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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三国新马超txt下载     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零八章 算你狠!

    “袁绍招河内望族名士司马朗为官,想必对河内早有图谋。而你们司马家在河内影响甚大,袁绍如今还未得河内,对你们司马家只有笼络而不会怪罪。所以,你知道,纵然是提了韩珩的脑袋回冀州,那也绝对会平安无事,对不对?”

    马超说完这句,似乎百无聊赖地看着宿铁剑上滴落的血迹。不待司马懿反驳,继续开口道:“河内毗邻司隶,又联系并州和冀州,如此重要的桥头堡位置,袁绍誓而必得。所以,他才会三番四次延揽司马家。然而,他这般所为,也让我突然想到,马家若想取得河内,那就必须也如袁绍一般,延揽司马家之人来帐下为官。如此这般,你就更不能离去了。”

    直至这个时候,司马懿脸上才真正露出了严肃的神情。十四五岁的孩子,脸色竟如大人一般阴沉冷鸷,当真让众人都感到一丝诡异。然而,突然之间,司马懿却突然两眼一翻,直接躺倒在了大殿之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起来。

    “主公,这?……..”这一突然的变故,自然惊住了在场所有众人,而年老的蔡邕,更是早想盼着隔辈儿亲,但凡看着孩子就眼红。此时见司马懿突然这般,急忙上前扶起司马懿,开口道:“这孩子恐怕是得了中风之症,还是快快去请华神医为好!”

    “司马懿,你可能不知道,就是这两年,长安城里突然传过一个笑话,说贾师年老体衰,神医华佗专门诊看过,说贾师多年坎坷,病根已无法根除,只能苟延残喘七八十年而已。”说完这句,马超自己就先笑了,转头望着还躺在座椅上呼痛不止的贾诩,开口问道:“是吧,贾师?”

    而贾诩被马超道破装病之事,也明白马超不会忌惮他威望过隆、功高盖主的意思。不由对马超的这片信任表示感恩一笑,但却仍旧装作行将就木的样子说道:“老夫先前气怒攻心,又受了那厮一拳,可能命真不久矣了。不过,我观此子,也是体弱多病、难以长寿之命啊。主公既然不能用之为智囊,那唯有一刀杀之……..”

    “反正,司马家也不知道,一个鸡蛋不能……..不能什么来着?”说到半截儿,贾诩还重重咳嗽了两声,似乎真的有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不能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马超微笑着,配合着贾诩一唱一和。

    “对,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那司马家也没甚大用了。干脆出兵攻占河内之后,屠尽司马一族得了……...”

    “贾师所言极是,您知道,我是一向对您言听计从的。”

    可马超和贾诩说得欢畅,一旁的蔡邕此时却跳起脚了:“你们枉为朝廷重臣,谈笑之间,竟然对一个风瘫的孩子说出这般诛心之语,实在有违仁道!”

    “哎,蔡侍郎,我们将仁道,可是这孩子却给我们耍yin道啊……..”贾诩悠悠说完这句,突然看到,马超竟然一副憋着不语、甚是难受的模样。纵然贾诩智略通天,却也想不通,马超为何会突然如此。

    当然他不知道,另一个时空当中,yin道可不是阴谋诡道的意思。而是…..马超此时若还不毁三观、对贾诩哭笑不得的话,那才真叫怪事儿了!

    不过,幸好这个时候,众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马超身上。这个时候,原本在蔡邕怀中抽搐不止的司马懿,突然神色正常地站了起来,狠狠盯了贾诩两眼之后,吐出了三个字:“算你狠!”

    蔡邕这个时候,整个人都羞得面红耳赤,指着司马懿磕磕绊绊说道:“你,你这孩子…….哎!”

    “孩子?”马超抿嘴一笑,开口打消蔡邕的尴尬道:“琰儿肚子里的才叫孩子,他这个家伙,只能称作妖孽。庞统十五岁带兵攻入蜀中,我猜这妖孽,比之庞统来,不遑多让!”

    听着马超如此厚赞司马懿,蔡邕果然也有了台阶下,不过他脸色陡然一缓之后,又开口道:“主公是缘何发现此子乃是装病?”

    ‘因为这孩子有前科!’马超脸上微笑如狐狸,心中却在嘀咕:历史上,司马懿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曹操听说这个人很有本事,是个世外高人,要请他出山。而司马懿却不愿意,因为一代枭雄曹操打败袁绍之后,当时整个天下大局都已定,他不想自己就那么碌碌无为地在曹操手下混一辈子。

    于是司马懿便说他有风瘫症,曹操不相信,派一名刺客,深夜闯进司马懿卧室,果然看到司马懿直挺挺躺在床上,没反应。刺客觉得不对劲,于是拿刀,作势要砍,司马懿还是一动不动,刺客最后相信了。

    事后司马懿又想到曹操的用人习惯,知道曹操是人才要么为他所用,不为他所用,除掉,没有选择。只得随后放出风声,说他的风瘫已经治好了。当曹操再一次相召的时候,他便欣然从命。

    而到了曹魏后期,失去了曹操的制衡的司马懿,更是用风瘫骗过了曹氏的宗族大臣曹爽,窃夺了曹氏的政权,将装病的真髓演绎到了极致,堪称一代宗师。

    “蔡侍郎,你不知道,这个风瘫症,对于他来说,是有需要的时候才犯,不需要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了。”马超笑着开口,一带而过引开了蔡邕的问题。

    “行了,那韩珩的人头,就让你的随从带回去。”转身回到正位,马超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笑眯眯地问司马懿道:“既然你已为马家臣,那你给我说说,袁绍为什么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儿?”

    “非是袁本初没脑子,而是袁本初欲挑动马家相攻袁家,从而集关东群雄之力,削弱马家,同时,运作的好,还能一并削弱曹操、刘表、袁术等诸侯……..”司马懿这一开口,众人顿时对他刮目相看,就连老狐狸贾诩,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精光,盯着司马懿微笑连连,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而马超听到这里之后,也不用司马懿多解释了,大笑着来了一句:“不错,给马家新晋谋臣一杯酒,为他贺喜!”

    十五岁的司马懿丝毫不怯场,仰头将酒樽之中酒一饮而尽。可不足半刻,司马懿就头晕眼花,摇摇晃晃昏睡在了德阳殿大厅之上。

    而马超脸上的微笑神色才真正放下,凝视了一会儿真正醉倒在地上的司马懿,转头开口向贾诩慎重说道:“贾师,你觉得此子资质如何,可堪重任否?”

    “主公确定用他?”贾诩这个时候的脸色也陡然凝重起来,与郭嘉、法正等人对视一眼、交流一下之后,才缓缓说道:“此子惊艳才绝,虽年少但其心智、胸怀甚至野心俱是老夫所见少年当中,除却主公之外,最为上等之人……..”

    “贾师,你还是直接说那个‘但是’吧。”马超撇了撇嘴,无奈开口。

    贾诩也无奈地笑了一笑,继续道:“但是,此子鹰视狼顾,手段百出,野心极大。主公若用之,恐有养虎之患!”

    “那若是将此子先交由贾师**,不知贾师可敢否?”马超微微一笑,将早已酝酿的台词说了出来。

    而贾诩随之一愣,最后只得开口道:“既如此,老臣便领命。只不过,你也知…….”

    “您年老体衰,命不久矣……..”马超摆手哈哈笑道,替贾诩说出了他的台词:一个老病根儿,一个小病秧子,没一个是真病的!把你们放在一块儿,正合适!

第九百零九章 夜议

    一天的朝会,就在吵吵嚷嚷、动手动脚当中度过了。

    月上树梢头,朱窗倚微光。

    王花语对着一面镜子,照了照脸上的花钿,似乎觉得有些过重,便用尖利的指甲一点点刮下来,放进一个小锦盒里。随后看了看镜中已然光彩照人的美人,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完美,取下头上的镶玉步摇,交到侍女手中之后,又解下头束,乌黑的头发无声地披散下来,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这个时候,她才感到有些满意。不过,再度仔细看了看镜子里面的绝代佳人之后,还还是有些不自信地开口问道:“这样会不会有些太随意了?”

    那侍女自然明白王花语的意思女为悦己者容,这些举动心思,女人都知道的但是,她却不敢轻易开口回答王花语的话,只是左顾而言他道:“将军真是天人,这般光洁透亮的镜子也能发明出来,小婢长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妆镜……..”

    王花语猛然回头看了这侍女一眼,眼睛转了转之后,开口道:“你很好,很不错,说话很有分寸。”

    这突然莫名得来的夸奖,使得那侍女有些畏惧,但听了王花语的后一句话后,她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不该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说过。想必这也是蔡主母安排你过来的原因,不过,你用不着这么谨小慎微,只要骠骑将军还在一日,你便不用担心什么。我跟你一样,做事是很有分寸的。”

    “可您大概还不知道,这次将军找您议事,可不是单单找您一人……..”

    “什么?!”王话语眼神凛然一变,精美的妆容立时被破坏殆尽。

    而这一刻,也令那个侍女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女人,在去匈奴之前,就喜用簪子刺人咽喉……..

    “这次有貂主母、刘主母、甚至端木司长都在。”侍女小心翼翼回答着,同时身形渐渐后退,生怕王花语的眼光看到她手中眼簪。

    “哦?”而王花语听着这个回答之后,脸色突然又回缓了许多,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又问道:“其他主母,都没有被邀请?”

    “是的。”那侍女赶紧回答。

    “嗯,你将近日的诸般情报都拿来,我要再看一遍。”王花语开口吩咐着,随后又看到镜中自己的样子之后,又补充道:“将那情报司里的那套便装拿来,这身太艳了,穿着过去不合适……..”

    终于当王花语走入貂蝉房间大厅之后,王花语却发现,因为她又仔细分析了一番近日情报,导致马超这里的会议,已然开始了。

    施礼入座之后,王花语就表现得很安静低调,眼神也飘忽不定。但当马超开口继续时,她的注意力却立时被马超的内容引过去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没人过多注意王花语,俱汇集在马超身上。不过,纵然如此,王花语还是喜欢安静低调一些,因为她知道,她在马家的身份很尴尬,而今天能出席这样的会议,对她来说,是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马家目前的大略初步已经定下,就是全力放在汉中方面,尽早收服汉中,进一步扩大马家的实力。”马超说着这些,神色倒是很平静,甚至还饮了一口茶之后,才继续说道:“至于关东那片儿,我认为老狐狸、还有小狐狸,以及那个酒鬼说的,都很正确。马家暂时动不得关东,太过费时费力。”

    听到这里,王花语突然感到有些奇怪。毕竟,这种会议她第一次参加,幸好一旁的貂蝉看到王花语皱眉不语,插口解释道:“老狐狸是贾师,小狐狸是法正,至于那个酒鬼,是指郭嘉大人……..”

    这一解释,王花语不禁展颜:贾诩老谋深算,当真如一只老狐狸;而法正虽然洋溢多变,但诡计亦然多变,说是小狐狸一点也不为过。最后那个酒鬼,更是道出了郭嘉嗜酒如命的德行王花语从来不知道,原来在马超口中,这三位智略通天的马家重臣,居然是这三样的称呼。

    而王花语这一笑,整个大厅的气氛,也一时缓和不少。不过,刘却是仍然轻皱着娥眉道:“马家不欲招惹关东,那关东就会任由马家图谋汉中?臣妾可是知道,今日袁绍便遣使来长安,辱灭马家,夫君还亲手斩杀了袁绍的正使……..”

    此话一出,王话语的脸色微微一变:刘居然知道朝堂之事?难道在马家,根本没有妇人不许干政这一严令?

    而随后,王花语看着貂蝉如常的神色,发现唯有端木若愚同自己一般,微露了惊异的神色后,王花语才陡然明白:原来,马超果然不忌讳自己的女人知晓朝中事。这一发现,陡然让王花语对马超更加刮目相看不已。

    只有自信能驾驭女人的男人,才会不会如防贼一般防着自己的女人这样非凡的认识,陡然让王花语不自然瞅了马超一眼。

    而马超却是没有过多感受到王花语的仰慕,而是轻笑说道:“袁绍的确想挑起马家与关东的战争,因为他这个北方老大哥,已然对黄河以北的地区有心无力了。在快要吞并公孙瓒、击败黑山贼之时,他的野望愈加膨胀,急不可耐想将触手伸到黄河对岸来。”

    “然而,曹操和刘备两人,都不是吃素的主儿。曹操和袁绍之间,早已经貌合神离多时,这番又在兖州摆了袁绍一道,袁绍嘴上不说,心中却是羞恼不已的。”

    待马超说到这里,貂蝉适时插嘴道:“的确,之前我以为,袁绍是真的被曹操卑谦的身段哄骗过去了,可今日得到并州张燕联合鲜卑攻略雁门郡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是袁绍后方不稳,才会卖曹操这个人情的。可张燕这个时候出兵时机这么巧,不得不让人生疑啊。”

    “不错,曹操的手段,你们纵然没有见过,也是有所耳闻的。然而,徐州刘备,却也是不可小觑之人,此人虽然看似龟缩徐州,但实则外交内控,想必一年之内,他便能将整个徐州真正握在手中。届时,绝对也会对袁绍阳奉阴违,成为另一个令袁绍头疼的‘曹操’。”

    “所以,袁绍迫不及待想让马家一头扎入关东那个大浑水池子,还专门派了一个四六不懂的狗屁使者过来。若不是今日朝会老狐狸为我深入剖析一番,我说不定还真可能中了袁绍的诡计。”

    听到这时,王花语渐渐有些不解了,忍不住开口道:“主公,马家大策既然在汉中,那在外交军略上,我们作用并不大。今夜召我们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多多堤防关东动静?”

