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因为俺？俺咋惹他咧？”钱守旺一瞪眼。
“瞧见咧没？谁说没人儿借给俺银子咧？这还不是俺主动去借的，是人家主动给俺送来的！看来，这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咧！这世道还是有好人的，不用多，就这么一个就中咧！俺这么多年就算没白行善！墩儿咧，好儿咧，你们瞧见没有，这人咧，就得多读书，这书读多咧就是好的！”梅九仙激动地捧着银子。
“你娘咧就认得银子，这才五十两银子咧，瞧把你娘乐得？”钱守旺撇着嘴儿道。
“这虽然只是五十两银子，可在俺心里，比五十两金子还贵重！别人儿见咧俺都躲地远远儿地，可朱先生却主动给俺送银子！这难道不珍贵咧？就算俺这宅子暂时是盖不成咧，可朱先生的这份情，俺得记一辈子！”或许是这么躲日得碰壁已经叫梅九仙心灰意冷，此刻的五十两银子叫她倍感激动。
“没想到这朱先生还挺有情有意咧啊！不是，娘子，你啥时候给学堂捐过银子咧？”钱守旺才反应过来。
“人家朱先生这人性太好咧！好儿咧，墩儿咧，你们得好好读书咧，将来也要做像朱先生那样儿地又有学问又有人性的人咧！”梅九仙故意没理会钱守旺。
“你啥时候捐的银子俺咋不知道咧？”钱守旺不依不饶。
“朱先生人好咧，俺明儿见咧可得好好谢谢他！”梅九仙念叨着领着墩儿和好儿就走出了卧房。
“娘子咧，你啥时候捐的咧？捐咧多少咧？俺咋不知道咧？”钱守旺在房间里面嘶喊着，可娘仨没一个回答他的。
东拼西凑来的银子还是不能完全满足梅九仙盖宅子的需求，可总算还是接近了那么一点点的，这也就不影响她开始张罗这件事情的进度。
可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比盖宅子更叫梅九仙牵肠挂肚，也更迫在眉睫，那就是钱串儿。
自从一枝花儿以后，钱串儿的神经似乎就出现了问题，按理说这事儿咋都是王屠户是最大的受害者，可钱串儿的心里创伤更为严重，他有苦无处诉，有闷无处说，憋在心里日子多了一些就成了病了。
所以，这么多日子，只见大家伙儿忙着和王屠户管一片儿打交道，忙着搬家，忙着商量盖新宅子……可这里面都没有钱串儿的身影。
一枝花儿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从牢狱里面出来了，就算她出来了，眼下也不可能成为和钱串儿匹配的人了。没了一枝花儿，梅九仙决定找个什么二根草儿三片儿叶儿啥的来代替。
所以，说媒，为钱串儿说媒成了梅九仙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串儿咧，串儿咧，串儿咧！这现在这招呼都不吭声儿咧，这要放以前俺就那么喊一嗓子，串儿一准儿就蹿出来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梅九仙自从入府以来第一次正式地到钱串儿的房中拜访。
“呦？夫人！你咋来咧？”钱垛子赶忙起身相迎。
“这么多日子府上就没闲着，你也是知道咧，俺这才来串儿不要怪俺才好咧？”梅九仙看着窝在床上两眼发直的串儿故意道。
“夫人对俺们还真是好！那个串儿咧，夫人来瞧你咧！”钱垛子扒拉了一下钱串儿。
“瞧瞧，瞧瞧咧，这才多大个娃咧？这么几日没见，这咋弄地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咧？这腮帮子也瘪咧，眼珠子也陷咧，小胡子都长这长咧……俺这瞧着都怪心疼地咧。”说着说着梅九仙竟要哭了起来。
“夫人，你不用难怪咧，俺……俺没事儿……”刚说了一句话，钱串儿沙哑的嗓音就不好发声了。
“还说没事儿咧？瞧瞧这连个精神头儿都没有咧……都怪俺，非得弄个啥花儿咧的，要不然俺家串儿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梅九仙自责道。
“夫人，他没你说得那严重咧，平时俺给他端饭，哪回都吃个精光咧！再说咧，那个一枝花儿说到底还不是……”钱垛子快言快语，可说了半截儿觉得自己还是太残忍了，索性也就不吭声儿了。
“俺那是能吃才吃个精光咧吗？俺那是心疼咧！想着那一枝花儿在牢里……还不知道有没有个饭吃……俺这在外面儿咧……就得多吃点儿……把她那份儿也给吃回来！”钱串儿憋屈着嘴儿道。
“哦？感情您还能这样儿想事儿咧啊？”钱垛子大吃一惊道。
“这有些事儿咧还真不能较真儿咧！你说这犯咧王法咧肯定就得蹲大牢咧！要不然咱这世道成咧啥咧？咱有好心眼儿不错，可咱也不能糟尽咧咱的好心眼儿不是？这坏人得到咧应有的惩罚，咱就得庆祝咱们的王法公正不是？要不然这满大街的不都是喊冤的咧？”不知道怎的，自从钱守旺把自己当作钱串儿和钱垛子的爹以后，梅九仙就时不时地扮演起娘的这个角色，尤其是在看到钱串儿颓废的样子，她的母爱就更加的泛滥了起来。
“就是咧！好坏不分！那一枝花儿骗咧那么多人，就你还这么想着念着的咧！平时瞧你这脑袋瓜子挺灵光的咧，一遇到事儿你就不灵！”钱垛子抱怨道。
“中咧，你也别老数落他咧！你们一个屋子住着，又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咧，你也不说帮他一把还数落他！俺来不是要听你数落他的，俺来是告诉串儿一个好消息地！”梅九仙脸上乌云散去。
“啥好消息咧？”钱串儿咧了咧嘴儿问道。
“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俺这个好消息一说，保准儿你不再想那个一枝花儿咧！”梅九仙神秘兮兮道。
“啥咧？”钱串儿和钱垛子一起好奇地问。
“俺几乎已经把咱县上所有的媒婆都通知到咧，告诉他们咱们钱府的管家钱串儿要讨婆娘咧，要她们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尽可能得找，方圆百里地寻。只要和咱们串儿年纪相当，模样儿般配家室清白的姑娘都给可以给咱介绍！咱不叫她们白介绍，咱出银子！俺估摸着咧，就凭咱钱府的声望，凭俺平日做好事儿积攒的那点儿德行，再凭咱串儿这……模样儿，不出两日咧那上门儿提亲的媒婆就得把咱府上得大门儿给挤破咧！到时候咧……垛子啊，告诉一下钱进，把咱府上的门儿给加固一下，咱就等着在府上选亲！”梅九仙故意把这个事儿说得是热热闹闹。
“夫人！这是真咧？坐家就能选亲咧？那能不能？能不能顺带脚儿给俺也选一个咧？”钱垛子摩拳擦掌地问。
“这事儿你着啥急咧？咱一个一个儿来咧！串儿都这样儿咧，你就先让着他点儿。”梅九仙微笑着盯着钱串儿道。
“夫人！俺……俺……”钱串儿泪眼婆娑。
“俺知道，你要感谢俺是不是？你都跟咧老爷这么多年咧，老爷就把你当儿子看咧，你都是老爷的儿子自然也就是俺的儿子！哪有当娘的不为儿子想着讨婆娘的事儿咧？谢就不用说咧，俺心里知道就中咧！”梅九仙抢过话儿道。
“瞧瞧，瞧瞧，夫人对你多好咧！都把你跟少爷一样瞧咧！”钱垛子的啧啧声就没停止过。
“夫人……俺……”钱串儿想要插话儿，可那个嗓子实在不争气，沙哑了半天却更加严重了。
“还俺啥咧俺，还不赶快谢谢夫人咧！你知道夫人给你说亲的那些个人儿都是啥人儿不？你肯定不知道咧，那都是咱县上响当当的人物咧！你就偷着乐咧吧。”钱垛子在一旁手舞足蹈起来。
“那要不是那样儿的人儿根本都进不了咱们钱府咧！”梅九仙神气道。
“那……俺就……谢谢夫人咧！”钱串儿用劲乐浑身的力气拉住了梅九仙的手面前说了一句话。
“呀？这咋这激动咧？”梅九仙感觉到了手都被钱串儿攥疼了。
“夫人，他高兴地时候就这样儿咧！”钱垛子在一旁说。
“你给俺……闭嘴！”钱串儿急眼了。
“这是高兴咧？俺咋瞧着不像咧？”梅九仙有些惊呆道。
“你咋回事儿咧？你不就是想女人咧吗？那一只鞋不中，夫人给你找真的一枝花儿咧，你平时不是挺能地咧，这咋现在连个话儿都不会说咧？”钱垛子数落道。
“串儿咧！俺知道你心里难受咧，不过这马上就要有真的一枝花儿咧，你也就甭难受咧！垛子咧，俺跟你说咧，你去告诉大家伙儿，咱以后咋府里立下个规矩，就是谁也不提那三个字儿咧，提咱就得惩罚，你瞧中不？”梅九仙问，钱串儿痛苦地摇头。
“不用不好意思咧，你现在也是不小咧，给你们解决一下讨婆娘的事儿也是俺这个做夫人地应该做地！这事儿就这么定咧，咱们就跟府上等着，瞧哪家儿先给咱串儿来提亲！垛子，给串儿好好拾掇拾掇，倒时候咱们精精神神儿的闪瞎那些姑娘们得眼！”梅九仙起身就要离开。
“夫人咧，不能闪瞎咧眼咧，这咋不能讨个瞎子过门儿咧？”钱垛子道。
“就你废话多！赶紧地，给串儿好好儿拾掇拾掇，这事儿就交给你咧，办不成，办不好你就甭想讨婆娘咧！”梅九仙威胁道。
“好咧，夫人！您就等好咧！”钱垛子满口应了下来……
不管钱府其他的人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样的看法，梅九仙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了，而且她也在满心的期待中。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知道是钱府的号召力还是钱串儿的魅力还是外人的影响力，很快，钱府就迎来了第一个登门儿提亲的人，可这个人的到来并没有给钱府上下带来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还笼罩了一种不详的气息。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叫钱府上下提起来都头疼的管一片儿。
“钱夫人咧，你这也太不应该咧！你说像串儿这么老实又厚道的娃要说亲咧，你咋能不跟俺打个招呼咧？”管一片儿进门儿就责备起来。
“呀！管捕头说哪里的话儿咧？俺们这等小事儿岂敢麻烦管捕头咧啊？俺们自己能解决就中咧。”梅九仙边笑边敬茶，当然，这茶仍然是为了管一片儿特意准备的上等“好茶”。
“钱夫人这话儿就见外咧！俺也不是为咧别的，还不都是为咧自家的娃咧！俺是实在舍不得这个串儿寻下别家的姑娘咧，俺也更瞧不得这别家的姑娘进你们钱家的门咧！”管一片儿喝了一口，他总觉得钱府这个“好茶”好像沫子多了一些。
“啊！啊？”梅九仙一惊。
“钱夫人误会咧！俺是想着，这俺家的姑娘不进你们的门儿能叫别人儿家的姑娘进咧？所以咧，俺今儿来就是给串儿提亲来咧！”管一片儿解释道。
“自家的姑娘？这么多年咧，俺不知道管兄还有这般配的闺女咧？”钱守旺在一旁问道。
“钱老爷，不是俺的闺女咧，是俺亲戚家的闺女咧，可跟俺亲地很咧！是俺娘的表姐也就是俺的表姨的堂姐的外甥家的闺女，这不和自家的闺女一样儿咧嘛！是吧？”管一片儿边笑边道。
“你娘的……表姐的堂姐的外甥家的……垛子咧，俺这账头儿算不好，你给用算盘子扒拉扒拉，这算哪门子亲戚？”钱守旺看着钱垛子的方向喊道。
“娘的表姐的的堂姐的……老爷，俺这算盘子扒拉不出来那么多咧。”钱垛子倒是耿直，对管一片儿始终的不待见。
“中咧，中咧，别说又堂又表地咧，在俺们村儿，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地都不算亲咧！”梅九仙听着都觉得牙疼。
“耶，咋不算亲咧？亲着咧！俺当咧捕头这几年咧，别的没攒下啥，就这亲戚可多咧不少咧，这都算亲的咧，还有那稍远一点儿的……”管一片儿还想给细数一下。
“那个，管捕头咧，咱就不说别人儿咧，你这不是给俺们串儿来提亲咧吗？你说说你家这个亲戚家的闺女咋样儿个人儿咧？”梅九仙问得详细。
“俺就爱跟这钱夫人唠嗑儿，这痛快咧！不罗嗦，直接说重点！要说俺这个表姨得堂姐的弟弟家的闺女咧，那可真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儿咧，能做饭，能洗衣，会女红！这说起来不算啥，可你要想想，别人儿都是两只手做，俺亲戚家这闺女就一只手也能给你做个样样儿通……”
“停！停！停！管捕头咧，你等会儿？一把好手儿和一只手是一个意思？”梅九仙眉头子一皱。
“是咧，一把……一只……一个好手嘛！”管一片儿边说边比划着。
“是这个一把好手儿咧啊！”钱守旺冷笑道。
“你可别瞧这个咧，人家有的是力气咧！按说俺的这个姐咧比俺还大那么些日子，可这论起力气俺都……”
“打住！打住！啥玩意儿？你的……姐……姐？”梅九仙惊诧地差点儿没掉下下巴来。
“是咧，按辈分俺是应该这么叫咧！”管一片儿认真地说。
“拉倒吧！这叫不叫姐还有按辈分这么说咧？那是你姐姐又不是你姑咧，跟辈分有个球关系咧？你都快四十咧，你这姐姐得多大岁数咧啊？”梅九仙懊恼地问。
“那个姐姐……俺娘说四十咧！四十咧！”管一片儿想了想道。
“啥玩意儿？俺说管一片儿！你是啥意思咧？你是瞧不起俺咧还是瞧不起俺这钱府咧？那串儿虽说是俺们府上的伙计，可俺拿他可当咧亲儿子咧！就按照你说的这个老姐姐的这个残疾外加这么一把的年纪跟俺家的串儿般配咧？这给俺家串儿当老妈子俺都觉得老咧点儿咧！你把这样儿的人儿给俺们弄过来，你是安的啥心咧？”钱守旺第一次跟管一片吹胡子瞪眼起来，惊得管一片儿都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咋说话儿咧？好歹那也是俺姐姐咧！你不瞧僧面瞧佛面咧，就是瞧俺……”
“俺呸！还瞧你！你还有脸跟俺说不瞧僧面瞧佛面？你瞧俺的面儿咧吗？你给俺家串儿找那个老妈子你瞧俺的面儿咧吗？”钱守旺啐了一口。
“俺说钱夫人，你们这老爷……”管一片儿的确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多年都逆来顺受的钱守旺此刻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是俺说你咧，管捕头！你说俺嫁到钱府以后待你是不错吧？你说俺们府上的饭你是吃过，俺们府上的酒你也喝过，俺们府上的茶你也品过，俺们府上的银子……你也差不多算是拿过咧！可你现在办这事儿……你叫俺真是太寒心咧！寒心啊！”梅九仙摇晃起了脑袋。
“没！不是！钱夫人咧，没那严重咧吧？那之前的一枝花儿不也是四十咧？你们串儿不也是迷地不行不行地咧？保不齐这娃就作兴这个咧！俺这个姐咧虽然模样儿不如那个一枝花儿咧，可那腰板子一枝花儿肯定比不过咧！”管一片儿辩解道。
“你就直接说是一个没咧一只手的母猪得咧！就这货还好意思给俺们介绍！”钱守旺寻找东西就要动手。
“老爷，老爷，来来来，别激动！”梅九仙抱住了钱守旺。
“俺是吓唬他地！”钱守旺在梅九仙得耳旁低声说道。
“钱夫人，俺可是来说亲地咧！你们这咋咧？还要打俺不成？俺可是捕头咧，你们要是打俺的话可是犯咧王法的咧！”管一片儿忙不迭地躲闪着。
“打你？那是俺老爷，俺还要惩罚你咧！”梅九仙高喝一声吓了管一片儿一大跳。
“咋？为啥？”管一片儿惊了。
“你刚才是不是提咧一枝花儿咧？”梅九仙问。
“这咋还不能提咧？”管一片儿问。
“不能提就是不能提！自从那个一枝花儿被关进大牢俺们府上就有这个规矩咧！管捕头也不能破例！”钱守旺说。
“那破例咧咋样儿咧？”管一片儿糊涂地问。
“破例咧就要接受俺们府上的惩罚咧！钱垛子钱进钱来咧，给管捕头‘上刑’咧！”钱守旺高喊一声儿，钱垛子钱进还有钱来三个人一起跑了出来，到了管一片儿跟前不由分说地将鞋子扒掉，朝着脚心就是一通乱挠。
“俺的个娘咧！俺的娘咧！钱守旺！快叫他们住手！住手！住手！”管一片儿打着滚儿地笑个不停，嘴里艰难地迸发出住手之类的话语。
“还提不提一枝花儿咧？”钱守旺问。
“不提不提不提咧！”管一片儿已经笑得没了力气。
“好！你们下去咧！”钱守旺一摆手，钱垛子钱进还有钱来退下。
“俺还从来没瞧见过你在府上说话儿这么好使地时候咧？”管一片儿长吁短叹道。
“那是你真地没瞧见！俺现在可不是从前的钱守旺咧！”钱守旺骄傲地挺起胸脯。
