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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陌初熏     大牧天下txt下载     大牧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我是谁

    人未到,声先至,其实他的声音也不是很难听,只不过带了一点方言的味道。

    “小姐沉鱼落雁之容,何必吃这些东西,只需吩咐一声,比这更好吃的东西自然会双手奉上。何苦在这里吃这些如不了口的饭菜?”他长得不差,十分俊朗,唯脸庞有一痣坐于正中央。一身华服,手中折扇。手上的老茧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真正的读书人。读书人虽然不会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但手上绝不会有太多老茧。他也不会是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虽说有老茧,也不会太明显。

    短短几息打量,苏牧对面前这位华服公子的底细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

    一个家世不错,初出茅庐自诩江湖中人的小孩子罢了。他摇了摇头,也没有看下去的兴趣,转头一看,桌上的菜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苏牧心中一动,急忙开始风卷残云。而苏紫一直在闷头吃饭,仿佛已经在面前站定的华服公子一行人毫不存在。

    华服公子本来想靠着语言引起面前佳人的注意,然后搭上话,才进一步交个朋友,循序渐进。可是这种直接被忽视的感觉让他的脸火辣辣的。

    他身后两个侍女模样的青衫女子突然走出一个,将剑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呵斥道:“我家公子何等身份,岂容你两位黄口小儿在这里任意忽视?还不速速开口?”

    剑身上仿佛是注入内力,整个桌子开始摇晃,苏牧本来端起准备喝的那口汤,突然倒在身上,嘴角边还挂着一颗完整的青菜叶子。

    苏紫对于桌上翻倒的菜毫不在意,转过身看到苏牧的状态,突然噗嗤一笑,如百花盛开。她缓缓起身,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他脸上的撒掉的汤汁,纤纤玉手准备再摘掉嘴角的菜叶子的时候。苏牧一把将菜叶子扔进嘴里。

    那青衫侍女见状,心中更气,且不论立场如何,你不理我总是不对的,哪有这么忽视人的?把人当空气?

    当然她可能直接忽略了他们不请自来的事实。

    桌上汤锅里仅剩的一点汤眼看就要这样被打倒。说时迟那时快,苏牧起身大叫道:“女侠,住手!此汤与你无冤无仇,何苦来哉?行行好,不要再打翻了。”苏牧闪电般将那汤锅抱在怀中。

    然后苏牧指了指苏紫:“你们找她,不要动我的汤。”说罢苏牧果真是抱着汤锅,坐到另一个桌子上,开始埋头苦干。好似真的心无旁骛,面前只有此汤锅。

    那华服公子见此也有些目瞪口呆,这人别是个傻子吧?

    惊讶之后便是惊喜,本来他心中尚且所顾及,家中长辈所说,行走江湖最不能惹有三样:老人,女人,和孩子。这公子脚步虚浮,显然不会是所谓的世家子弟,而这姑娘,也显然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

    娇滴滴的女子,生的如此美的,整座江湖不过双手之数,而显然不会在这里。

    华服公子收起思绪,温和的说道:“小姐,你看那位公子一心喝汤,可是舍弟?不若我安排一个人在这里照顾他,我请小姐游玩一番如何?”

    此时三楼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可显然没有人愿意管这闲事,看闲事大家都挺喜欢的,管闲事可是会有危险的。

    更何况,已经有很多人认出了这位公子的身份。

    苏紫左右看着,盘算着几招之内能够杀掉所有的人,她之所以陪这些人玩了这么久,只不过是因为想看看苏牧的反应。谁知道这人直接把所有的东西都甩给自己?所以苏紫站在的心情很糟糕。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此时又如何能忍,不过顾及苏牧心中形象而已。

    苏紫笑意盈盈的说道:“你长的这么丑,还自我感觉良好如此良好,你是怎么做到的?真是令小女子佩服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公子真的深得其中三昧啊。”

    华服公子脸色慢慢阴沉下来,身后两位侍女也长剑齐齐出鞘,剑指苏紫。

    苏牧本来喝汤的头抬起来看了一眼,心里位那几位愣头青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血溅当场的事情似乎很快就要发生,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唯一不同的是,好像只有苏牧一个人觉得血溅当场的应该是华服公子。

    “哈哈哈,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看起来脑子不合适的文弱书生,真是给万老爷子丢人,老爷子英雄一世,却养出来你这么个狗熊。真是世事无常。”一个明显的女子声音瞬间清晰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接着便有一顶斗笠,自远方飞来,直直的打落那两个青衫持剑女子手中的剑。

    原本坐在那里一个人自酌自饮得斗笠人,已经不知所踪,斗笠却分明是他戴的那一顶。

    斗笠人已经手提一酒壶,不知什么时候起坐在了埋头喝汤的苏牧对面,秀眉皱起看着苏牧道:“你是不是个男人?”

    苏牧听了这话很奇怪,我是不是男人关你屁事?再说了我是不是男人用得着跟你证明吗?所以苏牧想了想说道:“你是女人吗?”

    谈笑自若中还带着一点调侃。

    不远处的苏紫却浑身紧绷,她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这位三品高手,她起码是一品高手的境界?而能在自己面前突兀的出现在别的地方,这说明她必然是有一套与众不同的身法。这也说明她的身份不一般。而她离苏牧又是那么近。

    那女子听到这话,显然愣了愣,随后哈哈一笑仰头灌了几口酒,道:“哈哈,妙妙妙!”然后低着头又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牧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认真的看了看这个面目普通,一身侠气的女子。

    侠气女子颇有兴趣的站起身来转了几圈,然后说道:“我可是魔教中人呢。你怕不怕?”

    魔教?魔教是什么地方?苏牧疑惑的转头看了看苏紫。苏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话音刚落,整个酒楼便已经刀剑出鞘,围满江湖人士,杀气腾腾。

第四十七章 谁是死人?

    江湖人士围起来的很快,隐隐的有些早有预谋的味道。

    假如这件事是没有提前计划,而只是听到那侠气女子自报家门之后才临时有的反应的话,魔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苏紫有一些紧张,人虽多,对她来说不过是蝼蚁。蝼蚁再多,还真的能够咬死大象么?不过场面混乱,他所做的必要事情就是绝对保证苏牧的安全。苏紫缓缓的移动脚步,站在了苏牧的身后,伸手准备把面纱带上的时候,苏牧笑眯眯的阻止了她道:“这么好看为什么要遮起来呢?”

    苏紫顺从的扔掉了面纱。

    侠气女子好奇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两位还有心情打情骂俏的青年男女,罕见的有些欣赏,她提起酒壶来猛灌了一口,浪费很多,顺着脸颊打湿了衣服,一种豪迈之气却油然而生。仿佛面前这百十来号人,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本来被一顶斗笠打的有些丢掉面子的华服公子,在听到那似乎从天而降的侠气女子自称魔教中人的时候,脸色开始变得稍有喜色。这等于是给了他复仇的希望,等于把这整个酒楼的人,推向了和自己一个阵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华服公子举目四顾,抱拳,然后有些阴森的说道:“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妖女你来此,岂不是将我武林正派人士视若无物?今日若让你走脱,我等又有和面目面对天下人?”这时看到苏紫乖巧的站在苏牧背后,而且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之后更是怒不可遏,接着说道:“各位同道,这两位男女,观之不似好人,必然也是魔教妖人,今日我等一并拿下,也搏一个惩恶扬善的美名。在下万有道,书剑山庄少庄主,改日各位登门,必然美酒款待。”

    “好!”

    “今日便除了这几个魔教妖人,好让他们知道我等也不是软柿子。”

    “原来是书剑山庄的少庄主,看来所说的一定是真的。”

    ……

    声音逐渐嘈杂,可显然得到的结论对苏牧他们不是很好。

    万有道在那里洋洋得意,扇子轻摇,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一群人打了鸡血一样的在那里喊叫,又仿佛是在做什么替天行道的大事,苏牧显得很好奇,但又不知道如何问起。

    侠气女子转过身来有些歉意的对着苏牧说道:“对不起啊,我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这次恐怕会让你们有性命之忧。”

    苏牧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无妨,无妨,我保你周全。”

    本来因为镇定自若好不容易对苏牧升起几分好感的侠气女子,眉毛一皱,没来由的有些厌恶。不自量力的人,从来不会得到别人的好感。有实力的狂妄,叫霸气,无知的狂妄,自大。

    显然在侠气女子的心中,苏牧已经俨然成为了那种有钱人家的读书公子哥,读了几本圣贤书,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苏牧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个,魔教是啥?”

    侠气女子转过身的身子似乎摇晃了几下,假装没有听到,也拒绝开口。因为她发现,再和这位年轻的读书人说几句话,可能还未来开打,便已经被气的真气逆行,走火入魔。

    苏牧疑惑的看着这位突然生气的侠气女子,叹了口气,果然圣人说的对:唯小人,女子难养也。

    她不识好歹,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不是?他决定管一管。

    苏牧上前两步,抱拳道:“各位大侠,既然这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我也丝毫没有怀疑过诸位大侠的能力。”

    苏牧用扇子轻轻在手心拍着,顿了顿继续道:“那么就产生了两个问题。第一呢?便是谁先上的问题,你们也看到了这位魔教中人武功是不差的。我并不是针对谁,各位不管是群殴,还是单挑,前几个上来的人是必死无疑的。那么谁先上?舍身为己,赢得侠名就成了第一个问题。第二……”

    苏牧话音未落,那侠气女子已然掷出酒壶,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打出搂外,接着欺身而上,霸气道:“你们一起上吧。”

    苏牧张了张口,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他转过身看着苏紫,指了指那侠气女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摆了摆手。

    苏紫被这动作逗得噗嗤一笑,宛若桃花盛开。突然她笑容收敛,一步走到苏牧身边,低声道:“殿下,有几股气息潜伏四周。”

    “哦?”苏牧的第一反应是刺客。

    “不是刺客,他们的隐匿气息的法子,并没有真正的刺客那么好。况且,恕我直言,殿下,除了张栖梧这种等级的,有我在,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苏紫淡然的说道,语气中却有一种无比强大的自信。

    只要不是张栖梧那种等级的?苏牧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少女。这么年轻的天象?苏牧对于武功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文盲。他只知道张栖梧很强,究竟怎么个强法,就算是有人给他解释,估计也解释不来。对牛弹琴的成语,道理还是很简单的。

    那群人中不断有人想跑过来捡软柿子捏,却被那侠气女子有意无意的全部拦下。

    苏牧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位有些强弩之末的侠气女子,觉得她有些傻的可爱。

    那侠气女子真气不济,露出一个破绽,搂外突然一道掌气飞了进来,结结实实的印在那侠气女子的背后,侠气女子被打飞,在空中撞坏几个桌子,一个柱子,最后一口鲜血喷出,撞在墙上。想起来,却总是有气无力。

    客栈三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几位老人,之所以叫他们老人,是他们白发飘飘,苏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也看不出来他们和年轻有什么关系。

    几人站定,互相行礼,看来也是武林中的前辈名宿,正准备互相寒暄的时候。一道有些嘲讽的声音却从旁边的桌子旁发了出来:“真是不要脸啊,人至贱则无敌,各位前辈几十年的修炼,在下自叹不如。不知道各位名讳,改日一定登门请教。”

    话音刚落,整个三楼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着苏牧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正巧,苏牧也是。

第四十八章 阴阳家 少司命

    整个酒楼的三楼很安静。苏牧嘴角含笑负手站定,平静的看着面前这群以为自己必死的年轻人。出手偷袭那侠气女子的的肯定是面前四位道貌岸然的“前辈”。

    一位身材高瘦,道袍高冠,一位仙风道骨,身背木剑。一位身材矮胖,双眼眯起来,脑袋锃亮,俨然从佛龛上跳下来的弥勒佛。还有一位高冠老妪,手提长剑。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哪里晓得什么叫兵不厌诈。何况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岂不闻兵不厌诈?对敌人之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么?”说话的是那位高冠老妪。神情高傲,仿佛这一番话说给苏牧听,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我念你年幼无知,报上家门,今日之事我改日定向你家中长辈登门拜访。”

    旁边那些江湖人士听得此话,皆是嘈杂声音中无外乎说一些歌功颂德,峨眉副掌门仁德之类的马屁话而已。

    苏牧听得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气的几乎笑起来,嘲讽的说道:“真真是活久方见真王八,长见识啊长见识。似你这般老而不死之贼,不但长得丑,心肠坏。还厚颜无耻!分明见我衣着华贵,侍女亦是气度不凡,心中便以为我是什么江湖名门之后。存了试探之心。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吗?我现在便告诉你,我不是什么武林名门之后!”

    苏牧语言极其刻毒,几乎已经要指着鼻子骂起来,那老妪本来蜡黄的脸色被苏牧骂的青白交加。再一听说此人已经承认家中不是名门子弟,更加怒不可遏。身形化作一道影子,便向苏牧面前掠去,用上十成功力,誓要将苏牧一击毙命。

    苏牧冷笑着看着那老妪扑来的方向,丝毫不动。

    那侠气女子倒在地上,真气岔行,站立不稳,仍是大喊:“快躲开,她是金刚境的高手,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万万不可硬抗。”

    苏牧听得此话,笑意更盛。三层楼所有的人都觉得此人已经被吓得傻掉,所有人都觉得那白脸书生便要血溅当场。

    侠气女子已经不忍心去看,急忙偏过了头。

    砰!

    原本想象中那紫色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没有响起,侠气女子才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发呆。

    紫衣女子定定的站在苏牧的面前,绝色的脸庞显得冷酷异常,那白色的老妪显然被击退三丈之外。恼羞成怒的看着年前这个不知道比她年轻多少倍,漂亮多少倍的紫衣女子。她一直引以为豪的武功,也在那女子面前显得轻描淡写。

    一位面目清秀的鹅黄色道袍的女子,急匆匆跑到高冠老妪身边,问道:“师傅,您没事吧?”

