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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三国新马超txt下载     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八十四章 刺杀高览的人

    高览紧张地向前方张望了一眼,伸出两个指头,挥动一下。他的两名亲兵心领神会,伏身从两个方向的草丛里匍匐着过去,刚才那里出现了可疑的迹象。

    此时的高览,已经确定了马家的确集结了四十万大军的消息。然而,如此重要的消息,他手下才赤鹰骑竟然连半分情报都没有传回来,更可恶的是,潜入至马家治下的赤鹰骑在同一天失去了联络。这样的情况,令高连不得不亲自来到前线,与马家的暗影部队接触一番。

    然而,他不知道,就在他对面十里处的地方,一百余黑衣人也伏在草丛当中。其中一人身形玲珑有致,显然是一女子。此时她正手握一小巧的望远镜,秘密监视着高览这处的一举一动。

    而他身旁的慕远峰一边注视着前方的动静,一边解下腰间的水袋喝了一口水。清凉的水滑入咽喉,让他浑身都惬意地哆嗦了一下。慕远峰放下水袋,自嘲地晃了晃:高览那人,是慕远峰自出师以来,遇到最难缠的对手。那人武艺超绝不说,还极善兵法,手下赤影骑更是来去如风。此番好不容易捉到高览亲自出动的机会,他想一举将高览拿下,如马超所令一般,令袁绍整个大军成为失去双眼的瞎子。

    可就是这微微思考的一个空隙,慕远峰突然被唐小米碰了一下:“你看,那是不是我们派去的人?”

    慕远峰一愣,随即驾上望远镜,只见高览的两名亲兵回来了,还挟带着一个人。看样子,也不像是失手被擒,绑缚在身,由此慕远峰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任何一人,都没有接近的高览的任务,这次,可能是碰上意外事件了。”

    然而,高览见此人时更加意外。这人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身上穿着一件单薄肮脏的袍子,只是手里紧紧抓着一卷竹简。未待高览仔细打量此人,身边亲卫便开口道:“将军,我们抓到一个探子,他说是咱们这边的,想要见您。”

    高览打量了他一番,可惜那人脸上污垢一片,根本看不清面目。想到亲兵已经搜过身,身上藏不了任何凶器,便吩咐把他放开:“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来,眼神茫然地望着高览,把手递过去:“我自小就无名,但手里有一封亲笔书信,给你的。”

    “谁的亲笔?”高览心中愈加疑惑问道。

    那无名氏回道:“马超马孟起,说你看了信,就明白了。”

    名字一出,高览身边亲卫都为之一震,而高览的神色更是变得讥讽好笑起来马超与自己的确有过几面之缘,而且,凭借暗影的能力,说不定也真能找到他的所在。不过,高览却从不认为,马超会给他写什么书信。

    不错,这个时候,高览已经自动将这人认为是马家的暗影了:“我倒想看看,骠骑大将军,要给我说些什么。”说罢,他抓住竹简的一头,正要拿过来,却猛然发现不对:这竹简的一头,被刻意削成尖角,卷在一起还看不太出来,一摊开就变得明显。而且,扶风纸乃是马超所制,若是马超真有书信给自己,也断然会用上好的扶风纸,绝不可能使用这几年渐渐被淘汰掉的竹简!

    而就在此时,那个看起来有些茫然的无名氏,突然锋芒毕露,抓起竹简的平头一侧,用力一旋,竹简便变成了一把利器,再反手一挥,他身旁两名高览亲兵的喉咙登时被竹尖割开,喷着鲜血倒在地上。

    “打起来了!”唐小米见这边情况陡变,不由有些激动,忍不住道:“我们上不上?!”

    “上什么上!”慕远峰此时脸色却是铁青一片,恨恨说道:“主公大军进拔,我们借此设下的陷阱全被那个人破坏掉了,没有引得高览上钩,难道就跑过去跟土匪一般喊杀喊打?”

    “我们是主公的影子,一击必中,远遁千里。明枪执棍去拼杀,不是我们暗影的风格,也根本成功不了。”再度补充了一句,慕远峰对这等突发变故也有些无可奈何,开口道:“再等等看!”

    干掉两名亲兵以后,无名氏抓着竹简又扑向高览。高览带着铁面,看不出表情,但从他及时后退的动作,看得出他心中也是微微一惊,虽然勉强避开了竹尖,但咽喉还是被割开浅浅的一道口子:“是你,张灿!我被你毁了容,你却还不放过我!”

    “你醉心权势,我却要对得起乡村父老。二千余人命在身,你却仍多活了七年,已经是苍天无眼了!”张灿一击得手,便一鼓作气而上,可寒光一闪之后,他却忍不住避开锋芒。

    高览向来刀不离身,猝然遇袭,立刻抽出利刀猛砍。张灿只得用竹简去格挡,结果一招下来就被削去了两片竹简。而就在翻身之计,张灿还将那散开的竹简当做了暗器,投掷向高览。

    两个人在瞬间内就交手过了十招,张灿的攻击凶猛,高览却占了兵刃的便宜,打了一个旗鼓相当。四周的士兵闻风而动,纷纷聚拢过来。张灿见已经无法伤及高览,把竹简啪地朝他脸上扔去,然后拧腰退身向后掠去。

    高览的赤鹰骑都是训练有素之士,先前两人交战时,不敢上来搅乱。但此时立刻散成一个半圆包围圈朝着张灿围去。张灿跑出去百步,见高览仍旧追击不舍。一俯身居然从草窠里摸出一把剑来。有剑在手,他的危险程度陡然增加了好几倍,只见寒芒闪过,数名先追出去的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伤口无一例外都在咽喉。下手狠辣犀利之极,后来赶到的十几名士兵把张灿团团围住,一时半会儿却奈何不了这个拼命的疯子。

    而这个时候,高览赶至近前,狰狞的铁面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声音却令部下大吃一惊:“弓弩上前,射杀那奸细!”

    赤鹰骑闻言略微一愣,但很快便架起弓弩。闪烁着绿幽幽寒光的钢钉箭在黑夜当中如鬼火一般渗人,显然已经浸过了虎药。高览的反应很是奇怪,或许是不愿看到张灿被射成筛子,转身回头。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利箭划破空气锐响,急速射至高览后脑。高览看似有些魂不守舍,但多年来的警惕意识,却仍然让他在瞬间做出了反应,向右猛然一滚,箭支登时射入他的右臂,但无性命之忧。

    陡然的变故令赤鹰骑一时有些诧异,但随即他们便听到前方有一人爆出一句低喝:“女子不足与谋!”

    下一刻,前方猛然出现百名黑衣人,未待赤鹰骑反应过来,百支钢钉弩箭瞬间而至。那些原本准备射杀张灿的赤鹰骑纷纷倒地,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赤鹰骑的口中都喝出了一个名字:“马家暗影!”

    高览忍着剧痛,看着前方同样一脸诧异,突然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可是,变故总是让人目不暇接,高览面色突然一变,头颅急速转向男方,看到远处火把迤逦如龙,旌旗飘扬,错落有致却宏大连绵的马蹄声随后便敲碎这处的乱斗声。

    那是马军的主战部队!

    用恨恨难平但又感激的复杂眼神看了张灿一眼,高览咬牙一挥手:“撤,速速撤离!”

第九百八十五章 追寻粮草

    张灿站在满地的尸体之间,昂头望天,一动不动。他身上的衣衫被泼上一片片血污,看上去狰狞无比,宛若蚩尤再世。路过他身边的骑士都投以敬佩的目光,赤鹰骑的单兵战斗力比普通兵士要强悍许多,而他以一敌十,还杀死对方这么多人,战力可以说是十分惊人。

    终于一匹高头大马停在了身旁,马上的将军披挂着厚重的甲胄,铁盔下的面孔白皙细嫩,一如锦衣玉食的世族儒生,简直不像是个武夫。白面将军勒住缰绳,扫了一眼张灿和遍地的死尸,开口道:“这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张灿恍若未闻,倒是一个女声不满喝叱道:“喂,为了救你,我都被训斥了一顿。你还好歹给点回应啊,骠骑将军在问你话呢!”

    听到这个名字,张灿这才缓缓抬起头,轻微地点了一下:“你的名气很大,若不是搬出你的名字,高览还不会失神。”

    这个无礼又摸不着头脑的回答反而让马超觉得很有趣,他俯身又说道:“真是个有性格的家伙,最近军中怪人越来越多了。”说完,马超望了身后寒古古一眼,继续又道:“暗影回报说,你单身刺杀高览,是跟高览有仇?”

    “有仇。”张灿道。

    “来,说说,我就喜欢听这种江湖八卦。”

    张灿看了马超一眼,对眼前这个人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他不认为自己可以说出心中的血海深仇,可是,在马超那双清澈眼睛的注视下,他竟然不自觉开口,将自己与高览的渊源都讲了出来。

    恍恍惚惚之间,七年尘封的回忆突然涌动。张灿不自知的时候,话竟然流畅了许多: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张灿只是邺城附近的居民,在外玩耍时,遇到了奄奄一息的高览。那个时候,高览只是一个流亡的孤儿。被张灿的父母收留后,与张灿一直亲如兄弟、相互扶持。随后,河北枪王韩荣见两人资质不错,便将两人收为弟子。

    再之后,袁绍袭夺了邺城,韩荣被袁绍征召为手下大将,张灿不愿过上战场拼杀的日子,便此退出了韩荣的门派。然而高览却醉心权势,一如反顾随着韩荣入了袁家。然而,再往后,魏郡兵变,黑山军于毒率部数万人合兵攻陷邺城,张灿那个村落难以幸免。张灿拼死奋战,醒来之后,发现高览竟然在身边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他已经率大军击退了黑山军栖身的村子,把贼人乡党杀了个干净。

    张灿惊愕地发现,高览口中的这村子竟是他的家乡。而高览的回答,说是替张灿了解了牵绊,两人从此以后可以一起效命袁公,名耀后世。张灿当即痛彻心扉,猛然暴起,刺伤了高览的脸,在高览的阻止下,张灿一人便走出万人大营。从此,七年之间,张灿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刺杀高览,可惜高览声名愈大,张灿得到动手的机会越来越少。

    听完这个故事,马超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动,事实上,在这个乱世,假如你有心,每个存活下来的人,都有一部可以写成一部小说的往事。只不过,马超听张灿和高览都是韩荣的弟子后,忍不住有些好奇道:“你知道,韩荣已经死了吧?”

    “不错,是被天下第一战神吕布击杀而死的。”张灿回答地很简单。

    “那你也该知道,吕布是为了救我,才杀了韩荣的吧?”

    “知道。”

    “你不想替师报仇吗?”

    “不想。”说到这里,张灿停顿了片刻,看着马超又道:“师傅知他最终会死在这条路上,所以,从未有过遗憾。而且,我也恨他,恨他教了我一身武艺,更恨他**出高览那个披着人皮的白眼狼!”

    马超听后,似乎对张灿的兴趣更大了起来,向张灿伸出手:“我看你剑击不错,不如跟着我干吧。”旁边的随从听了,纷纷露出羡慕神情,这简直是天下平白掉下来一块猪彘肩,一步就从下等游侠变成了骠骑将军的亲随。可张灿却摇摇头:“高览未死,我不会效忠任何人,我的眼中,只有高览。”

    “高览已经是袁绍手下的大将,凭你一人的力量,连接触他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杀了他。你可别忘了,高览除了是赤鹰骑的骑长之外,还是河北四庭柱之一。哦,不对,文丑韩荣已经过世,现在只剩三庭柱了。”马超显得颇有耐心。

    “能让我只杀高览么?”张灿又问。

    马超笑了,他指着自己的脸道:“别看我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但说话向来算话。放心,我准你以后只会跟高览对敌。”口中这样说着,但心中却补充了一句:若是杀高览之前,袁军要杀你,你奋起反抗,就不算我的事儿了。

    “好。”张灿答应得很干脆,他“刷”地撕开胸襟,露出胸膛的伤疤:“只要能杀掉高览,这条命交给谁都无妨。”马超哈哈大笑,吩咐左右:“好,给他牵匹马来,再拿来一副甲胄和一柄铁剑给他。”然后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张灿神色木然,也不称谢,默默地跟上大部队,却与马超保持着一定距离。张灿不是很擅长骑马,整个人歪歪斜斜,双手拼命抓住马鬃防止掉下去。那这个动作被寒古古看在眼里,嘴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张灿回头看着寒古古古怪的骑术,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又可惜了一匹好马,你俩都注意点,别把马鬃给我薅光了,那可是大宛良驹!”马超苦笑摇头,颇有些心疼不已:的确,这个乱世,一匹大宛良驹的价值,足以换来上百名流寇了。

    经过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以后,这支步骑混杂的大军继续向北开去长安两万安息奴隶兵团已经到达前线,此次出兵,马超引了三千安息奴隶兵团,以及两千西凉铁骑他们的速度够不上急行军,但也绝对不慢。斥候不断往来驰骋,把四周的情况汇总到马超这里来。一直到深夜时分,马超终于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晋阳离开的辎重队在前方四十里处。

    马超在马上摊开地图,用指头量了量,托住下巴陷入沉思:这个距离,绝对是对手经过精心计算的。夜间急追,只能打一场混乱不堪的夜战,辎重队可以轻易借助夜色遁走;要是等到明日一早再追赶,到时候辎重队会更加接近高干军阵营,很可能会被袁军主力反口吃掉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不错,在初步击败高干之后,高干和审配十二万大军的粮草辎重,已经被马家军缴获一空。虽说马超完全可以等候四十万大军集结之后,一举吞掉高干、审配部。可是,同一时间,颜良率领十万精兵,也快要到达偃师这处了。

    马超拿起一截炭笔,在地图上勾画了几笔,翻出几支算筹演算了一番。终于,唇边浮出一抹微笑。

    “传我的命令,全军继续前进,比正常行军慢三成。”马超发出了指示。黄渊却提出疑问:“主公,这么行军的话,接近辎重队时差不多是丑寅之交,那时天色太黑,不适宜围歼。”

    马超将手中的炭笔一挥,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接触到辎重队。”随即他挥笔如飞,又写了几道命令,数名暗影信使飞一般地离开了队伍,朝着不同方向奔去。

    做完这一切,马超把张灿、寒古古两人叫了过来,道:“你俩的骑术,以后再练,我现在交给你们两人一个任务。”

    两人听完指示,寒古古只说了一个字:“好。”

    张灿却道:“高览在哪里吗?”