    听王花语问到了重点,马超的神情也渐渐凝重了几分,起身说道:“自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我不能任由马家就那么被动地等下去,等着关东大乱、天予良机之后,再出兵关东!”

    “你们是我手中最不见血的一把刀,暗杀、劝诱、用间、施计、经济侵占,无所不用其极,却最令我喜欢。所以,今夜召你们过来,就是商议关东之事!”

    “战争,早就有它的多面性。不见得刀兵相见、生死相搏就是战争,在另一个层面上,”马超此时环顾了四人一眼,示意这四人就是其中那一个层面之后,继续道:“我已有所感悟,一把不见血的刀的威力,往往要比真刀真枪要大得多。所以,我不会被动地等下去,我要你们,用尽一切办法,主动挑起关东的混乱大战,为马家的兵锋所向,提前铺平道路!”

第九百一十章 再玩一次?

    貂蝉和刘听了马超的豪言,双眼不由一个对视,随后再扫视了一眼端木若愚和王花语之后,两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如她们最贴心马超的人,听马超定下如此大计的时候,虽然不多,但绝对不是第一次。但对于端木若愚和王花语两人来说,她们可是真正第一次了解到骠骑将军核心,尤其是这次马超还特意点明了就是要她们建立比万千男儿都难以完成的功业时,更是心中兴奋难当?

    谁说女子就不如男?纯粹是古人对女子无情的摧残所致,而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马超,比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能发觉女子天性当中的细腻、缜密还有无情的背叛和忠贞无虞的付出。

    这样的群体,才是最适合搞情报、暗杀、离间等所有阴谋手段的最佳载体,同样,她们更可以成为这些载体的谋划者。

    “主公!计议已定,不知我们该从何处入手?”果然,在马超说完那番话之后,目光璀璨的端木若愚便率先开口,而一旁的王花语虽然忍住了闻讯,但眼中的光芒,却也让马超看出了她的渴望。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许昌哪里,可是有我曾经跌倒的足迹啊。”马超悠悠说道,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当初在长安郊外,站立于人形象棋前,那个以天下为棋盘的天子。至今,马超还能回想地到,他当时看马超是怎样疯狂决厉的眼神。

    可貂蝉猛然听到马超说道许昌,心中却不由一惊,略微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开口问道:“夫君,臣妾想知道,这次是你蓄意而为,还是情感使然?”

    “两者兼而有之吧?”马超回头看了貂蝉一眼,明白貂蝉的担忧,用另一种解释同貂蝉分析道:“关中之外,马超首要面临的就是曹操,所以,曹操治下大乱,对马家来说,是极佳的出兵时机,这是第一点;”

    “第二,袁绍醉心黑山贼、公孙瓒以及青州之事,纵然我们再向他那里放把火,袁绍亦然会攘外先安内。所以,袁绍那里,我们挑动不起来,也无须挑拨;至于说刘备那里,我相信,只需明年秋收之后,曹操便会向刘备动手。所以,我们不必主动找寻刘备,刘备反而会主动来找我们。剩下刘表、袁术两人,有野望但无雄心,即便挑动成功,恐怕也是一击即退,成效太低。所以,当前剩下的,只有曹操那里是突破口。”

    “这第三嘛……..汉皇和司空大人的矛盾,呵呵。”说到这里,马超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别的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一点,曹操在兖州大战之后,似乎又成了一个靖安曹的组织,由老牌谋士戏志才掌管,那个神秘至极的组织,似乎除了直接向曹操负责之外,再不听他人调令。而盘蛇营这支组织,似乎已经渐渐转到了刘协手下……..”

    “这个我是知道的,只不过臣妾却没有想到,那靖安曹竟然可能是曹操自己独力建立起来的谍报组织……..如此说来,曹操也渐渐意识到了谍报的重要性,转而开始架空刘协了?”

    马超回头看着貂蝉深思,没说一句话,只是点点头:这个动作,他相信在做四人都明白,曹操那隐秘的行为,代表了刘协和曹操之间的矛盾已经有多激烈了!

    “既如夫君所说,那曹操这块,确实是我们将要下手的目标了。只不过,臣妾实在难以想象出以如今汉室之力,既无兵将,也无资财,靠着几个嫔妃废臣,如何能打破曹氏枷锁,在曹操治下掀起滔天之乱?”刘毕竟是皇室中人,也跟随过刘协一段时间,对于马超的策略,她一眼就看出了破绽所在。

    “当然,若是曹操真抽出几分心神来,那无论刘协苦心孤诣布下几步妙棋,都会被曹操漫不经心地从棋盘上扫落在地。”说这话,不是马超贬低刘协,而是因为历史有太多必然性了。

    风从虎,云从龙,每一个枭雄的崛起都会伴随时事的变化,只有大地上起了风云,他们才能趁势而起,搅动天下,如果风平浪静的,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有用,最多搅动一下自家的池塘就了不起了。甚至,有时候马超也在想,假如他穿越而来之后,不是附身西凉锦马超身上,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兵。那想必,他也早就不是被当了壮丁给抓了,就是被当做粮食给吃了。

    刘协的能力的确不小,但他却穿错了时代。在汉室已经无力回天的末尾,他无论再怎么用力折腾,也只能被历史的大车轮滚滚碾压过去,留下他歇斯底里的哭嚎。

    “所以,刘协面对这种情况,他必须有所突破。需要靠借势来捞得他的第一桶金,而至于说到他的‘势’,那自然是袁绍无疑了。”说完这些,马超又坐回了原位,等待着众人的闻讯。

    而即便看出了马超心思的王花语,也无奈如马超所愿,开口问道:“主公,您之前已经说过,袁绍会攘外必先安内,但现在又说刘协会借助袁绍的势。如此这般,岂不是前后矛盾?”

    “当然不矛盾,因为这其中,还有一个因素。”马超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她们后,复有指向自己道:“就是我们!”

    “假如我们可以使袁绍不用顾忌黑山贼,那袁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幽州。如此一来,袁绍就会急不可耐进军兖州。所以,我们的重心,是挑动兖州大乱,但绝不仅仅将眼光放在兖州。此次行动,还是袁绍、曹操、刘备三方为大局,我们全面布局、火中取栗。”

    “说来说去,夫君还是想继续上次的阴谋。只是臣妾不知道,夫君这次有何把握,一定会挑起袁绍、曹操、刘协、刘备这几人之间的争斗?”刘看来对这个计划有些不以为意,毕竟,上一次的失败,实在太丢人现眼了一些。

    “我的把握就是,这次我不会在轻出长安,所有的一切布局和谋划,我全程参与其中!”马超知道他必须表态了,略一四顾之后,昂然道:“我承认,上次我们的确是失败了。但失败的原因,却全是因为我不能居中策应,将一个统帅的角色放在了一个暗影先锋的位置上,从而才顾此失彼,未能跟上变化而随机应变。”

    “然而,这次不同,我在长安,就是整个马家所在。所有的情报、变化,整个马家都可以全盘了解并随之运作协调。这一次,我需要跟他们几人真正打一场阴谋战。我倒想看看,引领这个时代暗战的马家,会不会被这些个后起之秀给击败!”

    “而你们,愿意随我一同参与到这不见刀兵却要血流成河的暗战当中吗?”微笑着,马超向众人发起了邀请。虽然,他早已得知了结果。

    而结果也如他所料一般,最先开口的是端木若愚:“属下这些时日,在长安也无所事事太多了,倒是有些怀念当初命悬一线的惊险啊……..”

    “属下匈奴归后,倒是赎回了自由身,可总是在马家如此享清福,心中实在有愧。承蒙主公看得起,属下定然尽心竭力!”接着是王花语如此回答。

    而最后,貂蝉却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刘。而刘轻皱了一下眉头之后,喃喃轻语了一句:“男人果然是爱冒险、不服输的动物……..而且,还很会煽动女人的心。”

第九百一十一章 司马懿的第一计

    “这就是对付张鲁的方案?”

    次日早朝,马超的案桌上便放上了一封策划。并且,尾端末处,还有杨阜的亲笔签名。显然,这份策划,已然经过门下省的审核了。

    马超悠悠拿起那封策划,随意翻了两眼道:“子山下笔,向来严谨务实,只不过如此一来,便有千言万句。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武人,向来对这些文墨没有多大兴趣,不若还是由孝直来讲述一番大略吧。”

    昨日刚官复原职的法正,今日又被马超点名讲述大策,显然是恩宠至极了。然而,看法正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禀主公,我某第一次定下如此经济仗,也是生平第一次。由此,有何不妥之处,还望主公、众同僚斧正。”

    马超看着法正这一幕,心中不由好笑:什么时候,这只小狐狸也懂得如此谦让了?这倒极少有的怪事,难道说这些古人,对于经济仗,没有一点信心?

    马超不相信,虽然经济仗是后世商场常见的战争,但绝不意味着古代就没有经济纠纷。而且,凭借着这些鬼精一般狐狸们的智慧,马超觉得,这个策划,绝对不会如法正一般说得那么不堪。

    “定策之前,我等已然同户部侍郎孟大人那里了解到,张鲁一年从马家这里取得的岁入,足以支持他手下五万大军征战三月有余。而且,双方贸易,历来是见货付账,彼此两清。因此,某等认为,张鲁此时必须有一场大败,耗尽他这一年以来的积蓄。同时,马家此时再与张鲁断绝贸易关系,致使张鲁陷入内忧外患的无解困境,如此一来,汉中不足两月,便会不攻自破。”

    “嗯,”马超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之前他就预料过可能是这样的策略,但经法正这般没有底气地说出来,确实感觉很干瘪空洞。

    虽然马超也知道,这是见效最快、作用最狠的一招,但无论怎么说,他都觉得,这份策划上少了一些什么,由此,他不禁开口问道:“张鲁如今兵势正盛,我们又该如何使得他大败?”

    “张鲁如今能势如破竹,主要是源自刘璋此次对张鲁的进犯并未有太多上心,致使得了庞统为军师的张鲁军,在白水关中了疑兵之计,被庞统以退为进一举攻破。然白水关既破,刘璋定然再不敢小觑张鲁军,急遣良将大军抵御。加之蜀路崎岖、坎坷不便,关隘险地重重,庞统孤军深入,定然会败于刘璋之手。”

    “便干等着张鲁战败?若是张鲁见好便收,又该如何?”马超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显然对这样的策略十分不满。

    “自然不是如此,张鲁与刘璋有杀母之仇,历来是不死不休的。而且,有杨松在张鲁身边,张鲁更不会轻易罢手。而至于说大败张鲁军,我们还可以暗中助刘璋一臂之力。”脱离经济战,进入阴谋论当中后,法正显然恢复了几分神采,继续道:“此次张鲁大胜,庞统在期间居功至伟,若是庞统突然消失不见,或者说故意葬送张鲁大军……..”

    听到此策的亮点,马超的兴趣也不禁被勾了起来,开口道:“何以为之?”

    “可令徐庶徐大人轻装潜回荆州,寻得庞德公与水镜先生,晓以大事。两位高隐若真心为庞统,定然会传信庞统。而以庞统之能,借故脱离大军,易如反掌。”

    “超久闻两位高隐,更是恳请颍川书院的陈大家和荀大家出面,都未延请过来。两人似有牵黄狗出蔡城修黄老之道怡养天年之意,此刻想来,庞统入汉中,恐怕非是两位高隐本意,当属庞统一人所为。”马超皱了皱眉头,的确,他也是昨夜才想到这点,没想到今早便可拿来相用了。

    “既如此,那便请主公动用暗影,绑缚庞统过来。此计虽然凶险,但以暗影之能,想必有七分胜算。”

    听到这里,马超不由对庞统小朋友感到悲哀了:出名的确要趁早,但同时,还有一事便是枪打出头鸟。既然庞统不甘寂寞,那他就该想到,锋芒毕露会有怎样的下场。

    ‘就如躺着也中枪的司马懿一般,十足十不知道自己究竟倒了几辈子霉。’心中想着这句,马超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贾诩身后的司马懿,只见他一副恭谦弟子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暗中在盘算什么。

    由此,马超随性开口道:“司马懿,你觉得孝直此计如何?”

    此时的司马懿尚无表字,在马家又是贾诩弟子的白身,能出席朝会,都是马超特许。因此,马超对他的称呼,只能直呼其名了。

    “主公,若是我说出一计,可委任我马家官职否?”司马懿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惊倒朝堂众人:十五岁的娃娃,竟然开口要官。而且,还是以这种交换的方式?

    然而,这倒是令马超更感兴趣了,他轻磕了几下桌面之后,颌首道:“若是你真能说出一条妙计,我委任你中书省拾遗一职如何?”

    中书省拾遗一职,可是如今杨修所担任的职位,马超贴身秘书。且整个中书省,涉及所有政令、规策、法条的制定,如此重要的位置,却要一个眼前这个司马懿担任,可以说,马超这个手笔,不谓不大。

    然而,司马懿眼中的精光,只是一闪而逝,开口道:“小人年小位卑、资历尚浅,不敢担当此职。若是主公应允,小人得一校尉之职足矣。”

    讨价还价?