    本来好心的一句话,让那老妪变得怒不可遏,她气急之下一巴掌打到那女子脸上:“有事,有什么事?给我闪开。”

    说罢一把推开那鹅黄色女子,抽出掌中剑,几道白光闪烁,剑气纵横,俨然已经使出已经的看家本领,想要和面前这落了自己面子的女子决一死战。

    她的剑很快,化成一道道的剑影,肉眼不可见。苏牧看不见也索性不去看,只是转过头对着那侠气女子挤眉弄眼,然后又对旁边一脸焦急的那位鹅黄色衣服的女子做了一个鬼脸。那鹅黄色女子一脸无奈,只做了个危险的眼色。

    呦,不错,是个善良的姑娘。

    老妪已经出了几十剑,苏紫却仿佛现在原地未动,那剑光像长了眼一样,连苏紫的衣服边都没有沾上。

    所有人看起来那紫色女子仿佛落在下风,那几位武林名宿,却互相看了一眼,脸色沉重。竟然不约而同的同时出手。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

    但是有一个人,显然想到了,苏紫看那几位老家伙也加入战场,心中玩意顿减。眼神冰冷,紫色的真气形成庞大的气场,整个人仿佛变成一座气压中心。所有人感觉真气凝滞,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身上。

    三层楼所有人开始东摇西晃,唯有苏牧一个人仿佛毫不受到影响,依然站在那里镇定自若。

    那弥勒佛样的僧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失声道:“天象境界!”

    此话一出,那四个人的身影不约而同的定了下来,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那位年轻过分的紫衣女子。那身背木剑仙风道骨的老者脸色尤其难看,不只是今日落了面子,或者是对武功的自惭形秽。

    苏紫眉头皱了皱,看着面前这几位说不打便不去打所谓武林名宿,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身后的苏牧。到底打还是不打?

    那四人终于是摸清楚了情况,那木剑仿佛是四人之首,脸色难堪的走到苏牧面前,深施一礼道:“公子,今日冒犯之处实在是不知道公子的身份,不知者无罪,还望公子海涵。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留一线。”

    苏牧玩味的看着这位老者,以前打得过,就各种小辈,现在打不过了,就恭敬有加,口称公子。他想起了陈守一,想起了张栖梧,又看到面前这几位所谓的武林名宿。

    江湖,果然是个奇怪的地方。

    苏牧抬起头,缓缓道:“我不是江湖中人,所以这做事留一线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就想知道,我今天要是想留下你们,你们能怎么样?”

    老者的脸色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越发的难看,说道:“当真是放不过我们兄妹四人?今日在此,大不了拼命一搏,这女子真能护你周全?我四位皆是武林中有名气之人,不说一呼百应,但在此地聚起几百人,还是轻轻松松,你侍女境界虽高,就一定带你杀出重围?”

    语气乍听很有底气,仔细琢磨,也只是变着法子求饶而已。

    苏牧打开扇子:“今天呢,那边那位女子我是肯定要带走。这丑老妪,自己掌嘴八十,我也是放得了的。”

    “欺人太甚!”那华服公子怒道。“你纵然有武力高强侍女,我等也不是泥捏的。这几位皆是武当,少林,峨眉,崆峒的宗师长老。此四大派皆是武林圣地,你有何资格如此要求?”

    话音刚落,整座酒楼开始沸腾,他们这才想起来面前四位老人的身份,一个个摩拳擦掌,希望能够为他们出一些力。只要入了四大门派的法眼,还不是平步青云?

    苏牧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淡淡道:“哦?以势压人?苏紫啊,和他们讲讲道理。”

    苏紫点头称是,向前一步,气势爆发,衣裙飞舞,以她为中心的气浪,将三层楼的所谓江湖人士齐齐冲出三丈。整个酒楼吱吱呀呀的作响。仿佛不堪重负,一大群人从天而降,砸在地上,将原本看热闹的,砸伤一地。

    苏紫看着底下一群比赛吐血的江湖人士,微微一笑:“阴阳家,少司命。”

第四十九章 管管

    阴阳家是个庞然大物,这一点虽然不说是妇孺皆知,但声名远播总该有的。阴阳家不但江湖地位崇高,更是以与帝国联系紧密而著称于世。当今阴阳家的家主东皇太一,不就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贴身侍卫吗?帝国一统天下,阴阳家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但阴阳家却没有大肆扩张,仿佛从来就是那样。但阴阳家的实力,却从来没有人小觑过,小觑过的人,坟头草已经两米多高了。

    所以当紫衣少女几乎没有动手将他们打下三楼以后,更是自称阴阳家少司命以后,原本内心虽充满恐惧,还尚有怨恨之心的江湖人士。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变得无比惊恐。

    酒楼的三楼已经四面通风,摇摇欲坠,苏牧蹲在原本的栏杆处,看着下面仿佛一地饺子的武林人士。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他知道苏紫是肯定要赢的,而且应该赢的很轻松,可是这么轻松的话,这场闹剧就显得异常的乏味。他的旁边还站着那位华服公子,那位鹅黄衣衫的少女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呆滞。华服公子已经浑身颤抖,面目苍白。他似乎开始意识到,今天自己的生命可能会真的有危险。

    比起阴阳家来说,整个南唐武林加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蝼蚁。

    况且一个天象境界的侍女护卫,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很有可能便是那位传说中阴阳家主的公子。他开始后悔起自己一系列的所作所为,原来南唐真的太小,自己的眼光又真的太差。

    可惜这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的药便是后悔药。

    那侠气女子依旧无力的依靠在一个比较大的柱子上,原本惊讶的神情开始变得平淡,想起她的所作所为,包括帮着别人抵挡那些人的进攻,破天荒的有些脸红,自己那时候的状态好像一个傻子吧?他竟然是阴阳家的少主?阴阳家何等的庞然大物,对于他们来说,拖上魔教,也不过是连蝼蚁都算不上吧?

    苏牧起身走到那华服公子的面前,深深地看了他几眼,也不言语。只是又转身对着旁边的鹅黄衣衫女子温和一笑。缓缓走到那位侠气女子旁边蹲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帮人呢,首先要量力而行。帮助他人固然是好事,可是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就叫做得不偿失。行走江湖呢,我是没有行走过的,但是我觉得吧,有句话叫江湖险恶,带上脑子总没有坏处。我不知道你们那什么魔教,但看他们的反应,也看不出来好坏。既然和他们是敌对,那么隐藏身份肯定就是必备功课之一。”

    侠气女子知道眼前书生说的是良言,但是想到自己肯定还比他大几岁,便扭过头不说话。

    苏牧笑了笑,不说话,抬起步准备下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位书剑山庄的少庄主,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但是呢,这里的一应东西,你和那些人赔一下。如果他们不肯呢?就你来赔。假如我哪天心情好,突然故地重游,恰巧又来到这里听到一些不太好的话。那么你,还有你的所谓书剑山庄,我保证上上下下,鸡犬不留。”

    话音刚落,人便已经下楼去。苏紫也跟在身后,只是经过那华服公子的时候,苏紫屈指一弹,一道紫色的针芒射进吗公子的丹田之处。那公子霎时脸色苍白如纸匍匐地上,说不出言语,并且豆大的冷汗开始顺着脸颊流淌。

    尽管他疼的死去活来,却仍然不敢做出任何愤怒的表情来,他知道,这位如果是阴阳家少司命的话,能留下他的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而这一切,很可能是因为那位青衫公子哥。

    苏牧负手走下楼梯,那店小二畏畏缩缩的躲在柜台后面,苏牧本来想叫他过来结账,但想了想自己没钱,于是作罢。

    店小二也不敢上来要钱,那公子哥身后的绝色姑娘,着实恐怖。

    苏牧出来酒楼的门,太阳已经开始往西方斜,所有武林人士皆老老实实坐在自己掉下来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挪地方。

    见到此状,苏牧突然突然乐了,本来不是牛气哄哄,桀骜不驯呢?怎么现在倒像是蒙学幼童,一派乖宝宝的形象?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减反增。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一向依法治国的帝**队,在产生这样的骚动的时候,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举动?还是因为这位阴阳家少司命?若真如此,阴阳家到底有多恐怖?那位青衫少年,真的便是传说中的东皇太一的私生子?

    阳城的城守是帝国将军李衣良,他本该出现在战场上,但因为原本二皇子找这位将军谈过之后。这位将军回府以后竟然将百越来的商人全部诛杀,然后自己去军营领了八十重军棍,奄奄一息。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的身体,今日却弯着腰恭敬的站在下首。

    主位上是一位看起来就很书生的书生,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枚玉佩,写着君子不器。

    李衣良恭敬的说道:“六皇子殿下……”

    书生抬手阻止,神情玩味的说道:“你不必管,二哥的性子我明白。不管什么事,你按兵不动就好,除非他自己开了口。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无外乎是前途二字。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我以我二哥的性子,不再用你的话,你早已经死了。”

    李衣良眼神中突然变得炽热,恭敬下跪道:“谢三皇子殿下。”

    书生摇了摇头:“你该谢的是我二哥。”书生起身看了看天色,缓步向着外面走去,喃喃道:“其实二哥也该回咸阳了啊。”

    他这次来,一是保护,二是保证苏牧回京。

    面前几位可以当自己爷爷的老头老太太,七窍流血,狼狈不堪的跪在苏牧面前求饶。让苏牧很不适应,苏牧抬头看了看天空,随意的说道:“都滚吧。”

    所有人听到这话如蒙大赦,正准备撒丫子跑时。

    “回来!把这酒楼的钱付了!”

    于是一群江湖草莽,将身上的钱搜刮干净,也不看数目,一股脑的扔给掌柜,然后撒丫子逃跑。包括那几位所谓的江湖名宿。

    苏牧站了很久,才领着苏紫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他心想,江湖这么乱,是不是应该也管管呢?但是手头的事,又让他头疼无比。

第五十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

    巨木城外的广阔平原,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一大批一大批的帝**人正在压着比他们更多的俘虏来来回回。

    上官寒坐在战马上看到排成长龙的俘虏大军,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任谁指挥这样一次庞大的战役,也难免会心力交瘁。上官寒眼睛里全是血丝,几乎整整半个月没有过睡眠的他,本来是特别精神,现在却难免有了些困意。

    他摇了摇头,试着驱逐一下自己的睡意。百越军几乎是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被帝**队冲了个散,帝国最出名的是铁骑,而铁骑最怕的便是泥泞。谁会想到帝国的马蹄上会缠上棉布?

    于是整整百万的百越军队,几乎没有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便已经在混乱中大部分投降。

    假如遇到这样突袭的是帝国的军队?

    帝**队有一套完整的命令体制,不像百越,主帅军令不下,便乱成一锅粥。帝**队在紧急情况时,在一定体制范围内便会让最低级的官员各自为政,暂时按照丰富的经验迎敌。而所有的军队那时候唯一要做的,便是全部向着中军大营靠拢。以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最强大的战斗力。

    所以帝国被袭击,可能性有,但并不大。何况帝国从来是进攻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来进攻?

    二皇子在,军心就在,不是吗?

    上官寒开始沉浸在一个思想中:假如二皇子来打这场仗,会怎么样打?

    远处一股骑兵奔腾而至,为首的将领膀大腰圆,壮硕如熊。他过来看了看这位仍旧在思考当中的主帅大人,越看越顺眼,也不管什么上下尊卑。一巴掌便拍在上官寒的肩膀上。

    上官寒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冲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瞪着眼睛道:“梁褚,你他娘干嘛?老子现在还是主帅,你是不是想去喂马了?”

    梁褚讪讪一笑,搓了搓那双大如蒲扇的手,嘿嘿笑道:“上将军别生气,别生气,你看我们这次大获全胜,破敌百万。怎么着也算是功成名就,虽然比不上您老人家英明神武,马踏北周。可也是别样的风采不是?”

    上官寒听他又冒出来那英明神武四个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梁褚,你想干嘛?就凭你这次的功劳,我估摸着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二皇子都应该应允吧?”

    梁褚抬头望天,作忧郁状,再加上他许多天没有刮胡子,竟然真让他演出了那种忧郁的感觉,梁褚声音低沉,矫揉造作道:“不是您看您都上将军了,能不能把你的功劳匀给我点,俺今年准备向二皇子请假,去帝都结果嘞。您跟二皇子美言几句,就算不升我官,起码那个官复原职啊。我这莫名其妙拼了命,到现在为止还降了一级呢。”

    上官寒打了个寒颤,鄙视的看着这位人高马大的将军。

    旁边一群将领被这两位上官逗得辛苦的憋着笑。

    上官寒想到了什么,说道:“你的战功我肯定如实上报,对了你抓住了何进?”

    “那老小子还准备装成普通士兵溜之大吉,以为我是傻子吗?你都老成那怂样了,还能是个大头兵?还火头军,我想想就来气,他那身子骨上炕都费劲,还做饭?这不侮辱我智商吗?”梁褚摩拳擦掌,恨声道。

    “所以?”

    “所以我把他关在猪圈了啊。”

    “嗯?你说什么?”

    “额,我给他安排了上房,上房。”

    “嗯……不错,好生照顾。听说这次百越方面还有个大人物?不是那个黄金铠甲的皇子,除了他还有个百越公主,和那个所谓的中年儒生。这巨木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保证她跑不到哪儿去。你要是找到,你一个上将军是跑不了的。”上官寒想了想,对着梁褚嘱咐道。

    说道正事,梁褚就开始变得严肃,问道:“那将军,属下这就去办。这场仗打到这里就结束了?总感觉有些窝火,从来都是我们打别人,哪里有别人来打我们的份?您能不能去问问二皇子,他娘的打进百越去!我也去看看百越的都城长啥样。您就这么说,到时候我再多抄几十遍《大学》。”

    “我肯定是要请示殿下的,你用心去办就好。”

    “属下告退,对了,要不要顺便问问那个我《大学》能不能别抄了?”走了几步的梁褚又偷偷摸摸的回过头道。

    上官寒一把将马鞭扔在梁褚身上:“给老子滚。”

    梁褚嘿嘿一笑,双腿夹马肚,扬长而去。

    上官寒摇头笑了笑,转过马头,带着亲卫队向着大帐走去。开始思考如何将这里的事情写的具有文化气息一点。才能让二皇子读的舒服。想着想着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愁啊!