    “应该在。”

第九百八十六章 中计?

    进入午夜时,斥候向马超汇报,辎重队就在前方十里处的一个山坳里扎营。马超立刻下令全军弓上弦、矛摘钩、盾从背上卸下来,举在手里,转入临战状态。不得不说的是,让乌斯指挥这支罗马大兵,实在太相得益彰了。命令一下,那些高鼻深目的罗马奴隶兵团,迅速无声地完成了要求,显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同一时间,马家铁骑也马衔枚,人禁声。这一点,令马超不由点了点头:汉人军事化之后,其反应丝毫不比那些罗马人差。毕竟,这个伟大的民族,学什么都是很快的。

    随后,五千步骑悄悄地逼近辎重队宿营地。

    然而,首先遭遇袭击的不是袁家的辎重队,反倒是马超的后队。在黑暗之中,高度紧张的士兵集中精神跟随前队避免走散,却忽略了身后的动静。大批骑兵突然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一下子就冲进了马超的后队阵列,黑暗中许多人不能视物,不知敌人有多少,虽然匆促结阵,但不可避免出现了混乱现象。

    马超显然中了袁军的圈套。晋阳城出来的辎重队与追击者保持着适度的距离,让马超产生了可以漏夜追击的侥幸心理。而五千先锐深入敌军后方,岂能不被高干发觉?由此,高干大批精骑则一直与辎重队保持着距离,入夜后才在黑暗的掩护下运动到附近。当马超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辎重营地时,真正的杀招便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袭来。

    这些骑兵的突击是典型幽州式的。幽州式和西凉式骑战法最大的不同是,前者并不完全依靠马匹的爆发力,而是强调在高速运动时的持续进攻。每一个骑兵都手持弓弩盾牌,接战前先射箭震敌,一击见效之后,再拿出马战专用的长刀向下挥劈,同时在左手盾牌的防护下,又多了几分安全保障,使得他们可以持续游略。

    虽然对比来讲,幽州式的冲锋不如西凉式那般迅猛有力,但连绵不绝的后劲,却让人很难吃消。由此是在这种突然袭击下,马家军一时反应不过来,束手无策,无法结成阵势与之对抗,只能拼命挥舞手里的武器进行一对一的对抗。一时间许多人被箭支射倒或被长刀劈中,金属刺入血肉的钝声与惨呼声此起彼伏。即使举盾也没用,没了战友的掩护,他们往往会被侧边的弓弩射到,整个人失去力气后,就会被随后而至的乱军践踏而死……..

    带领这支部队的,是袁绍手下大将蒋义渠。自幼喜欢舞枪弄棒,身形威猛刚健,相貌丑恶狰狞。虽然在四庭柱的大名下被掩盖了光芒,但却也是一员弓马娴熟之将,尤其突破厮杀,更是喜欢一马当先。

    可是,这次他鲜有地没有亲自率兵厮杀不是震喝于马超的威名,事实上,这次他完全不知道敌军是何人领队他对这个任务十分不满,认为是审配又在排挤武将的手段。马超大军近在咫尺,居然还玩偷袭?铁定是被重兵包围围殴至死的结局。可他万万没想到,不知审配施了什么计策,居然让马超主力停滞不前,只派了一支数千人的部队前来截杀粮草。

    这次出击,蒋义渠带了足有一万的幽州精骑。他此时在反省着,自己是不是误解了那个审配:在必胜且得军功的情况下,他才失去了亲自下去厮杀的兴趣。

    他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不时传令让身边亲随摇动火炬。高处这方的火炬在整个战场尤为显眼。幽州精骑兵看着火炬的摇动,时而分进,时而合击,在黑暗中井然有序地围攻着马超,一点点蚕食着马超的部队。

    最初的进攻非常顺利,马家军一下就陷入了混乱状态。蒋义渠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可怜的家伙连起码的竖盾背靠结阵都做不到,没有了长矛阵的阻敌,步兵对上骑兵来说,只是待宰的羔羊!

    虽然那些人后来三三组成一个奇怪简易的小阵,但几乎被骑兵冲散的阵型已经让他们那奇怪的阵法失去了有利的环境。不时有令人魂颤魄酥的惨嚎声、杀伐声响彻云霄,长枪戳刺、砍刀劈砍,锋利的手斧漫空飞舞,冰冷的投枪呼啸攒落,还有沉重的巨盾在狂乱顶撞。

    “杀杀杀~~”蒋义渠忍不住在高处激喊了出来,他看到那些马家军在遭受吞噬命运之前,惊恐地用听不懂的声音哇哇乱叫,把惊恐传染给旁边的同袍。这是蒋义渠最喜欢的敌人,许多幽州骑士挥舞着长刀冲进去,杀死两三个人,再呼啸着冲进黑暗,重新结队,再从另外一个方向踏入,令马家军无所适从。蒋义渠看到满目都是敌人的鲜血迸流,热血贲张,恨不得想放弃这里的指挥,亲自下去过过瘾。

    震耳欲聋的杀伐声中,马家军就像被割倒的稻草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这个时候再没有什么阵型可言,后继的士兵悍不畏死地往前冲杀,无休无止地填补着同伴倒下留出的空隙,再没有比这更疯狂的绞杀。

    蒋义渠激动地手脚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看到那些兵士在哀嚎着倒下,在痛苦中死去,体内的热血就肆无忌惮的奔流起来。可也就是如此,他却没有发现,马家军那三千步兵在幽州精骑的屠杀下惨嚎,可他的两千骑兵跑到那里去了?

    “哼,在这种场合,就算他的骑兵全都集结好了,也奈何不了我。”蒋义渠心想。如今两军已经战成一团,纠缠不开,马超的骑兵就算展开突击,也只能误伤自己人而已。他再次摇了摇手,示意手下人动作再快些,让他再多体验这番视觉盛宴时,却听到了一些动静。

    蒋义渠下马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咧嘴笑道:“马家那将领倒是有些水平,原来是把骑兵藏在外边,打算杀个回马枪啊。”可他正要抬起脑袋时,忽然复又贴上去,这次他发现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微微的颤动传来。蒋义渠挖了挖耳洞,第三次贴上去听。当第三个方向也响起同样强度的颤动时,他再也笑不出来了:狗日的审配,果然还是让老子来送死!

    蒋义渠听清楚了,除了第一声是两千骑兵之外,剩下两个方向,却是需要数万铁骑才能震出的颤动!尤其是第三个方向的颤抖,蹄声虽少,但颤动却是最大,极有可能,是马家最彪悍神秘的重甲铁骑!

    蒋义渠急忙爬起来,让手下令火官发出统一的后撤命令,同时狠命鸣金,招呼骑兵们尽快脱离作战,向西边集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计了,敌人调动的部队,绝不只是眼前一部。此时东、南、北三边均有动静,他只能尽快西退,与晋阳的辎重队合并一处,依托大车抵抗,等待高干的救援。

    他相信,审配那个王八蛋虽然混账,但绝不会就这么计短,任由粮草被马家军劫去!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对恃的两家大营前,田豫已经率领两万大军发动了一次突袭,虽然浅战既退,但却也使得高干阵营当中惶惶不安,更勿提再调兵遣将去救援辎重队了。

    “准备,再加两万人,再来一次突袭。”田豫摇动令旗,兴致不高地下令道:“记住,吓吓他们就行了,别真去劫营。第三次突袭,再加一万人上去,直至主公回来……..”

第九百八十七章 战或降?

    辎重这边,幽州精骑们已经杀得太入状态了,此时深陷入步兵阵中,想抽身而走,谈何容易?还没等蒋义渠的第二通命令发出,三面大军已经全都围上来了。一线无数火把同时举起,把四下照得一片明亮。敌我兵力的悬殊,印在了每一个人的眼睛里。

    此时用不着蒋义渠鸣金指挥,所有的幽州精骑都意识到大事不妙,忽略第一支典型的马家铁骑,另两方的来骑,令这些幽州精骑根本连接战的勇气都没有!

    第一骑兵,胯下都是连一分杂毛都没有幽州白马,马上的骑士白盔白甲,弓矛在身,战刀雪亮。与幽州精骑相比,他们少了盾牌掩护,却多佩了一柄长枪:这说明,这个骑兵部队,完全抛弃幽州骑术攻守一体风格,完全将自身化为义气为刃的杀戮者。这支骑兵,曾经是不少幽州精骑梦想晋身的骑部白马义从!

    假如说白马义从还让幽州精骑有几分亲切的话,那另一支骑兵的出场,便彻底震碎了他们的胆魄:厚重幽冷的甲胄将身体护得严严实实,只有两只如地狱梦魇一般的眼睛从冰冷的盔洞里闪烁,使人恍然误以为他们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骑兵雕塑。两支长达三丈的大槊分别伫在马腹两侧,巨大的战斧和阔手剑背负在身后。可以想象,他们突破撞击的时候,是如何暴戾无情,在砍杀敌军的时候,又是如何轻而易举…….

    三方骑兵加速涌来,赵云和徐晃对视一眼,同一时间挥下了他们的右手:“进攻!”

    幽州精骑这个时候仿佛如炸了窝的老鼠,在两股强大的气势相交袭击之前,纷纷避开对手,喝叱着马匹朝着唯一没有火把的西边逃去。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冲着幽州精骑相互对撞而来的白马义从,却突然分波劈浪一般裂成了两股,死死缠住幽州精骑后退的道路。

    不错,重甲铁骑第一瞬间就可以穿透幽州精骑,若是白马义从亦是突破,那定然会与重甲铁骑想撞。那样的低级错误,马家军不会上演。更何况,白马义从的最大优势,仍然跟幽州精骑差不多,还是游略掠杀最优,赵云断然不会舍短就长的。

    ‘轰’的一声,

    唯有马家重甲铁骑撞击的时候,是这种穿云裂石的声响。也唯有重甲铁骑,会产生惊天动地的战果。

    一头头金属怪兽如潮水般席卷而至、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恐惧、无奈在同为骑兵的幽州精骑心中肆虐,倏忽间,重甲铁骑手中那一支支直刺云宵的大槊平压下来,汇聚成一排冰冷的槊林,锋利的槊刃上闪烁着幽冷的寒芒,死亡正在向所有的幽州精骑招手。

    轰然相撞之后,先前不可一世的幽州精骑顷刻间便人仰马翻、惨嚎声响成一片,在重甲铁骑的峥嵘之前,他们的骑兵称谓,简直就如同一个笑话。

    如同一排血肉绞杀机,前排的重甲铁骑几乎保持着匀速的前进速度,瞬息之间就将幽州精骑的骑阵碾压出一片血肉模糊的道路,整个幽州精骑仿佛一张糟乱的画卷,被一支粗笔用血从中拦腰划断!

    再随后,后排的重甲铁骑分波次斜斜杀出,在幽州精骑的阵心处四散而去,又将整个画卷分为几块零星、血肉崩飞的碎块。那些已经不知道如此操纵战马的幽州精骑侥幸躲过了重甲铁骑的英锋,正准备向西逃窜时,却看到感到一骑白风闪过,自己的脖颈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血线……..

    ‘咯嘣、咯嘣’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那是重甲铁骑手中大槊受不了尸体的重量和战马的冲力,纷纷诊断当场。可是,在佩戴了战斧和阔刃剑之后,重甲铁骑已经不单单是突破的代言。骑士们纷纷扔下手中大槊,掣出身后兵刃,凭借着孔武有力的身体,毫不在意弓弩、刀剑的袭击,只将手中的兵刃,用力向敌军挥去!

