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俺跟你说咧，俺家铁蛋儿不错咧，你家好儿能找咧俺家铁蛋儿一点儿也不委屈咧。俺咋说也要见俺家栓柱儿去咧，就剩下铁蛋儿这么一个人儿咧，这世道上的人儿都叫俺得罪光咧，俺不知道该把娃托付给谁咧！你俺也得罪咧，可俺知道你不会怪罪俺咧，你一定不会亏待俺娃的对不？钱老爷虽然人不如你好，可有你在咧，他也不敢对俺家铁蛋儿咋着咧。”吴婆子泪光闪烁，看样子她是不记得钱守旺比她家的栓柱儿走得还早的事儿了。
“看来还真是脑子出咧毛病咧。”钱来道。
“这人咧……还真是不知道明儿会咋样儿咧。”梅九仙叹气道。
“娘，你说啥咧？”铁蛋儿含泪拉着吴婆子的手。
“还真是可怜咧。”陈墨叹息道。
“要说铁蛋儿这娃还真是好娃，俺是从小瞧着长大咧，这娃厚道，踏实，跟着钱进学木匠那会儿俺就都瞧明白咧。”梅九仙语重心长了起来。
“铁蛋儿咧，你要是还想学木匠，师傅还教你！”钱进道。
“师傅！”
“铁蛋儿！苦命的娃咧！”
钱进和铁蛋儿抱在了一处痛哭了起来。
“俺咋也遮没想哭咧？”翠翠抹着眼泪道。
“俺这眼泪也流咧呢。”春香也擦着眼眶。
“钱夫人，俺说地把铁蛋儿给好儿的事儿你同意不？”吴婆子焦急地问道。
“先别说这个咧，就叫铁蛋儿先在府上安顿下来，还是给俺当徒弟学做木匠，至于啥子上门儿女婿，咱们再说，再说！”钱进算是替梅九仙做下了决定。
“俺觉得钱进说地中！”梅九仙也点头答应。
“中啥咧中？俺是要给俺娃说亲咧，可不是来学木匠咧，你们要不答应，俺们……俺们可去别处寻去咧。”吴婆子拉着铁蛋儿要走。
“俺说吴婆子咧，你还去别处寻去！你去哪儿寻咧？这是给娃找个过日子的人儿咧，你以为是给牛咧马咧配种咧？夫人都叫你娃留下咧你就先留下。”钱进道。
“你说话儿算话儿咧？哦，对咧，你是钱进咧，夫人都听你的咧，那俺也先听你咧。”吴婆子咂摸过味儿来。
“中！那就这着。”这件事儿似乎就这么决定了。
“别咧，你们这都答应咧，娘，那俺的事儿咧？”陈墨着急了。
“你的事儿还没完咧，等俺回头跟你算账！”梅九仙恶狠狠道。
“当然没完咧，花儿还等着咧。”陈墨跳起脚来。
“少爷，咱能有点儿出息不啊？这姑爷都上门儿咧，你还差这一天儿两天儿咧？”钱进跟陈墨嘀咕道，陈墨也就只好先委屈一下了。
“你是不差一天儿两天儿咧，等咧几年咧也没啥动静儿！”陈墨白了一眼钱进。
“你这娃？”钱进没话说了，的确在情感上，钱进一直是个懦夫，是个弱者，钱来不只一次嘲笑他，可他始终不敢说出那几个告白的字眼儿。
“不是你们这答应俺娃在这儿咧是不是就答应俺娃和好儿的亲事咧？”吴婆子焦急地催问道。
“娘，人家答应咧。”铁蛋儿朝大家伙儿使了个眼色，大家也都不做声儿了。
“答应咧不成，得抓紧把事儿办咧，俺还盼着见你爹之前抱孙子咧。你这娃就是实在，人家说啥就是啥，俺得替你把好关！”吴婆子嘟囔着，表情看起来越发的疯癫了。
“这都好办，好办咧啊！”钱进敷衍着。
梅九仙嘀咕地看着钱好儿的脸色，她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发作了一下以后一直很安静，连反对的意见都没有提。
“好儿咧，娘是瞧着铁蛋儿可怜才叫他们住在府上的咧，至于吴婆子说地亲事，俺是糊弄吴婆子咧。”梅九仙悄悄告诉钱好儿。
“话儿说咧就说咧，还糊弄人家做啥？人家那么可怜咧你还糊弄人家？”钱好儿甩下这么一句回房了。
“不是，这是啥意思咧？俺糊弄……不是，那俺不糊弄应该咋说咧？”梅九仙咋么了半晌追着钱好儿问个明白去了。
吴婆子和铁蛋儿重新入住钱府，这回不比往回，虽然大家都一半儿明白一半儿糊涂的，可铁蛋儿这个钱府女婿的身份还是被大家重视了起来。
钱进继续当铁蛋儿的师傅，把自己的做棺材的手艺继续交给铁蛋儿。他惊奇地发现，几年过去，铁蛋儿的手艺没有退化不说还在做棺材方面有了自己新的想法儿，这叫钱进多少有些意外。
吴婆子照旧还是到处插言到处指挥，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她脑子的问题跟她计较的少了。偶有春香和她争辩几句随后也都不了了之。
变化最大的是钱好儿，之前一直把眼睛盯在陈墨的身上，现在也更多的是关心铁蛋儿来了。知道害羞是钱好儿十几年来变化最大的地方，尤其是在铁蛋儿面前竟学起了大家闺秀来。虽然还是摆脱不了重前的影子，但至少已不是泼妇钱好儿了。
一切的变化都逃脱不了梅九仙的眼睛，她为钱好儿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在为陈墨的婚事操心起来。
“娘，不是你说咧不叫俺和莲花儿回府上来住咧吗？这现在咋又变卦咧？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咧，你现在又这么做，俺告诉你咧，你这可叫出尔反尔。”陈墨追着梅九仙的屁股后面怏怏不乐起来。
从前是每个月才回府一次的陈墨最近为了自己的婚事，几乎见天儿的长在了府里。
也难怪，自打铁蛋儿成了大家心目中的上门女婿以后，梅九仙对陈墨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之前的这个不准那个不许统统作废不说，新的要求简直是和过去来了个兑换，这叫陈墨有些两头儿难做。
“哥，娘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儿咧，这为咧你都能颠覆娘自己咧，足以说明你在娘心中有多重要咧，你应该知足感恩才对咧。”一直尾随的钱好儿道。
“你别得咧便宜还卖乖咧，要不是你娘也不会这么对俺！”现在的陈墨可以公开和钱好儿叫板了。
“所以俺听娘的话咧。”钱好儿一吐舌头。
“你该干嘛干嘛去咧，老跟着俺和娘做啥？”陈墨气道。
“你还真说错咧，俺是要去钱进叔儿那儿咧，只不过这段路和你顺道儿咧。”钱好儿满脸坏笑。
“还钱进叔儿那儿咧，娘，她分明就是去找铁蛋儿咧！”陈墨看着梅九仙道。
“千万别小瞧俺咧，俺可是去钱进叔儿那儿学手艺咧，不信问娘，问钱进叔儿。哎呀！咱们钱府的汉子咧都指望不上，可不就得俺出马咧。”钱好儿摇着脑袋走开了。
“娘！你听她说啥咧没？太气人咧！”陈墨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俺瞧人家好儿说地没错儿！咱们府上的汉子就是指望不上，指望不上不说，还知道跟俺对着干！就说你咧，这之前俺叫你出去你不应，现在俺叫你回来你又跟俺翘尾巴，你咋？就想跟你娘对着干！就想把你娘气死是不是？”梅九仙佯装生气，领着钱路在府里到处晃悠道。
“少爷打小儿就孝顺，不会气夫人的。走咧，小少爷，姨带着你和妞妞儿玩儿去！”翠翠走过来另走了钱路。
“哎呀！孝顺都是小时候儿的事儿咧，儿大不由娘咧。”梅九仙故意念叨给陈墨听。
“俺不是跟娘过不去咧，只是娘变得太快咧。这 ……俺都跟花儿还有她爹都说好咧，现在又……这叫人家莲花儿还有她爹咋想俺咧？”陈墨嘟囔道。
“说来说去不还是怕你丈人儿咧？”梅九仙眼睛一立。
“娘你不讲道理！”陈墨嚷嚷着。
“少爷这话儿可说地不对咧，夫人讲理，在咱们县都是出名儿咧？”钱进路过道。
“俺的个娘咧！你们能不能把话儿听明白咧？”陈墨无奈道。
“少爷，俺还真没空儿咧，一堆活儿咧。”钱进笑呵呵地走了。
