学校，而温九柏依然没有回到老宅，给他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大概是在忙那边的什么杀人案吧。
入睡之前，我的心里还有些小得意，想着终于能有一次不用靠温九柏就能一个人完成任务了。这天夜里我很快就睡着了，并且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不仅如此，原本上午有的马克思主义概论课因为老师请了病假而推迟到了下周，心情非常的愉快。不过，这份好心情没有保持多久，就被白带来的消息给打破了。
“顾羽，不好了！”白就这么大喊着直接闯进了我的宿舍，他一定非常着急才会这样，连被别人看到都不怕了。我被吓了一跳，但幸好我的室友们都睡得像死猪一样，应该并没有人听到。
“到底怎么了？”我托起白小小的身体，后者大概是因为跑动得太猛烈，气都没有喘匀。
“是小颖她，她……哎呀，解释不清了。”白上气不接下气，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干脆小爪一挥，“总之，你快去看看她吧！”
既然是这样，来不及叫上石一彤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向那栋箱型建筑物那里赶过去。还没走近那栋房子，就看到小颖坐在马路边的方砖上，小脑袋埋在膝盖里，看上去像是在哭。
我微微皱了下眉头，连忙走上前去。
“小颖？”我轻声叫她，“你怎么坐在这里？”
小颖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让我惊讶的是，她的大眼睛里充满着恐惧，并且下意识的跳了起来，和我拉开距离。我怔了一下，小颖也在这时候反应过来是我，身体放松下来。
“大哥哥？”她怯生生的叫道。
我点点头，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了？”
听我这么一说，小女孩的眼睛里立刻就噙满了泪光，不停的用手擦着眼睛，啜泣着。
“好可怕……我不想回家了。”
我吃惊道，“到底怎么了？难道说……昨天晚上又看到黑影了吗？”
小颖啜泣着点头，“又有黑影，跑进我的房间了。我按照哥哥说的朝它吐唾沫，但是……但是它不但没有走，还生气了。在它生气的时候……”
就在这时，我眼尖的发现了小颖的胳膊上有伤。
那是一大块淤青，隐约能看出五指印，无论是什么东西，用力一定非常大，要不然也不会留下这样可怖的淤青。
我心中一动，抓起了小颖的胳膊，这才发现，不仅胳膊上有淤青，连她的脖颈上也能看到可疑的淤血。
“这是它弄出来的吗？”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我拔高了声音。
小颖可能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小声说着，“好疼啊……”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小颖胳膊的手太用力了，连忙放开。脸上的表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放轻松，并且暗暗的将手握成了拳。
太大意了。这次遇到的不是什么普通的孤魂野鬼吗？不是说符咒和狗牙可以驱鬼吗？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难道说我拿错符咒了吗？还是说温九柏那家伙的符咒根本就没有任何用？
从我接触这些奇异的事件开始，第一次感到了心慌。不行，这果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处理的事件，再这么下去小颖一定会受到更深的牵连。
这么想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寻找着温九柏的名字。必须得联系他了……
第三十五章 归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你没有拿错符咒，我的符咒也不是没有用。”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了头。果然，出现在身后的人是许久不见的温九柏。他还是那副样子，长发飘飘，只有鬓角的头发被稍微束了一下，一双桃花眼有些懒散的眯着，双手抱臂，站在离我有三米远的距离看着我。
让我稍微有些在意的是，今天温九柏又穿了那身漆黑的道袍，宽大的衣襟随风飞舞，上面用红色的线绣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暗纹。脚上穿着一种印有青云图案的厚底鞋，他曾经跟我提起过，名字似乎是叫做云履。
接着，那双云履向前迈了一步。
温九柏像是很苦恼似的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你很笨，但也没想到你居然笨到这种程度啊。”
听到这句话，我立刻就恼火了起来，“一见面就说这个？再说了也不知道是谁接下了委托就突然跑路，把烂摊子扔给我一个人！”
“不要生气嘛，我这是信任你。”温九柏眯眼笑着向我走来，就像安抚小猫那样伸出手捏了我的后颈一把，“等一下再补偿你。”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脸红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愤怒，有种扑上去咬他的冲动。然而温九柏并没有给我做这种幼稚事情的机会，他绕过了我，笔直的向还在哭泣的小颖走了过去。
接着他在小颖的面前蹲了下来，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有些惊讶。他轻轻的托起了小颖受伤的手臂，然后冲着那块淤青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不怕不怕，吹一吹，痛痛飞。”他就像唱歌那样轻声说着。
小颖似乎是被他给逗笑了，擦了擦眼泪，不哭了。
“怎么样？还疼吗？”
小颖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
我看着温九柏的侧脸，有些看呆了。的确，我之前就知道，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修长的身材，白净的皮肤，充满了神秘但又清澈的双眸。但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个自满自大又喜欢逗弄人的家伙，也能露出这样温柔的一面。
不过很快，我对他难得的好感就被他下一句话给打破了。
“对不起啊。让你害怕了。”温九柏托着小颖稚嫩的双手，“要怪就怪那边的大哥哥实在太没用了吧。”
“喂！”我不满的喊道。
不过温九柏并没有理会我的抗议，伸出手，摸了摸小颖的脑袋，“好啦，不要坐在这里了，地上很凉，容易感冒的。回家去吧，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魑魅魍魉，大白天也不敢出来作祟的。今天晚上，我和那边的哥哥会守在这里的。一定帮你把作祟的妖怪抓到，好不好？”
小颖的眼睛里重新又燃起了希望，大概是觉得温九柏比我这个半吊子要可靠多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目送着小颖重新进了家门，我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温九柏的归来，再怎么说他自大讨厌，在鬼怪邪说方面，他还是当之无愧的专家。他回来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小颖刚一走，白就从我的卫衣兜帽里钻了出来，伸出一只爪子跟温九柏打招呼。
“哟！你回来啦！”
温九柏笑眯眯的回应，“精神不错啊，小鼠鼠。”
“不要那么叫我！”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问温九柏，“不是说……要帮忙调查杀人案吗？案子已经破了吗？”
“不，还没。”温九柏说道，“犯下那些**奸丶杀案的犯人似乎早就逃离了c市，只留下了一堆惨不忍睹的尸体让警察苦恼而已。这次追捕的似乎是一名惯犯，手法利索，也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那两位朋友到现在都在头疼呢。”
“那你就这么跑回来不要紧吗？”
“那边解决不了的事情，回到这边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哦。”温九柏耸了耸肩，语义十分含糊。
在我搞明白他说的话里的意思之前，温九柏就转移了话题。
“好了，接下来给你的朋友们打个电话吧。”
“啊？干什么？”
“告诉他们，今天晚上你不回去宿舍了。”温九柏望向那座阴森的，箱子一样的建筑物，“今天我们要守在这里，抓住那个真正的恶灵。”
“难道说你已经知道一直缠着小颖的是什么东西了吗？”我有些惊讶。
“算是吧。”温九柏露出笑容。
我给我的几个舍友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几个人也见怪不见，随便答应了。接着我又给石一彤打了电话，告诉他温先生已经回来了，让他放心。虽然这小子跃跃欲试的想要一起过来抓鬼，但我怕他的莽撞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就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王姓男子从外面回来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和温九柏躲在了建筑物侧面的草丛里，在正对着小颖房间的位置藏好，静静的等待着。
一阵诡异的沉默弥漫在我们中间，我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温九柏。昏暗的光线下，温九柏屈膝坐在草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而白趴在他的脚边，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我实在忍耐不了这尴尬的沉默了，干咳了一声，“那个……”
“什么？”温九柏斜眼看来。
“这次的委托，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我嘟囔着。
