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表白
赵晗如沉默了几秒，干笑两声，“简医生哪里的话，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前段时间真是太麻烦你了。”
“哈哈哈，别误会，我是有求于你，”简栎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显然比她真心许多，“我听说你在投资选股上很有一套，我的投资经理之前给我买了几支股票，表现一直都不是很好，但是他建议我长期持有，我实在没有信心，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赵晗如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种事，她的语气立刻变得热络起来，“没有问题，但是我只是半瓶水，意见仅供参考，我建议你还是以专业人士的意见为主。”
“我会考虑的，我只是想多听一些业内人士的意见，那我们定个时间吃饭吧？今晚有空吗？”
“今晚？有啊。”反正饭都是要吃的，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我到时候去学校接你。”简栎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没给她机会再说些什么，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样热情周到的医生不常见啊。”曲岳冷笑地看着她。
“他只是想征询我投资意见而已。”她耸耸肩，没把他的阴阳怪气当一回事。
“放着专业投资经理的话不听，要来听你这个还没成年的学生的话，这个简医生当初真的是靠自己考上医学院的吗？”
“你不也听我的建议，那你是靠自己拿到博士学位的？”她不服气地看着他。
“哼。”他冷哼一声，阴沉地不再搭理她。
“晚上想吃什么？”简栎开着车，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她抽了抽鼻子，这种味道和曲岳身上的薄荷香味不大一样，她有些不大习惯地动了动身体，还是更喜欢薄荷的味道一些。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那找个安静的地方吧，也方便谈事情。”
见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他利落地将车开进一家看起来十分奢华的餐厅。
“到这里？不大好吧？”她有些尴尬，她今天穿的是t恤牛仔裤，在这种餐厅吃饭很不协调。
“不用担心，他们只是装修风格如此，在这里吃饭的人大都也很随便。”他下了车，本想很绅士地为她开车门，没想到她早就动作利落地下了车。
简栎摇头笑道，“你还真是不给我展现绅士风度的机会啊。”
“我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普通学生犯不着那么矫情。”她随性地挥挥手。
“像你这样独立的女孩子，就算是穿着高跟鞋晚礼服，恐怕也会自己开车门的。”他感叹似地说道，“记得你小姨也是这样独立的人。”
“那倒不至于，穿着晚礼服还自己开车门，也太跌份儿了。”她哈哈一笑。
这家餐厅的装修风格充满了巴洛克式的奢华，整个大厅灯火通明，让她都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身着礼服的服务生把他们引到座位上，她不禁感叹，“这种感觉也太隆重了，你真的应该事先和我说一声。”
早要和她说，她肯定是不会来的吧，简栎的性情温和，却也不是傻瓜，赵晗如看起来随和，其实戒心比谁都重。
“真的不必担心，你看那一桌。”简栎笑着安抚道，不远处有一桌客人也穿着十分随便。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她出身富豪之家，虽然不在意这些排场，可是见得多了，也不会露怯，只是担心自己的失礼会冒犯到别人，既然别人也是这么穿的，她自然也无所谓。
而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候他们点餐的服务生，眼中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半点轻视，不是他服务态度好，而是训练有素的他长了一双利眼，可以轻易地分辨谁是真正的有钱人，谁是打肿脸充胖子。
赵晗如虽然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但是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看上去都十分上乘，且不论品牌，单是她的眼光，就不是出身贫寒的小女孩能够具备的，更遑论她手腕上那支价值十几万美元的江诗丹顿腕表了。
“其实你可以先把你的那几支股票告诉我，我回去研究一下，你再请我吃饭也不迟啊，这里的消费不低，我觉得受之有愧啊。”赵晗如叹了口气。
“这样我就有机会请你吃两顿饭了。”简栎的笑容依旧温和，“他们这里的牛排很嫩，可以试试。”
“下次无论如何也该让我买单。”她很诚恳地说，“这次生病一直麻烦你，非常不好意思。”
“我以为我们能算朋友，”简栎的笑容变得有些失落，“关心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
“嗯，”她刚想说些什么，却因为看到一个身影而变得有些僵硬。
“怎么了？”简栎发现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不是曲岳吗？好巧啊。”
呵呵，真的这么巧吗？他不会是跟踪她，才到这里吃饭的吧。
“看来你们真是男女朋友？”简栎轻叹道，“他都追到这里来了，是不放心你吗？”
“不是的。”她尴尬地摆摆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觉得曲岳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时候一个长相俊美的东方男人走到了曲岳身边，那个男人张扬地笑着和曲岳握了握手，两人坐下火热地聊了起来。
“看来是我们误会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这一笑倒是让原先还有些尴尬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你别误会，我和他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赵晗如一脸轻松地笑道。
“嗯，”简栎的笑容带了几分深情，“这样我就有机会了。”
“呃？”赵晗如不是白痴，他都已经说得这样明显了，让她想装傻都装不下去了，“简医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没有误会，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眼看赵晗如还想说什么，简栎连忙做了手势，“你先听我说完，赵晗如，我很喜欢你，我心疼你的辛苦，想要照顾你，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第三十二章 羞辱
“对不起，简医生，我现在不打算考虑感情的事情。”她定了定神，用尽量婉转的方式说道。
“没关系，你的年纪还小，我愿意等，等到你愿意考虑的那一天，优先考虑我，好不好？”简栎的笑容很温柔，没有给她一丝压力。
实在是太温柔了，和这样温柔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吧，她年少时也读过不少言情小说，就对这样温柔深情的男人情有独钟。
可惜，当自己真的遇上时，她的脸上却依旧挂着客套的微笑，心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现在的她，只要一想到恋爱，脑中就会浮现出张嘉和赵雪如狠狠羞辱她的画面，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她的脑中反复播放。
如果当初她没有爱上张嘉，就不会遭受那样的羞辱和伤害了，她的心中掠过一丝深深的厌恶和悔恨。
“我觉得不好，我不想耽误你，你会遇上更适合你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会耽误我的，你不用觉得有压力，”简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失落，急急地解释道，“其实从我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女孩子。”
“你根本不了解我，”她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温度，“你不了解我的过去，也不了解我的现在，更不可能了解我的未来，你第一眼见到的我，应该是一个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可是你不会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白花’。”
“小白花？你为什么讨厌？”简栎一脸不明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的确像一朵坚韧的小白花，但是我发誓，这种想法真的没有任何贬义，我很喜欢你身上那股清纯干净的气质。”
“我知道，”她点点头，让情绪稳定下来，“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真心觉得我们不适合，我不会考虑你的，简医生。”
她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说出的话却有些伤人，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让简栎一时回不过神来，他想象中的她，不应该是这样咄咄逼人的人。
“简医生，晗如，真巧，”曲岳带着客套的笑容过来，打破他们之间诡异的沉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dc银行的高级合伙人展令元先生。令元，这位是我和你提过的，我的合伙人赵晗如，还有她的家庭医生。”
“幸会。”展令元倨傲地伸出手和他们略一交握，感兴趣地看着赵晗如，“我听曲岳说，你在选股上很有天赋，什么时候也表演给我看看。”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轻佻，带着对女性的挑逗甚至是侮辱，她本能地涌起一股不悦，但是展令元的来头太大，她还没有蠢到为这点小事得罪他，只得含蓄地笑了笑，“您太抬举我了。”
展令元看着她，笑容十分肆意，“是不是心里很窝火？却又不敢得罪我？这种感觉不好受吧？不过我就喜欢看到你们这种表情。”
他仔细地打量着赵晗如目瞪口呆的样子，心情十分舒畅地打了个响指，“作为你娱乐了我的报酬，我已经把你们的账结过了，好好享用吧，毕竟来这里吃一顿饭，对你们而言也算是一件奢侈的事，对吧，医生？”
简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无礼的人。
他们越愤怒，展令元就越享受，他放肆地吹了一声口哨，扬长而去。
“这位展先生今天是喝多了，还是吃药吃嗨了？”赵晗如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展令元的耳里，他不由得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这个时候回头也太没范儿了，没想到这个赵晗如看上去挺柔弱，倒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这种性格在这里也算是很典型了，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所以他一直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是用钱解决不了的。”曲岳望着他的身影平静地说。
“胡扯，生死就是用钱解决不了的，任你富可敌国，也有一天要直面死亡。”她立刻嗤之以鼻，如果真能够用钱解决，她愿意倾尽所有换回父母的生命。
“所以说他幼稚啊，他就是这脾气，别理他。”出乎意料的是，曲岳似乎对这个展令元十分包容，这种包容并不是畏惧他权势的包容，而是源自相熟的朋友之间的容忍，难道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赵晗如有心想要多问一句，可是有简栎在场，有些话就不是那么方便说了。
简栎的脸色很难看，任谁被人这么羞辱都不会好受，虽说医生这个职业也算是中高收入者了，可是在这些成天和钱打交道的顶级富豪眼里，还真是不够瞧的，他的客户里也有不少富豪，但对他都十分随和有礼，从没有遇过像展令元这样没有礼貌的。
“简医生，对不起，没想到他会对你这么无礼。”曲岳一脸抱歉地说。
“没关系。”简栎对他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刚才没吃饱，介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拼桌？”曲岳温和有礼地询问。
“不介意不介意，你坐吧。”过去在曲岳面前，一直展现社会成功男士面貌的简栎，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气势，手忙脚乱地为他腾位子。
