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母女
黑色的加长轿车在一栋颇有些陈旧的大宅门口停下，车门被人殷勤地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套裙，长发松松绾起的女子走下车。
黑色的墨镜之下，女子浓黑上挑的眉毛透着一股凌厉，她冷冷地看着这座没有一丝烟火气息的宅院。
“吱呀”一声，两个佣人用力拉开被锁了很久大门，大概是太久没有人住，宅院没有人维护保养，连当年气派非常的大门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十年了，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用了整整十年。
那些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变得鲜明起来，在这里发生的所有欢笑、哀痛……
她以为早就已经忘了……
循着记忆，踏入熟悉的大厅，走上熟悉的楼梯，推开熟悉的房门……
十年前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
赵晗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薄施粉黛，穿着粉色的公主裙，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脖子上的白色珍珠项链让她愈加明媚可人。
她抿了抿唇，觉得今天是她十六年来最幸福的一天，幸福得让她有些紧张。
十天前，她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个月她就要成为一名大一历史系的新生了，她曾经担心过，两地分隔是否会影响她和亲亲男友之间的感情，但是爸爸许诺她，会让他到她读大学的城市做分公司经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想到张嘉，她的眼角波光流转，脸上泛起了红晕，明艳不可方物。
“晗如，好了吗？”宋瑜推门而入，见到女儿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有些微酸，辛辛苦苦养了十六年的宝贝，眼见她出落得这样亭亭玉立，却很快要成了别人家的人，摁下心酸，默默安慰自己，孩子大了总是要飞离他们的怀抱。
“妈妈，”她有些慌张地转过头来，看到母亲脸上的揶揄，不禁又红了脸，撒着娇挽着母亲的手，“我好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等一等，让妈妈再好好看看你！”宋瑜拉着赵晗如在她身前站定，伸手理了理她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我的宝贝长大了，记得你刚出生时，就这么一点点大，皱巴巴的像一只小老鼠，谁想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妈妈，”赵晗如撒娇地挽着母亲的手臂，娇嗔道，“人家是个淑女呢，别把人家和老鼠比好不好？”
“老鼠有什么不好？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米老鼠？”宋瑜笑着掐了一把女儿的小嫩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宠溺，一向在外不苟言笑的女强人，在自己女儿面前却化作绕指柔。
这是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女儿，是她今生唯一的至宝。
“今天效阳也来了，待会儿好好招待他。”她的女儿理当得到最好的，郑家是他们家的世交，郑效阳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把女儿交给他，她是放心的。
“妈，”赵晗如不悦地抽回手，“我有男朋友的。”
“你还小，谈什么男朋友，都没成年呢，”宋瑜有些无奈，“你现在可以多认识几个异性朋友，但是一定要等到十八岁时才可以谈恋爱，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你一个小女孩，没见过多少世面，怎么能这么草率决定自己的爱情？”
女儿喜欢的是那个比她要大上六七岁的张嘉，她怎能不知道，那个男孩子出身贫寒，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最关键的是她根本感觉不到张嘉对她心肝宝贝的爱，她怎么可能同意把自己从小娇养到大的女儿交给这样来历不明的人？
这件事她和丈夫都是极不赞同的，也和女儿谈过很多次，但是每次一谈起这件事，一向乖巧的女儿总会和他们起争执，但是没有办法，明知道不中听，这些话她还是不得不说。
“可是爸爸都同意了！”赵晗如红着脸，这次是气红的。
想起那个比自己还女儿奴的赵明宏，宋瑜更加无奈了，她好歹还能够在赵晗如面前坚持原则，赵明宏却是从来不敢拂女儿的意，明明知道张嘉未必是女儿的良配，还是毫无原则地答应了。
“晗如，你要记住，你爸爸那不是答应，张嘉去a市做分公司经理，这是公司业务发展的需要，而不是为了你，你爸爸是顺口让他照顾你的，你不必太当真。”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赵晗如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你忘了他救过我！”
“我当然不会忘，也会感激他一辈子，不然我和你爸爸也不会让他到我们公司上班，你也明白他的学历根本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宋瑜握着赵晗如的肩膀，温柔而坚定地说，“妈妈要你知道，感激是感激，不是爱。张嘉大你将近十岁，他的家庭出身，成长经历，教育程度都和你有很大的差异，你可以把他当做大哥哥来看待，把他当做男朋友不合适。”
“妈！你这是歧视！真正的爱情是不应该局限于这些可笑的外在条件的！”赵晗如激动地说。
“那你觉得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是两个人心意相通吗？是两个人在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是你在乎他，他也同样在乎你吗？那你说说张嘉哪一点做到了？我怎么觉得你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也同样不会把你的喜好放在心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你在说他在沉默……”宋瑜是个精明的女人，虽然不喜欢张嘉，但还是十分关注他和女儿之间的互动。
“我不听，我不听……”赵晗如被母亲说得无法反驳，气呼呼地坐在梳妆椅上红了一双眼。
“好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下去吧。”见女儿反应如此激烈，宋瑜隐隐有些后悔，是她操之过急了。
“我不去，我就不去……”赵晗如越想越委屈，眼泪就如断线一般一颗颗坠下。
宋瑜立刻慌了神，“宝贝，是妈妈不好，快别哭了，你看把妆都哭花了，今天是你十六岁的生日，你不是想要美美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吗？再哭就不好看了。”
第二章 出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想让我和郑效阳在一起，可是他早就有女朋友了，大家都知道，也就瞒着你们而已……”赵晗如噘着嘴，哭得梨花带雨，模样十分可怜。
宋瑜眼神一凝，有些事可能的确是她一厢情愿了，两个孩子虽然一块儿长大，可也未必就能走到一起，只是一直以来郑氏夫妇都十分疼爱赵晗如，她才起了这份心思，毕竟女儿是嫁到别人家去的，婆媳关系什么的她也是得打算的。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你还这么小，妈妈舍不得你，最好你多在家里呆上几年，别被那些臭男人拐跑才好。效阳和你一块儿长大，也算是你哥哥了，妈妈也就是随口提了他一句而已，你别多心。”
“你别当我是傻瓜了！我就是要和张嘉在一起！我讨厌郑效阳！”
“好好好，都依你，今天你最大！”在女儿的眼泪面前，宋瑜只能无条件投降，女儿的思想一时扭转不过来，反正时间还多着呢。
“真的？”赵晗如立刻破涕为笑。
“比你脖子上的珍珠还真，”宋瑜无奈地妥协，“待会儿你就和张嘉跳开场舞。”
“太好了！”赵晗如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你急什么？你看你都哭成一只小花猫了，就这么下去还不得被人笑坏了？来，妈妈帮你补个妆。”宋瑜细心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的小公主，还没好吗？大家都在等你了哦。”身材微胖的赵明宏大大咧咧地在门外说，岁月让他的身材稍稍走了样，但是五官依旧俊朗阳光，“我的小公主已经够漂亮了，不需要再打扮啦。”
宋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蕴着一丝甜意，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每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
“妈，你的粉给我扑得太厚啦？”赵晗如抗议道。
宋瑜回过神来，正对上女儿那揶揄的目光，连忙尴尬地用刷子在赵晗如脸上扫去余粉，这才拉着她站了起来，“走吧。”
“让我看看，”赵明宏双手握着赵晗如的肩膀，“爸爸的小公主真是太漂亮了！”
她被父亲的话逗得“咯咯”直笑，一手挽着赵明宏，一手挽着宋瑜，想象着待会儿和张嘉一起跳开场舞的画面，觉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一楼的大厅被布置成城堡的样子，天花板上飘着粉色和白色的气球，四处充满了从国外空运过来的粉色玫瑰，奢华而精致的布置，让被临时雇用来的服务生们都在心里暗叹赵家真土豪，女儿过个生日都愿意花这么多钱。
一家三口从旋转楼梯上缓步下来，现场的灯光一暗，追光灯打在三人身上，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三人向众人颔首致意。
这一刻，赵晗如觉得自己真如童话世界里的公主一般，不，她比公主还要幸福，因为她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和妈妈，有一个像英雄一样成熟稳重的男友。
而在在场的许多人心中，她也的确是个公主，锦衣华服，珠宝首饰，别墅跑车，别人努力一辈子都未必能得到的东西，她一出生就都得到了。
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胎投得好不好决定了一生幸福不幸福。
“今天，是我宝贝女儿赵晗如的十六岁生日，感谢各位拨冗参加她的生日会，我赵明宏在这里谢谢大家了！”赵明宏性格豪爽，虽然有钱，但是文化程度并不高，也是普通人口中的“土豪”。
“十六年前，晗如出生了，我那时候就愁啊，这么小的一个人儿该怎么养才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在众人的笑声和掌声中，赵晗如根本没仔细听父亲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焦急地寻找着自己心上人的身影，他明明答应了她会来参加的。
怎么还不来？要是耽误了开场舞可怎么办？
她第一次希望老爸又长又臭的演讲能够再长一些，可惜事与愿违。
“谢谢大家！”
灯光亮起，音乐响起，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些好奇赵家的这位小公主今天会和谁跳这一支舞。
可是等了半天，却只看到赵晗如尴尬地站在原地。
难道赵家之前连舞伴都没选好？
不可能，肯定是被人放鸽子了！
是谁这么不长脸敢放这个小公主的鸽子？
听说和赵晗如谈恋爱的是个穷小子……
一个穷小子也敢放小公主的鸽子？还想不想在c市混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在窃窃私语。
看着赵晗如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个男生踉跄了一步，似乎是被人强推出来的，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走出人群，朝她做了个手势，语气算不上多温柔，但也还算是有礼貌，“我能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总算是解了围，赵明宏和宋瑜刚松了一口气。
赵晗如眼眶泛泪，并没有立刻答应，她不想和郑效阳跳舞，她还想再等一等，也许再等一等张嘉就会来了……
她的裙子被宋瑜拉了拉，她知道母亲的意思，在这样的场合，她不能丢脸，只得咬着唇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
生日派对顺利进行着……
可就在这时，门外的喧哗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别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警察办案！”
什么意思？
赵晗如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外走进来的这群身着制服的人，这可是自己十六岁的生日派对，怎么会惹来这些人？
“赵明宏，你涉嫌职务侵占和挪用资金，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为首的警察冷漠地走到赵明宏面前，“这是传唤证。”
赵明宏先是一愕，难掩脸上的不悦，“清者自清，我一定会配合调查，但是这是我女儿的生日会，能不能让我陪她切完蛋糕再走，麻烦各位警官稍等片刻。”
“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警察竟然油盐不进。
赵晗如长这么大，从未经过什么风雨，看着这一群气势汹汹的警察，竟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
她惊恐地望向母亲，想要扑进母亲的怀里寻求安慰，宋瑜却无暇顾及她，转身打起了电话。
第三章 内斗
赵明宏无奈，回头和正在打电话的宋瑜使了个眼色，又安慰似地看了赵晗如一眼，朝到场的众人抱歉地拱了拱手，脸上挂着坦然的笑容，仿佛这些警察的出现并未给他造成任何影响，“我还是那句老话，清者自清，我相信法律会还我一个公道的，各位大可放心，今天是我们家晗如十六岁的大好日子，大家给我老赵一个面子，该吃吃，该玩玩，务必尽兴而归！”