    要兵权?

    这小子,有前途!

    不过,虽然说马超很欣赏司马懿这样的胆魄,但不得不说,他此时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的:毕竟,后期与曹爽相争的时候,司马懿就是从来不眷恋朝中权势,任由曹爽让他当上太傅那个养老的职位,他都不吭不响。反而在打仗方面,司马懿却是一抓再抓,从未松懈过。

    因为他知道,唯有战争,才能刷出个人无上的威望。就如马超敢留贾诩、却时时忌惮吕布一般:这个时代,个人英雄主义实在很泛滥,尤其是对于马超这样就是靠着战争起家的人来说,他对于这点,更是敏感不已。

    而此时,马超面对着司马懿炯炯有神的盯视,心中竟然有了一丝迟疑。幸好,一声不吭的贾诩,这个时候开口道:“还是先说说你的计策吧,老夫倒是很想见识一番,你这新入门的高徒,第一天就能说出什么滔天妙计来。”

    贾诩一句话,就将司马懿架在了火上。可反观司马懿倒是不慌不忙,也丝毫没有藏着掖着,开口道:“若是中庸之人,定然劝主公双管齐下,一方面令徐大人赶赴荆州,另一方面则出动暗影绑架庞统。然而,这两计看似万无一失,但实际上却是毫无作用。若是庞统此人有心不从马家,那其中变数就是在太多了……..”

    马超点头,司马懿说得的确不错,庞统若是铁了心不来马家,那水镜先生和庞德公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毕竟,一个十五岁就能蒙蔽张鲁,而且还敢领兵打仗的少年,对尊师重道这一条,应该是很淡漠的。否则的话,他应该也不会违背师命,在汉中兴风作浪了。

    而至于绑架庞统,那更是变数重重,且不说庞统在万军当中极难劫走,单说即便成功,他施几招诡计脱身,也是很有可能的。一旦失败,那整个马家对汉中大计,便全盘崩塌。

    “那如此所说,这事儿该怎么办?”马超看着司马懿,很期待司马懿的妙计。

    然而,司马懿只是杀气一凝,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杀了他!刺杀任务对暗影来说,应该有九成以上的成功性吧?”

第九百一十二章 死蚂蚁要战小凤凰?

    司马懿一开口,整个大殿都陷入一阵沉寂当中。这其中,也有左侧的武将倒吸了一口气:杀人的事儿,他们不是没干过。有时连杀百人,或是令部下尽屠万人,也是常有之事。但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那么平静地说出杀人的计谋,而且丝毫没有半分犹豫,视人命如草芥,却忍不住让他们心底发寒。

    此子若是长成,或是真的独领一军,那该是怎样的灾难?而且,他生于河北望族司马家,并未经历过徐州大屠杀及流民迁徙逃命的苦痛惨厉…….也就是说,他这个人生性寒凉,本心便是如此!

    这样的少年,简直就是恶魔的幼胎,若不尽早除之,今后定有大乱降世!

    “主公,此等魔星,应当尽早除之,留着则必后患无穷啊!”性情刚烈的臧霸,当即站了出来,跪地请求道。

    可司马懿面对臧霸的指责,只是轻声问了一句:“臧将军,敢问你手下可手刃过几人?”

    “某手中人命无数,但俱是为了活命和手下的兄弟,我杀得无悔!”臧霸脖子一梗,粗声向司马懿回到。但在看到司马懿眼中那丝狡黠的光芒后,他陡然感觉司马懿是在布什么陷阱。

    “那再问臧将军,我与那庞统可有仇怨?”

    “你们俩的事儿,我怎么知道?”臧霸这下开始小心翼翼了,但他却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早已经晚了。

    “既如此,我杀一人,而臧将军手中人命无数;我一心为马家,而臧将军出此言,又是为了何人?张鲁,还是刘璋?!”司马懿上前一步,冷厉指着臧霸喝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人高马大的臧霸面前,气势竟然反压过去。此情此景,倒是显得很诡异。

    “我,我,你…….”臧霸被一击即中,讷讷不知所言,最后忍不住辩解道:“反正我杀人是为了活命,你杀人…….你杀人就是嫉妒庞统你比强!”

    这句话,似乎一点杵到了司马懿的逆鳞,听臧霸这般说,司马懿更近一步,逼迫道:“如你所说,一心为了马家献计的,就是为了争名。而此刻百无一策的,就是马家的重臣?!那既然如此,臧将军告诉我,我是不是就应该一句话不吭,等着朝会结束。看着张鲁长驱直入,枉看着马家错失良机就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

    “这什么这?你愚忠无眼,信口开河。貌似一腔热血却百无一用,除却自毁长城,让马家随着你这迂蠢之人一同老去、死去之外,还有何用?!”说到这里,司马懿更是咄咄逼人,口风如刀,阴冷鄙视道:“我若是你,早就横刀自刎,也不会苟活于世!此时竟然还大言不惭在此卖弄忠贞仁义,恬不知耻!!”

    “你个王八崽子,老子宰了你!”臧霸被司马懿说得狼狈至极,热血上涌,不管此时还是在德阳大殿,猛然暴起一把抓住司马懿的脖子,粗壮的手臂就此用力,看样子是要将司马懿扼死当场。

    “不可!”张辽、高顺两人见状,同出一脉的关系,使得两人急速上前,一人掰开臧霸魔掌,一人护住司马懿后退,这才救下司马懿一命。

    两眼翻白的司马懿在轻咳两声之后,眼中烧起熊熊火光,死死盯着臧霸,正欲说出咒骂赌誓之语时,却听正位上的马超冷冷道:“你若是说出那句丝毫没有意义的话,那除了凭空招惹几位强敌之人,对你没有丝毫好处!”

    “在这个乱世当中,惊艳才绝的确是好事。但你想自己站在孤峰顶端,不等于不用人帮,生在这个时代,孤家寡人什么事都做不成。即便是为了你想实现的野望,也要做一个自信自力的人,这种自信,可以表现为相信自己和相信别人!”

    “而相信自己和相信别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别以为什么事儿你都可以解决,你可以没有朋友挚交,但却不能在你还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多出敌人!否则,你毕生的心血,都来不及解决仇怨,又谈何抱负?!”

    一番话,狠狠贯入司马懿的耳中,令司马懿咀嚼其中三味,沉思不已。而直到此时,马超才转向张辽,开口道:“放开臧将军吧,臧将军赤胆忠心,对马家笃信炽热,这份心,我是知道的。性情之人,难免被小儿言语所激,无妨的。”

    臧霸听后,愧惭难当,俯身向马超重重磕一个头之后,开口道:“臧霸鲁莽,破毁德阳殿威仪,自当受罚!”说完这句,臧霸大步走出德阳殿,高声喊道:“来人呐,本将今日犯了错,当杖责二十,以儆效尤!都给我用点力,否则我不长记性,拿你们是问!”

    这个时候,谁还敢动臧霸一根毫毛?那些侍卫面面相觑,一直到马超弹弹手指,这才有几个胆子大的卫兵凑上去,臧霸也配合地伸出双臂,任凭他们取粗绳来缚住,拖出殿外行刑。

    “果然有理,如此轻言两句,就让大将拜服,主公手段,小人这下服了。”司马懿看着眼前一幕,这才稍稍消退了狂傲之气,随后开口道:“那我污蔑大将,咆哮大殿,是不是也要受责罚?”

    “这是自然,不过,念你年幼,又是初犯,二十杖责可改为十棍。”马超当然不会对司马懿网开一面,不过,他说得那些理由,却是很合理的,众人也无不信服。而随后,马超看司马懿没有强辩叫喊的意思,也更加欣赏了司马懿几分,开口道:“不过,你计策尚未通过,还是等你说完心中所想之后,再行刑不迟。”

    “我已经无话可说,今日我虽然有错,但绝没有错在那条计策上!”对此,司马懿丝毫不让,凛然与马超对视。

    “可若是我说你错了,你又当如何?”马超复笑,开口道。

    “那我便是错了,你为我主,说我错了,便是错了。”司马懿一愣,随后沉吟片刻,如此回答道。

    “很好很好,”马超连说两个‘很好’,神情甚是愉悦,开口道:“想不到你这般年纪,就知道这个道理,的确很不错。那我就告诉你,你的确错了,你以为法孝直会想不出这么简单的暗杀?那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想把庞统弄到手中!”

    “这?………”司马懿又是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法正,发觉自己果然有些小瞧马家谋士了之后,脸色顿时阴了下来,思索片刻之后,又开口道:“小人还有一策,可击败张鲁之后,收服庞统!”

    “哦?”马超此时的心思,全然放在了司马懿身上,也不嫌耽误朝会时间,开口道:“说!”

    “汉中与蜀中交界处,双方交战多年,定然有不少流寇盗匪盘踞。那些盗匪不识大义局势,唯利是图。主公但若相信小人,可给小人金银收买笼络,可获数万人。届时小人再统领这些匪寇佯攻汉中,则张鲁定然急斥庞统回援。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不伤一人之命,庞统大军自毁!”

    ‘哟,死蚂蚁大战小凤雏,这个桥段倒是不错。’马超饶有兴致地看着司马懿,口中在考虑着:‘到底该不该,放这小子出去疯一回?’

第九百一十三章 还是逗你玩儿儿

    虽然死蚂蚁大战小凤雏听起来挺激动人心,但冷静下来的马超,瞬间就看出了司马懿此计破绽百出:不说那些盗寇会不会拿钱不办事儿,就说让司马懿孤身离开长安,马超都不放心。

    绑架庞统怕庞统半路可能逃离,同样道理,司马懿一出长安,也极有可能一去不复返。纵然是有名谋大将看着他,也太费心劳神。而且,如此还会让司马懿笑自己太过小家子气。

    马超可不想跟刘备一样,将一个政权弄得跟特务组织黑社团一般。因此,马超开口便道:“此计太过随意,不说你能否笼络数万贼寇,单说汉中除却庞统一军之外,还至少有五万大军,便足以相抗那你数万杂兵贼寇。更有汉中地广人稠、州郡遍野,你能不能奇袭汉中都尚难预料。”

    说完这句,马超意味深长地看了司马懿一眼,显然他觉得,他已经将意思表达地很清楚了。而司马懿自然也听懂了马超的弦外之音,面沉如水,手指用力攥起:“我不服,我说了两条计策,而你们却只会一味否定!”

    “哦?”此时的马超,已经没有多少兴趣同已经失去理智司马懿斗嘴了,淡淡道:“你当真认为,我们马家对付一个庞统,就没一丝办法?”

    “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听到什么可行的办法!”司马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让我去领杖责,我无话可说。但让我就这样圈禁在一个丝毫没有意义的地方,我却忍无可忍!”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此时司马懿听到马超这么说,俊朗的脸孔升腾起一股不易觉察的怒气,一股受到侮辱而不甘的怒气。正欲开口反驳之时,却发现已经举起一只手,阻断了他的开口: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我赌庞统那边,马家不用一兵一卒、不费一刀一枪,庞统便会自动消失,致使张鲁大败,你信不信?”

    “这不可能!”

    “那就一言为定了,若是我说中了,你就安心待在马家,跟着贾师学习兵法韬略,日后为马家用心效力。若是我赌输了,便放你回河内,如何?”

    “这是你亲口说的,可不要反悔,你知道我回河内之后,对马家来讲,是怎样的后果!”司马懿一字一句说着,说罢便转身,准备接受杖责。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马超又悠悠感叹了一句,可这一句,却突然让司马懿止了步。他慢慢转过身来,回头凝视着马超,许久才恼怒地说道:“你骗我!庞统攻破白水关之后,纵然再智计无双,也不可能打败蜀中名将。他一个逃离师门的孩童,想来也是一个好大喜功、顽劣不堪的家伙。得白水关大功之后,定然便会觉得之后的战役毫无乐趣。除了一走了之、继续他的恶作剧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嗯,不错,的确会是这样。”看到司马懿这个时候竟然反应了过来,马超的眼睛,都笑成了一轮弯月。

    “可你既然看出了这一点,为何要这个时候才说出来?!”司马懿此时气得有些发狂,陡然一指法正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故意串通好的?”

    “少年,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我之所以没有看出这点,是因为我的心思,一直在主公交代的经济仗上,总觉得这方案不太完善。真正耍你的…….”说完这句,法正的眼神就瞟到了马超身上。

    而司马懿看着马超,更是气势汹汹地责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是不是故意让我在朝堂上出这个丑?!”

    “闲着也是闲着嘛…….少年,这德阳殿,从来没有昨今两日这么欢乐。”

    “马…….”司马懿这个时候的脸都涨红了,可话一出口,看到马超陡然冷峻下来的脸,他才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他如此放肆?可他毕竟被马超耍了,不会感恩马超提醒之意,最后恼羞半天,只能咬牙切齿说了三个字:“算你狠!”

    “贾师,看来此子,还需多多**啊……..”马超望着司马懿的背影,从未想到司马懿少年竟然是这样聪绝骄傲的样子,不由抿嘴偷笑起来。可后来,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道:“邵儿、维儿如今由何人指导?”