今晚的曲岳并没有穿他的招牌格子衬衫，手工定制的西装剪裁合体，黑框眼镜换成了无框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凌厉的冷光，更显得他气势逼人。
赵晗如似乎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曲岳一眼，并没有说话。
“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三个人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偏偏曲岳和赵晗如都定力十足，仿佛感觉不到尴尬似的，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最后是简栎实在受不了了，扔下吃了一半的牛排，仓皇告辞。
“我怎么有一种预感，他今后可能不会再当你的家庭医生了。”望着他的背影，曲岳终于露出了微笑。
第三十三章 争执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赵晗如冷笑着看着他，“你这么费心思地跟着我们到这里来吃饭，还叫了个援军来羞辱他，不就是为了出口气嘛，那个时候他可没少在你面前摆成熟稳重的架子。”
“我发现你有的时候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他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意味不明，“这家餐厅的位子需要提前预定，不是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的，这里的位子是三天前我就已经订好的，所以在这里遇到你们完全就是个巧合。而你那位简医生却一定是早有预谋的，这里环境好气氛佳，我猜不会是问你投资意见这么简单，应该是直接对你表白了吧。”
“曲岳，你的洞察力真的很强，”她浅浅一笑，声音很冷，“你猜得很准，所以你才故意把展令元引到我们这一桌来，你很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一定会出言不逊，他一开口就能够立刻破坏简栎营造的好气氛。没想到你不仅是个技术宅，借刀杀人这一套也玩得这么溜，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借刀杀人也说得太严重了，我以为我只是来救你于水火之中，你们刚才的气氛都僵冷成那样了，还有什么好气氛可言？”他似乎并未因她的冷嘲热讽动怒，反倒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容也同样没有什么温度，“很明显你已经拒绝了他，与其让他不死心地再纠缠下去，不如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对你们都有好处，我可以介绍我的家庭医生给你，他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你和他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曲岳，我不会换家庭医生。”她放下刀叉，优雅地擦了擦嘴，冷冷地看着他，“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更不要妄想来控制我。”
“你以为你是谁？控制你？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他轻启薄唇，一字一句都冰冷如铁。
从刚才她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他的坐姿就变得有些僵直，坐在他面前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西装底下每一寸肌肉的紧绷，她知道这是他愤怒到了极点的表现，可是她同样也被他气得不轻。
两个人谁也不肯先低头，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对方。
望着他镜片上反射的冷光，有一瞬间她真想直接站起来转身就走，大不了一拍两散，他们之间只是合作伙伴关系，他管的也未免太多了，一阵浓浓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的眼底浮上了一层薄雾。
为了这点儿破事掉眼泪，也太愚蠢了些，她眨了眨眼，努力将眼中的辛辣泪意眨回去。
她并不知道她这副模样看在曲岳的眼里有多楚楚可怜，他呼吸一滞，竟然莫名地生出几分悔恨来，他做事向来只往前看，从来不会为自己做的事而后悔，可是在她面前，他向来是没有原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晗如先打破沉默，“我不喜欢那个展令元。”
如果刚才来砸场子的只是曲岳，她并不会生气，对她而言，简栎不过是她的家庭医生而已，而曲岳却是和她有高度默契的伙伴，亲疏有别，曲岳的出现，还能将她从尴尬的窘境中拯救出来，而那个展令元就不同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厌憎，甚至让她想起了自以为是的辛西娅。
曲岳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以两人的默契，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本来就后悔的他，直接干脆地道了歉，“对不起。”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道歉，她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了，连带着也为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后悔，不论如何，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伤了他们之间的和气。
“他是你幕后团队的一员吗？”
“怎么可能？你也太抬举我了。”知道她这是不予追究的信号，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我在争取和dc银行合作，他也有意向投资我们的基金。”
“他是嫌钱多得烧手，想扔一点给我们图个乐吧？”她冷笑一声。
“你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就这么看轻我们的将来？他虽然有钱，可也不是傻子，无利可图，不会白投那么一大笔钱的。”他剧烈地咳了几声。
“我们非要和他这样的人合作吗？”嘴上虽然这么问着，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好像他的咳嗽又严重了一些。
“dc银行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他沉默了几秒，“每个投资者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他性格外放了一些，但并不说明他不是个合格的投资者。”
“我明白了，”她顿了顿，就算再讨厌展令元，也得把这份厌憎吞进肚子里，这个世界是以实力说话的，以她目前的能力还没有讨厌他的权利，“其实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算是发小吧。”他爽快地承认，却不欲多说些什么。
她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两个年轻的富豪，又这么巧是发小，只能说明他们的圈子不普通，对于曲岳的家世和过去，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也不曾主动提起。
“好了，说正事，我这里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你看看这支股票怎么样？”他递给她一张纸条。
“不会是刚得到的内幕消息吧？”她瞟了一眼纸条，怀疑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打了个转。
“永远别相信什么内幕消息，在这里只能相信自己。”
“这支股票我不是很了解。”她凝神仔细地看了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挑这支股票，“不过这是一支石油股，表现得也很中规中矩，近期难道会有什么变化吗？”
“给你一天的时间去搜集资料，了解情况，做空还是做多，给我一个答案，但是不要用我的软件分析，必须完全依靠你自己的直觉。”
“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之前一直都是用他的软件的。
“因为我已经分析过了，但是答案很奇怪，我并不是很确定，”他挑眉，“当机器不一定靠得住的时候，就靠你的脑子了，再像平时那么玩就没意思了，不如这样，我们各拿出十万来赌这个答案怎么样？”
第三十四章 赌约
“什么意思？”她坐直了身子，开始觉得有意思了。
“就是我们各出十万作为我们的本金，在你拿出分析答案之后，我也把我的答案告诉你，如果我们能够说服对方，得到一致的答案，那么我们就用二十万去操作这件事，无论输赢，共担风险，共享收益，如果不能说服对方，就把自己的钱投入自己的选择，愿赌服输。”
“一定要做多和做空吗？”她质疑道，“我不认为一支表现稳健的股票会在短期内有什么大的变化，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就是不碰这支没什么盈利空间的股票，除非这个消息是展令元告诉你的。”
“你别试探我了，”他笑了起来，“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想得到什么消息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我找你来，只是验证自己的想法而已，你大可以不参加这个赌局，但是我希望你的答案不是这么草率得出来的。”
“你说的有道理，我很快就会寻找依据来证明我的选择的。”她顿了顿，“不过，我只是个穷学生，你凭什么认为我有十万美元？而你，身为亿万富豪，就只拿十万出来操作，不觉得太少了吗？”
“十万只是一个小赌注而已，我不介意追加，”他摊摊手，无所谓地说，“至于十万美金，难道你没有吗？”
“没有。”她答的很干脆，父母是给她留下了巨额遗产，但她现在尚未成年，动用遗产需要通过宋瑾。
“那可以用你手腕上的这支表来赌。”他轻描淡写地指了指她手腕上的表。
她眼神一凝，他的眼光老辣，这支江诗丹顿女表是父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看起来很低调，可也要六七十万人民币。
“为什么一定要我和你赌？”想到父母，她的眼中不由得泄露出几分戾气。
“你不觉得你在选股上很有天赋吗？但是你的心态不对，你总是抱着一种为人打工的心态操作，所以你的分析还是太过保守，没有赌性。”
“赌性？”
“玩股票玩期货不就是赌博吗？想要玩到极致，除了要有冷静理智的大脑，还应该要有赌徒的心态。”
“好啊，我和你赌。”她昂起头，不服输地说。
“时间不多了，明天晚饭的时候给我答案。”他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明晚吃饭？你请吗？”她很明显放错了重点。
“怎么来这里来上瘾了？”他咳了两声，喝了一口咖啡润喉。
“开什么玩笑？”她翻了个白眼，“谁喜欢到这种地方？你要真心想请我吃饭，就自己做给我吃，诶，少喝点咖啡，还病着呢。”
老实说，她最近有点迷上他的手艺，相比中餐馆的入乡随俗，他做的中餐更加地道家常，没有太过花哨的样式，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调味，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却能勾动她内心最深处的乡愁。
“真心想请？我记得我可没答应过要请你吃饭，论理也该是你请我吧。”他笑了笑，“报表我可是看过了，你再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谢意吧。”
“看过了？cmart是不是有问题？”她立刻来了精神。
“你的第六感很敏锐，他们在报表上确实动了一些小手脚，”曲岳对于数字的敏感远胜常人，很快就勘破了那份做得很漂亮的报表，“他们把供货商的折扣立即计算在内，而不是等到产品出售的时候再计算，这样当前的利润报表看上去会更好看一些，这家公司的确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我已经决定要卖空它了。”
“漂亮！”她激动地打了个响指，“我们再想办法把消息放出去，哈哈，这次看来又能小赚一笔了。”
“谢意呢？我好想没有看到你的谢意。”他理了理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谢意？是你谢我才对吧，是你赚了大头好不好。”她翻了个白眼，很不平衡，“不行，回头我也要卖空他们。”
“钱财乃身外之物，关键是为你报了一病之仇。”
“你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吗？举手之劳也要表谢意请吃饭？”
“我是啊。”
“可是我记得一年前有个人很热心地送一个受伤的少女去医院，完全没有要求回报……”
“情况不一样，遇到那么个哭得楚楚可怜的失足少女，但凡有点道德感的人都会出手相救。”