“那咋咧？你们不叫提那个咧？那俺这姐姐……”管一片儿问。
“那是你姐姐，都快要成咧俺们串儿的娘咧！俺们串儿一个黄花儿大小伙子还没讨过婆娘你叫他讨个娘是咋回事儿咧？你这是侮辱俺们串儿咧！俺告诉你，瞧不起俺们府上的伙计就是瞧不起俺，瞧不起俺就是瞧不起俺们老爷，瞧不起俺们老爷就是瞧不起俺们钱府咧！俺现在绝对不允许瞧不起俺们钱府，也就是俺们钱老爷，也就是俺也就是俺们伙计的人和事儿出现！你也不能例外！如果你没有别的合适的人儿的话，请你最好马上离开！”梅九仙下起了驱逐令。
“俺的个娘咧，这是咋咧？俺还以为他好这口儿咧，这赶忙儿地来给你们说合来咧，你们……好好好，钱夫人，你别生气，俺错咧，俺错咧！俺现在就走！俺那个姐姐就算咧，俺去给串儿寻摸妹妹去中不？俺告辞咧！告辞咧！”管一片儿踉跄地走出。
“娘子！真是高！”钱守旺竖起了大拇指。
“老爷，你也高咧！”梅九仙一笑。
“这是给俺说亲咧！你们能不能上点儿心咧？”钱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晃悠悠地走出来道。
“不是咧，串儿，你放心，俺是真真儿地上心咧！你没瞧见，刚才那个管捕头都叫俺给骂走咧？”梅九仙赶忙解释。
“是咧，串儿咧，你没瞧见夫人……”钱守旺想说点儿什么。
“俺没瞧见！”钱串儿撂下冷冷的一句走了。
“俺这是又办错事儿咧？”梅九仙问钱守旺。
“娘子哪儿错咧？错就是那个管一片儿错咧！”钱守旺愤愤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管一片儿的恶名在钱府再次得到了升华，这次连梅九仙都不替他说什么好话了。可怜的钱串儿，不但没有相成什么亲，还无缘无故地再次触到了痛处，萎靡的他更加不振了。
梅九仙内疚的心有些加重，本来是件好事儿，可叫这个管一片儿一搅和就成了这样儿了！
梅九仙内心恨的同时也热烈地企盼着下一个说媒的人尽快的到来！
这事情还真是禁不住念叨，很快，又一个上门说亲的来了。
“钱夫人，钱夫人在不咧？钱夫人在不？俺可是有大好事儿咧啊！”晌午的时候，冯裁缝的婆娘叫着进了钱府。
“呦，你咋来咧？这个月还没到月底算银子的日子咧？”梅九仙起身相迎。
“瞧你说地咧？要不是为咧那点儿银子俺还不能来你府上咧？俺来你府上就不能为别的事儿咧？”冯婆娘满脸的神秘。
“好像还真没别的事儿咧！”钱垛子在柜台里面嘟囔了一句。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俺今儿来咧就不是为咧银子，而是有一桩天大的好事儿咧！”冯婆子表情夸张道。
“别说天大的好事儿咧，就算是好事儿，你冯婆子也不舍得叫俺沾上半点儿咧！说吧，有啥事儿？”这么长时间的交道，梅九仙对冯婆子这个人算是彻底地了解了。
“瞧钱夫人说地咧！俺今儿来咧，可是专门儿为咧钱串儿的亲事来地咧！你说算不算好事儿？”冯婆子挤眉弄眼道。
“咋？你也有远房的亲戚咧？”梅九仙道。
“啥远房的亲戚咧？就在俺的眼皮子底下咧！俺们铺子上不是找咧个做活儿的婆子咧？这个婆子有个闺女跟串儿年纪相当，俺觉得他俩要是撮合成咧可是美事儿一桩！”冯婆子倒是开门见山。
“你铺子上帮忙的？”梅九仙思索了一下。
“对咧，就是那个高婆子咧！你也瞧见过咧，人儿老实厚道，而且手上的活儿也地道。”冯婆子自己落座了。
“她？她闺女多大咧？”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梅九仙对年纪引起了高度的重视。
“年纪不大，今年才十六，和串儿是不是很般配？”冯婆子满脸的傲娇。
“那这么说还真是般配咧啊？”梅九仙放下心来。
“可不是般配咧！况且那高婆子在铺子上做咧有日子咧，本来俺之前就是想叫她接个短儿地，可谁成想这个高婆子俺还用惯手儿咧，离不开咧，这不每个月给银子都没舍得叫她走！俺跟你说咧，就算俺没瞧见过高婆子的闺女，可就冲着高婆子这样儿勤快利索地，她的闺女也差不了咧！这以后跟着串儿咧，在你们府上，这里里外外的你就省心去吧！”冯婆子倒是快言快语。
“那这个高婆子家是哪儿地咧？”梅九仙问。
“家也不远咧，就出咧咱们县往东北走上那么半天儿的功夫就到咧！”冯婆子有问必答。
“那你都没瞧见过这高婆子的闺女……这闺女的模样儿身量儿啥地……”梅九仙担心道。
“呀！钱夫人咧，这你可放心咧，这高婆子你是见着咧，都那大岁数咧，那模样儿算不得丑吧？那高婆子的汉子也来过俺们铺子咧，俺瞧见过咧，那个头儿……比你们钱进还高咧，四方大脸，四方大眼儿，四方大嘴，那长得可是不赖咧！俺还瞧见过他们家的老大咧，那长得跟他爹简直一个模样儿咧！高婆子说咧，他们家咧，这不管男娃还是女娃咧都长得随爹，丑不了咧！”冯婆子信心十足道。
“那你说这事儿还真中咧？”梅九仙动了心思。
“中？咋不中咧？咱俩啥交情咧？俺能骗你不成？瞧，俺把那闺女的生辰八字儿都给带来咧，你要觉得合适咧，俺就把那闺女领来叫你们瞧瞧！瞧上眼儿咧，咱们就张罗张罗把俩人儿的事儿给办咧！”冯婆子在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纸条，梅九仙看了看，有些为难。
“那中，俺跟串儿说说，咱找个日子，你把那闺女领来，咱咋说也是外人儿咧，咱叫俩人儿自己相相，要是看对眼儿咧，俺就抓紧准备办喜事儿咧！”梅九仙答应了下来。
“中！俺就希罕钱夫人这爽快的劲儿！要不说，俺一听说你们府上要张罗亲事儿俺就立马儿赶来咧呢，这要是别人家儿咧，俺都懒得去！俺回去赶紧知会高婆子一声儿去，咱说办就办，叫俩小的赶紧相！”冯婆子拍拍打打了一番。
“那中，俺就等你们的信儿咧！”梅九仙起身相送。
“这下可好咧，总算有个合适地咧！垛子咧，你瞧瞧，这都写些个啥？”梅九仙把纸条递到了钱垛子跟前。
“夫人，俺这上面说的，那闺女今年十六，酉时出生，水命。”钱垛子看了看给翻译了出来。
“还真是十六咧？水命？咱家串儿好像是金命咧！水养金，正合适咧！没准儿这回儿真是串儿的好命来咧，这个冯婆子还真能把这事儿给办成咧呢！”梅九仙乐了出来。
“得咧吧！夫人，俺觉得你还是别高兴地太早咧！这个冯婆子除咧拿银子靠谱外没啥事儿能叫人相信地！”钱垛子撇着嘴儿。
“呀！你也不能这么瞧人咧，再说咧，这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一个牵线搭桥儿的事儿！咱们这儿有串儿这么个大小伙子，他们那儿咧有那么一个般配的大闺女，这在中间这么一牵线儿就成咧！这亲事咧，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咧！你说俺跟咱家老爷，那隔着十万八千里咧，不也靠着那不靠谱的吴嫂子给牵成咧线儿咧！这是啥咧？这就是缘分咧！等串儿的事儿办妥咧，俺就给你张罗！”梅九仙看着垛子道。
“俺可不着急！俺也不像串儿似的那么没出息咧！”钱垛子咧着嘴说。
“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咧，这和出息不出息有啥关系咧？那咋？俺们这些成咧婚的都是没出息咧？”梅九仙一笑。
“夫人，俺不是说你咧，俺是说串儿咧，这一天到晚的没个精神，俺觉得，照这么下去，离魔怔也不远咧！”垛子解释道。
“不能咧，他就是陷在那里面儿有点儿深咧，现在还没回过神儿来，咱给他找个相当的，拉他一把，他肯定就能从那个泥里面出来咧！对咧，瞧俺这脑子，刚才冯婆子来俺咋就忘说咧？你去，拿十两银子，给串儿，你，钱来，钱进，还有，铁蛋儿和栓柱儿吧扯上布料，俺要给你们一人儿做一件儿衣裳！记住，要做就做一样儿地！你瞧瞧你们的尺寸咧，马上就去，去缝婆子他们铺子去做！”梅九仙思忖着。
“夫人咧，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给俺们做新衣裳？”钱垛子觉得这个幸福来得有点儿突然。
“谁说咱府上非得过年做新衣裳咧？咱这是要相亲咧，这不是比过年还喜庆的大事儿咧？你想想咧，冯婆子领着闺女来咱府上相亲，你们，一个个儿地都穿上一样儿地衣裳往咱府里一站，这咱们钱府的排场可不就出来咧？别说一个高婆子的姑娘咧，就是县老爷的姑娘咱也有胆量挑一挑，选一选咧！”梅九仙想想都觉得得意。
“这样儿好咧？万一咱排场太大给吓过去咧咋弄咧？”钱垛子担心地问。
“哪儿那么容易吓过去咧？你以为都是你咧！赶紧的，去找钱进钱来他们要尺寸咧，赶紧做，你们也赶紧穿！俺这脑子这会儿咋就这灵咧？哎呀呀！”梅九仙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起来。
“夫人说做俺的做串儿的做钱进钱来的做铁蛋儿栓柱儿的，那老爷地咧？”垛子问。
“他是老爷咧，俺自有安排，你快去吧！”
“是，夫人，俺马上去办！”梅九仙的一席话说得钱垛子也是热血沸腾，麻利地在柜台上拿好银子，飞快地就奔向了冯裁缝的铺子。
“这么多日子咧，俺还真没瞧见他这么麻利过！”梅九仙看着垛子的背影儿不禁笑了笑。
相亲的日子很快到了，这天早上，梅九仙特地叫铺子上所有有新做衣裳的伙计都扮上了相，连住在府外的铁蛋儿和栓柱儿都从家里被叫了过来。
“记住咧，这不仅仅是给串儿一个人儿相亲咧，也是为你们找婆娘做准备咧！咱们府上有这么多俊气的小伙子咧，咱不怕那些个大闺女不往咱府上钻！咱就要叫她们眼前一亮，咱就要叫她们眼前一黑……”梅九仙慷慨道。
“夫人，到底是黑还是亮咧？”钱来的一句话儿大家笑了。
“甭管是黑还是亮，咱就叫那些大闺女都希罕你们就中咧！一会儿，冯裁缝他婆娘就领着闺女来府上咧，咱们就立正精神儿挺胸地给俺站好，咱叫他们也瞧瞧，咱钱府的伙计也是不一般地！”梅九仙的“战前动员”做得是激情澎湃。
“娘，俺也是站着撒尿儿地咧，为啥不给俺做新衣裳咧？”墩儿在一旁羡慕地问。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站着撒尿咋咧？你又不讨婆娘咧！”钱守旺也是观看团成员之一他嘲笑墩儿道。
“俺咋不讨婆娘咧？俺娘在乡下的时候就说要给俺讨婆娘攒银子咧！”墩儿不服气道。
“呦嗬？咋？你这么点儿个娃也要婆娘咧？羞不羞咧？”钱守旺道。
“羞啥咧？俺娘说咧，俺还得为俺爹家传宗接代咧！俺是有大事儿要办地！”墩儿挺着胸脯道。
“娘子咧，俺瞧今儿不应该给串儿先说亲，咱应该先给墩儿少爷相亲咧！”钱守旺哈哈笑着。
“不中！墩儿哥不能相亲！”钱好儿不干了。
“咋？有你啥事儿咧？”钱守旺问。
“他就是不能相亲，要相也不能和别人儿相！”钱好儿噘着嘴巴。
“那不和别人儿相和你相咧？”钱守旺问。
“对！墩儿哥只能和俺相！只有俺能和墩儿哥相！”好儿像个小斗鸡。
“你个没羞没臊地，花银子叫你去学堂你不好好儿学，这相亲的事儿你倒是比谁都明白！”钱守旺拍打了一下好儿的脑袋。
“中咧，你瞧好娃就中咧，不要老捣乱咧！你们，你们跟俺过来，倒时候冯婆子要是领着闺女来的时候咧，你们就这么站着……竖着站一排，脖子都给俺挺起来，腰板儿也都给俺直起来，见人来咧都给俺齐刷刷地……抱拳，抱拳咋样儿？”梅九仙仔细地排练着队伍，不时地还征询大家的意见。
“再说上一句‘欢迎光临’才更有气势！”钱来补充道。
“好！中！就这么着咧！咱们来练习练习！”梅九仙打着拍子，几条汉子操着嗡嗡的低音炮似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开始了练习。
“这哪儿成咧，都跟没吃饭似的？这还不如不说咧！”梅九仙不太满意排练的效果。
“夫人，俺们就是没吃饭咧！”钱来摸着肚子道。
“就是咧，俺知道今儿早上要来府上，昨儿的晚饭俺都没吃咧！”栓柱儿委屈道。
“没吃饭咋咧？一顿不吃饿不死！没吃饭就更应该叫得亮堂点儿！待会儿，谁叫得亮俺给谁肉吃！”梅九仙动用上了物质诱惑。
“欢迎光临！”突如其来的一句震天响的口号儿差点儿没把梅九仙吓坐在地上。
“还是肉管用是不？”梅九仙定了定精神儿道。
“钱夫人！钱夫人！俺们来咧！”门外，冯裁缝的婆娘领着闺女大驾光临。
“来来来，喊起来！”梅九仙一个手势，汉子们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
“欢迎光临！”
“哎呀俺的个娘咧！”冯婆子进门就先喊娘。
“俺地个娘咧！婶子，这咋都穿一样儿的衣裳咧？这都是爷们儿咧？”在冯婆子的身后，一个脖粗腿短腰圆背厚的姑娘开了口，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好奇叫几个汉子忍笑差点儿没憋出内伤。
“不是咧，这都是钱府上的伙计咧，你嫁过来以后就都认识他们咧！”冯婆子对那个姑娘道。
“这个……”梅九仙看着说话儿的姑娘吞咽了几口口水，心里不住地祈祷，眼前的这个只是根本不是串儿的相亲对象。
“呀呀，钱夫人咧，这就是俺跟你说的那个高婆子她的闺女，叫香儿咧！”冯婆子对梅九仙道。
“哦，是咧啊，香……香儿咧啊？”梅九仙说话儿都结巴了。
“完咧，你们的娘又要好心办坏事儿咧！”钱守旺对墩儿和好儿念叨道。
“这咧啊，那个……那个墩儿咧，去叫你串儿哥去！”梅九仙叮嘱墩儿道，可此刻的墩儿和好儿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陈墨儿，去叫你串儿哥去！”梅九仙急了，墩儿才跑去叫人。
“婶子咧，这里哪个是俺的汉子咧？”香儿的眼睛直勾勾地在钱垛子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来回扫射。
“你是闺女咧，害臊一点儿咧！”冯婆子嘀咕了一句。
“害臊啥咧？俺本来就是相汉子地咧！要是害臊，俺还不来咧呢！”香儿倒是豪爽。
“俺们几个你希罕哪个做你的汉子咧？”钱来逗着。
“真能叫俺选咧？”这下香儿到不好意思了起来。
“俺不中咧，俺有婆娘咧！”栓柱儿往后退了一步。
“俺本来也没打算选你咧！”香儿居然认真了起来。
“俺也不成咧啊！俺还太小咧！”钱垛子觉得这样的事儿很无聊，他也自动退出。
“就俺们俩，不对，俺们仨，你觉得你希罕谁？”钱来拉住铁蛋儿和钱进问香儿道。
“这个，这个太小咧！你可能太滑咧，俺觉得这个还不错！”一遍审视之后，香儿相中了钱进。
“呦嗬！你还真有眼光儿！”钱来啧啧道。
“那是！俺娘都说俺的眼光儿高咧！”香儿毫不客气。
“姑娘对不住咧，俺也有婆娘咧。”钱进撒谎道。
“师傅，你……”铁蛋儿刚要耿直也瞬间明白了钱进的意思了。
“那个，香儿咧，别听他们胡说咧，这些个都不是你的相亲的爷们儿咧！串儿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咧啊！”梅九仙一边礼让着一边咒骂冯婆子竟将这样儿的人儿带来，估计她在钱串儿面前又要抬不起头来了。
“还没来咧啊？这俺都登门儿咧，他这在家的咋还不出来咧？这是瞧不起俺还是咋咧？俺可告诉你们说咧，俺这在俺们村儿上想跟俺相亲的那都要把俺家门给挤破咧，要不是俺想嫁到这县上来，俺早都有主儿咧！这往后要是过咧门儿，俺可不能受这个咧！”香儿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儿。
“俺的个娘咧，还过门儿咧？你要过门儿俺得做多少个门槛子够你踩得咧？”钱进心里嘀咕道。
“是咧啊？俺们保准儿不能叫香儿姑娘受这个罪咧！”钱守旺弦外有音。
“这是谁咧？”香儿才发现了钱守旺的存在。
“哦，这是钱老爷，也就是钱串儿的老爷，以后你要是嫁过来咧也得喊老爷咧！”冯婆子跟香儿介绍道。
“哦，老爷好！”香儿施了个礼。
“千万别这么客气咧，俺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咧！”钱守旺的话叫人回味。
“婶子，俺瞧俺跟这钱老爷好像还挺般配地咧？”香儿挡着嘴巴和冯婆子道。
“俺得个娘咧，你这闺女，你这是……”吓得冯婆子脸上失了眼色。