“是吗？”温九柏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我喃喃道，“但怎么说呢，总觉得……没有平常的那种感觉。”
“感觉？”
“你也说过吧，我大概有特殊的体质什么的……”我组织着自己混乱的语言，“之前我遇到的类似的事件，总能够感觉到一些什么。还会做一些和当事人有关的梦，大部分时候我都是靠着这些梦境里的片段来寻找线索的。”
温九柏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第三十六章 蹲守
“但是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别说梦了。什么感觉也没有。”我忍不住问道，“温九柏，那个恶灵，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嘛，谁知道呢。”温九柏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明明就知道吧？”我再度被温九柏敷衍的态度激怒了，“你要是不想告诉我，直说就是了。”
温九柏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我，然后他把双手拢进了袖子里，认真的看着我，“顾羽，你知道‘生鬼’吗？”
“生鬼？”完全是崭新的词汇，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所谓生鬼。是人还在活着的时候就变成了鬼。”
“还活着的时候……就变成了鬼？”我有些惊讶，无法理解温九柏的意思，“那怎么可能呢？”
“万事万物皆有可能，只有要因便会有果，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温九柏看向我，“我之前也对你说过吧，无论怎样的鬼神邪说，都是因人心而起。”
我点了点头。
“若是心中无邪，也不可能生出鬼怪。那么生鬼的存在便也好理解了。”温九柏继续说道，“所谓生鬼，便是被下了咒的人类罢了。”
“咒？”我更加迷糊了，“嘴里念着‘嘛咪嘛咪哄’，做法施咒然后把别人变成鬼的那种咒吗？”
温九柏一下子被我给逗笑了，“虽然也有那样的啦，不过我们现在讨论的‘咒’并不是那种咒。”
“那是什么啊？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我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温九柏露出一个微笑，解释道，“换一种简单的方法跟你解释吧。比如”
说着，温九柏从身边的草地上揪下了一片叶子，递到了我的面前，“你说，这东西叫什么？”
“哈？”我莫名其妙，“叶子啊。”
“没错，就是叶子。”温九柏抖了抖手上的叶子，“在你叫出它的名字的这一刻，你顾羽，就对这片叶子施下了一个咒。相应的，这片叶子也被‘叶’这一名字所束缚，变得不再自由。”
“你在说什么，我还是完全不明白。”面对温九柏嘴里这些莫名其妙的理论，我完全放弃了思考。
“再比如。”温九柏扔下了那片叶子，突然靠近了我，“如果我这样做的话……”
我被温九柏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他的脸突然凑到了离我很近的地方，同时，一只手也抚上了我的手背，温暖的感觉从肌肤相接处传了过来。
离得太近了！我的脑子里敲起了警钟，心脏砰砰直跳起来。温九柏那形状姣好的嘴唇离我只有几厘米远的距离，我完全僵在了原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但这时，温九柏的嘴唇突然上移，来到了我的耳畔，轻声开口，“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你会以为我要吻你，而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脸颊发烫，心跳加速……这也都是咒的一种。”
我怒火涌上心头，连犹豫都没有，就一拳揍上了温九柏的脸。
“哇，好疼！”温九柏没来得及躲开，结实的挨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活该！”我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什么脸颊发烫心跳加速，趁机耍什么流氓！不要脸！”
“只是开个玩笑嘛，你反应太大了。”温九柏揉着脸，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让你切实体会一下，你怎么明白咒的意思呢。”
“你是想说我中了你的咒不成？”我愤怒的说道，“你未免也太自大了点吧！”
“我也没有那么说嘛……”
“怎么了怎么了？”白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看向我们，“你们怎么就开始吵架了啊？”
“你问他啊。”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温九柏，“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别生气嘛。我是看你一脸严肃紧张的样子太可爱了。”温九柏笑道，“不用那么紧张，反正现在才九点多，离我们要出马的时间应该还早”
说着，温九柏不经意的抬起眼，看向小颖房间的方向，却一下子怔住了。皱起眉头，嘴唇也抿了起来。
“怎么了？”说着，我顺着温九柏的目光看了过去，也愣住了。
虽然现在夜色已经很黑了，但由于我们离小颖的房间很近，所以几乎是立刻，就透过窗子，看到了房间中有一个游荡的黑影。
“那是！”我的话刚出口，就被温九柏一把捂住了嘴，神情严肃的让我不要出声。
我暗暗的咽下一口气，点了点头，他这才松开了手。我死死的盯着窗口，一颗心脏砰砰的跳。房间里没有发出声音，看来小颖还在熟睡着。可那房间里的黑影却一步一步的接近了小颖的小木床，最后，停在了床边的位置。
不好，危险！我刚想冲出去，却被温九柏一把拽住了胳膊，低吼道，“别出去！”
无奈，我只能留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看向窗户。
不一会，那黑影继续向床移动着，从位置上来看，似乎是……爬上了小颖的床！就在这时，我清晰的听到了小颖发出一声尖叫。
“啊不要！不要过来！”
从昏暗的光线中看去，小颖从床上坐了起来，但那黑影似乎马上就制住了她，把她紧紧的禁锢在床上。小颖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剧烈的挣扎起来。
“住手！”我实在忍受不了了，直接就从草丛里冲了出去。
“顾羽，回来！”温九柏在我身后大声喊着，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小颖，会死。
我一鼓作气向窗户冲去。窗户很低，也没有装任何防盗栏杆，我就这么一个用力，打破了窗户冲了进去。
玻璃“哗啦啦”的碎了一地，屋子里的那个黑影和小颖同时愣住了。而我敏捷的一个翻身，掏出了之前带在身上的手电筒。
无论是什么鬼，一定是怕光的。我这样想着，猛的将手电筒向黑影照去。
有了光线，黑影的样貌立刻显现在我的眼前，然而我却在此时僵住了身体。
被我的手电筒照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鬼魂妖魔，而是一个人类。一个高瘦的男人，脸色苍白，此时因为被照到眼睛而下意思的用手遮住了眼睛，而他的手上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沾着鲜血的匕首。
那男人的样貌我也同样熟悉。没错，正是那个当初赶我们出门的“王叔叔”。
第三十七章 真相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从我开始意识到，我与一般人类不同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
起初，那只是一个巧合。身边的朋友不知为何谈论起了这样的话题。
“说起女孩子的话，你们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呢？”
说这话的朋友，面容是什么样子，我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这个没啥要求，胸大屁股大就好了。嘿嘿嘿。”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回了一句。
“我的话，长相没什么大要求。贤惠能干活，然后会孝敬我父母就行了。”
谁用胳膊肘撞了刚刚的人一下，“哎呀，谁让你找老婆了，我们讨论的又不是这个。”
“就是就是，你是喜欢奶大水多的，还是清秀娇羞的呀！”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有人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喂，王忠。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有人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你呢？”
“什、什么？”
这样回答并不是我真的没有听清，只是心里觉得若是不加上这么一句话的话，我和这“正常”的世界唯一的联系就会崩断了。而这是当时的我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之一。
“女孩子啊，女孩子。”记不清面容的浅薄朋友大声的说着，揽住我的肩膀做出一副好哥们的样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个……”我局促的说道，“小女孩吧。”
我的回答很诚实，但不知为何引起了四周的一片笑声。
“好厉害，王忠竟然喜欢小女孩！”
“多大的小女孩？”
“那个……六七岁的吧。”
又是一阵吹口哨和发笑的声音。
“幼丶女啊！”
“不过幼丶女是很可爱啦。王忠的口味真重。”
我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既然在笑，就应该是有趣的事吧。这样想着，我也傻傻的跟着一起笑起来。
“是很可爱。”我一边憨笑着，一边想为着有趣的事件再添一笔，“弱弱的又小小的，真想切开她们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弥漫在空气里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憨笑，显得孤独又诡异。