    整个一个交锋瞬间之后,战斗就完全沦落成一场屠杀。战场上的形势,立刻发生了逆转。蒋义渠已经不忍在看底下幽州精骑的困兽犹斗,他带着几名随从匆匆离开高坡,杀散附近的马家军,朝着西方头也不回地逃去。

    同一时间,底下那些幽州精骑再也称不上精良。一战而溃的他们仓皇拨马而走,漫山遍野地狼奔豕突。可刚才被一直压制的马家步兵却又迸发出了强悍的战斗力,死死拖住了对手,不让他们从容离去。他们要么俯身去砍马腿,要么将手戟扔出去,深深劈入敌人的后背。满带腥味的鲜血抛洒在黑暗的夜空中,屠戮者与被害者的身份发生了转换,只有死亡的密度有增无减。

    最后,那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幽州精骑,在纷乱狂吼乱战之后,却突然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敌人。伸眼一望,才发现,原来随着包围圈的不断缩小,重甲铁骑不知何时已经杀透重围,战立到了场外。

    包围圈收缩到一定范围,就停住了。每四排之间,都留出了一条狭窄的缝隙。圈内还在鏖战的步兵得了提醒,纷纷猫起腰朝着缝隙冲去。骑兵们想尾随他们出去,但在火把的照耀下,他们惊恐地发现,包围圈外已然是数层白马义从,他们在马背上同时搭起羽箭,每一只箭头都对准了圈内。

    更多没来得及走脱的幽州精骑,惊恐地慢慢聚拢到一起,与同伴背靠背,似乎这样能感觉稍微安全一些。可是,此时他们发现连胯下坐骑都发出不安的嘶鸣,要花好大力气才能驾驭住。

    “兄长,还是你去吧,我的凶名,恐怕会吓得他们拼死一战。”马超嘴上扯出一抹苦笑,无奈对赵云说道:赵云在幽州的名望,要比马超大得多,无论怎么讲,这个时候,赵云出场都是最合适的。

    “战或降?!”对马超轻点一下头的赵云,任由夜风吹动他头盔上的白色流苏,仿佛一道指明灯,将所有幽州精骑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名字,我赵子龙此时只问一句:战或降?!”乱糟糟的战场在赵云第一声出口后就平静下来了,唯有那些不安的战马喷着粗重的马息,令整个战场更增几分惊慌。

    包围圈中的幽州精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人借助火光看清赵云俊挺的姿容后,第一个扔下了手中战刀:“是赵将军,真是赵云将军,我愿降!”

    一声起,数声合,转眼之间,包围圈中的幽州精骑,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兵器,下马准备向赵云表示臣服。可是,赵云望了马超一眼之后,只见马超缓缓点头。由此,赵云大喝道:“捡起你们的武器,以我赵云之命,令尔等为先锋攻伐辎重队!”

    “诺!”一声令下,幽州精骑仿佛换了一副灵魂,在拥有了心中战念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善战团结了许多。

    赵云,就是有那种令人信服的魅力,从不会让手下的兵士无辜送死。也会与他们并肩而战,他的信诺,足以令这些新降的幽州精骑笃信至心。

    然而,就是此时,更远处的北方,陡然又传来一阵惊天震地的喊杀声…….

第九百八十八章 蒋义渠授首

    蒋义渠浑然不觉自己已被袭击者清出了棋盘,甚至,对此他还十分庆幸。毕竟,在必死的设计当中,能捡回一条命,实在已经足够幸运了。至于说那一万幽州精骑,原本就不是他的部曲,蒋义渠没有半分心疼。

    他收拢逃散的败军,一路朝着西方辎重营地狼狈逃去。可当他进入营地时,整个人都傻了:营地灯火通明,几辆空车潦草地支起一片茅篷,四周既无鹿砦也无沟堑,连一个放哨的都没有,几十只灯笼静悄悄地放射着光芒。蒋义渠下马在营内转了几圈,顿觉如坠冰窟。

    这是一个空营!

    “审配,你个该被千刀万剐的蛇蝎人!”蒋义渠复又上马,一甩辫子,愤怒地仰天大叫。审配指派他来执行这个任务,果然没安好心,竟然把他当成一个试探用的弃子!

    “不对,偃师那里的确粮草匮乏,自己也确实得到情报。前日就近从晋阳城急调了一批粮草…...”蒋义渠将疑惑的眼神望向四周,心里一阵茫然,但随后他脑中猛然一闪:“粮草是绝对要调运的,否则偃师那里的十二万大军根本撑不过十天。而这次用假粮草迷惑马家先锋,又让自己前去击杀,明显是审配声东击西之计。真正的辎重走另一条道,牺牲自己一军,换来十二万大军的坚守…….”

    “审配,你这笔买卖做得真划算啊!”想通一切之后的蒋义渠,心中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若论将道而言,他没有理由埋怨审配,可是,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他没有任何理由原谅审配!

    可就在这个时候,四周陡然传来一阵弓弦响动声,再抬头,蒋义渠发现空中竟猛然出现了漫天的箭雨,虽然看似有数百支,但绝对会让自己身边这五百兵士彻底崩溃!

    “啊!……..”

    “哇!……...”

    猝不及防的亲卫,立时被一波箭雨射落几十人。而剩下的兵士,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却已经开始呼喊嚎叫着逃窜起来:已经如惊弓之鸟的这些亲卫,根本再无一丝战心。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已经随时做好逃跑准备的他们寻到理由。

    “不许慌!”蒋义渠愤愤砍杀了身边两名亲卫,试图制止这些亲卫的骚乱。然而,这个时候,第二轮箭雨又下,蒋义渠不得不挥刀扫开那些射向他的箭支。同时,他才发现,这些箭雨已经不是如先前一般,从四周漫射,而是从一侧密集射来:这样的转变,说明敌人要开始进攻了!

    随后,一轮重锤砸来,蒋义渠的心胆都差点吓碎了:冯礼与那员小将交手的时候,蒋义渠就在高干身侧,那小将威猛的气势,蒋义渠记忆犹新。自负勇武且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冯礼竟然连那小将一合都抵不住那小将就是一个怪物!

    随后,眼前一花,蒋义渠果然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如山涧跳跃而出的豹子一般,急速穿过那些战马和亲卫,抵达重锤旁边时,一只手便拎起了那硕大的战锤,接着一个横扫八方,自己亲卫阵当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甚至,还有一名亲卫,直接被大锤给砸飞上了天,惨嚎着跌落下去时,正好落在战友的长矛之上,又将袍泽砸死!

    一人既出,竟如虎入羊群一般。这个时候,蒋义渠终于发现,冯礼死得有多幸运。因为寒古古那小将,步战的威力,要比马战胜上三分有余,无人能挡锋芒!而随后,一袭袭黑衣人从营帐、从土中、从粮车当中钻出,手中的铁刺、手戟、匕首,勾索等武器七种八样,各有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每一次出手,都有一名甚至多名亲卫命丧黄泉!

    步兵永远不是骑兵的对手,可是,没有冲锋起来的骑兵,在这支神出鬼没、杀招凌厉的特种兵手中,只如没头的苍蝇、待宰的羔羊。蒋义渠瞅准机会,只杀掉了一员暗影,而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有那一员暗影被杀!

    这种情况,使得蒋义渠也不能呆在这里束手待毙了。他急调马头,意图逃离战场,可那战马猛然被扯痛之后,竟然还犯了脾气,尥蹶子不干。蒋义渠急怒之下,掏出腰间匕首便刺入马臀之上,战马吃痛,扬蹄一嘶便不分敌我狂奔而去!

    失去控制的战马,这个时候激出了体内的所有潜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驶出了糟乱的战团。回首听着那些亲卫接连不断的惨呼声,蒋义渠说不出心中是悲痛愤怒,还是又逃出升天的欣喜。

    可是,前方的气息陡然转冷,蒋义渠急速回头。却看到一个人影正面跳跃而来,快如流星、势如闪电,同时一柄铁剑悄无声息地摆出了最佳的横斩角度,蒋义渠来不及反应,在战马的冲刺之下,蒋义渠仿佛是自己朝着那把利刃撞上去一般。更可恶的是,那把铁剑还不是马家的宿铁剑,锋利程度根本不够,那杀手中途感到已经吃力的时候,就松开了铁剑,任由那把铁剑卡在蒋义渠的脖颈之上,纵马而逃。

    可惜,几步之后,失去生命的尸体再也保持不了平衡,蒋义渠一头跌下马来。

    张灿是一名轻盈的杀手,从来不是用蛮力砍下敌人脑袋的猛将。更何况,相交那一刻,他已经看清,马上的将领,根本不是高览。

    甫一落身,张灿连回头的兴趣都没有。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受了欺骗的气愤。望着已经赶来追杀的寒古古和慕远峰,他只说了一句话:“那人死定了,可我却要去杀了马超!”

    此言一出,慕远峰、唐小米等暗影高手纷纷停步,手中的兵刃自动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而寒古古却看了张灿一眼,有些生硬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骗了我,说高览应该在这里!”

    “喂,主公只是说应该在这里,也没有跟你说他一定在。”唐小米见自己救下这样一个认死理的家伙,心中不由有些来气。

    “可他就在这里。”寒古古再度开口,这话令众人都紧张了半分,可四望之后,慕远峰苦笑道:“不可能,我们埋伏这么长时间,根本没见高览的身影。”

    “不,我以前想抓虎崽的时候,就会先杀了雌虎,雌虎一死,虎崽就任由你抓捕。袁绍是虎崽,高览就是雌虎。”寒古古说的很简单,可是,这一番让人听出,他天资悟性竟然也这般卓越。

    张灿闻言,激愤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他望着寒古古很有一段时间。随后,才将紧握的双拳松开:“你说得对,跟着马超杀袁绍,的确就能引来高览。我还会有很多的机会,总有一天,我会杀死高览的。”

    这个时候,战场那里的战斗也差不多结束了。不少暗影巡梭在血泊当中,看到有没有彻底断气的袁军便补上一刀。而慕远峰微微做了一个手势之后,示意暗影迅速打扫战场收队。

    寒古古和张灿还要回马超那里复命,不与慕远峰一道。而当寒古古取了蒋义渠的脑袋之后,交给张灿道:“你的,回去可以换军功。”

    “谢谢你。”张灿接过头颅,很是艰难的表达了自己的一番真情。

    寒古古自然知道张灿不是谢他这颗头颅,开口道:“不用谢我,因为你根本杀不了主公,而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为什么?”

    “因为马家所有人当中,只有你骑术比我还差……..”

第九百八十九章 勇谋庞德再雪耻

    马超、赵云、徐晃三骑并辔而立,冷冷地注视着这一所辎重空营。

    “主公,我们中审配的奸计了。”徐晃无奈感慨道,不由自主瞅了瞅马超的脸。

    可此时,马超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失望和被骗之后的气愤,反而仍旧专注倾听着前方的厮杀声,嘴角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击杀五千敌军,还收复五千幽州铁骑,这次出兵,怎么算也不赔本。只不过,若是算上这场仗动用了我们三人的话,那这支幽州精骑也荣幸之至了。”

    “主公,你是怎么把握袁家动手与我们合流的时机的?”赵云如今正处在优秀将领向超绝大将转型的时期,对于今晚又一次大胜袁家之计,敬佩不已。已经身经百战的他,深知在夜间行军已属不易,要想完成如此精确的诱敌合围,更是难上加难。

    马超扬鞭一指:“这辎重队行动诡异,与我总保持着可以追击的极限距离。我猜他们一定是打算诱我出手,然后半路予以伏击。我索性将计就计我算过了,若是我落夜时开始行军,在丑末寅初恰好能抵达到那个点。”

    “什么点?”赵云问。

    “你们两路辅翼及时赶到的最大距离,以及他们忍不住要动手的最短距离,两者交汇之点。这样,只消我缠住他们小半个时辰,你们恰好能同时抵达战场。”

    “为何不提前合围?这么弄,主公的兵力消耗可也不小啊。”徐晃也被两人的谈话吸引过来,皱着眉头说道,他看得出,马超军在前期冲突中伤亡很大,这种牺牲本可以避免。

    “若非如此,又怎能让敌军身陷泥沼无法脱身呢?”马超对伤亡似乎不怎么在意,他望了一眼那些高鼻深目的安息人:“再说了,这些都是安息的奴隶兵团,不用鲜血磨砺一下,是成不了精锐的。虽然他们的表现很超出我的预计,但不试演一番,我又怎么能放心?”