“香儿姑娘来晚咧，俺们钱老爷已经有咧夫人咧，而且也不打算纳妾咧！”钱进听进了香儿的话，当场就给揭穿了。
“你说啥咧？她，她不是那个意思咧！”冯婆子慌忙解释。
“没事儿咧，俺一个汉子脸皮厚咧，只要香儿姑娘豁的出去俺没啥咧！”钱守旺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宅子都是钱老爷的？”香儿问钱守旺。
“差不多是吧！”钱守旺道。
“钱老爷你可真幽默咧，还差不多是咧！”香儿捂着嘴笑。
“是差不多咧，这以前是俺一个人儿得，这现在不是有咧俺娘子咧嘛，俺也不知道是不是咧！”钱守旺看了一眼焦急等待钱串儿出现的梅九仙道。
“钱老爷对婆娘可真好啊！谁要是嫁给钱老爷可真是有咧福气咧！”香儿瞟了两眼冯婆子，吓得冯婆子都不敢再正视钱守旺了。
“香儿姑娘还真是会说话儿咧！要俺说咧，这嫁给俺不算啥福气咧，这能娶咧香儿姑娘才叫福气咧！”钱守旺无不嘲讽道。
“钱老爷也这么觉得地？”香儿捏着衣角儿觉得无比欢喜。
“可不是咋咧？瞧香儿姑娘这一身儿的福相儿，要是福分薄的啊还真消受不了咧！”钱守旺哈哈道。
“是消受不了咧，压都压死了！”钱来的一句话又惹得几个伙计集体的大笑。
“这个，香儿姑娘家里向来吃地都挺好吧？”钱守旺问。
“爹，她肯定比你吃得好！”好儿天真道。
“去，大人说话儿娃娃家家的别插嘴，去瞧瞧你墩儿哥，这叫串儿咋还没叫来！”梅九仙轰着钱好儿。
“其实俺家吃地也不好咧，可俺就是吃地多，俺娘说咧，吃地多才能有劲儿，有咧劲儿才能干动活儿咧，所以俺从小就吃地多，当然，从小就有劲儿咧！”香儿憨憨地笑着。
“是咧，你别瞧她是个闺女咧，可这力气比那汉子还大咧！她要是嫁过来，以后你们府上那些个送棺材的活儿咧，她就能干咧！”冯婆子总算找到了香儿身上的一个闪光点立马就夸赞了起来。
“中咧吧！她都干咧，俺去哪儿赚银子咧？”栓柱儿不干了。
“你放心咧，俺不都干咧，俺给你留一点儿咧！”香儿赶忙解释，这下几个汉子更憋不住笑了。
“简直就是胡闹！俺可没这功夫在这儿浪费咧，俺那儿还一堆的活儿咧！铁蛋儿，跟俺走，干活去！”看了半天实在憋闷不住的钱进终于叫着铁蛋儿要走了。
“师傅，再等会儿咧，多好玩儿，俺还想再瞧一会儿！”铁蛋儿显然还没看够热闹。
“走咧，耍猴儿地招人儿瞧，耍猪地你瞧个啥！”钱进拉着铁蛋儿走开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走咧，耍猴儿地招人儿瞧，耍猪地你瞧个啥！”钱进拉着铁蛋儿走开了。
“师傅，咋胖就是猪咧？咱老爷不还胖咧？”铁蛋儿道。
“老爷胖，老爷也没得谁管谁叫婆娘咧！”钱进拉下了脸子走了，铁蛋儿也只好跟了过去。
“娘，串儿哥来咧！”墩儿跑出来报告。
“来咧，来咧，可来咧！你瞧瞧咧，这平时都麻利地狠咧，一说要来闺女，这还不好意思咧！”梅九仙尴尬地解释。
“没事儿，没事儿咧！”冯婆子打着和。
“来，过来，瞧瞧，这个……给你寻下的闺女！”梅九仙嘬着牙花子给串儿介绍着。
“婶子，这个就是俺的汉子咧吧？”看到了钱串儿走了出来，香儿紧张地站起来，手还不住地捏着衣角儿。
“还没嫁过门儿咧，这么叫早咧点儿！”冯婆子白了一眼香儿道。
“这还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咧！”香儿瞧见串儿的第一眼就满含春色，显然这是对串儿相当的满意。
“这闺女脸皮还真是够厚咧啊！”钱守旺抿嘴憋笑。
“那个，串儿咧，来，俺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冯婆子的自告奋勇的确减少了梅九仙在某种程度上的尴尬。
“俺的个娘咧，俺回屋咧！”钱串儿瞧过去的第一眼就想转身回房。
“回啥屋儿咧，就算想进洞房那也得等大婚的时候咧！要不然可别想占俺的便宜！”香儿边说边捂着脸，滚圆的身子在众人面前摇晃着。
“俺的个娘咧！”钱守旺听得是真真切切。
“俺是要自己个儿一个人儿回屋！”钱串儿咬牙切齿道。
“给俺站住！咋这么没规矩咧！”梅九仙喊住了钱串儿。
“对俺汉子说话儿小声儿点儿咧，瞧把他给吓得！”香儿不乐意了，过去揪扯钱串儿的袖子。
“你给俺说话注意点儿咧，谁是你的汉子咧？”钱串儿满脸满心的不乐意，一个甩手就将香儿的手抖落了下去。
“她说你是她的汉子！”好儿道。
“闭嘴！哪儿都有你！”梅九仙瞪了一眼。
“那个，咱们好歹也都别站着咧，坐着吧！站着说话怪腰疼地！”钱守旺道。
“俺不坐！俺坐着腰更疼！”钱串儿执拗道。
“坐下咧！应付完咧不中意不就打发咧吗？”钱守旺在钱串儿的耳旁嘀咕着。
“就是，就是，坐，坐坐！香儿咧，串儿，你俩来，过来坐！”冯婆子安排着。
“过去坐坐！”梅九仙给了串儿一个眼色，串儿皱着眉头。
“走咧，俺挨着你！”香儿悄悄地和串儿道。
“坐咧，坐！”香儿一个人儿坐了下去，串儿想执拗地站着，可惜，香儿这个姑娘从小到大这个饭确实没有白吃，用力一拽，钱串儿就栽到了椅子上，可惜用力过猛，一个俯冲落座，差点儿没坐到地上。
“要不要把两把椅子都给你坐？”钱串儿气得差点儿翻了白眼儿。
“不用咧，俺就活着坐咧！”香儿抿着嘴唇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钱串儿。
“千万别委屈，都给你坐咧！”一个不留神，钱串儿起身坐到了钱守旺的旁边儿。
“婶子……”香儿明显地不高兴了。
“不急，不急，早晚都是你的！”冯婆子安慰道。
“咱们今儿咧就算在这儿见上一面儿，你们俩咧就互相瞧瞧，瞧对咧眼儿咧就在一处，瞧不对咧眼儿咧呢，咱谁也别埋怨谁就成！这话儿说回来咧，这串儿虽是俺们府上的伙计，可这讨婆娘的事儿终归是他自己的事儿，俺们还是要听他自己个儿的意见，同意不同意地，都是他和香儿两个人儿说咧算！”梅九仙这话儿是说给钱串儿听的。
“俺同意！”香儿开口了。
“俺的个娘咧！”钱来和栓柱儿一直在旁边看着热闹，眼前这凶猛的小翠儿的确吓到了他们。
“俺不同意！”钱串儿也是丝毫不客气。
“你为啥不同意咧？”香儿不乐意了，质问道。
“就是咧！俺们香儿咋说也是黄花儿大闺女咧，正儿八经的年纪般配咧！你瞧瞧这四方大脸，这上面儿的五官哪个长得挤着咧？你瞧瞧这膀子肉，干啥活儿能少咧力气咧？你还不同意咧！”冯婆子也不乐意了。
“俺的个娘咧，头一回儿听说这也是长处的咧！”钱来朝着钱垛子吐了吐舌头。
“俺瞧着还不如四十岁的一枝花儿咧！”钱垛子也吐槽道。
“俺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一枝花儿咧，可不是那四十岁的假花儿咧！”钱垛子的嘀咕估计叫冯婆子给听了去，她瘪着嘴儿道。
“四十多咋咧？叫一枝花儿咋咧？咋说人家一枝花儿还瞧得过眼咧！你们还真好意思说咧！你瞧瞧她咧，还一枝花儿咧，俺觉得叫一头猪还差不多！”钱串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气愤，句句不让。
“啥？啥玩意儿？你说谁是一头猪咧？你说谁咧？”猪的字眼儿可能深深的刺痛了香儿的内心，她忽地一下起来，宽大的身体直接将钱串儿撞到了一边，要不是有钱垛子和钱来眼疾手快的扶持，估计钱串儿的内伤加外伤是在所难免。
“香儿闺女，你先别生气咧，他……他不是说你咧……”梅九仙赶紧圆场。
“俺就是说你咧！你比那猪还要壮咧！”钱串儿蹦着高儿地叫唤着。
“你这个怂娃子，你给俺老实点儿！”梅九仙觉得有些难为情。
“你！婶子，你瞧瞧你给俺找的啥人儿咧？俺都同意咧，他还不干咧！俺要不是为咧来县上，俺才不来这儿瞧他咧！告诉你，俺们村儿上希罕俺这样儿的人儿都排着队咧！你嫌俺胖咧，俺还嫌你瘦咧，麻杆儿似的胳膊麻杆儿似的腿儿，碰一下都倒，谁希罕你咧？”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香儿给了钱串儿彻头彻尾的否定的评价厚愤愤离席。
“哎！香儿咧，他不是这个意思咧，他……”梅九仙也赶紧起身。
“有你们后悔地！”冯婆子也跟了出去。
“那个……冯嫂子咧，对不住咧啊！”梅九仙礼貌地送客。
“有你后悔地！”钱来学着冯婆子的样子，几个汉子嘎嘎笑起了没完。
“那个……你们……还舔脸笑咧啊？你们说说好好儿的相亲，又叫你们给搅和咧！这不管咋说咧，人家是闺女咧，这长地胖也不是她的错儿咧，咱们咋说也是钱府的伙计，就不能识点儿大体，懂点儿礼貌咧？说不中也别这么直接咧！”梅九仙佯装生气数落道。
“得亏搅和咧，俺的串儿要是真讨咧她做婆娘，保不齐哪天睡觉就给压死咧！”钱守旺也乐在其中。
“就是咧夫人，这胖瘦放一边儿咧，那个叫香儿的姑娘那脸皮也太厚咧吧？这还没瞧见串儿咧，就看到钱进流哈喇子咧！这样的主儿再苗条咱也不能要咧啊！”钱垛子也表示不满意。
“这个冯婆子也真是的，说地头头是道儿地，咋就领来这么一个人儿？”梅九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钱串儿。
“确实是个意外！确实是咱们见识短没瞧见过咧！确实不是咱们的本意！确实……下次应该多打听打听，好儿好儿选选！”钱守望吧唧嘴道。
“还真是咧，比那翠玉楼的姑娘们还霍得出去咧！”钱来直咧嘴儿。
“说得就好像你是翠玉楼的常客似的？”钱垛子撇嘴儿道。
“那可不是咋咧？不信你去翠玉楼打听打听，问问俺钱来的名字响不响？”钱来满脸的不屑道。
“呦嗬？还响不响？俺可没那脸去那地上！”
“你没脸咧还是没本事咧？”钱来和钱垛子抬起杠来。
“中咧！中咧！中咧！刚才也没瞧见你们有这本事，现在都来咧能耐咧！”梅九仙看出了钱串儿越发难看的脸色吼道。
“俺是犯咧啥错儿咧你们这么作践俺？俺不就是心疼咧一下那个一枝花儿咧嘛！心疼一下一枝花儿就有错咧吗？给俺找婆娘？俺叫你们找咧吗？不是你们自己个儿说得咧？给俺找你们就好好儿找咧，不是个没手的就是个没脸的！咋？俺就配和这样儿的人儿成亲咧？俺恨你们！”钱串儿满脸的悲愤，一通嚷嚷后气冲冲地回房去了。
“这……俺……不是……”梅九仙尴尬了。
“夫人别急，俺去瞧瞧！”钱垛子跟了过去。
“娘，你好像又惹串儿哥不高兴咧！”墩儿道。
“不是好像，就是！”栓柱儿道。
“该！不听劝咧吧？当初俺就说不中不中的，你好歹也叫串儿缓缓咧！你可倒好，非得说找一个婆娘就好咧！这回好咧吗？”钱守旺也落井下石了起来。
“俺……俺这也不是故意地咧，谁成想咧啊？俺这平时瞧人家别人儿家的婆娘也不这样儿咧啊？”梅九仙无奈地看着钱守旺。
“是不这样儿！这样儿的不都剩下咧吗？”钱守旺不依不饶。
“俺这最近是咋咧？咋办啥啥不中咧？这就想给人找个婆娘都这么费劲咧呢？对咧，栓柱儿，有日子没瞧见你家里的咧？去哪儿咧？”梅九仙一下子想起了吴婆子。
“她……她能去哪儿咧？还不是嫌在铺子里不赚银子，又出去跑咧！”栓柱儿有些结巴道。
“这可真是的，没事儿的时候总往府上跑，有事儿咧倒找不着咧！”梅九仙怏怏地没了精神儿。
第二百一十八章
钱串儿和梅九仙“结仇”了。
见面儿翻白眼儿，说话不搭理，吃饭给个脊梁……钱串儿的“复仇”方式在翻着花样儿的增多。
梅九仙心里别扭，可嘴上却不能说什么，不但自己不能说，她还阻止别人朝钱串儿发火儿。
“谁叫钱串儿心里苦呢，咱就都让着点儿咧，翻白眼儿也不会少咧俺二两肉，怕啥咧？”这是梅九仙宽慰钱守旺的话，其实更多的还是宽慰她自己。
铺子的生意不像上一阵子那样的忙了，府上的人也都懒散了一些，就连钱进都不整日地泡在木匠房了。
和其他人整日在府里唧唧喳喳不同，钱进闲暇的时候更多的是早上很早出去，晚上很晚才回来。
别人倒还好说，多疑的钱守旺在心里可就产生了疑问。
当面儿问，估计是不会问出什么结果，跟踪钱进更是不可能。别说钱进还会点儿飞檐走壁的功夫，就是什么也不会，只有那矫健的身子，那也是钱守旺想跟踪都望尘莫及的。
梅九仙倒不以为意。
毕竟，钱进和钱来进府那么久了，钱来还好，隔三差五地就出去逛逛，可钱进……似乎一次都没有。
谁整天憋在府里都会憋出毛病的，何况还是曾经的丐帮之主，出去散散心反倒更好。
多日不见的吴婆子终于在一天清晨出现在了钱记棺材铺里，按说多日没有来铺子报道，还没有什么棺材卖得出去，吴婆子多少应该有所羞愧，可眼前，梅九仙完全看不出来，不但看不出来，反倒还隐隐的感觉到了几分嚣张和嘲讽的意思出来。
“这瘟疫也过去咧，买卖也就不那么好咧，这整日守在铺子里也瞧不见个人儿咧啊！”吴婆子倒背着手儿在前厅的地中央来回地晃荡着。
“这才一大早儿开门儿咧，哪儿就那么多人儿咧？再说咧，你以为咱这是集市咧？那人挤人人挨人的？”梅九仙本来心情就不畅，叫她这么一说更有些窝火。
“还真是咧！也就你这样儿的人儿才指望见天儿死人咧！”钱垛子在一旁也不满道。
“你瞧你，俺这是盼着死人儿咧？俺这是盼着咱铺子多卖棺材咧！谁叫咱是开棺材铺地？咱要是开药铺地俺还盼着人多生病咧！”吴婆子倒还有理。
“说你就是你别带上咱，俺们跟你可不一样儿咧！俺们甭管是开棺材铺地还是开药铺地俺们都盼着人好！”钱垛子瞪眼道。
“别嘴犟咧，你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咧，等你自己个儿当咧掌柜地你就知道咧！”吴婆子摇头道。
“当掌柜地咋咧？当掌柜地俺也没你那想法儿咧！”梅九仙在一旁接过了话茬儿。
“对咧，咱夫人是个例外咧！”吴婆子呵呵笑了。
“对咧，夫人，咱这串儿这两回相亲都不中咧？”吴婆子凑到了梅九仙的近前问。
“俺这耳朵根子还没啥毛病咧，你用不着跟俺这么近。”梅九仙往后挪了挪道。
“俺这不是怕被别人儿听咧去吗？”吴婆子神秘兮兮道。
“你就是俺们府上的别人儿。”钱垛子来了一句。
“嗨？你瞧瞧你……俺这不就是关心关心串儿咧吗？中，俺就算不问也知道个差不多咧，俺家栓柱儿都跟俺说咧！瞧瞧夫人你现在这脸色，保准儿也为这事儿发愁咧！说实话儿咧，自打在夫人这儿赚咧银子以后俺都不乐意干那保媒拉纤儿的事儿咧，操心受累不说，关键还不落好！夫人你是知道俺的，打在乡下那会儿俺就瞧不得夫人受欺负，受苦的。现在夫人这个样儿……俺实在是不忍心，所以，这些日子俺虽然没来铺子，俺也没闲着，俺也给串儿琢磨咧一个，要说这个闺女是要个头儿有个头儿要脸蛋儿有脸蛋儿哪儿哪儿都好，要不是这么多日子总有啥捕头裁缝的给串儿提，俺早就想跟夫人说咧！”吴婆子道。
“以前没说现在也不用说咧，反正俺也不想听咧！”梅九仙有点儿失去了信心，更何况还是吴婆子这个说话不着边际的人介绍的。
“别咧，夫人，俺这心思都费咧你好歹也瞧上一眼咧！再说咧，那么多人儿那么多不靠谱儿地都说咧，俺这个，俺总觉得比那些个还要强咧！”吴婆子憋不住道。
“中咧，你可别捡好听地说咧，要这好你还不给你家铁蛋儿离着咧？能给俺们串儿？这话儿说出来也就你自己个儿信咧！”钱垛子嘲讽道。
“夫人，你瞧瞧，这垛子说啥咧？竟把俺的好心当驴肝肺咧！”吴婆子指着垛子道。
“俺觉得这么多日子以来咧，要说垛子长进最大的地上也就算是瞧人儿越来越准咧！”梅九仙给予了肯定。
“夫人……”
“呀，串儿起来咧呀！吃饭咧没？俺给你做咧你爱吃的红烧肉咧？你吃上一口儿没？不爱吃这么腻的喝点儿粥也中咧！外面儿天儿还不算凉咧，你这穿这么多不怕热坏咧啊？你这是要去哪儿要做啥咧？要不要垛子跟着你咧？要不就叫钱来！钱进……钱进不中，钱进还要自己个儿出去咧！等会儿咧，串儿啊？”看见钱串儿从后面走到了前厅，梅九仙立马紧张地起身问寒问暖，可惜钱串儿连个正眼儿都没给梅九仙，自顾地出去了。
“俺地个娘咧，这谁是夫人咧？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夫人咧？”吴婆子念叨着。
“中咧，你就别在这儿给俺添乱咧！垛子，快咧，别站在柜台那儿咧，赶紧跟出去瞧瞧！对咧，带点儿银子，他要是想吃啥给买点儿咧，别饿坏咧！”梅九仙焦急地叮嘱。
“啧啧啧啧啧！俺跟你说咧，夫人，你不能这么惯着他们咧，越惯毛病越多。”吴婆子在一旁看不过眼了。