    “令狐邵目前由荀师指导,至于姜维目前年岁尚小,仍由养母王异抚养,并未有人指导。”能回答这个问题的,除了马岱之外,大厅上再无他人。

    “如此便好,令狐邵那边,待日后秉性突显后,再选良师择才而教。维儿待启蒙识字后,还是由蔡侍郎和荀侍郎两位先行讲述仁道经文,再由贾师、李儒、荀攸教导兵法韬略。武艺方面,我不在时,众位武将,皆可传授。”说完这句,马超神色凝重了几分,复又补充道:“日后我孩儿出世,也是如此这般。”

    众人听马超如此安排,齐声应诺,心中不由明白其用意:司马懿有才无德,生性凉薄,自然跟他的教育分不开。而马超这般安排,自然是希望他的亲子和养子都是有德有才之人,如此这般,才不会因小失大、舍本逐末。

    “嗯,言归正传,司马懿这一闹剧虽然好笑,但却给了我一个提醒。”马超刹住车,思绪转道经济战上来道:“庞统一事虽不必忧心,然而,我们之后随即断绝同汉中的交易,如此釜底抽薪,未免大失汉中百姓民心。马家如今发展到此等程度,非是攻城略地即可。而是要走出一条众望所归的道路。如此,我希望诸位可以畅所欲言,完善这套方案。”

    “哦?当婊zi还立牌坊吗?”郭嘉恍然接口,丰神俊朗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玩味之意,显然是已然有了定计。

    然而,郭嘉这话刚出口,陈群便在身后喝道:“郭奉孝,圣人有云,非礼勿言,克己复礼自当……..”

    听陈群开口,而郭嘉撇撇眉,小声抱怨道:“没想到,逃离了颍川书院,还是没逃离他的魔爪。在书院的时候,你就对我喋喋不休…….”

    “好了,长文,你说得很多。但奉孝的比喻很有恰当,谁说历史不是一个任由玩弄的婊zi呢?”马超当即阻断陈群,他可不想,今天这个朝会在娱乐司马懿之后,再多几分‘内斗’的笑料。

    听马超替自己挡住一枪之后,郭嘉的心情显然不错。得意地看了一眼脸色刚正如木的陈群后,狡黠笑道:“主公所言极是,既然我们想立牌坊,那自然得要张鲁先对不起我们…….”

    “计将安出?”马超和郭嘉又开始了一唱一和。

    “主公莫非忘了,司马懿小家伙之前说过,边界有寇匪为乱,我们平时还真忽略这些鸡鸣狗盗之徒。不过,再小的棋子,用得恰当,也是很有效果的……..”

    “奉孝是说,用金银笼络那些贼寇之后,污蔑张鲁为恶人,我们便装纯情抗议声讨,从而对汉中进行经济制裁、断商绝交?”

    “自当如此,谁让张鲁有过两次背叛马家的劣迹在身?这一点,我们不利用上,就实在太对不起张鲁的道貌岸然了。”

    ‘哟,谁说古人不会经济战来着?’马超嘿嘿一笑,想明白了郭嘉的用意后,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张鲁那副百口莫辩的神情了:这嫁祸加上经济制裁,可比前世电影里的商战阴谋还要精彩狠毒啊……

第九百一十四章 吐血

    长安的马超,在归来之后,很快便因政事缠身,而渐渐忘记了悲痛。

    可见,操心劳力,是治疗悲伤的一剂良药。而若是始终操心劳力之人,突然之间闲了下来,恐怕就会肌体受损,卧病在床。

    许昌,无忧宫外。

    一名中年人搀扶着女子,正焦虑而缓慢地走过殿前的广场。然刚走到半路,便听到一声温润柔和的声音呼道:

    “董将军。”

    荀快走几步,追上前去。来人正是当年死死护送刘协逃离长安、而如今已经贵为车骑将军的董承,刘协入许昌之后,他俨然已成为皇族旧臣一系的领袖,起码在名义上已与曹操不分轩轾。而他的女儿董贵人数月前怀上了龙种,可皇城委实过于狭窄,所以就被接回家中待产。想必今日得知了汉帝的消息,顾不得董妃身孕,才立刻赶了过来。

    听到荀的呼唤,董承转过头来,很有分寸地露出一丝微笑,既表达了善意,又不会冲淡对天子安危的关心。荀看到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搀着父亲的董妃,皱了皱眉头:“董妃身怀六甲,何必如此劳顿?”

    董承扶住女儿的右臂,淡淡道:“皮之不存,毛将附焉。陛下的安危,可远比小女更重要。我们这些作臣子的,可不能顾小而失大。”董承说话一向皮里阳秋,荀也不跟他计较,笑道:“陛下并无大恙,如今暂时在寝宫休息。董将军不妨与我们同去。我叫他们拿个便轿来给董妃,免得动了胎气。”

    “太医吉平呢?他在哪里?”董妃的声音很尖利,怀孕让她的脸有些浮肿,凸显出几分刻薄。“无缘无故的,为何陛下会突然生病,还要由司空暂理朝政?是不是有奸人要害陛下?”

    皇城之内岂能如此口无顾忌,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荀心想,口中却劝道:“董妃过虑了,曹妃说只是陛下今日操劳过度,风寒过重而已。”董妃一听曹节的名字,脸色更是难看,冷哼了一声:“回头叫太医们好好查一查,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堂堂天子在你家主公回来没几天,便卧床不起,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你家主公?”

    董琳句句都扣着曹操,颐使气指,使得面前的荀很是无言。董承大概是也觉得女儿说的有点儿过火了,捏了捏她的胳膊,董琳这才愤愤不平地闭上嘴。

    董承的视线越过荀的肩膀,看到站在身后的戏志才,眼皮不由得跳了跳:“戏志才,原来你也来了。只不过,我闻你早已深居浅出、在家养病,不知今日为何神采奕奕?”

    面对董承的无礼,戏志才只是谦恭地鞠了一躬,保持着沉默,他可没兴趣跟这一对父女逞无谓的口舌之利。

    可他隐忍,不见得就有人识趣知味,董琳见戏志才不搭理董承,又是气势汹汹斥道:“戏志才,我父问你话,你为何不答?莫非车骑将军的品秩,还不过你一个小小功曹?!”

    董承也颇为忌惮戏志才的出山,因为他一出来,似乎就有了整个许昌甚至大汉暗处的力量,可车骑将军与功曹的品秩之差又让他拥有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这让他看到戏志才,便生出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一块路边的石头,可以轻易踩在脚下,但总不免把脚硌得生疼。

    当然,这是董承自己的认为。至于荀和戏志才心中怎么想,恐怕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了。

    而面对着父女两人的咄咄逼人,戏志才皱了皱眉之后,才开口道:“这多亏了骠骑将军马孟起,若不是他将华神医的医书印刷出版,微臣当真不知道那五石散竟然是噬骨毒药。戒掉五石散之后,微臣又勤加练习五禽戏,身体竟然渐渐好转起来……..”

    “你!”董承听戏志才说出‘马超’的名字,当即以为把住了戏志才什么把柄。正想往戏志才头上泼些污水,可戏志才下一句话,就让董承哑口无言了。

    “曹公对华神医医术也是赞叹不已,对症用药后,头痛之症果然也好转不少。若不是曹公将此书推荐给微臣,微臣说不得便命丧九泉了。”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万年……..”董琳听到‘曹操’的名字后,显然也有些害怕。但仍旧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三人听到了没有。

    然而,三人只是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后,都不再说什么。很快有两位黄门抬着一顶便轿赶来,把董妃扶上轿子。荀与董承随轿一路来到无忧宫,戏志才则沉默地跟在后面。

    无忧寝宫内,上好的精炭在炉子里熊熊地燃烧着,屋里一片融融暖意。天子刘协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曹节守在一旁,眼角显出细微的疲惫。

    董琳一进门,便提起裙角,加快了脚步走到床边,口中泣道:“陛下!您,您…….”可说到一半,她的脚步却突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天子,突然厉声大喝道:“曹节,你就是这般照看天子的?!偶感风寒?这分明是将…….曹节,你罪不容诛!”

    此时的躺在龙榻上的刘协脸色暗金、气若游丝,衣角上还残留着药渣,显然是喂药都难以尽数喂到嘴中。这幅模样,怪不得会让董琳惊咋而起:猛然看去,刘协仿佛行将就木、命不久矣!

    “放肆!陛下刚吃了药睡去,你这般吵嚷是想作什么?”曹节此时也是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疲惫操劳后又被董琳这般刺激,岂能不怒,大喝道:“分明是将,将什么?你把话说全了!!”

    打死董琳,她也不敢说出‘将死之人’这四个字,而董承知道曹操虽然已经出兵征讨陈留郡,但兖州这一仗,说不得也会让曹操憋着一把邪火。这个时候,万不能让曹操逮住把柄,不由狠狠拉了董琳一把。

    而一旁的荀、戏志才两人看到此状,却是摇头苦笑,显然是对如今汉室衰微,后宫不和感到无奈。

    突然,毫无征兆地,刘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旁边的曹节赶紧递来一杯热茶,让他啜了一口。刘协润了润喉咙,用十分沙哑的声音笑道:“少君,你来了。”

    董琳听到天子称呼自己闺中私名,露出几分喜欢。她趋前一步,试图看得再仔细些:“陛下,您的脸色为何……..”

    刘协刚要开口作答,又突然爆发出一阵咳嗽。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剧烈,直咳到面色惨白,他不得不用锦帕掩住口鼻。董琳停住了脚步,曹节按住刘协的胸口,一边抚弄一边冲刘协嗔怪道:“陛下您昨夜染病,还是可别说太多话。”

    董妃听了这话,看到曹节和刘协的亲密,不由娥眉一竖,大声道:“你照顾陛下不周,此时还敢乱言?!”

    此时董琳双手一叉腰,显得格外张扬。曹节倒是在刘协醒后,微微笑道:“妹妹,此时陛下龙体为重,可不是追责谁人过失的时候,我父征战在外,也不能予我一清净产地,每每想起,都觉心酸。”

    这一句话绵里藏针,暗里指责了身为嫔妃的董琳没有好好照顾刘协,反而来指责她的不是。董琳听后不禁大怒:“什么关心陛下!如今陛下都成了这个样子,关心得真好啊。我看你是跟你那父亲曹操一样,嫌陛下活得太长!说不定,陛下这病,就是你给关心出来的!”

    刘协猛然听到此句,神情陡然凄惨无比,狠命咳嗽两声之后。拿开锦帕,上面赫然是殷红的血丝……..

第九百一十五章 华佗看病

    董琳这一句话说出来,寝宫内的众人都面面相觑,苦笑不已:她果然还是说出来了啊,这种女人,究竟是怎样成为嫔妃的?难道汉室的脸,丢得还不够尽,非要让她来扯下最后一张遮羞布?

    荀之所以会产生如此悲哀的联想,不是因为他真不知道董琳的来路,而是不由自主感叹汉室的凄凉罢了。

    董琳是董承在刘协逃离长安的时候进献给天子的,当然,后来的调查得知,那是因为当时落魄到极点的刘协,为了笼络董承以及他那为数不多的私兵而提出的条件。不过,荀自动相信了第一种说法,因为汉室的面子,总是要顾及一下的。

    董琳为人素来口无遮拦,若非汉室这几年颠沛流离,无暇他顾,这等女子恐怕早就在宫斗之中被淘汰了。而奇怪的是,面对曹公的女儿曹节,在那个曹操自夸可助他登顶泰山的女儿面前,她竟然还没有被处死,这一点,很让荀感到奇怪。

    荀当然能想到这是曹公故意留下董承女儿,从而让董承给他当一面幌子,但荀不相信,曹操的用意,就这么简单。毕竟,他了解的曹操,根本不是那种虚伪的人可以坦诚面对千夫所指的曹操,才是她荀值得追寻的雄主,否则的话,他根本没有留在曹营的半点理由。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不由荀多想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在身后一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这道视线阴冷锐利,让人悚然。

    荀回头看了一眼戏志才,他知道,这是戏志才催促自己赶紧完成事前的计划。可是,就是看到戏志才恭敬垂着头的样子,荀就感到有一丝不自在:同是颍川书院教导的他,为何会对汉室没有半分的敬意?

    荀摇了摇头,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戏志才还算好的,程昱那个家伙,不是更是丝毫不顾忌汉室的面子?多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天子不可不防的人,恐怕早就将汉室当做敌人来看待了吧?

    越想这些,荀的心就越乱,因此,他只想赶紧完成事先的安排,好回到屋中忘记这令他纠结的情绪。可是,这时曹节却站起身来,冷冷地对董承道:“董将军,你就是这么教女儿朝仪之道的?如今龙胎未诞,就如此跋扈,以后怎么得了?”

    董承面色铁青地冲女儿喝骂了一句,董琳委屈地扁起嘴来,竟也不问刘协,拧身径直出了寝宫。董承顾不上去追她,转身叩拜道:“臣管教无方,请陛下责罚。”刘协道:“算了,少君有了身孕,难免心气浮躁了些。找几个侍婢跟着她,别出什么问题。”交代完这些,他停顿了片刻,对其他人笑道,“倒是几位卿家,这么早便来觐见,足见忠勤。”

    荀、戏志才连忙叩拜于地,但却在同一时间看了曹节一眼:他们终于明白如董琳那样的女人,为何一直没有死于曹节之手的原因了。

    不是董琳有多厉害,而是她十分幸运!