说罢，赵明宏便跟着几位警察施施然地出了门。
赵晗如看着父亲的背影，想张口唤住他，却觉得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竟然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脸上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她木木地伸手一摸，满手都是泪水。
原来自己哭了吗？她还在发懵，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晗如，妈妈在，别怕！”宋瑜打完了电话，脸色并不好看，但还是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这个时候不能怯！”
“各位，老赵刚才说了，生日派对继续，大家不必为老赵担心，有我宋瑜在，老赵出不了事，赵氏也出不了事。”宋瑜站了出来，强势地说。
宋瑜是商场上有名的铁娘子，赵明宏虽然被c市的人称为“钢铁大王”，但是赵氏集团却是赵明宏和宋瑜两人白手起家，一手创立的，在赵氏宋瑜的话语权并不弱于赵明宏，她的话暂时压下了宾客中的窃窃私语。
但是主人已经被带走了，生日派对的主角站在一边不住地掉眼泪，一看就没有心思过生日，宾客们怎么可能再尽兴玩乐。
赵明宏被带走这件事，无疑是c市商场上的大地震，势必要影响整个商业格局，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没有几个人愿意和赵明宏这样即将失势的大亨扯上关联，尤其是在这风口浪尖上。
很快宾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告辞，宋瑜的脸上并无任何不悦，反倒将人一个个客气地送到门外，再三致歉。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瞬间走得一干二净，只有那些佣人和临时雇来的服务生在收拾着残局。
赵晗如站在城堡面前，觉得一切都如一场梦一样不真实，刚才还是万众瞩目的小公主，现在却被全世界遗弃了。
“赵小姐长得真好看，连哭起来都好看。”有个年轻的服务生偷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对身边的同伴道。
“再好看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那可不一定哦，那个赵明宏被抓了，她可就是落难公主了，明仔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就是黑马王子了。”另一个服务生贼笑地加入讨论，他们只是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豪门八卦，心中都充满好奇。
宋瑜送走最后一个客人，转身正望见女儿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口蓦地一疼，这些年是不是她把女儿保护得太好了，他们太有自信了，自信自己能够护住女儿一辈子，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她第一次觉得无力，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预感，兴许他们夫妇再也护不住这个宝贝女儿了。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出事了，晗如该受到多大的打击？她今后的人生该怎么过？女儿是她心里最柔软的存在，单是想象她可能会受到的苦难，她就忍不住鼻子一酸。
“晗如，你要坚强起来。”宋瑜牵着女儿的手回到房间，就像赵晗如还是当年那个爱腻着她的小女孩，一向冷硬的铁娘子百感交集。
她亲手帮女儿卸了妆，“你要记住爸爸妈妈都很爱你，想要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无论今后爸爸妈妈还能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你都要独立起来，坚强起来……”
“妈妈，爸爸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些警察说什么挪用资金，是不是真的？我不相信……”赵晗如扑进宋瑜的怀里崩溃地痛哭起来。
宋瑜静静抚着她的头发，等她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才开口道，“不是真的，但是商场上的事情太复杂了，为了利益，什么黑手都能下，你的性格单纯，商场却是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染缸，所以你不愿意读金融和经管，一定要读历史，爸爸妈妈却没有任何异议，其实你的性格不适合接爸爸妈妈的班，我们宁愿你一辈子平淡安稳，今后做个学者也不错。”
宋瑜淡淡地说，赵晗如却敏感地抬头，“妈妈，你是在怪我吗？”
“妈妈不是怪你，而是在怪自己，如果过去的我能够心肠硬一些，也许你将来就不用经历太多的痛苦，就像今晚的事儿，妈妈没有想到你会被吓成那样，如果爸爸妈妈今后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宋瑜痛苦地说。
“妈妈，你要去哪里？”赵晗如慌张地抓着母亲的手，“妈妈别离开我！”
“妈妈不会离开你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陪你一辈子，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护你一辈子，一切都还是要靠你自己，妈妈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了。”宋瑜将女儿紧紧拥入怀中，“赵氏这一两年内斗得很厉害，你的叔叔赵明伟一直在和我们争夺赵氏的控制权，就在不久前，我发现赵明伟做假账，担心他一直在转移资产，可是你爸爸心太软，始终下不了决心，今天这件事我怀疑是赵明伟的反扑，他要把这盆脏水泼到你爸爸身上……”
“可是那是我叔叔啊！”赵晗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赵明伟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她很好，只要是堂姐赵雪如有的，她一定也有一份，她和叔叔一家的感情很好，他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要记住，在商场上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朋友、亲人、爱人，甚至父母子女，多少人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失败，你爸爸就是一个例子。和你说这些也晚了，你根本不能理解，你这样的性格就不适合做这种尔虞我诈的事儿。”宋瑜自嘲地一笑，“难道你没发现今天赵明伟一家都没来吗？”
“他们不是去香港血拼了吗？”
“你相信？”宋瑜笑了，她的女儿始终还是太天真了，“好在你读的是历史，今后好好读书，离这些破事儿远一些。”
“妈……”如果是过去，赵晗如一定会和母亲撒娇说她小看她，可是现在她找不出任何话可以反驳，她的人生观在一瞬间颠覆，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
第四章 姐妹
宋瑜是铁了心想让她一夜长大，“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给官场上面的几个朋友，他们不是找借口搪塞就是含糊其辞，赵明伟这次的赢面可能很大。”
“那我们不要赵氏了，把它让给叔叔吧，只要让我爸爸回来！”赵晗如又哭了，“妈妈，我会好好念书，不让你们担心，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块儿，什么难关都能过去的。”
“你说的对，我们一家三口一定要在一块儿！”宋瑜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稍稍提振精神，大不了他们一家不再趟这滩浑水，“不过牵扯到假账，又有了警察介入，我们和赵明伟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是你爸爸进去，就是赵明伟进去。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爸爸出来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妈，我睡不着。”赵晗如担心地拉着宋瑜的手，“妈，让我陪着你吧，我也想早点知道消息。”
“好。”宋瑜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脸，“你一定要学着坚强起来，知道吗？”
赵晗如最终还是在宋瑜的书房里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母亲在打电话，“宋瑾，你快回来帮帮我……”
宋瑾？这是小姨的名字，赵晗如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强势的小姨。
赵晗如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宋瑜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只剩下几个佣人，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担心着父母，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好希望有个人现在能够帮帮她！
张嘉！
对了！他一定可以帮他的！
她突然想到了昨天尚未出现的男友，一路飞奔到房间颤抖着双手拨通手机。
“喂，”电话那头的张嘉有些紧张，赵晗如却完全觉察不到。
“嘉哥哥，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我……”张嘉犹豫了一下，他的身边似乎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他这才有些勉强地开口，“我在天云酒店。”
“你等等我，我马上到。”赵晗如急匆匆地拎起包包，连叫司机备车都等不及，直接自己冲出门去。
天云酒店也是赵氏的产业，离赵家并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赵晗如一如飞奔过来，倒比备车还快一些。
她气喘吁吁地奔到酒店门口，却看到了让她血液凝结成冰的一幕。
“赵晗如，你可总算来了。”正在和张嘉热吻的女子，转过头来对她灿烂一笑。
“姐！”赵晗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张嘉，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对了，我的好妹妹，忘了和你介绍，”赵雪如亲密地挽着张嘉的手，示威般地看着她，“这是我的新男友张嘉，哦，我想起了你们好像是认识的吧，呵呵呵……”
“姐！你在说什么？”赵晗如觉得这是一场荒谬的噩梦，“嘉哥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张嘉的眼神很复杂，“对不起，晗如，我……”
“嘉哥哥，我们一直很好，你没有对不起我，是不是？”赵晗如忍住眼中的泪，一脸乞求地看着他。
“对不起，晗如，我一直以来都只把你当妹妹。”张嘉闭了闭眼，毅然说出这句话，“你天真单纯，还是个孩子，等你长大了会找到更适合你的男孩子。”
“我不小了，我马上就要去读大学了，我可以变得更成熟的！”赵晗如哭起来的样子十分柔弱动人，张嘉微微失神，赵雪如不悦地低咳两声。
“对不起……”张嘉深深吐了一口气，“其实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雪如这样的女孩子。”
赵雪如骄傲地挺挺胸，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赵晗如茫然地看着赵雪如，这是她一起长大的堂姐，虽然两姐妹之间也常常有这样那么的矛盾，可她从来没想到她会这么对待自己！
“姐！你为什么要抢我男朋友？”
“呵呵，你男朋友？”赵雪如慵懒地捂唇笑了笑，“你和他是亲过抱过还是上过床？我看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倒贴吧？张嘉可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答应做你男朋友只不过是为了应付你而已……”
“不可能……我……”赵晗如不住地颤抖着，却又实在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张嘉的确是她倒追来的，她喜欢他一年多了，这一年间她不知道想了多少主意来追求他，赵雪如也曾为她出谋划策，当张嘉答应自己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快乐得要飞上天了，而现在赵雪如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也不看看你那和洗衣板似的身材，有谁能看上你？”赵雪如不屑地看了她胸前一眼，骄傲地挺了挺胸，“你不知道你的嘉哥哥最喜欢前凸后翘的女人吗？”
她在暗示什么？太无耻了！
那一瞬间，赵晗如的血噌地一下往脑袋上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看到赵雪如脸上嘲讽的笑容，一向文弱的她竟然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赵雪如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娇怯的她会突然发难，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张嘉却先她一步，愤怒地将赵晗如推倒在地，“你发什么疯？凭什么这样伤人？”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赵晗如狠狠地摔倒在冰冷的地上，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却比不上她此刻的心痛。