“你瞧，你钱进叔儿都不向着你咧。”梅九仙很无辜的表情叫陈墨更加郁闷。
“少爷咋把俺哥得罪咧？俺跟你说咧，得罪俺哥俺可不答应！”钱来穿戴整齐看样子是要外出。
“要耍赶紧去！”陈墨瞪了一眼。
“你想去俺也不带你！”钱来没头脑道。
“带俺俺也不去！”陈墨更委屈了。
“娘，咱能不能不在这儿院儿里咧？”陈墨道。
“这院儿里多好咧？天也蓝，水儿也清，鱼也活的，还有人儿能帮俺讲讲理。”梅九仙彻底坐在了凉亭的石凳上，这下陈墨也不能走了。
“夫人，这是翠翠给准备的茶点。”钱串儿端了一个托盘儿，里面放了两个碟子和两个茶杯。
“不是……娘，俺是在跟你说正事儿咧……”
“少爷，吃喝也是正事儿咧。夫人，翠翠说咧，这是特意为你准备咧，里面儿的糖少。”钱串儿退下了。
“吃点儿。”梅九仙把碟子推给陈墨。
“俺吃不下！”陈墨一扭头儿。
“那就别怪娘没让你咧啊。”梅九仙自顾地吃了起来。
“夫人，夫人。”吴婆跑了过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又做啥？”陈墨发脾气道。
“少爷吼啥咧？俺就是……瞧见咧翠翠给夫人准备的点心……翠翠不叫俺吃，俺想叫夫人给俺点儿。”吴婆子怯生生地样子叫陈墨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你这娃？给，拿点儿吃，不咋甜咧，沾点儿糖。”梅九仙笑着。
“还是夫人好。”吴婆子端走了一盘子的点心。
“娘，还能不能说俺的事儿咧？”陈墨急了。
“说啥咧说？你都要去给人家当上门儿女婿咧，还要俺这个当娘的答应是不是？你是觉得俺也傻咧还是俺也穷给娃讨不起婆娘咧？”梅九仙严肃了起来。
“娘，你说俺就说俺，带着别人儿可不好。”陈墨撇嘴儿。
“俺谁也没说，俺就是说俺自己个儿！”
“俺不是去当上门儿女婿，住在花儿家也是暂时咧，等俺学完手艺俺就和花儿搬出去咧！将来俺的娃也是娘的孙子他姓陈咧！”陈墨解释道。
“你说不是就不是咧？人家外人儿能信咧？你要真去咧药铺，你叫外人儿咋说？你叫你娘的脸往哪儿放？就算你娘脸皮儿厚，可人家那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你知道不？”梅九仙点着陈墨的脑袋瓜子。
“娘，你是那怕人家唾沫醒的人儿？”陈墨鄙夷地看了看梅九仙。
“你说啥话儿咧你？你咋说你娘咧？俺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咧吗？你出去问问，哪家儿子讨婆娘不是听娘咧！这么天经地义的事儿咧你咋就不明白？”梅九仙急得突然，陈墨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钱府的上下都跑过来围观。
“夫人生这大气做啥咧？咱这么多年咧，啥没经过？还至于为这生气咧？”钱进过来朝着陈墨使着眼色。
“就是咧，少爷不就是想成亲咧吗？多好的事儿！”春香道。
“娘，俺哥都这急咧，你就别拦着咧，就依着他得咧。”钱好儿这话儿好像带着点儿刺儿。
“就是咧，这大家伙儿都想明白的事儿咧，夫人……心里肯定都有数儿咧。少爷不就是答应过莲花儿父女说要住药铺吗？这也好办……不是，夫人别误会，俺是说，少爷为咧学手艺方便可以住在药铺，咱可以叫莲花儿住府上咧！这不就结咧。”看着梅九仙一瞪眼，钱进赶紧道。
“还真是咧，还是你这脑瓜子灵咧！俺咋就没想到咧……”梅九仙一拍巴掌道。
“不中！俺住药铺，俺婆娘住府上，那……俺娘啥时候能抱上孙子咧？”陈墨倒不乐意了。
“少爷担心这做啥咧？你不是每个月都回来的吗？再说咧，那抱孙子也得晚上不是？你晚上偷偷回来早上再回去不就结咧？再说咧，你娘想抱孙子，你丈人儿就不想抱外孙子咧？”钱进在陈墨得耳朵旁嘀咕这么一番，陈墨似乎有些开朗了。
“夫人，你瞧咋样儿？”钱进问梅九仙。
“你咧？”梅九仙看陈墨。
“俺听娘咧。”陈墨这算是答应了下来。
“夫人咧，还有俺们铁蛋儿咧，你不能光想着抱孙子不想着抱外孙咧！”吴婆子急了。
“娘，你说啥咧？”铁蛋儿羞臊地跑了。
“铁蛋儿，你等等俺！”钱好儿追了过去。
“哎！儿大不由娘啊！啥大咧都不由娘！”梅九仙有些莫名的凄凉。
“娘，哥不乐意在府上还有俺咧，俺保准儿一辈子都在府上！”陈路小嘴儿甜甜。
“瞧瞧！还是俺们小少爷有孝心！”钱进抱起了钱路。
“还没大咧，大咧都一个德行！就这个……小的时候可没少说过这话！”梅九仙白了一眼陈墨，大家儿一笑也就散了。
“小姐，俺真的吃过早饭咧，这个俺不能再吃咧！”钱好儿追着铁蛋儿从小花园儿里面闪过。
“吃过咋咧？吃过也不耽搁再吃咧！再说咧，这还是俺做咧。”钱好儿举着个盘子在后面儿紧追不舍。
“是小姐做咧俺就更不能吃咧。”铁蛋儿逃之夭夭。
“这个铁蛋儿，真不知好歹。”梅九仙在一旁不乐意道。
“娘，姐做得饭比哥给俺开的药还难吃咧。”钱路一句话梅九仙倒是乐了。
“路儿咧，去找妞妞玩儿去咧，娘有点儿事儿。”梅九仙打发道。
“俺不要去找妞妞，俺一个人儿也能玩儿。”钱路道。
“呦嗬！这是咋咧？妞妞又咋招你咧？”梅九仙好奇地问。
“俺是男娃咧，妞妞是女娃咧，俺不跟女娃玩儿咧。”钱路认真道。
“嗬！还不跟女娃玩儿咧！那是你还小。”梅九仙心里道。
“俺要一直跟着娘，不叫娘伤心。”
“都是屁话，墩儿小时候也这么说过咧，现在不还是争着吵着要出这个家门。”梅九仙不屑地摇了摇头。
钱路终究还是小孩子，没坐上两分钟就奈不住寂寞抛开了，梅九仙也回到了卧房。
梅九仙带着钱路留在亭子当中，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虽然物是人非，可想起来总归是越来越好的。
“俺的墩儿是可怜咧。”梅九仙叹息道。
当娘的总归是心疼孩子的，当面争执是一方面，背地里却总是为孩子操心。梅九仙两次婚嫁两次守寡，她怎会不知道独守空房的滋味？
身有感触的她怎安心叫她的墩儿和莲花儿新婚就过着牛郎织女的日子。梅九仙打开柜子，在柜子的最下面掏出了一个木头匣子，打开里面是房契银票还有一些细软。
毫无疑问，最值银子的就是房契，至于银票，她还真没有认真数过。看来钱府的账房先生都是不合格的，从梅九仙开始。
梅九仙把银票捋好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俺墩儿可怜咧，从小儿没咧爹，跟咧俺还受咧那么多的欺负，俺不能叫俺的墩儿在成亲这事儿上再委屈咧。这是五十两……这是七十两……这是……哎呀，才二百两，咋就这么少咧？俺这么多年都做啥咧？这手儿里咋就二百两银子咧？”点数过后的梅九仙大吃已，按照她现在的本钱，给墩儿置办个像样儿的宅子肯定是差的太多了。
“都是钱进，俺赚的银子都还咧他咧。”梅九仙想起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是有个大债主的。
“俺这命咋这苦咧？俺墩儿的命咋这苦咧？”梅九仙犯难了起来。
“对咧，俺还有这些手饰，没准儿也能值点儿银子。这个……这好像是钱进送俺的；还有这个……这是钱进送俺的；这个……这也是钱进送俺的，俺的个娘咧，这都是钱进送俺的？俺自己个儿的手饰去哪儿咧？就这么点儿也不够咧，早知道现在这缺银子，当初就叫他多送点儿咧。”梅九仙一边叨咕一边盘算着。
“钱进也真是死心眼儿，俺不叫他送他就不送咧。”梅九仙在房间里独自叹息。
“夫人，夫人，管捕头来咧，说是要见你。”钱串儿敲门禀告。