“谁失足啦？”她瞪了他一眼，这段时间她和他早就混熟了，早就没了一开始的崇拜敬畏，“你当年是古道热肠，现在却是个嘴上不饶人，还喜欢斤斤计较的毒舌男。”
“谢谢你的赞美。”他挑挑眉，“其实我只是想吃那家中餐馆的水煮鱼而已，味道很不错，消费又不高，你请得起的，尽管放心，至少比这里的牛排实惠还好吃，你看那位简医生还没吃一半就跑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疯了，那里的水煮鱼根本就是黑暗料理啊，你都已经咳成这样了，还吃什么辣？还是回去好好喝粥吧。”
“你要煮粥给我吃的话，我也不反对。”他似乎早就等着她这么说了。
她被噎住了，她病的时候，他给她做了几天饭，现在他病了，还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而病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投桃报李，“可是我不会做饭啊……要不，我帮你叫外卖？你想吃什么？”
话刚说出口，对上他那凄凉的眼神，她立刻就愧疚得抬不起头来，这还是人说的话吗？她病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她的？现在轮到他生病了，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一头白眼狼啊！
“唉”他长叹一声，又凄凄凉凉地咳了几声，“算了，外卖我自己也能叫。”
他如果一如既往地毒舌，兴许还能减轻她的愧疚感，他越是这样可怜，她就越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咬着牙道，“没关系，不就是熬粥吗？我也会的，明天我熬给你喝。”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上网随便一搜都是菜谱，以她的智商，难道还学不会？
他这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很期待。”
第三十五章 底线
她微微恍神，曲岳并不常露出这样的笑容，她都忘了其实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就如晴空下的湖水，清澈而温暖。
“赵晗如，”他温和地唤了她一句，“我是个男人，不是圣人，你这样看着我，我会有想法的。”
她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瞬间尴尬地红了脸，此时餐厅的舞台上一个黑人女歌手正在低吟浅唱着一首动人的情歌，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在这里吃饭的男男女女们低声交谈着说笑着，流淌着一股暧昧的气氛。
如果她还是原来那个单纯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定会喜欢上他的吧，她的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淡淡的遗憾。
“走吧。”他站起身来，掩去眸中的情绪，也适时地缓解了她的尴尬。
“还好你这次记得带大衣了。”看着她穿上大衣，他又咳了几声。
她几乎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出言嘲讽的了，可是他咳嗽的样子又勾起了她的愧疚感，“你吃药了吗？我那里还有一些。”
“那个对你心怀不轨的简医生开的？我可不敢吃。”他冷哼一声打开车门。
“什么心怀不轨，你也说得太难听了。”她也跟着钻进他的车里，曲岳从来不开那种拉风的跑车，中规中矩的车型，舒适度却很高，她舒舒服服地窝在座椅上，还是觉得这种清清淡淡的薄荷味混杂着皮革的气味，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我不回家了，直接送我去图书馆吧。”她看着窗外璀璨的街景，纽约的夜晚灯火通明，这样的繁华很大程度上都是建立在金融业上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创造着财富的奇迹。
“也不急在这一时吧？”st学院的图书馆是通宵开放的，每晚都有许多学子在那里熬夜苦读，赵晗如每天都只睡三个小时左右，却不经常通宵熬夜。
“你只给了我一天的时间，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她蜷在座椅上，眯起了眼，“早知道就不浪费时间出来吃饭了，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他看了一眼倚在车窗上闭目养神的她，蜷成那么小小的一团，显得格外柔弱可怜，他却比谁都清楚，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她爪子比谁都利。
路边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了浅浅的影子，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赵晗如的睡眠并不深，小寐了近一个小时就醒了过来，揉着酸疼的脖子，“怎么还没到？”
“堵车。”他双眼直视前方，淡定地说。
“怎么往这条路走？你傻呀？”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埋怨道，“这里最堵了，说不定还得再堵一小时。”
“我对这段路不熟。”
她打了个呵欠，“你还真是个路痴。”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不过要记得把车窗上的口水擦干净。”
“车窗上哪有我的口水？瞎掰！”她偷偷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恼羞成怒道。
刚才还说自己对路不熟的曲岳，很快就找了一条捷径，不到几分钟就把她送到了学校。
“好好干，记得明晚之前把结果告诉我。”他在图书馆前把她放下来，随意嘱咐了一句，一脚油门就飞驰而去。
“没义气。”她轻啐一口，转身进了图书馆，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默默盘算，石油股的表现近期一直都是中规中矩，如果是有利好或者利空消息，那就不止是这只股票的问题，影响的是整个石油市场，他会点名这支股票，那就只有可能是这个石油公司出了问题。
如果是好消息，那就有可能是这个石油公司发现了一个大油田或者被更强势的公司收购；如果是坏消息，那就有可能是管理层出现了问题或者是出现了石油事故……
她皱了皱眉，可能性太多了，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图书馆的资料非常全面，每次她没有头绪的时候，都能在这里得到启发。
她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将布莱恩特石油公司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全部找了出来，可是当她把布莱恩特公司所有的资料都找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苦读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头绪，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嗯嗯哦哦……啊……”断断续续的怪声打断了她的思考，她下意识地望去，正看见一对衣裳不整的男女躲在书架后鬼混。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产生幻觉了，窗外阳光明媚，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大白天了，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让她看到了这么龌龊的一幕，这里好歹也是公共场所，他们就不能忍一忍，或是换个地方吗？
大概是她看的时间太长了，女主角若有所觉地抬头，正对上了她厌恶的眼神，立刻一脸兴味地停止了动作，男主角自然很不满，可是女主角的动作更快，将褪到脚踝的小内裤拉了上来，妖娆地向赵晗如走来。
果然是冤家路窄，她不避不让，冷眼看着大白天发情的辛西娅，浪荡到这个地步，不会是真的有某方面的疾病吧。
“晗如，好久不见，那天晚上玩得开心吗？我喝到后来都找不到你了。”辛西娅靠在桌子上，吃吃地笑着。
“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让你失望了，我房间的灯还是准时亮起了，不是吗？”她冷笑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无聊到这个地步。
“哈哈哈，原来你看到我们的赌约了。”辛西娅笑了起来，“你害我输了一千美金，真的好讨厌，不过我也蛮佩服你的，看起来总是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身材也没有什么料，不过还真的挺讨东方人喜欢的，你也喜欢玩3p吗？那两个男人都很帅哦，我本来也想邀请他们，可惜他们不领情……”
“你胡说什么？”她觉得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别害羞嘛，那天中午，我就睡在你家对面哦，亲眼看到两个东方帅哥从你家出来，想必你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夜晚，没想到你不喜欢我安排给你的雷蒙德和卡恩，我真的很遗憾，其实他们的功夫很不错，你要试一试的话，一定会喜欢上他们的……”
第三十六章 出气
“无耻！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碧池。”她气得浑身发抖，瞬间想到自己生病的时候，有一天中午曲岳送简栎下楼，估计那时正好撞见了辛西娅，没想到她还去“邀请”他们俩？！
一想到她对曲岳也说了那样奇怪恶心的话，她就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
一直知道有些西方人性观念开放，但她始终觉得这是他们的自由，一切都和她无关，可是辛西娅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到了她，最过分的是竟然还骚扰到了她的朋友！这无疑是踩到了她的底线！
她怒气冲冲地走出图书馆，将辛西娅猖狂的笑声抛在脑后，她掏出手机，有一股想要立刻打电话给曲岳的冲动。
可是打给他说什么？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到咖啡店狠狠灌了一杯咖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辛西娅只是一只讨人厌的虫子而已，现在还有正事要做，绝对不能被她这样的人左右自己的情绪。
布莱恩特公司的总部好像离这里并不远，从咖啡店望出去，正好望见了大楼的一角，她转了转眼珠子。
“您好，请问您找哪一位。”布莱恩特公司的前台上下打量着赵晗如，尽职地询问道。
“我找法务部的主管凯里，我是他的校友，我们学校准备邀请他参加我们的‘校友之夜’酒会。”她晃了晃手中的请柬，适时地露出了请柬上“st学院”几个金光闪闪的字母。
“请稍等。”前台羡慕地看了一眼请柬，毫不怀疑地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有一个身着套装的金发美人款款而下。
见赵晗如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凯里的助理，你说st学院要邀请他参加‘校友之夜’？天啊，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st学院的校友有不少都是华尔街大佬，校友之夜这样的活动经常会邀请到这些大佬们参加，能够和这些大佬们一起吃饭喝酒，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有吸引力的事情，这样的福利不仅专属于最优秀的在校生，那些已经毕业了的校友也有一些机会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对于像凯里这样的中层来说，这种酒会的意义非常重大，所以赵晗如相信这位助理说的一定是真心话。
“活动是明天晚上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明天晚上的？这样的活动不是应该提前一周通知吗？”助理疑惑地看着她。
“本来是提前一周的，但是……凯里本来不在邀请名单上，是正好有人来不了，才……”赵晗如没有多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助理有些难堪，不过完全可以理解，以凯里的资历能够受邀参加这个酒会本来就十分意外，就算是递补，也很让人觉得荣幸了。
“可是明天晚上他可能赶不回来。”助理有些为难。
“真的吗？”她的脸上带了一丝怀疑，还带了一丝名校生特有的倨傲，“我想这场酒会对他来说应该也挺重要的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面把请柬交给他。”
“可是他现在不在啊，”助理遗憾地看着她，“他去出差了，明天晚上的酒会应该是没有办法参加了。”
“一大早就去出差了？”