    在这场战斗之后,马超便对这些安息奴隶兵团发布演讲。告诉他们说,他们的一番血战勇敢,已经赢得了他这位大汉将军的尊敬。从现在起,他们便是马家正式的一员,享受同马家军一样的待遇。

    同时,马超还承诺,这些人子孙后代,可以享受到马家治下一切与汉族百姓相同的照顾待遇。如此一来,这些安息奴隶兵团,非但没有因为这次死伤惨重而怨恨马超,反而涕泪横流感激马超,更有一员老兵,直接亲吻马超的脚,以示效忠。

    想到这些,赵云和徐晃两人又同时望了马超一眼,深服马超高绝的统御技巧。

    “前方交锋那般烈,我们真不应该隔岸观火。”说完这些闲话,马超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把嘴里的青草吐出去,朝远方望去,“传令下去,我们再度进军,去前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主公,我们此时已在袁军内腹,若是再深入,恐怕田豫将军那里隐瞒不了多久。”徐晃外表上看来是个豪迈之人,但骨子却极其谨慎,听闻马超如此冒险,忍不住劝道。

    “打仗,没有任何一场是能按照计划完美演绎的。”马超嘴里虽然在解释,但挥手之间,已然让黄渊开始下达进军的命令了:“看看也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田豫背后,可是有一群狐狸在出谋划策,我不相信,马家那么多狐狸,斗不过一个审配。”

    声音犹在耳边,但人影已经开动到了前方十步之远。赵云和徐晃纷纷无奈摇了摇头,催马赶上。身后那些马家铁骑,除了那些因伤被迫留在营地的兵士外,所有人在接到继续进军的命令后,没有半分怨言,悄无声息催动战马摆好阵型就此向前移动,仿佛早就习惯了主帅的这种风格。就连新收降的幽州精骑也有样学样,融入马家的速度节奏十分快。

    而这个时候,庞德却在纵马扬刀,豪迈率兵冲击当中。他提刀一马当先冲过粮车,开辟起冲锋的道路,扑入了敌营。乱纷纷的敌军,在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突入的铁骑摧枯拉朽一般劈开。

    一员敌将跳出来,没有如其他蠢将一般呵斥兵卒,反而仗着一身武力,直接冲庞德冲杀过来。他知道,只要斩杀了这次前来袭营的大将,登高一呼,整个局势便可逆转。

    可惜,他选错了对象,庞德见来人气势汹汹,当即也是奋起威风,举刀便劈,那将横矛来架。庞德只觉一阵狂风扫过脸庞,右臂隐隐作痛,手中的大刀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有如电击一般,差点让庞德跌下马来。然而,凭借着马镫的借力,庞德瞬间卸掉敌人的冲力,战马继续向前冲,手中刀凭着感觉顺枪杆划过去,似乎砍上了什么东西,但一定不会是人头,因为他听到那将负伤后的怒喝声。

    庞德并不停留,继续向前突进。他很为那员将感到可惜,若当真在两军阵前单挑,或许庞德不见得能胜他。但是今夜,那将死定了没有人可以仅凭个体之力,阻住马家军连绵不断的冲锋。他的结局,只能是被汹涌而来的潮水淹没,被无情的铁蹄踏成齑粉。

    庞德也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杀了谁,反正袁绍手下的名将比比皆是,军功随时可再捞。此刻他的心中和眼光,只有复仇愤怒和泄愤的激昂:他要以这一仗,一雪偃师大战时的耻辱。

    在逃入上党郡晋阳县之后,庞德很快联络到了李梓豪。稍事补充休整之后,李梓豪翌日便拿来一封情报,使得庞德喜出望外:晋阳城中悄然运送出一批粮草,而且,还是以前一后运送了两次!

    庞德第一时间就判断出第一批是迷惑之计,而第二批才是真正的粮草辎重。在苦苦隐忍了三日之后,庞德终于寻到这支运粮队的松懈之机,一举展开了偷营大计。

    向前,向前,再向前。庞德如一头率领着一群复仇之狼的头狼,展露着狰狞的牙齿,一击即弃,始终以完全突破敌营为最终目的。若是同天宇上俯瞰,庞德手下的滚滚铁流,正如水般行进着。遇到小股的抵抗,随即电光火石般淹没吞噬。而若是前方有障碍之时,便巧妙地躲避开去,继续行进。

    在庞德的身后,马家铁骑们没有去抢夺战利品,也没有纠缠于个别的厮杀,他们随在主将身后,大声呼喝着:“杀!杀!杀!“山呼海啸的声音一路向前,无可阻挡,将一切阻在前面的东西踏碎。

    庞德又一次全身是血,他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眼前突然一空,已经冲出了敌军大营。敌军的残军正慌慌张张向南逃走,哭声喊声响成一片。庞德见状冷笑一声,对身后的副将喊道:“郝昭!你带三千兵马在后追赶,不得令敌军休息。我军焚烧掉这批粮草,便跟上来。”

    “遵…….”郝昭尚未回答完毕,脸色剧变:“将军,前方有大股骑兵掩杀过来!”

    庞德大惊失色,可仔细眺望了远方一会儿之后,发现那支大军竟然将袁军残部一一吞噬。而且,微明的天色当中,火红色的‘马’字大旗,那般耀目显眼,那么亲切激动!

    “是主公,居然是主公亲至!”庞德猛然扬刀大吼起来,两眼不知何时就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随后,七千余马家铁骑,山呼海啸,将整个昏暗的夜幕都彻底震散。初升的旭日为一切景物都覆上了一层红光,天空和地面仿佛都在熊熊燃烧。就在那火一样天空上,唯有马字大旗骄傲飘荡着,仿佛一盏驱逐黑暗的明灯。

第九百九十章 袁绍的抉择

    “高干大败,粮草被劫,冯礼、蒋义渠两将被杀,二十万大军只剩下十二万,退守共县,连河内郡治所怀县都不敢待?!”袁绍看完战报,霍然起身,“当啷”一声,一柄如意钩被碰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万顷巨浪在这位大将军的心中呼啸而起。

    高干居然败了?

    袁绍想到自己当初下达《讨曹檄文》,摇动冀、幽、青三州五十万大军开赴兖州前线,意图在万事俱备之后,气吞万里江山如虎,一口气拿下曹操时,是何等自信,何等意气风发。尤其是当他得知高干一路上几乎兵不血刃拿下并州大半时,更是热血沸腾,豪气冲天。

    可怎么突然之间,马孟起一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自己心中宏大的战愿,在马家兵锋大旗之下,短短数日便轰然倾坍,甚至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身负监军之职的沮授开始叙述整个事件的过程,可袁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高高站起来,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双手却找不到任何支撑,眼前的这些人一瞬间都变成了虚渺的叠影四世五公的名望,在马家那边塞武夫的一击之下便狼狈而败,这让一向骄傲的袁绍如何能接受得了?!

    “不要说了!”袁绍努力摇了摇头,待看清面前的众人之后,红着眼睛说道:“公与,速速下令,让颜良加快进军,汇合高干、审配,打垮马超!不,直接下令,让高干审配进驻怀县,这两人难道是蠢货不成?他们难道不知河内郡对袁家的重要性?!竟然被吓至共县屯驻,如此堕我军威,实在该杀!”

    “主公,屯驻共县,一来是因为此地毗邻白马、延津两大粮仓;二来,共县距离上党、河东两郡较近,可震慑两郡那些蠢蠢欲动之贼;三来,共县毕竟是河内治下,距离怀县不过半日路程,马超一旦大军攻城,两位将军亦然可率兵援救,如此三全之策,正是目前最为有利之选啊。”沮授见袁绍已然有些怒火攻心,不由急速将其中关节向袁绍说清。

    “好,不错。”袁绍的脸色愈加难看,也不知他到底听清了沮授的话没有,随后避开这个话题,开口道:“公与,我错怪你了…….”

    这句话一落,沮授的脸色不禁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可是,袁绍随后的一番话,就让沮授的那份欣喜死死凝固在了脸上,怎么也化不开。

    “公与,你当初说得很对,我要亲率大军,与马孟起决一死战,让他知道。关东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他那等匹夫来撒野!”

    袁绍猛然将书案上砚台砸至大厅之上,上等细腻匀圆的韦诞墨池砚登时碎成七块。而沮授突然感到,他的心,似乎也如那马家出产的上等砚台一般,被袁绍给扔到了地上:这个时候出兵,还有什么意义?我次次忠言良谏,你但凡听进一次,也不至于如此…….

    不错,假若当初沮授提议之时,袁绍便领兵亲征,那是鼓舞士气,昭示袁家横扫马家、曹氏两诸侯的壮举。可此时世人皆知袁家被马家打得大败,此时袁绍亲征,世人又该会如何想念袁绍?

    什么四世五公,不过是输不起的无赖罢了。

    沮授几乎不用想,就可以猜到袁绍一旦此时起兵,会给冀州的财政、民心、声望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之前袁绍穷兵黩武,已经让冀州百姓苦不堪言,而新平定的幽州,也因为这次面子工程,使得那些异族心生不满,幽州百姓更是怨声载道。若是再打肿脸充胖子,那袁家可能会因为再输一次,而彻底输光输净!

    可是,这次沮授望着袁绍那张因愤怒至扭曲的脸,却再也没有了前去相劝的心力。自迎吞并韩馥之后,沮授便认为一身所学不会再与草木同灰。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令沮授有些想不通。

    袁绍的确是乱世雄主,这点沮授是丝毫不会反对的。可是,在袁家呆久了之后,他便发现,袁绍出身望族,但因为不是嫡出,心中多少有些自卑。他少年英杰,事事压袁家嫡子袁术一头,也因此,他便忍受不了其他人比他更聪明。可乱世争雄又离不开那些策士谋主,袁绍在屡屡被策士谋主指摘下,学会了以谋制谋。

    他心忌但不言、多疑却不显,反而任由手下谋士结派攻伐。由此,他居中调和,尽显英主雄断,可每每做出的决断,却都是他事先所想…….

    这次再去相劝又能如何?沮授闭了闭眼,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之后的情景:自己苦心相劝,袁绍继续大发雷霆。随后,无论是郭图、还是逢纪、或是许攸、甚至是辛氏兄弟,都会站出来驳斥自己。最后,袁绍再调和一番,勉为其难接受亲征的建议。

    不错,这个时候,出了袁绍亲征之外,沮授也无计可施了。但是,他的想法,却是想让袁绍大军南下,先破曹操,再战马超。如此一来,袁家之势又振,军心可用。而且,高干、审配两人,连番大败之后,定然会小心翼翼,坚守不出。马超四十万大军,隔着河内郡治所怀县重城,于三四月之内,不可能轻易吞掉高干的。

    只是,袁绍会听吗?

    答案沮授是知道的。所以,此时已经厌倦了袁家纷争的他,只是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主公若想亲征,那便去吧。”

    此话一出,整个袁氏大厅一时哗然,而郭图、逢纪等已经做好反诘沮授的人,居然有些错愕不已,已经迈出半步的腿,伸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异常。

    而这个时候,脸上纷纷难平的袁绍,似乎也被沮授这番话给惊住了。伪装的愤怒表情,在沮授那句心灰如死的淡然语气中猝然崩裂。他缓缓看了沮授一眼,随后坐回原位,回头仔细看着身后悬挂的牛皮大图,很长时间后,才郑重开口道:“集结好的四十万大军,兵发白马城。留袁熙于邺城主持政务,沮授行使监令全军大权,随我出征!”

    沮授猛然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袁绍:此番袁绍做出的决断,当真是沮授见识过的最妙的一次。兵发白马,与沮授的所思一般。可援高干亦可震慑曹操;而留袁熙支持政务,则有利袁家稳定。

    世人皆知,袁谭勇烈性刚,才智不足,但却为袁家嫡子。而袁绍貌美姿容,有勇有谋,可担重任,乃袁绍最疼幼子。唯独袁熙身为次子,有段不足,又无胆气,没有丝毫争夺袁家大业优势。袁绍留袁熙主持政务,可令属下不解其意,亦可消除袁谭、袁尚两人之虑,实在乃中庸妙招。

    尤其是最后一令,予沮授最高权限,显然是袁绍心中早已明了群臣情态,于袁家大敌当前时,启用忠良能臣!

    这一令而下,几乎大厅所有谋士都在反应过来后,上前打算劝阻。可袁绍却极少挥手一摇:“我意已绝,诸位无须多言!”

    无数眼光放射在袁绍身上,皆被袁绍凌然刚厉的眼神给击杀回去。众人随后无奈又将眼神投向沮授,只见沮授也是一脸诧异惊喜,丝毫没有料到袁绍今日会有此英明神武之转变。

    可是,就在陈琳笔起、欲将此令传达下去之时,厅外突然传来一声公鸭尖嗓:“雍州骠骑将军使者到!”

第九百九十一章 杨松为使

    杨松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圆润可亲。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总能让人不由自主便对他产生好感。

    此刻,在侍卫的引领下,杨松风度翩翩地来到了大将军府议事厅。先向袁绍郑重且恭敬地施了一礼之后,再环顾一圈,依次向厅上谋士武将点头示意。这样有礼的表达,纵然是此刻马家与袁氏正处在刀兵水火之争的时机,厅上众人,亦然对杨松生不起一丝恶感。

    而袁绍怎么也想不到,马超此次派来的使者,竟然是汉中张鲁手下最受宠的杨松。但转念一想,袁绍便明白这是马超的深意他在间接告诉袁绍,东川地界以平,马家威不可挡!

    想到这里,袁绍心中颇为不喜,开口道:“不知骠骑将军遣使来此,有何要事?若是没甚要事,我却记得,马孟起可是如何对待我派去的使者的!”

    袁绍口中所说之事,自然是韩衍和司马懿之事。杨松闻袁绍开口便带威恫之意,不由洒然一笑,开口道:“松既敢来此,便不惧大将军冲冠一怒。今日我奉命来此,便是要袁氏退出并州,两家就此罢兵修好!”

    一句话落,杨松先前带给众人温文儒雅的好感荡然无存。袁氏文武看到杨松竟然如此放肆,不由纷纷色变。

    “好狂妄的口气!”郭图上前一步斥责杨松道:“马孟起不识时务,妄动刀兵,阻我家主公兴兵勤王,如此杵逆之举,袁绍定然与之不共戴天。你这狂夫,回去让你家主公洗净脖子,等我袁氏大军天兵突至,定斩下雍凉蛮夷首级以泄今日之愤!”