    ……

    酒楼上苏牧是没有吃饱的,所以回到阳城府邸又吃了一顿。

    期间韩笙来汇报那李春寒和水亦柔的安置工作。苏牧留下他吃了个晚饭。

    夜色渐渐黑了,苏牧现在亭子里看着漆黑的远方有些发呆。

    他的身后恭敬站着韩笙,一言不发。韩笙的手里是刚才自己交给苏牧的关于南部边境战事的报告。

    早在上官寒想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锦衣卫已经知道。只是很奇怪,二皇子下的命令是不准上班,不准备案,只报给自己。韩笙没有问,也不会问,他们是天子亲军,自然更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韩笙心里有很多的疑问,终究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来。他是锦衣卫,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从来都分的更清。但他生来谨慎,不问最好,不知道更好。

    苏牧没有回头,却笑了笑道:“你知道,我根基在军中。所以我这人从来都喜欢军人,当然你也是。环境决定了你的言行很正常。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够坦率一点,因为我希望你能融入我的环境。”

    韩笙听到那句“我的人”自以为冰冷的心开始有些融化。想了想,问道:“殿下,您为何这么大的战事会让上官寒插手?”

    上官寒是帝国上将军,原本镇守北周之地,却在一年多前被二皇子一纸调令从根基的北方调来南方,当时朝野震动,不明所以。而苏牧把人要来,整整晾了上官寒一年,上官寒也赋闲一年,而在所有人都以为一代名将就这样荒废的时候。苏牧却破天荒的让他领军去与百越帝国交战,大权悉放,不闻不问。又是一次让大家震惊。

    苏牧站在那里,声音很平稳:“我的思想从来很简单,你们现在看起来很震惊的事情,其实按照我的逻辑来看,很好解释。当时攻下南唐,大秦已经一统天下。盛势直逼千年以前的那个大兆帝国。所以当时我的目的只有四夷。北方本来上官寒坐镇,可惜他是个儒将,手段不够残忍。所以我把方云调了过去,他用北方后金的头颅铸造了几座京观之后。北方最近已经太平。东方只需要稳住局势,东齐那些人一辈子也就呆那儿了。所以我派了沐云轩,他不是活的很滋润吗?至于西方呢,我需要一位能守能打,但不要太能打能守的。所以我选了上官歆。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你这样一想,不就明白了吗?”

    “那上官寒从一开始您就要让他坐镇南方?”韩笙在苏牧的言语中,整个天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棋盘,任他纵横捭阖。以天下为棋,好大的气魄!天下也怕是只有二皇子能够下出这样的棋了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上官寒坐镇南方,我怎么办对不对?我终归是要回京城的。军权也要放下的。只有我放下军权,我的棋才能继续下下去。我如果一直领军在外,睡不着的不应该是朝廷中那些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大臣吗?当今宰相的阖天下之权集于一人之手。貌似最大的眼中钉就该是我呢。”苏牧轻笑着,风轻云淡。仿佛放下的不是军权,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只有回去,谈的才会放心。牛鬼蛇神才会安心,不是吗?所以我最近上的折子,九成朝廷都会同意。交换而已,用我回京城的交换而已。从一开始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只不过现在由我脑海到实际发生而已。算不得什么。”苏牧伸出手扶住栏杆,背影看起来有些累。

    韩笙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背影,没来由的鼻子一酸,他才多大?

    “上官寒是个儒将,梁褚是个纯粹的军人。他们两个一定会合的来,这一点我放心。都说女人之间的感情奇怪,男人又何尝不是呢?”四下里很沉默,今夜无月,繁星满天。苏牧仿佛自言自语。

    突然苏牧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韩笙说道:“你是想从军还是继续呆在锦衣卫?”

    韩笙沉默了下,回道:“我想跟着您。”

    “哈哈哈。”苏牧轻笑一声,突然又问道:“你想不想做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指挥使?当今锦衣卫指挥使直接隶属皇帝陛下,官居二品,督察百官,二品以下皆有先斩后奏之权,问我想不想当?韩笙被这句话问的愣了愣。

    苏牧打开折扇,拍了拍韩笙的肩膀,道:“我十五岁的时候挥军灭唐,那时候帝国虽然很多国策都由我参与,但毕竟只是纸上谈兵。当时质疑我的人很多,但我还是领军出征,知道为什么吗?”

    韩笙摇头。

    苏牧深处手指着夜空,意气风发道:“我当时一言不发,去处笔墨,用浓墨写了一行字:天下风云出我辈。然后送给了李丞相。他至今悬于中堂。”

    说罢苏牧对着韩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扬长而去,留下韩笙一个人在繁星下凌乱。

第五十一章 头大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才是蒙蒙亮。苏牧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提起洒水壶准备去给那几节仿佛永远不长的翠竹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衣衫被露水打湿,单薄中更显得清瘦。

    苏牧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小思,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仿佛在哭泣。苏牧站在她身后处,这位一言可决百万人生死的帝国统帅,这时候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来由的记起很多年前文城之战之后的废物里找到的那个瘦小的丫头。刚开始的时候又黑又瘦又小,尚未及自己的肩膀高。如今已经亭亭玉立。

    苏牧手中不稳,洒水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那蹲着的身影起初吓了一跳,宛如猫儿一样跳起来怯怯的看着身后,发现是二皇子后才高兴的咧嘴笑了笑,两把将泪痕擦干。小跑着来到苏牧面前:“殿下,您怎么起来这么早啊。清晨有些冷,您身子弱,应该把衣服多穿点。我去给您拿披风吧?”说罢便转身欲走。

    “哎,小思。”苏牧笑着叫住了这个宛若一只猫的少女。

    小思俏生生的站在苏牧面前,清晨的露水打湿的衣衫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的淋漓精致。苏牧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自己眼中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成为少女,并且出落的如此动人。

    “小思今年多大了?”苏牧笑盈盈的看着少女,目光中忍不住的宠溺。

    小思听闻这话,瓜子脸上突然莫名的有些粉红。软糯的说道:“殿下,小思今年已经十七了。”

    苏牧想了想,调侃道:“十七了呢,在帝国有些地方可是孩子都很大了。你就没想着给自己留意留意?说罢,看上哪家的年轻俊杰,可得让我把把关。不能让我们家小思受欺负呢。”

    小思的漂亮脸蛋瞬间变得通红,眉间朱砂也若隐若现。苏牧捡到少女的时候便发现少女情绪出现波动的时候,眉间朱砂便会出现。他为此曾经调查过无数次,可惜一无所获。

    小思有些嗔怪的看着苏牧,眼神中的情感让苏牧都有些想转过头。

    苏牧智商高,有时候却不代表情商低,相反有时候别人他对于别人的情感却会更加敏感。小思对他的感情,他也晓得。可是他有时候想起当年国子监中那位老人对自己说出的话,他有很多东西,便不敢去碰。

    何况最难消受美人恩?

    小思第一次看见苏牧不敢直视别人的眼光,顿觉苏牧更可爱,她笑靥如花的壮着胆子靠近苏牧的脸庞,直勾勾的看着他。苏牧有些不敢看她,偏过头看着远方,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这个丫头的胆量这么大了。

    气氛有些尴尬,苏牧摸了摸鼻子,远处韩笙手里拿着一些折子,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所幸苏牧无意间瞥见了他,顿时心中大喜。逃也似的向着韩笙小跑去,略显威严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小思,你去收拾收拾行李。我呢要回咸阳了,你陪我回咸阳吧。”

    看着狼狈远去的苏牧,小思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嗤一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脸庞变得通红。跺了跺脚,转身向着苏牧的院子走去。

    苏牧有些感激的眼神让韩笙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毕竟没忘了自己开的目的。他马上把手中的折子递给苏牧,折子被纸封着。里面是南方战事的详细情报,苏牧撕开封条,边读边问道:“这个情报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韩笙回道:“殿下,昨夜三更战报送达,不过属下为了不打扰您的休息,直到今日才送给您。”

    苏牧看着战报,点着头,眉宇间透露着喜色,说道:“不错啊,上官寒打仗还是有一套的,我早就知道能赢。可是兵家之事谁又说的准呢?所以我把我的亲卫都调去了,没想到他还真给我个惊喜。大获全胜!这样一来,我便不用想他服众的事情了。”

    韩笙思考了下,道:“殿下,上官寒将军更是亲口询问,如今挟战胜之威,要不要挥师南进,给百越人一点儿教训?”

    苏牧眉头皱了皱,道:“这点事还要来问我?这么点儿事还用的着请示?听说那百越何进要看一看我们帝都咸阳。你就让上官寒去看一看百越帝国的都城,顺便告诉他们的皇帝,我们咸阳市没有城墙的。你告诉他,从今天起,南境军事全部就交给他了。希望他能够不负我所望。”

    韩笙点点头,表示明白。

    苏牧又道:“南境的军队他都可以调动,放手施为,朝廷那边交给我。对了,让他把白马骑给我派回来,我回咸阳的事,也可以告诉他。那些俘虏让白马骑给我押回来,我有用。何进交给他,看他自己怎么用。你还有事吗?”

    韩笙道:“殿下,水亦柔,李春寒仿佛已经考虑好了,想要见一见您。”

    苏牧摆了摆手:“三天不到,不见。你收拾收拾,随我去一趟建邺,那边的事情也该收尾了。”

    “是,殿下,属下马上去办。”韩笙施礼道。

    苏牧挥了挥手,韩笙缓缓退下。

    咸阳的圣旨快到了,建邺的事情也快完了。可是人不能白抓,剑客有一句话叫做剑出必见血不是?

    苏牧思考着缓缓回到自己的小院,院子里小思和苏紫对着大眼瞪小眼,看到苏牧后又一起满脸气愤的冲向苏牧。

    异口同声道:“殿下,你来评评理!”

    苏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第五十二章 吴有晴

    事情的起因极简单,不过是小思回来为苏牧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苏牧的大床上竟然有一个女人。尽管是昨天和苏牧一起来的,但小思还是没来由的有些生气,你不吃窝边草,外面找个女人就爬上你的床了?

    于是她使尽有生以来的力气,大吼一声,便让苏紫从床上跳起来。苏紫从咸阳赶来以后直到今天才真正的睡了个好觉。被这一喊喊的莫名其妙,一股子起床气无名而起。

    于是就有了苏牧面前这幕两个人脸红脖子粗的景象。

    其实这事情的由来猜出来对于苏牧来说并不是很难,然而事实是昨天晚上苏牧在书房看书太晚在书房睡着,而苏紫的事情就更好解释了,在卧室等着自己应该是商量一些事。然后太晚也睡着了。

    但是他能这么说吗?这样一解释,小思便显得有些无理取闹,而苏紫的脸皮又薄。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个里外不是人?苏牧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好痛,自己要是没这么聪明该有多好?

    两个人还在继续吵着,小思叉腰,俏脸通红。而苏紫双手抱肩,冷笑中夹杂着嘲讽。

    吵了一会并没有什么结果,然后又回道最初的共同观点:“殿下,你来评评理!”

    苏牧干笑了两声,看着面前两位几欲吃人的眼神,竟然第一次无言以对。

    “这个,这个……”

    远处一声“殿下”传来,苏牧顿时大喜。转身看着那个今日一身青衣的圆脸总管,说实话这么多年,第一次苏牧看这管事如此顺眼。

    苏牧使了个眼色,让离的尚远的管事停留在那里等自己,然后转身严肃道:“我今天尚有公事,紫儿,你今日就在这里休息,我的安危不必在意,我自有安排。小思依旧去收拾行李,明天你陪我去趟建邺,然后我们准备启程回咸阳。”苏牧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向外走去,招手示意管事出去说。

    回咸阳?苏紫的秀眉轻皱,心想怎么会这样?南方的事情你都不管了么?

    她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小丫鬟,她知道的我居然不知道?

    小思看到那紫衣女子的表情,便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也不再更她吵,雄赳赳气昂昂的转身向着苏牧的卧室走去,那模样,宛如一只斗胜的公鸡。

    苏紫看着她的模样,没来由的有些烦,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后便又转身走了进去。

    凭什么认输?

    苏牧出了院子,询问之下才知道管事此行前来并不是,是真的有事。

    圆脸管事躬身恭敬道:“殿下,吴氏商会会长求见。”

    苏牧想了想,终于从记忆中记起来什么,随即问道:“吴有晴?她来找我干嘛?”

    他这样问,管事自然不知道。

    吴氏商会在短短几年从一个不起眼的家族一跃成为南唐故地内屈指可数的大商业巨无霸,其中的内部因素却不仅仅因为当代吴家敢于放权给一个女人,或者是这个女人的个人能力。

    根本原因知道的不多,苏牧正好是其中之一,当年南唐初定,百废俱兴。战争过后,各地瘟疫渐起,百病俱生。当时帝国内部也无力赈灾,所以整个南唐的问题,只能由苏牧一个人来解决。

    恰恰这时候,当时刚刚经历权力斗争当上吴家家主的吴有晴却登门拜访,号称可以解决二皇子的难题。吴家虽小,却是南唐内药材生意很大的家族,世世代代做药材生意。她当时告诉苏牧的是愿意以提供此次瘟疫所有药材,换来五年苏牧的鼎力支持。

    苏牧当时别无他法,只能答应。

    后来在吴家的倾力支持下,南唐瘟疫才平定下来。

    苏牧也遵守承诺,整整五年鼎力支持,吴家成为一个巨无霸的商业集团。几乎垄断南唐。

    苏牧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吴家再强也不过一家,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药材?

    后来调查之后才知道,在他攻唐的前两年,吴当时的吴家再吴有晴的主持下已经开始大量的囤积药材。假如吴有晴是预料到苏牧要攻唐而且必胜,还将会发生瘟疫的话,那这个女人的可怕可能根本不下于李静风。

    管事一直领着火腿来到大堂,才躬身退去,苏牧一步跨入大堂,主位旁边的首位上坐着一位一身大红袍的年轻女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爆满,容颜妖娆。很难让人想到她是一个寡妇。

    看到苏牧进来,那本来坐在那里想事情的女子站起身来,深深道了一个万福。开口道:“殿下,您来了,小女子冒昧打扰,请殿下恕罪。”她的声音是南唐方言,软糯好听,可惜不如南宫晓梦的好听。

    苏牧这样想着伸手请那女子坐下,然后自己也做到主位上,端起来旁边刚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问道:“吴会长日理万机,怎么会来我这里啊?商会这么闲吗?”