“事实上是昨天走的。”助理抱歉地说。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我他的电话号码，我想亲自和他确认一下。”
“没问题。”助理很爽快地报了一串号码给她。
“我记得总裁助理瑞恩也是我们的学长，所以这里还有一份请柬是给他的。”赵晗如又拿出一份请柬。
“真是不巧，他和凯里一起去出差了。”助理抱歉地看着她。
她神色有些不满，悻悻地收起请柬，“好吧，真是遗憾，我会和他们再确认一下的。”
从布莱恩特石油公司出来，她立刻找上了曲岳，他正站在窗前打电话，见到她突然回来，微微挑了挑眉头，朝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新闻。”他打开网页，上面曝光了cmart与众不同的利润计算方式，“再看看他们今天的股价。”
“呵呵，极品帝王绿。”一看到辛西娅家的cmart，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这片绿色让她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脸色这么难看，谁惹你了？”曲岳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会是我吧？”
“没有。”她哼了一声，“只是觉得有些人的想法有些肮脏。”
“你的想法很快也会变得很肮脏，太纯洁的人怎么适应这里？”他心情很好地看着cmart的股价如雪崩一样往下跌，可以预见这次又能赚上一小笔。
赵晗如的脸瞬间爆红，“我才不会！”
她激烈的反应总算让他抬起头多看了她一眼，眼中同样有着茫然，显然不知道这个真小人今天为什么要突然故作清高。
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眼神，她瞬间就气馁了，曲岳这样的人是典型的技术宅男，思想恐怕比她还纯洁，辛西娅那些挑衅的话，要说给他这样的人听还会污染了他的思想。
“你刚才遇到辛西娅了。”他看着她的脸色变化，肯定地说。
“嗯。”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她挑衅你了？”
“我不知道。”她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一想起辛西娅龌龊的话和暧昧的眼神，就忍不住冒火，“她说她邀请过你……”
曲岳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如果那也算邀请的话，嗯，你就因为这个生气？”
“你怎么都没和我提起过？”她闷闷不乐地说，一想到辛西娅竟然想对曲岳做那样的事，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心。
“那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听了都觉得恶心，难道还要一再重复？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她在嘴上计较，吃亏的是你自己，她在嘴上占了你的便宜，吃亏的是她自己，你看你的报复真是又准又狠，”他看着曲线图啧啧赞叹着，“这种断崖跳水的大跌真是难得一见，太壮观了！她要是知道始作俑者是你，真得把你给恨死，你这口气也算出得很彻底了。”
第三十七章 追踪
她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微笑，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报复实在是一件非常爽快的事情，“她自己要作死，就不要去恨别人，我倒想看看她家破产了，她还有没有心情再出去风流快活。”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肤白腹黑的最佳代言人，”他有趣地笑了起来，“你突然来这里，应该不止是为了这件事吧？布莱恩特的事情有眉目了？还是说你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搞到两个号码，我现在打电话给他们，你帮我追踪他们的号码在哪里。”她扔给他两个号码，连多解释一句都嫌多余。
他看了她一眼，倒是并没有废话，“把你的手机给我。”
“干嘛？”她疑惑地看着他。
“你追踪别人的号码，别先被人追踪了，给你做个小小的伪装。”他完全无视她的手机密码，直接在上面操作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
“不要问这种蠢问题。”
“也太不尊重人了，起码也礼节性地问一句啊。”她不满地说，今后谁要是嫁给他，还不是连一点**都没有了？
“对了，我是要以我们学校学生会的名义打电话给他们的，别把我伪装成骚扰电话了。”她急吼吼地补充道。
“明白，可以开始了。”
她掏出准备好的小纸条，用甜美而无辜的嗓音邀请电话那头的人参加校友之夜的活动，大概是已经得到了助理的报告，那头的人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有浓浓的遗憾。
“两个电话都在加州。”她一挂断电话，他就淡淡地开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这两个号码了吧。”
“法务部的主管凯里和总裁特助瑞恩，是布莱恩特石油公司总裁的心腹，他们公司所有重大活动都一定有他们的参与，你说布莱恩特石油最近会有比较剧烈的股价波动，无论是利好还是利空，这对他们公司来说都是大事，怎么可能少得了这两个人？他们都在加州，而且短期之内回不来，说明这件事情还在进行当中，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过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吗？我相信他们的定位不仅仅是加州这么个宽泛的概念吧，你一定有具体的地址。”
他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现在就订机票。”
夕阳西下，曲岳开着车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美人在侧美景在前，可是谁也没有心思欣赏。
“这个地方这么荒凉，不是什么大公司的所在地，难道有哪个大佬住在这儿？”赵晗如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拿着平板电脑，歪着脑袋思考着。
“也有可能不是来谈合作的。”
“加州的石油储量挺高的，炼油厂也多，但是他们公司在加州主要是负责石油运输，难道他们想在这里建一个炼油厂？”
“其实我的分析并不是好消息……”曲岳微微皱眉，根据他的初步分析是准备做空布莱恩特股票的。
“你自己说过不会来干扰我分析的。”她瞪了他一眼，但很快就补充道，“但我也觉得建炼油厂不大可能，还是应该往坏的方面想，石油运输……”
“是管道！”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望着对方的眼神闪闪发亮。
“可是他们的管道横贯加州，只需要到定位的那个地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就可以了。”
“嗯，我记得在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所处的环境似乎很空旷，我还听到了风的声音，他们肯定是在户外，那个地方应该就是现场。”她扯了扯安全带，第一次做这样的调查，还真有些激动呢，“你会不会觉得跑一线找消息，比坐在电脑前麻木地盯着数字做高频交易有趣得多？”
“你想说什么？”他斜了她一眼。
“只想表达对你枯燥工作的同情而已。”她心情很好地挑挑眉，虽然是为了公事，可是在美景面前，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饿不饿？”他突然问道。
“不饿，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她一脸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赶到现场。
“是谁答应说晚上要请我吃饭的？”他咳了两声，“我还一直盼着喝粥。”
“你怎么现在还想着吃？”她简直是痛心疾首了，“下回，我下回给你连做两天饭还不行吗？先办正事儿！”
“人是铁，饭是钢。什么正事能比吃饭重要？何况我还是个病人。”他很认真地又咳了两声。
“钱啊！当然是钱最重要！有钱能使鬼推磨，知道吗？忍一忍，忍一忍，等我们到了那里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她瞪大双眼，一脸跃跃欲试，“还有十几个小时就要开盘了，一定要在这段时间查清真相。”
“你觉得来得及吗？说不定就在这十几个小时之间，那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就已经被挖出来了，咱们到时候恐怕就得白忙一场了。”
“我怎么觉得你并不上心啊。”她狐疑地看着他，“这支股票有问题可是你提出来的，也是你让我找答案的。”
他不疾不徐地开着车，“这个结论是我根据软件分析的结果得出来的，我只是想要验证一下分析的准确性，赚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彩头而已，你不觉得如果软件分析的准确度很高的话，这样伟大的成就远胜于操作一支股票吗？”
“我还是不会认同你的看法，软件的分析是死，事物的发展变化是活的，像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突发的，软件不可能预测出来，就算吻合了，也不过是巧合而已，所以这样的数据分析最多只能作为参考。”她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说，你宁可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也不肯相信科学客观的分析？”
“呵呵，是不是科学还有待考证。”她冷哼一声，微抬下巴，“我相信这种大数据分析对总体经济形势有用，但是放到这种具体的股票上，那可就玄了。”
看着她流露出一丝倨傲和张狂，他并没有说什么，两人又陷入沉默。
第三十八章 梦想
“你说的对，”她点点头，“所以现在的我，就像是在这样的黑暗中开车，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是只有咬着牙往前开，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绝不能停下下来。”
“没关系，我们还有路灯，你看不到黑暗中的远方，看到眼前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笑了起来，“曲岳，其实你真的是个好人，一年前是，一年后，虽然嘴巴变坏了，但是本质还是好的。”
“恭喜你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嗤笑一声，“你还没说说你过去的梦想，不会只有谈恋爱这件事吧。”
“过去的梦想啊，”她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眼，“当然不会只想着谈恋爱啊，去年见到你的时候，我刚被a大历史系录取了，是不是很厉害？我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哦，其实不止是a大，还有好几所大学愿意录取我，因为我那个时候已经在核心刊物上发表了两篇论文了，那个时候也有不少人质疑我，觉得我是不是走了后门，其实并没有，我爸妈虽然不反对我学历史，但也并不期望我往这个方向发展，当然不会帮我找枪手。”
她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他瞥了她一眼，就着路灯的光，可以看清她脸上罕见的幸福神色。
“是不是很厉害？”她睁开眼追着他又问了一句。
“是很厉害。”他回答得真心实意，没有敷衍，也没有讽刺。
“我是真的很喜欢历史，我的梦想是做一名历史学家，我小姨他们觉得我应该去学个经管或者金融，毕竟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今后必须要继承家业，我爸妈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们太爱我了，觉得我的性格更适合做一个纯粹的学者，才纵容我当初做出那么自私的选择。”
“那个选择算不上自私，我相信他们现在也是这么觉得，”他的声音就像是叹息，“你离开自己擅长的领域，历史界少了一名优秀的学者，金融界多了一块普通的垫脚石。”
“喂，刚才是谁说我也是有机会上位的？”她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转向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风险很大，可能我这辈子一事无成，还得一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但是如果不做这个选择，我这里过不去……”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我不想一辈子都有个心结解不开，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希望，我也要搏一搏。”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中，车子继续向前开去。