“你刚才说什么？”有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却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依然笑着继续我的话语，“很想强奸她们呢，那样小小软软的身体，想象一下就很美好。”
周围的人用看怪物般的眼光看向我，我有些惊慌，不理解她们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不是这样吗？你们不想这样做吗？”
我慌乱了，拔高了声音。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眼神里的含义，话题明明是他们开启的。明明刚才这些人的眼睛里还浮现着猥琐，言语轻薄，为何现在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恐惧起来？
“喂，王忠。”某个人开口，“你不要胡乱开玩笑啊，强奸和杀人都是犯法的。”
“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的说道，“只要别让人发现不就好了吗？很简单的。”
后来，那些朋友们都一副恐惧和厌恶的表情离我远去了。
“你真是个怪物！”
“太恐怖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逃开。
这不是你们的**吗？这不是你们那些猥琐话下埋藏的真实想法吗？
搞不明白。内心深处明明就和我拥有着同样的渴望，却为什么要像狗一样夹着尾巴慌忙跑远？
那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过来，所谓人类这种生物，终其一生都在自我欺骗。欺骗自己，欺骗他人，明明心里开心得不得了，脸上却还要装出悲伤的样子。明明心里将对方吃了的**都有，脸上却还要配上热情洋溢的笑容。
我……和他们不同。想吃的时候，我一定会张开嘴巴。
小女孩是最美的。当那双朦胧又美丽的双眼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
“叔叔，为什么坐在这里啊？迷路了吗？”
这样啊，原来如此。这样美丽的天使来到我的身边，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摧毁
我在阴暗的巷子中一次又一次的侵犯着那小小的、软软的身体，那哭喊声与鲜血刺激着我的一切感官。肉就是我，我就是肉。那一刻，我清楚的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和那拥有虚伪嘴脸的人类不同，我是有**的肉块。我是……鬼啊。
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在男人脸上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这不是小颖的继父吗？鬼呢？我们要寻找的恶灵在哪？
还是说，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恶灵？
然而，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现实已经不给我时间了。被发现的王姓男子像野兽那样怒吼了起来，直直向我扑了过来。
距离太近了，我心里清楚我根本不可能躲过这一击。而那面色狰狞的男人手上高高的扬起了带血的匕首。
正是因为离得近，所以我能清楚的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不，不是愤怒，也不是慌乱，那是真正的杀意。没有理由，没有表情，只是单纯的以彻底毁灭面前的生物为目的
要死了吗？
“小心！”
就在那明晃晃的刀刃挥下来的一瞬间，突然一个黑影飞扑到了我的面前。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我惊讶的睁开眼睛，挡在我面前的是温九柏。
温九柏伸着手，直直的接下了那有力的一击，借着月光能看到他的手上和胸口都沾满了鲜血，血的红和道袍的黑色仿佛融在夜里，散发着妖冶诡异的气息。
“温九柏！”我失声叫道。
“都叫你不要冒冒失失的跑出去了。”温九柏的脸一瞬间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但又很快喘息着调整过来，手上一用力，把男人的手弹开了，男人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两步，凶器却并没有脱手。
“快跑！”温九柏回过头大声的冲我喊道。
但此时我的双腿却软绵绵的，丝毫不停使唤。不要说跑步了，就连迈步都早就忘记怎么迈了。
“快点！”温九柏怒吼着。
第三十八章 尾声
“不行，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而且，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到，温九柏胸口的血在布料上氤氲得越来越深。
温九柏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出了相当令人意外的台词，“好吧，那你就呆在这里吧。反正……也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温九柏话里意思的时候，对面的男人突然狠厉的瞪向我，喃喃自语了起来。
“你，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想要坏我的好事，你这可恶的人类啊，我现在就把你吃掉！”
说着，那男人竟然猛地向我扑过来，明晃晃的刀子用力的刺过来。我心里一紧，还没向后躲，却见温九柏已经横在我面前，紧紧的钳住了男人的手腕，那双眼睛神色晦暗。
“坏你事的不是他，是我。醒醒吧，被吃掉的应该是你，你这恶鬼！”
男人咆哮一声，立刻转变了方向向温九柏扑了过去。而温九柏一个侧身，匕首只划破了他的衣袖。
好厉害。我的脑中回荡着这样的感叹。就算是受伤了，温九柏的行动却依然那样敏捷，看不出一点迟钝。
“所谓恶鬼。面青而苍，眼赤而泛红光。血盆大口，食人吞命，奸淫邪乱而毫不自知也。”温九柏在躲避的间隙中朗声说道，“在c市犯下连续七起连环奸杀事件的人就是你吧，王忠！你迷丶奸那些幼丶女，又用刀子将她们的尸体切开，一块块吃掉，所以警察们才始终找不到全尸。想不到被警察追击以后，你居然逃到了我的地盘上，还人模狗样的再婚娶妻。你若是有悔改之心也就罢了，可你却还想对你妻子的女儿下手！”
血液、肉块、头发、骨头。
柔柔软软的小身体，那么可爱，那么美丽。
没错，没错。无论多少次，都想亲手将她们剖开，一点点的全部吞吃进肚子里。
什么？变态？不，才不是变态呢。这不是最正常的**吗？不然的话，为什么小孩子要碾死小虫，男人要和女人做丶爱？
错的才不是我，变态的才不是我。而是虚伪的伪善的人类啊！
在幽暗的月光中，王忠的脸突然变了。他的瞳仁像野兽那样竖立起来，然后整张脸皮都扭曲了起来，接着就像某些恐怖电影中的情节似的，他痛苦的呻丶吟着，额头上的一大块皮肤凸起，就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似的。
我险些惊叫出声，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股难闻的恶臭在房间中弥漫开来，然后我看到王忠的额头上，一对黑色的硬角破土而出，他怒吼着长大了嘴巴，从那血盆大口里露出了可怖的獠牙。
我的胃部在翻腾着，我蹲下身，拼命压抑着想要呕吐的**。
那……明明就是一只恶鬼。
恶鬼咆哮着，向温九柏冲了过去，可我却连一句“小心”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震裂了空气。我定睛一看，不知何时温九柏竟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支手枪，稳稳的向着王忠的胸口开了一枪。温九柏的眼神很平静，那份平静让我震撼，就仿佛他只是在碾死一只虫豸。不，不止这样，比碾死虫豸还要无情……就仿佛，他只是擦去桌上一块碍眼的污渍罢了。
王忠低下头看了看胸前的枪口，然后发狂一般咆哮起来。但没等他再有什么动作，“砰砰砰”三声枪响，直直的打中他的心脏，他张了张口，便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温九柏的枪口冒着硝烟，而王忠倒在地板上，血流了一地。尸体的脸色苍白，但却确确实实是人类的脸，空气里的恶臭和他额头上的黑角都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我的一场幻觉而已。
最后，是小颖的哭喊将我拉回了现实。那可怜的女孩在小床上声嘶力竭的哭叫，她的手臂上被王忠划了一道血痕，但好在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伤口。
没过多久，警察就赶了过来。我看了一眼他们的制服，是c市的警察，看来温九柏真的是早有准备。
“你啊，真是会给我找麻烦！”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警官先是看了看尸体，然后眉头紧皱的走到温九柏面前。
而温九柏却还是一脸和煦的微笑，将那支枪递给了年轻警官，“不要这么说嘛君黎，也是多亏了你借我枪，今天我这条贱命才能保住嘛。”
“少来了，我就不信你没了枪就没有自保的办法了。”但被叫做君黎的警官毫不动摇，还是板着一张脸，“我可不会包庇你们。你和那边的少年都跟着我去警局做笔录。”
就这样，我和温九柏大半夜的跟着警察们去做笔录。但似乎由于明显是自卫行为，我们并没有在警局呆很久，就被放走了，只说如果再有问题会联系我们。我几乎没有说几句话，事件的前因后果，甚至犯人的表情动作都是温九柏一一述说的。他始终平静如水，甚至面带微笑，因为死亡和鲜血而慌乱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回去的路上，我开口问道。
“嗯？”温九柏似乎刻意的将手收了收，微笑道，“不是什么大伤，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骗人。在屋内，我分明清清楚楚的看到，温九柏的整个前胸都被划伤了。我向他的胸口看去，奇异的是，明明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那处伤口却似乎已经不再流血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舍身救我。”