    听到苏牧话语,吴有晴心中也明白苏牧大概是想问什么,掩嘴轻笑道:“殿下勿怪,妾身做生意的,耳目自然灵通。建邺那边风起云涌,殿下却不知所踪,于是妾身心想殿下可能身在阳城,就来看看,不想殿下真的在呢。”

    苏牧心下一凛,面色不改道:“哦,这样啊。那吴会长来找我何事?”

    “殿下最近南方战事吃紧,粮食够用吗?”那女子严肃道。

    苏牧呵呵一笑:“我楚仓存粮之多,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更何况我阳城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粮仓,吴会长这次怕是打错了算盘。”

    “二皇子说笑了,南方战事虽然已经胜定。妾身在这里先恭喜殿下。不过以殿下的性格,果真咽的下这口气?您要进入百越,首先这运输问题就是个大事,帝国铁骑来去如风,粮草辎重何如?妾身在百越尚有些生意……”吴有晴笑盈盈的说着,却有些一针见血。

    苏牧心下又是一惊,自己的一切皆是机密,她是如何得知?蛛丝马迹中自己猜想出来的?这女人真是可怕。

    心里这样想着,面色依旧不改,哈哈一笑道:“这就不劳吴会长操心了。对了,我不日将返回咸阳述职,会长以后还是去找宋总督吧。如果关于军事应该是去找上官寒。”

    吴有晴眼神闪烁,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笑盈盈的,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于是她又行一礼,跟二皇子告辞转身离去。

    苏牧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有些摇头失笑。这女人聪明是聪明,可惜聪明总被聪明误。

    吴氏商会。

    当天从二皇子府回来的吴会长,在家里整整摔了一天的值钱古董。却没有一个人敢来劝。

    宋正则是个老狐狸,当然治理地方也总有一手。苏牧离开,意味着南唐故地军政分离,各司其职。

    而宋正则是坚定的当今丞相李通古“重农抑商”思想的执行者。

第五十三章 王正

    吴有晴急匆匆的走了。苏牧却坐在大堂里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有些发呆,当初承诺吴有晴鼎力支持她五年,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三年,自己便拍屁股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厚道?想到这里,苏牧摇头失笑,你指望这样精明的女人会吃亏?俗话说的是,无商不奸,无奸不不商么?

    正想到这里,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这里。

    大门处圆脸管事特有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苏牧的耳中:“王公公带圣旨驾到!”

    苏牧明白,这是在提醒自己传旨太监到了,要自己注意一下。普通官员要接圣旨,首先要焚香沐浴,经过很多复杂的礼仪程序才能最终开始接旨,这一套显然对于苏牧来说并无约束力。他只是很好奇,司礼监掌印太监怎么会屈尊来到这里传旨,还有圣旨为什么来的这么快?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在阳城的?

    正想着,外面的声音渐近,苏牧起身笑脸相迎。虽然他对于太监这个物种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礼数总该做到的。

    外面一群人进来,领头的是一位满头银发,老态龙钟,面目白净无须的老者。身着的紫色蟒袍官衣象征着他的身份。他的背后是两位面目方正的中年人,一身黑色铠甲,面目严肃,苏牧认出他们便是大内高手。书生在最后面吊儿郎当的走着,苏牧看到书生的时候,前面的疑问便已经解开。

    那太监老者看到苏牧,没来由的神色有些激动,上来便握住苏牧的手,热络道:“殿下,在南方之地四年未回京城,娘娘和陛下却是想的很啊,您看您清瘦了这么多。”说着上下打量着苏牧。

    苏牧看到这样的眼神,心中突然暖暖的,看着面前这位老者的眼色也变得温和起来。这位司礼监的大太监,姓王名正,可谓位高权重,在朝廷内和丞相李通古并称内相和外相。是从小到大看着苏牧长大的,小时候真的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这位老人也会去摘给自己。他想起自己刚开始的对太监的那一点点厌恶,莫名心里有些愧疚。

    像小时候那样,苏牧轻轻的拉着老人的胳膊,乖巧的说道:“王爷爷,怎么是您亲自来了呀,这才多大点事啊。南方和北方的气候差异大,您可得注意身体。”

    这位司礼监的大太监看着渐渐长的如此挺拔俊秀的二皇子殿下,再听到那一句久违的“王爷爷”几乎要老泪纵横。但又想到了下边人告诉自己这几个月来苏牧受到的各种刺杀,关心的问道:“殿下身体还好吗,多次刺杀可曾伤到您?听说刺杀您的还有那位所谓的一剑西来的张栖梧?”

    苏牧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司礼监的大太监浑身突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煞气,几乎肉眼可见的,身后那几位大内高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苏牧和书生却脸色如常,一人之力,镇压几大高手却丝毫不伤及他人,一身功力堪称震古烁今。冷声道:“小小墨家,小小的张栖梧竟敢伤害殿下?东皇太一是干什么吃的?要他什么用?还不如让我一掌毙了,去见他阴阳家的老祖宗。”

    看着仿佛是换了一个人的老者,苏牧才渐渐想起很多年前阴阳家正值鼎盛,桀骜不驯,抗旨不尊。当时便是一个太监,一人一马一掌,压的整个阴阳家俯首听命,为帝王家臣。

    诸子百家,各国高手数不胜数,为何这么多年刺杀当今皇帝陛下的一个也没有?帝国戒备森严是一方面,恐怕最根本的原因,便是阿房宫有这位老祖宗的镇守吧?

    苏牧说道:“王爷爷息怒,我肯定是有打算的呀。对了王爷爷,您不是来传旨的吗?”

    听了此话,王正浑身气势一散,一拍脑袋,道:“呦,您瞧瞧我这记性。哎,殿下您不用跪了,我直接把圣旨给您。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啊娘娘特别想您,就催陛下提前下了圣旨,让我亲自跑这一趟。”

    苏牧停下准备下跪的姿势,接过圣旨,嘿嘿的笑了笑。

    “殿下您要不跟老奴一起回去,这一路上安全一些。”王正突然说道。

    苏牧摇了摇头:“王爷爷,您得先回去,我这边有很多事情尚未处理完。有些事我不亲自处理,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王正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苏牧,又有些欣慰,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身后两个中年人说道:“殿下,我此次来主要是受娘娘之托来看看您,司礼监那边的事情很多。这两个是大内之中的高手,我亲自**出来的。您用起来就顺手些。老奴这就走了,殿下一定小心啊。”

    苏牧看着面前的老人已经有些佝偻的身体,鼻子有些酸,道:“王爷爷等我回京再来看您,您要保重身体啊。”

    王正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这天下能伤我王正的,却是没生出来!”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牧,转身又雷厉风行的走掉。

    老人的风格似乎一直是这样。

    整个大厅只剩下苏牧和书生两个。

    苏牧问道:“王爷爷去过建邺了?”

    “去过了,还打了张栖梧和东皇太一一顿,那两位现在有些鼻青脸肿。”书生点了点头,打了个冷战,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

    苏牧掏了掏耳朵,想起来那老人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眼神。

    嗯?嗯?嗯……什么叫“打了一顿”?

    ……

    大秦直道遍布天下。

    正午的阳光直直的挂在天中,宽阔的直道上行人马车络绎不绝。

    路边的茶摊,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停靠。

    马车上下来两位老人,两位女子。

    两位老人一位温文尔雅,一位贵气逼人。

    两位少女,一位十三四岁,双眼红肿,怀里抱着一把银色的剑。

    一位一身紫衣,面色冰冷。

第五十四章 计谋

    锦衣卫诏狱。

    苏牧看着被放下来,身着一身黑色武士服,脸色苍白依旧的李春寒。王正的到来以及圣旨的下达彻底打乱了苏牧原有的计划,圣旨中没有说让苏牧放掉建邺官员的命令。那么皇帝陛下的意思就很简单了,杀鸡儆猴。

    在牢房的另一个角落是一身白衣优雅依旧,却站的很远,脸色冷漠的水亦柔。

    苏牧笑了笑说道:“看两位的站姿,想必已经有了决断,既有决断,我也不必多费口舌。那么两位可否告知在下决定?”

    李春寒的眼神有些犹豫,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水亦柔看了看李春寒,眼神中古井无波,问道:“你当真能够放他安然离去?”

    “当然能,我苏牧说话,自然一言九鼎。何况,两位除了信任我,有别的选择么?”苏牧说道。

    水亦柔没有丝毫犹豫的看着苏牧,站到了他的旁边。

    苏牧上前两步,玩味的看着李春寒,李春寒被苏牧看的脸色铁青,手上和脑袋上的青筋暴起。

    见到此情况,原本跟在苏牧身后两位黑甲中年人两步上前,气息仿佛透体而出,压的原本就身受重伤的李春寒咳嗽不已。这两位黑甲高手,便是王正留给苏牧的,苏牧问过,方脸长须的叫李泽,长脸短须的叫做杨烨。

    水亦柔的脸色有些慌着,两步走到苏牧身前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说了不会伤害他。”

    苏牧看着她仿佛两颗宝石般的眼睛中透露出责怪,还有怨恨。苏牧有些奇怪,心想我也没伤害他啊,关我什么事。

    但他还是挥了挥手,让两位侍卫退到了身后。

    苏牧早已经查到这位李春寒和这位水亦柔早已经定亲,他想了想此时发去的文书应该已经到了渤海道了吧?

    苏牧缓步向前走到李春寒的旁边,这个位置,李春寒虽然已经身受重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杀苏牧,不过一招而已。苏牧显得很淡定,身后的李泽和杨烨却显得紧张异常。这位爷出了事,自己两人自然难逃其咎。何止诛九族?

    李春寒的手紧紧的握住,又缓缓的松开。抬起头来直视着苏牧道:“二皇子殿下何事?”

    苏牧摇了摇头,低头道他耳边说道:“汝妻吾养之。”

    李春寒脸色突然变得阴沉铁青,浑身气势暴动,恨恨的看着苏牧道:“你……!”

    李泽和杨烨已经手握住了刀柄,他们的位置足够在李春寒发生异动的时候一击毙命。

    苏牧哈哈大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春寒道:“李巨子可以走了。”

    李春寒仿佛依旧很愤怒,摇晃着站起身来,恨恨的看了苏牧一眼,又看了水亦柔一眼,可惜水亦柔转过了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苏牧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然后呆呆的看着水亦柔,这两个人之间有没有猫腻?是否商量好了连环计?

    水亦柔给苏牧盯的浑身难受,仿佛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似的,冰冷道:“殿下在看什么?”

    苏牧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屁股大好生养。说罢便长笑一声,走了出去。”

    没等水亦柔恼羞成怒,苏牧已经向外走去。

    诏狱外面有一辆马车,马车大且奢华,护卫马车的四周是整整五百的白马白骑。

    苏牧出来后,所有骑士下马,恭敬而狂热的喊道:“参见二皇子殿下。”

    门口的站岗锦衣卫给这带着肃杀之气的喊声骇的有些有些面目苍白。天子亲军,杀人无数的锦衣卫尚且如此,何况普通人?

    李泽和杨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骇。这样的军队,就连拱卫京城的号称天下第一御林军都不如吧?可这只是二皇子的亲军,白马骑全到又该又怎么样的气势?

    水亦柔的掌心中渐渐渗出汗水来,她不傻,一支军队的精锐程度还是能看出来的。所谓的江湖圣地碧水宫和墨家子弟,对于这些军队来说,和乌合之众有什么区别?她突然又想到,刚才李春寒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感受?

    苏牧很平淡,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所有骑士整齐划一的平身,上马,仿佛是一个人在做动作。

    苏牧笑盈盈的转身看着身后只达到自己肩膀身高的水亦柔,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小侍女,上车吧。女士优先嘛。”

    水亦柔却有些蒙,无法想象在这样男尊女卑深入人心的社会中,苏牧的行为是如何的让人惊骇?他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苏牧依旧保持着请的姿势,大有你不上车,我就不改变姿势的意思。

    水亦柔无奈,狠下心来,缓缓走上了马车。她武功底子并不低,本来应该平常跳将上去的她。此时突然有些矜持,她意识到自己从今天开始也是皇家的一员了。以前的环境和现在的环境诚然不同。不是很久以前,一位疯子哲学家说过“环境改变人吗”?

    苏牧看到水亦柔上车,收起姿势,笑眯眯的也缓缓登上车。

    马车装饰华丽,几乎把能做到的舒适做到了极致。苏牧进去坐在有些拘谨的水亦柔对面,提起小桌子上的葡萄,递给水亦柔:“吃吧,好东西哦。”

    水亦柔接过东西,轻轻的摘下一颗放进嘴里道:“殿下能不能放过碧水宫上下?”

    苏牧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道:“我看起来那么像一个屠夫吗?”

    苏牧的表情很夸张,水亦柔看的几乎笑出来,但想到她的手段。还有那个自己一个人喜欢了二十年的李哥哥,脸色又变得阴沉,只一个劲的塞着葡萄。

    苏牧只当她担心父母,道:“不必担心,我不会为难你的父母。此次要你,也不过是为放了李春寒找一个借口罢了。”

    放李春寒找一个借口?

    水亦柔定定的看着苏牧,心想你有病啊,养虎为患?