“伤害你？”赵雪如捂着脸俯下身子，阴狠地看着她，眼中闪着压抑的愤恨和不甘，她举起手“啪”的一下，用力还了她一巴掌，“你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小白花样子给谁看？从小到大你就只会用这副模样装纯，爷爷奶奶偏疼你，你爸妈也把什么好的全都给我，连我爸妈还都要装出一副疼爱你的样子，因为你是我们赵家的小公主啊！”
“我呸，什么小公主，我看是小娼妇！别人不喜欢你，你还要摇着尾巴追着人跑，倒追就倒追，还想立什么贞节牌坊？不要脸！我最看不上你这样的贱货，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喜欢你？这个地球就该围着你转动？”赵雪如顺手又是一巴掌。
第五章 偶遇
“呜呜呜……嘉哥哥……”赵晗如从来没有被人用这样恶毒的言语攻击过，伤心得瑟瑟发抖，为什么她的堂姐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最爱的男朋友会变成这样？一双眼紧紧盯着张嘉和赵雪如，心痛得忘了呼吸。
“和她废话什么，雪如我们走吧。”张嘉别过眼去，不知道是不忍心还是不耐烦，“不要为她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赵雪如剜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看着两人紧紧依偎在一块儿，那趾高气昂的背影，赵晗如的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晗如小姐，这里是酒店大堂，您能不能到那里稍坐一下。”一直躲在一边的大堂经理上前，貌似恭敬，实则带刺的话语让赵晗如再次红了眼眶。
不能哭！但凡她还有一点自尊，都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不用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强挣着站起身，拖着疼痛的右脚，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去。
可是，该去哪里呢？
她站在街头，一脸茫然，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可以栖身的地方。
“嘀嘀”刺耳的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
“你神经病啊！要疯不要站在路中间！找死啊！……”汽车司机摇下车窗，冒出一串污言秽语。
她并没有理会，继续恍恍惚惚地向前走。
“小心！”一只手将她从马路中间拉了回来。
尖锐的刹车声在她身边响起。
“长眼睛了没啊？走路会不会看路啊？……”
“对不起，对不起……”拉着她的男生不住地对着司机道歉。
赵晗如失神地看着他，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坠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管好你的女朋友！”司机没好气地瞪了男生一眼。
这不是我的女朋友！男生张了张嘴，一脸尴尬，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要我……”赵晗如“哇”的一声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这是什么情况？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谴责的眼神，还有不少路人经过他们的身边指指点点，男生一脸黑线，他发誓他不是那个负心汉啊。
“你，你别哭了，”男生完全没有照顾一个情绪失控女生的经验，手忙脚乱地在书包里找纸巾，“先别哭了，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我不起来，就是不起来，你们都欺负我！为什么都要欺负我……”昨晚和今天的事，让赵晗如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竟在马路上对着一个陌生人发起脾气来。
“你，你是不是喝酒了？”男生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女孩子，莫非是酗酒导致不清醒？可是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啊？难道是宿醉？
“你才喝酒了！”赵晗如愤怒地抬起头反驳，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眼前的男生并不是高大英俊的张嘉，而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男生。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路边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生发火，尴尬让她瞬间红了脸。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却因为右脚的疼痛而失去平衡。
“小心！”男生及时地扶住她，“你的脚受伤了？我扶你去看医生吧。”
“不，不用了。”她下意识地拒绝，她并不擅长和男生接触，除了张嘉之外，她甚至没敢和其他男生多说几句话，当这个陌生男生扶住她的时候，她瞬间就羞红了脸。
男生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也一脸尴尬地松开手。
可惜她蹲得太久，让原本就受伤了的右脚雪上加霜，刚走一步就踉跄了一下。
“算了，还是我送你去吧。”男生的脸上无奈地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白皙的脸上始终有着可疑的红晕。
赵晗如看了他一眼，便狼狈地别开眼去不敢再看，她刚才做的事实在是太让人尴尬了，可是现在自己这个模样……她的眼神瞟着远方，不得已地轻轻点了点头。
市立医院离这里并不远，只是在挂号的时候，赵晗如翻遍了包包，只翻出几张信用卡，她没有带现金的习惯，今天出门匆忙，更是没考虑到这一点。
“医院不收信用卡。”挂号处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
“快点快点，没有现金就去银行取，别耽误大家排队。”后头的人不耐烦地催道。
赵晗如有些狼狈，正准备离开，身边的男生却将钱递进窗口。
“这怎么可以？”她再次尴尬地红了一张脸，她不喜欢平白无故受人恩惠，觉得自己就像是新闻里那种讹钱的人。
“江湖救急，算我借你的，等你回家后再还我。”男生始终带着淡淡的疏离，但是态度却温和耐心。
“好，谢谢！”赵晗如眼睛一亮，不住地道谢。
她的伤并不重，不过是右脚轻度扭伤而已，做了简单的处理就可以离开医院了。
“谢谢！”男生扶着她上了出租车，她还在不住道谢。
“你今天已经说了四十八遍‘谢谢’了。”男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她咬咬唇，轻易红了脸。
“嗯，第二十六个‘对不起’。”男生不经意瞥了她一眼，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脸红的人，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有着浅浅的红晕。
赵晗如一脸尴尬，无言以对。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男生看着车窗外，顺手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的话，可以推荐我几个c市的景点。”
“你是来旅游的？”
“是来探望长辈的，顺带也想在这里逛逛。”
“我们这里有个云湖公园挺有名的，还有翠叠山，如果想逛街的话去西山路……”赵晗如说着说着，忍不住悲从中来，这些地方张嘉都陪她去过，那时候的她是那么幸福，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现在“幸福”这个词要永远离开她了。
听她渐渐没了声音，男生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她泪流满面，默默转身递了一张纸巾给她，车里一时寂静无声。
第六章 小姨
车子一路开到赵家大宅，男生有些意外，在市中心拥有一栋这样豪华气派的别墅，可见她的家世优渥，这样的千金小姐在路边失声痛哭，难道是因为失恋？
他的心口微微一堵，说不出来这种情绪的来由。
很快将这种情绪压下，开了车门将她从车里扶了出来，别墅门口有一位衣着高贵的女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妈……”赵晗如恍惚地低喊了一句。
男生将赵晗如交到那位女士的手中，当做没有看见她那讥诮的眼神，淡淡点了点头，就毫不犹豫地转身上了车。
“啊，钱！”赵晗如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出租车挥了挥手，“你等等，我把钱还给你！”
出租车没有停留，直直地开走了，只留下一地烟尘。
赵晗如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来，正对上女士不屑的眼神，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门口站着的这位不是她的母亲宋瑜，而是和她两看相厌的小姨，她母亲的双胞胎妹妹宋瑾。
“还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儿，连自己的亲妈都会弄混。”宋瑾一直都不喜欢她，每回见面总要找把柄数落她一通。
“小姨。”她低低地叫了一声，便垂着头进了家门。
“终于舍得回来了？”宋瑾不屑地看着她，“你自己的父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闲心出去和人约会么？”
赵晗如想要反驳，终究还是无言以对，无论结局如何，她出门的确是为了找张嘉。
张嘉……她的眼眶再次蓄满泪水，原来一切美好都是假的。
“昨晚接到你妈的电话，我立刻买了机票飞回来，十四个小时的飞机，到现在时差还没来得及倒，你倒好，听说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刚吃过饭就悠哉悠哉出去约会，敢情现在被关在公安局的不是你亲爹是吧？”宋瑾一向不待见娇生惯养的赵晗如，找到机会就要冷嘲热讽，看到赵晗如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宋瑾，你回来了！你朋友那里情况怎么样？”宋瑜一脸憔悴地开车回来，一眼看到背对她的妹妹，还没有来得及问候一声长途飞行的她，就急急地问道。
“不怎么样，我朋友正在打听。”宋瑾没好气地说。
“晗如，你怎么了？”宋瑜一眼就看到腿上缠上了绷带，脸颊红肿的赵晗如，宝贝女儿脸上分明是两道巴掌印，心疼地一把搂住她，眼神凌厉，“谁欺负你了？”
赵晗如把头埋在宋瑜胸口，没有答话，只是一味地默默流泪。
“又来了。”宋瑾在一边翻了个白眼，“你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给谁看啊？难不成要把欺负你的责任推到我身上？”
“我不是小白花！”赵晗如被惹怒了，赵雪如这么说，宋瑾也这么说，可是她真的没有装纯，没有扮可怜啊！
“你和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啊？”宋瑜搂着女儿，无奈地看着妹妹，“怎么每次一见面就掐架？”
在她眼中，自家女儿是世上最乖巧可爱的孩子，弄不明白为什么强势的妹妹会这么讨厌她，大概是她天性就不喜欢小孩子吧。
“还小孩子啊，她都十六岁了，不是马上要上大一了吗？”宋瑾的声调提高了，显得格外刺耳，“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十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我们十三岁的时候就撺掇爸妈开了店，爸妈软弱内向，从进货到经营是我们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手做起来的，到了十六岁的时候我们也照样能够考上重点大学。可是现在呢，你看看你把你女儿教成什么模样了，你们家公司的事情她一点都插不上手，只懂得高兴了出去谈谈恋爱，不高兴了在家流流眼泪，这么不食人间烟火，你们是准备哄她一辈子啊？”
“你再看看这是什么？城堡？”宋瑾指着大厅还未撤除的布置，“你们真把她当公主啊？公主就能一辈子无忧无虑活在城堡里啦？外国的公主要吃毒苹果，中国的公主要出塞和亲啊，我真没想到你会教育出这样没有责任没有担当的女儿！你这不是爱，是害，她会变成现在这副满脑子废物的模样，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宋瑜和妹妹的感情一向很好，并不会因为她说话尖酸刻薄而生气，何况她心里也知道妹妹的话虽然难听，却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几天她也很后悔，把赵晗如教育成这样天真无邪的模样，究竟是不是错了？
可是眼神在触及女儿那委屈的小脸时，心肠又忍不住软了，“环境不同了嘛，那时候我们家境困难，我们想要读书自然要付出更多，现在我和她爸爸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是想努力一些，把最好的给她。”
“你们这是溺爱，这会害了她的！别人家同样也有大公司，也是独生女，从来没见这样溺爱的，人家从小就跟在父母身边学管理学经营学投资，你问问赵晗如，她会什么？她就会去街上刷刷卡，谈谈恋爱，高兴的时候就撒娇，不高兴了就哭哭啼啼的，现在更好了，你还让她去学历史，你们两个就没想过公司怎么办？就是因为你们后继无人，赵明伟才会惦记上你们的产业。你自己扪心自问，赵晗如但凡有半分我们当年的能力，赵明伟和他的那些手下会这么嚣张吗？你们公司的那些股东会集体偏向赵明伟吗？昨天的事会发生吗？”宋瑾恨铁不成钢地说。
宋瑜脸色发白，看着因为小姨发飙，而被吓得畏畏缩缩的赵晗如，她闭了闭眼，知道妹妹说的句句在理，是她害了赵晗如，害了他们一家三口。
“我知道我错了，其他的话你也不必再说了，不管将来弥补这个错误来不来得及，现在最要紧的是度过这个难关，所以我才要把你叫回来，如果我和她爸爸要是真出了事，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宋瑜沉声道。