“这个啊。”温九柏笑道，“如果当时挡住刀的不是我而是你，恐怕现在就要死了吧。”
那又怎么样？我拼命将这句话咽回喉咙里，但心情却无法平静。
温九柏认识我到现在，也不过是几个星期的时间，他真的有理由这样舍身救我性命吗？不，应该说，他真的是那种会舍身救人性命的人吗？
第三十九章 突变
刚刚温九柏向王忠开枪的神情我还历历在目，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眼神，就好像人命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他对杀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
“你杀死王忠的时候……”我低垂着眼睛，尽量不让温九柏看到我的表情，“有一瞬间我看到他变成了恶鬼。那是怎么回事？”
“在你冒冒失失的闯进屋子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温九柏把手拢进衣袖里说道，“那就是‘生鬼’啊。人还活着，但却已经变成了恶鬼。”
“我不明白……那王忠到底是人还是鬼？”
“那你又如何辨别人与鬼的区别呢？”温九柏挑眉看我，“人类将自己所恐惧的称之为鬼，那么在鬼的眼中，人类又是人是鬼呢？或者若是这世界上出现了善良的鬼，那么这鬼还应该叫做鬼吗？说到底，是人是鬼也不过是人类自己心中的标准罢了。那王忠是自己给自己下了非人哉的咒，所以才变成了那副模样。否定自己的人性，拒绝用常人的方式获得满足，久而久之，他的心灵便被妖魔盘踞，变成了半人半魔的怪物了。”
“所以说到底，”温九柏轻叹了一口气，“只有人才能制造出如此重大的悲剧啊。”
“那么温先生，”我刻意使用了很久不用的称呼叫他，“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温九柏挑起眉来，“问吧。”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呢？”我紧盯着他。
温九柏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但一瞬间他就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是人还是鬼并不是我说了算的，你认为我是人还是鬼呢？”
就像我预料的那样，他轻易的就把皮球踢了回来。
“我觉得温先生……并不是人类。”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为什么呢？”
“……在你刚回来的时候，就知道王忠就是那个恶鬼了吧？”
“没有十拿也有九稳了。”
“那为什么不提早说出来？”我的语气里压着怒气。
“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能打草惊蛇。”他却平静的说道。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在我们刚发现黑影的时候你要阻止我冲进去？”
“不是说了吗？冲进去你会受伤，很危险的。”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温九柏，刚刚我查看过小颖的伤。匕首是朝着她的心脏去的，她伸出手挡了一下，才会手臂受伤。如果当时我晚冲进去一会，小颖现在肯定已经丧命了。”
温九柏静静的看着我，不发一语。
“这件事，你知道吗？”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所以才阻止你闯进去。”温九柏平淡的说道，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第一，杀人犯在准备杀人之前是最具有威胁性的，那时候冲进去不仅不容易擒住他，反而容易被他所伤。第二，我也说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与其费心费力的找证据，不如等一个人赃俱获更容易。”
我僵在了原地，费力的理解着温九柏的话，然后感到一阵猛烈的寒意从头顶一直灌到脚底。
温九柏……根本没想过要救下小颖。相反，不如说是他一直在等着小颖被杀死。
带着那样的笑容摸过她的头顶，带着那样的笑容在草丛里跟我说笑，那样的……
我突然想起了石一彤的话，石一彤警告我这个男人很危险，但我却固执的没有听劝。说到底，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一丝一毫。他的身世、年龄、籍贯、过去的经历，我根本什么都不了解。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还装着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跟着他接委托查案子……
“顾羽……”回过神来，温九柏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朝我走过来一步。
“别过来！”我几乎下意识的大喊道，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
恐惧不知道何时袭上了我的心头，这种从头到脚的寒意甚至比刚刚面对着一个拿刀的杀人犯还要严重。
温九柏却真的站定不动了，他只是很悲伤的看着我，叫我的名字，“顾羽。”
“对不起，不要过来。”我机械的摇头和道歉，“对不起，我……”
我很害怕。
这样语无伦次的说着，我转头便跑。那可能是我这一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离什么，只是一味的跑，想要逃离。
等我终于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回头看去，除了墨色的黑夜，什么都没有。
【切尔的话：这个事件依然改编取自真实的事件。感谢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把故事提供给我。这位朋友在年幼时候便父母离异，母亲带着她到处改嫁。在她几岁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任继父，经常在深夜趁她熟睡偷偷跑进她房里，有时还趁她洗澡时找借口要进浴室。还是孩子的她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奇怪。但继父为了防止她把事情告诉母亲，竟编出了家里闹鬼的说法来吓唬她。这是她曾经的童年阴影，她信以为真，被闹鬼事件困扰了好几年。后来她母亲也察觉不对劲，很快与那个男人离婚。长大以后，慢慢回忆起这件事，她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在那个继父并没有真的占到什么便宜，是不幸中的万幸。人心比鬼怪要可怕百倍，而所有的妖鬼邪说，均是诞生自人心的黑暗缝隙。】
第四十章 对头
“闭嘴！闭嘴！闭嘴！”
那声音刺耳得很，女人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尖叫着。弄不懂她为何要这样大声的喊叫，那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要丑陋、可怕。
一个幼小的少年蹲在地上，用手臂拼命的护住自己的头部。没有哭，倒不如说是没有精力去哭，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逃过女人的毒打。但即便如此，也逃不过女人的掌控。
女人很轻易的就将男孩整个拎了起来，然后十分粗暴的扔在了一旁。男孩保持不住平衡，踉跄的跌倒在地上，脸上立刻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男孩慌乱的捂住自己的脸，但是肚子上又挨了女人的一脚。
“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养育你，养你到这么大！可你呢！你又做什么来报答我了？”女人尖声尖气的喊道，“你活着有什么意义！赶紧给我去死吧！”
面对女人的盛怒，男孩只能无措的抱成一团，勉强躲避着那些雨点般的攻击。
“躲！你居然还敢躲，胆子不小啊！”
男孩只好不再躲避，任由女人的巴掌和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一声不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似乎也打累了。她站起来，去旁边的屋子里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男孩依然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发怒的女人他很熟悉，也很恐惧。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的她，简直不似人类，那扭曲的面容和粗鲁不堪的字眼，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拆吃入腹。
女人突然叹了口气，向着男孩蹲了下来。男孩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女人也并不在意，语气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羽儿……疼吗？”
只是这个叫法，就足以让他害怕得浑身颤抖。
“你要知道，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吗？你爸那个混蛋，抛下我们母子俩就跑，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妈妈也是希望你将来能过得好，要比妈妈过得更好，知道吗？所以你要好好听妈妈的话，这样才能成长成一个出色的大人，知道了吗？”
完全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出于本能的恐惧，瑟瑟的点了点头。
“好了，过来妈妈这里让妈妈看看。”那女人向男孩伸出了双手。
但是……不敢。心底里强烈的恐惧拒绝着女人的邀请。不但没有向前，反而还后退了一步。
“过来！”女人突然拧起了眉毛，尖利的吼道。
男孩吓得哭了出来，连忙跑向了女人。
“对，这样才对嘛。”女人将男孩抱在了怀里，亲昵的摸着他的头，嘴里喃喃自语着，“这才是我的好羽儿……”
言城是个小城，因为小，所以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容易就传得众人皆知。