“这都是冤债咧！是债俺就得还啊！”梅九仙担心地看着串儿的背影儿念叨着。
“俺说就是夫人脾气太好，心太善！瞧这个可怜瞧那个也可怜！要是俺俺可不会这么惯着他！相亲不成咋咧？女的不中咋咧？那又不是夫人你的错儿咧！他们可倒好，不领情不说，还给你甩脸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老爷咧！”吴婆子的闲言碎语真的是一大堆，有几分真诚就不知道了。
“中咧，你也快成咧老爷咧！你要没事儿赶紧出去找找生意，别在俺这眼前儿晃悠，俺是真真儿的烦咧！”梅九仙拄着脑袋轰赶起来。
“别咧，夫人，要是叫串儿跟俺说的这个主儿见上一面儿，保准儿你不脑袋疼，保准儿串儿满意！这眼下可比出去找生意重要多咧！”吴嫂子信心十足。
“中咧，你的能耐俺可是领教过咧！俺现在不想提相亲，也不想给谁相亲！有咧这么两次俺已经够咧！”梅九仙意味深长起来。
“咋？夫人还不信俺咧？这老爷不就是俺说给你的咧？瞧现在多好咧！”吴婆子生平第一次成功就应验在了梅九仙和钱守旺的身上，这也值得为她半辈子的媒婆生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好咧！可俺这成功来得容易吗？俺经历咧多少次惨败？俺承受咧多大的打击？俺受咧多少人的白眼儿？俺接咧多少人的唾沫星子咧？俺和老爷是成咧，可俺觉得，这成功根本不在于你，在于俺，在于俺强大的内心，在于俺不屈的毅力，在于俺乐观的精神！可串儿咧？瞧瞧咧，才几次的打击，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儿咧，俺怕见咧你给介绍的人儿以后根本都没心思活咧！俺这好处没落着再落下个害死人儿的罪名儿！”梅九仙不吐不快。
“瞧夫人你说地……俺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不过这次你绝对可以放心，准保夫人满意咧！俺这回介绍的这个闺女准保儿不胖不瘦不瘸不聋不瞎不哑不痴不呆，也准保十七岁，绝对不假！”吴婆子神气活现道。
“咋？那你是承认之前给俺介绍的有聋有瞎有痴有呆还有岁数假的咧？”梅九仙抓住了吴婆子的小辫子。
“这今儿这脑子咋这好使咧？”吴婆子心里嘀咕了一句。
“夫人咧，甭管咋地，你现在是不是过地好咧？这就中咧，至于你好咧之前经过咧多少个沟沟坎坎儿，踢走咧多少绊脚石，搬走咧多少挡路牌，那根本都不重要！重要地是你现在好咧！咱再说串儿咧，他现在这样你瞧着心里舒坦咧？不也不舒坦咧！那就叫他再瞧一个，大不了还是不舒坦，也没啥变化咧！但是，要是万一他相中咧，夫人你想咧……”吴婆子盯着梅九仙道。
“十七咧？”梅九仙的心思叫吴婆子给说活泛了起来。
“真真儿十七！一点儿不带假地！”吴婆子瞪圆了眼珠子肯定。
“真真儿好地闺女？”梅九仙接着问。
“真真儿地好！”吴婆子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么好你能不给你家铁蛋儿？你能给串儿？”梅九仙冷冷一笑。
第二百一十九章
“瞧夫人你说地咧，俺这不是瞧夫人这么……这么难过咧嘛，俺总得知恩图报咧吧！所以，俺先解决夫人的燃眉之急，俺家铁蛋儿就先往后推一推！”吴婆子咧着嘴儿道。
“照你这么说俺的心情比你家铁蛋儿的终身大事还重要咧？”梅九仙差点儿没直接嗤笑出来。
“这话儿要说对也不全对，可俺真真儿地把夫人的心事当事儿咧！”吴婆子点头道。
“只有这个？”梅九仙疑问道。
“俺可是出咧名儿的好心眼儿咧！俺对俺的良心发誓！”吴婆子起誓道。
“不见！”梅九仙一口回绝。
“咋咧？夫人，俺都对俺的良心发誓咧！”吴婆子急了。
“俺对你是不是有良心这件事儿还没搞清楚咧，俺不能把串儿再推进火坑里去！”梅九仙起身。
“别咧，夫人，俺有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可你摸，摸俺这儿咧，的确是跳着地咧！”吴婆子摸在了胸口处。
“那也不见，俺一个人儿受你的折磨也就够咧，俺不能搭上串儿咧！”梅九仙继续拒绝。
“夫人你就信俺这一回咧，真不真的你瞧过不就知道咧？要不这，你先去瞧瞧，你觉得中，咱再领府上来叫串儿相咋样儿？”吴嫂子灵机一动道。
“俺也不瞧！俺不上你的当！”梅九仙把账本儿摆在了柜台上落好。
“咋就叫上当咧？俺又不叫你搭啥，也不叫你出银子咧，俺就是想叫你叫串儿看上那么一眼咧？这个是真真儿好咧，要不然俺绝对不会这么叫你瞧咧？”吴婆子有些急了。
“不搭啥？亏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咧！俺是可能没搭啥物件儿，可俺的脸早就搭没咧！”梅九仙拍着脸蛋儿道。
“夫人说啥咧？俺咋能叫夫人丢脸咧！这脸俺宁愿自己丢也不能叫你丢咧！”吴婆子脸一红。
“你那脸早都叫你丢尽咧吧？别以为俺不知道，在这个县上你应该早就没有脸咧！”梅九仙嗤之以鼻。
“准是冯裁缝那个婆子乱嚼俺的舌头根子咧！”吴婆子狠狠地一吐。
“用不着她咧，是个人儿都知道你的‘声望’咧！”梅九仙语气悲凉。
“那都是别人瞎传地，夫人你可是最了解俺的咧！好多时候俺也都是被冤枉的……”吴婆子没了说下去的底气。
“你不会是惹上啥事儿咧吧？要么就是欠人家银子咧想那串儿的终身大事给抹平咧？俺告诉你，俺可认识你不是一天儿两天儿咧，你这个人儿俺是太了解咧！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要是敢拿串儿事儿开玩笑，俺绝对不饶咧你！”梅九仙冷不丁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把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夫人说啥咧？俺哪儿有啥祸可惹咧？俺又不是娃咧！俺真的没惹事儿，俺也没欠人家银子！”吴婆子拍着大腿，可眼神已经不再那么坚定。
“说不说？现在说兴许俺还能帮你！”梅九仙厉喝一声儿。
“瞧这……这和夫人认识咧这么多年咧也不好，这有点儿啥事儿都瞒不过夫人！是这咧，夫人，其实……也没啥咧，就是这个闺女是……是俺的邻居家的娃咧，的确是长得不错咧，俺是想给俺家铁蛋儿咧，可人家不中咧……”吴婆子吞吐道。
“哦！人家不中？就这？”梅九仙十分地怀疑盯着吴婆子追问。
“不这还能有啥咧？”
“那就谢谢你的好心咧，俺们不瞧！”梅九仙斩钉截铁道。
“别别别！夫人咧！俺说……说实话儿……其实也没啥好说的……这不，夫人你也知道咧，上一阵子，都是闹灾闹得，俺有一段日子没赚着银子咧，俺家栓柱儿赚得……也就那么多咧是吧？所以咧，俺家这日子就……就有点儿紧咧……俺就从闺女的娘那儿借点儿银子……当时俺没想着还咧……也不是……是因为这个婆娘家的闺女之前压根儿就不在家住，俺根本不知道她家有这好的闺女咧，要是知道咧，俺说啥也不能欠她家的银子咧！这不，上一阵子，这个闺女回来咧，她娘来找俺要银子咧……你也知道咧，俺家……也没啥银子能还咧，俺就答应说给闺女找个好婆家，那婆子也答应咧，说能给她闺女寻下个好人家儿，那银子……银子就可以送给俺咧！不过夫人咧，这姑娘绝对是好姑娘咧！俺可不是因为那点儿银子就把串儿给祸害咧的！你去瞧瞧咧，绝对的好姑娘咧，而且，你想咧，人家还能借给俺银子咧，说明人家家儿也不穷咧。俺一说钱府，人家立马儿就答应咧！”吴婆子这九曲十八弯的终于算是把个来龙去脉给说清楚了。
“啥？你又欠人家银子？俺没记错地话你家栓柱儿可从府上拿走不少咧？你这住咧不花银子，吃咧还总从府上顺，别人儿说没银子还成，你说没银子俺咋那不信咧？不是俺说你咧，你说在乡下的时候咧你拿俺个馒头顺俺个饽饽啥的也就算咧，咋都到咧县上咧，你这毛病咋还不改咧？”梅九仙数落道。
“俺沾不也是为咧俺家铁蛋儿咧？谁成想，这下便宜是沾咧那么一点儿，可惜咧那么好的一个儿媳妇咧！”吴婆子很是后悔。
“活该咧！叫你还长不长记性！”梅九仙恶狠狠道。
“俺长！俺长咧！俺以后再沾便宜可得瞧明白咧，这家有没有适合俺家铁蛋儿的闺女，没有咧俺再沾！”吴婆子算是长了记性。
“你就想明白这咧？”梅九仙觉得不可思议。
“夫人咧，你先别想俺想不想明白咧，这个闺女你得见咧！”吴婆子焦急道。
“俺不瞧！俺也没欠人家银子。”梅九仙不领情。
“不是咧，就算你不领情儿，可咱串儿得找婆娘不是？这找谁不是找？瞧谁不是瞧？你就当走那么个形势咧，到那儿瞧上一眼，瞧上这不更好咧？瞧不上那也只能怪那个闺女没福气咧不是？”吴婆子就差下跪央求了。
“呦嗬？这是谁咧？这要干啥咧？夫人，她要讹你是不是？”钱来睡醒了觉从后院晃到了前厅看到了吴婆子要下跪的场面。
“谁谁谁？谁讹夫人咧？俺跟夫人说话能不能别有你？”吴婆子觉得很是尴尬。
“夫人，她没威胁你吧？咱不用怕她！俺哥不在有俺咧！”钱来拍着胸脯。
“中咧，没你说得那邪乎咧！”梅九仙憋不住要笑。
“夫人，俺们回来咧！”这个当口儿，钱垛子拉着钱串儿也赶了回来。
“呦嗬！串儿兄弟回来咧？要不要俺带你出去玩儿去？”钱来问。
“去去去！玩儿啥咧玩儿？串儿咧，俺这儿有个好消息你听不听？”吴婆子立马奔向了钱串儿，吓得钱串儿一个劲儿地往后缩。
“你要说就好好儿说，你这是要吃人还是咋咧？”钱垛子拦在了前面道。
“俺吃个啥人咧？俺是要给串儿说媒咧！”吴婆子盯着串儿就像盯着一块儿肥肉。
不听还好，这钱串儿一听说媒两个字那是一口闷气憋在胸中，脸部抽搐，双眼直翻就差一口气儿要过去了。
“你个害人精咧！你瞧你把俺串儿兄弟给吓得咧？”钱垛子赶紧前胸后背地一阵摩挲。
“这？夫人咧？这咋这样儿咧？”吴婆子也害怕了。
“早就这样儿咧。”梅九仙叹了口气。
“不是咧，串儿兄弟咧，俺这回给你说得……”刚缓过来得钱串儿没等吴婆子把话说完抬腿就跑。
“哎呀！你这个娃咧，你听俺把话儿说完咧，这个闺女可不胖，那可真是苗条咧，谁瞧见都得希罕咧！俺都没干媒婆多少日子咧？可瞧见这个闺女俺都忍不住又想保媒咧！俺以俺的良心发誓咧，这闺女绝对是真真儿地好，你要是乐意，俺……”追到后院儿钱串儿的房间门口儿，吴婆子不能再追了，不是她知道男女有别，而是钱串儿把门从里面插上了。
“这都是啥事儿咧？想当初俺这媒婆可都是别人求着俺地咧，这可倒好，俺有咧好闺女咧还得四处去求别人儿咧！”吴婆子站在门外嘀咕道。
“大白天儿的你有那么闲啊？”钱守旺远远地站在那里问道。
“呦？老爷咧？老爷！俺没那么闲咧，俺这儿正好儿有大好事儿一件，俺……”吴婆子立马凑上前去。
“不听不听不听，烦着咧！”钱守旺扭头儿就走。
“俺说完这件事儿保准儿老爷你不烦！”吴婆子追着钱守旺不依不饶。
“俺要撒尿，你要不要进来跟俺说？”在茅房门口儿钱守旺问。
“那……那就不用咧，俺等老爷……”还没等吴婆子说完，钱守旺就进去了。
“这今儿是咋儿咧？都说成亲瞧黄历咧，俺这说亲赶明儿也得瞧瞧黄历咧！”吴婆子悻悻道。
“老爷，要不俺站在外面儿……跟……哎呀俺的个娘咧，这老爷早上吃啥咧？咋这么味儿咧？不是撒尿咧吗？这咋改成拉屎咧？”吴婆子扇着鼻子赶快跑开了。
第二百二十章
“呦，钱来兄弟咧！上茅房咧啊？俺劝你现在还是先别去咧，茅房太味儿咧！”迎头碰到钱进，吴婆子道。
“不去俺拉裤子里咧？再说咧，还能比你说话儿更味儿？”钱来匆忙地向茅房跑去。
“哎！俺今儿是真中咧邪咧还是咋咧？这咋好心也没人儿领情咧？”吴婆子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夫人，俺的那个……”吴婆子又回到了前厅找梅九仙。
“垛子咧，算一算这个月吴婆子在府上拿咧多少东西，吃咧多少次饭，折换成银子瞧瞧她欠咱府上多少银子？记得发月银的时候给她扣下来，要是这个月的她自己个儿的不够扣从她家栓柱儿的月银里面扣！”梅九仙叮嘱钱垛子道。
“好咧，夫人！”钱垛子的算盘打得劈啪乱响。
“别咧，夫人！不带这样儿地咧！俺也没说啥咧？再说咧，俺之前也吃饭咧你也没算银子咧？这今儿就咋咧？咋说俺也是办好事儿咧，不给奖励也就算咧，做啥还扣银子咧？”吴婆子慌了。
“之前你吃饭没算银子咧？”梅九仙问。
“没咧！”吴婆子笃定道。
“那就把之前的一起给算咧！”梅九仙补充道。
“好咧，夫人！”钱垛子应着。
“别咧，夫人！你要是不同意见那个闺女咱就不瞧就好咧，何必这样儿咧？俺这本来都没银子赚咧，你就别……垛子，夫人是开玩笑地咧，你还真算咧啊？”吴婆子赶紧跑到钱垛子旁边把他的算盘弄乱。
“不算也成，反正你的账都在俺心里咧！”钱垛子嘴巴一撇。
“你个垛子，俺平时没得罪你咧！”吴嫂子狠狠地说。
“府上的东西就是俺的东西咧，你拿咧府上的东西就是拿咧俺的东西咧！”钱垛子振振有词。
“以后，以后俺给你找闺女咧！哎？对咧？要不这个闺女串儿不瞧你去瞧瞧吧？反正你们哥俩年纪都差不多，这个闺女也只说愿意到钱府也没说非要找串儿咧！对咧，你去吧！”吴婆子眼前一亮。
“俺谢谢你的好意咧！俺不希罕！”钱垛子赶紧躲开了。
“俺今儿是咋咧？有这么个闺女都没人儿瞧！”吴婆子念叨着。
“那应该好好儿问问你自己！”钱守旺度了出来。
“中中中，今儿算俺倒霉，俺啥也不说咧！不过俺这话儿放在这儿，错过咧这个闺女，你们肯定后悔！”吴婆子愤愤地离开了钱府。
“别回家躲着，出去多找点儿主顾儿来！”梅九仙在后面叮嘱。
“还真是难得她也有这哑巴吃黄连的时候！”钱守旺往椅子上一仰禁不住笑了起来。
“她那哪是哑巴吃黄连咧？她有啥苦咧？她是自作自受咧！”梅九仙收拾了一下道。
“说地也是咧！不过这个闺女是谁咧？你确定不瞧咧？”钱守旺问。
“俺不是不瞧咧，俺是不敢瞧咧！你没瞧见现在串儿都用啥眼神儿瞧俺咧？俺怕再给他相亲，他都有心思拿刀杀咧俺咧！”梅九仙不无担心道。
“那肯定不会！”钱守旺摇着脑袋。
“你就算再了解串儿，你也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内心，俺还是小心点儿为妙！就算俺不希罕俺这命，俺还得为娃多活两年咧。”梅九仙道。
“他不会拿刀杀咧你，他会拿刀杀咧他自己！”钱守旺补充了一句。
“有这厉害咧？”梅九仙吓了一跳。
“夫人！夫人！不好咧，大事儿不好咧！串儿拿绳儿上吊咧！”正说话儿得时候钱来呼喊着跑了出来。
“啥？上吊？咋就上吊咧啊？为啥上吊咧啊？他都上吊咧你咋不拦着跑出来做啥咧？”梅九仙吓得腿都发软。
“俺……俺是出来告诉……告诉你们一下！”钱来愣了。
“那还杵着做啥咧？进屋儿瞧瞧咧！”几个人呼啦一下子挤进了钱串儿的房间。
房梁上一根儿飘忽的麻绳儿，绳儿下面一个跛脚的凳子，凳子上站立不稳的钱串儿正将绳子往自己的脖子下面套。
这个场景猛地一看的确是自杀上吊地场景，可仔细推敲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样地道具能够上演上吊成功的戏码。
可梅九仙顾不了那么多，就算那上面没绳子她都会心慌。
“你们在这儿瞧着咋不动手儿把他弄下来咧啊？”梅九仙质问道。
“串儿不叫咧，说要叫夫人来瞧瞧他要死的决心！”钱来道。
“俺地个娘咧，俺瞧见咧，瞧见咧，快下来咧！有啥话儿下来说咧，再吊一会儿你可就真死咧！俺可是为咧你好咧，你这临了还要害咧俺不成？俺这辈子可没做过啥亏心事儿咧！你给俺下来，有啥话儿咱下来说中不？”梅九仙都要哭了出来。
“俺都说咧，可夫人也不听俺地！”钱串儿一阵咳嗽。
“你下来咧，下来俺就听咧！”梅九仙急忙服软儿。
“这可是夫人自己说地咧！”一句话儿的功夫，钱串儿自己蹦了下来。
“你？这？不是上吊咧吗？”梅九仙糊涂了。
“他上吊？下辈子俺也不信！”钱守旺在一旁冷眼旁观直撇嘴。
“别说那风凉话儿咧？串儿咧，勒着没有咧？疼不疼咧？有啥想不开地咧？上吊做啥咧？”梅九仙一阵嘘寒问暖。
“你这是真上吊咧？”钱垛子问了一句。
“不是真咧还是假咧？”钱串儿道。
“就这绳子？也能吊死你？”钱垛子拿着绳子的头儿看了两眼道。
“你不信咧？不信俺再给你吊上……”钱串儿还要蹬着凳子往上上。
