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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陌初熏     大牧天下txt下载     大牧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书生

    张栖梧饶有兴趣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又看了看远处因为这帝国二皇子而紧张之极的帝**队。他咧开嘴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嘴唇上已经许久没有刮过的胡子,有些扎手的感觉。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姑娘,她未必有眼前女子的倾国倾城,眉眼如画。但在张栖梧看来,依旧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他没来由的有些伤感,他每次伤感的时候,总是喜欢喝酒。他习惯性的摇了摇酒壶,才突然想起来他的酒壶已经空了。是刚才吃完火锅的时候喝完的,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忧郁了。

    气氛是很感人啊,可惜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该杀的人,还是要杀。

    他本来摇晃酒壶的手,顺势化作一道剑气。以一个平淡的姿势,青色的剑气开始缓缓变长。他向着苏牧走去,仿佛实质的剑气长剑,在地板上划出深不见底的划痕。

    苏牧冷冷的看着这个将要结束他生命的男人,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想起了当年他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与他人一般的是喜欢捣蛋,喜欢害人,喜欢老是爬在父皇的身上左右乱来。

    还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那个当年还是和自己真正无话不谈,亲如兄弟的大哥。想起了那对自己崇拜到极点的小师妹。

    那年的帝国上将军上官歆还是年方二八的小姑娘,尚未统帅大军,灭国屠城。她依然流着鼻涕,跟在自己身后。后来日子过的快了,仿佛走马灯般的在眼前晃过。转眼间那姑娘长大成人,被父亲打的奄奄一息,却依然跪在她父亲的门前要去参军。那夜的风雪很大,那夜苏牧就和上官家的老爷子在暗处静静看着。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

    苏牧又有点后悔,假如九岁那年不在朝会上向着父亲提出重用法家,兼用旁家,灭四国,平天下的国策。自己会不会到今天呢?

    张栖梧已经离得很近,苏牧紧紧的抱住怀中的苏紫。至少此刻,拥有她,不是吗?

    只是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有些不甘心啊。

    意料中的那种身首分离感觉没有到来,苏牧睁开眼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她脸色红润,眉如江南烟雨,睫毛微微的颤动。

    苏牧忍住亲一口的冲动,抬头去看四周的情况。

    书生原本低着的头已经昂起来,背后背着从小到大一直背着的书箱。腰里佩戴着那块刻着君子不器四个字的玉佩,手里拿着那本看起来已经很有年岁的儒家经典。韩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面前,用身体护住自己,似乎察觉到了苏牧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苏牧笑了笑。

    苏牧长舒一口气,心想你终于来了。

    以苏紫的功力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怎么会还没醒来?苏牧想到些什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苏紫。笑的意味深长。

    书生的背后多了这个书箱,仿佛多了一层道不明的气质。整个人开始变得晦涩起来。他眼睛里也不再是吊儿郎当,而是一缕春风。

    书生笑了笑,深施一礼说道:“儒家弟子沈尹默,见过张先生。”

    张栖梧甩了甩刚才聚集剑气的左手,看了这判若两人的青袍书生,突然觉得更有意思了。一般他觉得有意思,从来便没有好事。

    上次他觉得有意思是杀了一个不可一世的魔教长老。

    他的身体高速移动,在空中带起一道劲风,目力所见,已经看不出身影。只不过前一秒离书生很远的地方,仿佛瞬移一般到了书生的面前。青色的内力缠绕的手掌,一掌击出,书生从容闪避,然后一掌顺势击出。张栖梧站在那里,仿佛不动一般,不过书生的的掌力却在张栖梧身后炸起来一个个的大坑。

    书生看似从容,实则狼狈,但手中的书却永远仿佛在一个地方。他也不烦躁,只是不断地躲避出掌,再躲避再出掌。

    张栖梧本来准备继续这样游戏下去,余光中却看到那位锦衣卫的官员仿佛在护送着那位年轻人慢慢的离开。

    本来他可以杀死面前这位不自量力的书生,再去管他的。可惜他实在是怕极了麻烦,所以他右手开始动了,剑鞘仿佛离弦之箭般向着苏牧一行人冲过去。韩笙抽刀,冲上去便使出了自己最巅峰的一刀。刀气璀璨夺目,但在那剑鞘接触的一瞬间,却仿佛冰雪消融,剑鞘冲破刀气,直直击在韩笙的胸前。破开护体的罡气,破开天下闻名的软猬甲。韩笙在空中口吐鲜血,形成一道圆润的抛物线。落在地上,砸起灰尘。

    苏牧看着远处的韩笙,原本移动的脚步停了下来,脸色缓缓开始阴沉。

    天空阴云密布,不见阳光。

    东皇太一怎么还没来?

    书生看到那到璀璨的剑光,本能的跳出很远,手中的书抛向头顶,悬浮在离书生头顶三尺的地方,书生双手结印,一个个的金色的大字,仿佛从书中跳出来的一样。一个个的飞向那道璀璨的剑光。

    字连起来,是几个字: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

    桃山上,东皇太一衣衫褴褛的站在那里。

    眼前的巨人,怪物一样,在东皇击飞他第九九八十一的时候,依然生龙活虎的蹦跳起来,向东皇冲了过来。

    这次和以前的冲上来很不一样,东皇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一日,桃山上一道璀璨的光波,就算再十里之外也看得见。原本的桃山不再存在,夷为平地。

    半个时辰以后,原本桃花繁茂的地方,一片焦土,焦土一处地方,徒弟开始渐渐地鼓起来一个包。狼狈的东皇太一从土堆中跳了出来,脸色阴沉。

    他没有任何停留,化成一道流光,向着建邺城,匆匆赶去。

第三十二章 局和局

    金色的大字缓缓的镇向张栖梧,四周的青石板给压的粉碎。四周的高楼建筑仿佛吱吱作响,摇摇欲坠。

    苏牧看了看这威力巨大的超自然现象,摸了摸鼻子。

    怀中本来装着的苏紫,眼睛悄悄的裂开一道缝,从缝里看着这巅峰级别的对决。修武中人,如果观看高手的对局,对于以后得武道修行之路,肯定是大有裨益。

    眼皮颤抖的偷看的模样落在苏牧的眼里自然是可爱极了。苏牧看着可怜的苏紫,原本阴沉的脸露出久违的笑意,笑吟吟的调侃道:“你要想看呢,就睁大眼睛看。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咱们老苏家毕竟也没有女子不舞枪弄棒的规矩不是?你要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大不了我抱着你看就是了。”说罢眼带笑意的看着怀中的紫衣女子。

    事情败露之后的苏紫,俏脸一红,像被踩到尾巴似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但是身体内力已空,又受了内伤,刚跳起来又顺势在怀里。嘤咛一声,便像鹌鹑一样的把头埋在苏牧的怀里。

    苏牧笑着摇了摇头,抬头又看向战局。

    可怜的韩笙,在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便开始装死。悄悄的睁开眼看了看战局,又赶紧倒下。

    柳岩的脸色显得非常焦急,他站在帝**中,却丝毫没有了以前的安全感。此地为城中,逼仄狭窄,帝国铁骑的冲锋在这里变成笑话,帝国引以为傲的秦弩已经变成废铁。帝**队在这里,在面前那个拿剑的中年人眼里,八万大军,与十个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实在不敢继续下令,刚才韩笙被一剑鞘便打的生死不知以后,他的心里愈发焦急。

    假如二皇子在这里出了事?