更不要说是大学生这样一个既闲的没事，又好奇心十足的群体了。一旦发生点什么事情，不出一天，就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哎，你听说了吗？有一个杀人犯逃到言城来了。”
“不会吧？真的假的啊，什么杀人犯？”
“新闻上都报道了，还能有假？好像是隔壁城市逃来的，七起奸杀少女的连环案件的凶手啊。”
“卧槽，太吓人了吧，上个学别把命都丢了。”
“看你这胆子小的，那个逃犯现在已经死啦。”
“死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那杀人犯又想在言城动手，被发现了吧。然后就被那家人直接打死了。”
“真的假的啊，听起来这么玄乎。”
“哎呀真的啊，我看新闻说的。而且好像还有咱们学校的人参与了呢！”
“不会吧，谁啊？”
我就坐在离那桌人很近的地方吃饭，把他们说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但我只是安静的吃着我面前的饺子，内心没有什么波动。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些天来，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周围人在谈论这件事了。还是快点吃完，快点离开吧。
“哎呀，你们不知道吗？”
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加入了那桌人的谈话中。那是一个五官端正，长相清秀的男孩，就算我不用去看，也知道他身上肯定是穿戴了一身名牌，在四周的穷酸学生里像是放着金光似的。
我有些厌恶的瞥了他一眼。这个人叫梁凯风，和我一样是中文系的学生，对外汉语专业的。据说是个富二代，家里非常有钱，谁也不知道有钱人为什么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上学，但说实话我也并不关心。
本以为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的学生一辈子也不会和什么富二代有交集，但偏偏这种小说里的情节就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差不多三天前，也就是王忠事件发生后不久。我在去给老师送作业的途中不小心被他撞了一下，但他不但没有道歉，反而怒骂我不长眼睛，当时我的心情本来就很差，遇到这样的事，自然就跟对方吵了起来。一吵之下也就问出了彼此的班级和姓名。
“顾羽？汉本班的是吧？”梁凯风恶狠狠的瞪着我，那表情好像要随时把我吃掉似的，“目中无人的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早晚要你好看！”
当时我只是对这种小学生一般的威胁手段感到可笑，根本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就走开了。却没想到他真的在这里出现，明摆着就是要造谣生事。
“杀了那个杀人犯的人，就是16汉本的顾羽啊，你们不知道吗？”梁凯风一副吃惊的表情，还故意把说话声放得特别大，“我听说他当时就在现场，还被警察带去问话了。回来的时候一语不发，身上手上都是鲜血。”
那桌吃饭的男生应该知道他是谁，有些忌惮的看了看他，但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呃……不可能吧？你听谁说的？”
第四十一章 友人
梁凯风似乎有意无意的向我这边瞥了一眼，得意的说道，“我可是亲口问过那个顾羽的室友的，他们亲口告诉我的。听说这个顾羽虽然是个新生，但从开学到现在总是独来独往的，还经常夜不归宿。肯定是大半夜的经常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哦。”
简直幼稚的可笑。我摇了摇头，看着面前吃了一半的饺子，突然没什么食欲了，起身就想离开。没想到这个时候，石一彤正好买饮料回来了，看着我站起来一脸疑惑。
“哎，你不才刚坐下吗？怎么就要走？”
“没事，换个地方吃吧。”我摇了摇头。
可没想到那个梁凯风见我要走，突然拔高了声音。
“说不定啊，那个顾羽才是奸丶杀少女的杀人犯呢！”
距离太近，声音又大，梁凯风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被石一彤听进了耳朵里。石一彤连想都没想就骂了过去。
“你谁啊！怎么随便诬蔑人？”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啊。怎么，来给顾羽打抱不平？”这一声回应反而让梁凯风来了兴致，那下巴高高抬起的样子真想让人一拳揍上去，“你怎么知道顾羽不是凶手啊？”
石一彤气愤的说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哎呀，看见没有。”梁凯风反而回头对那群男生说道，“这个‘朋友’指不定是顾羽花了多少钱买通的呢，说不定也是杀人同伙！”
“你！”石一彤脸憋的通红，我连忙赶在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之前拉住了他。
“好了，你跟他们一般见识什么。”
“可是顾羽！他说你是杀人犯，这能忍吗！”石一彤还很激动。
“走了，别理他们！”我半强迫的将石一彤拉离了食堂，直到我们走到门口，还能听到梁凯风的笑声。
“哎呀，你干什么！”
刚一走到食堂外面，石一彤就甩开了我的手，还是一脸气愤。
“你干嘛拉着我出来！那种人就是欠揍，打一顿就什么事都没了！”
“然后你被学校记过，甚至是留校察看？”我翻了个白眼，“算了，就为那种人，也太不值了。”
“但是！他居然诬蔑你是杀人凶手啊！”
石一彤的这句话让我心口一痛。我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轻松的样子笑道，“这个他说的也不算全错嘛，毕竟，王忠的死不能说没有我的一份。”
“哎呀，顾羽！”石一彤在原地直跺脚，他又不是个很会表达的人，又急又气又担心的看着我。
而我只是笑了笑，摆了摆手，“我没事，回去吧。”
距离王忠被杀，我满身鲜血的逃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零三天。
而这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我也再也没有去过学校后山的老宅。我把手机里温九柏的号码删除了，也把手游里的好友解除了。可我心里其实知道，即使我不这么做，温九柏大概也不会再主动联系我了，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
我整晚的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也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王忠变成恶鬼的扭曲的脸，以及温九柏杀人时毫无表情的冰冷面孔。
若是我一开始没有答应他接下这份委托就好了……不，要是我一开始就没有去过后山，没有找过温九柏，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顾羽，你最近都没有再去找过那个姓温的人了吧？”石一彤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就好，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吧。那个男的，有股很危险的气息，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石一彤拍拍我的肩膀，“虽然……我奶奶好像挺信任他的，但我就是觉得他很古怪。离开他就好啦，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什么怪事了，放心吧。”
我看了石一彤一眼，还是忍不住说，“……他救了我一命。”
“救了你？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大概是忘记了吧。”我含糊道，“他替我挡了王忠的一刀。当时如果没有他扑过来，我可能已经死在那里了。”
“啊？这么严重！”石一彤有些不能理解的问道，“可是，你不是说他杀人不眨眼……”
我点了点头，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情愫，“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舍命救我。按理说，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我觉得要是换做是他，我不一定会那么毫不犹豫的扑过去……”
石一彤也有些犹豫起来了，“我爷爷说过，知恩一定要图报，何况他还是救了你性命哎。你就那么逃走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会不会不太好啊。”
听石一彤这么一说，我的内心就更加烦躁了。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就算室友请吃顿饭也是要请回来的，何况温九柏他……救了我的命。可我现在又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温九柏那张脸，一定会引发我很多不好的回忆。
算了，还是找个时间，硬着头皮去一趟吧。就说“谢谢”两个字，说完就走。我在心里这么暗自决定了。
“顾羽！石一彤！”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声音，石一彤抬头一看，就露出了笑容。
“哎，是苏晓筠来啦。苏女神！”石一彤朝苏晓筠挥了挥手，小跑着跑了过去。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过去了。
“你们这两个男孩，动作也太慢啦。我都跑了一趟超市又回来的。”苏晓筠把两个冰激凌分别递给了我和石一彤，“拿着，本小姐犒劳你们的。”
“是，多谢小姐赏赐。”石一彤把冰激凌双手捧着，一本正经的作了个揖，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行了行了，别装模作样了，冰激凌要掉啦。”我揶揄道，苏晓筠也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在我心情低落的这两天里，石一彤和苏晓筠一直都很照顾我，又是请我吃饭，又是帮我抄笔记。这期间警察也叫了我好几次，都是他们陪着我去，似乎怕我会偶然间遇到温九柏。