“快到了。”车子随着导航驶入一条荒僻的小道，没有路灯的指引，这条路他开得格外小心。
“是不是就在前面？”她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影影绰绰的灯光，仔细地在平板电脑上寻找着，“根据显示这里没有任何与石油有关的设施，除了一条隶属于布莱恩特公司的运油管道。”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这条管道真的出事了？
曲岳放慢了车速，缓缓地向前驶去。
她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石油管道出问题这件事发生肯定不会很久，但起码也有一两天了，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一个消息能够被捂住两天不为外人所知，布莱恩特公司肯定是使了见不得人的办法把消息压住了。
“你怕了？”他斜了她一样，模样又自信又镇定。
她瞪着他，越接近真相就越可怕。
“给我，”他取过她的平板电脑，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平板上乱摁。
“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明暗暗中，从路边蹿出两个壮汉。
“停车！停车！”壮汉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吆喝着。
眼看他们走到车前拦车，她紧张得汗都下来了。
“你们要去哪里？”壮汉神色严峻，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
两个亚裔青年，打扮得就像是普通学生，看上去十分青涩，见到他们也是一脸紧张，应该不是记者或是竞争对手，但是人不可貌相，还是不能放松。
“我们要去奥普镇，难道不是这条路吗？”曲岳茫然而紧张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奥普镇要是在前面的一个岔路口转弯，你们走错路了。”壮汉板着脸说，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年轻而掉以轻心。
“不可能啊，导航是这么显示的！”曲岳不服气地把平板给他们看，“明明就是这么走的。”
“你们的导航出错了，这里的路是通向森林的，再往下就是海边。”壮汉皱着眉看着他的导航，神色却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了。
“真的吗？”曲岳狐疑地看着他们。
“当然。”壮汉做了个手势让他们马上离开，显然不会再给他们任何窥探的机会。
直到车子又开回高速之上，赵晗如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你也会怕？你去布莱恩特诓那个凯里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怕？”他看了她一眼，觉得很好笑。
“那怎么一样？刚才那是荒山野岭，万一被人灭口了怎么办？”她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
“你电影看太多了吧，这些公司更喜欢用钱来收买人，杀人灭口这样的手段太过粗暴，他们不会用的。”
“那你不早说？说不定咱们刚才还能诓他们一笔。”她大感遗憾。
“没想到你这么缺钱。”他嗤笑一声，“刚才都看清楚了吗？”
“怎么可能看得清楚？他们的警戒线拉得那么远，我们是在外围的外围，什么都看不见好不好！”她抱怨道。
“那你的结论呢？”
“肯定是管道泄漏，你没闻见空气中那么重的石油味儿吗？其实完全都不用深入，靠鼻子都能猜出来。”她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平复受到惊吓的心灵，好歹不算白跑这么一趟。
“他们封锁了这个消息起码一两天了，挺不容易的。”
“可不是嘛，就空气中这样浓重的石油味儿，一直到我们这里还能闻到一些，来往这么多人这么多车怎么可能没有消息爆出来？”
“肯定有了，就等着明天看布莱恩特的股价大跌吧。”
第三十九章 噩梦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做空他们！”赵晗如挥挥拳头，一脸兴奋。
“你要做空他们？”曲岳的眼神很诡异。
“怎么？难道你还要做多？”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对布莱恩特了解多少？”
“了解得不多，只是草草看了看他们的资料还有年报和财报，当然还有公司核心人员的简历，其他的就没有了。”
“你觉得他们有多大可能性破产？”
“很大，这段石油管道是海上平台的运输管道，很有可能不仅泄漏了这一部分，还有可能泄漏到海上，这里有农田、森林、地下水源，加上海洋，这样的事故无异于是一场生态灾难，他们公司要赔惨了。”
“是啊，大部分人肯定都这么想，明天一开始肯定都和疯了一样的要做空他们公司。”
“那你还要逆世而上？”
“今年以来已经有不少石油公司都因为油价长期走低而破产了，但是石油这个还没有到没落的时候，布莱恩特公司在加州主营的是管道运输业务，但他们的主营业务其实是开采，半年前在德州新发现了一个大型的油气田，他们在好几个国家都有业务，一个日产48万桶石油的大公司，是没那么容易倒下的。”
“你说的有道理啊，我也觉得破产不可能，但是股价肯定是要大跌的啊。”
“我倒希望他们能破产……”
赵晗如眸光闪了闪，突然领悟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出现短期无法偿还债务，而申请进入破产重组程序？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一定会选择chapter 11？你的想法也太大胆了吧？”
普通企业申请破产分为两种，一种是chapter7即完全终止公司正常运营，进入破产清算程序，一种是chapter11则由借贷方接手公司运营，与此同时进入贷款方与股东方的长期博弈，一旦各方利益达成共识，公司还可能重新回归正常公司状态。
“只是设想，我回去会用软件好好分析一下，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是找个地方住一晚，还是马上飞回去？”
“当然是马上飞回去啊！明天一早还要做空他们，哪来那么多时间浪费？”她情绪激动，“对了，我还可以买一些石油期货，消息一出来，油价肯定会有一点小小的提升。”
“你有账户吗？”他突然问了一句。
“啊！”她惊跳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开！”
满腔热情顿时冷却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账户的？”
“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光说不做的学院派。”他扯扯唇，丝毫不觉得意外，“还是用我的账户吧，反正我们也达成一致了，到时候风险共担，收益均分。”
“没问题！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兴奋啊！”
“我发现你对做空别人特别感兴趣啊，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的血液里流淌着暴虐的因子？”他戏谑地看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学会基因分析了？”她嗤笑一声，“真是可惜了，如果我早点发觉这一点就……”
“就怎么样？”见她突然陷入了沉默，他忍不住又瞟了她一眼。
她望着窗外摇摇头，窗外黑影幢幢，无声沉默。
红眼航班上，每个人都在闭目养神，赵晗如盖着毯子，望着窗外，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一年多前的那一夜，自己心慌意乱地坐着飞机回国，等来的却是父母的死讯，她甚至连他们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如果一切回到最初，她能够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生日派对上。
“我的宝贝今天真漂亮！”宋瑜温柔地抚着她的脸。
“妈妈真的是妈妈！”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母亲，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感情，扑到她的怀里嚎啕大哭，“妈妈，我好想你！”
“宝贝，你怎么了？”宋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快别哭了，妆花了就不好看了，你爸爸还在等着我们下去呢。”
“不要，不要下去……”她惊恐地抬起头，“妈妈，我们要想办法，有人要害你们……生日派对我们不开了……”
“宝贝，你在说什么？”宋瑜一脸疑惑。
“是叔叔，他要你们的股权，他陷害爸爸！他要叫人把爸爸抓走！”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叫着。
心里着急，可是说出口的话却不受控制地没有逻辑条理。
“你叔叔？赵明伟？不可能，他没这个能力，”宋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担心地看着她，“宝贝，你今天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不，妈妈，一定要小心他，他在害我们！”她声嘶力竭地哭着，为什么妈妈不相信她？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宝贝别哭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呀。”宋瑜依旧宠溺着笑着。
“宝贝还没好吗？”赵明宏出现在房门口，一脸讶异地看着她们，“怎么了？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怎么哭了？”
“爸爸！”赵晗如扑进赵明宏的怀里痛哭不止，似乎不敢相信他的死而复生，“爸爸，别离开我！”
“你这是做什么？爸爸妈妈不会离开你的。”赵明宏和宋瑜左一句右一句地劝道。
画面很快一转，她似乎亲眼看见了宋瑜驾着车驶在路上，神情十分焦躁，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手机……
她大声地喊着，“妈妈小心！妈妈不要打电话了！……”
可是宋瑜似乎完全听不见。
下一个瞬间，一辆货车呼啸着冲了过来……
她的眼前一片血红……
妈妈
她哭喊着醒来。
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
他是谁？
她茫然地望着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很漂亮，除了关切之外还有着安定的包容，她的情绪一点一点被抚平。
“曲岳。”
她轻轻吐出这个名字，一直僵硬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了下来，第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有这样安定平静的心情，但是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那一股透骨的寒意残留在指尖。
第四十章 乱流
“嗯，做噩梦了？”他淡淡地转开视线，递给她一杯温热适中的水。
她接过水，有些尴尬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不知道谁搭在她肩上的毯子滑了下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吵醒你了？”
“嗯，你扭动挣扎的动静之大，估计全飞机的人都被你吵醒了。”
呃她闭了闭眼，简直是羞愤欲死，不敢相信自己的睡相真的差劲到这个地步。
“幸好你是靠着窗户挣扎的，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和你在做什么呢。”他伸手打开阅读灯，拿起手边的书闲适地读着。
她翻了个白眼，气得牙痒痒，这个人真是典型的嘴贱，“毯子是你帮我盖的？”
“嗯，我妄想用毯子裹住你，免得你动得太厉害，别人还以为飞机遇上乱流了，但很显然，尝试失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曲岳，为什么你每次说话都像要在考验我的忍耐度？你知道我要费多大的劲才能控制住不把这杯水往你头上泼吗？”她凑近他咬牙切齿地说。
“看来说真话讨人嫌啊。”他轻轻摇头，“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不想知道。”她冷哼一声，也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资料。
“不睡了？”
“不睡了，”她看了看手表，每天差不多也都是这个时候醒过来，“还有一篇论文很快就要交了，还没改好，你不睡吗？”
“刚才睡了一会儿，如果不是……”
“停！”她立刻截断他的话，“立刻停止你的人身攻击，不然我真要抓狂了啊。”
他似乎颇为遗憾地耸耸肩，继续低头看书。