    柳岩不敢想这件事情,帝国那三千六百颗官员之血尚未干涸。

    张栖梧一直在等着书生将招式放完,他有自信,这种自信是因为他一剑在手。更多的是一种好奇,好奇这种与修武之人完全不同的养一口浩然之气的法子,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

    现在他知道了,还隐隐的感觉到了威胁。

    昔日张栖梧一人一剑闯荡江湖,靠的是自创的十三剑法。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剑了,他看了看远处沐浴在黄色光芒一下的,一身浩然真气的书生。

    他将剑横在胸前,看着通体雪亮的落凤剑。

    远处夏雷滚滚,阴雨将至。

    张栖梧的声音仿佛传遍整个建邺城:“修剑至今,一事无成,唯剑一事,为天下先。学剑三十载,六亲不认,不忠不义。为剑十三,传后世,千载后书必有我,剑无后人。我有一剑,可斩魑魅魍魉。”

    璀璨的剑光仿佛一道长虹一般,从天而降,直直的斩下去。

    书生眼神肃穆,手中结印更快几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四个字化作几道流光,直直的撞了上去。

    所有人都在关注张栖梧剑光和书生金色大字的时候,苏牧听到这句话却有些皱眉。

    怎么那么像绝命之话?

    一道流光从建邺城墙上笔直的划过,然后落在不远处的一道民房之上。流光化作一个衣衫褴褛,依稀可以看出穿着紫袍的男人。远处张栖梧中气十足的声音落在东皇太一的耳中却无异于一道催命符。东皇太一一向以从容而著称,就算是当年最紧要的灭门之祸。他也从未慌张。

    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就差写上两个慌张的大字。

    他的眉头紧皱,没有丝毫耽搁,又化作一道流光,开始赶路。

    阴沉了好久的天气终于开始雷鸣大作,继而倾盆大雨。

    苏牧很久没有淋过雨,现在却感受到了,他紧了紧抱着苏紫的双臂。将她护在怀里。

    怀中的苏紫睁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眉眼弯弯,眼睛里带着笑意。随即又想到苏牧的身体不好,秀气的眉头又开始皱起来。

    书生的金色大字和璀璨的青色剑光在空中相撞,出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情况。剑光和大字相撞的中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书生因为反噬,吐出一口淤血,在雨水的冲刷之下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书生吐血毫不奇怪,奇怪的是张栖梧也吐了一口血,血是黑色的。

    但是他还是抬起头,看着书生,口中发出豪迈的大笑。

    我一生,生于剑,长于剑,钟情于剑,杀人无数,问心无愧。此生唯愧一人,不想今日丧命于此。李静风,老匹夫,你好深的算计。

    大雨冲刷着张栖梧的脸庞,在水气中显得晦暗不定。

    继而举剑,开口道:“我曾于黄河之边,见水流滚滚,若万马奔腾之势。遂创一剑,。我有两剑,可断天河之水。”

    方圆十丈的雨滴仿佛凝固在空中,随着落凤剑的左右摇摆而舞动最后在空中形成一道数十丈长,三尺宽的透明巨剑。这一剑却没有斩向书生,而且转头一剑斩向苏牧。

    书生尚未反应过来,韩笙一脸惊愕。苏紫一把推开苏牧,但是还没离开巨剑的范围。

    柳岩看着那道巨剑,第一反应是,完了,彻底完了。

    接着便想哪里的棺材比较好。

    ……

    离闲云居很远的地方有处民房。

    两位老人在对弈。

    紫色长袍的老子心思全然不在棋盘,眼神飘忽不定。

    紫色长袍老人对面的儒士长衫,一子落下,截断大龙,继而抚掌大笑。

    紫色老人有些愤怒的说道:“先生还有兴趣下棋?此次刺杀苏牧可否成功?”

    儒衫老人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杀不死了,苏牧以一身兼容四国气运,气运不灭,苏牧如何死得?”

    “那你……”

    “其实本来可以杀掉的,但是张栖梧废话太多。其实不管废话与否他都得死的。”

    “那墨家他们……”

    “我已经通知他们离开。”儒士老人看了看时辰,慢慢的拾取棋子,放进棋盒中。淡淡的说道“不过他们只是诱饵,是为了我们安全离开。”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空。照亮整个房间。

第三十三章 结束

    透明的巨剑到了还是没有落下来,在与一道紫色的巨掌划开的雨幕中轰然相撞。

    四周的雨气仿佛被蒸发一样在四周破开一大片的真空。在这里,雨仿佛已经停了。

    但事实是,在一瞬间的真空,紫色的光,和雨滴巨剑相撞后,雨又开始下的一如往常,苏牧的脸上雨水顺着脸不断地流淌。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只是默默的把衣服裹住怀里这个女子。

    张栖梧的面前开始模糊,有雨水的原因,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模糊。从五脏中传来的锥心的疼痛让他坚定的意志也有些动摇。他的眼前开始走过很多的画面,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剑客,一把剑,一头驴,一个江湖的故事。

    那个牵着一头驴的青年走在夏日蝉鸣里,走在炎炎夏天里。

    一个善良朴素的姑娘,一个口干舌燥的青年,在一个与其他日子并无不同的地方相遇。姑娘递给他的是一碗凉水,在一碗凉水里,青年却看到了整整一个四季轮回。

    后来啊,姑娘依旧在那里捣衣,青年依旧牵着他的毛驴,走在他少年时以为的风光无限的路上。后来他真的天下无敌了,他依旧从来没有回到那里看到那位姑娘。他觉得,每个人心中都该有一片净土,就像那位姑娘于他。

    他颤巍巍的举起了剑,想起来很多年以前。那位糟老头子教自己剑术的时候说的:“剑客,就算身死之时,也当举剑而行。”

    张栖梧颤巍巍的举起剑,剑势松松垮垮,就连韩笙柳岩看起来也觉得破绽百出。东皇太一却身体紧绷,如临大敌。他知道张栖梧的状态不好,他的状态也未必有多好了。刚才一掌,加上赶路等等一切,让整个人的真气消耗殆尽。

    张栖梧摇摇欲坠,一口真气未接上,便一口鲜血喷出。血融在雨水里,黑如墨汁。

    东皇太一依旧站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才回过头双手抱拳,恭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苏牧想了想,他有很多事情其实是明白的,比如东皇太一来得晚必然是路上受到了阻挠。又是谁能够让这位阴阳家的魁首如此狼狈?