    她的幸运就在于曹节根本没有杀她之心,虽然每次看起来,董琳和曹节的争斗唇枪舌剑,但这次亲眼所见,曹节明明在最后关头,放了董琳一马。

    她避重就轻地斥责了董承,轻而易举地就将董琳诅咒皇室、污蔑大臣的死罪转化成了家教不严,从而使得董琳毫发未损。唯一的后果,就是导致董琳更加憎恨曹节,会得寸进尺地表现出她的愚蠢……..

    这样做,是不是有曹公的影子,要待董承完全不知不觉中走入深渊之后,再彻底铲除刘协最后的力量?

    阴谋人的眼中,看到的只是阴谋。

    可是,面前的阴谋才露出冰山一角,荀和戏志才还需要更多的行迹来完善他们的猜测。

    而这个时候,董承已经开口道:“陛下染病,实乃臣等之过,特来请罪。”刘协大度地摆了摆手:“无妨,不过是偶感风寒染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这话的时候,刘协还微微咳嗽了两声,看起来真的病得不轻。

    由此,荀及时开口道:“陛下,有病在腠理,不可讳疾忌医。微臣来时,已带了司空府名医前来,还望陛下莫要冷落了司空大人的一番心意。”

    “荀令君,你的意思是,宫中的太医竟然还比不过司空府的名医?”董承听了荀此话,面色一冷,开口质问道。

    可是,荀听了董承的挑衅之后,只是微微一笑道:“陛下的太医自然是医术精湛,只是这位名医,可不是司空府的专用名医,而是神医华佗华先生……..”

    “大胆!荀你明知华佗乃是逆贼马超的属下,此时竟然还请华佗前来诊治,莫非有何用意不成?!”

    “逆贼马超?”荀眼皮一抬,不动声色地说道:“微臣倒是不知道,陛下何时声称骠骑将军为逆贼了,难道国丈与国舅之间,有所私怨不成?”

    不错,直至如今,刘协也从下诏声称马超是逆贼。同时,早已和马超撕破脸的曹操,也始终没有逼迫刘协下达此诏书。至于说逼迫刘协入许昌之事,众人更是讳莫如深:董承不要这个脸,汉室还要呢!虽然汉室的脸早已不值钱,但曹操却必须要它重新值钱起来,否则,曹操挟持刘协又有何用?!

    因此,荀此话一出,董承的脸立时就涨成了紫茄子。而这个时候刘协便轻轻开口道:“华神医之名,朕也早有耳闻,淡泊名利、悬壶济世,从不问世间纷争。既然荀爱卿有幸请到华神医,就请华神医前来诊治一番吧。”

    少时,华佗入内,见过刘协曹节等人之后,先看了刘协的面色和舌苔,随后便开始为刘协把脉。然而,这过程当中,戏志才一直死死盯着华佗和刘协的神情,他发现,就在华佗搭上刘协的手腕之后,脸色一凝,随后就是鹤眉紧皱,一副难以解释的样子。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华佗才拿开了放在刘协手腕的手,起身喃喃自语:“不应该啊,浮主表病,表受邪,脉浮;沉主里,邪气入里,脉才沉;滑生痰,弦主饮;紧主寒实,涩是血虚、正虚。陛下脉象浮浮沉沉、紧弦松张,加之舌赤口干,面色暗金,这,这……..”

    荀、戏志才和董承三人见华佗念叨这般专业术语,也不知究竟是何意思,而戏志才此时才第一次开口问道:“华神医,到底是何故?”

    “初看,老夫也以为陛下是伤寒入体,但细查才发现,陛下这病,当时急火攻心、操劳多度所致,虽然性命大碍,但却至少需调养三月,方可痊愈。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说罢这些,华佗就写好了一张方子,带着徒弟随从便飘然而去,倒是很有几分世外高医的风范。

    而屋中众人看着那张方子,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刘协则这个时候开口道:“既然华神医需静养,那便静养吧…….”

    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华佗走到广场之后,才对身边一人小声说道:“飞鸽传书给主公,就说又一个聪明人开始装病了……..好个天子,差点连老夫也给瞒过去!”

第九百一十六章 整顿宿卫?

    事情到了这里,按说众人就该退下了,可董承却又道:“陛下,无忧宫乃是天子燕处平居之所,不可不慎。既然陛下需要三月静养,其安危健康更需多加照看。”

    旁边的荀瞟了他一眼,心中忽生警兆。天子已经为此事定了性,这位国丈却横生枝蔓,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听到董承的话,刘协面色颓败,似乎没有多大兴趣,淡淡道:“董卿家何出此言?”

    董承回:“陛下养病三月,非同小可,当择朝廷重臣二三,督察宫禁,整顿宿卫,方杜隐患。”

    荀心想,董承这是要借陛下生病之事,对整个皇城的禁卫系统开刀了。可禁卫一向是把持在陛下旧臣手中,他这么做,岂非自伤肱股么?想到这里,荀不免多看一眼董承,这位当朝外戚一脸忠直,看不出有什么异色。

    “不知董将军可有成议?”荀不急于表明态度,而是以退为进,想看看董承到底揣的什么心思。

    董承略作思忖,答道:“太常杨彪、御史中丞董芬、光禄勋恒范三人,皆系上上之选。”

    听到这三个名字,荀与戏志才不约而同地动了动嘴角。

    太常掌宗庙朝仪,御史中丞主查纠百官疏漏,光禄勋掌宫城宿卫,选择这三名官员整顿皇城,无可指摘。可在熟知内情的人眼中,这其中大有深意可挖:董芬与恒范都是皇族系老人,自不待言;可那个太常杨彪,却就十分有意思了。

    太常杨彪身世显赫,出自四世四公之家,与割地雄踞冀州的袁家也不相上下。可是,杨家到了如今,却急速收敛锋芒,除却他的儿子杨修在马超手下名显之外,杨彪竟然没有接受马超的延聘,反而辗转来到了许昌,而他的到来,无论是让曹操还是刘协,面上都大有光彩。

    并且,杨彪人老成精,深居简出之后,与曹氏与汉室之间左右逢源,关系都处得不错。有他在,能淡化皇族一系的色彩,让曹氏无可指摘,同时又可以充分确保汉室影响力。

    不得不说,请出杨彪这一步棋,下得颇妙。荀忍不住想,这位国丈一定是在出发前,就拟好了腹稿。昨夜陛下染病,今晨他就抛出这么一份名单来,反应之快,实在耐人寻味。

    不过,怎么说呢。或许荀不知道‘孙猴子蹦不出五指山’这句话,但此时他绝对有这样的感觉:董承这些小动作,看似精湛完美,但在曹氏的绝对控制之下,董承又能玩出什么花样呢?

    所以,荀和戏志才两人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然而,随后董承又加了一句道:“古人有言:宫城郭野,外不靖则内不宁。我看,索性请曹将军也参与进来,把许都内外都梳理一遍,如此才是万全之策啊。”

    董承口中的曹将军,自然是镇守许昌的曹仁。只是此时出征在外的曹仁,如何又能担任整顿禁城的职责?

    “曹将军部将牛金、长子曹泰两人皆是可用之才,如今把守许昌禁军,参与其中,正好与其他大人相得益彰。”

    荀闻言一叹,绕了一圈,现在终于图穷匕见了,他的用心,到底还是在这里。

    牛金和曹泰与前面三位大臣相比,品秩所差太远,几人同议,曹氏地位必居下位。如此一来,除了宫城禁卫,就连许都警备都要纳入整顿之列,皇族一系便可把手伸进许都令,籍此作些文章出来。

    面对董承的“好意”邀请,戏志才面不改色,从从容容道:“此事全凭陛下圣意。”把球从容踢给刘协。刘协看似是无心政事,有些为难便问道:“荀令君,你对此有何看法?”

    荀道:“董将军所言,并无不妥。只是兹事体大,还须慎重才是,不如等曹司空回来,再行定夺。”他心想,这话已经挑得够明显了,你们适可而止吧。

    自汉帝驻跸许昌以来,权柄政令全出曹公幕府,朝廷几被架空。皇族一系的旧臣无可奈何,便喜欢把朝职视作手中唯一的筹码,热衷于锱铢必争。可许都是曹氏的中枢,从上到下铁板一块,难道他们真以为几个朝廷虚衔就能与曹公分庭抗礼?荀一直在试图阻止这些“聪明”的忠臣们不要做傻事,可他们总是不明白。

    然而这个时候董承又道:“曹司空远在陈留,军务缠身。朝廷之事,不是悉数委任荀大人了嘛,又怎么会有后顾之忧呢?”

    这话中带着几分讥诮,荀听了,眉宇间透出几丝怜悯般的苦笑。董承的提议虽然荒谬,却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时间倒不易驳回。

    正待荀想着如何转寰的时候,却听刘协又道:“既然如此,那么就依董将军的意思办吧。董将军忧心朕之安危将军,朕不甚欣喜。来人啊,赐董将军玉带一条,明珠十颗,以彰其心。”

    董承大喜,连忙跪下谢恩。荀被皇帝点了名,只得也跪倒遵旨。唯独戏志才看到那个黄门赐予董承玉带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望了董承和玉带一眼。那种眼睛,戏志才很熟悉,他觉得,他似乎把握到了,一贯英明有度的刘协,今日为何会这般糊涂应事。

    目的达到以后,董承颇有些得意,他转动几下脖子,仿佛刚刚打了一个胜仗。而曹节则轻轻弹了一下刘协的背部,刘协猛然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咳了几声:“董将军,可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嘱托。”

    这句平常的话,在董承身上却发生了奇妙的反应。他大声答道:“臣自当粉身以报陛下圣恩。”整个人双手撑地,有如一头卧虎,浑身洋溢着热烈的气息。

    这时,任谁都听出这位董将军用词有些过重了,荀和戏志才饶有兴趣地从背后望着董承,心里闪过相同的念头。

    君臣之间又寒暄了几句,会面便结束了。等到这些臣子离开寝宫之后后,曹节放下珠帘,对刘协道:“陛下,您是如何瞒过华神医的?”

    此时刘协微微一笑,从腋下拿出一事物。曹节仔细一看,竟然是雍州地区常食用的土豆,不由不解,刘协却解释道:“将此物放在腋下,挤压腋窝,脉象自然断断续续、浮沉不稳……..”

    “那这鲜血?”

    “那个东西叫番茄酱。”

    “原来如此。”

    “不,是华佗故意如此。我听说这一招,在长安当中,贾诩老狐狸早就用过了。”

    “什么?!”曹节闻言花容失色,不由担忧问道:“那陛下觉得,马超已然参与到了我们的计划当中?”

    “很有可能……..”刘协叹了口气,面对成长越来越强大的马超和曹操,他第一次感到有些心力交瘁。不过,想到他的大策之后,他仍旧微笑了起来:“马超、曹操,你们永远也想不到,我的最终目的,会是那样。”

    而就是这个时候,离开无忧宫的董承,看到董琳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他们两个拜别了荀与戏志才,登上马车。董承临上车前,对跟随马车的心腹吩咐道:“去请种校尉和王将军,我今天过生日,请他们过府一叙。”

    心腹领命而去。同车的董琳奇道:“父亲您的寿辰不是八月么?此时已是九月末……”董承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而手中,则紧紧捏着刚才刘协赐给他的玉带,眼神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第九百一十七章 有妖气

    长安当中的龙门客栈,代表了整个大汉饮食业和服务业的最高水平。

    而此时正值中午,虽然大部分长安百姓还是习惯一日两食的习惯,但不少名流和富裕的商贾,早就跟着马家的节奏,开始了一天三餐的新习惯。

    而同时龙门客栈大厅大众消费的水平,也引得不少百姓前来解馋。这就使得这里的厨子,时时刻刻都闲不下来。

    而就在一个身材偏胖的厨子卖力翻炒的时候,他从橱窗当中看出门外进来一男两女,男的锦袍披身,俊秀不凡。而身边的两位小女孩,也是精灵剔透,活似两个小精灵。只不过,其中一女孩稍微端庄有礼、一位更活泼无束一些。

    那厨子看到三人进来,将手中活计交给徒弟之后,便笑呵呵地走向前去,向那男子问道:“客官,还是老样子?”

    “嗯,”那男子点了点头,不过看了那厨子一眼之后,又笑言道:“真没想到,你真在这里干下来了。你知道,以你的才能,在马家当中……..”

    “客官,您说笑了,小人什么德行,心中自然清楚,平生就好这一口吃食。”那厨子在满是油的裙摆上搓了搓手,极其热情自然地说道:“小人刚弄出了一道新菜,绿豆芽炒狮子头,客官要不要常常鲜,免费!”

    “赶紧去弄吧,我来这里吃饭,吃的还不全是我自己的?”男子见那厨子果真不愿涉足马家,也没有强劝,洒笑一声,便让那厨子去忙活。

    “主公,那人……..”身边那个端庄秀丽的女孩,看到马超与那厨子那般熟络,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不错,来得这三人,便是马超和马云璐两兄妹,而开口这个小女孩,就是步骘的妹妹步婉儿,今日带她前来,纯粹是因为她跟马云璐是玩伴儿的关系,而且,想到第一次见步骘就是在客栈当中,马超自然也顺道拉上步婉儿了:反正仅仅就是想解解馋,而在这里吃饭又不要钱…….