“我有什么义务要接手你的烂摊子？”宋瑾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
“姐妹一场，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除了你我谁也不信。”一向强势的宋瑜面色哀伤，只有在自己最亲密信任的人面前她才会露出软肋。
“事情也没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宋瑾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些人没找上你，就说明他们手里没有对你的不利的证据。只要你还在这里，就算姐夫出不来了，你们家还是能够撑起来的。”
姐妹这么多年，她很了解自己姐姐的本事，论强势比能力，宋瑜比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七章 托付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不知道赵明伟的底牌是什么，如果他们没有百分百的准备，照理不敢这样暴起发难，他们就不怕我反击？”这是宋瑜一直不安的原因。
“你会反击吗？”
“当然！”宋瑜傲然回答，“我们家的东西谁也夺不走，就算夺走了，我也要他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赵晗如崇拜地看着母亲，觉得这一刻的她美得无与伦比，这是她一直想成为的样子，可惜她太没用了，她有些黯然地垂下眸子。
“那不就行了，”宋瑾拍了拍手，“拿出点自信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别往那么悲观的方向想，你自己的女儿自己教育，我可没办法呵护你家小公主。”
“我没让你呵护啊，”宋瑜笑了笑，神色却暗了下去，“赵明伟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为了公司的权力，他可以这样陷害自己的哥哥，我担心他还会有什么阴招，我不怕他对付我，但我怕他对晗如下手。”
宋瑾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觉得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谁都知道赵晗如是赵明宏和宋瑜最致命的弱点。
“晗如是我们的软肋，如果他拿捏住她，我们夫妻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宋瑜哽咽道，“这个当口上我实在不敢大意，现在赵明伟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机票，我要你马上把晗如带走。”
“妈！”赵晗如震惊地望着宋瑜，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帮我订好了机票？我才刚回来！”宋瑾十分郁闷，“既然你都想好了，昨天就把赵晗如直接送出国好了，为什么还要我回来这一趟。”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眼见宋瑾柳眉倒竖，马上就要发飙，宋瑜连忙好言好语安抚道，“你就这么一个外甥女，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爸妈的面子上，就帮帮她吧。”
“我不走，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赵晗如执拗地说，她绝对不要抛下爸爸妈妈，他们一家三口从来没有分离过。
“就是啊，你们也舍不得晗如离开你们吧，何况事情没那么严重吧。”宋瑾讪讪道，她可不想接手赵晗如这个烫手山芋，“好歹赵明伟也是她亲叔叔，把晗如关在家里，他也没法对她下手。”
“是啊是啊！”赵晗如第一次和小姨观点一致，不停地点头，“妈妈，我保证会乖乖的，绝对听话不惹事，你不要赶我走！”
“妈妈不是赶你走，只是想你和小姨去国外度个暑假，妈妈也可以专心帮你爸爸。”宋瑜慈爱地摸着赵晗如的头发。
“妈妈，我不会让你分心的，我保证，我一定会……”赵晗如急急地保证。
这一次宋瑜却没有理她，直接转向了宋瑾，“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把晗如托付给你了，等我们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再去把她接回来。你说的对，是我之前太娇惯她了，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你不必像我们那么呵护她，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对你的希望只有一个，就是保证她的安全。”
看着自己姐姐在她面前郑重其事地鞠躬，宋瑾一脸尴尬，“怎么老要我做坏人，我又不会带孩子。”
“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妹妹嘛，晗如马上就成年了，哪里是要你带孩子，给她一个地方睡，再给她一口饭吃就成。”看妹妹别扭的模样，就知道她答应下来了，宋瑜长长舒了一口气。
“妈妈，我不去！”赵晗如慌张地拉着宋瑜的手。
“晗如，对不起，这一次妈妈不能依着你了。”宋瑜捧着赵晗如的脸，认真地亲了亲，几乎要落下泪来，“你乖乖地听妈妈的话，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好不好？”
“不”
宋瑜心头一酸，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的手，“你回房去收拾行李，妈妈已经给你订好了机票，两小时后去机场。衣服少带一些，到了那里再买。”
“宋瑾，到书房来，我还有事交代你。”宋瑜恢复了惯常的利落。
赵晗如茫然地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昨天的她还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儿，有父母的疼爱，还有一段完美的爱情。
而现在的自己，父亲入狱，男友背弃她，姐姐羞辱她，连母亲都要把她赶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扑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哭得累了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妈妈”睡梦中，她瘪着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不想离开你。”
“你就当着和小姨去国外玩一圈，妈妈很快就去接你回来。”宋瑜轻叹一声。
“妈妈，我要和你在一起。”她彻底清醒过来，抱着母亲流着泪撒娇。
宋瑜捧着她的脸，认真端详着，这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儿，是她的心肝宝贝。
但是她的眉目却不像她，她要显得更柔弱哀伤一些，她哭泣的样子就像一朵雨中的百合花，那么美丽，那么清纯，让人想要一辈子好好守护着她。
可是做父母的真的能守护孩子一辈子吗？
“你不是马上要去a市读大学吗？到时候也是要离开妈妈的啊。”宋瑜亲亲女儿的头发，“孩子大了，都是要离开家的，来，妈妈帮你收拾行李。”
赵晗如被逼得没办法，只得一边流着泪一边收拾行李。
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宋瑾进门一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们的大小姐干脆把家搬过去得了，这么大的人了，出门还要带什么玩具狗玩具猫？”
“这是爸爸送给我的！”
“这个娃娃呢？”
“是妈妈送给我的！”
“你这一屋子的东西都是你爸妈送给你的，你干脆打包一块儿带走得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宋瑾嗤笑一声。
“是啊，过一段时间你就回来了，少带一些吧。”宋瑜宠溺地看着女儿，赵晗如虽然天真，可是和他们夫妻的感情很深，满满的行李箱里几乎都是关于他们三人的纪念品。
第八章 永别
好不容易收拾好行李，宋瑜亲自送她们去机场，赵晗如一路上哭个不停。
哭得宋瑾都烦死了，“你要是再哭我待会儿就把你一个人扔在飞机上，大不了我改签航班。”
“一个人就一个人，我再自己飞回来。”赵晗如红着眼睛顶嘴。
“会顶嘴了？不错，有进步。女孩子就是应该有主见，成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鬼样子。”宋瑾倒没有生气，她讨厌的是赵晗如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遇到事情不懂得抗争，只知道委委屈屈流眼泪，她就搞不懂泼辣的姐姐，怎么会生出这样懦弱的女儿。
小白花，她最讨厌小白花！
赵晗如被她一噎，别过头去不理她，却没有再哭。
十几个小时的国际飞行把赵晗如累得够呛，来回飞了三十多小时的宋瑾更崩溃，一进房门随手指了个房间给赵晗如，就自顾自地去闷头睡大觉了。
陌生的国家，陌生的房间，挂心父母的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手里攥着手机一遍又一遍拨打着母亲的手机，却始终是关机的状态。
妈妈交代过她，让她平安到达后给她打电话，照理说她该一直等着电话才对，怎么可能关机？
她竭力让自己因为思念而慌乱的心情平复下来，不断安慰着自己不要给母亲给添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的宋瑾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将她从呆愣中惊醒。
她犹豫地望着门口，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看看，门却被从外面打开了，宋瑾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浮肿，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惊魂未定，带着怒意吼她，“你怎么还没去睡？”
“我睡不着。”她第一次看到宋瑾这个样子，态度还有些拘谨。
“你妈的电话打通了吗？”宋瑾盯着她手中的手机。
“没，没有……”
宋瑾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小姨，我妈会不会有什么事？……”她连忙追了出去，可惜回应她的只有“砰”的一声关门声。
宋瑾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来，这样心悸的感觉曾经出现过，那是宋瑜二十年前流产的时候，对她的痛苦，身为双胞胎的她感同身受。
但是那次的感觉远没有这次严重，刚才那种窒息的痛苦让还在睡梦中的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就此死去，究竟是自己太过疲劳做的噩梦，还是宋瑜出了什么事？
宋瑜一定出事了！这是她的直觉，颤抖着拨通了国内朋友的电话，对方寥寥几句话，就让她再次痛苦得闭上眼睛。
“我们去机场。”硬邦邦走到赵晗如面前抛下这句话，她就直接到书房整理文件。
“小姨，到底出什么事了？”赵晗如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去收拾行李，”宋瑾头也不抬，声音冷硬得没有更多感情，“也不用收拾了，待会儿就直接跟我一起走，做好心理准备，你妈遇到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怎么会！”噩耗如晴天霹雳正正击中了她，不可置信地瘫软在地。
刚才还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妈妈，怎么会出车祸？
“你可以选择继续瘫软在这里哭，也可以选择站起来立刻和我去机场，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宋瑾的情绪坏到了极点，她可没有耐心哄她，看到姐姐唯一的女儿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竟然如此软弱，心里更是无比失望。
赵晗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机场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再次回到c市的，她觉得每一分钟都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觉得每一分钟都不真实得让她不想面对，她真想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
随后，她就在医院里看到了妈妈，她犹疑着不肯上前，这怎么可能是她的妈妈呢？她的妈妈怎么会蒙着一床白布直直地躺在那儿？
宋瑾掀开白布的一角，随即不忍地别过头，低声地啜泣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性情强硬的宋瑾哭，她觉得很意外，小姨这样的女强人怎么会哭呢？她不是最看不起哭哭啼啼的女人吗？连她都没有哭，她为什么要哭？
“你哭什么！”一向懦弱，从来不敢大声说话的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宋瑾吼道，“闭嘴！不准哭！我妈又没死！”
宋瑾讶异地抬头看她，正对上她那双血红的双眼，没有眼泪，这个她一直看不上的软弱女孩儿，这次竟然没有哭。
心中一酸，她走过去，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你胡说！”赵晗如依旧直挺挺地站着，白净的小脸上没有了过去的娇怯，冰冷倔强的样子和过去判若两人，“不准你咒她！”
宋瑾看了她一眼，强抑住即将要流下的眼泪，冷着声音道，“你妈的后事该怎么办，你自己斟酌吧，如果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可没时间在这里陪你耗。”
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姐姐的猝然离世，连她都接受不了，何况是一直很依赖母亲的赵晗如。
“我知道你很爱她，可是你要学着坚强起来，你不要忘记她对你的期望……”宋瑾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她从来不会安慰别人，此刻说出口的安慰也很苍白无力。