    苏牧摇了摇头,道:“李春寒一死,墨家很难找出来一个有他这样智慧和能力的男人来领导。那时候他们呢,可能会化整为零。帝国疆域广大,人口众多,你让我怎么去找墨家的人?还不如放了他,我要你是个理由,是个借口。但是李春寒肯定也知道这个意图,他把你给我,也是为了让我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我们两个心知肚明,配合默契。”

    水亦柔背后没来由的有些发冷,她看着面前这位温和的皇子,相通了其中关节,他越觉得这位帝国二皇子的可怕。

    苏牧继续说道:“与其让他们化整为零,不如让他们整合起来,虽然可能会很难对付。但我要是赢了,就可以一网打尽。”

    当然苏牧有很多事情没说出来,比如那位墨家巨子当时如果不演的那么愤怒,而是表现的很平静,苏牧只会有些欣赏,而不是现在的忌惮。

    车内久久没有声音,外面李泽探头探脑的进来道:“殿下,锦衣卫跟丢了李春寒,他的伤势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怎么办?”

    水亦柔听到这话,心中莫名的有些开心,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她看着苏牧,想看他的处理方法。

    苏牧说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罢了,我们出发吧。先去我的府邸接了人,就出发去往建邺,我的事情很多,这只是个小事。”

    李泽抱拳领命离去。

    巨大的马车动了起来。车内的人却感觉不到震荡。

    这是一驾足足有十六匹马拉动的马车。

    加上两侧的骑士,占据了整个阳城的主道。

    二皇子出行,阳城颁布了禁行令。

    ……

    阳城外的小道。

    李春寒如脱兔一般掠来掠去,却丝毫没有一点受伤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了看阳城,脸上有些嘲讽的笑道:“苏牧啊苏牧,你是真的自负。我会让你为自己的自负付出自己的代价。”

    说罢化作一道流光,几个呼吸便不见踪影。

第五十五章 故事正式开始

    苏牧颇有意外的看着面前三个异常安静的女人,有些兴致缺缺。突然又想到自己是不是有病?她们三个非得打起来才算是正常吗?

    可是两个女人已经让他头大,三个岂不是更夸张?

    但是面前三个人却仿佛哑火,苏牧想了想,得到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三足鼎立。

    马车此时行在宽阔的秦直道上,十六匹马的强大动力足以让车子飞奔起来,可显然苏牧没有这么想,马车缓缓行在直道上。时间变得缓慢,苏牧的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车厢内的三个女人,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小思捧着一本书,苏牧送给她的,叫《大学》。在离开阳城以前,她从没有看过,可现在却仿佛爱不释手,埋头苦读。

    苏紫端坐着,身上紫光流转,自顾自的练着内功心法。

    水亦柔因为环境的陌生显得有些拘谨,她有大小姐脾气,但并不是傻子。上次在逃离建邺城的时候,所作所为不过是情绪激动的后果。想到这里,她又想到青姨,李春寒脱身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虽然后来从苏牧的口中了解到了他的计划。可她心里还是不舒服,为这样的人居然牺牲了那个从小视自己如己出的青姨?

    她现在明白了李春寒的为人,但人死不能复生。想起以前青姨对自己的好,眼睛就止不住的滚豆子似的流。

    抽泣声让小思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那个绝色的白衣女子,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她伸手拽了拽苏紫,低声说道:“这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还是殿下欺负她了?你去劝劝,我没经验。”

    苏紫斜眼看了小思一眼,意思是我哪来的经验?

    小思有些手足无措,苏紫却还是坐在那里,继续练功,闭眼之前用眼睛示意去找二皇子。

    小思几乎跳起来,二皇子殿下睡着,哪来的勇气去叫他?我也是下人啊。转身想和苏紫辩论的时候,苏紫已经闭眼不闻他事。

    水亦柔越想越伤心,抽泣声也越来越大。苏牧却依旧睡的很沉。

    小思这才想起来殿下几乎整整忙了一个来月,不是刺杀便是战争和布局,心力交瘁。看着他俊秀中带着疲惫的脸,他开始异常的纠结,叫还是不叫?

    在小思天人交战的时候,苏牧醒了过来,他一向对于哭声相当敏感,尤其是女孩子的哭声。他很害怕女孩子哭,嚎啕大哭还可以,抽泣最为难受。

    看到水亦柔在抽泣的苏牧,突然一惊坐了起来,举起手来却又不知道做什么,显得手足无措。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说道:“那青衣宫装女子没死……”

    听到这话,水亦柔突然好像忘记了哭泣,激动的冲上去拉住苏牧。原本被眼泪打湿的手也让苏牧的袖子印上了几块水印。

    绝色的脸上,眼睛红肿,关了几天她是没有化妆的,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应该是体香。脸上挂满了泪珠,激动的问道:“怎么会没死?真的吗?她在哪里?”

    苏牧看着她脸上泪珠,摸了摸怀中,尴尬的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装手帕。他看了看小思,小思顺从的掏出一块蓝色的手帕。

    水亦柔一把拿过来,三两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又定定的看着苏牧。

    苏牧叹了口气,道:“本来她应该是死了的。”

    水亦柔听到这话,脸色又变得悲伤,人死不能复生,他一定是为了安慰我,我怎么会真的以为青姨没有死呢?正要再哭的时候。苏牧接着说道:“但是正好张伯济在建邺。”

    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

    水亦柔惊愕了几息之后,原本止住的泪水更如决堤一般的流了下来,她一下扑到苏牧的怀中抱着苏牧。撕心裂肺的哭着,好像要把这两天的坏情绪全部释放。

    苏牧给撞的胸疼,又不敢揉,举着双手在半空,显得异常尴尬。

    苏紫和小思惊愕的看着苏牧,心想你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才能让这姑娘哭的这么伤心?

    外面护卫在马车前面的李泽和杨烨,听着马车厢里的撕心裂肺的哭声。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神秘一笑。

    ……

    巨木城是大秦帝国通向百越边境最后的一座城。

    大战完毕,帝国征调的民夫带着不菲的工酬打扫战场,登记造册。

    原本的巨木城居民也在帝国的安排之下,缓缓的迁移进巨木城,继续生活在他们这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

    巨木城外是一片巨大的平原,平原最南边最靠近百越帝国。此时这里朔风烈烈,旌旗招展,黑压压的帝国士兵肃穆的站成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多方阵。

    方阵的最前面是几位身穿铠甲的将军,此时他们全部眼神炽热的看着点将台上的上官寒。帝**队击破百越军队以后,帝**队没有班师,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二皇子下达了新的命令。

    至于是什么命令,这些跟了二皇子很久的帝国将军,清楚苏牧性格的话不难想到。

    帝**队的座右铭从来不是什么爱好和平,苏牧当时传输给他们的思想只有一个:为战而生,至死方休。生而无畏,战至终章。

    这种信念之下的军队,会是善茬?这样的统帅,会是好好先生?

    二皇子说过,别人打你一巴掌,你就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上官寒看着面前这二十万帝**队,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豪气。他的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漏斗状的物体,二皇子做的,叫做扩音器。上官寒没用过,但是他相信苏牧。

    气沉丹田,真气灌输声音之中,一声巨大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弟兄们,二皇子要离开了,要回京了。”

    巨大的声音原本应该吓大家一跳,可惜大家被另一个信息震撼的来不及去惊讶别的东西。

    二皇子要回京了?帝**队面面相觑,想从袍泽的表情中看出是自己听错了。可惜没有。

    整个平原异常的寂静。

    帝**纪严明,南境军队更为甚。

    二皇子没参战,但是这次战争的精神支柱无疑是二皇子。

    他们深信一点,只要二皇子在,帝**队将战无不胜。

    很多汉子的眼睛中亮晶晶的,很多老兵回忆起了那个瘦弱少年第一次来到军营时,同伴的嘲讽和奚落。想起了他第一次执掌军队时发出的誓言:我苏牧以此身为誓,定要让各位变成天下第一雄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说完以后便拔出佩剑,割手放血为誓。

    所有人都很震惊,堂堂帝国二皇子向一群大头兵做出承诺,他是什么身份?

    那天二皇子失血过多晕倒,却有很多人在心中深深的记住了他。

    文城一战,众所周知的艰难,但论残酷,却风阳关之战最为注明。唐国铁甲一百余万陈兵风阳,执掌的更是当时唐国如日中天的军神,南宫羿。

    初战大败,人心惶惶。

    当时的苏牧未发一言,第二天决战,苏牧手提长剑,一马当先的冲向敌军。要知道这位文弱的统帅,连上马都费劲。

    当时苏牧说了一句话:“我这个统帅没本事,带着你们打了败仗,很多兄弟都长埋异国他乡。是我的错,我该以死谢罪。”十五岁的少年越说,眼眶越红。声音哽咽的继续说道:“但我不能死,我得给他们报仇,报仇之后怎么样都行。我苏牧别的不会,就会死战,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秦国男儿何曾弱过他人?我先上了,愿意跟我的跟上。”

    说罢一身白衣的少年一马当先,冲向敌阵。

    整个大秦军人给说的热血沸腾,大叫着冲向敌阵,硬生生的凿穿了大唐最后的主力。

    而白衣少年,身中二十余箭。

    当时张伯济正好在风阳关,才救下殿下的性命。

    而殿下那时候特别要好的那位护卫,陈守一,就战死在那里。

    醒来后的殿下,整整半个月没有说话。

    从那以后,所有帝**人都发誓要保护好这个少年。

    上官寒看着底下一群眼眶有些红的将军和士兵,鸡皮疙瘩慢慢起来。一个人的威信居然真的到达这种可怕的地步?

    他本来还尚有攀比之心,到这里才明白,有些人,你一辈子都比不过。

    上官寒继续说道:“二皇子说,他带过的兵没有孬种。他说想让你们代他去看一看那百越帝都的城墙,到底有多高。我们,能做到吗?”

    话音刚落,所有的军队举起手中的武器,铺天盖地的喊声响彻天地,让旁边山上的鸟儿,一片一片的飞起。

    “风!风!大风!为战而生,至死方休!生而无畏,战至终章。”

    “好,出发,剑指百越,一雪前耻!”上官寒抽出宝剑,剑尖指向的是百越方向。

    整个大军缓缓而动,烟尘漫天。

    梁褚眼睛红肿的来到一位同样眼睛有些红的白袍小江面前,深施一礼道:“李将军,请您一定保护好二皇子,我梁褚就算是欠你一条命。”

    话音刚落,旁边的所有将军也全部深施一礼,齐声道:“望李将军护佑二皇子平安。”

    李旭看着面前这些憨厚的脸庞,抱拳回礼,转身上马,声音嘶哑道:“白马骑,回师!”

    上官寒看着这些将军,和离去的白马骑。没来由的有些伤感。

    ……

    建邺城。

    宋正则带着城卫军奔向城外大营。

第五十六章 下棋

    建邺驻军驻扎在建邺城外,帝国驻军平常里是为了避免扰民。

    当然最重要的是帝国驻军人数庞大,在城内不但扰民而且违反禁令。

    帝国铁律,帝**队五百骑以上不得入城,违令将领处以劓刑,帝**队永不录用。神奇的是,这样的法律当年是在二皇子的主持下写进去的。尽管很多将领不明白,但军人还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宋正则从总督府出来,脸色肃穆,他行色匆匆的带着几个带刀随从,先去了一趟兵马司。

    兵马司是不在帝**队编制内的,他们的管辖很宽,类似于衙门中的捕快。平时维护地方治安,追捕犯人,押送犯人一系列。总的来说,它是属于帝国行政分类之中,也就是说,宋正则享有绝对领导权。

    兵马司的将军是柳岩,这本来就是个清闲的衙门,平时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象征性的巡逻,但巡逻是捕快们做的,锦衣卫也做,小小的兵马司怎么争?

    自从上次差点在总督府酿下大祸以后,就连每次的巡逻都取消了的柳岩,无所事事的坐在衙门内喝茶读书修身养性。打酱油他是很喜欢的,上次二皇子遇刺,他最多只是祈祷祈祷罢了,又能如何呢?

    门外的鸟鸣此起彼伏,衬托的偌大的衙门更加幽静。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宋总督到!”

    柳岩心知这是外面的弟兄提醒自己,便跳起来,慌里慌张的将官服抚平。

    起身向着外面疾步走去,迎接这位跺一跺脚整个建邺道境内要抖三抖的总督大人。

    尚未踏出门外,宋正则已经走了进来,柳岩立即躬身行礼:“拜见总督大人,不知宋大人此行有何吩咐?”

    宋正则抬脚踏进兵马司的中堂主位,左右打量了一会,说道:“柳将军的意思是本督没有吩咐,便不能来这兵马司一观咯?”

    柳岩的背后冷汗涔涔,额头上更是豆子大的汗珠,心下不由的寻思,你一道总督,来我一个小小的帝国五品官员这里就是为了找茬?

    “这个……这个大人当然可以来,我兵马司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宋正则哈哈一笑,也不言语,看着桌子上的茶杯,揭开盖子看了看,惊奇道:“呦,好茶啊。”

    柳岩听得此言,正要拱手说着什么,宋正则却摆了摆手,突然又问道:“你觉得二皇子怎么样?”

    柳岩回答道:“属下,属下不敢妄议殿下。”

    宋正则说道:“也罢,具体的说,你觉得他这次抓捕所有四品以上文官,监**生做的对吗?”

    柳岩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知道如何言语,只是头上的汗水连珠似的掉下来,试探的说道:“二皇子这么做想必是有他的道理的,那些书生想必也只是关一段时间,便要放了。”

    宋正则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了解他,我跟了他很多年我也不敢说自己了解他。但有一点,他要离开,必要杀人。他从来信奉剑出鞘,必染血。你知道么?”

    低着头的柳岩,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他不知道宋正则要干什么,但只要是对二皇子有一点害处,他柳岩愿意以命相换。

    刹那间,柳岩暴起,便掌中白光凝聚,扑向宋正则,便要将他毙于掌下。

    宋正则没有丝毫惊奇,闪身避过,看起来武功不高,和柳岩不相上下。柳岩一击不成,正待再欺身而上的时候,余光中一道白色的刀光从旁边斩下来,柳岩大惊,用尽全力扭过。但还是从胸膛一直劈到腹部。鲜血汩汩流出,五脏六腑流了一地。

    柳岩的眼睛渐渐模糊,他用力的偏过头看着一直跟着宋正则那位不起眼的随从。

    居然是指玄境强者?