“知道咧。”梅九仙将东西收好，拢了拢头发，看了看妆容懒懒地走出了卧房。
“这正好儿晌午咧，他来咧，咱们都省着做饭咧。”梅九仙对钱串儿道。
“夫人，这回管一片儿啥也没带。”钱串儿答。
“啥也没带？咋？还要请咱们下馆子不成？”梅九仙一笑，这么多年了，曾经噌吃噌和的管一片儿如今是大变样，都快要成了钱府的送食菩萨了。
“那感情好咧！”钱串儿也高兴了起来，陪着梅九仙走到了前厅。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管一片儿这回来可不是来送食儿来了，他是来发请柬来了，他要续弦了。
“续弦？俺家夫人啥时候答应要嫁给你咧？”钱垛子直愣愣地问。
“你个垛子，说啥咧？”梅九仙恼了。
“不是，夫人，这不都上门儿提亲咧吗？”钱垛子还觉得委屈。
“俺的个娘咧，咱家少爷还要成亲，咱夫人也要成亲咧！那到底是少爷先成还是夫人先成咧？”春香没脑子地嚷嚷了起来。
“啥谁先谁后咧！就一块儿咧，还双喜临门咧。”钱垛子道。
“还是你脑子灵光！”春香点了点钱垛子的脑袋。
“俺说管捕头，都说你抠门儿咧，这咋提亲也啥也不带咧？就俺家夫人，那要没有千两银子能委屈给谁咧？莫不成这身上带着银票咧？”钱串儿上下打量道。
“俺说你们俩还是钱府的老人儿咧，就这么盼着你们夫人出嫁咧？”钱来看着钱进铁青的脸色替他着急道。
“这不是俺们盼着不盼着的咧，这不人儿都来咧嘛！”春香一脸看热闹的相儿。
“你们都给俺闭嘴！一点儿样子都没有！管捕头要是当年的样子，瞧你们还敢这么没规矩！”梅九仙敲了敲桌子。
一旁的钱进连着吞咽唾沫也不说个话。
“钱夫人还真是说笑咧！俺还真不是当年的那个管一片儿咧，别说管一片儿咧，连俺自己个儿的家俺都要管不得咧。钱夫人这门亲俺可是高攀不起咧，俺要讨的这个婆娘……其实大家伙儿也认得咧。”管一片儿倒腼腆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哎呦喂！管捕头这么多年还真是想明白咧。这成亲咧，就得找个门当户对咧，你说你和俺们夫人，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只天鹅一只蛤蟆，那还真是咋瞧咋不般配咧！”知道管一片儿不是来提亲的，钱进的胆子都大了起来。
“钱进兄弟说地是，之前俺是有点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咧，可咱们天鹅没答应，俺这不也就没吃成咧。好在俺还有自知之明咧，转咧心意。”管一片儿咧了咧嘴儿。
“没事儿咧，吃不成天鹅正好儿去找癞蛤蟆配对儿。”钱进的一句话惹得钱府都热闹了起来。
“你这说讨的婆娘俺们也认得，不知道是哪家儿的闺女咧？”梅九仙把话拉到了正题儿。
“钱夫人说啥笑话儿咧？谁家闺女会给俺咧？不是闺女咧，半老徐娘咧。”管一片儿道。
“徐娘是谁？俺咋没听说过？”春香问钱垛子。
“徐娘是以前的老人儿咧。”钱垛子答。
“老人儿？俺来之前的人儿咧？”春香执迷道。
“俺说地意思就是俺这婆娘是个上咧岁数的婆子咧，不是啥闺女。”管一片儿给春香解释道。
“哦！早说上咧岁数俺不就知道咧。”春香还挺不满。
“管捕头你就别卖关子咧，早点儿告诉俺们，俺们也跟着高兴高兴不是？”梅九仙道。
“就是咧，这来俺们儿这儿显摆还不告诉！”钱来撇嘴儿道。
“不是显摆，也不是不告诉，就是，有点儿说不出口。”管一片儿笑了。
“有啥说不出口的咧？没事儿！你就尽管说，俺们保准儿不笑话。”梅九仙道。
“是……一枝花儿。”管一片儿含糊道。
“谁？”大家伙儿没有听清。
“就是之前府上的一枝花儿。”管一片儿也知道害羞了。
“她？”
管一片儿窘迫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的确是太小，分分合合的几个人，兜兜转转的几年机缘巧合地又回到了原地，等待那个早已被安排好的人。
“她是骗子！”钱垛子道。
“还是俺查出来的。”管一片儿道。
“她蹲过大牢！”钱来道。
“还是俺亲手给她送进去的。”管一片儿点头。
“她之前好像作风不咋好吧？”梅九仙嘀咕道。
“现在改咧。”管一片儿低声作答。
“她岁数也不小咧，都有五十咧吧？”钱串儿问。
“跟俺的年纪合适。”管一片儿一句话钱串儿倒尴尬了。
“那个……一枝花儿也不错咧，都这把岁数儿咧能过日子不就中咧！这么多年她也受够咧苦咧，现在跟着管捕头也该享享福咧！那个，啥时候儿办事儿咧？俺们好去给你热闹热闹。”梅九仙清了清嗓子道。
“都这把年纪咧还办啥事儿咧？就这么凑活就中咧。”管一片儿道。
“不办喜事儿连喜酒都喝不上你来俺们这儿做啥咧？”钱来很不屑道。
“不就寻思跟咱们钱夫人有点儿交情咧，不说不合适。那个，俺现在说完咧，俺该走咧。”管一片儿一起身道。
管一片儿是来通知喜事儿的，可眼前的气氛似乎看不出一点儿高兴的样子来。
“咋能走咧？就像管捕头说咧，咱们咋说也是有交情咧，管捕头自己个儿不张罗，俺不能啥也不表示咧！这么着，垛子咧，在帐上拿点儿银子，串儿咧，去管捕头最希罕的酒楼炒几个菜，春香，去找翠翠操持一下，咱们今儿给管捕头道喜！钱进钱来咧，待会儿好好儿陪陪管捕头。”梅九仙多少有些激动。
“钱夫人千万不要这么客气。”管一片儿不好意思道。
“客气啥咧？这是高兴的事儿，叫上一枝花儿，正好儿俺们也跟着开开荤。”梅九仙很是高兴。
热热闹闹的钱府开荤宴从晌午持续到了晚上。
“还真是没想到咧，他们俩还能凑活到一块儿咧。”曲终人散，梅九仙略发感慨。
“是咧，还真是想不到，一枝花儿那样儿的都找到咧人家儿。”翠翠咂摸咂摸嘴儿。
“可不是咧，还找咧管捕头咧，虽然是不干咧吧，那咋说当年也是吃过皇粮的咧，咋说也比……”春香用眼睛瞟了瞟钱串儿。
“那个，翠儿咧，你去领俩娃去洗涮一下，剩下的活儿叫春香做咧。”梅九仙立马给了翠翠一个福利。
“啥好事儿都叫她占咧？”春香不满起来。
“那还啥孬话都叫你说咧呢！”钱垛子白了一眼春香，春香也知道子的嘴肯定又惹了祸端了。
“早些歇息吧，明儿铺子还要开张咧。”梅九仙对钱进道。
“夫人你也是。”钱进也是满脸的心事。
“哎呀！这成双的都入咧对儿咧，哥你不知道啥时候能配上对儿咧？”钱来故意哼唧给别人听。
“睡你的觉去咧。”钱进道。
“这不劳烦***心咧。不过今儿俺还有事儿咧，王妈妈那儿新来咧个小红，俺是排咧两个月才捞着见上一面儿咧，俺可没功夫儿睡觉，哥还是你自己个儿睡去咧。”钱来借着酒劲儿逍遥去了。
“当心点儿身子，别把银子都花在那上！”钱进叮嘱道。
“身子没事儿，银子是不富裕，哥赶明儿多给点儿。”钱来调侃着走了。
“别听钱来瞎说，他这嘴儿都这么多年咧，从来都没有把门儿咧。”钱进看了看梅九仙。
“瞎说？俺没觉得咧！你觉得他哪句是瞎说咧？”梅九仙借着酒劲儿也蒙胧了双眼。
“不是，俺哪句也没指咧，俺就是那么一说，夫人别生气就好。俺先回咧。”钱进灰溜溜走了。
“啧啧啧，瞧着都着急啊！”吴婆子来了这么一句。
“娘，你说啥咧？没事儿咱该睡觉咧。”铁蛋儿赶忙拉起吴婆子就走。
“别咧，服侍俺睡觉那得是俺儿媳妇儿的事儿咧，你说是不？好儿？”吴婆子朝着钱好儿道。
“不是，娘……”铁蛋儿紧张地看了看钱好儿。
“中，你要不嫌弃俺就中。”钱好儿竟然利落地答应了，看得梅九仙眼睛都要直了。