“中咧！上吊光彩是不是咧？传扬出去好听咧是不是？你们不要个脸面俺还要咧！”梅九仙气得脸都抖了起来。
“娘子，娘子……别生气咧，就一个娃……”钱守旺想要安慰。
“你知道他不是真上吊咧是不是？”梅九仙看着钱守旺。
“别冤枉俺咧，俺哪儿知道咧！俺这来咧以后才瞧出来的！”钱守旺用手一指。
“你知道咧？”梅九仙看着钱来。
“俺就说咧，你这绳子弄得太不像咧！你瞧，大家伙儿都瞧出来咧吧？”钱来把钱串儿出卖了。
“还假装上吊糊弄俺？俺就那么好糊弄咧是吧？俺就那么叫你们厌烦想要上吊来糊弄俺是吧？俺找闺女是为咧谁咧？为咧俺吗？为咧俺的墩儿吗？你们一个个儿不领情也就算咧还出这个主意吓俺！”梅九仙一脚踢在了倒了的凳子上，瞬间疼得她眼泪直流。
“娘子，娘子咧，脚疼不疼咧？”钱守旺蹲下身去揉搓梅九仙得脚。
“俺不是脚疼，俺是心疼，心疼，心疼咧啊！……”泪水倾盆而出。
“夫人……夫人……夫人……”几个汉子围着梅九仙开始了半个时辰的安抚。
半个时辰以后……
“俺是做错咧啥咧？俺不就是想叫你讨个婆娘咧吗？俺错咧吗？俺叫你讨婆娘还是俺错咧？那婆娘岁数大能赖俺咧？俺知道那婆娘岁数大咧？那闺女胖能赖俺咧？俺知道她胖咧？你还上吊吓唬俺？俺是为咧谁咧？俺为俺自己的墩儿都没这操心咧！”梅九仙的抱怨从未停息，起初，众人还能搭上话茬儿，可后来，大家累了，也就不再说话了，因为就算大家不累，大家也发现了，梅九仙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儿了。
“快，跟夫人认个错儿咧！”钱守旺对钱串儿道。
“夫人！俺错咧！俺不是吓唬你咧，俺是真真儿不想再相啥亲咧！俺不是赖您咧，您给俺相的这俩亲叫俺都没咧活下去的意思咧，俺听那个吴婆子又要给俺相亲，俺怕咧，夫人，俺这心真真儿地怕咧！”钱垛子拉着梅九仙的手捂着心脏。
“那你答应俺，以后不许再吓唬俺咧！”梅九仙停止了哀号。
“俺保证！”钱串儿起誓道。
“好咧，好咧，夫人，他保证咧，咱快起来咧！”众人要扶梅九仙。
“等会儿，俺和串儿的事儿完咧，俺和你们的事儿可是没完咧！”梅九仙立马换上了一个冷脸。
“咋？这和俺们有啥关系咧？”钱来道。
“和你们没关系？你们是不都知道这个绳儿串儿根本没挂在脖子上？你们还在那儿跟着一块儿骗俺！你！你！你！还有你！俺记下你们这几张脸，俺有账跟你们慢慢儿算！”梅九仙狠狠道。
“那个，夫人，俺还真有账要算，俺得出去咧！”钱垛子第一个松开了手开溜了。
“对咧，俺哥出去之前告诉俺咧，过一个时辰他要是没回来叫俺出去寻他咧。”钱来也赶忙撤退了。
“那个，娘子咧……俺……”钱守旺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该伸手扶梅九仙。
“老爷，夫人，俺想拾掇拾掇……”钱串儿看着屋子里上吊残留下来的道具。
“钱老爷，走咧啊！”梅九仙自己起来朝着钱守旺阴阳怪气道。
“别咧，夫人！俺……”钱守旺尴尬了。
“你，你啥咧你！你给俺走着！”梅九仙揪着钱守旺的耳朵拽了出去，整个钱府弥漫了钱守旺痛苦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哀号。
“这是啥事儿咧？这到头来最倒霉的咋就是俺咧？”钱守旺照着镜子看着已经红的发了紫的耳朵。
“谁叫你是老爷咧！”梅九仙得意一笑。
“俺这老爷不当咧还不中咧？”钱守旺觉得委屈。
“不中！”梅九仙强忍住了笑。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起钱串儿假上吊事件在钱府引起的风波着实的不小，它所带来的作用也是显著的，至少在最近的一段日子里，“相亲”两个字眼儿在钱府是彻底的绝迹了，无人提无人敢提无人愿意提了。
秋高气爽的天气里，钱记棺材铺平静的也像是秋天里的一池湖水，没有半点儿涟漪。
钱串儿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对梅九仙的“仇视”也不再像从前了，言语也多了，时不时的脸上也多了些许的笑容了，一切的迹象都表明钱串儿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暖烘烘的太阳，温存的像羔羊似的小风儿，稀少的客人，一切都像是为睡觉准备好了似的，就算你不想睡，这摇篮曲一奏，人也就都困了。
一个晌午之后，钱串儿在前厅边打趸儿边瞧着铺子，以致来了一个客官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请问……”一个姑娘顺着呼噜声儿走到了钱串儿的近前，轻声呼唤。
樱桃小口杏核眼，无施粉黛面色显，粗衣速色露干练，轻柔细语在耳盼。
钱串儿蒙胧中似乎看到了从前一枝花儿的踪影，可这素面素衣的形象又和一枝花儿的完全不符。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咧！”这声音分外的清晰，叫钱串儿知道自己个儿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有姑娘登门了。
“啊？啊？啊！那个……没关系！姑娘，你来这儿是……”钱串儿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儿的口水，一个机灵坐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俏佳人连“买棺材”三个字都没忍心说出口。
“俺是想问问，这儿的棺材都是咋卖的？”这时候的钱串儿才发现，姑娘面带愁容，脸色憔悴，杏核的眼睛已经肿了好高，很明显是哭过的痕迹。
“这儿的棺材啊？那得瞧姑娘想要啥木料子地咧？这料子不一样儿这银子肯定也不一样儿咧！做工不一样儿咧这银子也不一样儿咧！俺们这儿的棺材三五两银子的有，十两二十两的也有，再贵点儿的百八十两的俺们也能给做咧。不过俺觉得咧，俺们这儿三五两银子的棺材比别家十两八两的都中咧。”不知道怎的，钱串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一下这个姑娘，连高价地棺材都不能说出口了。
三五两的棺材？估计梅九仙都不知道铺子里有这么便宜的了！
“俺也不知道啥料子不料子样子不样子地咧！俺就有十两银子，俺想可这十两银子买个最好的棺材，你瞧能买哪种咧？”姑娘抿着个嘴唇在一众棺材上打量着。
“十两银子咧？十两能买个很不错地咧！这个，还有那个，还有那个都中咧！不知道姑娘这棺材是准备给谁用咧？”钱串儿瞟了一眼问了一句。
“是给……给俺爹备下的！”说这话儿的时候姑娘的眼泪可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别，别，别，姑娘别哭咧！你……你别哭……咱……你……你先坐，俺去给你倒杯水！”钱串儿只觉得脑子凌乱口齿不清，找个机会就溜进了厨房给姑娘倒水喝去了。
“哎呀俺的个娘咧！俺这心咋这跳咧？”钱串儿深呼吸了好几次，可摸摸胸口还是跳得厉害。
“那个，你喝口水！”钱串儿颤抖地将杯子举到了姑娘的面前。
“俺不渴，俺是来买棺材地！”姑娘擦了擦眼泪，可惜好像根本也擦不干。
“俺知道姑娘是来买棺材地咧，喝口水也不耽搁买棺材咧！姑娘可以边喝着水儿边瞧着样子。要是姑娘都不中意的话儿咧，俺们这儿还可以现做咧，就是要耽搁些时日咧！”钱串儿道。
“俺都听你的咧！”一句话叫钱串儿有点儿犯难了。
“那个，姑娘觉得这个咋样儿？只要姑娘相中就能拉走咧！”钱串儿指着一口棺材道。
“俺都听你的咧！”姑娘看了一眼道。
“俺瞧着姑娘也没多大岁数咧，想必你爹的年纪也不大咧吧？”钱串儿问。
“俺爹才四十多点儿咧，本来还在家里种地咧，可谁知道突然就害咧病咧，躺下起不来咧……郎中说咧，俺爹……俺爹恐怕也活不过这几日咧！”说到了伤心处，姑娘又是一阵的哭泣。
“姑娘还是不要伤心咧，哭坏咧身子谁来照顾你爹咧？是不？瞧姑娘这份儿孝心保不齐老天爷都会开眼咧，说不定你爹明儿就好咧！”钱串儿胡言乱语地安慰着。
“你还真会说话儿咧……中咧，俺不哭咧！俺是来买棺材地咧！俺等不了那多日咧，俺就要现成儿的，能拉走的……俺就十两银子，已经是俺们一家所能拿出来的全部咧，多咧俺一两都没有咧！”姑娘捏了捏袖口儿道。
“成……”
“俺这是第一次来买棺材，根本不知道啥样儿的好咧！可俺又不想叫俺爹受委屈！俺爹这辈子苦咧，没吃过好的，没穿过好的，更没住过好的，省吃俭用一辈子咧就盼着能给俺找个好婆家咧！可惜，俺这害没找着婆家咧，他就……俺没啥能耐咧，就这么点儿银子……所以，还要麻烦你，帮俺替俺爹好好儿选选！”姑娘还是不住地抹着眼泪儿。
“姑娘可别这么说咧，你这么说俺……俺都不知道……那个……要不……这个……要不你选这个咧，这个比那个要好咧！”钱串儿脑门子一热指了一款二十多两银子的棺材道。
“这个？这个是好像好点儿咧啊！可这个要多少银子咧？俺就十两银子咧！俺就买十两银子的棺材咧！这十两银子已经是俺的家底儿咧，多一两俺也没有咧！”姑娘反复强调着。
“姑娘你放心，只要你满意，就这个，十两银子，一两不多一两也不少！”钱串儿满嘴应承了下来。
“真地咧？大哥，那太谢谢你咧！俺爹以后要是用上咧也会来感谢你地！”姑娘努力地笑了笑。
“别，别，别，千万别！你一个人儿感谢俺就中咧，你爹……就算咧！”钱串儿直摆手儿。
“那中，俺现在就交银子，俺听说你们这儿买棺材是可以……”
“你放心，俺们这儿有专门儿送货的人儿咧，根本不用姑娘你出力！”钱串儿立马回答。
“俺……”
“放心，这个棺材你啥时候想要都中！”
“俺……”
“要是银子不宽绰，也可以先交定银，剩下的以后慢慢儿还咧！”
“还可以这咧？这样儿不会叫小哥儿为难吧？”姑娘羞涩道。
“不为难！不为难！都是这样儿的咧！姑娘想交多少定银就交多少定银！”钱串儿自己都不知道为啥会这么说了，只不过这话一出口他又有点儿后悔了，不是说对自己的善良后悔了，而是这么冒然地答应了姑娘夫人那儿会不会不好交代！
“小哥儿！你真是太好咧，俺还真没来错咧！俺就要这口棺材咧，俺现在就交定银！还有，俺家就在这条街上，就是你们府上吴婆子家隔壁咧，就麻烦你把这棺材给俺送到家咧！”姑娘微微屈身答礼。
“中，中，中！吴婆子隔壁，你放心，棺材俺随后就给你送到！”钱串儿答应的无比爽快。
“那俺就先谢谢小哥儿咧！这是八两银子，余下的俺过两天儿就来还！”姑娘掏出了银子。
“过两天儿咧？好咧！”钱串儿的内心都在流血。
“那俺就先走咧啊！俺的棺材……”
“姑娘放心，俺一定送到！”钱串儿朝着姑娘挥了挥手。
“俺这是咋儿咧？这做善事儿都是夫人咧，俺这是咋咧？俺这一定是受咧夫人的影响咧！”钱串儿拿着银子在原地念叨了半天。
“垛子！钱垛子！出来记账咧！”姑娘走后，钱串儿喊钱垛子道。
“知道咧，喊那大声儿做啥咧？也不怕把老爷和夫人吵吵醒咧！”钱垛子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栓柱儿咧，瞧见栓柱儿咧没？还有钱来，叫他俩赶紧给人家送棺材去！”钱串儿指挥着。
“这天儿能在哪儿？肯定躲哪儿睡觉咧！”钱垛子哈欠连天。
“都有活儿咧还能睡着觉，你去……”
“俺不去！俺可不想挨揍！”钱垛子一口回绝咧。
“中，那你先赶紧记账，俺去！”钱串儿把银子递给了钱垛子。
“俺的个娘咧，啥时候这积极咧？这是几两银子咧？八两……串儿咧！卖咧哪个咧？”钱垛子翻开本儿问。
“那个梨花儿木的那个！”钱串儿都不敢看垛子的眼睛。
“呦嗬！成咧！卖咧个银子多咧！这是八两，还差十二两！不对咧，串儿咧，不应该交十两的定银咧？这还差咧二两咧！”垛子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
“这个，不是，还差二两！”钱串儿咳嗽了两声儿。
“是，定银差二两，总共差十二两！”钱垛子没会意。
“不是，俺是说，一共就差二两咧！那个棺材俺就卖咧……卖咧……十两！”钱串儿不敢看钱垛子的眼睛。
“不是！你给俺等会儿！那个……梨花儿的棺材！你，十两银子就给卖咧？！”钱垛子一惊。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先别坑声儿，先按十两银子记下咧，等银子攒足咧再补上不就中咧？”钱串儿紧张地要捂垛子的嘴。
“不是！钱串子！俺咋就不吭声儿咧？那棺材可都是有数儿的咧，每个月出多少进多少那夫人更是比俺都清咧！你这一下子少咧十两银子，你觉得在夫人那儿能糊弄过去咧？你告诉俺，你是不是出啥事儿咧？要不在外面儿赌咧欠咧人家银子咧？还是……你不会是要黑咧自己留下吧？”钱垛子长大了嘴巴。
“俺黑啥留啥咧？俺钱串儿啥时候干那黑咧银子的事儿咧？”钱串儿瞪起了眼珠子。
“那为啥就少咧十两咧？十两啊！”钱垛子紧张地左顾右盼。
“是十两咧！十两咋咧？你先给帐上给俺弄平咧，夫人要不问你就先替俺瞒着点儿咧，要问你就说是俺欠下的，俺日后会补上的！”钱串儿到很霸气。
“不，你啥时候能攒够十两银子咧？再说咧，你卖棺材的为啥还往里搭银子咧？”钱垛子刨根问底儿道。
“俺卖棺材的咋咧？夫人不也是卖棺材的，夫人都能做善事儿咧，俺就不能咧？”
“夫人是能，夫人是啥人儿咧？你是啥人儿咧？你一个月才拿几个银子咧？就这十两银子，都够你攒一年的咧吧？”钱垛子吃惊地看着钱串儿。
“攒十年俺也乐意！”
“嘿！你这钱串子跟俺来横的是吧？信不信俺现在就去告诉夫人去？”钱垛子道。
“别别别！俺这么跟你说吧，俺……俺……俺是觉得那姑娘可怜咧！”钱串儿吞吞吐吐道。
“啥？啥姑娘？啥可怜咧啊？”钱垛子疑惑道。
“俺也不知道啥姑娘咧，就刚才来咱铺子的，说是爹要没咧，要给买个好棺材咧，俺瞧着……就这么卖咧。”
“又是姑娘！又是要没咧爹咧！你这咋就能碰到这些要没爹的姑娘咧？”钱垛子懊恼道。
“你！钱垛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钱串儿有些急了。
“不是俺哪壶不开提哪壶，俺是想告诉你别好咧伤疤忘咧疼！”钱垛子横起了眼珠子。
“俺就是瞧着那姑娘可怜咧！再说咧，人家还拿咧十两银子咧，就是俺没收那多咧！”英雄过后的钱串儿没了底气。
“还你？没准儿咧，你这辈子就搭在咧这给爹买棺材的姑娘身上咧。”钱垛子无奈地摇头。
“废话别那多咧，记住咧，这个事儿先别叫夫人知道咧。”钱串儿叮嘱道。
“啥事儿叫俺知道咧啊？”正好儿梅九仙走了出来听了个正着。
“俺的个娘咧！这可不赖俺啊！”钱垛子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啥事儿不叫俺知道啊？这现在都有事儿要瞒着俺咧吗？”梅九仙站在钱串儿和钱垛子中间，两个人的表情是一个比一个尴尬。
“啊……那个……也没啥事儿咧。就是刚才……”钱垛子看着钱串儿，这是说也不是，不说还没想好理由。
“刚才一个姑娘来买棺材，说是要葬她爹，她爹才四十岁咧，俺说那姑娘可怜！”钱串儿慌忙抢下钱垛子的话道。
“俺的个娘咧，又是姑娘！又是爹！”梅九仙捂着脑袋只觉得牙疼。
“这个姑娘是带着银子来买棺材的，是吧，垛子？”钱串儿问道。
“啊！那个……对咧。”钱垛子点头。
“废话咧，谁买东西不带银子咧？再说咧，这卖棺材是好事儿咧，你们俩这是啥表情咧吗？”梅九仙怀疑地看了看两个人。
“对，是好事儿咧，俺们……表情……挺……挺高兴的咧！人家姑娘说可能现在就要咧，俺得叫栓柱儿和钱来把棺材赶紧给人送去咧！”钱串儿趁机溜走。
“发生啥事儿咧？”梅九仙问钱垛子。
“啥事？啥事儿也没有咧！”钱垛子低头看着算盘子不敢抬头。
“啥事儿也没有你咋不敢瞧俺咧？说吧，是你还是串儿咧？”梅九仙不肯放过钱垛子。
“夫人！不是俺！”钱垛子立马把自己撇清。
“那就是串儿咧！说吧，他又咋咧？”梅九仙坐到了钱垛子的对面儿。