    宋正则淡漠的看着渐渐死去的柳岩,转身看着那带他进来的门吏,问道:“此人可有党羽?”

    吓得瘫软在地,小便失禁,当年被柳岩救下的孤儿浑浑噩噩,满脸呆滞。

    宋正则看了看那被吓傻的门吏,冷哼一声,也不愿浪费时间。带着两个随从向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查,杀掉所有他的死忠,将城卫军五千人尽量控制在我们的手中。”

    两个随从领命而去,宋正则站在兵马司的门口,抬头看了看天空,再看了看身后的兵马司。不发一言,翻身上马,向着总督府疾驰。

    那里还有他要解决的一个人,一剑西来张栖梧。

    随着宋正则的离开,总督府发出一个极大的消息:兵马司将领柳岩通敌卖国,逮捕时反抗被诛杀。一应党羽,皆拒不受捕。被总督府诛杀,兵马司由宋总督暂时执掌。

    ……

    宋正则从总督府中出来,颇有些如释重负。

    他已经用不知名的方法搞定了那位天下第一的张栖梧,这个人给他的威胁太大。

    总督府内,东皇太一早已经带着冷月心回京复命。

    白发少年容貌的张伯济,蹲在张栖梧房间的凳子上,看着坐在床边一言不发闭目养神,运功疗伤的张栖梧,好奇的到:“那老太监真的那么强?你不是天下第一吗?”

    张栖梧睁开眼瞪了张伯济一眼,淡淡道:“以后不要叫我天下第一。”

    张伯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但打不过那老太监,还和东皇最多平手,你是怎么坐上天下第一的?”

    以张栖梧的性子此刻也有种想要一掌毙了张伯济,如果他不是救命恩人的话。

    张伯济看他不说话,提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口,淡淡道:“你看这茶壶里都有天下第一的**迷离散,苏牧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真的不出手?”

    张栖梧淡淡说道:“他叫苏牧。”

    张伯济看着他,心想这是什么话?

    张栖梧也淡淡看着他,心想这不是迷离散吗?你怎么还不晕倒?

    张伯济更奇怪,你有脑子吗?我可是医圣。

    一句话没有,房间里安静的可怕,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

    马车缓缓行着,水亦柔早已经哭过了,坐在那里满脸通红,却装作若无其事。

    自己怎么会扑到这个最讨厌的人的身上?还嚎啕大哭?越想越丢人的水亦柔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怀里。

    苏牧抬起自己的袖子,看看自己的白色锦袍,满脸苦笑。

    这衣服还怎么穿?

    天色渐渐地晚了,苏牧肚子有些饿。他看了看车厢内三位还保持着几个时辰之前状态的女孩。问道:“你们饿不饿,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找个客栈住下吧?”

    原本盘坐练功的苏紫睁开眼看了一眼苏牧,冷淡道:“我不饿。”

    苏牧看着又闭上眼睛的苏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又怎么你了?

    说罢又看着小思,小思抬起头甜甜一笑:“殿下,小思也饿了呢。要不我们今日歇下吧?”

    嗯,还是小思乖巧。

    苏牧又转身看着水亦柔道:“水小姐……”

    原本在那里作鹌鹑状的水亦柔,急忙慌慌张张的摇头道:“我……我不饿的。”

    咕噜噜……

    话音刚落,水亦柔的肚子便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水亦柔顿时脸庞通红,小思笑眯眯的看了水亦柔一眼,乖巧的出去安排一切事情。

    来福客栈是建邺内一座普通的客栈,位于阳城和建邺城之间的沛城和湖城之间。也算是交通要道,常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也算是生意火爆。

    客栈的掌柜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腿有点瘸,但是待人接物无论是南来的,北往的,还是商旅小贩,没有不竖起来大拇指的。

    客栈建在直道路边,背靠的是一座不高不低的小山,而路的另一边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湖泊。景色算不得人间仙境,倒也算是景色宜人。

    客栈没有伙计,只有书生和那位彪悍的老婆。

    苏牧骑着马和苏紫他们来到的时候,客栈老板正在客栈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苏牧翻身下马。伸手接了水亦柔下马。苏牧原本是和水亦柔一匹马的,这倒不是水亦柔矫情,这位前进大小姐虽然武功不俗,这骑马的本事却一点没学到。所以当水亦柔红着脸说出来的时候,苏紫和小思早已经骑马远去。

    护送苏牧的亲卫军在离客栈不远的一座森林里安营扎寨。一旦发生情况,几百米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瞬息之间。

    苏牧从马上接下来水亦柔,抬头看了看客栈。发现前面的一堆人,也不说话示意水亦柔他们在外面等等,笑眯眯的挤了进去。原来是一位中年书生在和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在下棋,苏牧看了一会,问旁边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道:“这位兄台,这是何事?”

    那中年人看了苏牧一眼,见他衣着不俗,气质不凡,相貌更是不凡。抱拳道:“兄台有所不知,客栈今日客满,只剩下两间上房。这位尚公子想租用一间,不想这位老板是个古怪脾气,说只要下赢了棋。两间上房,免费入住。五局三胜,可到现在那公子已经输了两局。”

    苏牧好奇的道:“哦?”

    他看了一眼棋盘,微笑不语。

    回到他们身旁,将所听到的事情一一说出。

    “我看那富家公子必输,你们在这里等一等,等我去赢了房间,再过来安顿你们。”苏牧手中没有扇子,却假装扇扇子,一脸瑟。

    对于苏牧赢不赢,三女从来没有怀疑过。二皇子被誉军神,一手围棋人间却几乎有人出其左右。李静风是棋圣,自然下的过。

    可问题是李静风已经六十多岁,将近七十,苏牧才多大?

第五十七章 下棋(2)

    棋局将尽,那衣着华贵的公子哥的黑棋已经被逼到绝路,十死无生。纵然是苏牧自己上去,也无济于事。那儒雅中年书生也不催那将棋子高高举在空中,满头大汗的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只是面带微笑,不急不忙。

    苏牧看着棋盘,又看了看两位对弈之人,也没有说话。假如他所料不错,这位华贵公子如果也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应当该投子认输。可显然他没有。

    约摸有两壶茶的时间,那华贵公子依然不动。儒雅中年儒生微笑着好心提醒道:“公子,你这局棋已经回天乏术,想必你也是明白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另寻去处。”

    旁边的人中,除却看热闹的,懂围棋的自然也不会在少数。棋局上的局势明朗,就算是初涉围棋之道的人,也应该知晓胜负。

    苏牧旁边的富商开口道:“那公子,输局已定。莫要浪费大家的时间,速速离开,我旁边这位公子还要挑战,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

    华贵公子听得此话,眼神阴鸷的看了那富商一眼,再看了看苏牧,见他气势不凡。顺手扔掉手中的棋子,故作洒脱起身道:“是在下着了相了。我认输。”举止之间颇有几分大家风范。

    可惜苏牧见过的人太多,他的一切动作尽皆看在眼中。莫名的有些讨厌这位生了一副好皮囊,虚伪之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走到富商面前,抱拳道:“在下沛城纪湘,不知这位兄台大名?”

    那富商突然一副惊讶的样子,旁边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苏牧疑惑的看着周围的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很有名吗?自己怎么没有听过?

    富商抱拳,神色敬仰道:“可是当年一手排云掌,打杀长云山七十二斋土匪,后来金盆洗手从商的纪柏溪纪老前辈的那个纪家?”

    那年轻公子摆手表示不值一提,声音中却多了些傲然之意:“在下惭愧,有辱爷爷威名。今日一输,愧不敢当,竟然输与这位前辈,实在是惭愧。”

    一句话中,着重强调前辈,还用上了竟然二字,前辈二字无非是说自己输只是输在年龄罢了,竟然二字,实是说自己本不该输的,至于原因是状态不好或者是其他。却留给别人去想。

    苏牧突然嗤笑一声道:“我看你们两个下棋,就算是再下一百年,这位纪湘公子只怕还是下不过。”

    那年轻公子的脸色突然有些沉下来,皮笑肉不笑道:“公子如何称呼,想来公子棋力定然不凡。敢问公子如何称呼,不如和在下手谈一局?”

    苏牧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来道:“你不行。”语气天经地义,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纪湘脸色有些难看,知道自己身份后还能如此从容的,莫非是什么大世家子弟?或者干脆是官宦子弟?

    他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便不敢贸然出手。

    那富商用手肘捣了一下苏牧,在他耳边轻声道:“他是沛城纪家的人。”

    苏牧挑了挑眉头大声道:“纪家是什么?”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在周围人的眼里却异常的猖狂。

    那年轻公子脸色阴沉的看着苏牧,但还不忘试探道:“敢问公子姓名?”

    苏牧轻声道:“我叫苏牧,大牧天下的牧。”苏牧本来已经准备好周围的人跪拜一地,那年轻公子一脸惶恐的心理准备。但周围却鸦雀无声,那年轻公子皱了皱眉头,仿佛在想什么,周围人的眼神却有些幸灾乐祸。

    “这人不知天高地厚吧?这南境内没有姓苏的大户人家吧?”

    “哪里没有?二皇子不是就叫苏牧吗?”

    “他是二皇子?哈哈哈哈?他要是二皇子,我便是天下第一张栖梧。”

    只有那儒雅中年书生抬头看了一眼苏牧,眼神中分明透露出惊骇和疑惑。

    四周的嘲讽让苏牧有些无奈,为什么自己说实话的时候总是没有人相信呢?

    那年轻公子好像终于意识到南境内没有姓苏的世家或者是官员,有些恼羞成怒,正准备下令做什么的时候,那公子身后一个随从老者脸色一变的指了指苏牧身后,那公子深深地看了苏牧一眼,抱拳道:“苏公子有时间可来沛城,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苏牧转身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水亦柔,明白了什么,大声道:“没事,在下不日将去沛城,等着纪公子尽地主之谊。”

    这人是不是有病,花式找死?

    纪湘深深看了苏牧一眼,抱拳道:“告辞。”说罢匆匆离去。

    苏牧却连纪湘看也没看,只是转身看着水亦柔温和道:“谢谢你啊,水姑娘。”

    水亦柔低下头,心情复杂道:“不……不用。”

    “你能不能帮我去收一下棋子?我要下棋了呢。”

    “啊?好……好的。”

    周围的人这时候才注意到苏牧的身后居然有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侍女模样的少女。有这样侍女的人身份会简单吗?

    富商看了看苏牧身后的白衣女子,又看了看远处看不清面目的两个女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自己看来十分荒谬的想法:他不会真的是二皇子吧?

    苏牧在那中年书生的对面坐定,水亦柔低着臻首,一个一个将黑白棋子收好。

    那中年书生笑道:“我自知棋力差你远矣,今日便不以主人自居了。”说罢将苏牧面前的黑子拿到身前,一子先落,执黑先行。

    苏牧笑了笑,也不在意,看也不看的落下白子。

    ……

    建邺城,总督衙门。

    宋正则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王渊和沐云轩。

    宋正则手中拿着两块令牌,陷入沉思,韩笙在阳城,苏牧也在阳城,不过可能在往回赶路。那么,这两块令牌,应该是白马骑和锦衣卫在这城里最高权力了吧?

    身后随从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两位高手,钦佩的看着总督大人。

    谁会想到一道总督邀请两位帝国官员来这里喝茶会下蒙汗药?

    想到这里随从又有些担心:“总督,如此一来,二皇子返回您如何交代?”

    “交代?怎么交代?我没想过交代。无非是要我项上人头罢了,给他便是。二皇子不会累及家人的,你放心。不然怎么会把那块皇上赐给他的玉佩给婉儿?”宋正则说着,从怀里掏出玉佩。

    说起来别人可能不信,就这样一块小小的玉佩,居然能调动整个南境军队。

    “您这样值得吗?”那随从沉默了一会,又道:“就为了换那些书生的命?那些官员的命?您才多大便位列总督,将是要进中枢的人啊。”

    宋正则眼睛中突然放出些许光,道:“建邺道就像是我的孩子,我含辛茹苦的经营了整整四年。如今整个建邺道的读书种子,中兴之士。二皇子一并杀了,建邺何时才能恢复元气?我很尊敬殿下,可是要杀这些人,我宋正则不答应。”

    随从的眼眶有些湿,说不出话来。

    他没来由的想起当年因为在街上冲撞了帝国一个参将,那参将带了一百多号士兵,横冲直撞的冲进自己寻求庇护的县衙。将自己一家老小抓住,就在将要斩杀的时候。宋正则如天神下凡,救了自己一家性命。

    但是那位参将也只是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并且扬言让自己莫要出了建邺。

    这话是当着总督的面说的,嚣张之极。当时总督的手,青筋必露,拳头紧握。

    是真的怕那个参将吗?怕的是他身后那个人罢了。

    宋正则将手中的玉佩交给随从道:“你带着玉佩去城外大营,就说二皇子有令。即刻开拔,前往青州的百族郡,就说那里的羌人和苗人蠢蠢欲动,二皇子让他们前去镇压。”想了想,又道:“语气一定要嚣张,底气要足。你要露怯,则你我性命必无。按照我的计划来,你我尚有一线生机。”

    随从肃然领命而去。

    让人将沐云轩和王渊带走以后,宋正则望着挺远外的天空,喃喃道:“踯躅经行各一途,深山清夜闻鹧。等闲识得千竹面,我寄人间不必书。”说罢,也缓缓走出了衙门。

    衙门顶上,张栖梧盘坐在顶上疗伤,张伯济蹲在旁边,无奈的看着。

    突然张栖梧睁开双眼道:“好诗。”

    张伯济鄙视的看着张栖梧:“你个土鳖,这是二皇子写的一首诗。你居然没听过。这事你真的不管?”