和钱府的热闹不同，这个时候的陈墨是闹心的，本来已经满心地答应了莲花儿了，可由于梅九仙的缘故，眼下就要反悔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容易，可这说出的话要收回来可就犯了难。憋闷了一天的陈墨把莲花儿拉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今儿的月亮真亮咧。”陈墨没话儿找话儿。
“可你的心可不亮咧。”莲花儿早就看出了陈墨的心事，也猜出了**不离十。
“莲花儿，俺……”陈墨吞吐起来。
“你娘没答应你住到铺子来是不？”莲花儿问道。
“你咋知道？”陈墨一惊。
“都在你脸上写着咧俺咋能不知道？”莲花儿比划了一下陈墨的脸。
“俺的脸？俺都没脸咧。”陈墨把脸埋了起来。
“你娘……说啥咧？”莲花儿问。
“她也没说啥，就是想叫你住到钱府去。”陈墨答。
“也可以理解咧。”莲花儿轻咬嘴唇。
“这么说你不生气？”陈墨一高兴抓住了莲花儿的手。
“俺为啥生气咧？还不都是这个理儿咧。”莲花儿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咧，莲花儿。”陈墨抓着的手不肯松开。
“这有啥咧，俺都认下咧你这个人儿咧，俺就啥都听你咧！你咋说俺咋做，你去哪儿俺就去哪儿。至于俺爹那儿，俺去跟他说，俺从小的时候俺爹就听俺的。”马莲花儿娇羞道。
“这可真是委屈咧你和师傅咧。”陈墨把莲花儿的手攥得更紧了。
“委屈啥咧能跟你在一块儿咋咧都不委屈。”莲花儿的头在陈墨的眼前摆来摆去，陈墨的心就在那里扑通扑通个没完。
“你这头发是啥味儿咧？咋这香？”陈墨拉近了莲花儿问道。
“有啥味儿咧？俺都几日没洗头咧。不过你可以闻闻俺这脸蛋儿咧，俺刚买的胭脂，觉得老香咧。”莲花儿把脸凑给陈墨，那粉白色的皮肤上面一层细细的汗毛，胭脂的香气混着莲花儿的体香扑面而来，陈墨的嘴不禁地抖动了两下。
“好闻。”陈墨舔了两下嘴唇。
“俺也觉得是咧。”莲花儿笑呵呵道。
“花儿，俺能亲你一口不？”陈墨的声音小的都要听不见了。
“你说啥咧？”莲花儿的脸羞的就像秋天的枫叶。
“俺想……”陈墨的嘴往前凑着。
“莲花儿咧，赶紧进来咧，给爹拿个擦脚抹布，俺忘拿咧。”马掌贵的恰到好处地在屋子里喊道，莲花儿挣脱开陈墨蹬蹬蹬地就跑了。
“早晚俺都能亲着。”望着莲花儿的背影儿陈墨脸上笑开了花儿。
梅九仙出尔反尔的毛病在陈墨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马掌贵的宅子不能住，钱府的宅子现在也不能住了，就连把莲花儿放在钱府也不成了。
按照梅九仙的理由，这是钱家的宅子，陈墨姓陈，她不能叫外人儿说她梅九仙寐了良心，守着钱守旺的亲骨肉不给，把宅子叫了一个外姓的少爷给霸去了。
梅九仙也不能做对不住钱守旺的事儿，终钱守旺一生，宅子可以说是他继守祖业最成功的典范，梅九仙不能叫地底下的钱守旺心寒，所以，她只能叫她的陈墨一次又一次的心寒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在这件事当中，陈墨是一再的妥协，一再的退让，在莲花儿面前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更改诺言，可终了，还是落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不仅陈墨，任何一个外人都觉得梅九仙是在搅局这场婚事，是对马莲花儿过门儿的一种消极否定。
道理讲了一堆，保证下了一堆，好话儿道了一堆，梅九仙始终是这个不成那个不准的。已经心死的陈墨只能用不回钱府来抵抗。
“不回就不回吧，反正一个月也才回来一次。再说咧，你不回来，俺可以去瞧你咧，还不都是一个样儿。”这是陈墨第一个月没回来的时候梅九仙心里琢磨的。
可真要去找陈墨，梅九仙自己又觉得抹不开脸面了，这要单纯是自己的儿子还好说，关键是还有马掌贵的和莲花儿了，就算自己的儿子不能把她怎么样，可人家外人儿要是说两句不中听的，那梅九仙也是没有半句反抗之言。
“这才第一个月咧，没准儿下次俺娃就回来咧，墩儿打小儿都没咋离开过俺，这么多日子咧不瞧俺，肯定会想俺的。”梅九仙自己心里宽慰道。
殊不知，现在不是想念不想念的问题了，陈墨的气儿一直都在心头很难消除。在人家马府，即便莲花儿不说什么，那马掌贵的不可能没有牢骚。
这牢骚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最近马掌贵的还在四处张罗着给莲花儿说亲！
这下陈墨可是真真儿着急了，他甚至动了要么上门儿入赘要么和莲花儿私奔的心思！
和陈墨偶有联系的钱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决定找梅九仙理论理论。
“夫人，少爷是咋得罪你咧？成个家你咋就这难为娃咧？”
在钱府，钱进很少和梅九仙这样大声讲话，这突如其来的凶猛立马吸引了钱府不少的人来听门缝儿看热闹。
“你这是说啥咧？墩儿可是俺娃咧，他成亲俺是最高兴的咧，咋就成咧俺为难他咧？”梅九仙嘴硬道。
“您还知道少爷是你的娃你是少爷亲娘咧？你瞧你都把少爷逼成啥样儿咧？”钱进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梅九仙也是第一次瞧见，不过她可没有害怕，只是觉得样子好笑。
“啥样儿咧？”梅九仙问。
“你不会自己个儿去瞧咧。”钱进叹息了一声。
“俺是他娘咧，他不来瞧俺，俺凭啥去瞧他？”梅九仙心虚道。
“这回可真是夫人过分咧。”门外的春香第一个评论，声音大了点儿，惹得其他人一个劲儿朝她吹嘘。
“还不是都怪小姐。”钱来白了一眼钱好儿。
“啥事儿就都赖俺们咧？明明是夫人自己个儿的错咧。”吴婆子不干了。
“有你…… 哦，忘咧，小姐要成咧你的儿媳妇咧。”钱来恍然大悟起来。
“夫人，你不能光知道你是娘叫别人儿瞧不知道你这个娘该干点儿啥吧？咱就说莲花儿，这个闺女给你当儿媳你有啥不满意的咧？你说说俺听听咧，你要说不出来，俺就说你是故意为难少爷，没事儿找事儿！你要这是这样儿的话，俺头一个不答应！”钱进满脸都在颤抖，不是激动，而是害怕，钱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哪来的胆量敢跟梅九仙这么说话。
“俺的个娘咧！这还是咱钱府的伙计咧？敢这么跟夫人说话！”这种事儿肯定也少不了凑热闹的钱串儿，他也在听门缝儿人当中。
“人家早就不是伙计咧，咱这钱府以后还能不能姓钱都不知道咧。”垛子阴阳怪气儿起来。
“在外面儿听多难受咧？夫人在屋里咧，进去听得真咧。”看到梅九仙说不出个什么，钱进气得摔门而出，正好儿碰到门外几个扒门缝儿的。
“谁说俺们偷听咧？俺们正好儿路过！”春香趾高气昂道。
“那就赶紧过！”钱进气呼呼地走了。
屋子里的梅九仙有些失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多年明明一直都在准备陈墨的婚事，攒首饰，攒银子的，可真的到了临了，自己咋就叫别人儿说成这样儿咧呢？还是自己个儿真的就是这样儿？”梅九仙兀自地想着。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咧！俺要有银子俺还用得着为难俺娃咧？再说俺为难他咧吗？他的婆娘都是他自己个儿选的，俺咋难为他咧？就算他选的婆娘俺也中意，可还是他自己个儿选的咧，俺中意是因为俺大度咧！他这还不满足咧？”梅九仙为自己辩解起来。