赵晗如始终沉默着，宋瑾也陷入了沉默，不同于赵晗如的单纯，这些年她遇见的生离死别太多了，从父母到丈夫，再到姐姐，他们一个个离她而去，永远不会再回头。
她以为自己会崩溃，可在最初的悲痛过去之后，日子还是照样过，她恍然发现，原来地球没了谁都依旧还会转，人生失去了谁也都还能继续活得好好的。
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赵晗如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沙哑，完全不像过去的她。
“是谁撞的我妈？”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抬头。
“是一个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在拐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你妈的车从小路拐出来，你妈当场就已经死亡了。”亲姐姐被撞死，坚强的宋瑾此刻也忍不住声音中的哽咽。
“他能被判多久？”
“交通肇事，依照这里的法律最多三年。”
带走她最亲爱的母亲，只需要三年就能赎罪，会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第九章 孤儿
“是赵明伟指使的吗？”如果没有发生这几天的事，她永远也想不到那个待自己温和亲切的叔叔有可能是幕后真凶，“就是因为我妈一直在为救我爸努力，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你觉得呢？”宋瑾的声音同样冷硬，还没来得及为赵晗如突然的转变欣慰，就蓦地脸色一变，到门外低声打了几个电话。
“赵晗如，你现在能够安静地站在这里听我说话，我觉得很欣慰，现在的情况已经失去控制，我们必须尽快把你妈妈的事情处理完，离开这里。”
“不，我要去救我爸爸。”这是妈妈一直在做，却未完成的事情，她绝对不能再退缩了。
宋瑾沉默了几分钟，面上闪过不忍，但还是说出了口，“刚刚得到消息，你爸爸刚才在看守所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她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瑾。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要去见我爸爸！”赵晗如眼神癫狂，一把推开宋瑾，发了疯似地冲了出去，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医生！护士！……”
“有人晕倒了……”
“快……”
赵晗如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梦里的爸爸妈妈还是那么温柔地朝着她笑，他们抱了抱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朝她挥手告别。
“爸爸妈妈，你们要去哪里？”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慌。
“爸爸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今后不能再照顾宝贝了，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宝贝，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记得要坚强！……”
“不！不要抛下我！”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可是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淡，她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不！不要！”她从梦中哭着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四周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是在做梦吧？是的，一定是一场噩梦。
“你醒了？”眼睛红肿的宋瑾走了进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医生说你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导致晕倒，醒来之后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必须马上振作起来，第一件就是你爸妈的葬礼……”
赵晗如恶狠狠地看着她，恨不得立刻缝上她的嘴，她的爸爸妈妈好好的，怎么会有什么葬礼？
“因为你爸爸去世了，所以所有一切针对他的指控全部撤销，他和你妈名下所有的财产现在都由你继承，包括股权。”宋瑾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必须要清楚，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些股权，因为这些股权，你爸爸妈妈才会死，现在股权到了你的手上，你的处境不比你爸爸妈妈好多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两条人命！为了得到他们家的股权，不惜沾上两条人命！
“好啊，我人就在这里，想要我的命，随时来取。”赵晗如笑了起来，凄凉而心碎，她的小世界从这一刻起崩塌，从此灰飞烟灭，她也想从此随着父母而去，不要再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
“你这个样子对得起你爸妈吗？他们为了保全你，把你送到国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你，他们会希望你轻易放弃自己生命吗？如果现在你还有这种想法，我随便你，我马上走，我不想陪着你这种蠢货去死。”宋瑾不屑地看着她，果然是朽木不可雕。
赵晗如沉默而凶狠地看着她，似乎是被她的喝骂惊醒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十分顺从，赵明宏和宋瑜的葬礼很快就举行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再流一滴眼泪，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眼中流转的仇恨让人心悸得不敢直视。
两人的葬礼来的人并不多，赵明宏之前被指控的罪名让人们自然而然地选择远离他们，现在夫妇两人都突然死亡，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赵明伟会如此心狠手辣。
赵晗如根本不会把这些人情冷暖放在心上，就算整个c市的人都来送她的父母又能怎么样？她不会感到半点温暖。
就算没有一个人来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
因为最爱她两个的人已经永远离开。
“这可怜的孩子，”安可君怜爱地将一袭黑衣的赵晗如搂进怀里，“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阿姨带了一些鱼粥过来，你喝一点吧。”
赵晗如乖巧地点点头，坐在一边拿起勺子喝了两口，便推开不再吃了，依旧跪坐在父母灵前。
“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瘦成这个样子，你爸爸妈妈怎么放心？”安可君是宋瑜的手帕交，伤感地擦了擦眼睛，“你的身体要是垮了，安姨怎么对得起你妈妈的在天之灵？”
赵晗如依旧没有反应，安可君皱了皱眉，朝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的郑效阳使了个眼色。
郑效阳看了看赵晗如，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装作没看到母亲的眼色，继续玩着手里的手机。
安可君想要发火，却被她的丈夫制止住了，“孩子不想吃就不要勉强了。”
郑敬走到赵晗如面前，“晗如，安慰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那种话我这种粗人也不会说，我和你爸爸，你安姨和你妈妈，都做了一辈子的好兄弟、好姐妹，今后我们也会把你当做自家女儿来看待，和我们千万不要见外，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赵晗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几天多亏了郑家帮忙，这些保护她们的人手和帮忙料理后事的人，全是郑家派来的，这个情她不能不领。
郑敬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带着妻儿离开了。
“赵明伟很快就要来和你谈监护权的问题了，”宋瑾走到她身边，“你妈妈生前指定了我，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可以再商量……”
“不用。”宋瑾还没来得及说完，赵晗如就干脆利落地截断她的话。
这几天赵明伟一家人始终没有出现，她倒想看看他们会用什么面目来和她谈。
第十章 监护权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出卖，亲情、爱情、人性……这些都不算什么，同样在利益面前，赵明伟也可以毫不羞愧地惺惺作态。
“晗如，我的好侄女，你可受苦了……”赵明伟唱作俱佳地表演道。
“我的好叔叔，你这几天在哪儿呢？”一直沉默着低着头的赵晗如突然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着，双眼通红，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赵明伟被骇得后退了一步，赵晗如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吗？怎么会变成这副恶鬼一般的样子。
“你不会以为你爸妈是我害死的吧？”赵明伟嚷起来，听起来颇有几分心虚的味道。
赵晗如冷冷一笑，一双眼死死盯着他，没有再说话。
“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你妈车祸那事儿就是个意外，你爸有心脏病，你也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就让他去做手术了，他一直不肯去，现在这样也怨不得别人啊……我的亲大哥亲大嫂，我还能害他们不成？”
“赵先生，我们闲话少说，直接进入主题吧。”宋瑾在一旁冷笑着打断他。
“咳咳，”赵明伟清了清嗓子，“我就直说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晗如当作自己的女儿，我大哥大嫂走了，她现在又还没成年，我理所当然有义务照顾她。”
“我这个做小姨的也想照顾她，怎么办呢？”宋瑾冷冷地看着他。
“根据法律规定，如果想要成为赵晗如监护人的亲属，应当征得居民委员会的同意，这位就是居委会的同志。”自称是赵明伟律师的中年人，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个妇女。
烫着方便面卷的妇人点点头，“经过我们对赵明伟同志的充分了解，同意他承担赵晗如的监护责任，这位女士，我们并不认识你，不能同意你成为赵晗如的监护人。”
宋瑾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法律规定？哪国法律规定？”
“当然是我们国家的规定。”律师理所当然地说。
“你什么意思？”赵明伟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晗如的亲叔叔，你不会不知道她是在美国出生的吧，自她出生起，她就有了美国国籍，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外国人，根据属人管理原则，不适用你国法律规定。”宋瑾冷冷一笑，扔了一叠法律文书到他们面前，“根据美国伊州法律规定，经赵晗如母亲宋瑜女士亲手签署的法律文书，将监护权委托给了我，所以我才是她的合法监护人，有权监管她的一切财产……”
“包括赵氏的股权。”宋瑾故意顿了顿，咬牙切齿地突出这几个字，这不就是他们一直想要的吗？不惜谋害了自己的亲兄嫂，也想要弄到手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从来就不记得有这回事！”赵明伟惊跳起来。
赵明伟的律师倒是冷静，接过文件翻了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宋女士，我看几天不如就到这里吧，我和我的当事人回去再商量一下。”
“请便，这位是我的律师，如果有什么事的话麻烦你们之后和他联系。”
坐在宋瑾另一侧一个戴眼镜的儒雅男子，朝着赵明伟一行人微笑点头，双手递给他们一张名片“a市达信律师事务所主任任淮君”。
赵明伟的律师脸色微微一变，刚才他就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大神，一个小小的继承权纠纷就请到这位业界大牛，这个宋瑾是什么来头？
“你说我哥的那个小姨子？”赵明伟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定居在美国，和我哥一家来往不多，好像也是什么律师，要不是她突然冒出来，我都没注意到这个人。”
“李律师，宋瑾是芝加哥p&n&s律师事务所的冠名合伙人，美国顶级辩护律师。”一边的小助理立刻递了一页档案给李律师，他第一次看到国外顶级律师的真人，那气质那气场，啧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脸色微微发红，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李律师倒抽一口凉气，他敢肯定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他比小助理更清楚，一个华人女性在竞争激烈的美国能够做到冠名合伙人意味着什么，如果律师界有金字塔的话，她无疑就是如塔尖一般的存在，在这样的人身上寻找纰漏，他几乎没有任何把握。