“你说我这里算错了，我检查了好几遍，没有发现问题啊。”她用笔轻轻戳了戳他，她的作业能够完成得那么漂亮，除了她自己刻苦努力之外，还得益于她这位超级给力的家教，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每一门课他都能帮她开小灶，抓重点，查作业，改论文，就冲着这点，她帮他做白工都愿意啊。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看不出来？”他用一种惊骇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我是觉得很简单啊，问题是我根本不觉得有问题啊。”她觉得他的眼神也太过伤人了。
“这么简单你都算错了，还不觉得有问题？”他似乎还是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好吧，那我们从头开始讲……”
“明白了吗？”
“明白了。”她听得并不十分清楚，皱着眉头盯着草稿，如果她此刻还说不明白，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嘲笑死，他嘲笑人的时候，说有多刻薄就有多刻薄。
“好，那你给我讲一遍。”他很有耐心地把笔塞到她手里。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根本没搞明白，还讲个什么劲儿啊？
“我就知道你不明白，”他叹了口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那么喜欢历史，总该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吧？”
“当然知道啊，这是常识嘛。”
“对啊，这个公式也是常识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怎么不能？你想想你自己的专业，这难道不应该是你必须知道的常识？请问你的智商还在线上吗？”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顿时有些灰心，连这么基本的常识，她都觉得难以理解，以她的智商走这条路是不是不大合适？
他凑近了一些，在她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说得更细致了。
“这下好像有些明白了。”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又在纸上画了几笔。
“那我再出一道题给你做，试试看。”他并没有放过她，提笔刷刷在纸上写了几段话，“条件我给出来了，你算一算。”
还真现场出题啊？想不到他这么爱较真，她苦着脸，像个小学生一样趴在小桌板上认真地算了起来，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在学校里教授大部分都是上完课就走，有些问题她根本没有机会找人请教，就算有人愿意教她，也不可能像曲岳这样认真细致。
而他则靠在椅背上，望着她认真的侧脸，几缕顽皮的发丝微微地在她的脸上晃来晃去，他动了动手指头，还是抑住将它们勾到她耳后的冲动……
“是这样算吗？”她突然转过头来。
他恍然惊醒，微微收敛了专注的目光，不动声色，“给我看看。”
她的手刚刚拿起纸递给他，突然一个不稳撞进他的怀里。
那一瞬间，她的发丝擦过他的手臂，脸贴在他的胸口，两人俱是一僵。
隐隐约约中，他觉得自己的心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给狠狠地撞到了，无端地涌起一股既心慌却又不愿意放手的感觉。
“对不起。”她连忙不好意思地道歉。
机舱里同时响起空姐甜美的声音，“乘客们请注意，飞机在飞行中遇到气流，请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他的神色还有些恍惚，她却立刻离开他的怀抱坐好，好奇地往窗外望去，飞机仍在不断地颠簸着，外头漆黑一片，除了不断剧烈颤动的机翼，什么也看不见。
沉睡中的人们纷纷惊醒过来，飞机就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仿佛在和风浪搏击一般剧烈地颠簸着，飞机上的颠簸很常见，但是这么剧烈的情况却不经常，乘客们开始恐慌地议论着，伴随着孩子们的哭声，机舱里显得格外混乱。
“好像这个乱流挺厉害的啊。”她小声嘀咕着，脸上却毫无惧色。
“你不害怕？”他关掉阅读灯，这样颠簸的环境显然已经不再适合阅读了，于是随着她的目光往向窗外。
一片漆黑之中，玻璃窗户上映出两人的影子，她专注地盯着窗户外面，似乎在想着什么，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有什么可怕的？”
两个人的视线在窗户的倒影上纠缠着，她的脸很小，眼睛却璀璨如星辰，那一瞬间他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天上的星星，还是她的眼睛。
她伸出手挡住了倒影上他的眼睛，他偏了偏头，有些不明白。
下一刻，他看着她对着倒影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神气，“反正我也没那么多牵挂。”
第四十一章 冷静
人对死亡的惧怕，源自于未知和牵挂，于赵晗如而言，活在这个世上除了为父母报仇之外，她已经没有任何动力了，如果上天真要收走她的命，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成全，至少她能够和最爱的爸爸妈妈团聚了。
他眉心微皱，看着机舱窗户上倒映出她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却藏着深深的阴郁和绝望，他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少一些痛苦的话……
“曲岳，”剧烈的颠簸摇晃中，她望着窗户上的倒影低声唤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的心蓦地一痛，这种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却让他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挡住窗户上他眼睛的倒影。
他终究还是流露出太多情感，而这样的情感不是她所需要的。
两人诡异地沉默着，完全忘了自己身处在颠簸的飞机中，时间仿佛神奇地在这一刻静止。
“我的上帝啊！”飞机摇晃得太过厉害，前座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忍不住痛哭起来，不少乘客也都绝望地划着十字低声祷告着。
“其实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他别开视线，完完全全地藏起所有的情绪，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是啊，我们是不是表现得太淡定了点儿？”她也回过神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道。
“正好展现一下我们华夏儿女临危不乱的风采。”他的指关节平静地敲击着扶手。
她不由得带着纯欣赏的眼神多看了两眼，他这双手实在太漂亮了，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我倒是突然想到《世说新语》里谢安的一个小故事。”
“谢太傅盘桓东山时，与孙兴公诸人泛海戏。风起浪涌，孙、王诸人色并遽，便唱使还。太傅神情方王，吟啸不言。舟人以公貌闲意说，犹去不止。既风转急，浪猛，诸人皆喧动不坐。公徐云：‘如此，将无归？’众人即承响而回。于是审其量，足以镇安朝野。”他微微闭目，低低地背出这一节。
她微微笑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神带着赞赏，世上难得有几个充满默契的知己，“《世说新语》里的名士中，我最欣赏的就是谢安，既风流儒雅又稳健老练……”
“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卫。”他瞥了她一眼。
“我才没那么肤浅，一个被人多看几眼就心理压力过大而死的人，还不如舞台上的那些明星呢。”她撇撇嘴，“你有没有哪个喜欢的明星？”
“有啊，我喜欢启明星。”他推了推眼镜。
“呵呵，好冷的笑话，我真的觉得你很适合去说冷笑话。”她抿着嘴微笑，“说真的，如果这架飞机真的出事了，你这么个大好青年就game over了，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难道你不遗憾？”
“遗憾啊，遗憾没给我爸妈报仇，除此以外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恐怕是解脱多过遗憾吧。”
听到“解脱”两个字的时候，他眉心一跳，心中没来由的又是一阵不舒服，但终究还是把情绪按捺下去，“我不需要报仇，就更没有什么遗憾了。”
“怎么会？你就没有什么走上人生巅峰，做首富娶美女的理想？”
“没有，”他很干脆地回答，“除了死人，没有人会一直处在人生的巅峰，有上山就必定有下山，倒不如脚踏实地，稳稳当当地走平路就好。”
“这么说，你也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喽。”
“你这个‘也’用得不贴切，我是胸无大志，可你有远大抱负啊，你可是要站在华尔街巅峰的人啊。”
她瞪着他，“曲岳，你一分钟不嘲笑我会死吗？”
他没有说话，挑挑眉一脸揶揄地盯着她看，神色似乎十分愉悦。
这个人真的很恶劣，永远都以取笑她为乐！
飞机颠簸了一阵，总算恢复了平稳，机舱中的乘客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有不少心理脆弱的，开始喜极而泣。
“你们的心理素质真是好啊。”后座的一对看似情侣的白人男女热情地趴到他们的椅背上招呼着，“我们刚才都吓死了，可能全飞机只有你们最镇定了，我看到你们竟然在笑！太了不起了！”
“是啊，我看机长都不如你们。”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生死有命。”曲岳微微一笑。
“东方哲学！”男人竖了竖大拇指，“其实我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还是会害怕，哈哈哈……毕竟我们才刚结婚……”
“哦，亲爱的，我爱你！”女人拥住她的丈夫，热烈地吻了起来。
赵晗如一脸尴尬，西方人还真是奔放，常常一言不合就当众狂亲，在国外虽然待了近两年，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不过机上人们都处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之中，他们的举动并不算突兀，倒是赵晗如这样镇定自若的算是异数了。
“这道题算对了，但是我们通常会运用wacc来考虑融资方案，你算一下在这种情况下，运用哪种方案更好一些。”曲岳不会在意这些人庆祝劫后余生的方式有多么令人尴尬，很自然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在纸上写了几个条件递给她。
“啊？”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他拉了过去，继续趴在小桌板上认真研究着。
他看着她认真演算的侧脸，其实她目前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大一新生的水平，很多大四的学生恐怕都比不上她，斯特恩学院的课业虽然重，但是像她这样肯拼的学生并不多，再加上她独特的敏锐，在那一帮学生中脱颖而出是迟早的事。
飞机到纽约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钟左右了，两人都裹紧了大衣，虽然风尘仆仆，却没有太多疲累之色。
“我直接去办公室，你回家休息吧。”他看了看表伸手拦了车。
“我和你一块去办公室。”
“现在还早，你回去还能睡上几个小时。”他很有绅士风度地坚持道。
“我不需要那么多睡眠时间，我一般三点就起床了。”她无奈地耸耸肩，自从到了美国，她的生物钟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每天最多只能睡三个小时，给她再多的时间，她就算想睡也睡不着。
第四十二章 关心
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坚持，每天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在这群华尔街铁人看来，其实是无比正常的事情，他自己也是个精力旺盛，不需要太多休息时间的人，只是没想到她才大一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看来她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我去买咖啡，你要什么？”
“随便，和你一样的就好。”她无所谓地应道，从暖和无比的室内突然走到室外，凛冽的寒风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大脑瞬间变得清醒了。
冬日的清晨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空气的刺激唤醒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很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