梅九仙为银子发愁的事儿很快就得到了解决，银子当然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哪里又出现了什么瘟疫来了笔大买卖发了大财，实在是家里就有一个财神爷。
没错儿，钱进就是那个财神爷。
其实钱进早就猜出了梅九仙到底为什么事情发愁，只是碍于梅九仙的面子没有说破。虽然和梅九仙大吵一架实在是气不过，可他转念也是很能理解梅九仙的。
早在梅九仙说陈墨不能住在钱府的时候，钱进就已经四下找寻宅子了。
只不过这是一个宅子，还想要一个满心满意的宅子就有点儿困难了。钱进多日来是这儿瞧瞧，那儿瞧瞧，宅子是瞧了不少，可是满意的一个都没有，就连稍微能瞧得上眼儿的都没有几处。
看着陈墨着急上火的样子，钱进恨不得都给他重新盖一个宅子！可那毕竟是情急之下的不合理想法。
手里攥着银子花不出去，钱进的火气是真的有点儿旺盛。功夫终于不负苦心人，就在钱进都快要泄气的时候，好消息传来，有人说搬离县里的王员外有一处私宅一直闲置。
始终没有出手的原因一是因为陈员外的确有钱，二是始终没有买家给到可心的价钱。如果钱进肯出高价钱，估计肯定能出手。
这个消息对钱进来说无疑是峰回路转后的柳岸花明，他当即就去找了陈员外，两个人一拍即合，钱进以高价买下了陈员外的宅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墨成亲难为无宅之苦，这下宅子问题解决了，陈墨的婚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办妥了事情的钱进立马找梅九仙复命！
“夫人，宅子俺寻下咧。”已经将房契攥在手里的钱进乐颠颠的去找梅九仙先斩后奏去了。
“你寻下咧？多少银子？哪家的院落咧？”梅九仙轻描淡写地问。
“陈家的旧宅，出价三百两银子。”钱进的报价只说了一个零头二。
“三百两银子咧？哪个陈家？”梅九仙对这个价格还是很吃惊的。
“还能有哪个陈家？还不是之前搬走的陈员外他家的院子！俺谈好咧，三百两银子。”钱进眼神飘离强装淡定。
“啥玩意儿？那个陈员外家的宅子？三百两银子？现在这宅子都这么便宜咧？”梅九仙惊诧起来。
“夫人也是知道陈员外的宅子的是吧？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那在咱们县上可都是不赖的宅子咧，夫人觉得咱少爷住咋样儿？”
“那感情是好咧！别说是墩儿咧，就算是个老爷住那宅子也不亏得荒咧！”
“那夫人是答应咧？”
“答应是答应咧。不过陈员外那么点儿银子就卖咧宅子不会亏咧吧？”
“夫人还真是爱操心咧！人家陈员外是谁咧？不差那点儿银子，何况人家陈员外也说咧，宅子空咧这么久咧也怪可惜的咧，二来也是缘分咧，正好儿和咱家少爷是一个姓儿咧。”
“俺的个娘咧！还有这好事儿咧？就因为一个姓儿这宅子都跟白捡咧似的？你说当初他在咱们县上俺都没空儿去拜访一下，现在给咧咱这么大的好处，你说俺……”梅九仙高兴的不知所措起来。
“夫人现在也不用拜访咧！”钱进急忙阻拦。
“为啥？”梅九仙一愣。
“不是为啥……总之俺都跟陈员外说妥咧，夫人就不用费力咧。”钱进实在没想到梅九仙还会这么想顿时有些慌了，好在梅九仙光顾着高兴了，根本没注意到钱进的尴尬。
“三百两银子！俺的个娘咧，都跟白捡咧似的，这银子俺还是能凑出来的。也说墩儿这娃命好，该着和莲花儿是一家子，连陈员外都帮忙儿咧。”梅九仙翻箱倒柜地找她珍藏的宝匣。
“哪儿是陈员外人好咧？”钱进心里嗤嗤一笑。
“就是咧，这就是天赐的缘分咧，咱们可得抓住咧。据说陈员外过两天可能要出去游历去咧，俺得抓紧去把事儿给办利索咧。”钱进说着就要出门儿。
“站住！拿银子咧！”梅九仙一吼。
“银子……俺……”
“俺早就跟你说过，俺自己个儿的娃成婚咧要用俺自己个儿的银子！要是能用你咧墩儿的事儿还能拖到现在咧？这是俺能为墩儿做的，也是俺这个当娘的应该做的。”梅九仙脸色庄重，钱进知道这个要求他没有办法反驳。
“是三百两是吧？”梅九仙一边叨叨一边数着银票。
“啊！”钱进答着。
“三百两咧……现在可能还差点儿，需要当一点儿……首饰！”梅九仙把钱进送给她的首饰攥在了手里怯生生地看着钱进，就像是犯错了的孩童等待着父母的审讯。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夫人是要当……这些……手……饰？”钱进盯着梅九仙手里举着的手饰，每一件都是那么的眼熟。
“那个……俺知道，当你送给俺的首饰不大合适，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咧，俺实在找不到银子。墩儿的婚事儿俺已经都给耽搁咧，再给耽搁下去，墩儿都要不认俺这个娘咧。当这些个首饰，俺也是心疼肝疼的，可你知道的，俺是真真儿的没有办法，但凡俺有一点儿办法俺都不回当这些个首饰的……”梅九仙就差泪千行了。
“中咧，俺知道咧，夫人要当就当吧！”钱进倒是干脆。
“是吧？你能理解俺是吧？你说俺这人命咋这好咧？这宅子实在是划算咧，再不去就没咧，你拿着赶紧去吧！”转瞬间，梅九仙已将首饰包好递给了钱进。
“夫人，你这变得也太快咧吧？”看着梅九仙阴转晴的脸钱进问道。
“俺这是快刀斩乱麻，俺就怕俺这心疼起来，俺就舍不得咧。”
“俺……”
“中咧，还是别说咧，赶紧去当吧，顺便把宅子的事儿办好。”梅九仙开始轰人了。
“这娘们儿的脸还真是变得快啊！俺是不是上当咧？”拿着银子出门儿钱进嘀咕起来。
“别忘咧把首饰当个好价钱。”梅九仙扒着门儿叮嘱道。
“好价钱，好价钱！啥价钱算好咧？俺送的物件儿一个都不带，感情留着换银子咧。”钱进嘟囔了起来。
“呦嗬！钱大爷，出去咧？”走在街上的钱进迎面儿有人跟他打招呼，还沉浸在自己小情绪当中的钱进压根儿没有理会。
“装啥咧装？”来人吐了一口。
钱进没有心思去什么当铺，也根本无需去找什么陈员外，他抱着银子拿着已经到手的房契就来到了马郎中的药铺。见到是钱府来的人，马掌贵拿出了少有的冷淡，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要走，要不是莲花儿把她爹拽住，钱进估计都要闹个大红脸了。
“叔儿，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咧吗？”陈墨拉住钱进问。
“叫俺不要来？你可不要后悔咧啊！”钱进卖起了关子。
“钱进叔儿，你坐！”莲花儿彬彬有礼。
“瞧瞧，还是花儿识大体。瞧在花儿的面儿上，俺不跟你一般计较，瞧瞧，这是啥？”钱进把房契从怀里掏出铺在了桌子上。
马掌贵的瞟了一眼，可是离得太远没看清楚。陈墨离得倒是近，可他光顾着叫劲了，压根儿没睁眼儿看，还是莲花儿，拿起房契认真的看了起来。
“兹有陈世郎祖宅，东至临河，南至官道，西邻刘毛驴家，北邻田狗家占地共计五亩，房屋三十六间，卖与本县梅九仙之子陈墨，钱业两交，双方均不得反悔，立此为据。”
“这是房契？”马掌贵的激动站起身来。
“还是马掌贵英明。”钱进笑呵呵道。
“这是俺的房契？”陈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可不是你咧，没听那上面写着梅九仙之子陈墨咧吗？这还不是你咧是谁咧？”马掌贵搓着手像拣到了宝贝一样开心。