    “巧了,我家主公令我来此之前也曾说过,若是袁氏一众不识好歹,令我也向诸位奉上此话。”杨松似乎故意要激起众人之怒,一张圆润讨喜的脸下,却丝毫没有圆润的心和手段:“若不是我苦心恳求,主公此次还令我将五万袁氏兵士的首级还给诸位…….”

    杨松来回翻着手,瞟了袁绍一眼,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出此话。然此羞辱轻蔑之语,登时激得厅上一大将勃然大怒,当下转身抓来身后金钺卫士身上佩剑,拔剑横在了杨松的脖子上:“狗仗人势的东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当今大汉诸侯,唯有四家的武将可佩剑上堂:马超、曹操、刘备、孙策。而其他诸侯议事,全都仿照汉宫朝会,令武将解下兵刃后,再行议事。由此,韩猛此番发怒,只得从身后仪仗侍卫身上拔剑。可如此一瞬,也令袁绍眉头微微一皱。

    他皱韩猛居然在没有兵刃的情况下,轻而易举便取了侍卫的武器;另外,袁绍更皱,杨松在入厅之后,那只右手,已经有意识翻来覆去很长时间了这绝不是什么习惯动作!由此,又疑又怒之下,袁绍未发一言,只是冷冷看着厅上的表演。

    “韩猛将军?”杨松很自在地回过了头,装作刚看到韩猛一般道:“原来就是被我家主公与奉先公联手斩杀那位河北枪王韩荣的侄子,久仰久仰。”

    “狗东西!”韩猛被杨松戳到软肋,颌下乱须登时如刚针一般扎了起来。阴着脸,韩猛一脚将杨松踹跪在地上,冷冷地道。在袁家作威作福惯了的韩猛自然不是泥捏的,只是碍于没有袁绍的命令,他不可能真的动手宰了杨松。但毫无意外的是,他这个粗莽的外表下,有颗狡狯狠戾的心。

    那一脚,正踢在人的侧后膝盖处,除了会令人瞬间跪倒之外。更有可能将关节踢伤,造成永久性习惯脱臼,并且,瞬间的疼痛,更是令人痛彻骨髓。此时,从冷汗淋淋的杨松脸上,就可以看出韩猛这一脚的分寸和力道。

    韩猛饶有兴趣地看着杨松此刻挣扎忍痛的表情这些原本自以为硬气无比的使者,从来不过是狗仗人势的东西,自己虽然此时不能真杀了他,但让他吃点苦头后,还不让他们露出原形,趴在自己的脚边哭着求饶?

    可是,出乎韩猛意料的是,杨松挣扎片刻之后,竟然扶着地慢慢站了起来。虽然他的速度不快,也有些颤抖和狼狈,但他就那么慢慢站了起来。韩猛见状恼怒,还想再度施加毒手之时,杨松却开口道:“不错,的确是四世五公望族风范,既不如我家主公那般冷厉决然,又输不起偃师一战,只能让此等屠猪卖肉之徒来羞辱来使,当真令杨松见识过了。”

    韩猛被杨松一言激住,当真不好再动手。而这时,一直未怎么发言的袁绍,却抬头大喝道:“来人,给我支一口大釜,浇油添火,把这个马家使者给我烹了!”

    此言一出,袁氏大厅之上众人,竟无一人反对。唯有沮授,很是仔细看了袁绍一眼之后,微微发出了一声叹息。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一下就将杨松给摁倒在地。

    杨松冷然道:“好!既然如此,在下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待马家大军压至邺城之时,诸位莫要后悔!”

    “想充好汉?告诉你,门都没有。”袁绍很是冷笑了一声,杀气腾腾地道:“我征战四方,杀人无数,又岂在乎多杀你一人?”

    说罢,袁绍再一挥手,两名侍卫便押着杨松出了大厅。

    厅外,一口足有五尺口径的大铁釜已经支了起来,釜里也已经浇满了油,铁釜底下也添加了干柴,正在猛烈燃烧,仅仅过了不到两刻钟功夫,大铁釜里的火油就已经往上冒出了呲呲的青烟,人站在釜旁边,老远都能感觉到熏人的热浪。

    袁绍走到杨松跟前,环顾打量了杨松几眼道:“不知我这一安排,可还合先生心意?”

    杨松撇了撇嘴,遂即把脸侧向旁边,他连正眼都懒得瞧袁绍了。

    袁绍勃然大怒,当即大吼道:“烹了,把这使者给我扔进油锅里烹了!”

    “诺!”侍卫轰然应诺,当即带着另外三名侍卫抓住杨松四肢将他抬起又悬空放到了大铁釜上,也许是为了让杨松多“享受”一刻临死前的恐惧,四人并没有立即撒手,而是就那样把杨松悬在了大铁釜上。

    袁绍一瞬不瞬地盯着杨松,右手却极为隐蔽地做了个“缓”的手势。

    杨松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多看袁绍一眼,脸上的神情也很是坦然,仿佛真的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不到片刻功夫,悬在大铁釜上的杨松以及四名亲兵就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杨松仿佛是有些不耐了,当下扭头对亲兵校尉说道:“将军又何必为难一个将死之人?不如就此撒了手,让在下死个痛快吧。”

    “大丈夫生不能受九鼎食,死当受九鼎烹!”杨松一言喝罢,慷慨等死。

    这一刻,韩猛闻言亦微微动容:这杨松,竟然还是视死如归之士!这般坦然,纵然身经百战之将,也有不如!

第九百九十二章 郭图解说

    侍卫校尉越发汗下如雨,但没袁绍点头,他可不敢撒手将杨松扔入铁釜当中。

    又过了足足半刻钟时间,袁绍才终于向侍卫校尉挥了挥手,亲卫校尉如蒙大赦,赶紧架着杨松远离了那大油釜。此时袁绍正了正衣冠,上前向着杨松长长一揖,说道:“刚才绍多有得罪,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杨松闷哼一声,冷然道:“在下虽声名不显,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将军无用试探,不知为何?”

    “是绍孟浪了,先生恕罪。”袁绍这时的姿态倒是放得极低。

    说罢,袁绍又肃手做了个请势,又道:“绍已经替先生准备好了沐浴香汤,有请先生沐浴更衣,然后再详谈不迟。”

    杨松叹了口气,态度也终于软化,当下说道:“那便如此。”言罢,施施然随着侍卫走出。

    直至这时,韩猛看得都有些晕场。而扭头看向众谋士的时候,却发现袁家众谋士脸上都是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然而,未待袁绍吩咐,众谋士已然做出了离去的准备。

    果然,下一刻,袁绍便挥手道:“诸位且回,今日马家使者前来,导致事件有所变动,决议暂且搁置,明日再谈。”

    所有人拱手施礼告辞,唯有沮授眼中的亮色黯淡下来。思虑片刻之后,他也拱手离去。但看他的身影,似乎觉得做出了一种决然的选择一般。

    韩猛挠了挠头,走到郭图身后,待已然离开大厅很远之后,才开口道:“先生,这…….”

    “做戏尔,韩将军不必放在心上。”郭图未待韩猛开口,便已然说出这番话,随后微微停顿了片刻后又道:“日后,杨松将也是袁家一员,韩将军日后要谨言慎行。”

    “先生,我还完全不知…….”韩猛每次与郭图谈话,都有这种憋屈感。可是,这些人的心机那么深,他不认为凭自己的小聪明,会在袁家站住脚。尤其在韩荣已然丧命,韩氏一族威名萎堕之时,韩猛认为,他更应该多接触一番这些人,免得自己完全被派出袁氏核心圈之外。

    “你可知道,那杨松是何人?”郭图头都没有回,边走边说,如此反问韩猛道。

    “汉中张鲁宠信之人,被马超击败之后,归入马家。”韩猛军中之人,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已属不易。

    “错了,那杨松很早之前就已经被马家收买。大破张鲁一役,便是因为杨松告之了张鲁藏身之所,才使得马超那般顺风顺水一统东川。”韩猛在郭图身后,看不到郭图脸上的表情,但听郭图那阴森森且鄙夷的语气,已然可以想象到郭图那张高深讥笑的表情:“你想想,一个贪图金银财贸之人,岂能会是不惧生死之人?”

    “可是…….”

    “杨松来厅上之后,一直做那翻手的动作。翻,反也,也就是说,他来此之前,便做好了背叛马超的准备,由此,他才会与主公上演一番好戏,让主公博得慧眼识才的美名,同时为他捞得一些资本。”这个时候,郭图已经走到了广场上马车之前,看着韩猛还不明白什么事儿,故意放慢了一些脚步,开口又道:

    “杨松多年收马家贿赂,可是,在马超全力进剿张鲁时,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向马超透露张鲁主力所在的消息。直至后来张鲁自取灭亡,令杨松为使之时,杨松才告之马超那个关键位置。如此所为,一来说明杨松这个人极有心计,知道如何提升自己的价值;二来也说明,嘿嘿…….”

    “马超不信任他,所以才将他派来邺城,想借我们的刀,杀了杨松?”韩猛听着郭图口中阴笑,竟然灵犀一点,说出了此事的关窍所在。

    郭图明显停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韩猛还有如此敏识,不由开口道:“想不到,袁氏军中,除却颜良将军之外,韩猛将军亦然是粗中有细之人。看来,河北四庭柱很快就要添上将军之名了。”

    韩猛得郭图称赞,心中不由一喜。可他心中仍有疑惑不解,忍不住又问道:“可若是如此,那主公与杨松两人,为何又要这般麻烦?”

    可到了这个时候,郭图却已经到了自己马车之前,看了韩猛战马一眼之后道:“将军战马羸弱,似有疾在身,今日恐不堪重负。”

    韩猛闻言脑子一蒙,看着自己那高大健壮的战马,不由眉头微皱。但随即他便又所明了,抱拳道:“先生相马之术果然不凡,今日便劳烦先生相送一程,不知可否?”

    郭图回头,展颜而笑,对韩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韩猛再一谢礼之后,一躬身,便坐入了郭图车中。

    而郭图上车之后,开口直接问道:“将军可懂了?”

    “懂了。”韩猛很是有所感悟地呼了一口气,开口道:“就如先生令我上车一般,若是直接邀请,众人定然认为我与先生有所猫腻。但有了战马托辞之后,一切便都有了转寰之地。而主公与杨松一番演戏,便是对彼此做出了试探。杨松得到了主公的许可,而主公得到了杨松忠心。”

    说完这句话,韩猛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界之外,又出现一番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当中,没有刀光剑影,但一言一行都是老谋深算,都是有意无意那个世界,是自己很艰难融入的世界。

    想到这些,韩猛觉得,自己已然很了不得了。可郭图看了韩猛一眼,却冷笑道:“忠心?杨松那种人哪里有忠心可言,倒是这一次,主公彻底寒了沮授的心。”

    郭图这番话说得有些跳跃,韩猛感觉自己的智慧已经有些用尽,脑中纷乱一团。不由有些烦躁起来,直接开口道:“就因为主公搁置了今日的决议,没令沮监军今日随军出征?”

    郭图看出了韩猛的不耐,但也有意拉拢韩猛这潜力之将,略思片刻之后,用简单清晰的思路道:“主公今日所为,太过做作,看似杨松与主公是臣忠主贤,但事实上,却是主公尽情展示了一番名主风流,若是你,诚心相投之时,还要被架在铁釜之上,还剩多少前来时的那般火热?”

    “至于沮授,便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对主公这番做作已经感到有心无力了。多年的努力尝试,换来今日的顿悟,沮授便打算不再插手袁家之事。可是,主公并非庸人,又在关键时刻重用了沮授。然而,若真是英主,今日管不管杨松诚心来投,都当将杨松烹入铁釜当中,随即出兵兖州。可是,主公在乎名士风流,当断而不断,又一次让沮授寒了心。”

    “沮授要叛主?!”韩猛气怒,猛然开口叱道。

    郭图很不满地瞪了韩猛一眼,待韩猛讪讪坐下之后,才开口道:“沮授决然不会叛主,但这个杨松,以后可能会是我们要敌的又一人。袁家之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何时,主公才能听信我们这些贤良之士忠言,兴复神州?”

    郭图双眼疲累,有些木然地望着马车的车顶,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个杨松,这个时候投靠袁家,真的是因为马孟起想借刀杀人吗?从动机和品行上推理,一切都很符合常理。可这么符合常理的事,在不常理的时间出现,就有些令人觉得有些怀疑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曹操战袁谭

    烈日当空,跨骑在爪黄飞电之上的曹操,看着前方滚滚败退的青州军,脸上没有一丝动容。擦了擦脸上的热汗之后,曹操将头扭向一旁道:“志才,如此天气,你还是回营中安坐好了。”

    戏志才脸上苍白,但却仍旧摇了摇头,开口道:“今日乃主公大败袁谭之机,属下不能亲见主公用兵之神,岂不遗憾?”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扭头对身后众将说道:“诸将可曾听到了?今日,若是有人还不如戏功曹胆略,我可要在庆功宴上,大罚他三樽!”

    众将被曹操如此一激,岂能不亢然,纷纷凝气屏息,便待袁谭大军来临时,一展勇武。而这个时候,众人已经遥遥看到袁谭的大纛在烈日下招展,十万玄衣袁家兵士,踏尘踩土前来,先锋骑士死死咬着曹军辎重队,不时砍死几员曹家兵士,耀武扬威。

    可突见曹操大纛在此,袁家精骑无不惊骇。再望到曹操周边三万大军之时,那些骑兵竟然有的直接勒马止步!