    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便不去想。

    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伞。

    怀中的佳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打着伞的韩笙似乎因为刚才自己的装死而感到有些尴尬。苏牧没有怪他,转过身来对他笑了笑。一把横抱起来怀中的苏紫,大踏步走向雨中。

    走出十几步才缓缓停了下来,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帝**队和暗处锦衣卫的的耳中:“今天的事,不用我说,各位也应该知道以后怎么做。吃一堑长一智,我相信是个人都有经验。脸打的疼不疼,各位心中自有分晓。”

    他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进了建邺城的墨家子弟,啊,不,整个南方边境,我不希望再看到一个墨家的人。封锁城门,追捕犯人。放走一个,提头来见。还有,逐一查探城内所有可疑人口。宁可错杀一千,莫要放过一个。”

    话音刚落,原本静谧的帝国铁骑,又潮水一般褪去。暗处不知多少的锦衣卫,也如幽灵一般缓缓离开。

    “韩笙。”

    “属下在”韩笙小跑到苏牧面前,恭声抱拳。

    “你这次做的不错,我本该嘉奖你,可惜我现在心情实在是不好。你去把张栖梧救起来,张伯济应该到了总督府。”苏牧看着眼前的这个锦衣卫同知,眉头微皱的说道。

    “是,殿下,属下马上去办,不过殿下……”韩笙话语中有些犹豫,话音未落。苏牧打断了他的下半句。

    “你的心,我大概懂。我相信我若有危险,东皇不来,你也以你性命保我性命。有些事不必说,我是懂的。你既然选择了我,我必然让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你要明白,我姓苏,而他只是姓柳。”苏牧说完话后,便转身走向了雨中。

    张栖梧看了看依旧抱拳,脸上看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韩笙。跟着苏牧走去。

    少年得志,一跃成为炙手可热,人见人畏的锦衣卫同知。本该是羡煞旁人的,可惜在平常人的眼中,他本该的青云直上,可能已经是人生巅峰。他太年轻了,年轻容易让一些力不从心的老家伙产生不安全感。

    所以当听到二皇子找锦衣卫高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来到了这个无比危险的地方。直到今天,他终于赌对了,赢了鸿运当头,青云直上,死了不过烂命一条,粉身碎骨。

    可他在二皇子这里找到了几个字。纵然他只是一个武夫,他用来也是觉得很能表达自己的感受:士为知己者死。

    ……

    何大元帅已经是六十岁的高龄,按照一般老人的规矩来看,应该是含饴弄孙的年纪。

    老人年轻的时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被称为帝**神。百越帝国的军人看不起北方那个庞大帝**队,但帝国皇帝却不是一个傻子。所以他派出了自己的老丈人,百越帝国的军神,组织这场北伐。

    何大元帅一直觉得自己就好像中原人典故中的那个廉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当然能。

    可是现在的战况却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年龄太大,真的是否适合引领这些帝国的男儿走向胜利?

    原本在前方和百越军相对峙的十五万大秦铁骑,突然发疯一样的向着百越军的大营冲了进来。自己后方堵住口袋的五万铁骑也转头犹如一把利剑向这百越军后方直插过来。何大元帅有些生气,真当我百越军是泥捏的?

    只要我几十万大军坚持到后续军队到来,到时候谁包谁饺子,尚未可知。

    何元帅却总感觉没这么简单,没别的,只是因为直觉而已。这直觉救过他很多次。

    一个斥候突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慌张道:“元帅不好了,我们侧翼出现了一部大约三万余的白马白袍的骑兵,他们的军旗是一个苏字。”

    何元帅心里陡然一惊,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位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自己那大秦铁骑中可称冠绝的苏牧亲卫军,白马骑。

第三十四章 苏牧

    大雨早停了,苏紫还在苏牧的房间里休息。

    雨过天晴,傍晚的夕阳在西方染红了大半个天空。太阳颜色就仿佛冻坏的蛋黄一般,油腻而朦胧。

    血红的天色倒映在湖中,在波光粼粼之外独添一份异样的色彩。

    苏牧蹲在大湖旁边的石墩,夕阳照耀在他的侧脸上,在俊美之外多了一层异样的气质。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通体玉骨的扇子,原本白色的锦袍因为在大雨中淋湿而换上一袭青衫。从贵气逼人,变成风度翩翩,一派书生模样。

    韩笙弯着腰恭敬的低着头等待着这个一言可决生死前途的帝国二皇子说话。

    韩笙的旁边是一个奇怪的少年,奇怪的是他是个脸庞清秀的少年,两鬓却已经是霜白,从太阳穴垂到胸前。少年模样,老年之发。

    苏牧在发呆,他看着湖面,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刚才韩笙汇报的,护送冷月心,南宫晓梦,苏莺儿的十几位锦衣卫高手,全部被杀,三位女子,全部不知所踪。

    书生此刻不省人事,苏紫此刻尚在昏迷之中,三位女子却不知所踪,苏牧以前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领到现在似乎也成为了一种伪装。他现在居然有些迷茫。

    他忽然想到了张伯济,还有那位此刻生日不知的一剑西来的张栖梧先生。他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面前仿佛波澜不惊的湖水,有些疑惑的问道:“张先生。我知道你来了,那么张栖梧就算是已经进了阎罗殿,也有办法活过来。可我现在想问的却全然不是这其中的奥妙以及道理。”

    顿了顿,又说道:“我曾听闻修武之人,或为内练一口气,或为外练筋骨皮。可这练到一种境界,便是百毒不侵。是什么样的毒药,如此歹毒,竟能让这天下闻名的高手落到如此境地?”

    那奇怪的少年微微一笑,双手一揖道:“殿下有所不知,平常歹毒毒药,如鹤顶红之流,皆借中毒人口腹流入血液,腐蚀五脏六腑,使人致命。又或者是通过人的鼻孔,使人窒息。不外乎这两种。张栖梧所中之毒,依草民看来应当是农家的百墓散,此毒散于空气之中。由毛孔进入,渗入心肺。纵然是铜皮铁骨,你身体必然有毛孔,纵然你真气浩荡,也护不住心脏。换做他人,必然早已经驾鹤西去。也就是张栖梧的雄厚内力,才能够让他支撑那么多的时间。”

    苏牧不是很能懂这位天下第一神医的高论,但大概也能明白一些。

    张栖梧中毒,他如果杀了自己,他也得死。这局实在阴险,设局之人完美的算到了各种结果。可惜他还是忽略了一些东西,比如背上书箱的书生和不背书箱的书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知道那个布局的人是谁,所以他对于南宫晓梦和苏莺儿的生命安全,丝毫不担心。至于冷月心,他更不担心。此人行计,从不伤及无辜。否则怎么会留给自己疏散方圆十里百姓的时间?纵然这样,他还是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冷月心。着急无用,他知道锦衣卫已经很用心了。

    对于什么样的毒药,怎么样的药理,他没必要明白,也不会深思,只是好奇而已。

    所以他并没有搭话,然后又用明显在对韩笙的话说道:“锦衣卫追捕怎么样了?”