“这是俺娘送给俺的？”陈墨不知所措。
“这不是送给你咧，这是夫人送给你成亲用咧！”钱进特意强调了一句，马莲花儿的脸羞的就像秋天里的枫叶。
“谢谢钱叔儿。”陈墨搂住了钱进，差点儿就把钱进给勒死。
“松开！松开！你钱进叔留着这条命还有用咧。”钱进猛烈地咳嗽了一番。
“这么说钱夫人同意俺们花儿和陈墨的婚事？”马掌贵业糊涂了。
“你咧，就是糊涂！咱家的娃要模样有模样儿要礼教有礼教的，夫人咋会不同意？倒是你马掌贵咧，不为娃们着想也就算咧，还到处嚷嚷着要给花儿相亲！你真是老糊涂咧！”钱进教训起马掌贵的来。
“是是是，俺是糊涂咧！俺这不是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都是你们以为！你们谁能知道夫人的难处咧？”钱进白了一眼陈墨。
“叔儿，俺错咧。”陈墨立马道歉。
“你应该跟你娘说去咧，就为咧你的事儿，夫人可是气得不轻。你倒好，自己在这儿咧，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府咧吧？”钱进责怪起来，连马掌贵都觉得愧对梅九仙了。
“俺……不是没空儿咧嘛！”陈墨小声道。
“没空回家瞧娘，倒是有空儿给人做上门儿女婿咧啊？你啊！真是不懂你娘的心咧！”钱进一拳打在陈墨的肩膀上，心疼的莲花儿一皱眉。
“他钱进叔儿咧，你可别错怪娃咧，娃可从来没说给俺做上门儿女婿！再说咧，俺也不招那个！”马掌贵陪着钱进坐了下去，莲花儿忙乎着端茶到水，陈墨则立在一旁受训。
“叔儿！你别瞎说！俺啥时候儿说做上门儿女婿咧？俺在药铺是为咧学郎中，将来俺和莲花儿是要出去过咧。”陈墨讷讷道。
“马掌贵咧，咱们也别藏着掖着咧。这回俺们少爷有咧地儿咧，俺们夫人也有咧态度咧，你这可不能再给花儿找人家儿咧啊！”钱进起身要走。
“哪儿能？哪儿能咧！这陈墨这娃俺也希罕着咧。”马掌贵悻悻道。
“那就好咧，这茶俺就先不喝咧，等着喝你们的喜茶！”看着莲花儿端茶上来钱进开着玩笑，莲花儿的脸颊上退去的红霞再次飘起。
“陈墨儿咧，送送你叔。”马掌贵搓着手无限欢乐道。
“就是咧，你叔给你办咧这么大的事儿，送送俺吧！”钱进毫不客气。
出了马掌贵的药铺，钱进把陈墨拉到了背静的地方，又从怀里拿出了梅九仙用来给陈墨买宅子的银票。
“这是啥咧？”陈墨扒着头儿问。
“放心，房契就一张，都给你咧肯定是没咧。”钱进一边展开银票一边玩笑道。
“这是几张银票……别激动，没多少银子，总共也就二百多两，是夫人给你准备成婚的时候用咧。”钱进道明原有。
“还有？”陈墨喜出望外。
“那可不是咧，你可是钱府的少爷，咱们钱府要讨媳妇能小气的了吗？你拿这些银子和莲花儿去新宅子瞧瞧，看看有啥需要添置的，啥需要换的，这就都听你们的咧，夫人就不跟着掺和咧，至于成亲的日子你就不用操心咧，夫人都会给你安排好的！”钱进拍了拍陈墨的肩膀道。
“俺娘……对俺这好咧？”陈墨激动地揩了揩眼角。
“大丈夫哭个啥咧吗？就这点儿银子就把你给感动咧？”钱进爱抚地摸了摸陈墨的头，这个他从小看大的孩子现在竟然也要成婚了，他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俺就是觉得，这么多日子，俺好像错怪俺娘咧。”陈墨自责道。
“这句话说地对！还算你有良心咧！你就是愧对夫人咧。”钱进道。
“走，叔儿，俺跟你一道儿回府去谢谢娘！”陈墨起身要走。
“哎！别别别，少爷这药铺还有事儿要忙咧，这不打招呼就走不好咧！再说咧，谢夫人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儿咧。”担心事情露陷儿，钱进立马紧张了起来。
“药铺没事儿咧，俺去跟师傅说说，他一准儿能答应……”
“那今儿也不成咧，俺出来的时候夫人说咧，她今儿还要出去办点儿事儿，不在府上，少爷还是改日吧。”钱进脑袋迅速地想对策。
“好吧，那俺听叔儿的，俺明儿回去，你告诉俺娘，明儿千万别出去咧。”陈墨叮嘱道。
“明儿？好……好吧！俺转告夫人。”钱进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钱府开始大张旗鼓地给陈墨操办婚事了，尽管陈墨和莲花儿一再要求尽量从简，可第一次当婆婆的梅九仙有着十足的干劲儿和满腔的热情，谁拦也拦不住，谁也不想拦。
“俺哥要娶亲咧。”唯有一人坐在小花园儿的亭子里闷闷不乐，嫣红的月季花瓣儿被揪落了一地，这便是在钱府很少悲情的钱好儿。
“今儿个天儿不错啊！”铁蛋儿在吴婆子和钱进的怂恿和逼迫下来到了钱好儿的身边儿，从来没有说过情话的他反倒像个二八大姑娘捏着衣角儿扭捏起来。
“俺咋没瞧出来咧？”钱好儿抬眼望了望天儿，不是她心情不好天空就阴郁起来，实在是满天的薄云看不到蓝色。
“你这把这好端端儿花儿揪成这样儿做啥咧？你不知道夫人多宝贝这些个花儿咧？叫她瞧见又该说你里额。”铁蛋儿把满地的花瓣儿拾起。
“俺娘？她现在不会在乎这些花儿咧，更不会在乎俺咧。”钱好儿落寞的情绪没有一点儿改观。
“夫人不在乎，俺在乎咧。”铁蛋儿把手里的花瓣儿捧在了钱好儿面前，这是一个无意之举，却又有些恰到好处。
“你在乎啥？”钱好儿嗤之一笑。
“俺在乎……这些花儿。”铁蛋儿不敢看钱好儿的眼睛。
“滚一边儿去！”钱好儿气得张开手把铁蛋儿手心儿的花瓣儿打落一地。
“你这人儿咋这样儿咧？平时追着俺屁股跑赶都赶不走，现在倒叫俺滚？俺这会儿要是走咧，你可别想着俺能回头！”铁蛋儿气呼呼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谁跟着你屁股后咧？谁希罕你回头咧？给俺滚一边儿去！”钱好儿大吼了起来，铁蛋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不是好东西！”钱好儿更加愤愤忧伤起来。
“娃咧，这是咋咧？咋这快就回来咧？”在钱进的木匠房，吴婆子正在等待着她儿子的好消息，没想到铁蛋儿眨么眼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咋样儿咧？小姐哄得咋样儿咧？”钱进也关心地问。
“还啥咋样儿咧？瞧俺娃这脸色儿，肯定那个丫头片子没给俺娃好脸色！这哪儿成去咧？娘去教训教训她！”吴婆子说着就要往外冲，叫钱进一把给抓了回来。
“你抓俺做啥？”吴婆子满是不服气。
“你还不问问铁蛋儿咋回事儿咧你去找人家做啥？”
“还能咋回事儿？肯定是那个丫头的错儿！”吴婆子咬定了她的铁蛋儿老实厚道了。
的确，老实不假，厚道也没错，只不过在求偶的过程中，这两样儿好像稍显不足。
听完了铁蛋儿的陈述，吴婆子和钱进都傻了眼了。
“他师傅咧，你是爷们儿咧，你觉得俺娃说地有啥不对咧？”吴婆子斜着眼儿看着钱进问。
“听着好像没啥不对咧。”
“俺觉得也是没啥不对咧，不过好像大概……”吴婆子嘀咕着。
“不咋顺耳。”钱进一语重地。
“对，是不咋顺耳。”吴婆子也表示认同。
“咋不顺耳咧？俺没觉得啥咧。”铁蛋耳还很不服气。
府上传来了热热闹闹的吵嚷声，看来是为陈墨操持婚事的梅九仙回府了。
“夫人回来咧，俺得去找她说道说道。”这回吴婆子倒是迅速，没等钱进抓住就已经跑出去了。
“完蛋咧，你娘可能出去惹祸咧。”钱进对铁蛋儿道。