    而步婉儿问出这句,未待马超回答,一旁的马云璐就卖弄地开口道:“那个厨子,可不是一般人,听说是暗影第一美女司长端木若愚的族叔,武艺不怎么样,我试过。可大兄却觉得他非常适合来马家暗影……..”

    马超闻言脸色一冷:“云璐,这些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马云璐一看马超神色,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正待辩解,却看到身旁一人,猛然伸手一指:“大兄,快看,有美女!”

    对于马云璐这招声东击西,马超彻底有些哭笑不得:“不要这样诱惑你哥,你嫂子会让你吐血。你这么调皮,姨娘知道吗?!”

    可奇怪的,一旁的步婉儿,竟然也开口道:“主,公子,真的有美女,还朝我们走来了。”

    “嗯?”马超这下才回头看去,只见一女子十**上下,风帽向后掀起,秀发自成瀑布,配合着及地长裙、黑纱披风,别有一种端庄肃穆的美态。清秀绝伦的面庞在风帽的阴影下若隐若现。配合着她那宁静深邃的美眸,素雅明艳之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静美。

    可是,当她坐到马超身侧之后,一开口,却令马超张目结舌。

    “沐明,赶紧给姑奶奶上一盘狮子头,记住,多放油!”

    后厨那个名叫沐明的厨子,就是先前招呼马超的那位,看了一眼橱窗,无可奈何地对身旁的伙计开口道:“再加一盘狮子头,饭钱从我的工钱里扣。嗯,还有,多放油,那小姑奶奶口味重……..哦,对了,饭钱还是记在那位公子账上好了。”

    目睹这一切,纵如马超,也被眼前的‘女汉子’震惊了。正当马超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却见那女子食指、中指略蜷,在桌面上轻磕了三下,马超神色一动,小声开口道:“姑娘可是暗影之人?”

    “暗影?”那女子听后却是一愣,随后自我介绍道:“我是汉中人,受过韩枫大哥之恩,又同一个姓氏,就与韩枫大哥结为兄妹。他在汉中回不来,正好我又想来长安见识一番,他便让我传些口信给你。”

    “那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很厉害?”

    “哦,一般般吧……..”听了这女子的话后,马超已经信了十之**:以手代磕这动作,是马超传下去的。韩枫既然能将这个动作都教会这女子,而且又专门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想来传递的信息是真的。

    “韩枫让你告诉我些什么?”

    “他让我告诉你,那个教子,根本不是什么神童转世,精通法术,而只是一个聪明绝顶、胆大包天的少年罢了。”

    “教子?”马超这时倒有些感兴趣了,至今对于庞统如何成为教子,马超还一无所知,不由继续问道:“为何说他不是神童转世?”

    “你可能不知道,汉中哪里,一直盛行五斗米教。民风淳朴、百姓倒也过得去,只不过对于那些鬼神之说特别笃信。而前不久,那个小孩孤身来到汉中,就宣称他是神童转世,身上有无上功法。当时惹得不少鬼卒要抓捕烧死他,可是他却突然施展法术,身后光芒万丈、白烟缭绕,众人见状,不由对他惊惧不已,纷纷拜服在地。”

    马超听后,不禁点头。张鲁用老子的无为思想和道家的清净哲学打造了一个信仰圣地,但不可避免地就会使得治下的百姓对鬼神之说深信不已。而庞统抓住这一点,用一些旁门左道打响名声,显然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嘛。

    “那后来,他又是怎么成为教子的?”这个问题必须搞清,其中的关系,马超知道对马家有多重要。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后来那小孩被带去见张鲁之后,三天后,张鲁便宣称那个小孩是五斗米教的教子,随后不久,张鲁便拜他为军师,领兵攻伐蜀中。”

    这个时候,饭食已经上来了。而端木沐明看了一眼那女子后,还悠悠说了一句:“梦栩,少吃点,这东西油腻,多吃不好…….”而那少女显然不领情,似乎吃定了端木沐明一般。

    马超可没心思搭理这两人的斗嘴,他在思虑,是张鲁看到庞统有可图之处,故作糊涂火上浇油,将庞统架在了高位;还是说,庞统一入汉中就打得这样的主意,先煽风点火再巧舌如簧,随后定计蜀中?

    这一点,除非马超亲见,否则根本判别不出来。幸好,他根据此事,更知道庞统会很快落跑:无论是他知道张鲁利用他,还是他玩不下去了,都会三十六计走上计的。

    “果然还是一个孩子啊……..”马超悠悠感叹了一句,可随后看到面前三人风卷残云,马超不由大喝一声:“孩子也这么能吃?放开,让我来!”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韩梦栩却突然停下了筷子,开口对马超说道:“不对,不是杀气,怎么突然有奇怪的妖气!”

    “妖气?!”马超塞了一个狮子头,满嘴是油地说道:“那不是妖气,是鬼气。也不是,反正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暗影气……..”

    回过头,马超果然看到,单曲一脸无奈且无辜地站在那里。

第九百一十八章 不能多吃

    “主公,新得来的情报,华神医说,陛下也病了。”单曲坐到马超身边时,也同样蜷指轻敲了三次桌面,随后才开口说道。

    “沐明,这狮子头不错,再上一盘。”马超吃得意犹未尽,扭过头示意单曲也一起吃之后,才问道:“陛下得的是什么病?”

    单曲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的说道:“跟贾内令一样的病。”

    马超一听,顿时也觉得头疼起来了,一双眼睛分明在说:这装病也传染?而且,越聪明的人越容易得这种病?

    那自己也是聪明人,是不是也要赶一下这个时髦?

    摇了摇头,马超立即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诸脑后,开口又道:“暗影如今渗透地怎么样了?”

    “很顺利,兖州一带,在暗影营、袁绍红衣军的双重打压下,已经挖出了不少钉子,也捣毁了他们几处暗点。原先我们还以为这是他们往更深的地方隐藏了,后来探听才知道,原来对付盘蛇营的,还有第三股势力。”

    “靖安曹?”马超一愣,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正是。因此,暗影瞅准这个微妙的时机,将慕远峰、秦寿、唐小米三人送入了无忧宫。”

    “果然乱了起来,自己人对付自己人,的确才是最快最狠最有效的。”马超微微一笑,对于曹家的狗咬狗,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那既然潜伏地这么顺利,可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许昌开始整顿宫禁宿卫了,以杨彪、董芬、恒范三人为首,但负责配合的,却是曹泰和牛金。”

    “曹仁的长子曹泰和部将牛金?”马超停下了咀嚼,显然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兴趣,不禁抚颌深思道:“曹仁是整个许昌的军备司令,此时刘协竟然要让曹泰和牛金来整顿宿卫,难道是他想拿曹仁开刀,从曹仁手下夺来禁军的掌控权?”

    “非是陛下的意思,而是国丈董承的奏请。而陛下还因此赐予了国丈玉带一条、明珠十颗,以勉励国丈。”

    “董承奏请,刘协居然还同意了?”这个时候,马超的神情完全专注了起来,他的眼睛,似乎看着周围汹汹攘攘的食客,但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焦点,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如刘协那般聪明的人,为了暂避曹操的锋芒,连病都可以装,为什么又会使出这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蹊跷的败计?

    马超有些想不通,直至后来他感到一双娇嫩绵柔的小手正帮他轻轻揉捏太阳穴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看着马云璐那张精致的小脸,感叹着自己的这个便宜妹妹,虽然古灵精怪,但…….

    “等等,云璐,你洗手了没有,我刚才还见你用手抓狮子头吃!”

    诡计又被识破,马云璐赶紧逃离马超身边,然而马超却一把抓过来她,狠狠在她的衣服上抹了两道之后,狰狞开口道:“这件衣服,你自己洗,洗不干净,小心我让你将你交给蔡岳父,让他好好指点一下你《女诫》!”

    “大兄,你手这么油,腰带全让你给抹匀了,你让我怎么洗?……..”

    “兵工厂不是已经发明出皂角肥皂了吗?就用那个……..”听马云璐再度说出‘腰带’这个词,马超感觉他猛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问向单曲道:“你说陛下赐给国丈玉带一条?!”

    单曲虽然已经有些习惯了马超的一惊一乍,可他这个时候,就想趁马超兄妹打闹的时候吃个狮子头,而马超这猛然一问,惊得单曲一下噎着,咳嗽不止,伸手就欲拿水杯灌水。

    然这个时候却有人早就将水递到了单曲面前,单曲看着步婉儿那恬淡的浅笑,不知为何脸色都有些发红,赶紧喝了一口水之后答道:“正是如此,而国丈大人拿了陛下的赏赐之后,就邀请了工部侍郎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等人入府庆生……..”

    说着说着,单曲看马超的脸色就不正常了,马超先是露出一抹恍然大悟之后的神情之后,随后又用一种莫名敬佩和饶有兴致的语气说道:“刘协啊刘协……..想不到啊,你居然想出了这个历史桥段儿,你还真有一手儿,竟然弄得如此迷障重重,差点让我都摸不到头脑!”

    “等等,等等,你们都停住!”这个时候,坐在一旁跟傻子一样的韩梦栩终于忍不住了,他看了看单曲之后,又仔细地看了看马超,很是认真的问道:“你们刚才说的刘协、董承、曹操什么的,不会就是说得当今天子、当朝国丈还有司空曹操吧?”

    “那你以为我们说得是谁?”说这话的,不是马超,而是马超身旁的马云璐,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狐假虎威地答道。

    “那,那你们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妄论国事?”韩梦栩突然感觉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想象了,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做出最佳的逃跑准备,口中还说着:“你们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任人听了去?”

    “哼哼,在马家的龙门客栈当中,你以为真会有人听到这些谈话?”马云璐见马超丝毫没有阻止她,不由更加趾高气昂,小小的身躯围着韩梦栩走了两圈,一副老狐狸德行地说道:“大兄早就说过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能想到,国家大事,就在大庭广众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了一番?”

    “那,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谈论这些?”这个时候,韩梦栩又坐了下来,因为她仔细观察了一圈,发现这个位置周围的食客,虽然谈笑宴宴,但眼神却有意无意都瞟上这里两眼,显然都是保护他们这几个人的。

    “我们的身份一般般,”马云璐还是一番小大人的模样,极其神气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大汉国舅,骠骑大将军,勇定侯、假节、受赐九锡、位比三公、金印紫绶…….嗯,当然,还有什么天威神将军,大汉战神、雍凉锦绣之称的马超马孟起!”

    “马超不是个男的吗?”

    “……..最疼爱的妹妹,马云璐大小姐!!”

    “您能一口气说完吗?吓得我……..不对,那你刚才称呼他为‘大兄’?”

    “不错,马家三男一女,分别是马超、马休、马铁三兄弟,当然,他们都不咋滴…….啊!大兄,你又打我?!”

    “我不打你,你估计将马家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了!”马超收回自己那一巴掌,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个马云璐的确古灵精怪,就是有些过了头儿。以后嫁给谁,就是谁的灾难。

    “可是你一直让这个女人听了这么多,明显就是想让她成为我们的人嘛!”马云璐恼怒不过,想还手,但想想马超的武力,还是放弃了那个打算。

    ‘哗啦’一声,

    这个时候,韩梦栩已经跳窗户逃走了谁让马超就喜欢靠窗户的位置?

    “沐明,这个窗户维修费,算你头上!”马超丝毫没有去追韩梦栩,反而向后厨大声喊道。

    而急速赶来的端木沐明,脸色极度懊悔:“将军,我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马超微微一笑,很狡猾地说道:“没关系她会比我还知道你这道新菜?没关系你会把她的钱记在我账上?”

    说到此时,马超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还有,你以为韩枫会无缘无故送来一个女子传口信?你要是还想不通,我可以告诉你,汉中有两大家族,一个姓张,一个姓就姓韩……..”

    “以后,你想见她,就来马家的暗影营来见吧。”走到门口之后,马超看到果然已经被暗影抓获的韩梦栩,回头朝端木沐明一笑:“那菜不错,你的确也很适合厨子这一角色,称之‘勺上的锦狮子’也不为过……..哈哈。”

    而可怜的端木沐明看着自己手上还拎着的破勺,不由苦笑不已:“跟你说过的,少吃点,吃多了不好……..哎,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连我都要搭进去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 刘玄德此人如何?

    董承的府邸就位于许昌城中的东北方,原本是一处河内富商的宅子,两进四通,十分豪阔。是刘协移驾许昌之后,司空曹操特意为皇族忠臣开辟出来的,住在此处的都是一些名流望户,十分高雅,等闲百姓观望一眼,都带着畏惧的艳羡。

    不过,董承却不喜欢这样的安置。他总觉得,这是曹操特意如此,方便将皇族一脉全部铲除一般。

    而此时在正厅之内,仆役们正忙着打扫杯盘狼藉的宴会。国丈的庆生,并没有十分隆重。几张小桌上还剩着许多吃食,看起来客人们也都漫不经心,并没太多食欲。

    正厅后转过一条走廊和一处小花园,几名黑衣仆从在庭院里或隐或现,再往里便是当朝车骑将军的内宅。内宅之中,除了董承之外,还有三个人。他们并没有像平时议事一样跪在茵毯上,而是不约而同地围在董承身旁,表情颇为凝重。

    董承的手里,还捏着一条款式华美的玉带,玉带似是被利物割开,边缘露出白花花的衬里。其他三个人看玉带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敬畏,以及一丝丝激动。

    终于,当董承郑而重之地将玉带当中的血诏拿出之后,董承的面色变得极度恭敬,甚至还带着一丝虔诚信仰的狂热,用几乎发抖地声音,缓缓念道: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权臣操贼,出自阁门,滥叨辅佐之阶,实有欺罔之罪。连结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元老,朕之至亲,可念高皇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除暴于未萌,祖宗幸甚!怆惶破指,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负!兴平二年秋九月诏!”