路上的行人稀少，偶有经过，也都是行色匆匆，她站在咖啡店的门口，抬头望着远方初升的太阳，看上去很温暖，却无法带给她一丝温度。
虽然冷，但是她很喜欢。
他握着咖啡转身，正看见她缩在厚重的大衣里，背影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路边见到的小奶猫，仿佛被人遗弃一般柔弱可怜，他的心里突然钝钝地发疼，就像是每次胃疼的时候，充满了那种难言的隐痛，这种痛并不剧烈，却如影随形一般时刻提醒着她的存在。
她转过身来，正对上他的目光，眼角眉梢沾染着一丝冷意，他这才回过神来。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等？”他把热乎乎的面包和咖啡递给她，“快点吃，吃饱了好干活。”
“谢谢，好久没看日出了，虽然在这里看不清楚，但是看到这样初升的太阳，还是觉得很怀念。”她笑了起来，如晨曦中的第一抹阳光。
他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清晨的阳光柔和了他的眉眼。
“味道怎么样？”
她尝了口拿铁，那又甜又腻的口感立刻让她皱了眉，但毕竟是他的一片好意，只得随口答道，“还不错。”
“你在我面前还要戴着一副面具，不累吗？”
什么意思？她怔了怔，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我的面前，其实用不着假装的。”他微微勾唇，却带着失落叹息了一声，“明明不喜欢的东西，还要强说不错，有意义吗？”
“我这是照顾你的情绪啊，没想到你还真难伺候。”她笑了起来。
“谁稀罕你来照顾我情绪？再说平时也没见你多照顾我的情绪。”他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只能给你随便买了一杯，我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假装，所以拜托你诚实一点。”
“好吧，如你所愿。”她唇角微勾，算是成交了，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首先，我已经不习惯喝拿铁了，我要喝黑咖啡。”
“那你还是先将就着吧。”他将空纸杯扔进垃圾桶，“走吧，开工。”
“喂，你耍我啊！”她瞪大双眼，小跑着紧跟了几步
他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空腹喝黑咖啡不好。”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养生了？”她嗤笑了一声，“你自己咳嗽得这么厉害，还猛灌咖啡，你就不怕病情加重？”
“不怕，反正到时候你照顾我，我记得有人许诺要熬粥给我喝。”他大步往前走，害得她只能一路小跑。
“那是当初的许诺，现在你要是加重病情，纯属自作自受，我概不负责。”
她的脸不知道是被冻红的，还是小跑造成的，看上去就像一只纯洁无害的小白兔。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阳光洒在她清汤挂面似的长发上，让他有一股想要触碰的冲动。
“啊？”她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太过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有些尴尬。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丝滑的触感，他偷偷搓了搓指尖，想起了小时候爱吃的鲜奶蛋糕，一样柔滑甜腻。
“今天晚上我要喝粥，别忘了。”他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仿佛能够多留一会儿那种甜腻的感觉。
“唉，其实我也想喝粥，”她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天这么冷，要是早晨能喝一碗热粥就好了，还有豆浆、油条、小笼包……”
她嫌弃地看着手中的咖啡和面包，在国外呆得越久，就越怀念家乡的美食，“曲岳，你会做灌汤包吗？特别爱吃那种小小的灌汤包，大概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里面的汤汁又鲜又甜……”
看着她馋得几乎要流口水的样子，曲岳忍俊不禁，“你是不准备熬粥，改做灌汤包给我吃吗？”
“呵呵，怎么可能？”她干笑两声，“我除了会做黑咖啡以外，什么都不会，不如你做灌汤包给我吃，等你病好了，我给你冲黑咖啡？”
“我算是看明白你了，都是空头支票，”他失笑，“还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专会空手套白狼。”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撇撇嘴，“我可不像你那么多才多艺。”
“我真是好奇，你这么馋，却什么都不会，怎么没饿死啊？”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根本就不馋啊！”她连声抗议道，“我在遇到你之前，完全不挑食，吃饭对我来说和吃饲料没什么分别，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什么都无所谓，谁叫你的手艺那么好……”
“怪我喽？”他斜了她一眼。
“哪敢啊，就是在你面前特别馋而已，总盼着你哪天能够大发慈悲能够再给我做一顿好吃的。”她倒是很坦然，“要是不在你面前，我肚子里的馋虫能够自动进入休眠状态，给我黑咖啡，我就能活下去。”
“改天把你的馋虫请出来，介绍给我认识。”他失笑，“少喝点黑咖啡，伤胃。”
她看了他一眼，脸上掠过一丝温暖的笑意。
其实过去的她从来都喝不惯黑咖啡的，她喜欢的正是这种又甜又腻的拿铁，可是拿铁的提神效果有限，宋瑾家的咖啡机做黑咖啡更方便一些，渐渐地她也养成了喝黑咖啡的习惯。
好像从父母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这条路上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第四十三章 心态
“我觉得你的判断可能没错，从债务数量来说，布莱恩特的债务是挺多的，但是从结构上来看，他们在通货膨胀的保护方面，做得还算是到位，这家公司还是有价值的，不过他们的巨额债务里有超过一半要在这几年偿还，但是现在市场环境这么恐慌，他们又遇到这样的事，在巨额赔偿面前，股价一定会大额缩水，本来以他们资产的质量来看，资产价值还是高于负债的，但是现在油价这么低，他们的价值也一定会被大大低估。”赵晗如看着电脑屏幕，手里捧着咖啡，神色认真严肃。
距离开市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算被低估了，他们的资产也是大于负债的，你对ame有印象吗？”
“你是说那家汽车公司？我有读过关于他们的案子，也是因为短期债务无法偿还而申请破产重组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股价翻了四倍多。”
“要不要赌一把？”
“还赌什么？就按你的做。”赵晗如变得兴奋起来，“这次我完全赞同你的分析，而且我相信布莱恩特重组后的股价绝对不止只翻四倍。”
“好，我们先做空，等过几个月他们的股价跌到最低再出手吃进他们的股票。”他打开交易界面，看了看表，“这么有趣的时刻，我们现在应该先来倒数计时。”
“你以为你在跨年啊？”她一边吐槽，一边刷着新闻，“管道泄漏的事情还没有爆出来。”
“消息一爆出来，就跌得更厉害了，做空就没什么赚头了。”他顺手拧开音响，室内立刻流泻着轻快的小步舞曲。
“咦，怎么一开盘就开始跌？”她微微皱眉，“消息还没出来啊。”
“很正常，最近油价走低，他们股票的走势一直都不好。”他淡定地操作着，“今天的油价怎么样？”
“还在跌，我们什么时候买入比较好？”
“你来决定。”
“我吗？”她有些小小的激动，虽然之前已经操作过无数次，但这次是她第一次到实地考察后得来的结论，很具有纪念意义，“我想我还是分批买入吧。”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做法。
“新闻出来了。”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接下来就看股市的反应了。”
“布莱恩特石油公司发生管道泄漏事故，目前已有接近三千桶石油泄漏，石油沿峡谷流淌两英里，并且已有部分石油流入海洋，目前泄漏问题尚未得到控制，可能对生态造成巨大影响，据了解这是布莱恩特公司近二十年来发生的最大的泄漏事故……”新闻里，金发美女快速地播报着这一事故。
“这么严重？”两人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这件事对石油市场的影响恐怕要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得多。
两人不约而同地扑到电脑前，石油现货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交易，炒起来也更加刺激。
“太棒了！”她欢快地和他击掌，却在触及他手掌时愣住了，“怎么这么烫？”
他低咳两声，没有理会她，“你觉得这件事对石油市场的价格能够影响多久？”
“你是说期货？”她抿抿唇，担心地看着他发红的脸，“这可不好说，要看几个大头的反应，石油期货不都是看东京交易所的眼色行事吗？我总觉得这个事件说起来是严重，但是三千桶油放到整个国际市场上来看，可能就有些不够看了，我看影响力有限，赚的不多，还不如在布莱恩特的股票上下功夫。”
“你说的很有道理。”他坐在座椅上，微微向后仰，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别的原因，脸色十分红润，“你有敏锐的嗅觉，在选股上很有天赋，但是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她一脸问号，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扯到她身上来。
“你胆子太小，亦步亦趋，这样的性格固然算是沉稳，但不适合玩股票期货，就算你的天赋再高，这种心态不改变的话，你最多只能不亏，要想赚钱太难。”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她有些不服气，她自以为她的每项决定都是基于她的分析作出的。
“我那个时候说可以考虑购入布莱恩特的股票，你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对，现在我说可以尝试石油期货，你第一反应也是拒绝，在你没有对这件事做深入研究的基础上，你一句话就否定了将来的可能性，这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他双手交握，认真地说。
她怔怔的，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心态！就是心态的问题。
受固有性格的影响，她花再多精力在分析上，整个人也是过分地偏向于保守，曲岳说的对，过分保守的性格怎么可能在这里脱颖而出，这里更需要的是出奇制胜。
“我明白了。”她心悦诚服地说，“关于石油期货的事，我会好好地研究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刚张开口却开始剧烈地咳嗽。
“你没事吧？”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这么烫！”
“我没事。”他不自然地避开她的手，伸手要去抽屉里拿药。
“你肯定发烧了，快打电话给你的医生啊，不要自己乱吃药！”她连忙摁住他的手，“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啊，这可是笔大买卖！”
“我说过没事了，就算真掉链子，不是还有你在吗？”他不耐烦地说，“不过是发烧而已，吃点退烧药就行了。”
“你不会操作了一半晕倒在这里吧？”她犹豫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愿意打给你的医生，我就打给简医生了。”
“你在威胁我？”他眯了眯眼，可惜此刻的他不过是一只病老虎，没有任何武力值，就算是在瞪人，眼中也含着潋滟的水光。
“谁威胁你了？我只是不知道等你晕倒了，我该怎么处理你，现在得先未雨绸缪。”她拿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你干活去！”他咳了几声，朝她不耐地挥挥手，“我自己打电话。”
第四十四章 肺炎
曲岳的家庭医生是一个秃顶老头，看起来脾气十分暴躁，提着一只药箱骂骂咧咧地进来了，“这么一点小病就该自己来诊所！竟然还敢让我跑这一趟！”
“我走不开。”曲岳耸耸肩，指了指电脑屏幕，对他的暴脾气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们这些吸血鬼又在干伤天害理的事了！”秃顶老头对他们的工作显然没有任何好感。
赵晗如对天翻了个白眼，这就是曲岳口口声声说要介绍给她，据说脾气很好的家庭医生？
“明明是简栎比较温柔，还好没听你的换医生。”她毫不留情地用中文嘲笑曲岳。
曲岳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别这样，斯科特，我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一个客户的，你这么凶，会把人都吓跑的。”