    此番,袁谭手下的骑兵有两万之数。而骑兵汹涌冲锋之时,又岂能突然猛然勒马止步?后面的骑兵还根本来不及明白前方发生什么事时,便直接撞上了前方突然停顿的骑兵。一时间,整个袁谭骑兵阵大乱,人仰马嘶之计,瞬息之间就有百余骑翻转着从马背上栽落下来,不是被同伴踩成肉泥,就是摔折了颈骨、腿骨,彻底丧失战力。

    曹操望此更是哈哈大笑,笑得十分欢畅痛快。不过,突然之间,他似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口又向戏志才问道:“河东之事,已然准备齐备了?”

    “主公放心,若不是已经安排完毕,我也不会有此闲情逸致前来看主公大破袁谭。”戏志才不得不佩服曹操在战场上的淡定从容,无数士兵消逝、战意凛然之前,他仍旧顾虑全局,当真已将战争视为儿戏。

    曹操含笑示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战场,两眼微眯,遥望前方那些呵斥混乱的袁军阵不语。悠忽之间,他嘴角绽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旋即扬起右手,伸出食指向着前方轻轻一压,淡淡地道:“大纛传令,全军出击!”

    此言一出,曹氏诸将既兴奋又担忧,于禁更是急忙建议道:“主公,袁军已然阵型已乱,但毕竟人多势众,而我军未冲至阵前,他们已然可以收拢住阵脚。如此贸然,恐要吃亏啊。而且,大纛传令,那可就是全军总攻了,一旦有所差池,可是连调整挽回的余地都没了啊!”

    曹操此番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看了于禁一眼之后,轻轻摆手,以淡淡的、不容置疑的语气重复道:“大纛传令,全军出击!”

    所有人都不知,马超在前番大战高干之时,便是如此。而此时曹操所为,难道说,两人之间,在用兵之上,已然有跨越空间的同一默契?

    然而,片刻之后,曹操阵中战鼓雷动,号角陡变,高亢激昂的声响,立时开启了战斗的序幕,霎那之间,三万曹氏将士便犹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前方汹涌而进。

    遥见曹氏三万大军全军出击,袁谭军阵中顿时一片哗然。尤其是震天的战鼓和曹氏一往无前的战意,更是令那些还处在混乱当中的袁家兵士,在这大热天之下,倒抽一口凉气,众生万相,各显不一:有耀武欲战者,有惊诧莫名者,有抽身欲逃者。但更多的,却是那些将眼神放在自己长官身上的观望者。

    “全军总攻?连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中军帐当中,青州别驾王修看到此木,不由惊诧道:“曹操用兵,真如羚羊挂角,让人无迹可寻哪!”

    倏然回,王修的目光便落在了旁边那雄壮的男子身上。

    男子相貌堂堂,目光如电,身高八尺有余,胯下战马亦神骏至极,手持一杆长柄镶金大刀,面上已然泛起了秀怒之色!

    “曹操狗贼,安敢如此嚣张!我军连败曹军五场,曹操亲来,便如此胡来,当真狂妄至极!”

    袁谭不可能不生气,他素来自负,从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刚烈好杀,喜好随己。现在曹操一上来就是全军总攻,对他可谓蔑视已极,意思为袁谭不过一战而擒。以袁谭的骄傲心性,如何受得了?

    说罢,袁谭霍然说道:“既然曹操如此自大,那就由我来打掉他这气焰。传令,全军出击!”

    “将军,不行哪!”王修深知曹操厉害,用计天马行空,此时曹操一反常态,更让王修心中纠结震恐,当下劝道,“将军,我军已然连番作战数日,兵马未歇、士气已倦,不如结阵防守,还可击败曹操。”

    “闭嘴!”袁谭越大怒道,“快去传令,不然,就死。”

    “诺!”王修心下失望至极,但也无奈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霎那之间,十万袁军也在黑色大纛的引领下,针锋相对地迎向了曹军。

    袁谭更是在命令下达之后,擎着大刀就率先冲向了对面的曹军大纛。此时他的眼中,已然在骄傲暴虐的情绪的驱使下,使得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个跨骑在神骏良马之上的矮瘦狂逆的无赖!

    可曹军中军,看到袁谭亲率袁军向自军起了针锋相对的进攻,曹操的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淡淡的不屑,说道:“袁谭,不过只是个逞凶斗狠的匹夫啊。”

    戏志才等谋士闻言,不由颌首点头,对曹操的评价颇为认可。

    两军对进,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经兜头相撞,两军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霎时璀璨起一片灿烂地血花。两股骑兵继续突进,深深缠入彼此对方军阵当中。金属撞击声、骨骼碎裂声、惨叫声再度交织成一片。

    整个骑兵方阵想撞的那处地带,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所有血肉绞成肉泥、血沫,地上已经躺下了数百具尸体,还有数百骑无主的战马悲嘶着,却惊恐的无处可逃,在下一刻成为疯狂的杀兽和成分被杀的血肉。灼热的阳光暴晒着这一切,整个大地上充满血腥难闻的惨烈。

    “去死吧~~”

    袁谭长嚎一声,绰刀在手、高举过顶,整个人几乎从马背上直立起来,悠忽之间。两马相交,锋利的大刀已经挟裹着雄浑的气势、泰山压顶般恶狠狠地斜劈下来,直劈李典的左肩,大有一刀将李典劈成两爿的架势。

    而李典此时双腿死死挟紧马腹,正欲挥刀劈砍,却惊恐的看到袁谭居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尔后居高临下一刀斜劈而下、声势骇人。他来不及过多反应,只好挥刀仓促一挡。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刺破了长空,两马闪电般交错而过,袁谭于马背上屹立如山,李典的身形却剧烈的摇了几下,差点就从马背上一头栽落。

    不得不感慨,袁家长子,身尊处优之下,却生了一颗爱杀酷虐的心。他从未将别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儿,继而发展到也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

    可惜,他的表现,在山丘上曹操及所有谋士看来,都只换来一个评价:

    “匹夫之勇。”

    曹操同众谋士同时说出这个词,彼此会心相笑了一下。但随后曹操却又感叹道:“为何马孟起也身先士卒,袁显思亦然。可为何某等皆认为马孟起是英武无敌,而袁显思却是匹夫之勇?”

    “战前之别矣,当打为无敌神勇,不当打则为有勇无谋。”戏志才一言点破天机。

第九百九十四章 战场的不可捉摸

    袁谭一击得手,气势更是嚣胜,错过李典之后,双手又持大刀一记横扫,挡在面前的十余曹兵纷纷摔翻在地,曹氏兵卒手中所持长矛全部折断当场!

    这个时候,袁谭已经突破曹氏的骑兵阵而冲入了曹军步军方阵当中。当前曹兵已经以雄壮的动作,重重将手中的大盾树立在地上。v字形的缺口之上,架着三丈左右的大槊,组成一层层森严坚固的槊林屏障。斜指向天的大槊尖上,闪动着明亮耀目的光芒,似乎只等饱饮鲜血。

    袁谭见此,面上当即更怒,大喝一声:“曹贼好生奸诈,竟令骑兵故布疑阵,暗中以此阵陷我等!”

    然而,战场当中,说这些丝毫没有任何作用。袁谭很庆幸,他靠着自己一往无前的勇气,率先冲破了曹氏的骑兵迷惑,看到了还有来不及架设成功的巨盾阵缺口。狠命一拉马头之后,斜着驶向那处。

    大刀再度劈下,力道同样刚猛无俦,然而,包裹了铁皮的巨盾,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袁谭一刀砍上,只砍至一半之后,便将大刀陷入巨盾当中。一名曹军屯长见此良机,急挥手中大刀直取袁谭,同时,为鼓舞战力,他还一边喝道:“袁谭,受死吧!”

    袁谭大急,猛然回头张开大口对着那曹军屯长一声咆哮,其声如惊雷,势如山崩石裂,那曹军屯长只听耳畔嗡的一声炸响,遂即眼冒金星,袁谭见状大喜,手中大刀已然从巨盾当中抽出,反手一刀,砍飞了那人脑袋。

    “哈哈哈!”袁谭仰天长笑三声:“我乃袁家虎豹儿,曹军速来受死!”言罢,袁谭再次舞开大刀疯狂突进,再无人能阻其片刻。其身后,袁家八百锐士誓死相从,由这八百锐士组成的攻击箭头犹如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一下就锲进了曹军前阵,将整个槊盾阵冲出一道缺口。

    曹军中军,戏志才微微面露凝重之色,向曹操说道:“主公,袁谭虽有勇无谋,但这其武力,当真令人刮目相看。这才短短不过片刻功夫,其前锋就几乎突破了我军前部!”

    此时,早已痊愈的典韦护卫在曹操身旁,听到戏志才夸赞袁谭武力,不由鄙夷了一声道:“有气无势罢了,只领悟了一丝气力运用,不过刚初登武道之门而已。若是由我或仲康挥刀,蓄气而发,斩断三张巨盾又有何难?”

    戏志才不懂武道,但闻典韦如此评价,又看许褚果然一副自傲的神情。立时明白袁谭在真正武道高手面前,不过是插标卖首的角色而已。

    曹操随后却又淡淡说道:“志才莫非真的以为我军盾阵没有来得及布置完毕?文则堪比古之名将,又岂会犯这等纰漏大过?袁显思未悟统御之心便一味蛮冲,正中我下怀!传令,让各将领依计行事,再增袁谭骄横之心。”

    戏志才听曹操解释,当下讶然。继续关注战场下,果然发现袁谭已经渐渐脱离袁军,深入敌阵当中。若是再拼杀一阵,绝对会陷入曹军汪洋大军当中。届时如典韦所说,仅凭袁谭武力,一员大将上前,便可取下袁谭首级,十万大军,失其主将后,不战自溃!

    可战场之上的事儿,往往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将领之勇,在激励士气之上,的确有意想不到之作用。袁谭一马当先冲破曹军槊盾阵之后,之前还丑态百出的袁家精骑,竟然在袁谭的激励下,变得悍不畏死!

    血液已经被烧热,头脑便不能再控制身体。袁家精骑在与曹氏骑兵彻底对撞过后,也已然冲入曹军槊盾阵当中,而当他们在看到袁谭大纛已然飘扬在曹军阵心之时,竟然对着槊盾阵发动了狂野的冲锋,直接连人带骑恶狠狠地撞上了曹军槊盾阵,锋利的大槊顷刻间便将成百上千名袁家骑兵连人带马刺成对穿。

    可同时袁家骑兵狂野的冲势也令曹军的大槊纷纷折断,在巨大的惯性驱使下,已经丧命的战马继续往前奔行,重重地撞上了曹军步兵竖起的无比坚固的盾墙,巨大的撞击声霎时响彻长空。

    在这巨大的撞击声中,还夹杂着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那是袁家战马腿骨、颈骨撞断发出的声音,两军将士临死前发出的惨嚎声更是绵绵不息,成百上千的袁家骑兵霎时被巨大的惯性高高抛起,等他们从空中疾速坠落时,才惊恐地发现,等待他们的还是一片片密集如林的锋利大槊。

    “主公,您刻意放过袁谭,是不是也料到这些骑兵会疯狂至此?”戏志才耳中此时充塞的只有惨烈的厮杀声,这一刻,他苍白晰的脸上,竟然因为战场的血腥和残酷,流露出一丝激动的潮红。

    可是,曹操却默默摇了摇头。他是人,不是神。虽然目前的情况很好,因为袁谭的孤军深入,换来了袁家精骑的大量死亡,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待袁家的士气飙升到一个极点后,自己的巧心安排,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假戏成真。

    冷兵器时代,士气,永远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重要因素。那种摸不着、看不到的东西,主宰着战场上的进或退、战或降,以及还有生和死。

    在袁家骑兵的狂野冲撞下,最前排的曹军步兵们也死伤惨重,袁家骑兵临死前掷出的弯刀虽然被竖起的坚固盾墙悉数挡了下来,可带着强大惯性撞上盾墙的幽州战马却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巨大的盾牌虽然足够坚固,却也需要依靠步兵们的身躯来支撑。而突出盾墙、足有碗口粗的大槊能把袁家骑兵捅死戳穿。却已然无法阻挡他们血液当中的狂野,在袁家骑兵近乎自杀式的猛烈冲撞下,坚固的盾墙纷纷被撞飞,而身后大部分曹兵,更是被撞得整个人都往后倒飞开去。

    这个时候,用人仰马翻来形容此时场景,再贴切不过。而两军兵士临死前的惨嚎,更是盈荡在整个天际。而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将近有半个时辰,袁家骑兵的冲锋没有因为死亡就此停止,后续的骑兵仍旧疯狂、无视生死地席卷而至。就像一波接一波的惊涛骇浪,连续不断地、恶狠狠地冲击在曹军的防阵上,许多曹家步兵不是被袁家骑士乱刀砍死,就是被活活撞死。

    更可恶的是,之前为了故意放过袁谭,整个槊盾阵并不是固若金汤。锲入那道缺口的袁家骑士,也看到了袍泽的疯狂,在深入槊盾阵之后,他们纷纷调转马头,朝两侧开始冲击,犹如蔓延的热水融化冰雪一般,渐渐从那道缺口当中越扩越大。原本齐整森严的曹军槊盾阵终于出现了混乱,如果任由这股混乱继续漫延下去,再有片刻功夫。整个防阵就将彻底崩溃!