“很棘手吗？”赵明伟皱着眉头问，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万万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我们会尽力而为。”不管结果怎么样，作为一个律师都不能在客户面前露怯，李律师给了他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
“那就好，”赵明伟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赵晗如都没去过美国几次，谁能想到她会是美国国籍。”
“你是说这份文件可能是伪造的？”李律师眼睛一亮。
“我怎么知道。”赵明伟心情很不好，其实他很清楚，当年宋瑜挺着大肚子去美国照顾生病的父亲，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赵明宏那时候不放心，三天两头往美国跑，最后宋瑜还是在美国早产了，赵晗如的确是在美国出生的。
只不过那之后赵晗如就跟着父母回国，从小到大都接受正常的国内教育，就连高考都参加的是国内的高考，导致所有人忘记了她的国籍特殊。
一定是宋瑜，这个女人城府很深，谁能想到十几年前她就为自己的女儿留下了后路。
李律师的眼珠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歇了指控文件伪造的心思，如果赵晗如真是一个孤女也就罢了，她身后站着宋瑾，这样的人恐怕在美国政界都有关系，万一惊动使领馆那就万劫不复了，更何况还有任淮君这尊大神，他在政法界也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律师沉默了，他不值得为赵家这点儿钱，自绝后路。
“我们现在就要立刻回去了，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及时和我联系，不过我这几年是不会回来的了。”宋瑜和任淮君握了握手，“这里的水太深了，真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我明白，”任淮君点点头，他们合作过，也交手过，是惺惺相惜的挚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我会密切关注c市这里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外甥女，我们还摸不着对方的底细，没有万全的准备不要轻易回来。”
第十一章 心死
宋瑜点点头，她选择任淮君做她的律师，不止是因为他是她的朋友，也不是因为他在业界的名气，最重要的是他在a市。
在姐姐姐夫出事前，她从来没有想到c市这个针对姐姐姐夫的势力会大到这个地步，两条人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她在c市也有一些朋友，从他们支支吾吾的态度中，她察觉到了自己可能正身处在危险之中，那些人为了股权敢动赵明宏和宋瑜，一样有可能对她和赵晗如下手。
这些天虽然有郑家的人保护着，她还是觉得恐惧，这一切不像是那个看起来嚣张，实则草包的赵明伟能够做到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既然一时查不出来，她只能选择立刻暂避锋芒。
这也是她千里迢迢，不惜重金也要把任淮君请过来的原因，她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些根在c市的律师们会不会被那个未知的幕后黑手胁迫收买。
好在宋瑜在世的时候早就做了周密的安排，所有关于遗产继承的法律文书，她几乎都是每年一签，有了这些文件，不管今后的赵晗如做什么，她都可以一生衣食无忧，之前她还嘲笑过宋瑜杞人忧天，现在才明白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竟能如此深沉缜密。
为了保障女儿的权益，十几年来宋瑜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松懈，她给女儿留下的，谁都夺不走，宋瑾眼眶微湿，这个赵晗如，究竟知不知道她的母亲为她付出了一些什么。
“你的外甥女和你很像。”任淮君看了看站在一块儿像是一对姐妹花的两人感慨道，不愧是宋瑜的外甥女，和她一样冷静理智，换作常人面对父母双亡这样的打击，恐怕早就哭成泪人，一蹶不振了。
“如果真像就好了。”宋瑾叹了口气，只当他的话是句玩笑，“我现在马上就带她回美国，后续的事情没有问题吧？”
任淮君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赵晗如拎着简单的行李站在宋瑾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家别墅的大门缓缓关闭上锁，仿佛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已和她无关了，那个天真娇憨，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小姑娘彻底死在十六岁的生日。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从今以后，她强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活在肮脏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复仇。
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那些害过她父母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走吧。”宋瑾看了她一眼，c市她是一秒都不愿意再待下去了，宋瑜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她生怕自己走慢一步，被那些缓过神的人追上，只有回到自己的主场才是最安全的。
赵晗如毫不犹豫地抬腿便走，这让宋瑾有些意外，按照她的一贯表现，这朵小白花不应该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摇着头喊着“我不走我不走……”吗？
突如其来的果决，竟然让她这个做小姨的有些措手不及，这孩子真的变了？
连日的折腾，让素来被称为铁娘子的宋瑾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更加重了她的疲累，没顾得上搭理她，直接进房睡觉去了。
赵晗如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从夕阳西下坐到夜色深沉，再从夜色深沉到晨曦初开。
宋瑾打了个呵欠，心满意足地从房间出来，被始终保持一个坐姿，似乎要坐到天荒地老的赵晗如吓了一跳。
“你就这么坐了一晚上，上次不是告诉你哪个是你的房间了吗？”宋瑾皱着眉头斥道，走到厨房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你别以为你还能和以前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已经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可不是你妈，没空哄着你……”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要和你谈谈。”赵晗如冷淡地开口，截断她的唠叨。
“谈什么？”宋瑾有些不耐，她向来不喜欢孩子，不管是照顾小婴儿，还是和赵晗如这种青春期少女打交道，她都觉得很厌烦。
“谈谈我的事，我想你并不欢迎我在这里和你同住，我记得我爸妈在美国也有房产，我想搬出去住。”
“我求之不得。”宋瑾的唇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可惜你还是未成年人，根据法律规定，你必须和监护人同住。”
“我明白了。”赵晗如眉头一蹙，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尝到了血腥味，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调却并没有很大的变化。
宋瑾探究地看了她一眼，“你真想要一个人住？”
赵晗如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说话。
“放心吧，很快会如你所愿的，等你开学了，我就把你送回国，到时候你在a市读书，我会拜托我的朋友照顾你，他们的势力还不至于大到去a市害你，何况这两年你的股份在我手里，他们害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我不会回a市读书。”
“你说什么？”宋瑾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考上了a大？我记得你妈说你一直很渴望能够在a大读历史。”
“我说，我不会回a市，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你怕了？”宋瑾挑眉，有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觉，宋瑜和赵明宏怎么会生出这样软弱无能的女儿？
“我不会再学历史，我会在美国学经管或者金融，没有学成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想起母亲之前的期望，赵晗如鼻子一酸，眼睛却干干涩涩的，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
“你？就你？”宋瑾大笑了起来，“像你这样单纯的小白花学这个做什么？还想回去接管你家的企业？就你这样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
“那也是我的事。”她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便调转开视线，从此以后，除了父母的血海深仇，她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事，就算是宋瑾看不惯她又如何，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随便你。”宋瑾的确看不惯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这样的女孩子她见的多了，这些大小姐们就知道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四处做做慈善，为自己搏一个名媛的美名，今后再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子，过一个贵妇的生活，这条路也是姐姐姐夫当初为她设计好的，至于赵晗如大学要学什么，当初姐姐都不干涉了，她这个做小姨的有什么立场置喙？
第十二章 负责
赵晗如是朵小白花，只是她性格单纯不谙世事，并不意味着她智商低，不然也不会十六岁就能被国内最好的大学录取，宋瑜一直给她最好的教育条件，她从小就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但是至于能不能彻底融入美国文化，那就不一定了。
宋瑾不是宋瑜，不可能处处为她考虑周全，何况她一向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认为最好的教育就是自己在社会中摔打历练。
“不管你想学什么都随便你，不过今年是来不及了，好好准备明年的sat考试，先申请上一个好学校再说吧，如果你需要咨询辅导，我会给你请最好的机构和老师。”宋瑾自己本身就是个大忙人，没有办法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家庭事务上。
“谢谢，我会尽力不给你添麻烦的。”赵晗如淡淡地道谢，言语客气，不带太多感情。
宋瑾莫名觉得有些异样，她一直都喜欢冷静独立的女孩子，可是看到平时总是一副楚楚可怜样子的赵晗如摆出这副姿态，却又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赵晗如平时和宋瑾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宋瑾不擅下厨，一日三餐都是在外解决，而赵晗如每天不是自己待在房间里读书，就是奔波在补习班，除了偶尔出门上厕所、倒水，两人能打个照面外，几乎就见不着面，宋瑾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家里还有个“外人”。
比如现在
“哦，杰里，你真棒！”
“金妮，你真是我的女王……”
一对男女纠缠热吻着，悉悉索索地推开房门，正撞见端着一杯咖啡准备进房间的赵晗如。
三人俱是一愣，金发的白人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倒也不觉得尴尬，笑容满面地打了个招呼，“嗨！”
宋瑾窘到不行，她在赵晗如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姿态极高的长辈模样，可是她现在衣裳半褪，整个人还挂在男人身上，哪里还能在她面前摆得出那种姿态。
赵晗如面色微红，但还是保持了冷静，甚至朝两人点点头，“你们继续。”
如果换做过去的自己，恐怕早就尖叫出声了吧，她回到房间打开窗户，吹散脸上的热意，赵明宏和宋瑜都是保守的人，虽然恩爱甚笃，但在她面前从不会有这样放浪形骸的时候，他们对她保护得很好，从不让她和那些生活放荡的阔少来往，除了情窦初开时爱上的张嘉，她的圈子干净得可怕。
可惜社会不是无菌室，她开始认同宋瑾说的话，爸爸妈妈为她生造出来的温室已经崩塌了，她却必须要活下去，为了仇恨活下去，那就只能去适应这个肮脏的社会，她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冷静和镇定。
“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请进。”她甚至没有回头，依旧盯着眼前的书本。
“那个……”宋瑾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虽然知道没有必要向她解释，但还是忍不住想进来说些什么。
“你不必向我解释，这是你的生活，你有你的自由，不必顾虑我，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搬出去住。”赵晗如抬头看着她，表示自己是认真的，冷静得连语调都没有任何起伏。