    张栖斜着眼睛瞪了张伯济一眼,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张伯济跳起脚来:“你个憨货!我不会武功啊,哎?你把我送下去啊。我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他妈这么对我?……”

    骂了半晌,张栖梧连影子不见。

    张伯济委屈的蹲在地上。

    老子画个圈圈诅咒你诅咒你。

    ……

    棋局已经到了第三局,第一局没有让子,第二局上了两子,第三局让了四子。

    但是好像对于结局并没有什么改变,摧枯拉朽,顺其自然。

    第三局的黑棋已经濒临绝境。

    他们两位的棋也很少有人看得懂。

    书生的旁边有了一位体型臃肿的妇人,替他加了一个披风。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渐渐离去。

    小思在苏牧左边打盹,苏紫站着闭目养神。

    水亦柔是懂围棋的,看的津津有味。

    书生突然丢掉手中的棋子,哈哈笑道:“是在下输了,苏牧果然名不虚传,两间上房就此交给你了。等会我内子将会将钥匙带给公子。”

    说罢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他是真的洒脱,苏牧知道。就像他的棋一样。

    钥匙送来以后,苏牧又开始有些忧郁了,只有两间上房,三个女孩子,这个怎么睡?

    当苏牧将可怜的目光转向苏紫的时候,苏紫眼神中一瞬间有些慌张,随即一把拉起昏昏欲睡的小思道:“我和小思一间房,你们两个一间。”

    说罢拿起钥匙便上了楼。

    天上明月,人间清风,此景只应天上有……

    苏牧和水亦柔站在客栈的柜台前,大眼瞪小眼。

第五十八章 洗澡

    月亮银盘似的挂在空中。

    上房位于这座不大不小的来福客栈的最高层三楼。是一左一右的两间房,苏牧在右边,水亦柔在左边。老板娘是个很和善的人,体型富态,待人接物彬彬有礼,面目平凡,唯睑下有一痣,让苏牧印象很深刻。

    水亦柔一进房间,脸便红的厉害,苏牧坐在桌边想着什么。一个劲的喝茶,一个字也不说。突然他转头看了看坐在床上紧抓衣角的水亦柔,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洗澡吗?”

    洗澡?

    洗澡干什么?水亦柔想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身体绷紧。他是不是要借机侵犯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办?挟持他?旁边那位可怕的紫衣女子手里,自己真的可以吗?挟持完他以后,天下之大,有没有自己水家的容身之地?

    她有些大小姐脾气,那是以前,人在对一切有掌控力的时候才会有自信,才会有脾气。盲目的有脾气,那是叫找死,还拖上九族性命的那种。

    想到这里,她缓缓站起身,也不脸红,神情冷漠的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苏牧看着她低着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变得冷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看到她开始解腰带,心下一思量,也将她的心思猜透。

    “停!停停!姑奶奶。”苏牧一脸苦笑“你在干嘛?”

    水亦柔听得这话,手也停了下来。

    你苏牧一句话便要取要舍?真当我水亦柔是柿子捏的?难道因为我用我自己换了李春寒,就要凭你这样作践自己?

    想着泪珠子便像雨幕一样顺着白皙的脸庞掉了下来。

    苏牧看着好不容易停下来的她又开始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从来不擅长应付女孩子,尤其是哭了的女孩子。随即又想到,这边的动静苏紫不应该听不到啊?怎么还没动静?

    苏牧苦着脸,举手讨饶道:“水姑娘,在下绝无冒犯之意。一来呢,姑娘连日来身处牢狱之中。二来今日舟车劳顿。姑娘又……情至深处……潸然泪下。我的意思是姑娘是否洗澡,在下这就命人去准备。在下自然出去,绝无冒犯之意。”

    苏牧的话音里有些委屈,你是怎么从问你洗澡想到这些事的?

    水亦柔这才明白苏牧的意思,羞的满脸通红,转身奔到那张唯一的大床,趴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苏牧无奈的看着这位水鹌鹑,那你到底是洗不洗澡嘛?给个话行不啦?

    苏牧闷闷的连灌了几杯茶,灌的肚子发涨。也解不了心中的郁闷。

    半晌之后,苏牧又问道:“喂,鹌鹑!你到底洗不洗澡,洗澡的话,我去让老板娘烧水。”

    水亦柔突然将头从被子中抽出来,颇有些理直气壮道:“我要洗澡。”

    苏牧道:“好嘞,我这就去让老板娘准备。”

    “不行,你让老板娘准备洗澡水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想我们的关系嘞。”水亦柔脸依旧红,显得眉间那点朱砂并不那么显眼。

    “那……意思是我去给你烧水?”苏牧目瞪口呆的指着自己问道。

    “嗯!又不是我要洗澡的,你问我洗不洗嘛!既然问了你就要解决啊!你是二皇子啊,说话要算数的!”

    “我……我……”苏牧无言以对“我去行吧?”

    “还有,殿下,请不要叫我鹌鹑!”

    “好的,鹌鹑!”我不能打你,不能骂你,我口舌上还不能占便宜了?

    极度腹诽的苏牧走出房间,关上了门。你居然还知道叫我殿下。

    房间里的水亦柔却突然脸色变得更红,嘤咛一声又跳到床上做起了鹌鹑。

    她想试试苏牧是否会对他迁就,本来似乎无理取闹的要求,在苏牧听后居然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她开始不由自主的思考一个问题,假如这个要求是自己对李春寒提出来的,他会答应吗?头埋在黑暗中的水亦柔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苏牧是帝国二皇子,李春寒是墨家巨子。

    苏牧抬起来的手尴尬的放到脑后挠了挠,看着面前打开房门,脸色古井无波的苏紫,清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苏牧突然有点怀念那天受伤后躺在他怀里的模样,可是时光一去不复返。苏牧问道:“小思呢?”

    “我们两也要洗澡。”说完这句话后的苏紫,啪一声又关上了门。留下苏牧一个人在门前楞楞的看着。他的脸色变成苦瓜色,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房间中,被点了穴道的小思,满脸愤慨的看着回来继续盘坐在床上的苏紫。

    ……

    建邺的驻军大营是在建邺城外以北。

    一骑从建邺城门冲出。以绝尘的速度快快速冲向建邺大营。

    一刻之后,马匹停在了一座木桩搭城的大门口。拦住他的几十支秦弩,和两杆长枪,士兵也不说话,就这样举着。

    马上的黑衣骑士从怀中掏出玉佩,举在半空中,大声道:“我乃二皇子使者,今日来此,有要事见尔等统帅,速速回报,贻误战机岂是尔等小兵担待得起的?速速通报,我要见尔等主将。”

    两位士兵面面相觑,遂有一人收枪疾步奔入营内,好像是要去通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士兵便返回,面色由肃穆变得和善。

    原因不是因为他的官职多大,也不是因为是统帅所要见的人,只是因为他是二皇子派来的。

    黑衣武士冷哼一声,随着士兵缓缓走入军营。

    帝**队无时无刻不在操练,他在路上遇到帝**阵,通天的煞气骇的这位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中年人人马俱是踉跄几步,险些跌倒,还是那士兵及时拉住缰绳才避开此祸,他感激的看了士兵一眼。士兵只是点头和善的微笑,带着他继续前进,走到一定范围,才摆手示意他下马。

    八万人的中军主帐显得硕大无朋,那士兵领他到帐篷前,肃声禀报道:“禀风将军,二皇子使者到!”

    “请他进来!”声音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帐中传来。

    士兵作了个小心的手势,便转身离去。

    黑衣武士细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大踏步的踏进了大帐。

    几十双眼睛同时看过来,给了黑衣武士很大的压力。这是真正的帝国精锐,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计其数,黑衣武士给目光看的后背湿透。又想起总督临行前的叮嘱。

    他挺胸直直向前看去,入目处的主位上是一位浓眉大眼,身材中等,一身黑色铠甲的中年男子,正在定定的看着他。

    黑衣武士抱拳大声道:“风沐听令。”

    主位上的男人被这一声弄的有些蒙,但是他是二皇子的使者。所以这位帝国中将便准备起身行礼。

    正在这时,一个很大的声音却响起在帐篷中:“我记得这位啊,对,是叫做武汉诏的,当年犹如丧家之犬的,当年是被宋总督救下了。我记得你是宋总督的人,今日怎么会替二皇子传令?”

    风沐转头看去,是坐在帐篷最下首的一位不知名的参将,八万人的军队里参将太多了,而他风沐,很难记住。

    他没有叫那位参将的名字,只是问道:“此话当真?”

    那身材魁梧的参将起身单膝跪地,肃声道:“属下以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不符,请将军取属下项上人头。”说罢斜着眼睛瞥着那位黑衣武士。

    风沐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这位二皇子的使者,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黑衣使者久久无言,只是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旁边座位上的两位将军突然起身,也定定的看着那位黑衣使者,似乎一言不合,便要将那位所谓的“使者”击毙当场。

    那使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厉声道:“大胆风沐,见二皇子令牌而不跪?是要谋反吗?二皇子玉佩在此,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且不管我是谁的人,或者是做了什么,今日之事。你我没完,你既然不接,那我便走。或者你们够胆,今天便杀了我。我看明日之军营,悬何人之头颅。”说罢向前一步,闭目散去全身气势。仿佛任人宰割。

    风沐突然两步上前,单膝跪地道:“末将谨遵二皇子军令,敬请上使宣令!”

    周围的将领见风沐下跪,也开始跪了一地。

    那参将有些手足无措,咬牙切齿的跪在地上。

    “青州百族汇聚之地,多有摩擦,今令风沐……”

    帝**营戒备森严,举世无双,若有人单枪匹马潜进军营,纵然他是再高的高手说出这句话,也未免会贻笑大方。

    中军大帐旁边一座帐篷上,张栖梧嘴里叼着一根草,躺在帐篷上,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

    张伯济战战兢兢的抓紧周围,道:“张栖梧,你个混蛋,大家都是张家人,你用得着这么对我么?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我?”

    张栖梧置若罔闻,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成功?”

    “成功你大爷,张栖梧,我日你先人,你放老子下去!”张伯济两股战战,骂道。

    “你确定?”

    “确定。”

    “好吧,如你所愿。”张栖梧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叫踹在张伯济的屁股上。

    “张栖梧,我操你大爷。”张伯济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屁股摔成了两瓣。

    站起来准备破口大骂的他,看着周围一脸懵逼看着他的帝国士兵,招了招手,尴尬道:“嗨!”

    ……

    苏牧自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如果有人说苏牧会烧洗澡水,有没有人相信?

    会有的吧?起码自己就相信!

    苏牧脸上都是黑色,俊秀的脸变得一塌糊涂。他颇有成就感的看着面前烧出的一大桶水,也不顾旁边一脸幸灾乐祸的书生,插着腰,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就仿佛他当年打下南唐一般。

    书生的声音适时的传了过来:“那么,问题来了,你还要搬上去呢。”

    苏牧的得意的神情凝固,蹲在地上,忧郁的看着那巨大的桶。

    有点忧郁。

第五十九章 天下兴亡 一肩担之

    最后水还是送上去了,苏牧一桶一桶的运上三楼,运完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身上已经湿透的白色锦袍。缓缓走到了客栈院子里。

    他想起刚才将水送上去的时候几女惊愕的表情,不由得有些自豪,接着便傻笑起来。

    动手去做一件事情,并且完成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就像他现在。

    中年书生依旧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酒壶,四周万籁俱寂,已经三更。苏牧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折腾了整整半夜。他撩起来袍子,别扭的蹲在书生的旁边,抬起头看着中天明月,问道:“读书人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既然如此,为何情之一字趋之若鹜之人如过江之鲫?既知阴晴圆缺,却又为何每每老生常谈?”

    中年书生灌了一口酒,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于是他又灌了一口酒,递给苏牧,苏牧却摆手拒绝。中年书生于是又灌了一口酒道:“你问的问题,我是讲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道理。但我想讲个故事,不知公子愿不愿意听一听。”

    苏牧蹲的难受,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肩示意他说话。

    “我其实刚开始和我内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腿不这样。我本来的家境也算殷实,家里也门当户对的指腹为婚。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长的很好看,算不得倾国,但在我看来,倾一倾城还是能够做到的。”书生谈到这段的时候,面带微笑,又灌了一口酒。

    “我的父亲是一郡太守,就因为当时秦军大举来犯,父亲上书提了一个中肯的建议。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建议,我自己也没有搞清楚。于是父亲便被扣上一个国之大奸的帽子,还要游街示众。父亲心气高,一辈子是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没挺的过这口恶气,驾鹤西去。母亲从来体弱,加之父亲的飞来横祸,也没挺过去。还好家里就我一个人,算是走投无路,才跑到自己岳父的家里。”书生的脸上开始变得苦涩。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继续说道:“我是被打出来的。断了条腿。家破人亡,我那时候挺像条狗的。”说到这里他自嘲的一笑。

    苏牧从他的手里接过酒,盘腿灌了一口,呛的咳嗽了几声,用袖子擦了擦嘴,也不说话。

    后来我风餐露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方。就那么走啊走啊……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间客栈,当时客栈里也只有他。”中年书生依旧说着。

    “你后悔过吗?痛恨过吗?”苏牧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当然后悔过,也恨过,但是后来也就没什么感觉了。秦军破城的时候,那位当年诬陷我父亲的人,也被砍了头。我应该放下某些妄想的。我确定我现在喜欢的只有我现在的妻子。可我总想着有一天能站在他父亲的面前好好讲讲道理。人,不是这么做的。”

    书生又灌了一口酒,酒渐渐地顺着脸庞留下来,不知道到底是酒还是泪。

    “那你为什不去找他的父亲?”苏牧问道。

    “后来她全家搬去了咸阳,攀附上了当今丞相,更是丞相长子的媳妇。我一介草民,到底能如何?敢如何?”

    苏牧有些疑惑道:“帝国科举制度实行已经很久,我观你棋力不俗,才智也过人。为何不投身科举,搏一个官身?”

    书生摇了摇酒壶,发现并无酒后便随手扔掉酒壶。有些左右摇晃。但好歹思路还清楚,他道:“且不论我考上科举,用多少年,多少运气才能做到宰相高位。就算做到那时已经,两鬓苍苍,半身入土。那时她就算在,她的父亲又怎么熬得住?再说我身体残疾,就算笔试过了,面见圣上之时,初拜吏部之日。又会不会触犯天颜,发配边疆?”