    韩笙听到张伯济的话本来听的云里雾里,迷迷糊糊,还在思考所谓的医学之理。突然听到二皇子的问话,陡然一个激灵。恭声道:“启禀殿下,属下封锁整个建邺,正在彻查。暂时尚未查到蛛丝马迹,请给属下一定时间,必定查他个水落石出。”

    苏牧摆了摆手,有些苦笑的说道:“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有人来报了。抓到的也肯定是那位胸怀天下的墨家巨子。可惜我现在想的却不是如何处置他,而是以一个怎么样的方式才能够不让任何人察觉我是故意放了他。”

    韩笙原本因为张伯济而云里雾里的脑袋变得更加的云里雾里。

    张伯济站在那里,双手笼袖。有些想自己的新娶第十八房小妾。想到他是被锦衣卫在他第十八次洞房花烛夜的美好时候冲进去把他抓出来,他就无比的郁闷。他能怎么办?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可是真正的屠夫。

    苏牧又想到了什么,但是有些欲言又止。

    宋婉儿迈着小碎步缓缓地走向苏牧的面前,深深地做了个万福。娇声道:“殿下,韩同知,张先生。家父已经备好宴席,静待各位。请各位随小女子前去用膳。”

    她虽然是对着三个人说的,询问的眼光却只看着苏牧。

    张伯济此时已经一天多没吃一口饭,韩笙也是整整忙活了一天。只是两个人都不敢开口。

    张伯济只是眼巴巴的望着这位年轻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牧摇头笑了笑,指着张伯济先骂道:“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是这么为老不尊。”

    张伯济有些委屈,你一天一夜不吃饭试试?这话他自然不敢说。

    张伯济驻颜有术,已经一百多岁。苏牧的口气却颇有长辈对小辈的口气,但是无人觉得这哪里有不妥之处。

    苏牧转头又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婉儿吗?我和你父亲可是旧识了。上次因病没有和你说什么话,这次就送你个礼物吧。”苏牧看了看自己的扇子,觉得不够贵重。

    摸遍全身,将腰间那块刻着牧字的玉佩解了下来,递给了宋婉儿。

    宋婉儿接了下来,又道了个万福。道:“谢殿下,殿下赶紧和我去用膳吧。”

    苏牧看着这乖巧的女孩,摸了摸她的头:“前面带路。”

    一向最讨厌别人摸自己头的婉儿,异常的乖巧。

    后面韩笙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互相递了个眼神。

    苏牧没有回头,扇子举过头顶向后点了点,说道:“你们两个讨打。”

    韩笙缩了缩脖子,急忙赶上。张伯济摇了摇头,四平八稳的迈着八字步向前走去。

    总督府的大厅。

    宋正则看着走在自己女儿后面的苏牧。突然疾步向前,一跪到底。

第三十五章 吃饭和抓人

    苏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宋正则疾步上前,撩官服一跪不起。本来和宋正则正在谈话的华衣妇人,也懵懵懂懂的跪下。四周的下人,更是跪了一地。

    宋婉儿看到自己的爹娘跪在地上,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平时顽劣,但在正经事上却从来没有含糊过,比如在外人面前从来没有失了礼仪。婉儿正想前去几步跪在父亲身后的时候。苏牧却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苏牧想了想,说道:“你跪在这的理由,我大概也了解一些。不过是你办事不力,致使建邺贼人进入,才导致我陷此陷阱,万死难辞其咎的陈词滥调。你也知道我不是注重这些的人,我是不可能让你宋大人真的人头落地的。更不用说此次责任也不全在你。你没有必要自责,我很久没有来建邺,你在这里的成绩,我很满意。也不枉我在父皇面前为你求的这顶乌纱。”

    宋正则抬起头,颤声道:“殿下明察秋毫,下官未曾察觉闲云居为贼人老巢。而留下如此隐患,下官实在是无颜面对殿下啊。”

    “且不说你如何去察觉,就算察觉了,没有一个闲云居,还有个别的居,或者别的楼。他们的目标是我,是我苦心经营的整个帝国南方边境。所以过不在你,不必太过自责。”苏牧笑着说道,声音很温和。

    宋婉儿不知道什么叫权术,但她听着面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一点点的想起了他曾经做过的辉煌事迹,父亲每次提起他的时候那种由衷的敬佩。老夫子们则每次说起他,只是冷哼一声,骂一句屠夫。

    那些锦衣卫和城卫军见到他时的那种畏惧。

    还有传说中力排众议,让女子参军,最终官至上将军的霸**子。

    还有面前这个温和的少年。

    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他?

    韩笙看着跪在面前的帝国总督,苍白的脸色依旧。只是少不得觉得肚子很饿,还有赞一句好一个以退为进。

    张伯济老神常在,表示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宋正则心里暖烘烘的,这样越暖,他的心里就有些越发难受,他抬起头双手抱拳但:“殿下……”

    话音未落苏牧便挥手打断他的话,开口说道:“不必多言,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废话。马上站起来,咱大秦不兴这一套。一道总督,跪在地上,还有哭哭啼啼的迹象,像话吗?”

    说着走过跪着的夫妇旁边,慢慢的坐在桌椅的主位上,喊道:“宋正则,我可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要是再不起来,你这好不容易保住的脑袋,怕是又要落地了。”

    宋正则听得此话,也不再矫情,长身而起,原本笼罩整座房间的紧张气氛,一哄而散。

    宋正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拉着那华衣妇人,对着苏牧介绍道:“殿下,这位便是内子。”

    苏牧站起来,笑着说道:“原来这就是嫂夫人啊,久仰久仰。宋先生以前在我帐下的时候,可每日都对嫂夫人念念不忘啊。”

    那华衣妇人,脸庞清秀,气质温婉,一派南国大家闺秀的气象。苏牧一直很好奇,宋正则这样正宗的北方落魄读书人,究竟是走了怎么样的狗屎运才能娶到这样的老婆?

    华衣妇人早就过了娇羞的年级,深深道了一个万福,温婉的笑道:“谢殿下的对我家相公的提携呢。”

    苏牧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表示并无其他提携,一切皆是宋正则的努力。

    转头又看到了站在门口傻不拉几的韩笙和张伯济,招了招手笑骂道:“你们两个憨货,平时看到你们两脸皮厚如城墙,今个怎么跟新媳妇上轿一样了?”