    然而,曹操对此仍旧没有动容,仿佛此时的他,只是在下棋之时,陷入敌手的妙招之下一般,低头沉思。眼前的厮杀和耳中的呼喊,都不过是棋盘幻境。他沉吟片刻,开始布置后招,试图弥补他的失误。

    “让虎豹骑上去一些,看看能不能冲散袁谭身后的骑兵…….”曹操开口,数千将士的性命,只是他用来做破局的试探棋子。

第九百九十五章 虎骑锋锐

    此时,曹操一招失误,放过袁谭之后,没料到袁家骑兵竟会那般舍生忘死。一时没有把握好奇兵突出、斩杀袁谭的时间点,令随后的袁家精骑狠狠贯入阵中,渐渐汇合至袁谭身旁。

    而之后,他的办法,便是动用他的底牌,以那支百人将为普通兵士的骁锐之骑,去冲开削弱袁谭身边的袁家精骑,为斩杀袁谭做好下一步铺垫。

    **一出,果如下山猛虎,在曹军步兵提前敞开的过道当中,**顺利迎上袁谭的骑兵团。电光石火间,不等两名曹军**擎出掩在身后的砍刀,袁绍手中的大刀已经挟带着一抹耀眼的寒芒从两人颈间扫过,血光崩溅,两颗眉目兀自狰狞的人头顿时高高抛起,两具失去了头颅的尸身兀自前扑,死不瞑目。

    不过,袁谭的骁勇也到此为止了,在奋战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袁谭的双臂已然有些酸痛。可是,三千**却是后发先至,在袁谭斩杀两员骑士之后,**非但没有半分退却,反而终于展示出这支威震天下骁锐的威力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曹纯当下率先策马疾驰而出,手中那柄沉重巨大的战枪早已经毒蛇般探出,直取一名袁家小校的后脑勺。曹纯身后的**,亦然脸色不惊,只是眼中凛冽的杀机熊熊燃起,手中武器高举过顶,纷纷沉静而快速地掩杀过去。

    曹操中原起家,但深知骑兵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的重要性。由此,虎豹骑当中的战马,采用的都是曹操高价倒卖而来的西凉大马。而在突击之时也完全依靠马匹的冲击力,并且还强调在高速运动时的多点进攻。每一个骑兵都手持长矛,接战后先俯身去刺捅,一击松手,再拿出马战专用的长刀向下挥劈,同时马匹还前蹄拼命踢踏。

    这种攻势十分迅猛有力,与西凉铁骑几乎一般无二。而其中更胜西凉铁骑的一点,便是**的骑士,都具有这百人将的勇力。由此,战马咆哮踢踏如虎,马上骑士冷峻如冰,战法秀丽、突破凌猛,便是虎豹骑当中**的特色。

    因此,这个时候,袁谭满眼当中,看到的都是自己身旁的骑士,在甫一接触后,就被**一矛刺破的情形。即便有其他骑士挡住**的长矛,也会被**胯下的骏马一蹄踏中,整个人跌落在地,被随后而至的乱军践踏而死。若是还有人幸运躲过这两击,那剩下的,不是他肆意的屠杀,而是会看到那些百人将精湛的杀人刀术!

    就在接触的一瞬,袁谭便看到,整个骑兵对战,便呈现出一面倒的情况。几十名袁家骑士,一照面就被击溃,后续的战斗,更是使得**势如破竹,无往不胜!血光飞溅、**崩溢,曹纯的大枪一旦刺出,必然有一名不幸的袁家骑士被刺破咽喉,失去了生命的尸体抽搐数下、颓然倒地。

    “挲~挲~挲~~”

    连绝不断的钢刀劈空声响起,耀眼的寒芒映寒了嘈杂的战场,三千**潮水般涌来,便如潮水般冲击席卷而过。顷刻间,连绵不绝的惨叫、哀嚎声响彻长空,袁谭好不容易拼杀出来的一丝优势,被**狠狠止住,无数袁家骑兵,犹如无尽的浪花,撞击在亘古不动的岩礁之上,被撞得血花四溅。更可恶的是,那岩礁竟然还在急速移动,猛烈吞噬着浪花的冲击!

    一炷香时间不到,七百余袁家骑士已然悲嘶着倒在血泊之中,残肢断躯散落一地。而强大迅猛的战力,绝对催生震骇敌胆的气势。直至这个时候,袁谭才明白,为何曹军虎豹骑的威名震动天下,因为已经巧妙躲在自家骑阵当中的他,看到这一幕,确实被震惊住了,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想到了掉头而逃。

    可是,袁谭没有那么做,他属于愈战愈怒的那种嗜杀之人。他怎么也不认为,自己手下十万大军,竟然敌不过曹操三万兵马。在不甘和愤怒充斥整个身体之后,袁谭竟然感到浑身仿佛又有了力气,他震刀大呼:“袁家的精英们,我在必胜,随我冲!”

    言罢,袁谭奋起余勇,猛然提马前撞,又两名**不及反应,顿时被袁谭的大宛良驹撞下战马,摔得胸塌骨裂,五脏尽碎。目睹袁谭神威,尾随其后的袁家精骑顿时欢呼起来,再次奋勇而前!

    可惜,这次战场的残酷却向袁谭露出了它狰狞无情的面孔。袁谭的一厢情愿,根本改变了不了此时的局势。在曹军刻意围困出的这条战道上,左后已然被槊盾封死,袁家的骑兵只能与**硬捍,无法合围绞杀。

    **兵锋所向,袁家精骑却再也没有打出之前突破的奇迹,**将校无不披靡,仍旧牢牢把控着这条死亡之路上的命运。左后曹军步兵趁势掩杀偷袭,也让袁家精骑防不胜防,虽拼袁谭已然一鼓作气,但收效甚微,在冰冷铁硬的现实下,他终于露出癫狂的一面,拼死厮杀,酣战不已,但却仍然看到自军被杀得节节后退。

    而这个时候,袁谭已经赤红的眼中,终于看到了曹纯的身影。急怒之下,袁谭俯倒在马腹之侧,急速冲至曹纯身前,猛一又翻身上马之后,竟直接提马人立而起,一抹残忍暴虐的杀机自袁谭眸子里燃起,霎时间,手中大刀高高举起!

    “不好,那厮竟然在死地杀出了他的势!”典韦一直关切这处战场的眼神猛然暴起:“子和将军险矣!”

    曹操闻言之后,立时也将目光投向那处,正巧看到袁谭人立而起一幕,不由大惊道:“势已悟,子和当真危矣!”

    曹操虽然武力不佳,但事实上,他自幼家境不错,也得名师教导,因此他知道武艺一途,分有力、气、势、道四个境界。而曹纯的武力,便是处在驭气的阶段,若是被袁谭之势压慑,定然会在下一瞬变为一具尸体。

    当然,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纵然是踏入武道大门的吕布,也不可能说会必胜无敌、毫发无伤,只能说,武力境界越高,其人战力越强,越有可能斩杀敌将或保全自己。可此时袁谭必杀之机已现,而且直冲曹纯而去,当真可谓千钧一发。

    “子和退下!”伪装成**一员夏侯渊此刻一把掀开面前铁盔,手中长枪螺旋转动,抖出刁钻古怪的角度,磕上袁谭大刀。

    ‘当’的一声,

    清越的金属磕碰声震破耳膜,使得惊骇莫名的曹纯终于看清了眼前状况。夏侯渊一枪刺出之后,虎口竟然崩裂。而袁谭看似毫发无伤,只是面色苍白如雪。

    可是,下一刻,袁谭猛然张口,一股甜血便喷涌而出,吐了曹纯一脸一身。被血彻底激醒的曹纯当即大怒,大枪一扫,便朝着内伤严重的袁谭咽喉抹去!

    可这时,一员袁家精骑竟然纵身相扑,死死攥住了曹纯的大枪:“将军,速走!”

    话音未落,一**正好杀掉,当即斩下那人首级。可同时,袁谭也趁机被众骑护入阵中,令夏侯渊、曹纯二人突进不得。

    直至此时,曹纯才有空同夏侯渊说道:“兄长,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自是孟德让我趁机诛杀袁谭,可惜,功亏一篑!”夏侯渊虎目含怒,他恨自己,竟然连袁谭那样的莽夫都没有斩杀掉!

    可曹纯听得此言,却是误以为夏侯渊在怪他逼得夏侯渊提早暴露了身份,当即一怒道:“**听令,立斩袁谭,随我冲!”

    “子和!”夏侯渊痛悔,可又根本唤不回曹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竟然响起了鸣金之声。那声音虽然不惊不乱,反而一长一短,交相奏响,传遍了整个整场。夏侯渊与曹纯虽知那响声中的军令,却也不由同时回头曹操的大纛这个时候竟然已经到了后军,亲临指挥,而且,还传下了撤退的命令?!

第九百九十六章 大败袁谭!

    曹操最终要打出手中最后一张底牌了,事实上,心态极度藐视袁谭的曹操,但在战术上,他从未轻视过任何异常战役。

    就在夏侯渊救下曹纯的那一瞬,曹操看到,在袁谭一直死战不退的带动之下,袁家大军竟然在这场大战当中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与袁家精骑缠斗那段时间,曹操的一万战骑在一轮冲锋之后,已然被打散。随后的袁家步兵团,步步逼近,竟然已经冲击到了曹军的步兵阵中。若是再有几刻,袁军大举压下,那曹操的精心布下的骄兵之局,完全可能弄假成真!

    这一情况的发生,是曹操没有预料到,他的威名,已经在他一出场之时,大大打击了袁军的骄矜之心。而且,袁谭一味突进,竟然带动了整个袁军士气大振。由此,才会导致这样数次的战场失控不过,事情进行到这里,曹操学到的经验已经足够了,该是结束这场战役的时候了。

    尤其是,这样的学习和总结,还会使得曹操有心在众谋士面前表现出用兵如神的打算,极有可能化为泡影。甚至,还可能会付出搭上宗族爱将性命这样的代价之下!

    在战场之上,曹操完全就是最精密和最不可控的机器。他最可能的吸收任何的经验和教训,同时,也知道将止损放在最需考虑的权衡之上。

    这就是战场上的曹操。

    可事实上,却极少有人能理解曹操这样的心态和作法。尤其是在他这个时候下达撤退命令之时,更是让几乎身边人都闻之色变。要知道,两军缠战不休之时,最忌讳的就是后撤,兵力不多的时候还好说,一旦战场上双方的总投入兵力达到十万,就很难在撤退的同时对各军各部保持有效指挥了,因此,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全军溃败的局面,尤其是面对战场上已经杀得难解难分之时,更需要谨慎。

    大将夏侯咬了咬牙,上前劝道:“主公三思啊,此时敌我两军已经绞杀在一起,骤然下令后撤,很可能导致全军溃败啊!”

    乐进也道:“是啊主公,不能后撤啊!”

    “无妨。”曹操摆了摆手,淡淡地重复道:“传令,大纛后撤。某虽不是古之韩信,然却也不会失掉这场决战。”

    酣战焦虑当中的夏侯渊和曹纯,看到自军的大纛已经转向,正在缓缓后退。均气愤再挑死一名敌将,边战边撤而去:不错,曹操下达那鸣金之声,可不是全军速推的意思,而是边战便撤!

    “哈哈,曹贼终于招架不住了!”陷入惊恐当中的袁谭,正于无计纠结之时,看到曹军开始撤退,难掩兴奋之色,向众人呼道,“大纛传令,各军加紧进攻,一举击溃曹军!”

    而这个时候,身在后军当中的王修,看到两军动态,不由暗中摇头:曹军虽在后撤,可曹军却并没有因此而崩溃!击溃而追是战胜,可这样交缠之间突然撤退,定然有所图谋!

    王修隐隐感觉,此时的曹操应该终于不耐了,他愠怒之下,拿出他的真正战斗心态,正以他高的指挥技巧将曹军编织成一张充满弹性的弓弩,此时的后撤,只不过是为了让弓现蓄满力,在蓄力已满的时候,强势反弹,一击必杀!

    王修飞快下令让身边令骑将此谏言传到袁谭耳中,可同时王修也知道,那样做,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谋士谋人乃是第一境,王修早已熟悉袁谭的刚暴之性,所以,他在说完谏言之后,非但没有在大军保护下继续前进,反而抽身而返。

    雄壮的号角声中,袁军的攻势更见凌厉,曹军且战且退,虽乱却不及溃,时间,正在两军激烈的厮杀中悄然流逝。

    “死开!”袁谭一声大吼,手中大刀戟奋力上挑,挡在面前的曹军武卒霎时被挑起空中,又惨叫着翻翻滚滚地摔跌在了十几步外,附近的曹军武卒无不骇然,却无一人退缩半步,很快又有两名武卒奋勇向前,重新堵住了缺口。

    袁谭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战马上剧烈地喘息起来!