“其实……也没咋咧，就是他刚才说的，他卖出咧一口棺材，瞧着买棺材的姑娘可怜……”钱垛子结巴道。
“然后咧？”梅九仙问。
“然后……然后那姑娘就少给咧二两定银。”钱垛子吞吐道。
“少给咧还是不给咧？”梅九仙问。
“这二两银子是少给咧，过两天说是还会给的。”钱垛子声音越来越小。
“就这事儿咧？”梅九仙觉得不可思议，钱垛子含糊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点儿事儿值得你俩嘀咕咧这半晌咧？”梅九仙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可能……钱串儿他……”
“中咧，俺知道咧！”梅九仙抬屁股走人。
“俺的个娘咧，吓死俺咧！”钱垛子长舒了一口气。
这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梅九仙暂时没有发现那十两银子的亏空，可别忘了，那姑娘可是跟吴婆子住着邻居的，就凭吴婆子那好事儿的劲儿，想必知道这二十两银子的棺材卖十两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所以，很快，没等梅九仙找上门儿来，吴婆子就找来了。进了府不问别的，直接就找到了钱串儿，这冷嘲热讽，威逼恐吓的愣是从钱串儿那坑走了一两银子！
这下可苦了钱串儿了，十两银子还没有着落呢，又少了一两！少也就少了吧，谁叫他理亏，谁叫吴婆子万事通呢！
可事情还真没那么简单，很快，梅九仙查账的月底就到了。
“垛子咧，垛子，是俺算错咧还是你算错咧？俺咋觉得这账上少咧十两银子咧？”梅九仙拿着钱垛子递给她的账本儿就找到了他。
事情再明显不过，十两银子的事情败露了。
“十两？十两银子？不会咧吧！”已经将这个茬儿忘到脑后的钱垛子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咋不会咧？俺都算咧好几遍咧，这棺材和这个帐不对咧！”梅九仙盯着账本儿还在琢磨着。
“呦嗬！钱垛子，又出错儿咧是吧？”钱来看样子是要出去，路过前厅嘲笑了一番道。
“这回错儿还大咧，这以前也就一两半两银子的差头儿，这回可倒好咧，差咧十两。”梅九仙边看边嘀咕着。
“十两？哇塞！钱垛子，十两……不是咧吧？十……两啊？”钱来也猛然回忆到了什么。
“俺这又瞧咧一遍咧，你就是算错咧，一口二十两的棺材你给算成十两咧！”梅九仙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
“俺的夫人咧！你这脑子咋啥时候都这灵光咧？”钱垛子一拍脑门子。
“呵呵，十两……二十两的棺材……那个，夫人咧，俺先出去咧。”钱来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你出哪儿去？一天到晚出去瞎逛！没事儿和钱进学点儿手艺也比出去瞎逛强咧！好好儿学学你哥！”梅九仙训斥道。
“俺哥？俺哥最近也老不在府上咧。”钱来吐着舌头道。
“还真是咧，这最近事儿真是太多咧，俺都忘咧问钱进咧，他最近总出去弄啥咧？”梅九仙挠了挠脑袋。
“就是咧，夫人，你没事儿真应该多关心关心俺哥咧！俺瞧着俺哥最近也不大对劲儿咧。”钱来找了个借口就闪了出去。
“这个也关心，那个也要关心，这全府上下一天到晚的都要俺操心，俺就这么一个心，这别人儿也不说帮俺分担分担。”梅九仙挠着头看着账本儿道。
“谁不帮俺娘子分担咧？”钱守旺走了出来问道。
“还谁咧？你最厉害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咧睡睡咧吃，啥活儿也不干的就是你咧。”梅九仙是逮谁都要数落两句。
“俺不吃咧睡睡咧吃俺做啥咧？这府上有你，呐……还有垛子他们！”钱守旺随手一指。。
“还垛子咧，你的垛子这个月算错咧十两银子的账头儿！”梅九仙道。
“啥？十两银子？你个兔崽子！你那脑袋瓜子长哪儿去咧？还十两银子！”钱守旺脱鞋就朝钱垛子扔去。
“老爷，那个……不怪俺！”钱垛子躲闪着求饶。
“不怪你怪俺咧？是俺叫你算错的咧？”钱守旺愤恨道。
“那个……你也中咧，动不动就动手儿，动不动就动手儿，这垛子都多大的人咧，你还打他？再说咧，他也不是故意的。”梅九仙求情道。
“俺就是故意的。”钱垛子低头儿心里嘀咕着。
“你就护着他们吧，就护着吧！这现在都能算错十两银子咧，将来还不把咱这铺子都送给人家咧？”钱守旺气呼呼道。
“去查查那棺材卖给谁咧，把少收的银子要回来！”梅九仙吩咐道。
“夫人，要不回来咧。”钱垛子小声儿道。
“咋就要不回来咧？你这还没去咧？”梅九仙也疑惑了。
“你个完蛋玩意儿？咋就要不回来咧？还没要咧你就要不回来咧？”钱守旺气得还要打钱垛子，背梅九仙给制止了。
“夫人，你就当那银子是俺拿咧，俺往后给补上！”钱垛子没办法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啥叫当你拿咧？不会真是你拿咧吧？”梅九仙一惊。
“你个兔崽子还敢拿铺子里的银子咧是吧？还一拿就拿咧十两！”钱守旺再次火冒三丈。
“你给俺消停点儿！钱垛子，俺问你，你为啥拿银子？你拿咧银子做啥咧？”梅九仙严肃地质问道。
“对，你拿银子做啥咧？你今儿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瞧俺不扒咧你的皮！”钱守旺手里还攥着鞋子。
“俺拿咧银子……”
“垛子咧！俺觉得这么多年咧，你在府上算账，虽然这账头儿时有出入，可你也总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俺和老爷也都信得过你的为人，也都不追究！可你现在，竟然差咧十两银子，还对不上账目！咱都是一个府上的人儿咧，你今儿但凡说出这十两银子的去向，俺就不怪你咧，可你要连这个也说不出来，垛子，你可真是辜负咧俺和老爷对你的信任咧啊！”不怕横的不怕硬的就怕这讲理又讲情儿的。
“不是……对不上咧……是……”钱垛子要绷不下去了。
“请问，请问钱串儿在府上吗？”一声儿清脆的呼唤，就像天使的声音拯救了即将崩溃了的钱垛子，他抬头观看，那个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口二十两银子棺材的姑娘回来了。
看着那张脸，钱垛子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姑娘！姑娘！姑娘！”钱垛子结巴道。
“俺的个娘咧！这点儿出息！”钱守旺双手无脸觉得脸面无光。
“是，俺知道是姑娘。”梅九仙也觉得汗颜。
“不是咧，夫人，老爷，是那姑娘！”钱垛子激动地直跳脚。
“姑娘千万别见笑咧，俺们这伙计脑子不好咧。你找钱串儿咧？”梅九仙上前搭话儿道。
“哦……俺来找钱串儿咧！”姑娘低眉顺眼，言语怯怯，一身孝衣难掩苗条身姿。
“哦，你是来找串儿咧啊？……”
“这个钱串子，又惹咧啥祸咧是吧？这府上看来不管是不中咧，到处都给俺惹祸的！钱串儿！钱串子！”没等梅九仙把话儿说完，钱守旺还未压制的怒火再次升腾了起来。
“老爷，夫人，你们误会咧！俺是来……谢谢钱串儿小哥儿的。”姑娘赶忙解释。
“啥玩意儿？谢谢钱串儿？”梅九仙疑惑地看着姑娘道。
“是的，夫人！前几日俺来这里买棺材咧，钱串儿小哥儿好心的少收咧俺十两银子，俺现在过来，一来是来谢谢他，二来，俺这儿凑咧点儿银子，虽然不够，可俺保证以后会慢慢凑齐还清的！”姑娘掏出一个布包儿，看样子里面应该是银子。
“他少收咧你十两银子？”梅九仙问道。
“是咧，他卖给俺的那口棺材值二十两银子咧，是送棺材的师傅告诉俺的，可钱串儿小哥儿只收咧俺十两银子。俺知道他是好人，可俺不能叫好人给俺搭上银子！俺和俺娘卖咧点儿家里值银子的物件儿，凑咧点儿银子，俺娘叫俺赶紧给送来。”姑娘揉搓着手里的布包儿，可能是还没凑齐而尴尬。
“这是咋回事儿咧？”钱守旺问钱垛子。
“就是姑娘说得这回事儿咧。”钱垛子看着姑娘道。
“夫人和老爷要是信不过俺可以叫俺写个字据咧，不过，俺只会俺手印儿不会写字儿咧！”姑娘羞赧低下了头。
“不用，俺们夫人可是大好人！”钱垛子喜滋滋道。
“那要是没啥事儿的话，俺就先告辞咧。”姑娘放下银子就要走。
“别，等一下咧姑娘！既然是串儿少收的你的银子，你也是来感谢钱串儿的，俺觉得还是应当当面儿感谢一下比较好，顺便把这银子也交给钱串儿！你觉得咧？”梅九仙两眼放光道。
“俺听夫人的。”姑娘思量了一番觉得有道理。
“垛子，快去叫串儿！”梅九仙吩咐道。
在有请钱串儿功夫里，梅九仙和钱守旺是把眼前的这个姑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都给打量了个遍，打量的姑娘是浑身不自在，心里直发毛。
“是你？你咋来咧？你这……难道？”看着一身孝衣的姑娘，钱串儿的热情随之也变成了满眼的同情外加心疼。
“人家是来感谢你的。”钱守旺插了一句嘴，梅九仙偷偷地推搡了一下钱守旺。
“你少收咧俺银子咧，俺娘叫俺给你送来！”姑娘道。
“谁说得咧？俺……俺没少收咧！那个棺材就十两银子咧！你……你不用还。”钱串儿此刻只觉得脑袋有些乱，他想当回英雄，可老爷和夫人都在左右，他又怕说多了说大了惹老爷夫人不高兴，所以，这英雄也只能气短了。
“你别骗俺咧！那日送棺材的师傅就都跟俺说咧，那棺材至少值二十两银子咧！俺知道，你是好心帮俺咧，俺不能叫你再搭上银子咧！”姑娘始终低着头。
“俺没搭啥咧！姑娘不用放在心上！”钱串儿满目含情。
“他啥时候这大方咧？”钱守旺小声儿嘀咕。
“你们俩，赶紧给俺过来！”梅九仙左右看了看，一手捏着钱守旺的耳朵，一手捏着钱垛子的耳朵，把两个门神捏走。
“那是十两银子咧，俺不能不放在心上！这点儿银子虽然还不够，可俺会慢慢儿还的。”姑娘把梅九仙送还给她的布包递到了钱串儿的面前。
“还啥咧还？俺都说咧，你没少给俺银子，十两银子是俺卖给的！”钱串儿推辞着。
“你也是个伙计咧，你少卖咧俺十两银子你们老爷夫人肯定也找你要十两银子咧，你要是不收咧俺的十两银子，俺这心里说啥也过不去咧？”姑娘的手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你不用过不去咧！他们也不卖棺材咧哪儿知道棺材多少银子咧，俺说没少收就没少收！这银子你拿回去！”两只手就在那半空中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抽回。
“俺不想叫你为咧俺吃亏咧！”姑娘轻声细语道。
“俺啥亏也没吃！再说咧，吃亏俺乐意！”钱串儿一不留伸说出了真心话，两个人都像害羞了似的松开了手，“啪嗒”一声儿，布袋子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两个人儿一同抓向了那个布袋，正好，钱串儿的手彻底地抓住了姑娘的手。
“夫人，他俩！他俩抓手咧！”钱垛子激动地差点儿喊了出来，幸好叫梅九仙给捂住了嘴巴。
“俺的个娘咧，想不到这钱串子还有这艳福咧！”钱守旺啧啧个不停。
“老爷，你的艳福才不浅咧。”钱垛子道。
“那是！俺可是老爷！”钱守旺昂着头。
“这姑娘你瞧见过没？知道是哪儿家的不？”梅九仙问钱垛子。
“俺没瞧见过，不过送货的钱来说这个姑娘家好像和吴婆子家是邻居咧！”钱垛子想了想道。
“啥？吴婆子家邻居？”梅九仙一惊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是吴婆子家邻居又不是和皇帝住邻居，你这大惊小怪的做啥咧？”钱守旺看着梅九仙道。
“还真是缘分咧啊！”梅九仙脸上露出了笑容。
“啥缘分咧？”钱垛子仍旧糊涂。
“好缘分。”梅九仙不给解答。
“那个你这段日子还挺好的吧？”钱串儿抓着姑娘的手两个人慢慢起身。
“不好，俺一点儿都不好！”姑娘伤心地回答。
“你这衣裳……是不是？”钱串儿不忍心说出那几个字来。
“家父过世咧，就剩下俺和俺娘咧，俺娘一下子又病咧，现在又欠下咧银子……”姑娘哭了。
“你别哭咧！俺都说咧，你没欠银子咧！还有，俺那儿还有点儿碎银子你可以拿去给……你娘瞧病。”说着说着，钱串儿的另一只手可就扶在了姑娘的肩膀上。
“俺的个娘咧，这咋还抱上咧？”钱守旺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没抱咧，不过也快咧。”钱垛子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
“谢谢你咧！俺不能再麻烦你咧！”姑娘叹息地摇了摇头。
“不麻烦咧，再说咧，俺乐意叫你麻烦！”钱串儿双手搭在了姑娘的肩膀上。
“俺的个娘咧？这是谁咧？这做啥咧？”这钱来此刻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一进门儿这一大喊大叫更是搅乱了钱串儿的好事儿，姑娘脸臊得通红连跟钱串儿说声再见都没有扭头儿就跑了出去。
“钱串儿？是你咧？刚才那姑娘？老爷，夫人，你们都在咧？刚才……你们瞧见咧是吧？”钱来惊诧地都感觉像是在做梦。
“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俺们都瞧咧半晌咧。”梅九仙撇着嘴儿嘲笑道。
“就是咧，俺们还瞧见咧比这还肉麻的咧。”钱垛子也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俺的个娘咧，钱串子！你成咧！俺也只敢在妓院玩玩儿，你这都领到府上来咧？还在老爷和夫人的眼皮子底下？”钱来不无艳羡道。
“你说啥咧你？妓院的姑娘哪儿能和她比？”钱串儿不高兴道。
“呦嗬！呦嗬！这就护上咧？”钱来调侃着。
“人家钱串儿说地对咧，你的那些个姑娘咧还真不能跟这个比！你要是也能找个这样儿的咧，俺也叫你领进府来，不光这，俺还张罗着给你办喜事儿咧。”梅九仙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中咧吧，夫人，俺可受不了这个！俺还是觉得妓院里头高兴自在。钱串子，听见没，夫人是说给你听的，要给你办喜事儿咧！”钱来朝钱串儿瞟了一眼道。
“给你办喜事儿！”钱串儿也不好意思起来，说了一句就跑开了。
“垛子咧，你去把吴婆子找来，俺得好好儿问问，俺瞧这串儿和这姑娘咧……中！”梅九仙喜滋滋地盘算了起来。
都说人逢喜事儿精神爽，这钱串儿碰到了这样的美事儿的确也是该高兴两天的。
这不，转天的早上，钱串儿就再次不为了吃饭而出现在了厨房，主动和梅九仙打起了招呼，积极地要求送墩儿和好儿去学堂，抢着要帮栓柱儿送棺材，要不是大家伙儿拦着，估计他连钱进做棺材的活计都给招揽过来了。
大人们都知道钱串儿为啥这般殷勤，除了嘲讽两句以外都不予打击，可墩儿和好儿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钱串儿主动送，两个孩子却一口给回绝了。
“俺们谁也不用谁送咧，俺们自己个儿认路咧！”墩儿道。
“就是，俺们都自己个儿上学好些日子咧，不用别人儿送！”钱好儿哼着鼻子道。
“咦？那咋中咧？今儿早上俺掂咧掂少爷和小姐的那个书包，好家伙儿咧，那叫一个重咧，俺这大人拎着都费劲咧，别说少爷和小姐咧！这个朱先生也是咧，教的咋样儿不知道咧，叫娃背这么重的书包咧？这别人儿也就算咧，可咱家的少爷和小姐的身子可是金贵咧，这要把少爷和小姐压坏咧可咋弄咧？不中不中，以后俺送你俩上学咧，你们认你们的路，俺可以给你们背书包咧！”钱串儿的一席话惊呆了饭桌上的众人。
“墩儿哥，咱的书包重咧？”钱好儿问。
“俺没觉得咧！”墩儿摇了摇头。
“哥，你瞧瞧俺这耳朵是不是出啥毛病咧？”钱来憋着笑问钱进。
“耳朵咋咧？”钱进扒着看了一会儿。
“没咋咧吗？”钱来故意问。
“应该没咋咧！”钱进道。
“俺还以为俺这耳朵出咧毛病咧呢！”钱来使劲掏着。