    韩笙一步步走到一个椅子,恭敬的对桌上的大佬抱拳,才缓缓坐下。

    张伯济一路小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上菜。”

    ……

    建邺城四通八达,当年就连设计建造这座城的那些能工巧匠,也不敢确定自己能否知道这个巨城的一些奥秘。

    建邺城外的一出荒无人烟的山头上,地上的枯草动了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半晌探头探脑的出来一个粗布衣裳,身材魁梧的汉子,他出来之后警惕的朝着四周望了望。然后才把那荒草做成的盖子打开,缓缓的从里面接出了一副担架。担架的另一边也是一个同样衣服,身材略矮的汉子。担架上是一个满身缠满白布,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那暗道口一会又出来一个紫色锦袍的老者,一个白衣白裙,眉间一点朱砂的女子,一位青色宫装女子。

    白衣女子的脸色有些阴沉,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试过传说中的丧家之犬是什么味道,此次大败让她觉得有些耻辱,内心的恨意无以复加。

    青色宫装女子见到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姐,没事吧。”

    白衣女子脸色回复正常,语气平淡而冷漠的道:“我以后抓到苏牧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才能报寒哥之仇,解我心头之恨。”

    紫色锦袍的老者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声嗤笑。果然是大小姐脾气,不知天高地厚。

    远处此时却忽然传来几声大笑:“可怜你们还想报复殿下,今日尔等生死尚且不知嘞。且让我等捉拿归案,待二皇子定夺。”

    白衣女子一行人,脸色大变。

第三十六章 黄雀在后

    四周密密麻麻锦衣卫让紫色锦袍的老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本来如果是普通锦衣卫,凭他练就几十年的大鹰爪功,冲出重围应该和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他感应到整整几十股一品高手的气息。

    什么时候一品高手这么不值钱了?

    紫色锦袍的老者,在黑暗中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青色宫装女子显然比紫袍老者更加了解有多少高手。她一步向前,道:“小姐,敌人众多,只能……”

    白衣女子举手阻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斩钉截铁道:“青姨你不必再说了,道理我都懂。我去过离开必定抛下寒哥,纵然是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青色宫装女子,不再说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寻思着怎么样才能把小姐打晕带回去。

    紫色锦袍的老者没有机会再嘲讽这位读了几部所谓爱情小说的千金小姐。只是一直在寻找能逃脱的方向。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面前的锦衣卫突然分开一条道路,一位身穿锦衣卫官服和一位身穿秦军制式铠甲却颜色雪白的小梁缓缓的走到了一行人的身前。

    在感应到面前两位的气息之后,紫色锦袍老者心底悚然一惊,由开始的琢磨着逃跑,开始想着如何的投诚。

    身着锦衣卫官服的中年汉子,腰挎长刀,双手拢袖,身上披着披风。斜眼看着这些传说中的反贼,当眼睛移到那白衣女子身上的时候,目光中出现一抹惊艳。他歪着头对着旁边的白铠白袍,身背白色长枪的青年将军说道:“老沐啊,你看看那姑娘多水灵,你说这要是献给二皇子殿下,你我还不飞黄腾达,青云直上?啧啧啧,想想都觉得激动啊。”

    那姓沐的将军嘴角抽了抽,我和你很熟吗?

    锦衣官服的中年汉子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毫不晦涩,所以那白衣女子一行人听的很清楚。

    白衣女子的脸庞瞬间气的通红,从小便是家族中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她的声音仿佛都带上了颤音:“青姨,你快去帮我撕了这个登徒子的嘴!”

    青色宫装女子自然不敢动,心里苦笑道,大小姐,你还不清楚现在的局势吗?

    白衣女子见从小待自己如己出的青姨也不听自己的话,绝色的脸庞上泪水便像那珠子一样一个连着一个的滴落。

    青色宫装女子见状,毫无办法,心中也存了擒贼先擒王的想法。纵身一掠,化作一道轻影,向着那锦衣官服中年人攻去。

    锦衣卫官员抬起眼皮戏谑的看着,当她化成一道青影的时候,他的眼睛中开始有了一丝惊艳。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他轻轻抬起掌,一掌击出,那青色宫装女子以同样的速度倒飞二回。沉沉的撞在地上,一口淤血吐出,在草坪上奄奄一息,动也不动。

    白衣女子目瞪口呆,然后飞奔到青姨的旁边,泪珠又断了弦一样的滚下来,口中不断的叫道:“青姨,青姨,对不起,都是我任性,你不要死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那叫青姨的女子颤巍巍的抬起手,想要再摸一摸白衣女子的脸,却最终只停留在了脸庞的三寸之处,又重重落下。

    白衣女子抱着青姨的头放在怀里,嚎啕大哭,有点惊天动地的感觉。

    “还算有点良心啊,知道号丧。那你知不知道你不让她上,她是死不了的。所以啊,你看,我这里有把刀,你要不要用它来往自己纤细的脖子上轻轻的划一下。我可以保证,绝对无痛而身首分离。锦衣卫出品,你值得信赖。”锦衣卫官员有点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之后,又把腰间的绣春刀拔出来对着自己脖子,做了一个划的动作。

    四周的锦衣卫面不改色,显然已经习惯。

    白衣女子万念俱灰,只是一个劲的抱着那死去的青姨流泪。

    一身白袍白甲的青年小将想了想,对着那不着调的锦衣卫官员说道:“哎,老王,你莫再说了,万一她真的自杀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白白喝了几个时辰的东南风?虽说东南风比起来西北风别有一番滋味。你把她说死,我两如何能够青云直上?”说这话的时候,青年小将还翻了翻白眼。

    那姓王的锦衣卫眼睛睁的浑圆,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将军一般,伸手摸了摸那沐将军的额头,被一把打掉,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绕着白袍小将三圈。

    惊讶道:“沐云峰,你丫不会是假的吧?这也没发烧啊,这话像你说的不?你不会被掉包了吧?”说着又伸手去摸沐云峰的额头。

    沐云峰又一把打掉他的手,笑骂道:“给老子滚蛋。”

    两旁的锦衣卫和帝**人,想笑又不敢笑的看着这两个活宝。

    最惊讶的是帝**人,沐将军不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吗?

    紫袍老者看了看眼前毫无顾忌的两人,也听到了他两的对话。一个飞身,一把抓住那白衣女子,点了哑穴,一手抓住脖颈,一手作爪状逼于喉咙之前。阴沉道:“二位莫要再笑闹了,只要放我离开,这女子尽可以拿去邀功。如若不然,不过我辣手摧花而已。”

    沐云峰随手拨下王渊的手,清秀的脸庞有些阴沉。冷笑道:“就凭你也想威胁我沐云峰?此次杀你,不过白损一桩功劳而已。又有何难?”说罢纵身一跃,长枪在手。

    老者陡然一惊,将白衣女子抛向沐云峰,又长袖一挥,将那两个粗布衣裳的汉子卷向王渊。

    沐云峰下意识收枪接住女子。王渊一掌击出,两汉子变成碎肉,血雨漫天。

    那老者原本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担架上还在昏迷当中的墨家巨子。

    沐云峰挥手将那些污秽挡在真气以外,回过头气急败坏骂道:“王渊,你大爷。”

    王渊回过头,想起我们这位有洁癖,嘿嘿一笑道:“抱歉抱歉。”

    “回去?”

    “回去?”