    念完这些,董承将诏书展示与案桌之上,众人对此诏书行君臣之礼,一丝不苟。而董承更是看到,在诏书的末端,刘协盖着的是他的御龙私印,那血色的飞龙在洁白的绢书之上,腾飞无力,甚是像极了汉室如今挣扎无力的情景。

    众人足足沉默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在董承的带动下起身。而收拾好心中情绪的董承,坐回正位,微微皱眉向一人问道:“陛下是昨日突然染病,之前一丝症状都没有?”

    那人点点头,身上带着浓浓的药材味道,开口道:“的确如此,前日,陛下还生龙活虎,可昨日之后,臣去给陛下把脉,竟然发现陛下的脉象有将木之兆,委实说不出是何缘故。”

    “吉平太医辛苦了。”董承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眉头仍是紧锁。而四周之人,虽然自命都是忠臣,也看出此事十分蹊跷,可对主君的想法有时还是摸不着头脑。

    “陛下做事,从来都有他的道理……..”董承沉思片刻,忽然呵呵大笑起来,“这一场病,病得好啊!”其他几人惊异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董承将手里的衣带抖了抖,道:“诸位可曾想过,陛下正值茁跃之年,怎可能无缘无故就病倒在床?而且还是如斯重病,偏偏更还是在曹操出兵陈留郡这个时候?!”

    此话一出,众人立时幡然醒悟,议郎吴硕道:“车骑将军是说……..陛下于此时故意装病?”

    “这不可能!微臣虽然医术不精,但…….”太医吉平顿时羞红了脸,开口辩解。

    “陛下智略精妙,连神医华佗都瞒了过去,更何况吉太医?”董承阻止了吉平的无理取闹,更加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继续道:“昨夜陛下大病,是陛下给咱们送的助力,就像这衣带诏一样,是陛下的一道密旨,一个契机。”

    “将军您的意思是?”种辑瞪大了眼睛,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董承竖起了一根指头,说:“曹贼在许都经营了这么多年,实力根深蒂固,不是等闲可以撼动。这一场病,陛下撤出了风云漩涡当中,让曹操松了一口气,可这恰恰又在曹操的铁桶上劈开了一道缝隙,让我等有了腾挪辗转之机。”

    他看几个人面露未解之色,又解释道:“这些年来,陛下与曹贼已多次过招,每次都浅尝辄止,令曹操头痛不已。将所有精力全放在了陛下身上,而如今陛下放手示弱,曹贼定然松懈。可今天陛下又应允,以杨彪为首,董芬、恒范为副,三位大臣合议整顿皇城宿卫与许都卫。我们的机会,已经来了。”

    “可曹仁会甘心接受吗?”种辑担心地问,曹仁掌管着许昌所有的军马,是整个许昌的军事力量枢纽。而宿卫虽说在他们这些旧臣手中,却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而这次,董承明显将许都卫拉入了漩涡当中,曹仁自然不肯松手。

    董承眯起眼睛:“曹仁也是个聪明人,看似鲁莽但胸有丘壑。不过,这次他答不答应,都不打紧,我们要的,只是许都乱起来便可以。”

    “曹贼如今北忌袁绍,南防袁术,西怕马超。许都是他的根本,绝不容乱。所以一定要把许都搅得天翻地覆,咱们才有机可乘。陛下大病,就是陛下要撬动这局势的第一招手段,而第二招,就是陛下欲借我们之手下出!”

    董承转向另外一位客人,这人身材魁梧,虽然穿着布袍,却遮掩不住他锐利的气息:“王服将军,军中动静如何?”王服正在沉思,听到董承发问,连忙将身体挺直:“军中一无所动,许都卫仍把持在牛金等曹仁部将之手。不过,倘若许都有变,这些大军在三炷香之内,便可赶到城内,甚是神速。”

    董承“嗯”了一声,淡淡道:“曹操和曹仁都不在,其他那些武夫不是问题。”他又向王服问道,“如果需要的话,咱们一夜时间能集结多少人?”王服道:“三百之数。”董承闭起眼睛,略算了算:“还是有点儿少……..”王服有些尴尬,辩解道:“这三百都是我的亲兵与弟子,再多别人就会起疑心。”

    “倘若许都真乱起来,这三百人撒出去,只怕连个响动都听不到。你得再想想办法,无论如何在城中保证有五百人掌握在手里。此事关系到汉家江山,王将军你得再用心些。”董承说得轻描淡写,王服有些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点头应诺。但心底下,却已经将董承骂惨了。

    当年长安大乱,无数皇族旧臣和以王允为首的士人,竟然集结了一万有余的私兵,将长安闹得鸡犬不宁。曹操挟持天子之后,为避免这种情况再度发生,已经严令朝臣不允许蓄养私兵。如今自己能弄出三百人,已经是极限了,可…….

    王服看了一眼此时志得意满、握掌乾坤的董承一眼,对加入此次的密谋,蓦然有了很大的担忧。

    而教训完王服之后的董承,却没有再关注王服一眼,反而倏然把眼睛睁开,转向第三人:“吴硕,你觉得刘玄德此人如何?”

第九百二十章 又一只老狐狸

    吴硕自说了一句话之后,便一直站在屋子的阴影里,听到董承叫自己的名字,才向前一步,从怀里取出一封秘信,递给董承:“车骑将军神机妙算,徐州刘玄德刚刚送来信件,而恰恰又在陛下拿出衣带诏之时,此莫非是天助汉室?”

    董承翘了翘嘴,强忍住了内心的欣喜,接过信件看过之后,快速浏览了一遍。但随后却是半带嘲讽道:“刘玄德此人,倒是挺有眼力,虽不知汉室宗亲之事是否属实。不过,这份信倒是写得挺忠正感人的,想必是出自袁涣之手…….”

    众人听后,轮流看了那封密信,果然如董承所说,上面极尽悲痛谦卑,言刘备汉室皇族、闻汉室倾颓、宿夜兴叹,时时枕戈待旦,听候陛下差遣。

    “董公,刘玄德此人,我们真的可以信任么?倘若他中途变卦,联合曹操出卖我们,那我们可就全盘皆输了!”种辑最后一个看完,迟疑一下如此问道。

    “嗯,刘玄德当面为人,背后为鬼。这篇鬼话,我却是从来没打算信过!”董承一句话就将刘备踩在脚底,冷哼道:“若是他当真如信件当中所说的一般,当初早就听从马超之命,入主兖州了!”

    “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董承更进一步,已然变为藐视的态度,继续道:“刘玄德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却不知,只有他才那么喜欢自欺欺人!”

    “既如此,那我们便不睬那刘备,戳穿他那小心思。”吴硕建议道。

    “不,”董承摆了摆手,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看着众人说道:“刘玄德虽不可信,但同与曹贼确实已势不两立,他对我们虚以委蛇,我们为何不能借用徐州大块肥肉去诱惑曹操?”

    “董公是说?……..”这一次,还是吴硕,他总是隐隐猜出董承的想法,但却往往慢上一拍。

    董承冷笑道:“对刘备那种人,我们不必晓以大义,只要他在徐州遥相呼应,把曹军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那我们在许都大展拳脚就更宽裕了,若是真的成功了,那分给刘备那狼子一些肉食,也是不防事的。”

    说完这句,董承抚了抚那条衣带,慨然道,“天下之大,忠臣何稀。对陛下尽忠的,只要我们就够了,其他人不过是棋子而已。”

    众人听此,又一次一齐跪了下去,对着衣带行君臣之礼。然后董承起身把衣带小心地揣入怀中,转身从书台上取了一枚私符:“今日荀文若、戏志才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所以这几日我不能轻举妄动。朝堂上的事情,自有我与董芬、恒范两位大人周旋;而咱们暗地里的计划,需要另外有人替我主持。”

    几个人面面相觑,董承是皇族系的领袖,他若撒手,究竟谁还有资格能统筹全局?

    众人还未及发问,忽然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位仆役打扮的老人蹒跚而入,手中还拿着打扫之物,看样子是来收拾内厅而来。

    可这个时候,屋里的人无不大惊,这里是大将军府邸,附近明暗的高手少说十几个人,怎么这老头就大喇喇地闯进来了?王服反应最快,一道寒光闪过,他已拔出了腰间的匕首,顶到了来人的咽喉。那老人陡然激灵了一下,但随即缓缓抬起头来,缓慢说道:“王将军,这一刀下去,老夫的脑袋,可就不能替汉室分忧解难了啊…….”

    而这时候吴硕与种辑已经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一齐叫出来:“你是…….杨老?”王服一愣:“杨太常?就是整顿宿卫的杨彪杨大人?”手中匕首不禁一松。杨彪这是才慢悠悠走入厅内,双手一拱:“老夫替陛下谢过诸位忠臣!”

    董承看到杨彪来的正是时候,将手中私符交给杨彪,道:“杨老,你太冒失了,也不通报就直闯进来。若不是王将军谨慎,你岂不白搭上一条性命?”杨彪接过私符,慎重系在腰间后,开口道:“谋此大事,若不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何能成事?”众人听此壮言,莫不对杨彪肃然起敬,深鞠一躬后才回归原位。

    杨彪的身份,自然不用过多介绍。论资历家势,杨彪甚至要胜过董承几倍。只不过这些年杨彪一直深居浅出,低调地让人都不禁忽略了他的存在。而此刻在此大局之际,杨彪这样一位老谋深算的狐狸出来居中主持,实在大安人心。

    由此是当杨彪听完众人的布置之后,竟然开口道:“让王将军收拢至少五百军士,实在太勉强了。恐怕是王将军一腔热血,才慨然应诺的吧?”

    这话说得平和婉转,令人心醉。尤其是王服,看着杨彪那双慈祥睿智的眼睛,竟然找到了一丝安宁,抱拳道:“末将却有杀贼之心,一时激愤,便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无妨,曹贼只是严禁朝臣不可蓄养私兵,但从未禁止富户不可豢养僮客。老夫的面子,虽然不大中用,但联络几家富户,暗中将僮客交给王将军操练,却是问题不大的。而人数嘛,至少也会有七百余人。”说到这里,杨彪的目光变得有些凝重,叮嘱王服道:“只是此事需异常小心,切勿让曹贼看出半分!”

    “诺!”王服诚心诚意地拜倒在杨彪身前,之前对于此项谋略的疑虑,尽数而去:有这样一位思虑周全的谋主,何愁大事不成?

    杨彪随后环顾四周,面色突然又一敛:“几位公忠体国之心是有的,只是细处有失计较。”众人见他突发诘难,都有些讶异。杨彪拿指头点了点桌面,正色道,“这董府周围,不知有多少许都卫的探子,你们轻身来此,若是被戏志才查知了身份,如之奈何?”

    吴硕自负是董承之下智谋第一人,年轻气盛,对于杨彪的喧宾夺主自然有些不满,尤其是他知道杨彪的儿子杨修还在马家任职,不由更对杨彪有了几分怀疑,眉头不禁皱起来,开口道:“杨老过虑了。这里语不传六耳,外人只知道我等今日是来赴董将军寿宴的。无凭无据,他能抓到什么。”

    杨彪微微一笑:“靖安曹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凭据了?若我是戏志才,就趁你们夜里回府路上痛下杀手,一盘谋划,半途便消弭于无形。”

    “刺杀朝廷大臣?他也得有这胆子!”

    “比起许都大乱来,这点代价他们还付得起!”杨彪冷冷站起来,此时的他,丝毫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反而像一头睡醒的老狮,紧紧盯着吴硕的眼睛,令吴硕不禁后退两步……..

    而众人听杨彪冷冷地点出了关键,俱都沉默不语:截止到目前,曹氏与皇族系官员的斗争都发生在水下。前者独揽军政大权,后者坐拥天下声望,彼此都十分忌惮,因此高层暂时相安无事,斗争都局限在朝廷之上。

    当然,这只是这些人的认知罢了。不过,即便这样,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有切实的威胁比如他们此时正在筹谋的计划危及到了曹氏的根本,那么那个人不会吝惜用极端的暴力去解决问题。想到这里,众人背心都冷汗涔涔。

    一时间,众人的眼光都求助望向了杨彪出场后一软一硬,杨彪就死死抓住了这些人的心。而一旁沉默不语的董承看到此时这个情况,脸色仍旧平淡,但闪动的眼神,却昭示着他正思索着什么……..