“一大早上的抽啥疯儿咧，铺子里的活儿不好好干送他俩做啥？”钱守旺气呼呼地道。
“哎呀！人家串儿说要送就叫他送咧，再说咧，就算不为别的，路上做个伴儿也是好的咧！”梅九仙劝墩儿道。
“可是，娘……”墩儿还想说些什么，可梅九仙一个眼神儿，墩儿也就不做声儿了。
“出去溜达溜达也好咧，总比窝在府上强咧！还有，听说最近县上又不太太平咧，你跟着，也好照顾照顾好儿和墩儿地，另外也别管送，下学的时候也去接一接！”钱守旺吩咐道。
“是，老爷！”钱串儿满口答应了下来。
“还真是找咧个美差咧！”钱垛子嘀咕道。
“一大早的，都赶紧吃饭，这多饭咧都堵不住你们的嘴！”钱守旺训斥了一番，大家伙儿也就都不顾说话了。
“走咧，少爷，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咧。”还没等好儿吃完饭，钱串儿已经着急地背好了书包催促了。
“俺还没吃完咧！”钱好儿不乐意道。
“算咧，一个女娃娃家咧吃那多干啥咧？再说咧，你是去学堂学文化咧又不是去种地不用吃那多咧！”钱串儿拉着钱好儿就走了。
“啥咧？俺不叫你送咧？俺还没吃饱咧！你个钱串儿，竟敢不叫俺吃饱饭……”可以说钱好是被钱串儿强行带出门的。
“这个串儿子啊……”钱守旺欲言又止。
“老爷当初不也这样儿咧？”钱垛子嗤笑着。
“老爷能和他一样儿咧？”钱守旺撇嘴儿道。
“是不一样儿咧，比串儿还厉害咧。”钱垛子“噗嗤”一声儿笑了。
“你……赶紧吃！吃完干活儿咧！”钱守旺没好脸色地甩下了一句话走了。
“你们咧……”梅九仙也跟着起身。
“那个……”钱来刚想发号施令。
“夫人交代咧，俺马上得出去把之前的账给催回来，晌午啥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咧啊！”钱垛子立马抹了抹嘴儿开溜。
“哎！哎！哎！这个垛子咧，跟着串儿别的本事没学会，这偷奸耍滑的本事可是见涨咧！”钱来眼睁睁地看着钱垛子溜达了出去。
“那是跟串儿学地？俺瞧跟你也学不出啥好儿咧！赶紧的，好好收拾收拾，一个爷们儿整天吃咧睡睡咧吃的！”钱进数落钱来道。
“哥，感情您还知道俺是个爷们儿咧？这洗碗刷灶的活儿啥时候是爷们儿该干地咧啊？”钱来无奈地看着钱进。
“那咱这府上还有不是爷们儿地咧？对咧，夫人不是爷们儿，你可以叫她去干去！”钱进笑着。
“中，还是俺吧！这个钱串儿咧，快点儿领进府里一个吧，好歹府上也算有个能干活儿的娘们儿咧！”钱来唉声叹气地撸起了袖子。
“哎？垛子咧，咱厨房这馍咋少咧？”晌午的时候梅九仙问垛子道。
“夫人，你可真会问人儿咧！这算账的事儿你问俺俺都不能答明白咧，你还问俺厨房的事儿，你就更难为俺咧！对咧，早上是钱来收拾地，你问他可能会知道！”钱垛子咧着嘴道。
“俺这早上明明蒸咧好多咧想着晌午吃咧，这咋晌午就不够咧呢？”梅九仙看着。
“吴婆子拿走咧吧？肯定是她！”钱垛子肯定道
“啥吴婆子咧？她今儿到现在还没来铺子咧，咋能拿咱的馍咧！”梅九仙皱起了眉头。
“那就是铁蛋儿？或者是栓柱儿？”钱垛子猜测道。
“中咧，这么多日子咧，你啥时候瞧见他俩拿咱府上的东西咧？算咧，可能俺记错咧，就别声张咧！”梅九仙挠了挠脑袋。
“夫人，俺和铁蛋儿回去吃饭去咧！”栓柱儿和铁蛋儿出来和梅九仙道别。
“回吧！这本来还想叫你俩在这儿吃咧，可这……饭都不够咧！”梅九仙道。
“没事儿咧，俺们回去吃咧！他娘都给备好咧。”栓柱儿笑着和铁蛋儿走了。
钱串儿这早上送墩儿和好儿去的学堂，可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还没有瞧见个人影儿，这也好，本来馍就不够了，少了一个人更好。
虽然钱守旺抱怨了几句，可看着还省下了一个人的饭食也就不吭声儿了。
钱府平静地度过了一天，直到下午墩儿和好儿放学回来。
“娘，俺以后再也不要叫钱串儿送俺去学堂咧！”墩儿和好儿进门儿就开始吵嚷了起来。
“这是咋咧？有人儿给你俩拿书包还不中咧？”梅九仙问。
“他给俺俩拿书包？他也就在你们面前给俺俩拿咧书包咧，出门儿他就跑咧！”好儿噘着嘴儿道。
“咋回事儿咧？他跑咧？跑哪儿去咧？”钱守旺问。
“谁知道咋回事儿咧！抽疯咧的要送俺们上学，出门儿又说想起别的事儿咧，扔下俺俩就跑咧！”墩儿气得鼓鼓的。
“钱串儿！钱串儿，你给俺出来！”钱好儿嚷嚷着。
“中咧，别喊咧别喊咧，这钱串儿去接你俩去咧还没回来咧！”梅九仙道。
“接俺俩去咧？俺咧都回来咧他还没回来咧？他去哪儿接俺俩去咧？”墩儿生气道。
“他是早上送你俩到现在还都没回来咧。”钱来在一旁不紧不慢道。
“中咧，都别说咧，俺知道咧！”梅九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明白啥咧娘？俺告诉你，这个钱串儿坏着咧，他好像还偷府上的东西咧！”墩儿悄悄地告诉梅九仙道。
“不许胡说！”梅九仙唬着。
“俺没胡说！今儿早上他出门儿的时候这儿就肚子这儿鼓起咧个包，俺要摸他都不叫！俺不知道是啥，可俺知道肯定是有东西咧！”墩儿梗着脖子道。
“这府上都出咧内鬼咧。”钱守旺咂摸起了嘴儿。
“可不是咧，夫人，不会是……”钱垛子猛然想起了什么。
“中咧，算你的帐吧！还有你俩，先进屋儿做作业去！”梅九仙没再声张。
半晌功夫，钱串儿从外面儿回来，一进屋就关心起少爷和小姐来了。
“夫人咧，小姐和少爷回来没？俺这去学堂接咧，朱先生说已经走咧，可能俺们走岔道儿咧！”钱串儿回来问道。
“走岔道儿咧？去学堂有几个道儿可走咧？就那么一条大直道儿你都能走岔？”钱守旺正好出来听了个正着。
“不是……是……是没啥道儿可走咧，可能……”钱串儿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好咧，没事儿咧，这回走岔咧下回走对咧就中！”梅九仙到不追究。
“是，夫人，俺下回一定好好走！”钱串儿灰溜溜的走开了。
“瞧他那样儿就做咧亏心事儿咧！”钱守旺撇嘴儿道。
“啥亏心事儿咧？不就是给姑娘带咧几个馍咧？都怪咱不好咧，咱应该早替串儿想好咧，给他备下咧，他也就不用偷偷摸摸咧？再说咧，那闺女也刚死咧爹咧，家里还一个娘，串儿能想得挺周到地咧，说明咱串儿咧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咧！”梅九仙笑了。
“遇到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你还真是能想得开！”钱守旺把嘴儿一撇。
“不是俺能想得开，就是这么个事儿！”梅九仙哼着小调儿去了厨房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又是一天早饭的时间，梅九仙把钱串儿叫到了厨房。
“夫人，你找俺？”钱串儿明显的紧张。
“咋？瞧见俺吓成这个样子咧？俺有那吓人咧？”梅九仙笑着问。
“没，夫人咋会吓人咧？俺也没……没害怕咧！夫人找俺啥事儿咧？”钱串儿不敢看梅九仙的眼睛。
“没啥事儿咧，这是俺今早儿煮得鸡蛋，还有一点儿肉，还有几个馍，你带上！”梅九仙已经将好吃的装好。
“夫人，俺在府上吃饭咧，你这是叫俺带去哪儿咧？”钱串儿结巴道。
“带去哪儿你自己心里没数儿咧？给人家姑娘带东西就带点儿好的咧，别叫人家姑娘认为咱钱府没啥好东西咧，就搁几个馍糊弄人家能中咧？要俺是那姑娘都不乐意跟你咧！”梅九仙笑呵呵道。
“夫……人，夫人，你说啥咧？”钱串儿摸着脑袋。
“俺说啥你自己个儿不知道咧？”
“不是咧，夫人，俺不是！俺就是想……”
“往后咧，对人家姑娘好点儿咧，刚没咧爹也怪可怜的咧！咱府上好赖有个铺子撑着，还有咱们这一大群有手有脚的人围着，饿不着咱也就不饿着咧姑娘。”梅九仙像娘一样教训着。
“夫人，对……对不起咧！俺……”钱串儿窘迫了起来。
“有啥对不起地咧？要说对不起也得是咱对不起那姑娘咧，给人家那糟烂的吃食咧！”梅九仙没有一点儿责怪的意思。
“谢谢，谢谢夫人！”钱串儿感激差点儿涕零。
“一家人有啥好谢的咧！赶明找个功夫儿叫吴婆子去给你和那姑娘提亲去！省着你这见天儿的往外跑咧！”梅九仙提议道。
“真咧啊？那可太好咧！”钱串儿捂着脸一阵傻笑。
“呦嗬！这是钱串儿咧？俺还以为是哪儿家的大姑娘咧！”梅九仙逗着钱串儿。
“夫人咧……”
“对咧？你那姑娘叫啥咧？”梅九仙问。
“她叫翠翠，俺管她叫小翠儿！”钱串儿红着脸。
“这人儿长得水灵，这名儿也气得不孬咧！往后啊俺们就叫翠翠，那小翠儿咧留给你自己个儿叫！”梅九仙逗着钱串儿道。
“夫人，你说啥咧？”没想到钱串儿还真不禁逗，略黑的面皮儿一个劲儿地泛红。
翠翠进府了，这事儿虽然是梅九仙权力张罗的，可也受到了全府上下的一致支持。
本以为是给钱串儿备下个婆娘的事儿，可没想到这个翠翠给府上的人带来了不小的意外收获。
这个翠翠不仅模样长得周正，身段儿好，操持家务干得好，照顾孩子性子好，任劳任怨脾气好，帮忙生意脑子好，伺候主人做得好，这简直就是田螺姑娘转世，仙女姐姐下凡啊！
没几天的功夫，大家伙儿惊诧地发现，府上似乎没了这个翠翠都不行了。
钱串儿更是喜不自禁，没想到当初的一念之差差点儿毁掉了自己一生的幸福，现在想起来还都后怕不已。
吴婆子的头号功臣是不敢自居了，钱串儿这儿是没捞到什么好处，欠下翠翠娘的银子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全府皆大欢喜的时候，梅九仙的心病也日渐浓重了起来。白天众人面前嘻嘻哈哈，晚上关起了门窗，梅九仙可就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也不知道你见天儿愁个啥？”钱守旺略有心疼。
“还愁个啥？这婆娘都领进咧门儿咧，咱连个房间还没给串儿备下咧！”梅九仙对着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的确是满脸的愁容。
“可拉倒吧！人家翠翠可没说是嫁串儿才进府的！再说咧，就算是，那也得等三年以后咧！三年咧！又不是三天！三个时辰的，一眨眼儿就过去！”钱守旺哼唧道。
“你说串儿他们咋就摊上你这个老爷咧？还三年！你以为那银子是一日两日就赚来的咧？那宅子是一日两日就起来的咧？就照你这个想法儿，别说三年咧，三十年也够呛！”梅九仙继续紧锁眉头没有一点儿轻松自在。
“你还别说够呛不够呛的，俺这是过一天儿瞧一天儿！俺不说别咧，娘子，就现在咱这日子，俺不怕你笑话，俺过去活咧三十多年都没敢想过！可现在咋样儿？俺这不也过上咧？所以，咱不用愁也不用想，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跑都跑不了！咱现在咧，啥也不用想，好好儿睡觉才是真格的！”钱守旺拉着梅九仙的胳膊把她拽上了床。
这头儿是上了床了，可钱串儿那头儿躺在床上却也是睡不着了！
这婆娘是定下咧，也领进了门儿了，可只能瞧着望着，不能搂着睡着。这要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的也就算咧，这一等却要等上三年！
三年啊！一千多天！每每想到这儿都叫钱串儿抓狂！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几天了，钱串儿白天兴奋，晚上煎熬，精神是好了，可这熊猫眼却越来越严重了。知道的是晚上睡不着觉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提前洞房累得呢！
“你还睡不睡咧啊？”钱垛子在对床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睡你得咧？你管俺做啥？”钱串儿不耐烦道。
“俺是不想管你咧！就这么巴掌大个窝儿咧，你老在那儿折腾俺能睡着咧？”钱垛子打了个哈欠道。
“你还是不困！困咧自然就睡着咧！”钱串儿侧着身子手指头在床上不住地划拉着什么。
“钱串子！你！……谁说俺不困的咧……你要是不打搅俺……俺……”钱垛子迷糊了起来。
“好好好好好，俺不出声儿咧，你还好儿睡！你这回要是再睡不着……俺的个娘咧，睡得还真快！”还没等钱串儿说完话，钱垛子的呼噜声已经响起了，这叫钱串儿严重怀疑刚才钱垛子是不是在说什么梦话。
这个夜晚，辗转反侧不光只是钱串儿，还有钱进和钱来，夜深了还没有睡去的意思。
“哥，你说你这些天儿见天儿地都往外跑，还不叫俺跟着，你都做啥去咧？”睡不着的钱来问钱进道。
“没做啥咧！俺能出去做啥？还不就是出去转悠转悠。”钱进看来也没有睡的意思。
“哥，你出去转悠啥咧？是要找地上咧吗？哥，你要走得话可得告诉俺咧，可不能把俺给扔下咧！俺这从小到大都跟着你咧，你可不能这功夫把俺给扔咧啊？”钱来担心道。
“还把你给扔下？你是个物件儿咧？俺说能就能扔咧？再说咧，俺在这儿待的好好儿，啥时候说要走咧？睡你的觉得咧，一天到晚没事儿干瞎想些个啥？要实在闲得荒把木匠的活儿学学，将来也能帮衬帮衬俺。”钱进责怪道。
“俺闲得慌倒是不闲得慌，就是一天到晚瞧不见哥心里发慌咧。”钱来像个孩子似的嘿嘿地笑着。
“都多大岁数咧？还这么扔不下的。”钱进也默默地笑了。
说实话，自从钱来跟了钱进还真就没有分开过，别说钱来，钱进自己都没有想过会有和他分开的那天！
“要说岁数大咧，哥，俺还真替你冤得荒咧！这翠翠进府来，明显的就是给钱串儿养着的咧。他那么小一个娃都有咧婆娘咧，可这哥你都这么大岁数咧，还一个人儿咧！前段儿日子你瞧夫人给钱串子张罗的，俺咋瞧不出她给你张罗张罗咧？嘴上说得都一样儿对待，可实际上咧？还不是有亲有后咧？这家里的大哥还没着落咧，这弟弟到把婆娘弄到手儿咧，这哪儿有这样儿得道理咧？是吧？哥！哥？哥？哥？”钱来叫了半晌钱进都没有吭声，谈话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天亮了，钱府新的一天也开始了，不管夜里大家都嘀咕了些什么，都在这初升的阳光的照耀下忘得一干二净了。
“钱串儿……早……啊……”一大早，钱来推开门正撞见了钱串儿，正想热情的打个招呼顺便调侃一下他和翠翠的事儿，岂料这家伙一下子就从他面前蹿过，连个停顿都没有的就奔向了厨房的方向，还差点儿踩了钱来的脚。
“不就是一个婆娘咧吗？这还没咋着咧？瞧那没出息的样儿！”钱来的嘴已经严重的撇成了瓢。
“有本事你也弄进府里来一个，别整天瞧着人家不顺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钱进站在了钱来的身后。
“哎呦喂！哥！你这走道儿咋没个声儿咧？”钱来吓了一大跳。
“有声还能当你哥咧？”钱进高傲地白了一眼。
“这还真是咧，俺哥就是俺哥咧！不过，你弟也不孬咧！俺那是没本事找吗？俺是不希罕找！再说咧，找俺也得等着哥先找！”钱来嬉皮笑脸道。
“要唠嗑儿房里唠去，大早上的别挡道儿。”一大早又受了刺激的钱垛子从钱进和钱来中间穿过，顺便还甩下了这样的闲话。
“嘿？俺说你个钱垛子，跟谁说话儿咧你这是？”钱来指着钱垛子道。
“跟你咧！咋咧？”钱垛子挺着胸脯子横了起来。
“哥，瞧见咧没？这可不是俺找事儿咧啊！俺要动手儿千万别怪俺！”钱来嘶哈着嘴儿道。
“还动手儿？谁怕你咧咋？你动手儿一个俺瞧瞧？”
“俺说钱垛子，你……”钱来也觉得莫名其妙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别别别，垛子兄弟咧，别跟他一般见识！俺们给你挪个地儿，你先走！”钱进赶紧后撤了两步给钱垛子腾出了足够的地上。
“没一个好东西！”钱垛子一赌气又回到了房间，连吃早饭都没有出来。
“瞧见没？哥！你刚才瞧见咧吧？这不怪俺吧？”钱来瞪着眼儿看着钱进道。
“俺瞧见咧！瞧见咧！确实不怪你！这也没到开春儿咧，咋就都闹混上咧？”钱进小声儿嘀咕了一句却被钱来听了个满耳朵，指着这句话，钱来一连笑了好几天。