然而，我始终没有再见过温九柏。他就如同一阵轻雾，来的神秘无常，去的无影无踪。
第四十二章 再度入梦
“说起来，很快就要放假了吧？”苏晓筠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对我们说。
我一愣，“放假？放什么假？”
“十一国庆长假啊。”苏晓筠打了我的脑袋一下，埋怨道，“你这两天是不是魂都给勾走了，连放长假这么大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十一长假啊……我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30号了，而明天就是十月一了。
“好像也是呢。”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好像才说过要放假，结果我就给忘了。”
“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石一彤摆了摆手，一副拿我没辙的表情。
“那十一你们都有什么打算啊？”苏晓筠问道。
“我当然是回家陪奶奶了，而且十一的时候我父母要回来。”石一彤理所当然的答道，“你呢？”
“舍友约我去杭州玩，我打算跟她们一起去。”苏晓筠微笑道，然后把头转向了我，“顾羽，你呢？”
而此时的我还没跟上他们聊天的节奏，“啊？什么？”
“十一啊，你十一假期难道什么打算都没有吗？这可是七天长假啊。”
“呃……我大概没什么打算吧。”我吞吞吐吐的说道，“应该就留在学校无所事事了。”
“不会吧？真的假的啊，你不回家吗？”苏晓筠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啊，顾羽他……”石一彤突然跳出来帮我打圆场，“他家离得太远了，回去挺麻烦的，对吧顾羽。”
“不会啊，顾羽家不是在北宁吗？那里火车坐半天就能到了啊。”苏晓筠认真的说道。
“啊，那、那个是……”石一彤挠着头，有些慌乱，看起来还在试图帮我找到借口。
我有些无奈，虽然很感谢石一彤的帮忙，但这样也太夸张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有向朋友隐瞒的必要吧。
“我不想回去。”赶在石一彤说出别的什么之前，我说道。
“不想回去？”苏晓筠一愣，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是……”
我点了点头，“我跟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与其回去，还不如在学校找点什么事情做呢。”
“原来是这样啊。”苏晓筠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追问下去，“那你一个人在学校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照顾不好自己。”
“这可不一定，你们男孩子啊就是生活上不会照顾自己！”
一路闲聊着，我们在岔路口准备分手。苏晓筠先行离开了，石一彤却还有些担心的望着我。
“顾羽，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吧？”
我有些无奈，“苏晓筠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个样子。”
“哎呀，还不是因为你这是处于特殊时期嘛。我有点担心啊。”石一彤试探着问道，“要不然，你上我们家来住吧，我奶奶肯定会欢迎你的。”
我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不是说你爸妈假期也要回来吗？我怎么能在这么难得的日子里打扰你们家庭团聚呢！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石一彤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真的不回家？”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回去那种地方了。”
石一彤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他和我曾经是初中同学，所以对我的家庭稍有了解，但即使是石一彤一定也无法想象我和我的家庭之间有着怎样扭曲的关系。
不想回去。不仅如此，只是稍微想象一下，胃部就开始翻涌起来。
晚上，室友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有的去旅游，有的回家，他们都是结伴而行，离开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只剩下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玩了一会游戏，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的睡去了。
从王忠被杀之后，我就很少做梦了，睡眠总是很轻，但今天晚上却不知怎么了，再次陷入了奇怪的梦境。
我站在一个院子中，这院子不大，院中央有一棵粗大的柳树，院子四周还散落着一些明显是丧葬的用具。
这……不是石一彤家的院子吗？
为什么我会在他家的院子里？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在那棵大柳树下面，他的长衫随风而起，一双桃花眼在月色挥洒下专注得发亮。
的确没错，那个人是……温九柏。
“‘三日莫，震象出庚’，所谓这‘震’卦，可是很有趣的一卦啊。”远远的，我听到他不疾不徐的说道。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但一时间又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听过了。
我走近了温九柏，皱起眉头，“温九柏，我不是说了不想看到你了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
温九柏抱着臂，右手捏着一柄纸扇，笑眯眯的看着我，“这可不一定呢。这是你的梦境，这梦境中该出现什么，不该出现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了呐。”
对啊，这不是我的梦吗？为什么我的梦里又会出现这个家伙？
“汝有希望得知的事情吧。”温九柏弯眼笑着说道。
我？希望得知的事情？
对……他说的没错，我有想知道的事情。并且潜意识的认为，这件事只有温九柏能够告诉我。
我沉默了下来，安静的望着温九柏的影子。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银白色的闪电劈过了天空。即便如此，只有隆隆作响的雷，却不见一丝雨点落下来。
“八卦之中，东北方向的卦象为震，震为雷。此卦由同卦相叠而成，双雷齐鸣，预示着人生之中巨大的改变。”温九柏将手臂拢进了袖中笑道，“得此卦者，若是奋发振作，便可大有作为。可一切不过是表面风光，那光鲜的表皮之下，藏着的是腐烂的血肉。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啊。”
腐烂的血肉……
“我不明白。”我生硬的说道，“什么巨大的改变，什么大有作为。如果一开始你说这句话我还能勉强承认是指我和你的相遇。但是现在我已经放弃了，什么怪力乱神，什么妖鬼邪说，我都不关心了！况且这本来就是跟我毫无关系的事情，现在我已经要恢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第四十三章 痛苦之夜
“没有用的。”
温九柏像是很哀伤，又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
“顾羽，你与我有缘。因果有轮回，是逃不出去的。”
“胡说！”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胸腔中充溢着一种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愤怒，“什么因果也好缘也好，那种东西斩断了就行了！”
“要是真有那么简单的话就好了。”温九柏低声说着，分不清他是在对我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
还没等我再说些什么，温九柏就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在离开之前，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温九柏不温不火的说道，“震卦的‘震’，除了天象‘雷’之外，还有一种解读。”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道。
“长男。”温九柏清晰的说道，“一个家庭中，最先出生的男孩。对你的家庭来说，也是唯一的吧。”
我猛地从这个荒谬的梦中惊醒，好久都回不到现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额头上、身上全都被汗水打湿了。而温九柏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回响着。
“长男……”我无意识的嘟囔着这个词，试图唤醒自己浑浊的大脑。
窗外一片漆黑，我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而已。我稍微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阵无名的紧张感十分荒唐。就在我正想从床上爬起来，去上趟厕所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我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手机险些被我摔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拿好它之后，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却僵住了。