第九百二十一章 衣带诏

    “依杨老意思,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吴硕不动声色地问,他注意到董承一直没有做声,知道一定有下文。

    杨彪笑眯眯地从怀里取出五截东西,一一摆在桌上,屋里立刻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王服皱了皱眉头,他对这种味道很熟悉。

    那是五个人的拇指,从断口处的血迹看,是刚刚被砍下来不久的。

    “这一次,我已替各位解决了,一共五个探子。董公啊,戏志才果然很重视您的寿辰。因为他也知道,王允诛杀董卓密谋之时,便是用了这样的借口。”

    这个貌不惊人、瘦弱羸老的狐狸,就这么淡淡地叙说着,似乎在说一件寻常之事。可在场的人不约而同一阵悚然那五枚拇指的主人,不知会有怎样的下场?

    尤其是吴硕,这个时候,他再也不敢与杨彪对视了:在他的面前,自己不过是一个稚嫩狂妄的傻子在卖弄着无知,这等几乎如打脸的羞辱和血淋淋的现实,让吴硕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勇气,彻底臣服在杨彪的脚下。

    “今晚赴董公寿宴的共有二十多人,这五个探子一直候在外面的几个出口,暗中点数,看哪几个人最后出来。”杨彪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种辑、吴硕和王服,让他们几个人心里有些发毛。“幸亏他们还未回报,就被我截下,所以戏志才暂时不会知道赴宴官员中是谁参与了董公的大事。”

    说到这里,杨彪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之色:“可惜此举是饮鸩止渴。我们今晚很安全,但最迟到天亮,戏志才就会知道。五个探子的意外身亡,会让他对董府里的事情更有兴趣。如果靖安曹想查的话,就一定查得出来。”

    每个人都知道,杨彪绝非夸大其辞。但同时,他们也意识到,杨彪手下,绝对掌握着一支精英武装悄无声息地做掉靖安曹的探子这种事,绝不是他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能干得出来的。

    如此看来,杨彪这只老狐狸,手中的底牌还很不少。

    不过,众人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更加敬畏杨彪:只有在一个强者的领导下,才可能成事。奴性思想,在他们身上体现地很明显。

    因此,看着众人眼中的那相同的恭敬。杨彪随后手指收拢,把私符牢牢捏住,目光一凛:“所以,这也是今日董公邀我前来的原因。诸位大人在大事未成之前,一切请按照我的指示来行动,不要有半点折扣。”

    接下来杨彪开始安排事宜,一条一条明晰细致,有条不紊,甚至连他们一会儿离开董府如何避开耳目都考虑到了。众人无不叹服:四世四公的后人,家蕴何等雄厚?如今亲见,更是果然如此。

    半个时辰之后,杨彪交代完了最后一点细节。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其他人纷纷拜别,各自怀着心思离开了车骑将军府。等到人走光了之后,董承吩咐仆役端来一壶煮好的茶水和两个竹节杯,让杨彪在对首坐下。

    “杨老一出手,果然不凡。”董承拿铜勺舀了一勺,倒在杨彪的杯子里。

    杨彪道:“若是不拿出一些真东西,董将军又怎么会让老夫前来?只不过,老夫都行将就木之人,偏偏晚年还不得清闲…….”董承闻言,忍不住叹息道:“非是在下不想让杨太尉脱了苦海,实在是如今汉室惨淡经营,无力回天,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老太尉请来了。”

    太尉是三公之一,杨彪曾经担任过此职。而董承此时故意提出‘太尉’这个旧称,显然是在给杨彪许诺。

    不过,杨彪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缀了一口热茶后道:“只是不知董公,为何相中了我这老头子,您知道,犬子尚在马孟起手下任职,如此关系,不惹得董公介怀?”

    “太尉说笑了,既然敢请来太尉主持大局,在下自然不会多想。至于说德祖之事,说不准,也是太尉大人的故意安排呢?”董承说着,又给杨彪满上。

    “还是算了,犬子放荡不羁,在马孟起手下**几年,见惯风雨之后,想必也会如老夫一般,归隐山林。这些事,就不要牵扯到他身上了。而老夫,这一年也觉得身子骨不如从前了,想必过些时候,便也要辞官归隐了。”杨彪的眼中自然流露出一抹添犊之情,轻轻说道。

    董承听了这些,沉默不语。他知道,杨彪已经把话说得很明显了:他就是想在仕途的最后一任上,留下一个匡扶汉室的美名。做到这里,日后就是乱世再汹涌,他也有心无力了。如他这般年纪,更想要的,恐怕就是享享天伦之乐吧?

    在这一点,董承是很笃信的。事实上,董承他拼上权势、富贵、性命,为的不也是在日后在青史上,留下重重一笔?至于说了到了杨彪这个年纪,董承还没想过。

    因此,两人避开这个话题,又随意闲谈了几句,壶中的茶慢慢去了一半多。董承忽然问道:“杨老,你觉得这一次出手,胜算几何?”杨彪想也不想,随口回应:“以如今之势,多半是飞蛾投火。”

    “哦?为何?”董承的眼皮只是略抬了抬。

    “独木难支,如今汉室光靠我们这几个旧臣,根本难以自立。陛下对此早有忧虑,所以前期才会想借势而起。可是,这借势却又要把握好分寸,一旦火候不够或过了,全都不行。过了,则可能重蹈当年董卓入京之祸;不够,则又会让曹操将我们一网打尽。此事,如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就会被烫的皮开肉绽啊…….”

    “那杨老又为何会踏入这火海当中?”

    “因为,此事看起来千难万难,但确有一线生机。”杨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若单有一个刘玄德,我还真不敢应下此事,此人名声虽高,打仗的手段却不怎么样。不过,曹操目前要面对的,可不只有一个刘玄德。”

    杨彪说到这里,放慢了语速,修长的指头朝着四方指了一指,唇边流出一丝洞悉的笑意:“以陛下和董将军的谨慎,断不会将这一事全押在刘玄德身上,想必别有成算吧。至少,想安抚住东面的马孟起和北面的袁本初,估计就会让曹操头疼不已了。而我们若是将四方群雄的眼光全都引到许都这里,那曹操就是想不放下陛下,也是不可能的……..”

    董承大笑,不再说什么,双手捧起杯子,热气腾腾的茶雾让他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而杨彪亦然微笑不已,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与董承打暗语的这刻,他才恢复了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雄心,苍老的身躯,也恍然变得挺拔了不少。

    而这一切发生在许昌的风云密谋,却如暴雨来临前一般,少风无波。纵然最关心此处的曹操,也丝毫不知情。唯独远在千里之外的马超,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看到了许昌城上的阴云密布。

    著名的历史阴谋,衣带诏事件,究竟会怎样演绎?

    无人能知晓…….

第九百二十二章 马超的布置

    “衣带诏?!”貂蝉猛然将目光从案卷当中抽出,不可置信地看着马超:“夫君是说,那个你跟我讲过的历史事件?”

    “不错,就是那个衣带诏。”马超回道,来回走了两步之后,才又开口道:“不过,刘协既然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刘协了,那这个衣带诏自然也不可能是历史上那个衣带诏。只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通,刘协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貂蝉很自然就说出了这番话,望着微微惊讶的马超,柔声道:“夫君心中既然已经有谋划,那便一切依计行事,以不变应万变。如今刘协还未图穷匕见,我们唯有在自己的天平上多加些砝码,才会更多几分胜算。”

    “说得有理。”马超望着貂蝉会心地笑了一下,走到沙盘模拟地图旁,将整个大汉收入眼中,指点道:“端木若愚已经开始在潜入冀州的路上,而据之前暗影的汇报,袁绍的主要心思还是在公孙瓒身上,只不过黑山贼猖獗、鲜卑异族掣肘。袁绍不能全力一击罢了,如此看来,我的确要暗中帮袁绍一把了。”

    “蝉儿,告诉我,如今的拓跋膺发展地如何了?”回头再一扭身,马超的脸上,便换上了睥睨凌云的神采,整个人一下就有了执天下之棋的上位者气息。

    而貂蝉早便将手中的情报整理清晰,听马超问后,拿出一份情报,开口道:“拓跋膺的发展很不错,这段时间,他已经由一个中型部落,滚雪球一般发展成了拥有三十万人口,战力有七八万的大型部落,而在马家的资助下,他部下的精英战骑,是整个草原上最强劲的骑兵团。”

    “不过,由于夫君放归了刘豹,所以,吞并匈奴那些残余部落之后,他的发展,已经进入到了瓶颈期。此时的他,正与刘豹一般,将战火引到了北方荒凉山林当中的戎狄地区。”说完这些,貂蝉不待马超吩咐,凭借着多年的默契,她便准备好了纸和笔。

    果然,话音刚落,马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写信给拓跋膺,告诉他…….”看到貂蝉已经小腹微隆,马超的眼神不由闪过了一丝怜惜,试探开口道:“蝉儿,这段时间,还是让王花语来忙这些琐事吧?你的身子……..”

    可貂蝉灿然一笑,面色妩媚,但却以一种马超能听得懂的决绝口气说道:“夫君勿要多想此事,臣妾知道什么时候是她能够真正涉足这些事的时候。”

    马超闻言苦笑一声,随即就抛却这些小事,继续道:“告诉拓跋膺,无论是征伐步度根,还是联合步度根,短时间内,让他拿到对步度根治下的控制权。如果他办不到,告诉他,刘豹会很乐意去办!”

    貂蝉脸色一沉,知道马超这轻飘飘一句话又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她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感觉会给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儿带来罪孽。不过,这种想法在她脑中也是一闪而过,貂蝉很快写好一封信放在一旁,等待马超的下一个指示。

    “李梓豪在晋阳老家,呆得也有一段时间了吧?”马超的眼光又投到并州的上党郡,很是突然地又问到了这个。

    而貂蝉却是丝毫没有感到一丝意外,开口道:“除了中间回来一趟,处理了一些商务事宜之后,便一直呆在上党老家。”

    “嗯,很好。”马超点了点头,开口道:“同样飞鸽传说给李梓豪,告诉他,冀州的生意可以缓一缓,那个当地的贼首眭固却要给我拉拢紧了。最好,能让他投到河内太守张杨的麾下。而上党郡,也别忘了织网布局!”

    说完这句,马超看也不看貂蝉,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上河内那个地方,喃喃自语道:“司马懿虽然还没有完全臣服马家,但只要司马家有识货之人,一定会选择司马懿为下任家主,那如此一来,河内、上党两郡,可以说暂时无忧。”

    “拓跋部牵制步度根,李梓豪断绝河内、上党两郡,黑山贼前后无源,攻势自解。至于说河东郡……..”眼睛的余光瞟到位于河内和上党两郡东侧的河东郡,英挺的眉毛不由皱了起来:“河东这个地方,确实不太好下手啊…….”

    马超知道,河东卫家投靠的不是冀州的袁绍,而是兖州的曹操。当年曹操反董卓的时候,就曾得迁徙到陈留郡的卫兹以家财资助曹操起兵,助其征得五千余人,获基本之战力。后曹操在袁绍手下时,曾大破黑山贼,攻入河东。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卫家就完全跟曹操搭上了线。

    再加上卫仲道和蔡琰指腹为婚、而马超横插一杠娶了蔡琰,使得卫家的杰出青年卫仲道因为没有结婚‘冲喜’而丧命之事。使得卫家几年来,一直对马超耿耿于怀。不过,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导致这些年卫家受马家的凌压,日子很是不好过。

    然而,便如如此的仇怨,使得两家水火不容。虽然实力相差巨大,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卫家却如一根鱼刺一般狠狠卡在嗓子眼上,令马超难受之极。

    “派徐晃回河东,收拢山贼流民,袭了卫家?”马超这话说出来,自己就先笑了。而貂蝉却知心地走到马超身后,替他揉着太阳穴,开口道:“徐将军虽然是河东人士,但如今已经是马家的栋梁大将,回去办这等小事,先不说不能暴露身份就招募不了山贼流民这一自相矛盾的硬伤,便说此事酝酿也需两三月,那马家的重甲铁骑又该由谁来统御?”

    “那让蔡岳丈丢下老脸,去找卫家商量商量?”马超又出一计,不过这话说罢,他觉得还不如第一计。由此,貂蝉也懒得回答马超,只是道:“夫君太过操之过急了,如今夫君身在长安,便遥控并州几郡,已然少有人及。河东之事,还是暂且放下为好。”

    “嗯,蝉儿,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马超拍拍貂蝉的手,褒赞了貂蝉一句之后,将目光又放在了地图的另一端:“袁绍那方,可以说暂时替他解决了。那平定了公孙瓒之后的他,见挑不起马家的争斗,便会心急火燎地将手伸到兖州……..不过,光一个袁绍,还不够曹操喝一壶,我恐怕还要给曹操找一个用也不能用、赶走也不是、杀了更不行,像一堆鼻涕粘在身上恶心的家伙,让曹操想破头皮。”

    而有身孕的貂蝉听到马超突然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本就有孕的她,更是皱眉嫌弃,轻掩樱口道:“夫君,究竟是何人,能让你形容地如此不堪……..害得臣妾差点就吐了。”

    “这个人,自然是徐州的刘备。”马超回头对貂蝉莞尔一笑,饶有兴趣地说道:“这个家伙,可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呢。”

    “真的?”貂蝉复也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道:“恐怕除了那个刘备,夫君在徐州还做了什么臣妾不知的事儿吧?”

    “蝉儿是何意思?”

    “臣妾可是听说,糜家的小姐,少时就会拜访我。”貂蝉冷冷一笑,故作不解地说道:“这臣妾跟那糜缳素不相识,却不知为何会惹得她来探访,恐怕,这就是夫君说过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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