“俺也不管咧，反正管也管不了，俺连俺自己个儿都管不了咧。俺咋就错咧呢？哪儿就不顺耳咧呢？”铁蛋儿陷入自己的纠结世界中去了。
“要说咧，这钱进干活儿就是叫人放心！买下的宅子银子少不说，还啥啥都给准备好咧，不光俺觉得好咧，这墩儿和花儿也觉得满意咧。”回到府上，梅九仙刚刚落座，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
“钱夫人，你这别光想着你的墩儿少爷咧，还有一个好儿咧你也得想着咧。”吴婆子气势汹汹地过来讨说法来了。
“俺说吴嫂子，你这是又抽哪门子风儿咧？好儿还用俺们夫人想着咧？”本着有可能成为钱府未来上门儿女婿的亲娘的原则，钱府上下除了钱来都对吴婆子改了称呼，油嘴滑舌见风使舵的钱串儿肯定第一个效仿。
“吴嫂子，你这么说夫人也不对咧，要说在府上夫人最偏心谁那不用说也知道咧。现在是赶着少爷成婚了，一辈子就这么一件大事儿咧，偶有疏忽也是不可避免咧，别人儿不能体谅你还不能咧？”翠翠拉着钱路和妞妞道。
“俺知道是知道咧，可你说，夫人也答应叫俺们铁蛋儿当上门儿女婿咧，那就不能光用嘴皮子答应咧不管是不是？”
“你说叫俺咋个管法儿？”梅九仙呷了一口茶道。
“咋？咋管法儿？咋也不能叫这钱好儿一天到晚地欺负俺们铁蛋儿吧！”吴婆子嘀咕着。
“感情是你家铁蛋儿管不了婆娘叫你来搬救兵咧是吧？”钱垛子算是听明白了。
“俺们家铁蛋儿是管不了吗？俺们家铁蛋儿是碍着夫人的面子不敢管咧！”一听说起她家铁蛋儿的不是，吴婆子不干了。
“那你大可告诉铁蛋儿，这个事儿俺算是这么应下了，可成不成的俺还真做不了主，他要是能拿得住好儿他们俩的事儿就能成，要是拿不住……你也知道，在这个府上，俺都得听钱好儿的。”梅九仙道。
“这可是你说咧！”吴婆子叫板道。
“俺说咧，告诉铁蛋儿千万别瞧俺的面子。”梅九仙一句话，吴婆子气愤地走了。
“夫人，你就不怕咱家小姐吃亏咧？”翠翠担心道。
“咱家小姐就该叫她吃吃亏咧！不过就怕这铁蛋儿没这本事反倒叫小姐管得服帖咧。”钱串儿看透一切的样子。
“这还有啥好担心咧，这铁蛋儿咱们瞧着也不是一天两天儿咧，跟他爹一个样儿，也是个怕婆娘的主儿。”钱垛子道。
“要不怕婆娘俺还不应咧。”梅九仙微笑点头。
“可不咧，啥事儿也逃不过夫人。”钱串儿百般佩服。
在钱进的两头欺瞒下，在梅九仙鼎力操劳下，在钱府上下的一齐努力下，钱府的陈墨少爷和马家的马莲花儿的婚事顺利举行。
按理说多年的心愿顺利达成梅九仙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看着已经没有儿子的钱府，梅九仙心里却不是滋味。
和整个府上热热闹闹的场面不同，闲暇下来的梅九仙时常发呆，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打扰，她能发呆上一小天儿，连饭都可以不吃。
“夫人这是咋咧？”钱府上下私底下议论起来。
“夫人这是心里空咧。”钱进知道梅九仙的心思。
这天，梅九仙照旧在小院儿例行发呆，钱垛子发疯了一样跑到她的近前，针扎了似的狂叫，
“不好咧！夫人！不好咧！”
“俺都不好这么多日子咧你才知道咧？”梅九仙庸懒的眼皮抬了一下随即又合上。
“不是夫人咧，是春香！春香！”钱垛子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才俺还瞧见她从这儿过咧，咋这么快就不好咧？再说咧，你婆娘不好咧你找俺做啥？”梅九仙翻了翻身，。
“夫人，春香……春香她刚才……吐咧。”钱垛子手舞足蹈起来。
“又吃多东西咧？”梅九仙惊诧道。
“不是，没吃多东西咧！夫人，你这咋就不明白咧呢！春香，没吃多东西也没吃坏东西，就那么吐咧。”钱垛子比划道。
“夫人，春香可能是有喜咧。”翠翠小跑着过来道。
“有喜咧？”梅九仙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是咧，俺才去瞧春香咧，她说的那样儿跟俺当初有妞妞时候差不多咧。”翠翠洋溢着幸福道。
“你要当爹咧？”梅九仙问。
“夫人，你说这是真咧不？”钱垛子竟激动地哭了起来。
“一个爷们儿哭啥咧哭？对咧，快咧别叫春香干活儿咧！那个，翠儿咧，赶快去请个郎中，给春香把把脉咧。对咧，去找墩儿咧，咱家有郎中咧，俺这一高兴就给糊涂咧呢。”梅九仙也兴奋了起来。
“串儿早都出去咧，夫人就别担心咧。”翠翠扶起梅九仙，几个人奔向了垛子的房间。
春香已经在床上就位了孕妇模式，等大家伙儿都进去瞧个希罕的时候，春香再次呕吐了起来，激动的钱垛子用手接住了春香的呕吐物，惹得众人一阵反胃，他也不以为然。
“少爷咧，说说俺肚子里有啥？”春香满眼期待地看着钱路问道。
“肚子里面有饭咧。”钱路的话把个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不对，春香咧，你就不能这么问，你应该问，少爷，你说春香肚子里的是男娃还是女娃？”钱垛子诱导道。
“是饭！”钱路坚持自己的观点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夫人！”春香娇嗔地看了看梅九仙。
“不中，小少爷有点儿大咧，叫妞妞，妞妞你说，春香肚子里的是男娃还是女娃？”梅九仙道。
“是弟弟。”妞妞的话还说不清楚可弟弟妹妹还是能听个大概的。
妞妞说出这个含糊的字眼儿不打紧，把个垛子和春香激动的彻底涕泪横流。
“哎呀！还是俺们妞妞咧！”钱垛子捏了捏妞妞的脸蛋儿。
“轻点儿，俺娃的皮儿薄着咧。”钱串儿宠爱地拉过了妞妞。
“儿子有啥好，还不是……”梅九仙不禁黯然神伤。
“有没有还不知道咧瞎高兴个啥劲儿？”吴婆子把嘴撇得老歪。
“娘。”铁蛋儿拉了拉吴婆子的衣角叫她不要乱说话。
“你？说啥咧！俺家春香都吐咧，吐咧就是有咧，这俺都知道咧。”钱垛子不高兴了，可碍于她可能是钱好儿未来的婆婆的份儿上忍了。
“俺瞧着不像。”吴婆子很是怀疑。
“你瞧着像不像管啥咧？你又不是郎中。”垛子懒得计较了。
“知道她不是郎中还急眼！”铁蛋儿把吴婆子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屋子里的人无需多争辩，陈墨和马掌贵的就被钱串儿给请到了府上。
“老哥哥，快来咧，俺们这春香可能有咧。”梅九仙起身道。
“俺知道咧，知道咧，先给老妹子你道喜咧！”马掌贵双手一抱拳。
“咱们同喜同喜。”梅九仙有了笑模样儿。
为了彰显自己已经小有的医术，陈墨主动给春香搭起了脉，一招一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儿，引得府上的人赞叹连连。
“少爷，能摸出来是男是女不？”春香满脸期待。
“这还用说咧，刚才妞儿不说咧，咱这是个男娃咧。”垛子已经把妞妞的话当成了圣旨了。
“还是叫少爷给摸摸才准咧。”春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少爷，这个现在能知道不？”钱垛子也很是着急。
“是男是女俺不知道……”陈墨脸色凝重。
“这都摸不出来咋学咧？”梅九仙数落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妹子咧，这个别说是陈墨才初学咧，就是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咧。”马掌贵的护徒心切。