铃声突兀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刺耳极了。我咬紧了嘴唇，不想理会这阵声音，但内心的恐惧还是驱使我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通了的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该怎么办？该说些什么？
在我的混乱结束之前，电话那头首先传来了声音。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听不出一丁点敌意。
“小羽啊，是你吗？”
“是。”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
这是多么虚伪的问候，明明几个月都没有说过话了，一上来却要表现得亲切的仿佛昨天才聊过天似的。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回应。似乎比起虚伪的母亲，我的反应更加令人唾弃。
“这么晚还没睡吗？在干什么？”
“不……我是刚刚才醒了。”我硬着头皮回答说，“刚一醒，就接到电话了。”
“又在骗人吧？”母亲的声音就像谈论天气似的，好像我说谎是一件多么自然的事情一样，“你怎么可能一醒来就正好接到电话？说吧，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又来了……她又来了。可如果刚刚我不接起那通电话，恐怕得接受更恐怖的训斥。
“没有，我真的是刚醒过来……”我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无力的辩白，并且已经做好了狂风暴雨的训斥的准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母亲高傲的说道，“算了，早就知道你是个小骗人精，狗嘴里从来也吐不出象牙。你不说我就不问了，早晚有一天你就淹死在自己嘴里那摊粪里面吧。”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浑身颤抖得厉害。我甚至有种感觉，要是我再用力一些，手机就该被我捏爆了。
但是，不忍耐不行。对面的是我的亲生母亲，这我心里非常清楚。
“好了，学校生活怎么样？”
虽然知道，她问出这话来不过是走个随随便便的过场，话里连一丝感情都没有。
“还好……”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回答才刚刚落下尾音，她就迫不及待的将话题引到了下一个问题上。
“头发还好好留着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短短的刘海，表面上却还要强壮镇定，面不改色的回应。
“嗯，还留着。”
“现在穿着的是什么？”
衬衫和牛仔裤。
“是……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
“真的吗？”母亲狐疑的问道，“你个小说谎精，不会骗我吧！”
“不、不会的……”
“那就好。”母亲清了清嗓子，我这才意识到她刚刚说的那些不过是铺垫，现在才要开始说正事。
“你趁这个十一假期回家来吧。别上学了，我已经给你们学校交了退学申请了。”她平静的说道。
我的脑袋里像有个惊雷炸开了似的，不由瞬间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的够清楚了，明天就回家，火车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
“不行！”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我要在这上学！”
“你上个什么学！”她的声音也尖利了起来，几乎是在对着电话喊叫。而这样的声音，我是最熟悉不过了。
“家里发生事情了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孝顺的孩子！妈妈好不容易给你打一次电话，你连妈妈过得怎么样都没有问上一句。哼，上学？你上个屁的学，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躲着我，躲着家里！你以为我供你上学的那些钱是凭空掉下来的吗！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懂得体谅一下妈妈！”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我用尽全力喊道。
“我就知道！你喜欢哪里都不喜欢家里是不是！”母亲的声音刺耳极了，我不得不将电话拿离耳边一段距离，“别的孩子都巴不得一放假就往家里跑，可你呢！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年轻的时候要是能天天在家里陪着父母，估计会感动得哭出来！我那时候连一件像样的漂亮衣服都没有，也不要说留长头发了，门都没有，你根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妈妈，我真的不想……”
“想想想，想什么！什么都别想了！我已经给你办好退学手续了，有本事跟你们校长吵架去！”母亲给我下了最后通牒，“顾羽，我警告你，火车票是明天下午两点的，拿着你身份证自己去取。要是你敢不回家，就再也别进家门了，听见没有！”
撂下这句狠话，母亲就挂了电话。我将手机扔在了床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手指紧紧的抠着床板的边缘，头脑里恍恍惚惚的想着。
……要是死了，就好了。
第四十四章 委托之信
一整夜，我都没能睡着一会。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直到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来。
一到早上，我就打电话跟校方确认了。母亲真的给我申请了退学，用的还是交不起学费这种蹩脚的理由。不仅如此，连宿舍都已经退掉了，等十一假期一过，我连在自己的床铺上睡觉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的人生就在这一瞬间走到了尽头，剩下的只有听命于人的无奈和被安排好的道路而已。
石一彤和苏晓筠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离开学校了，我只好简单的给他们发了一条短信作为通知。收拾行李的时候，唯一觉得有些遗憾的便是没能够跟这两名好友亲口说一句抱歉。
拉着行李走出校门的时候，我的心中有一丝迷茫。
真的就要这么……离开这座城市了吗？
太突然，也太迅速。就好像有人猛地将我从美梦中唤醒，而我在半梦半醒中还不愿意接受现实。
怀着说不出的心情，我回头向学校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愣住了。
在我身后几米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影。长发，长衫，修长的身形，实在是熟悉不过了。那是温九柏。
潜意识告诉我，这时候不应该看着他。反正马上也要离开这所城市了，就这样不要跟任何人有所牵连，安静的离开吧。但我的腿却迈不开步子，一直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直到温九柏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还是那副看不出起伏的表情，目光淡淡的把我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然后居然十分自然的拿过了我的行李，径直向前走去，只道了句，“走吧。”
走吧？这个人没搞错吧！
温九柏迈开他那两条大长腿走得比我还快，我不得不小跑两步才能追上去。
“喂！你说清楚，你要走哪去！”
“去车站啊。”温九柏无比自然的回头看我，“下午两点的火车不是吗？”
听到这话，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不知道温九柏用了什么邪术，居然会莫名其妙的知道我的行程。这样也就算了，这个人居然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跑过来，这是送人该有的礼仪吗！
“行了！”我强硬的从温九柏手里将行李夺了过来，对他怒目而视，“我又没有让你来送我！你这是干什么，特意跑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才是，说的这是什么话。”温九柏停下脚步看着我，“我可没有说过是要送你吧？”
“什么？”我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了起来，“那你难道是去火车站一日游的啊！”
我的语气里带着生硬的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只要一遇上这个家伙，他就总有办法让我生气。
“我也要去北宁啊。”温九柏悠然的说道，“也是下午两点的车。”
那副口气就像理所当然似的。我忍不住愤怒起来。
“温九柏，你够了没有！现在我没有心情听你开玩笑！这不是什么说笑的事情，我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城市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温九柏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又伸出手来，拉过了我的行李。他的手很有力，我用力拽了一下都没有拽过他。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来。顺便，我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一次都没有。”
温九柏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到我开始下意识的思考这个问题了。
从棺材鬼的事，到后来白的事，甚至在王忠死后……他也如实的对我说了那样的计划。
岂止是不说谎，简直是诚实的可怕。这人也许很狡猾，也许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不说谎的事，有可能是真的。而且现在我才注意到，温九柏的肩膀上确实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大概是出行的行李吧。