    苏牧沉默半晌,没有人会这么推心置腹的说出这么多话。更何况是以前素未相识,他没有恶意,苏牧看得出出来。他不会武功,苏紫也看的出来。那么其实到底为什么这样,已经很清楚了。

    苏牧看了看在面前略有醉态的书生,道:“书生啊,你说的可半点和我问的问题无关.我且问你,百家之学,可有涉猎?”

    书生答道:“诸子百家,莫有不通。”

    苏牧缓缓起身,看着书生,说道:“我是苏牧。”

    两次介绍,语气没什么变化,但其中的意思却截然不同。第一次的时候是大多数人嘲笑,也有一些人怀疑,进而否定。但这一次,书生知道他赌对了。

    书生的醉意仿佛一扫而空,一身长施一礼,一拜到底,浑身颤抖道:“草民公孙鞅拜见二皇子殿下。”

    苏牧笑盈盈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公孙鞅,没有丝毫奇怪,天下之事,一法通则百法通。一个下棋不错的人,定然不会是个笨人。苏牧存了考较的想法,问道:“知者不以言谈教,而慧者不以藏书,本殿下当如何?”

    公孙鞅没有丝毫犹豫,伏首恭声道:“阖天下而烧之。”

    苏牧又问:“上下一日百战。臣之所不弑其君者,党与不具也,本殿下当如何?”

    公孙鞅依旧没有丝毫犹豫,道:“阖羽党而杀之。”

    苏牧再问:“君无为,法无不为,而今法已行行,本殿下当如何?”

    公孙鞅回:“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以刑法之严,立王道之威。”

    苏牧深深地看了这位读书人一眼,仿佛要看清他。他已经看错了第一次,但只要第二次看对,不也行吗?

    “你起来。”苏牧道。

    公孙鞅腿脚不便,却丝毫没有妨碍他起身,他起身却依然躬身抱拳。

    这是个很懂礼数的人。

    苏牧想了想,道:“你去咸阳,去找吏部尚书上官仪。他会给你安排。”

    “是!”

    随后书生想到了什么,道:“殿下此去建邺,当有一劫。”

    “哦?”

    “学生略通相术。”

    “不错的,不过你不用担心。雕虫小技而已。”苏牧摆了摆手,表示无妨。“我此次离开,必然要清除掉一些隐患。不妨事,天色已晚,你快去休息。我等明日分路而行,咸阳再会。”

    公孙鞅犹犹豫豫的走了几步,苏牧还呆在原地。苏牧挑了挑眉:“有事?”

    “属下斗胆问殿下几句?”

    “说。”

    “天下初定,人心未平,外族虎视。居心叵测之辈妄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妄图以白丁之身,议论国政。殿下当如何?”

    “人心未平,便平人心,外族虎视,也不过打它个百代太平。妖言惑众妄图颠倒黑白,便杀它个血流成河。”少年浑身沐浴在月光下,白色的长袍随着夜里的清风飘动。灌满了少年,更灌满了整个星河。

    “至于天下兴亡,我一肩挑之。”少年言语温润,语气铿锵。

    公孙鞅默然无语,深施一礼,一瘸一瘸的转身上楼。

    苏牧看着天空稀疏的星星,和那**的过分的月亮。想起了很多人,他就站在那里,眼前一幕幕走马灯一样的晃过眼前。他竟然有些莫名的希望此时有一壶酒。

    不知东方之既白。

    公孙鞅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衣服没脱便悄悄的上了床,脑袋中开始回忆起这一天梦幻般的经历。

    旁边声音突然传来:“你真的决定了?”

    公孙鞅被声音吓了一跳,他侧过身深情的盯着黑暗中看不见的那张世界上最美丽的脸。道:“小凤,我决定了。”

    房间里开始安静下来,许久才传出一声:“相公,天色很晚了。睡吧,听说咸阳城很恢宏呢。”

    公孙鞅松了一口气,缓缓睡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睡去之后,枕边人呜呜的哭声。

    苏牧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小思站在自己的面前显得气呼呼的。

    少爷你身子骨弱,还在外面睡,你要是生病了又怎么办?”

    苏牧给小思两句话说的连忙讨饶,又转身看了看脸色冰冷却眼神中无疑是透露出关心之色的苏紫。

    水亦柔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看着一双双看着自己的眼睛,水亦柔莫名的开始脸红。气氛一度莫名的有些尴尬。

    苏牧睡在院里,你还一副一脸茫然憔悴,睡不醒的样子什么意思?

    水亦柔委屈的看着苏牧。

    苏牧自然又是一阵解释,好说歹说的吃了早餐,早餐刚吃完。

    客栈外一阵马蹄声响起,恰如黄风扫落叶,马蹄声听着到了客栈的门外,又是一阵整齐下马的声音。

    一群白色铠甲的骑士冲进了客栈,四下寻找,坐在客栈大堂的诸位客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群骑士便直奔苏牧的身边,单膝跪地,恭敬道:“参见二皇子,请二皇子起驾。 ”

    直到这时候,客栈大堂才跪了一地。

    那富商还有些蒙蒙的,如坠梦中。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牧早已经走远。只留下富商一个人在原地后悔的肠子青掉,

第六十章 潘家村奇事

    马车依旧缓缓的行在路上,苏牧和水亦柔坐在一边。小思和苏紫坐在另一边。苏牧自然一直没有弄明白过对面两位姑奶奶的想法。只是一个练功,一个看书,旁边的水亦柔在发呆。

    苏牧早已经换上一袭青衫,百无聊赖之下起身向着马车外走去,撩起衣袍,示意车子先停下准备跳下去的苏牧,李泽跪在地上,背部平整。苏牧也不矫情,踩着李泽的背便下了马车。

    李泽起身,苏牧边帮他拍背上的土边随意的问道:“此去沛城多远?离建邺又有多远?”

    李泽感受到二皇子为他拍了拍身后的土,一时间有些哽咽。大内侍卫说的好听是侍卫,说的难听点不过是宫中大人物的一条狗。谁会在意一条狗的身上会不会被踩脏?

    苏牧看了看李泽红掉的眼眶,笑骂道:“出息!杨烨,你来说。”

    杨烨面带笑意,恭敬的说道:“回禀殿下,今日正午便能到达沛城。”

    苏牧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不高的太阳,有些无奈,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骑马呢?”

    李泽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时开口说道:“殿下,骑马可能一个半时辰就会到。”

    苏牧挥手召来白马骑这群骑士的首领,道:“你去找三匹马,我们三个要先走。我的安全你不必担心。”

    那白色铠甲的骑士想再说些什么,苏牧摆了摆手拦住他的话接着说道:“你要说的我大概明白。只是我苏牧不想死这天下也应该没人杀的了我。何况有这两位高手在。”苏牧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李泽和杨烨。

    李泽杨烨急忙抱拳道:“小将军放心,我等必保二皇子安全。”

    那白袍小将依旧怀疑的看了那两位一眼。

    苏牧却也没再解释什么,丢下一句执行命令便翻身上马。

    白袍小将也不说话,只是闷闷的命令车队加快速度。

    看着两骑慢慢的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没来由的有些担心。

    ……

    潘家村。顾名思义这里都是姓潘的。

    潘家村地处帝国交通要道,自然而然的也就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镇子里自然是些酒肆客栈之类供来往之人歇脚吃饭。几年下来倒也算人人富裕,潘家家风醇正,人也朴实憨厚。

    所以过往商旅,皆有口碑。

    情报应该是没有错的,发出情报的是锦衣卫暗子,就在两天前。但是苏牧来到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原本应该繁华,商旅往来络绎不绝,人声鼎沸的潘家村鸦雀无声。寂静的非同寻常。

    苏牧站在村口,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泽杨烨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村庄,没有人声虽说不正常,用一些非常的原因也该说的过去。可是寂静到连鸡叫狗吠都没有,是什么意思?李泽杨烨相互看了一眼,李泽打马上前对苏牧道:“殿下,此处的不寻常我想殿下也应该看出来了,让属下进去查探一番。杨烨留下来保护殿下,待我探明情况再说,殿下觉得如何?”

    南唐境内出现这样的事情,让苏牧不由得开始有些怀疑是否是针对自己。难道又是一次刺杀?如果是刺杀,李泽此去如果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自己此时身边除了李泽杨烨并无其他依仗又该如何?

    但无论如何,李泽的提议都没有错,苏牧点了点头道:“一切小心。”

    李泽翻身下马,徒步走向了村庄。

    时间过了半晌,李泽依旧没有回来,纵然以苏牧的心性,此时也不由得有些焦虑。难道不是调虎离山,而是逐个击破?那么一个新的问题又来了,究竟是回去和部队接头,还是要带着杨烨再进去?

    选择对于苏牧来说并不难,所以他决定再等一会。

    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苏牧也没有做出选择。其中的理由自然是李泽回来了,李泽回来后脸色有些茫然。

    苏牧连问了两声都没有什么反应,最后还是在杨烨的一胳膊肘之下,李泽才反应过来,对着苏牧道:“殿下,此村中无有一人。”

    “哦?”苏牧摸了摸鼻子。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请二皇子移驾随属下进村一观?”李泽神情有些为难的说道。

    杨烨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形容?

    苏牧听到这话之后却没有言语,他很明白,李泽说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么就不知道怎么形容。

    苏牧抬头道:“杨烨,你去通知白马骑在两里以外驻扎。切莫慌乱。我和李泽进去探一探情况。”

    “殿下,本就只有我们两人保护殿下,此时我再离开,还是让我命令白马骑停在两里之外,若殿下有什么意外,我等万死难辞其咎!”杨烨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肃声道。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你要知道,杀我的最好最便捷的时间应该是刚才李泽进去的时候。既然那时候我没有死,说明不管如何,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既然不是我,我和李泽此去是为了打探情况。那么军队过来,意义不大。两里地,对于白马骑来说不远。我查明之后自然会安全出来。”苏牧皱着眉头,平静的说道。

    “殿下,这……”杨烨犹豫道。

    “执行命令!”苏牧道。

    这话一出,杨烨纵然担心,也马上起身行礼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杨烨远去,苏牧也缓缓走进了那个村子。

    当苏牧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苏牧开始明白为什么李泽言语中说的什么无法形容。

    整个镇子没有什么凌乱,也没有什么反常的迹象。如果整个镇子有人的话,一切都会井井有条,秩序井然。

    可问题里是整个镇子不见人,却街道,民房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客栈的厨房里,开水鼎沸,案板上留着尚未切完的萝卜白菜和辣椒。

    苏牧捡起来桌上的半截萝卜,看见它洗的干干净净。肚子有些恶,他举起案板上的菜刀,把切掉小半的萝卜从中间一刀切开,扔给李泽一半,苏牧蹲在厨房门口的门槛上。看着阳光从房檐泻到院里,时间已经算是到了中午,快到下午。

    本来这时候应该坐在沛城,再不济也不会坐在这里啃萝卜吧?

    苏牧转身看着在里面对着萝卜大眼瞪小眼的李泽,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李泽,你会做饭不?”

    李泽抬起头看了看蹲在那里的苏牧,又清楚的听到了苏牧清晰传来的话语,有些懵逼的问道:“殿下,您说什么?”

    苏牧听到这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挽起袖子露出白色的胳膊,缓缓的从门槛上站起来,走进厨房。

    “你去再劈一些柴,挑一些水来。”

    “嗯?……是。”

    李泽看着面前的一大桌菜,有些惊讶的看着苏牧,意思是您是帝国二皇子,怎么还会做菜?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苏牧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到底吃不吃,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要是不吃就滚。

    李泽赶紧低下头开始猛扒饭,一口一口的猛吃,二皇子做的饭菜还不错?嗯?应该说是非常好吃,吃着吃着他又想到,这样吃二皇子饭的自己应该是第一个人吧?这个牛逼自己是不是能吹一年?

    苏牧看着他的表情,便想到了他的想法,淡淡道:“李泽听令。”

    李泽一口饭刚扒进嘴里,一听这话被噎的不轻,急忙运转内功压了下去。接着便跪在地上,抱拳道:“属下在。”

    “今日之事,不得外传,此乃帝国机密,泄露着诛九族。”苏牧一口一口的吃着米饭和饭菜,和李泽的狼吞虎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语气淡淡的说道。

    “属下遵命!”李泽本能的接受命令,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嗯?????嗯?

    天色渐晚,夕阳摇摇欲坠的挂在远处不高不低的山顶上显得无精打采。四周的被镀上一层厚重的红金色。这样的风景里人和事物开始变的渺小。李泽在厨房里洗碗,不是发出碗碟被打碎的声音,苏牧也不担心。他已经说过,打碎一个碗碟,用李泽的俸禄来赔。

    他没来由的想起那个当年温润的身影,他永远那样的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仿佛这繁复世间,没什么事可以让他放在心上,听着耳边碎裂的碗碟声,在当年,他和陈守一,就像他和李泽,只不过蹲在这里的是陈守一,里面打碎碗碟的是苏牧罢了。

    远山突然飞起一群乌鸦,苏牧眯着眼睛看了看那群乌鸦。

    对着厨房的李泽说道:“好了,别洗了。我可能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苏牧眯着眼看着远方。

    李泽也看了好久,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镇子外传来马匹的声音,苏牧和李泽对视了一眼。

    镇子外走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一位老仆。

    女子身后背着一把剑,面目英气。男子气宇轩昂,老仆人身材佝偻。

    他们三个几乎同一时间闯进了客栈。进了客栈以后,那老仆拦住那女子和男子。

    站在院中道:“阁下何人,何必躲躲藏藏。在下魔教五鬼长老,可否出来一见?”

    房顶上的李泽听闻此言,便欲出手,苏牧却伸手拦住了他。因为苏牧知道,这位“乌龟长老”说的绝不是他们两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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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牧天下介绍:
天下是一局棋,人生是一场梦,江湖是一串大小不一的玻璃珠。
或是落子无悔,或是百年倏忽,或是一剑曾当百万师,或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白衣白马白袍,北周西楚东齐南唐。 
一个小石子扔在海中,却引起滔天巨浪。 
四国气运斩而不死,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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