    毕竟此回该抓的人已经抓了,被人摆了一道,只是有些恼火罢了,谈不上生气。

    四周锦衣卫和军队如潮水般褪去。

    三个时辰以后,白衣女子一行人出来的暗道口。紫色锦袍老者,匍匐着爬了出来,刚出来便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他抬起头庆幸劫后余生的同时,抬头看了看天上,月凉如水。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这老乌龟是真他娘的能躲,我在这儿都眯了一眼了。”

第三十七章 马车和疑惑

    建邺城外的官道上。

    清晨的朝阳照耀的一切显得生机勃勃,远山如眉,雾隐群山。

    吱呀,吱呀。

    南方特有的马车在平坦的官道上前进着,此时朝阳初挂,雾气未散,官道上尚未有行旅。一辆马车便仿佛从晨雾中走出来一样。车上已经变得湿漉漉,在南方,商人很少会在夜里行车,因为这极容易让货物受潮。

    显然此辆马车已经行驶了整整一夜,否则不会有如此多的露水。

    驾车的汉子,面目方正,头戴斗笠,面无表情,浑身已经给露水打的不成样子。但他的表情依旧是亘古不变。

    马车的窗帘时不时的被翻来,似乎在看路程。

    离马车约摸十里的地方,一身黑色宽袖长袍的俊美中年人,停下来看着露水滴在官道上不一样的痕迹。停留在原地许久仿佛决定了什么一般,化作一道流光向前掠去。

    马车里,对坐的是一位面目消瘦的青衫老者和一位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也是绝世美男子的紫袍老者。两人相对无言。

    青衫老者闭目养神,仿佛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紫袍老者此时却真的有些着急,毕竟假如在你后面就有一位武功不下于张栖梧,行事风格诡谲,丝毫不讲道理的阴阳家家主的话。相信你怎么样的风度翩翩,也会变得不那么温文尔雅。

    而类似紫袍老者这样,已经算不错的定力了。

    紫袍老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满脸焦急。

    青衫老者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位曾经的南唐国主,道:“您急什么呢?不是一切都应该在我的计算之中吗?那位天下美人榜上赫赫有名的,碧水宫的千金一行人此刻定然已经落入苏牧之手。”

    紫袍老者犹豫了下,皱着眉头道:“建邺那里是解决了,可苏牧万一铁了心,一步一步查下去呢?还有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可是那位东皇太一。”

    “苏牧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这些年长镇南境。庙堂之中,颇有微词,他再兴师动众的去查。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他需要一个对庙堂,对下属的交代。而这个交代,一个墨家巨子,一个碧水宫的千金,我想怎么样都够了。”青衫老者的话,平静而笃定。

    他继续说道:“至于我们后面的东皇太一,虽在计划之外,我也早安排妥当,又何惧之有?陛下,您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养气功夫,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

    紫袍老者听闻这话,有些惭愧,虽然心中仍然焦急,但面上还是还是强装镇定,也学那老者,闭目养神。

    青衫老者摇了摇头,久久无言。

    官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即有茶水店供行人休憩,为帝国政府所招聘,以帝国信誉为保障。在一段距离内,只有一家,保证在此区域内一家独大,没有竞争。

    清晨的茶水店显得异常冷清,店小二在柜台前一下一下的点着头,一副没有睡醒被老板揪起床的样子。

    所以当那奇怪的马车到店前的时候,店小二还是一副似睡非睡,睡眼朦胧,云里雾里。然后被那一位体型健硕的老板娘一巴掌打下去,提着衣领甩出去以后,才彻底清醒,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话,一剑殷勤的向着面前这辆看起来就不是贵客的马车。

    马车被车夫拉着去后院给马喂草,青衫老者和紫袍老者一前一后的进了客栈内,开始吃早餐。

    远处一颗高树上,东皇太一站在哪里,整整一夜的追踪,并没有让他的精力出现任何不济的情况。显得精神奕奕。

    上次救驾太迟已经给这位帝国二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此次若是不成功,岂不是真的完了?

    庙堂之中的争斗,意见,可能是当局者迷,一直在皇上身边的他,深切的明白一些东西。比如那位功盖三皇,德高五帝的皇帝陛下,对这位二皇子是如何的宠爱和器重。

    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驶出,向着既定的方向走去,东皇太一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只能跟着马车略去。

    马车依旧行驶着,只是渐渐变得不走直线,摇晃的幅度开始变小。东皇太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身体陡然加速,拦下马车。

    车夫已经七孔流血,中毒而死,撩开车帘,里面原本下车的两个老者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昏迷的粉色长裙的姑娘。

    东皇太一脸色有些阴沉。

    ………

    总督府。

    看着面前的王渊和沐云峰。苏牧沉默了良久。

    然后眼睛突然亮了亮,拍了拍王渊和沐云峰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噫,真好,两位可真是解决了我的一大难题。”

    然后用扇子轻轻在手上拍着,脚下不停,仿佛一直在琢磨着一些东西。忽然他停了下来,用扇子指了指王渊道:“你去,让张伯济给我把李春寒整的活蹦乱跳,然后再打的遍体鳞伤。”

    王渊疑惑的看着苏牧,心里想到,难道你是变态?什么叫治的活蹦乱跳,然后再打的遍体鳞伤,难道这位帝国的二皇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爱好?

    苏牧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脚踹到王渊的屁股上,踹的王渊通体舒泰。笑骂道:“你这憨货又想到哪里呢?我是说我想到如何放掉李春寒了。关键就在这位碧水宫里的千金小姐身上啊。”

    王渊急忙点头,一脸二皇子圣明的表情。

    王渊不大明白二皇子所想,但是在他的丰富想象力下,一幅欺男霸女的图画栩栩如生。

    苏牧满意的点头,但随即看了看沐云峰奇怪的眼神。有些诧异,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突然又腰间一疼,转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有些气愤的苏紫。

    不是,我又怎么了?

第三十八章 事起

    苏牧终究还是没明白苏紫到底为什么掐他。后来一脸好奇的去询问宋婉儿的时候,婉儿才一脸憋笑的告诉苏牧原因。原来是以为苏牧要以李春寒威胁那白衣女子,做那欺男霸女的勾当。

    苏牧觉得自己很憋屈,最重要的是,居然有人以为他是那样的人?

    他想起一句话:这世界上不吃饭的女人大概可以找出来那么几个,但是不吃醋的是绝对没有。

    他也间接的了解到为何王渊和沐云峰露出那般表情。苏牧的脸开始变得阴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正想到王渊时,韩笙却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苏牧脸色变得严肃,这时候韩笙来此,只有可能是正事。

    韩笙疾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殿下,建邺大小官员,皆在总督府前欲拜见殿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拜见?还是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受伤?

    苏牧脸庞的线条缓和了下,他看了看旁边的宋婉儿,问道:“婉儿?你说我是见是不见?”

    婉儿愣了愣,道:“殿下久在阳城,名为镇抚南境,实则南境诸事,悉决于殿下之手。殿下却只重军旅,文治方面,承蒙殿下恩重,皆托我父之手。而今南方不定,烽烟已起,纵然南方必定,庙堂之内必定颇有微词。此时与地方官员搞好关系,是有利于殿下的。”

    苏牧楞楞的看了看这位从来被自己当做晚辈的女子,有些惊愕。他本来便是随口一问,还有这许多的道理?