宋瑾微微恍神，她现在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宋瑜，那个虽然只比她大几分钟，却是她一直崇拜依赖的姐姐，她也总是这样一副淡然冷静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够难得倒她……
逼退眼中微微的泪意，“我不是想向你解释什么，我是想提醒你，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有能力把握我将来生活的方向，而你不行，你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像我那样……嗯……你明白的。”
“我明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赵晗如弯了弯嘴角，勾出一个不算嘲讽的笑容。
大律师宋瑾一时语塞，“你的中文真好。”
“你放心，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赵晗如淡淡地下了逐客令，同样的，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宋瑾讨论这些无关的问题上面。
“哦？那你国内的那个小男友呢？”她越是这种态度，宋瑾就越好奇，一脸暧昧地看着她。
“分手了。”她面无表情地说，并不恐惧提起过去，而再想起张嘉，竟然连一丝心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彻底腐烂了，才会连疼的感觉都失去了。
“你还小，以后会找到更合适的。”宋瑾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
“你怎么会认为我需要安慰？”赵晗如斜了她一眼，“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学习了。”
“你”宋瑾瞠目，她突然发现好像还是过去那个傻乎乎的赵晗如比较可爱，怎么会有人变得如此彻底？
“我帮你联系一个心理医生吧。”宋瑾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赵晗如的心理问题，人生中的重大变故会给人的心理健康带来很大的影响，有很多人因为种种变故自杀自残，还有人变成心理变态，也有人像她这样性情大变。
在她父母双亡之后，自己可以算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可是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好，不是逼着她立刻成长起来，就是冷落无视她，短短几个月间，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这个做小姨的。
宋瑾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不管怎么说，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了。
“不用，我很好。”赵晗如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
“之前是我疏忽你了，我希望……”
“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为我爸妈报仇，在此之前，我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分心，包括看心理医生，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你爸妈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背负仇恨伤害的是你自己的健康……”宋瑾词穷，之前也是她对赵晗如冷嘲热讽的，早知道她会变成这样，自己当初说什么也要像宋瑜那样轻声细语地呵护她。
“小姨，我会为自己负责的。”她静静吐出几个字，就不再多说一句话。
第十三章 谈心
“那个宋瑾真是可恨，明摆着是要站在郑敬那一边了，他郑敬算老几啊，手里就那么一丁点儿股份，要不是宋瑾支持他，他能当上这个董事会主席吗？”赵明伟狠狠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都是你们这几个蠢货，如果当初赵明宏不死在牢里，他就会被入罪，他手里的股权早到我手里了，哪里还轮得到她赵晗如来继承！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我们这一通白费心机根本就是替人做嫁衣！”
“爸，你小点声儿，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赵明伟的独子赵刚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我也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我们根本没有动手脚，大伯怎么会好端端地死了？”
“听说他是在得知宋瑜死讯的时候死的，会不会是自杀？为的就是不被入罪，这样可以给赵晗如留下那笔遗产。”
“以他们夫妻对赵晗如那个蠢货溺爱的程度来说，不是没可能。”赵明伟点点头，“不过他这个人一向惜命，就这么笃定自己出不来？”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兄弟，赵明伟自认为自己对大哥的性格还是了解的，那个时候的赵明宏应该是想方设法要出来保护赵晗如才对，怎么可能轻易寻死，“何况在牢里寻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难道是还有别人横插一手动了手脚？”
“当初赵明宏死的时候，我去看了他的遗体，身上的确没有任何伤痕，法医报告也说是死于心梗。”
“他的确有心脏病，难道就真的是意外猝死？”
“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就正好那个时候死了？”
“天意！天意啊！”赵明伟扼腕长叹，布了这么久的局，谁能想到老天都不帮他。
“便宜赵晗如那个蠢货了！”赵雪如一脸妒忌，“她现在继承了那么多遗产，躲到国外天天逍遥快活……”
“如果她一辈子躲在国外也是一件好事。”赵明伟有些心虚，明明知道这个外甥女软弱无用，可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还是让他心有余悸，那样不死不休的刻骨仇恨，让他想起来还觉得隐隐出了一身冷汗。
“爸，你不会怕那个蠢货吧。”赵雪如轻勾唇角，一脸不屑，“就算她知道真相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哭啼啼，现在没人给她撑腰，她还能横到哪里去？”
“你可别小看她，再怎么样她也是赵明宏和宋瑜的孩子，这斩草不除根，我的心啊，怎么都不踏实。”赵明伟叹了口气。
“可惜她现在躲在国外……”
“她要是躲在国外也就罢了，一旦回国，我们就必须采取行动，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了，时刻关注她的动向，这件事容不得半点疏忽。”
“那个宋瑾呢？我们还要不要管她？”
“她？没有必要，那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根本没想着给宋瑜报仇，你没看她跑得比谁都快吗？”赵明伟往后舒服地一靠，他根本没把宋瑾放在眼里，忌惮的是那个已经变成灰的大嫂，一个能在生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女人，谁知道她还会有什么后招。
“啊”赵晗如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在梦中嘶吼尖叫哭泣的她，在现实中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微张着嘴，急促地喘着气，她闭了闭眼，眼睛干燥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父母的死那么真实地出现在她梦中，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像是在昨天，这一年来，每天晚上这样的噩梦总会准时出现。
她翻身下床，拧开台灯，窗外是凌晨三点的芝加哥，去浴室用冷水简单洗漱，沁凉的水让她彻底清醒，再煮一杯咖啡，属于她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宋瑾开门进来，她的客户出了点急事，她刚刚忙完到家，准备再好好补眠，看到外甥女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不由得觉得有些怪异，“这么早又要开始学习了？”
“嗯，”赵晗如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早点休息。”
“过几天你就要去学校报到了，都准备好了吗？”大概是大脑过于兴奋了，洗过澡愈加清醒的宋瑾一时间无法进入睡眠状态，裹着睡衣坐到了赵晗如的床边。
“不需要准备什么。”她淡淡地应了一句。
“也是，谁能想到你妈之前会在那里买房子，”宋瑾摇头笑道，“这样也好，你不用为申请宿舍发愁了，诶，你不会是因为那里有房子才申请st商学院的吧？”
赵晗如沉默了几秒，算是承认了，“那里离华尔街也近。”
言下之意是将来她会留在那里工作了，两人同住了一年，虽然不常碰面，但宋瑾也习惯了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想到她过几天就要搬走再也不会回来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落，这一刻她终于开始理解姐姐那纠结的心情了。
啧啧，真是的，做什么自讨苦吃养孩子啊，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还不是说走就走了，头都不回一个，她酸溜溜地想着。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赵晗如并没有看她，只是啜着杯子里的咖啡，盯着自己面前的台灯，“少喝点酒，别再工作到那么晚，你年纪大了，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谈恋爱认真点儿，说不定还能找到第二春，我想小姨父的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过得好好的，替他好好活下去。”
宋瑾一把年纪了，还被赵晗如这么个小姑娘说教，说不出有多难受了，只是此时她正为离愁别绪所困，只是尴尬地动了动身子，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赵晗如提到了她的前夫，她才微微一怔，“你知道我和你小姨父的事情吗？”
“小姨父去世的时候，听我妈提过一次。”那个时候她太小，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后来她和宋瑾交恶，根本不会去多打听她的事儿。
“他是我在法学院的学长，高我三级，他真的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一向不爱谈起自己私生活的宋瑾，竟然一反常态，开始谈起自己的婚姻，“介意我抽烟吗？”
“介意。”赵晗如看了她一眼，“抽烟伤身，以后能戒就戒了吧。”
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关心了，只有亲人才会这样关心她，可是她的亲人也只剩下眼前这一个了。
那一瞬间，宋瑾突然有些想哭，“他不抽烟，我是在他离开之后才学会的。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他的实习生，后来是助理律师，再然后，我们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后来我们和朋友一起开了自己的律所，其实我并不讨厌孩子的，也曾经想要一个孩子，可是没想到他会突然……”
宋瑾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说下去，沉默地吐着气。
赵晗如听说那位小姨父死于一场意外的枪击案，那个时候宋瑾几近崩溃，宋瑜还急急忙忙地飞过来照顾了她几个月。
她闭了闭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至爱亲人猝然离世的痛苦，那个昨天还能抱着你吻着你的人，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
在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两个人，说没就这么没了。
“我那个时候非常痛苦，无论是在律所还是在家里，似乎处处都能看见他的影子，他的办公室、他跟的案子、他的杯子、他爱喝的咖啡、衣柜里有他的衣服，鞋柜里有他的鞋子，我的书上有他做的批注……好像他还一直在我身边，可我却永远都看不见他了。我昏天暗地地哭了睡，睡醒了又哭，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开始工作。还好工作救了我，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我能够暂时忘了他，忙碌可能是最好的止疼剂。晗如，你说是不是？”
“也许吧。”赵晗如不置可否。
第十四章 入学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我之前看不上你的软弱无能，整天对你冷嘲热讽，你自然也和我不亲。但是现在的你和我当时很像，有的时候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我不希望你一直沉溺在痛苦里，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但是我想告诉你，你这一年完全扭转了我对你的看法，不是谁都能申请上st商学院的，你这一年的努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你真的很优秀，我很为你自豪，你爸爸妈妈也一定会为你骄傲的。”宋瑾真诚地说，她万万想不到赵晗如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真心地为她自豪。
“爸爸妈妈其实一直很希望我读金融或者管理吧……”想起母亲当年所说的话，赵晗如的眼神有些恍惚。