“吓跑了才好，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吸血鬼。”斯科特瞪了赵晗如一眼，“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做这种事。”
斯科特医生的骂人方式太具有喜感了，她实在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这种事是什么事？不学好的人还做不了我们这种事呢，最多也只能读个医学院，出来做医生。”
斯科特愣了一下，竟然对她的话颇为赞同，“前半句是鬼扯，后半句还有点见识。”
他扭头对曲岳说道，“这丫头比你强，你的病八成是她传染的。”
曲岳的脸莫名地更红了，飞快地瞟了赵晗如一眼，“斯科特，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向来没有逻辑，”斯科特哼了一声，“肺炎，准备跟我去做检查吧。”
“什么？”赵晗如惊呼一声，“他得的是肺炎？”
“大惊小怪什么？”曲岳冷哼一声，“我现在很忙，没空去医院，既然是肺炎，你就直接开药吧。”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这些吸血鬼吗？如果可以，我真想直接开一瓶毒药给你灌下去。”斯科特喋喋不休地骂着，“世界上有几个人病得快死了，还想着钱钱钱？只有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病得快死了？”赵晗如又被吓了一跳，“肺炎现在应该还是可以治疗的吧？”
“他再坚持不肯去医院，很快就会变成不治之症了！”斯科特冷笑道，“你们真以为钱能买来一切？”
“我看你还是去一趟医院吧，这里有我在就行了”赵晗如担心地看着他，“你还成天说是我传染给你的，我只是感冒而已啊，怎么到你这儿就成肺炎了？”
斯科特暧昧地看了曲岳一眼，“劳累过度也是肺炎的诱因之一。”
“劳累过度？你很累吗？我和你差不多啊，真是的，身体怎么这么虚弱……”赵晗如继续抱怨着。
“哦，虚弱，看来女士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斯科特“桀桀”怪笑着。
曲岳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拿外套，“我去诊所，这里就交给你了。”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我一个病人你还让我回来工作？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他挑眉。
“那倒不是，我怕你不工作也睡不着，”她一脸无辜地说，他和她一样都是精力旺盛的工作狂，没到病得起不了身的地步，是不可能停止工作的，“要不要我扶你去医院？”
斯科特一边收拾，一边笑得更加大声，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
“不用，我还没有虚弱到那个地步。”曲岳一边瞪她，一边忍不住剧咳着。
“我还是扶你去吧，肺炎啊，万一咳血晕倒怎么办？”她丝毫没有取笑他的意思，脸上盈满真诚的担忧，古装片里的文弱书生经常都是这副做派。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还咳血晕倒？你怎么不说我喷血而亡啊？”曲岳实在受不了被一个小姑娘这么轻视，最可恶的是斯科特还在身边不停地嘲笑着。
“你要再早生一百年说不定就要喷血而亡了，鲁迅的《药》学过没有？那时候没药治你的肺炎，就只能给你吃‘人血馒头’，不过吃了也没用。”
“你是在存心取笑我？”他阴恻恻地看着她，又是一阵咳嗽。
“小岳，不要这样咳……”话刚说完，她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发誓之前完全没有想要取笑他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说着说着就偏了，好像不趁着他虚弱得没有战斗力的时候欺负他一把，就吃了大亏似的。
“赵晗如，我算记下了，你生病的时候，我一日照三餐外加点心夜宵地照顾你，现在你把病传染给我了，倒开始嘲笑我起来。”曲岳怒极反笑。
见他真的生气了，赵晗如也遭到了良心的谴责，连忙安抚道，“我真不是嘲笑你，只是担心您老人家的身体，快去医院吧，这里有我看着，保证让您赚得盆满钵满的。”
“我说你们两个也够了，别再打情骂俏了，我时间宝贵，没空在这儿听你们**。”斯科特不耐烦地说。
曲岳尴尬地咳了两声，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斯科特，你别胡说！”
“人家女士还没脸红，你脸红什么？”斯科特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忘继续嘲笑。
“我没有脸红，我只是还在发烧！”曲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为自己辩驳了。
赵晗如抿着嘴专注地关注着屏幕上的曲线变化，脸上却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曲岳找了这么个爱抬杠的家庭医生，纯粹是给自己找虐。
只不过没想到他会病得这么重，难道在去加州的时候他就一直发着烧？他发烧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不禁熬夜坐飞机，还开了那么久的车，昨晚熬了通宵，今早还喝咖啡……
一定是劳累加重了他的病情，才让一个小小的感冒转成了肺炎，就算一个普通人都很难忍受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何况是一个病人，他真当自己是钢铁人吗？
她大病初愈，深知感冒高烧的痛苦，想起他忍住病痛的折磨，却始终在自己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心里不由得闷闷地堵得慌。
最好斯科特给他狠狠打几针最疼的针！她看着屏幕，早就走神了。
第四十五章 钥匙
曲岳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赵晗如手上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很艰难地把门打开，却正对上曲岳那双阴恻恻的眸子。
“啊”她惊叫一声，手里的东西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你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你不是去医院了吗？”
“应该尖叫的是我才对吧！”曲岳没好气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擅闯民宅？我差点就去拿枪了！”
“你家有枪啊？”赵晗如的眼睛闪闪发光，“等我成年了，也打算去办个持枪证。”
“别试图转移话题！”曲岳双手环胸，语气很不好，“你过来我这里做什么？”
“照顾你啊！不是你之前要求的吗？”赵晗如一边捡拾着地上的东西，一边埋怨着，“我记得你当时来我家的时候，我的态度可是很好的，谁像你这样喊打喊杀的，还拿枪威胁我。”
“你快回去，我要是传染给你怎么办？”他的态度并未改善，转过头去猛咳了几声。
“你的病本来就是我传染给你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她不以为然地说，不等他招呼一声，就很自来熟地走进他的厨房，“我本来以为你还在医院，就想着先帮你把粥煮好，汤煲好，你回来就能直接吃了，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审问犯人。
“上次到你家送资料的时候，你告诉我在门口那个凹槽里面的啊。”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变得尴尬起来，“我突然来你这里，是不是会让你女朋友误会啊？”
她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冷清硬朗的风格看起来就是个独居男人的住所，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女性化的痕迹，但是卧室里……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卧室里不会就睡着一个女人吧，那岂不是尴尬了！虽然没听他提起过有女朋友，但并不代表他单身，就算是单身，也许也会有个艳遇什么的啊。
看着她尴尬紧张的神色，他岂会不知她又在脑补什么，不禁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现在觉得后悔了？”
“是啊是啊，我不该自作主张过来的，对不起啊！”她双手合十，对他连连抱歉，恨不得脚上立刻长出一对翅膀，飞出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回来。”他从她身后扯住她的衣领，一把她拎了回来，“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来的时候我在洗澡怎么办？”
“洗澡？这个时间？”她眼神瞬间变得暧昧无比，眼睛不由得瞟了瞟他的卧室，“你都病成这样了，身体还是很重要的啊……”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他气得满脸通红，不由得又是一阵剧咳。
“是你自己说的啊。”她无辜地看着他，“谁会好端端的大中午洗澡？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你再给我装傻，”他瞪了她一眼，“我女朋友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的女朋友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倒来问我了？”她不满地将自己的衣领从他手中夺回。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咳嗽了两声，“去给我倒杯水来。”
她站着没动，戒备的眼神还不住地往卧室里面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生怕从里面突然蹿出一个女人，掐着她的脖子喊她“狐狸精”。
“这么好奇，不如亲自进去看看。”他的眼神冷飕飕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她尴尬地讪笑两声，总算收回了视线。
“你不是说要来照顾我吗？连杯水都不给我倒。”他说话的样子很欠扁，明明是个病人还颐指气使。
“叫你女朋友给你倒去。”她没好气地说，他的态度实在太过恶劣，她不仅要帮他打工，中午还得来照顾他，他竟然还给她脸色看，没见过这么恶劣的老板，“反正我来这里看过你了，也算是扯平了。”
“叫你给我倒杯水都这么难，我以后还能指望我女朋友给我做什么事？”他冷哼道，“把钥匙拿来。”
“啪”的一声，她气鼓鼓地把钥匙拍在他的茶几上，“钥匙还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我说的是你自己的钥匙。”他凉凉地看着她。
“你要我的钥匙做什么？”她狐疑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攥紧了钥匙。
“拿来。”他威胁似地看着她，一向清亮的声音因为生病而变得低沉。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乖乖掏出自己的那串钥匙递给他。
他把自己的钥匙串进她的钥匙圈里。
“你把你的钥匙给我做什么？”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又从那一整串钥匙里把她家的钥匙给取了下来，“你干嘛把我家的钥匙拿走？”
“收好。”他把那串钥匙扔还给她，“钥匙放在外面不安全。”
不安全？
她想了想，也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她一个人独居在外，为了以防万一，她和曲岳一样，会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屋外的角落。
但如果被坏人知道了她平时放备用钥匙的地方，潜入她的房子里……想起以前看过的恐怖漫画，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无论如何回去的时候都得把屋外的那把钥匙收起来！
“嗯，钥匙就放在你这里！”她从善如流，坚定地说，她粗心大意难免有忘记带钥匙的时候，在这里她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了，留一把钥匙在他这里算是有备无患。
“不过钥匙这个东西实在很麻烦，我回去就把家里的锁换成指纹的。”她灵光一闪，完全没察觉有个人的脸瞬间变黑了。
“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她把钥匙收好。
“谁说没事了？没看到我正病着吗？”他觉得自己的病好像被气得又严重了几分，“你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就是这样把东西一扔，然后走人？果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