    苏牧挥了挥手示意韩笙起身,道:“你去让诸位官员稍等,我随后就来。”

    韩笙起身抱拳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办。”然后转身离开。

    这世界上的道理,苏牧一直以为是在铁骑所到之处,秦弩射程之内的。显然这道理只适合在战场上讲。官场上,需要另一种道理。

    苏牧望了望亭外,水波荡漾。

    他忽然转身对着现在那里的婉儿道:“婉儿,你随我赴会吧。”

    总督府大堂。

    建邺道大小官员齐聚一堂,分成大大小小的团体。

    “殿下你看,那位黑衫白面,留八字胡子的便是建邺道司马江崇道,那位面皮松弛,垂垂老矣,面部较长的的是建邺道主薄。那位……”苏牧静静地侧身听着旁边为自己讲解的宋婉儿,不时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突然他看见人群中身着黑色玄鸟官服的宋正则,冲他笑了下。

    宋正则三并作两步,疾行至苏牧面前,跪拜道:“参见二皇子殿下。”

    苏牧摆了摆手,示意平身。

    宋正则垂手立于身后,用眼睛狠狠的瞪着宋婉儿,意思是你胡闹什么,这里是泥该来的地方吗?宋婉儿做了个鬼脸。宋正则作势欲打,宋婉儿拉着苏牧的胳膊,躲在身侧。

    苏牧抬起扇子来轻轻拍了拍婉儿的额头,婉儿本能的摸了摸头。苏牧转身又对着宋正则说道:“你啊,也别责她。她可是我央来的向导,你女儿聪慧,未必不能有大出息。”

    宋正则欲言又止,女儿身,再有才华能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为**,相夫教子么?还不如学点女红,将来嫁一个好男人。

    苏牧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这一会儿的阵势,堂内的官员已经早都知道堂前这个年轻人是帝国二皇子。纷纷前来拜见。苏牧只好挥手示意他们起来,然后转身笑笑对宋正则说道:“女儿身怎么了,难道便成不得才么?”然后又一步当先,跨入大堂。王渊,沐云峰,韩笙,也跟在身后开始进入。

    官员坐定,互相寒暄,面子上的功夫,苏牧还是会的,毕竟耳濡目染。跟在一个皇帝老爹的身后,就是看也看会了。

    这边一个二皇子如何如何那边一个二皇子怎样怎样。听的苏牧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和读书人打交道复杂啊!

    原本坐在角落坐在下首默默无语的江司马,突然开口道:“殿下,再过几日,便是文城之人的屠城祭日。殿下难道不应该与书院诸生一起,去拜祭拜祭那些无辜的亡魂么?”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更有官员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宋正则也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下。

    官员跪了一地,冷汗已经湿透了脊背。

    宋婉儿看到苍白的父亲,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自幼聪慧,她知道今天的事如果不能善了,今天大堂所有官员,怕是回不去了。

    因为皇帝陛下曾经有一道圣旨:“南境诸事,悉决汝手。”

    换句话说,只要是南方的生杀大权,都由苏牧一人掌握。

    韩笙抽刀而出,怒斥道:“大胆,来人呐,与我拿下,打入诏狱。”

    大堂外,八位魁梧的锦衣卫,大步而入,便要将那人拿下。

    文城一战,屠城百万,鸡犬不留。苏牧在士子中的名声,却已经臭不可闻,不论是何人,都不能在二皇子面前提起文城。虽然从来都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但这在这二皇子面前不能提,是约定俗成的法律。

    二皇子是帝**中的**人物,四大上将军半数出自他手。天下又有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可是这位看起来文弱书生模样,一直兢兢业业的江司马敢。

    苏牧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退下。然后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位南唐旧城。转头对着沐云峰说道:“去,带着你的白马骑,给我把这个这个谁,江司马,家给我围了,放走一个,你给我死回去喂猪。”

    白袍沐云峰恭敬跪地道:“是,殿下。”说罢起身领命而去。

    苏牧又笑咪咪的看着江崇道,江崇道也淡淡的看着他,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

    离总督府东去十里,便是司马府。

    一队白衣白袍白铠的骑兵,打着苏字的大旗,横冲直撞,街上人却敢怒不敢言。

    他们的方向,正好是东方。

第三十九章 事中(1)

    苏牧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骨气的读书人了。有骨气是好事,起码骨头硬不是?越硬的骨头敲碎起来,不是更有成就感吗?你的骨头有多硬?比帝国铁骑还硬?

    苏牧看着面前这个神色自若,异常淡定的司马,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怕死?还是对你的家人的生死也不在意?”

    江崇道依然端坐,只是语气很平淡的说道:“我当然怕死。我和贱内自年少相知,青梅竹马,束发之年成婚。我一路行来,进士及第,外放为官。及殿下率军攻唐,我便入殿下账下。我深知一女不事二夫,一臣不事二主。”。

    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措辞:“但我总觉得吧,个人的名誉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我想为百姓做点事情,儒家学问,重在入世。至于虚名,我是不大在乎的。文城一战,我到现在依然觉得屠城是错的,既然错了,我觉得就应该去面对。圣人不是还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吗?我总想着去阳城,向殿下提一点建议。至于殿下听不听,也不在我所控制的范围内。可惜我级别太低,总是见不到。”

    他突然神色激动的伸出了手,颤抖道:“一百多万啊,一百多万的无辜平民,就那么没了。威风吗?威风!惨吗?真惨!帝国一统天下,修教化之力。大行儒家学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掩盖呢?面对不好吗?你苏牧是个屠夫,刽子手,难道不承认,不提起,天下就没有人知道了吗?”

    韩笙脸色阴沉的打断他的话:“大胆!江崇道,你休要再妖言惑众。来呀,给我将建邺锦衣卫指挥使拿下。”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七八个锦衣卫,躬身领命而去。

    韩笙又道:“王渊何在?”

    王渊抬起头看了看二皇子,发现二皇子不动声色,于是向前一步抱拳道:“属下在!“

    “命你尽起锦衣卫,围住书院,查明当时偷偷祭拜文城之地书生,如有发现,一并拿入诏狱。”

    王渊肃声应是,恭敬的向着二皇子躬身,然后向着韩笙抱拳,按刀而出。

    韩笙再抱拳,对着二皇子高声道:“属下观此事蹊跷。”然后转头看着跪了一地,脸色尽皆苍白的官员,又道:“属下觉得,应令建邺驻军,封锁四门,凡与此事相关,尽皆拿下。”

    苏牧摆了摆手,伸出手对着旁边跪着的婉儿说道:“婉儿,能否借我送你那玉佩一用?你不用起来,我既然送你玉佩,你宋家人我是信的过的。”

    婉儿颤巍巍的将玉佩还给苏牧,还是没敢起身。苏牧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建邺道总督和他的女儿。

    这件事没有宋正则的默许会成功吗?