“摸不出来也没啥咧，俺娃现在在肚子里好不？”春香问。
“好不好……还真不好说。”陈墨的表情犯难了起来。
“这是咋话儿咧？”梅九仙也有些替陈墨着急。
“俺娃不好咧？”春香和垛子急问。
“就是咧，少爷，咋样儿你倒是直说咧。”翠翠道。
“俺也不知道咋样儿咧，俺压根儿没摸出来咧。”陈墨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咋样儿？俺说有没有还两说吧。”执意不肯离开的吴婆子这下得意起来，吓得铁蛋儿赶紧捂住她的嘴不叫她说下去。
“啥玩意儿？没摸出来？不能咧！俺早上都吐咧啊！少爷咧，你不会……要不叫马掌贵的吧。”碍于身份，春香把希望寄托给了马掌贵。
“咋没摸出来咧？这也学咧这多日子咧，连个喜脉都摸不出来是咋学咧？”梅九仙激动起来就差没说先生咋教的了。
“她就没有咋能摸出来！”吴婆子扒开了铁蛋儿的手又说了一句。
“你！”春香一急又呕吐了起来。
“夫人少爷先别急，可能是时候太短，也兴许是别的……咱不是有马郎中在咧嘛，咱叫马郎中摸摸咧。”翠翠在一旁道。
“就是，就是，马郎中，马郎中。”众人忙把马郎中请到春香面前。
马郎中半晌没有说话，他看了看陈墨又看了看梅九仙，最后眼神儿定在了春香的身上。
“你最近的月事是什么时候？”
“最近……俺也记不清咧，可肯定超过一个月咧。”春香答。
“最近有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马郎中接着问。
“不干净的？没有印象。”
“她昨儿吃多咧肉！”钱路指着春香道。
“别瞎说。”梅九仙吼了一下钱路。
“也不是吃多咧，俺没觉得咋撑咧。”春香尴尬的解释道。
“这就对咧，你的确没有怀孕，不怪少爷没有摸出来。”马郎中做了最后的决定。
“俺没怀孕？”春香立马坐了起来，之前的不舒服也烟消云散。
“俺在县上行医这么多年，喜脉俺还是摸得准得。”马郎中笃定道。
“那她咋会……”垛子学着春香得样子干呕了一下。
“可能就是小少爷说咧，吃咧不易消化的东西胃口不舒服咧。陈墨咧，给春香开个方子。”马郎中指使，陈墨立马又有了自信。
“这咋可能咧？俺也没多吃啥咧。”春香满脸的郁闷。
“俺说啥来着。”吴婆子呵呵地笑了。
“你说你，没娃还闹这大动静儿，真丢人！”钱垛子羞臊地摔门出去了。
“俺哪儿知道没有咧？俺寻思有咧！俺的娃咋就没咧呢？”春香嘀咕了起来。
“那个，墩儿咧，铺子里准保还有一堆事儿咧和你岳丈赶紧走咧。”梅九仙送马郎中出了门儿。
“娘，咱可以走咧。”铁蛋儿拉着吴婆子也离开了。
“俺有弟弟咧。”妞妞嘀咕着。
“妞妞，别瞎说咧。”翠翠拉着妞妞和钱路也走出了屋子。
“娘，你回吧。”墩儿朝着梅九仙摆了摆手。
“好好儿跟你岳丈学，照顾好莲花儿，自己个儿也照顾好自己，娘也想着当奶奶咧。”梅九仙悄悄叮嘱道。
“瞧娘说咧，俺们这个可不急咧。”陈墨和马掌贵的一道离开。
“这都是啥事儿咧？”梅九仙叹息地回转身，看到在铺子里忙活的钱进。
这么多年来，钱府的风风雨雨表面上看都是有梅九仙一个人在支撑，可在梅九仙的心里，她知道，要是没有钱进，没有这个霸一方，她是断断不能支撑到今天的。
对这位管家，伙计，梅九仙有着当初的愧疚，后来的感激，现在的倚重。
梅九仙倚在门口儿盯着钱进有些出奇。
“看夫人的表情，春香是没什么事了？”钱进抬眼看了看梅九仙问道。
“最近的生意怎么样？”梅九仙没有理会钱进的话茬儿按着自己的意思问道。
“生意？还是老样子，不过总体看来还不错，就是之前招的几个伙计学得是参差不齐，俺正想着是不是要辞退几个。”钱进一本正经道。
“能出来学的都是为咧混口饭吃，咱能关照的还是要关照一下咧，你的要求也不要太高咧，毕竟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钱进咧。”梅九仙劝慰道。
“夫人这是夸俺咧？”钱进笑了笑。
“咋是俺夸咧？这县上不都传开咧，俺梅九仙亏得有你这个伙计，要不然早都饿死咧。”梅九仙找了个椅子坐了下去。
“夫人这是笑话俺咧？”钱进看了看梅九仙没有一点生气。
“俺笑话啥咧？俺说地也都是真心话。”梅九仙恬淡地坐着。
“夫人就是心太善，对谁都是一颗菩萨心肠。做人是好咧，可咱们是要开铺子赚银子养家咧，夫人总这样心善可是不中咧。夫人做不得恶人，为咧铺子就俺来做。”钱进看了看梅九仙。
“俺这个善人做得也是不彻底咧，都对别人儿善咧，却亏咧自家的人。”梅九仙叹息起来。
“夫人这么说的话可就是责怪俺咧？”
“你做事俺从来都是放心的，感激都说不尽咋会责怪咧！只不过这现在年纪都大了，咱们也都不比往年，该放的还是要放，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没有别人关心，自己个儿可要照顾好自己。”梅九仙冷不丁的嘘寒问暖叫钱进有些不知所措。
“俺有夫人关心就够咧，再说咧，俺还有钱来咧。”钱进一笑。
“钱来？怎么又没瞧见他？”梅九仙不屑地一笑。
“俺也说不准了，最近不知道又迷住咧谁。人都大咧，跟着俺也没给成个家，就这点儿爱好，俺也不好说啥咧。能耍就耍一下吧，耍不动咧就踏实咧。”钱进倒是不以为意。
“难得他有你这样儿的哥咧。你也不能老想着别人儿，自己也要想着自己……俺不是怕别咧，怕你累坏咧耽搁铺子的生意。”觉得自己有点儿煽情了梅九仙立马换个口风。
钱进没有争辩只是笑得更温暖了。
钱进的温馨还没有持续多少日子，钱府就发生了一件叫人揪心的事情，吴婆子死了，是走山路的时候不小心掉崖而死。当钱府上下把她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可就这仅有的一丝气息留下的遗言却是叫铁蛋儿尽快成亲。
这给铁蛋儿带来的压力是巨大的，世上哪家也没有刚死了娘儿子就成亲的道理！更何况铁蛋儿根本无法短时间内从悲伤中缓解过来。
梅九仙也很无奈，可事情已然这样，她唯有接受。
钱好儿风一阵雨一阵的叫人无法琢磨，梅九仙决定给铁蛋儿另寻她人做媒。可钱好儿完全诠释了什么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道理，就在有媒人登门过后，钱好儿主动找到了梅九仙告诉她，她要嫁给铁蛋儿！
一桩喜事终于尘埃落定。
为了表明自己的大公无私，也为了表明自己无愧于钱好儿，梅九仙把钱守旺生前的宅子做为钱好儿嫁妆赠送给了铁蛋儿和钱好儿。
梅九仙又剩下一个人拉扯钱路了，这和多年前梅九仙一个人拉扯陈墨的情景如此相像！
“看来俺真的就是这个命咧。”梅九仙对着花丛中忙来忙去的蜜蜂自言自语。
“夫人要是认命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咧。”钱进出现在梅九仙的面前。
“现在的样子？你肯定不知道俺当初来钱府时候的样子。”梅九仙苦涩一笑。
“俺知道。夫人别忘咧，俺是跟着夫人来的。”钱进坐在梅九仙身边。
“又是十年，俺咋觉得跟做梦似的咧？”
“那你这个梦做得也太长咧。俺可是苦咧十年咧。”
“你苦吗？”
“以前觉得苦，俺觉得以后不会咧。”
“为啥？”
“以后俺就有咧你还有路儿。”……
本书完！
一路心酸一路泪，鲜有读者伴同行！
苦中作乐多努力，期待与君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