见我沉默下来，温九柏投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眼神，拉着我的行李箱继续往前走着。
难道他真的是也顺路去北宁？怎么可能，这也实在太巧合了吧。
“是真的。”温九柏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的说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我，“我收到了委托。”
“委托？”我狐疑的将那封信接了过来，“……来自北宁的委托？”
“没错，内容就在那封信上，你可以看看。”
信封是最便宜的信封，在寄信地址上清楚的写着北宁两个字。寄信人的名字写得很潦草，只勉强能认出是姓张。
我展开信纸，信很长，我便一边走一边看着。
致温先生：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希望您远在言城也能身体安好，寿比南山。
但我这次写信来，并不是为了寒暄，而是有一事相求。虽然听说您已经归隐山林，但发生这样的事，您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事情还要从一年前，家父去世的事情说起。家父从很早以前就身患重病，半身瘫痪了整整十一年，一直饱受着疯癫和病痛的折磨。直到去年，他老人家终于从痛苦中解放，驾鹤西去了。老人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辞世前，曾经咬牙切齿的说，“不过一年，我一定要拉着那臭老婆子一块下地狱！”
家父口中的人，便是家母。家父与家母的关系一直很僵，尤其是在家父重病之后，就变得格外的差。但当时我们几个子女只当那是老人的疯癫之语，谁都没有在意。
如今离家父去世已经过去了一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四平八稳的度过的时候，家母却真的出事情了。
母亲的身体也不算很好。所以九月份的时候，我将母亲接到了自己家中。怪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母亲来到我家大概第三天的时候，半夜突然醒来，在房间里走动。起初我只是以为她要小解找不到厕所，后来却发现不是这样。她只是茫然的在房间里走动，表情十分急躁不安。后来变成了趴在墙角，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的。十分怪异。但我也并没有多想，当夜只是安顿好了母亲，很快便睡去了。
第四十五章 火车站
可谁知，第二天夜里，母亲依旧起了夜，不想喝水，也不是要去厕所，只是没头没脑的在房间里走，嘴里还发出了奇怪的呜咽声。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母亲安顿好，但她即使上了床，也没有睡着的迹象，而是眉头紧皱，双腿不停的乱踢着。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发起狂来的母亲凭我自己就根本无法制得住了。她开始胡乱喊叫，用指甲抓人、挠墙，还试图把自己从床上甩下去。我连忙找来了家里其他人帮忙。家里人怀疑，母亲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冲着了。我们这里有说法，叫鬼怕恶人。于是就由我妹妹充当恶人，板起脸来凶神恶煞的训斥母亲，母亲才在几个人的合力压制下勉强安静了下来。
我们本以为事情会这样结束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母亲突然从床上起来，直直的把脑袋往窗户上面撞去，撞碎了一地的玻璃。我们家住在五楼，这件事就在昨天刚刚发生。如果当时我没能及时听到声音赶过去拉住老人的话，现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温先生，这件事令我感到十分后怕。现在家里人已经四处去请高人来为家中作法了，但我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些街边不入流的道士，因此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您。
虽然我已经多年没有联络过您，也不知道您是否更换了住址，但还是决定写信试一试。若是您收到此信，同意接下委托，便请您尽快赶到北宁吧。
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而我和温九柏也刚好走到了火车站附近。
我把这封信拿在手里反复看着，总觉得这信的字里行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说又说不上哪里熟悉。
“你的名声倒是传得相当远嘛，连北宁都有人知道你，给你写信。”我一边看信，一边嘟囔着，但脑子里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委托内容了，“这个委托人的父亲瘫痪去世，母亲则变得疯疯癫癫了啊。说来也奇怪，去年我姥爷也去世了，他也是半身不遂了好几年，直到去年才咽气”
我说了一半，突然愣住了，然后连忙把信封拿起来，眼睛盯着那个眼花缭乱的签名。而温九柏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山秋？”我猛抬起头看向温九柏，“这个寄信的人，是叫张山秋吗？”
“看来是这样啊。”温九柏笑吟吟的说着。
“张山秋是我二姨的名字！”我愤怒的将信甩到了温九柏怀里，“怪不得我觉得这信的口吻和笔迹这么熟悉，这分明就是我们家的事！你居然还说什么接委托，明明就是故意的吧！”
“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信又不是我自己写的，也不是从天上随意飘来的啊。”温九柏一脸无辜的表情，“这就是一份普通的委托，然后被我普通的接下来了啊。”
“信你才有鬼！”我怒气冲冲的回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顾羽！”
我刚转过身，就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温九柏低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很抱歉。”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到这句话以后，我刚刚所有的愤怒积怨一瞬间都消散了，生不起气来了。
也许潜意识里，我一直在等着他的这句道歉吧。
“也许我接下这起委托，确实是带有私心的。你要是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言城，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温九柏的手还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腕。
“……好了我知道了，你把手放开。”尽管我的语气里还带着怒气，但心里早就生不起气来了。
“那么，你就是同意咯？”温九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同、同意什么？”
“一起回家见家长啊~”
“见你个头！”我一拳打了上去。
这家伙果然就没有变过！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找打！
就这么打打闹闹，我们两个总算也是安全的到达了火车站，进了候车室等车。我一直都对火车站之类的地方非常反感。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习惯不起来。
挤挤攘攘的人群，拖拉行李的刺耳声音，无数陌生人涌入这间狭小的空间里，互相给对方冷脸。温九柏在我前面走进候车室坐了下来，而我跟在他身后，刚想坐下来，位子却被一个农民工模样的男人毫不客气的给抢了。
我一脸窘迫的站在原地，而温九柏这个混蛋居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运气真是差劲啊。”温九柏大方的拍了拍膝盖，“要不然，你坐我腿上？”
“用不着！我站着就好！”这混蛋竟然敢在公共场合随便说这种话，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了。”然后那家伙竟然就真的怡然自得的翘起了腿，霸占了整个位子，“关于委托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那是你接下来的委托，我凭什么帮你考虑啊。”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嘛，话虽这么说，可这件委托可是确确实实在你们家发生的。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是怎么回事吗？你母亲之所以让你退学回家，恐怕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我沉默下来。这么一想，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好像确实说了一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只不过当时我心里太过烦躁，根本就没有注意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看起来……并不是很熟悉家里的事情呢。”温九柏看着我，意有所指的说道。
“不是不熟悉，只是不太关心而已。”我叹了口气，回忆道，“我确实有个已经去世的姥爷。他是个脾气很差的老头，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就得了怪病，下半身瘫痪，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才行。一开始家里人还有心轮流照顾，但没想到他这个病一拖就是十几年。渐渐的，子女们都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都和我姥爷渐渐疏远了。照顾姥爷的重任就全都落在了我姥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