“他们希望你为自己的目标不懈努力，但也希望你快乐，不必让自己背负太多不该背负的东西，比如仇恨，那会影响到你今后的人生的。”宋瑾真诚地说，这个道理她花了好几年才悟出来，不希望她重蹈覆辙。
一提到仇恨，赵晗如立刻眼神一寒，是啊，这才是第一步，她一定要努力让自己攀到高处，让那些伤害了她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宋瑾顿了顿，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你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值得你去珍惜，明年你就要成年了，到时候你就能和同学出去喝喝酒，谈谈恋爱，感受一下人生的美好……”
宋瑾觉得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现在的赵晗如成天板着一张扑克脸，哪里能够想象她谈恋爱的样子，老天让她天真了十六年，却在一夜之间夺走了她所有的天真快乐，“有的时候真是希望你还像原来那样傻乎乎的，你妈说的没错，孩子还真是应该天真单纯一些。”
赵晗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神中却充满了“你是不是疯了的”嘲讽。
“我觉得我这样很好。”赵晗如站到窗前，望着窗外依然深沉的夜色，“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成熟起来，如果过去的我有现在这份心，就一定能帮爸爸妈妈守住赵氏，我也能一直陪着他们。”
她每晚都要生生地承受一次次失去至亲的剜心之痛，就是这样血肉模糊的伤痛，才换来了她如今的成长。
她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多希望能够在黑暗的那头望见她最爱的两个人，就让她再见他们一面，哪怕一面也好啊……
她摸了摸脸，被夜风吹得有些凉，却依旧干燥，现在的她似乎真的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宋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她的床上睡着了，她俯身凝视着这张和宋瑜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仿佛又见到了深爱的母亲，她低声喃喃了一声，“妈妈。”
她睡着的样子和妈妈真的好像，她温柔地为她盖好被子，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妈妈，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ny大学st商学院毗邻世界金融中心华尔街，同数百家世界级的金融研究机构及金融企业有关广泛的联系，不仅在学术理论领域，而且在金融实践方面都拥有杰出的优势，凭借地域和学术优势，成为具有真正意义的、世界一流的、全球性商业和经济管理研究和学术机构。
赵晗如的成绩很好，简历也光鲜亮丽，申请任何一所名校都不是难事，最终选择报考这里不仅因为它是顶尖商学院中少有的开设本科商科的学校，也不是因为母亲留给她的公寓离这里近，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是华尔街，这里的不少大佬都出自这所学校，她做过功课，学校很鼓励学生到华尔街实习，给他们安排的实习地点也都很高大上，这就意味着在这里能有一个高起点。
她并不想在读书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在这里立足。
站在繁华的街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西装革履、步履匆匆，不乏像赵晗如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也同她一样怀抱着伟大的理想，自信自己能够成为这里的主宰者，但是又有几个能在这样残酷的角斗场中最后生存下来？
其实她对自己也不是太有信心，但是人已经被逼到了背水一战的这一步，她连停下脚步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也是从中国来的吗？”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跑了过来，一脸热情，“我是你的同学，你叫赵晗如是吗？”
“是的。”她微微颔首，对这个和自己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的男孩子隐约有些印象，“你好。”
“你好，你好。”男孩子忙不迭地和她握手，“大家是同学，又是老乡，真是有缘分啊，今后咱们要互相照应，咱们班还有一个女生也是国内来的，她长得有点像韩国人，我刚才还对着她喊‘阿尼啊撒哟’……”
男孩子是个自来熟，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赵晗如听得有些头疼，碍于礼貌还是耐着性子随口答上几句，心里想着要找个机会溜到图书馆里去。
“啊，对了，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徐平伟，今年十八岁。”男孩子摸摸头，笑得虽然腼腆，但还是轻易流露出一丝骄傲，能够申请上这所常春藤名校的王牌专业，在国内也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对啦，你住在哪儿？申请到学校的宿舍了吗？”
“我住在校外，不准备申请宿舍了。”赵晗如含蓄地说道。
“也是，校外还更方便去实习，我也住在校外。”徐平伟开心地说，st学院的学费贵得出名，能够读得起这所学校的，经济状况都不会太差，“说不定咱们还是邻居呢！”
赵晗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准备去一趟图书馆，你……”
“好啊好啊，我也和你一块儿去，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图书馆呢，还是你比较勤奋哈……”看得出来徐平伟是个很热情的年轻人。
她微微一怔，同学一场，她并不介意和他一起去图书馆，但如果他再这么在自己耳边聒噪，那可是会大大影响自己的学习效率的。
“这里的图书馆还挺有特色的，和我之前在斯坦福大学游学的时候感觉很不一样啊。”徐平伟不经意地流露出优越感，“对啦，你为什么要报考st学院啊？”
赵晗如认真地寻找自己所要的资料，根本没听清楚他在问什么。
“hello，还在吗？”徐平伟干脆把自己的脸送到她面前，“怎么这么入迷？”
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你吓到我了。”
“sorry啦，”徐平伟嘻嘻一笑，自我感觉十分帅气，“你在找什么这么入迷？咦，你在找tus公司的年报？这好像是硅谷的一家科技公司吧，你对他们有兴趣？”
第十五章 重逢
“嗯，随便看看。”赵晗如敛下脸上的情绪，她倒不是对这家公司有多大兴趣，这一年来她在备考的同时，一直都在搜集整理每个上市公司的年报和财报，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工程量，但是对金融和管理一窍不通的她，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只能通过这种笨方法来试着读懂年报和财报，学着看懂隐藏在年报和财报之后，关于一个公司的一切。
“我觉得这家公司的市值被高估了，完全都是被我们可爱的华尔街给炒起来的，等那帮大佬套现退出，它可就惨喽。”徐平伟的表情十分夸张，他的功底显然要比赵晗如深厚，充满自信地随口分析着，他本来就是个阳光开朗的人，此刻拥有在美女面前卖弄的机会，自然是全力演出。
赵晗如还是笑了笑，并不准备搭腔。
“对啦，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要报st学院？其实你也知道的，说起商科，还有不少好的选择，康奈尔大学啊，宾夕法尼亚大学啊，加大伯克利啊……我之前纠结了很久。”
“你纠结了那么久，最后为什么报这里？”她把问题抛回给他。
“当然是因为华尔街啊，我想报考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这一点吧！别的不说，就单说找金融工作不知道别的学校方便多少倍，最重要的是社交朋友圈，华尔街的大佬们有近一半出身st学院，还有数不清的高管到这里进修非全日制课程，说不定我们能和他们选修同一节课，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我的天呐，光想象就让我很兴奋，做我们这行人脉重于一切啊……”徐平伟根本不需要赵晗如的答案，他只想找个人分享他的激动。
赵晗如点点头，很想早点结束这没有营养的对话，突然有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难道是他？不可能吧，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徐平伟还在她耳边不停地唠叨着。
不管是不是他，她都得找个借口离开，不然今天一天都消停不了。
她站起身，不好意思地对徐平伟笑了笑，“我有个哥哥在那儿，我有事过去和他说一声，我们下次再聊吧？”
徐平伟兴高采烈的演讲突然被她打断，显得有些尴尬，再见她匆匆忙忙地朝一个男生跑去，眼中有说不出的失望，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合自己眼缘的美女，结果人家是个有主的。
“嗨！”赵晗如跑到男生面前，眼角的余光发现徐平伟已经失望地离开了，不禁微微松了口气，他的过度热情真的有点让她吃不消。
“是你？”身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显然有些意外，看着还在微喘的她，“你在图书馆里也能喘成这样？被狗追了吗？”
赵晗如还来不及表达自己在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就被他一句话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讪讪地说，“你走得比较快，我是小跑过来的……我身体不好……容易喘……”
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啊！什么叫容易喘？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男生的眼中闪烁着笑意，声音却没有太大的起伏，“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读书。”
“是啊是啊，”刚才还一脸怨念的她，立刻感激涕零地下了他给的台阶，“好巧！对了，我还欠你药费和车钱。”
“你不是还要和我计较这一点小钱吧？”男生一脸黑线地制止住她忙不迭掏钱包的动作。
“那我请你吃饭吧。”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
“现在？”
“嗯嗯，现在。”赵晗如忙不迭地点头，生怕他以为自己想赖账。
他指了指手表，“下午两点半，你确定？”
“啊哈！”她又尴尬了，严重怀疑今天出门忘记带脑子了，怎么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像个傻子？
“那就晚餐吧。”男生似乎很享受这种上一秒让她尴尬，下一秒让她感激的感觉。
“太好了！”赵晗如果然感激地看着他，“我叫赵晗如，接受了你那么多帮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曲岳。”男生扶了扶脸上的大黑框眼镜。
“你也是st学院的学生吗？”他看起来大概十**岁的样子，她很自然地作此猜测。
“唔，学生？算是吧。”曲岳犹豫了一秒，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解“算是吧”是什么意思，“在今年的新生里没有看到你，这样算起来，你应该算是我的师兄，我喊你曲师兄吧。”
曲岳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异样。
这一眼又让赵晗如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出了错，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方便叫你师兄吗？”
曲岳笑了笑，眼睛却瞥向她手中的资料，“随你，你在关注tus？”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手中的年报，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真不愧是st学院，在这里闲聊三两句都离不开老本行。
商人逐利，这里的准商人们对于金钱，要比同龄人来得更为敏感一些。
“想要了解一下，”想起刚才徐平伟的话，她眼珠转了转，“曲师兄，你对这家公司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曲岳微微挑眉。
“关于它的市值，有人说它的市值被高估……”
“你还不了解这家公司吧，想要知道它是不是被高估，你必须自己去发现，而不是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别人影响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你必须知道，这里是世界金融中心，今后你如果想在这里立足，只会人云亦云永远都是输家。”他推了推黑框眼镜，说教的模样就像一位老夫子。
赵晗如怔了怔，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总以为自己内心强大到不容易受人影响，也没把刚才徐平伟的话当一回事，可毕竟还是入耳入脑了，不然不会这么贸贸然地对他问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徐平伟的一句话，她在潜意识里已经有了tus的市值被高估的认知？
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真真假假信息错综复杂的华尔街，每一条消息都有可能是真实的，也都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去甄别，去伪存真是她目前最需要修炼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