    从中午到现在,袁谭已经厮杀将近半日,他已经记不清往前突进了多长的距离,更记不清已经杀死了多少曹军,可挡在他面前的曹军却还是多到数也数不清,曹操的那杆大纛就在前面不远,仿佛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无法触及!

    曹操只有三万大军啊!

    袁谭怎么也不相信,激战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何自己的十万大军,竟然还没有将那三万大军一口吞掉!

    他不甘心!

    因此,纵然他已经换了一匹战马,也已经喘息不止,但就看着那愈来愈小却始终不远不近的曹军阵,心生不甘!所以,他穷尽自己的体力,也一直死死准寻在曹军背后,要将曹军一战而定!

    然而,这个时候的曹操,望着身后已经渐渐被拉开的袁军阵形,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他看到袁谭左军、后军已经被甩在后面,中军、右军也渐渐无法跟上袁谭前军的脚步后,他紧盯着战场,却向身边的戏志才道:“志才,你不知道,一年前,我便用马家军制来训练青州军。今日,总算看到了成效。次级传令,大军竟可如此进退自如、攻守有序!”

    “明公虚怀若谷,敏而好学,当真世之奇才。马孟起虽能创出令数十万大军如膂臂使的军技,但主公却能在此基础上示敌以弱、诱敌耗战,如此凌凭天下之智大能,当真令属下敬佩莫名。”戏志才这个时候,大概也明白了曹操的后招,开口褒赞道。

    “看来,志才已然知晓某的计划了。”曹操大笑,微微摇动一下右手,又下达了一个命令后道:“那就让这样无趣的战役结束吧!大纛传令,各军各部停止后退,就地返身攻击,再于后阵举火,命令曹洪、韩浩率部出击,截击袁谭中军,令其尾难以相顾,晓喻诸将,全歼袁军,当在今日!”

    数十令骑如飞而去,曹操的将令迅传遍全军,正在且战且退的曹军各部立时后队改前队,返身起了反攻,已经被袁军击溃的各部各曲也在将校的喝斥下于后阵重新集结,重新编队,旋即也投入了最后的反攻。

    与此同时,两道醒目的狼烟也已经从袁军后阵袅袅升起。霎那之间,南北两侧的荒原上便腾起了排山倒海的呐喊声。

    不到片刻功夫,数以十万计的曹军步卒已经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又从南北两个方向朝袁军阵形的腰部冲杀了过来。

    伏兵,曹操竟然摆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在击杀自己未果之后,还有后招!如此,如此……还真是让人绝望啊。

    “不!”意识到自己最后下场的袁谭,擎着手中的大刀,于阵中疯狂不甘咆哮,但随后,这声呐喊便被随后的惨嚎之声彻底湮灭……..

    兵败如山倒,曹操武名,在泰山郡南武阳一战当中,再度雄起。并且,此役之后,东线袁绍大军与曹操的对恃,彻底由攻势转为防守,再无力与曹操争锋。

第九百九十七章 釜底抽薪

    偃师,马家中军帐。

    马家文武十数人,分列坐于两行,静待今日军议题。

    “十万袁军,被曹操神兵天降、巧施战术之下,一战而定,俘虏青州牧田楷、别驾王修以下十余名袁家重将,破敌八万有余,缴获军资战贸无数…….”正座上的马超拿着手中扶风纸,悠悠念出其中内容,眉头不由紧皱:“这个曹操,不动手则矣,一动手,竟然如此天破天惊!”

    放下手中情报,马超又习惯性轻磕了几下桌案,整理清脑中的脉络之后,开口先向黄渊问道:“派去给糜缳送信的暗影,已经将信送至她手中没有?”

    “已然送到了,”黄渊上前复命,见马超神色没有太多不愉,开口问道:“主公,你曾明确说过,誓要铲灭刘备,为何此次还要送信于糜缳,令其通知刘备,告诉曹操下一步意图便在徐州?”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马超不惯久坐,索性站了起来围绕着案几转了两转,皱眉慢慢道:“马家与曹氏,曹氏与袁家,袁家与刘备,总得来说,这几家如今都处在一个战团当中。最后的结果,也很明确,就是其中一家吞并剩下三家。所以当时我那番气愤之言,却也是实话。但这并不是说,马家就必须在刘备有用的时候,放弃他的价值,诸侯争斗一统的过程,需要调寰利用,由此方可无往而不胜。”

    “刘备有了袁谭抵住曹操,方敢出兵与袁术对敌,捍卫他徐州宝地。可曹操对徐州,也是垂涎已久,而且,马家与袁绍争锋之计,他也唯有先吞掉徐州,才可能在两强夹缝当中获得壮大发展。何况,从他与马家的盟书当中就可以看出,他将并州与冀州割给马家,目的就是想让马家替他抗住袁绍,从而让他在青、徐之间纵横。”

    丑哥心思机敏,听到这里,已然明白其中五味,开口道:“主公,我明白了,曹操想让我们安安生生替他打袁绍,那我们就让刘备防着点曹操。反正彼此利用,谁都不让谁顺心。”

    这句话挺糙,但事实上,理儿却是正理儿。马超听后,不由苦笑一下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目前,西线和东线两方,袁绍大败,马曹两家境遇相对宽松,因此两家彼此就使使绊子,暗中窝儿里斗一斗。”

    “主公,马曹之间,本就是最利益的联盟。马家想将势力渗透至关东,逐鹿群雄。而曹操想浑水摸鱼,纵横青徐。由此,搅动地最不安心的是咎由自取的袁绍。如今我军屯兵四十万,长驱直入攻陷并州可谓是探囊取物,主公为何困顿在偃师,不趁胜追击,进逼高干?”张辽见马超心忧战事,开口建议道。

    此时距马超截袭军粮之事已经过了十几天,高干撤兵至共县后,马家四十万大军已然在偃师集结完毕,而颜良十万大军亦然在共县与高干汇合。可就是大军枕戈待旦之时,两家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和平’时期。

    马超既不下令进军河内治所怀县,而已经成为西线主帅的颜良,也不前来攻打偃师。似乎将近六十万大军分隔黄河两岸,只是为了观水赏滔一般。张辽此时也为马家大将,在徐晃、赵云、田豫、庞德几人都有出色表现之后,他却一直负责治军操练,心中自有求战之心。

    “这自然还是马曹两家私心作祟的结果。”马超叹了口气,开口解答道:“袁绍两线失利,自然已经怒火中烧,誓要报复马曹两家。所以,他出兵主攻哪方,哪方的压力就会增大。我屯驻偃师不过黄河,又将杨松送入袁绍手下,自然是想试探一番袁绍的反应。可惜…….哎!”

    说到这里,马超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因为马超与曹操在对待袁绍主力的问题上,实在太一致了,由此更导致了阴差阳错的结局。

    遣使杨松时,马超也没有借刀杀人的心思,但他知道,杨松那种为财可买天下又有无上手段的性格能力,绝对能让他在袁家那里倒腾出一番事儿来。因此,在遣杨松为使之前,马超为使袁绍相信杨松,特意让杨松听到了马家最近的谋划:黑山军!

    袁绍彻底平定公孙瓒之后,只有黑山军为患。黑山军几经打击,但却屡剿不灭,反而在张燕统御之下,有割地分封之势。而张燕其人,亦有大局眼光,在马曹联兵拒袁绍之时,亦然厉兵秣马。暗影探知此消息之后,马超告之杨松,用于取信袁绍。

    可后来杨松在袁绍手下初步立稳之后,遣暗影向马超送信,告之袁绍本欲出兵伐曹,可曹操对此也有筹谋,竟然也利用了可爱的农民造反兄弟黑山军在河东郡卫氏的暗中资助下,张黑起兵十万,蠢蠢欲动,导致袁绍四十万大军伐曹大计暂时搁浅。

    “主公,袁绍如此缩头缩尾,犹豫不决。主公更当一鼓作气,取下并州,彰显我马家军威!”庞德开口,先番偃师大败一战中,马超非但没有斥责庞德,反而论功行赏。如此厚宠之下,庞德自想再战报恩。

    “庞将军不解主公心意,袁绍如今有马家、曹操、黑山军三方为患,已然冷静清晰多矣。此时的他,是在以不变应万变,集结大军,收缩战线,以待时机。若我军大肆进攻,侵吞并州,袁绍定然选无可选,先与马家为敌。如此一来,曹操失其震慑,尽情攻略青、徐,马家岂不是为曹氏手中刀?”老牌谋士杨阜,还是与老牌将军近一些,开口替马超解释道。

    “可四十万大军至此,重拳捶在棉花上,这种憋屈,又岂是马家作风?”丑哥不耐了,虽然理解了马家、袁绍、曹操三家的爱恨情仇、利益纠缠。但确如他所说,那种憋屈感,实在难受。

    “所以,我们如今就陷入了一个死局。动,则会替别人作嫁衣裳;不动,则又会空耗粮草,堕马家军威;如此困局,便是今日议题,诸位智略深远,但有所思,尽可开言。”马超摊了摊手,示意军议进入正题,正式开始。

    说起具体破敌之策,马家文武一时各抒己见,滔滔不绝。这最是令马超喜欢看到的一幕,马家那些狐狸,一肚子坏水儿,不往外倒倒,祸害一下他人,实在太暴殄天物了。军议上,无论是从战术、外交、军资、国力甚至是天气地形方面上,各个狐狸都有良策,而司马懿表现尤其活跃,他从偷袭到固守,转眼间说出十余条规划。更有后来,他还又想让马超放他回河内,要助马超兵不血刃拿下河内郡。

    其他武将大多也有开言,一般是文臣出策,武将考虑阐述执行性,以杨阜为裁判,调解报备,取其可用,令一旁作记录的杨修,忙得运笔如飞又眼光熠熠。可惜,说了半天之后,马超突然发现,那些所谓的策略,还是小计,打不开袁绍、曹操、马家三方的困局。

    直至后来武将黄渊与法正叫嚷时,恼怒说了一句:“不行,就是不行!你那样说,还不如直接杀了袁绍,然后马家大举进攻,彻底吞并袁绍,如此方可…….”

    这个时候,马超已经记不住法正到底出了个什么馊主意了,但听黄渊这句话后,他眼睛一亮,拍案而起道:“不错,我们困于死局,为何不釜底抽薪?杀了袁绍,难道一切不是可迎刃而解?!”

第九百九十八章 淳于琼小妾

    淳于琼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顺手把铁盔从头上摘下来,狠狠掼到地上。家丁仆役看到淳于琼脸色阴沉,太阳穴都在突突跳着,不由一阵心中惴惴,生怕触怒了他。

    “沮授这个酸丁!”淳于琼一脚踏在刚扔在地上的头盔,直接将那头盔踏弯凹后。犹自愤愤不平:“老子屈尊降贵去求你,你倒给我摆起谱儿来了!平时那么忠心耿耿,一副以袁家基业为己任的样子,如今却是不闻不问,什么东西!”

    淳于琼口中所说之事,是今日他去拜访沮授,欲让袁绍尽早出兵,无论攻伐马超还是曹操,都可打出袁家的名望。他淳于琼也可上阵杀敌,可气人的是,淳于琼再也看不到那个曾经神采飞扬、殚精极虑为袁家奉献的谋士,反而看到了一位有如历便沧桑的无力老人一般。

    记得离开沮授府邸的时候,沮授的最后一句话是:“天道循环,自有因果,分分合合,终归一统。我等皆是俗世一夫子,为何还要搅动苍生不宁?”

    “不宁个屁!”想到这一句不知所谓的废话,淳于琼的怒气更盛。可随机扫视一番后,看到周围那些战战兢兢家丁仆役的脸后,淳于琼一时竟然感到无尽的空虚,抬头仰望一下星辰,眼神充满落寞。

    淳于琼曾是灵帝朝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右校尉,与袁绍、曹操平起平坐,地位尊崇。后来他一直追随袁绍,在军中地位超然。同时,对袁绍更是忠心耿耿,他虽然不太懂政略大事,但他也看得出,如今袁家被马曹联军打得东、西两线大溃,完全失去年前袁绍誓要讨伐曹操、率兵勤王的威名煊赫。

    此时的袁家,与当初那个龟缩在易京城当中的公孙瓒又有何异?

    淳于琼非常有自己的认识,他为人粗野,但粗中有细。早已看出,袁家文臣武将精英荟萃,七十万大军睥睨关东。只要袁家齐心一致,击败马曹又有何难?可为何,偌大的一个袁家,怎么就会在厅堂上吵吵闹闹,口出千言却无一策?!

    想到这里,淳于琼心中复又升起一抹说不出的气怒,他收起落寞的眼睛,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变得有些急躁:不行,我要去倾诉一番,我要去发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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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他不是一个忠臣孝子,现在嘛,他是孝子,但绝非忠臣。 历史上说他英勇无敌,现在嘛,比起杀人放火,他更喜欢阴谋诡计。 历史上说他野心勃勃、兼资文武,现在嘛,他可耻的承认了这两点。 历史上说他不是一员猛将,而是一名骁雄。现在嘛,他的确麾下十万西凉铁骑、睥睨天下。不过,他这样做的原因... ‘丫的,跟吕布、曹操、孙策、周瑜等大佬儿抢老婆,手段不强硬点不行哇!’三国新马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新马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