早上的钱府是热闹的，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一起开始吃早餐。
“那个，翠翠咧，这儿还少咧一副碗筷咧！”吃饭的时候，钱守旺对着翠翠喊道。
“俺都拿齐咧啊？”翠翠纳闷儿地盯着桌子上的碗筷儿心里默数了一遍。
“齐啥咧齐咧？还没你的咧！”梅九仙道。
“哦，俺还得瞧着那灶咧不着急。”翠翠道。
“那灶也跑不了的瞧它做啥？咱们钱府虽然是个大府，可咱们不论是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还是你们这些个在府上做活儿的，咱们都一块儿吃！你也不例外。”钱守旺对翠翠还真是格外地仁慈。
“就是咧，翠翠，赶紧拿碗过来吃咧！”梅九仙也笑着应道。
“就是咧，老爷和夫人都开口咧，你还不好意思啥咧？不成那灶俺先替你瞧着！”说着，钱串儿麻利地拿来了碗筷儿。
“哎呀！俺来府上也有两年咧，还没瞧过钱串子这么勤快过咧啊？”钱来说着酸溜溜的话语。
“你还两年咧？俺都快二十年咧也没瞧过！”钱守旺一句话都得大家伙儿哈哈大笑起来，翠翠倒更加不好意思了。
“老爷说啥咧？人家翠儿是新来的，俺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是吧？夫人！”钱串儿拉着翠翠坐到了他的身旁。
“新来的？俺新来的时候也没瞧见你对俺这样儿咧？”梅九仙心里念叨了一句。
“翠儿，来，尝尝这个，可好吃咧！”钱串儿夹了一口菜放到了翠翠的碗里。
“呦？这个菜好吃咧？俺也要！”墩儿举着碗闹混着。
“少爷，俺给你夹！”翠翠起身。
“不要！俺要钱串儿给俺夹的！”墩儿起哄道。
“俺也要串儿夹的！”钱好儿也举起了碗。
“好好好！俺给你们夹！对咧，翠儿，还有这个，这个对身子好咧。”还没等这少爷和小姐招待完，钱串儿又想到了他的翠儿。
“俺自己个儿做得菜俺自己个儿知道咧。”翠翠小声念叨着，同时把墩儿和好儿的碗给夹了不少的肉。
“对咧，你也多吃点儿肉咧，瞧你瘦的。”钱串儿的殷勤看来是献不完了。
“哥，瞧你瘦的，吃点儿肉补补咧！”钱来学着钱串儿口气给钱进夹肉道。
“俺自己个儿的身子俺自己个儿知道咧。”钱进瞪了一眼钱来，翠翠的脸更红了。
“翠翠咧，你不用不好意思咧，只管吃你的！找着一个这么对自己个儿好的汉子不容易咧，你要好好儿珍惜，珍惜他还给你夹菜的日子咧！不瞒你说咧，俺刚嫁过来的时候咧，咱们老爷也没事儿总给俺夹菜咧，当时俺还不好意思咧，可现在，俺是好意思咧，可那个人儿也不给夹咧。”梅九仙开着自己的玩笑。
“谁说俺不夹咧？俺夹咧是你总嫌俺夹得不好咧！”钱守旺立马将功赎罪了起来。
“你也不给俺往好咧夹俺能觉得好咧？”梅九仙挑剔着。
“俺咋没给你往好夹咧？再说咧，这菜都在桌子上咧，你自己个儿不会夹咧？”钱守旺眼睛一斜。
“俺是自己个儿不会夹咧吗？俺不是就想叫你给俺夹咧吗？”
“你想叫俺夹你说咧嘛，你不说俺哪儿知道去咧？”
“俺的个娘咧！墩儿哥，俺吃好咧，俺要去学堂咧。”钱好儿捂着脑袋道。
“俺也吃好咧，咱走吧！”墩儿摇晃着脑袋领着好儿走开了。
“哥，你吃好咧吗？”钱来问钱进。
“俺听饱咧。”钱进道。
“那咱也走吧！”
“好吧！”钱进和钱来也离开了。
“翠儿咧，咱吃咱的，啥也不用听，啥也不用想啊！俺给你夹，俺给你夹一辈子！”趁着梅九仙钱守旺吵闹的功夫，翠翠的碗里已经堆成了小山。
“娘子，咱还吵吗？”吵了许久的钱守旺问梅九仙。
“吵？俺啥时候跟你吵咧？”梅九仙略有尴尬地看了看翠翠和钱串儿道。
“啥时候吵的俺不知道，俺只知道，再吵下去的话这个菜好像要都没咧。”钱守旺看着碟子道。
“不是的，老爷，俺这个碗里的根本没吃，给你和夫人！”翠翠霍地把自己的碗举到了钱守旺和梅九仙的面前。
“不不不，俺就那么一说咧，俺是老爷，咋能计较一口菜咧？你吃！你吃！串儿给你的你就吃！”钱守旺撇着嘴儿看了看钱串儿。
“就是咧，你快吃咧，老爷都发话咧。”钱串儿满面春风地盯着翠翠，根本没理会钱守旺的白眼儿，弄得梅九仙在旁边憋了半晌的笑。
“对咧，俺才发现，这垛子咋没出来吃饭咧？是病咧吗？”梅九仙问。
“他咧？是……可能是病咧吧？”钱串儿支吾道。
“还真是病咧啊？你说说你咧，和他一个屋儿住着咧，这垛子都病咧你还不关心关心他！”梅九仙想捡点儿菜就要给钱垛子送到房里去。
“夫人不用担心，他其实也没啥大毛病……就是犯咧……有点儿心病咧。”钱串儿不好意思道。
“啥？心病？这都是咋咧？这咋都犯上心病咧？你这刚好……他……”钱守旺只嘬牙花子。
“老爷不用着急，俺去，俺去瞧瞧他咧，一准儿好！”钱串儿终于离开了翠翠去看钱垛子去了。
“这个钱串子，有咧婆娘忘咧娘咧！”钱守旺嘀咕着，听得翠翠面红耳赤，丢下饭碗也吃饱离开了。
“你说说你咧，这府上的伙计脸皮厚禁说咧，人家翠翠可是新来的，还是个女娃咧，你也不顾人家的面皮儿咧？”梅九仙责怪道。
“俺……这都这么多年咧，想说啥就说啥都惯咧，俺这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咧。”钱守旺吧唧着嘴儿道。
“改不过来也得改咧，这往后啊，咱这府上要进的人儿还多着咧。”梅九仙撂下了碗筷儿道。
“俺这是造的啥孽咧？”钱守旺跟着梅九仙也离开了饭桌儿。
“这是造孽咧？那你把那伙计都变成女咧，倒时候一个个的都嫁咧人咧都离开你咧，你岂不是越老越自在咧？”梅九仙咧着嘴儿笑着。
“那可不中！对咧，你不说这个俺还倒给忘咧，俺都忙活咧这么多日子咧，你这肚子咋还没动静儿咧？你别见天儿净忙活别人的事儿咧，俺儿子的事儿也事大事儿咧。”钱守旺又想起这茬儿来了。
“你能不能给俺小点儿声儿，你也不怕叫人听去咧叫人笑话？”梅九仙尴尬不堪。
“笑话啥咧？俺要个儿子有啥好笑话的咧？那钱串子在饭桌儿上都不怕叫人笑话俺怕啥咧？娘子，俺的儿子咧？”钱守旺扯着梅九仙的袖口问起个没完。
“钱大胖子！还想着儿子咧？能找着婆娘都不错咧！”钱来在房里听着了嘟囔一句。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儿？啥事儿都有你！”钱进又穿戴利索准备出门了。
“哥你还真说错咧，叫夫人有咧这件事儿就没俺！”钱来嬉笑道。
“你给俺住嘴！这话儿你也能往外说？”钱进绷起了脸。
“一说道夫人你就跟踩着你的尾巴咧似的！那夫人咋咧？夫人不是人咧？还不能开玩笑咧？再说咧，俺又没当他们面儿说咧。”钱来不服气道。
“当面儿背地都不中！”
“是！俺的亲哥咧！你出去不打算带着俺咧？”钱来问道。
“没这个准备！”钱进把自己弄得利索了。
“那俺也跟着。”钱来起身道。
“不准！”钱进坚持。
“俺跟你去跟夫人道别。”钱来转脸道，钱进无奈地只能由着钱来了。
“夫人！”钱进在梅九仙房间的外面儿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
“不在！”里面传出来的是钱守旺的声音。
“你说啥咧你？不知道人家有没有事儿！”梅九仙数落着迎了出来。
“那个，夫人，俺今儿还要出去转转！”钱进道。
“这是有事儿咧？”钱守旺嘴一撇。
“出去咧？去吧，去吧，现在铺子里也没那么忙咧。对咧，那个一会儿到柜上支点儿银子咧，出去逛就好好儿逛逛，见天儿憋在府里没病都憋出病来咧！”梅九仙立马准假。
“银子银子银子，就知道给银子！”钱守旺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儿嘀咕。
“那俺也要跟俺哥一块儿咧！俺也能支银子不？”钱来道。
“出去听你哥的话儿咧，早去早回！”梅九仙嘱咐道。
“放心，俺谁的话儿都能不听，俺哥的话儿俺不会不听的！”钱来笑嘻嘻地跟着钱进走了。
“俺没说带你？”钱进看着钱来。
“夫人都说俺可以咧你就别客气咧！那个，夫人俺们走咧啊！”钱来绑架着钱进离开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大家伙儿也就不那么燥了。
钱串儿乐此不疲地跟在翠翠的屁股后面忙这忙那，时不时地还能偷偷地占点儿翠翠的便宜，在胳膊上摸一把，在屁股上掐一把，甚至在脸蛋儿上亲一口。翠翠不迎合，可也不恼怒。
钱垛子自打早上生气以后就一直没出门，本想着钱串儿会主动来安慰一下自己，没想到早上借着安慰钱垛子的借口去翠翠房间给翠翠打扫卫生去了。
这一天，估计要是没什么事儿，钱垛子想要在房间见到钱串儿是不容易了。
钱守旺和梅九仙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睡不着，坐着又无聊，想想自己还没有影儿的儿子，钱守旺又折腾起梅九仙来了。
“钱夫人？钱夫人在府上吗？钱夫人！”晌午的时候，管一片儿带着包平和包安来到了铺子。
“就知道赶着饭点儿来！”钱垛子已经站在柜台的后面了，见是管一片儿顿时心升不悦。
“垛子咧，你们夫人咧？”包平看了看钱垛子问。
“夫人不在！”钱垛子继续扒拉着算盘子。
“不在？去哪儿咧？”管一片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俺哪儿知道去哪儿咧？”钱垛子眼睛都没抬。
“钱夫人？钱老爷？有人不？”管一片儿一个眼神儿，包平和包安轮番儿在前厅里面撩开了嗓子。
“谁咧？找谁咧？”闻声儿的翠翠走了出来。
“呦嗬？这是哪位咧？”瞧见翠翠，管一片儿顿时来了兴趣。
“管捕头咧，俺是府上的丫鬟。”翠翠怯怯道。
“这府上的丫鬟？府上招丫鬟咧？俺咋不知道咧？”管一片儿围着翠翠转了一圈儿道。
“招丫鬟这事儿就不劳烦管捕头大驾咧！”钱串儿跟着也走了出来。
“呦嗬？钱串子！你这……脑袋坏咧的毛病好咧啊？”管一片儿这一问惹得包平和包安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啥咧你？你脑袋才坏咧呢！”当着翠翠的面儿说自己脑袋坏了，钱串儿恨不得上去扇管一片儿两巴掌。
“还不好意思咧！本来嘛！你之前……”
“中咧！俺脑袋好得很！你买棺材找垛子，不买棺材就请吧！”钱串儿有些恼了。
“这是咋回事儿咧？俺这几日没来你这脾气都见涨咧是吧？俺管一片儿来你们府上那你们老爷和夫人都得热烈欢迎咧，你个伙计敢这么跟俺说话是不是？俺跟你说，要不是瞧在钱夫人和钱老爷的面儿上，就你……”管一片儿也有些不高兴了。
“管捕头莫生气咧，夫人在咧，俺这就去给你叫！”翠翠听得有点儿害怕了，慌忙跑去找梅九仙了。
“瞧瞧，瞧瞧！你们这俩老伙计还不如一个新来的使唤丫头咧！俺得跟钱夫人好好儿说道说道！”管一片儿恨恨地指着钱串儿和钱垛子道。
“这管捕头是要跟俺说道啥咧？”梅九仙满脸笑容地赶了过来。
“钱夫人，你们府上这两个伙计对俺们大哥是越来越无礼咧！”包平道。
“哎呀！包平兄弟咧，这话儿可不敢这么说咧！俺跟你们管捕头是啥关系你们不会不知道咧？这俺都不敢怠慢管捕头，这伙计就更不敢咧！你说是吧？管捕头？”梅九仙这杏核眼睛那么一瞟，已经有些火气的管一片儿立马神清气爽了起来。
“钱夫人说得在理！钱夫人说得在理！”管一片儿应和道。
“钱来咧，去，给管捕头漆壶好茶，就算是给管捕头道个歉咧！”梅九仙指使道。
“不咧！不咧！钱夫人，俺们不渴！府上这个茶俺们还是不要喝咧 ！”管一片儿赶紧拒绝。
“管捕头这是啥话咧？俺们都惹管捕头生气咧，这道歉茶还是要喝的，要不然俺们夫人也不答应咧！”钱串儿一听泡茶心里乐了，拽着翠翠就奔向了后厨。
“这……这是啥意思咧？这咋还拽上咧？”管一片儿看在眼里问。
“咋不能拽咧？将来还得一个被窝儿睡下咧！”梅九仙笑着道。
“啥？莫非……这姑娘是给串儿……”
“就是给串儿寻下的咧。”梅九仙点头。
“钱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咧，这府上这么大的喜事儿，咋不告诉俺咧？告诉俺……俺说不定会来道喜咧。”管一片儿这嘴巴撇得可不像要道贺的样子。
“还没办喜事儿咧，只是在府上住下咧！没瞧姑娘还穿着一身儿的孝咧吗？这办喜事儿还得等个两三年咧！”梅九仙道。
“咋？这个也是没咧爹的？”管一片儿一惊，梅九仙点头。
“俺的个娘咧！钱夫人！这回这个……跟那个牢里的那个……”管一片儿也惊悚了起来。
“管捕头放心咧，这个和那个可绝对不是一回事儿咧。”梅九仙知道管一片儿要提什么。
“要说这个钱串子命还真好啊？”管一片儿啧啧羡慕。
“好不好的咧也都该到咧成家的时候咧，俺这个当夫人的总不能叫俺们府上的伙计打一辈子的光棍儿吧？”梅九仙略有所思。
“那是，那是！这谁要是给钱府做伙计咧，那可真是修咧八辈子的福咧。”管一片儿用眼睛扫了一下钱垛子道。
“这个咋成咧？能喝咧？”厨房里，翠翠看着钱串儿调制的茶捂着鼻子道。
“这你就不知道咧吧，管捕头来府上都是用这个茶特意招待地！他喝别的喝不惯咧，就喝这个中！”钱串儿坏笑着。
“他不就说你两句咧？你也不至于这样儿咧？”翠翠满脸的为难。
“对管一片儿这样儿的人儿你不用心软咧，以后你给他沏茶也这样儿沏咧！”钱串儿端着茶壶要往外走。
“你自己个儿去送咧，俺可不管！”翠翠跑开了，钱串儿也不勉强。
“今儿管捕头带着这包平包安兄弟来是有啥事儿咧？”梅九仙问道。
“可不是有事儿咧，不止是有事儿，还是大事儿咧！”管一片儿神秘道。
“大事儿？这管捕头一来要说大事儿，俺这心咋就直砰砰咧？”梅九仙捂了捂胸口道。
“钱夫人也不用紧张，俺就是提前来跟钱夫人打个招呼，叫钱夫人有所准备！这话儿说起来应该快两年咧，钱夫人还记得俺当时给过夫人一张两个盗匪的画像不？”管一片儿一问，梅九仙立马就想起来了。
咋能不记得了，要不是因为那个画画得像钱进和钱来，她还不能招下这两个伙计呢。
“啊？啊！盗匪的画像？管捕头不是说他们都给抓住咧吗？”梅九仙道。
“是抓住咧！可后来，叫他们俩给跑咧！为了不叫大家伙儿惊慌，俺也就没跟钱夫人说！可最近，盗匪又重现江湖咧，而且又来到咧咱们县上兴风作浪咧！已经有人报官咧，说家里丢咧金银珠宝，这回更凶狠的是，听说在别的地上这盗匪还咧杀人咧！”管一片儿咬牙切齿道。
“啥？杀人！”梅九仙吓得直哆嗦。
“可不是咋咧？这盗匪简直是太可恶咧！你说抢点儿金银珠宝也就算咧，还害咧命咧！这落到别的地儿也就算咧，可他们偏偏落到俺管一片儿的地盘儿来咧！俺的眼珠子里可是不揉沙子的。他们要是怕咧俺管一片儿的大名儿走咧还好，要是继续留在咱们县，那可就别怪俺管一片儿对他们不客气！”管一片儿恶狠狠道。
“那管捕头打算咋不客气咧？”梅九仙试探地问。
“咋不客气俺还没想好！俺先要抓住他们，等抓住咧就都好办咧！”管一片儿咬牙切齿道。
“不过钱夫人莫要担心，有俺们兄弟在肯定不能叫盗匪这么张狂！俺们兄弟也会在咱们铺子周围多加看管，别人儿俺不敢说，钱府有事儿俺准保第一个到。”管一片儿侠肝义胆。
“管捕头还是盼着俺们点儿好咧吧！俺们也不想麻烦管捕头。”梅九仙急道。
“钱夫人莫急，俺会叫弟兄多在铺子周围走动，你一旦发现有啥子可疑的人也要立刻向官府报告。”管一片儿道。
“啥叫可疑的人咧？俺们这一天天儿的开门儿做买卖，来的都是人咧，俺哪儿知道啥人可疑咧？这还叫俺们咋安生咧？”梅九仙坐立不安起来。
“钱夫人，钱夫人，俺就是告诉你要小心一点儿咧！再说咧，你们这府上这么多伙计咧，这钱垛子钱串儿，钱进钱来地，这但凡有点儿脑袋的盗匪都不会来你们府上自找苦吃地！”管一片儿吓唬了一通又改成了安抚。
“不中，不中，俺们府上人多咋咧？人多也都是好人咧，那些可都是盗匪咧！还杀人咧？俺们哪儿是他们的对手咧！不中，不中，不中咧，俺瞧俺还是提前关门咧算咧！那个，今儿就不留管捕头在府上吃饭咧，等啥时候盗匪抓住咧，管捕头记得来府上告诉俺一声儿啊！垛子串儿咧，赶紧得，咱今儿关张咧！”梅九仙慌张得一通安排。
“对咧，串儿咧，你赶紧去学堂把好儿和墩儿接回来，从今儿起，咱就不出门儿咧！”梅九仙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