    当然不会。

    整个建邺能指挥锦衣卫的也只有一个人,能指挥锦衣卫而且能瞒过苏牧的,也只能有一个人。

    他摸了摸手中的玉佩,南境所有军中官员,没有人不认识他苏牧的信物,见佩如见人。

    他抬起手将玉佩递给韩笙:“你去,亲自办。”然后顿了顿,继续道:“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原本正襟危坐的江崇道,在听到这个命令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道:“且慢,殿下,今日之事,皆起于我,我愿以全家性命相承担。万望殿下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他们还只是个孩子啊。”

    本来听到且慢的韩笙脚步停了下来,抬起头望向苏牧。

    苏牧道:“怎么?他的话比我的话管用?”

    韩笙听闻此言,马上疾步走出大堂。刚出大堂,外面便涌进几十号锦衣卫,对爬在地上的官员虎视眈眈。

    江崇道见劝说无效,大骂道“苏牧,你个屠夫。刽子手,你枉读儒家经典,你愧为圣人门徒。你有何面目九泉之下去见那些无辜的冤魂啊?你……”

    苏牧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缓步走出门外。走到门槛处顿了顿,道:今日此堂众人,悉数拿下,若诏狱无法关下,记得告诉韩笙,可于建邺城外空地处,建造临时集中营。哦,对了,宋总督别抓。”

    苏牧走到院中,阳光明媚,花香鸟语,一派江南气象。

    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也很久没有看过北国的雪了。

    他今天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人,仿佛南柯一梦,他有些恍惚。

    突然他想起什么一样对他对身后形影不离的少司命说道:“紫儿,帝都已经快要入冬了吧,我好久没有回去了呢。今年我可能要回去咯。只是你说我会不会去帝都住几年,又怀念这江南的风景呢。”

    少年脸庞温润,眼神却有些沧桑,苏紫看着,突然很想哭。

    ……

    江司马一向是个好官,自古以来,好官未必是清官,清官却也未必是好官。可这整座建邺城哪一个人提起来江崇道不竖起来一根大拇指?

    从来办公最晚,从来办公最勤。身为帝国高级官员,却从来没有一些官场上的臭毛病,每次有时间就会和几位老人手谈一局。输了请喝茶,从不赖账。

    建邺刚被秦军攻打下来的时候,满目疮痍,不就是江司马尽抒家财,救济百姓吗?

    他为人两袖清风,与民为善,谁敢说不好?

    江司马从来为人和善,他的府邸地处建邺最繁华的街道,所以小贩们最喜欢在这里摆摊,民众也喜欢在这里买。商贩们觉得这里地处繁华,人流量大,民众们觉得这里是官家府邸,必定童叟无欺。

    今天,一百来骑的白马呼啸而过,撞的整条街道怨声载道。不识这骑兵的,破口大骂,知道一点底细的,马上捂住同伴的嘴巴,道一句,那可是白马骑,二皇子亲军,你想死啊?然后噤若寒蝉。

    这群骑兵将司马府围的水泄不通。连上来问话的门吏,也被那白袍小将,一枪挑死。

    建邺城门八门封锁,几千帝**队,涌入城内。大小官员的府邸被重兵围住,就连书院也被锦衣卫围住,进入拿人。已经杀了不少想讲道理的书生。

    建邺城的街道在半个时辰之内空空荡荡。

    建邺,要变天了。

第四十章 事中(2)

    建邺那边风起云涌,千钧一发。

    巨木城刚经历过一场大雨,空气清新,植物亦是苍翠欲滴。空气清新是清新,清新的背后换来的是道路的泥泞,积水。这显然对于帝国所依仗的铁骑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天雨路滑,帝国的马脚掌皆钉马蹄铁,一个冲锋,尚未展开攻击,便已经可能人仰马翻。

    帝**营,气氛显得异常的压抑。

    帝**队所向披靡,很少遇到这样让人棘手的情况,似乎所有人都适应了摧枯拉朽。而这一场打到现在双方对峙的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

    除了文城之战。

    换做任何一个军队,到了现在,最低也该是士气低落,怨声载道。可显然这在帝**队中是一种不可能的情况。文城之战,对峙六个月,对帝**队的磨炼,寻常人却难以想象。

    前几日,梁褚回击,像一柄锋利的长矛,百越军后方乱成一团芝麻浆糊。再加上白马骑从旁边突然的冲出,整个百越军刚开始有些溃不成军,原本按照上官寒的剧本,应该很快的就会分出胜负,凯旋回朝。

    但在梁褚的后方,突然也出现了一群不知从何出出来的军队,身着金黄色的重甲,手拿陌刀,足足有二十万的骑兵。梁褚已经尽力了,帝**队的强大反应能力,在这生死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梁褚当机立断,谴一部五千骑的敢死队断后,然后主力一路冲锋,插穿整个百越军的中军大帐,与两万白马骑回合,和上官寒领的十五万主力回合,调头准备再再冲锋的时候。

    原本应该溃不成军的百越军,却突然有了方向一样,全部向那金黄色重甲的的骑兵开始靠拢,此时,所有帝**队,上官寒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整整六十万大军,还有后面没有到达的几乎加起来可能的一百多万的大军。

    不退,可能全军覆没,整个南部边境尽送于百越蛮子之手,而且可能是帝国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帝国外战的大败。到时候纵然是苏牧也应该毫无办法。

    上官寒的决断也很明白,转头开始撤军。构筑工事。

    现在两军已经对峙三天,若非有前几日的瓢泼大雨,此时可能帝**队已经无力招架。这三天上官寒没有出过大帐一次,也从未向苏牧发出求援的事情。

    只是今天,大营中拉来了很多包裹严实的马车。

    上官寒也在今天召开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体的军事会议。

    主位上的上官寒显得异常憔悴,眼睛布满了血丝,原本的胡茬,已经有一寸长显得沧桑异常。

    底下两排帝**中的将领看到这幅面目的帝国上将军,原本满腹怨言,也消失了一些。本来,他们是明事理的。这几天他们固然是辗转反侧,但是压力最大的依然是主将上官寒,他赌上的很多,包括他的脑袋,和上官家族的名誉。

    下首一位身着重甲的高大汉子,原本粗壮的胳膊包扎成了一个白色的棒槌,这是撤退的时候被那浑身金甲的骑士所砍伤,原因很简单,他也是殿后的那五千骑之一。

    梁褚受不了这凝重的气氛,指了指上官寒说道:“上官寒,别装死啊。快说此时召集我等前来,到底是如何?莫非是要撤军?退回建邺和二皇子会合倒也是个办法,要知道,这是在我大秦境内,越深入,压力最大的应当是百越军。战线越长,给百越军的补给线压力就越大。”

    此言一出,军帐内很多人表示赞同。

    梁褚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是有勇有谋,毕竟他是跟随二皇子最早的那一批的武将。

    上官寒看了看梁褚,点了点头说道:“不可否认,梁将军的计划是很稳妥的。这样一来,我退可明哲保身,进可以跟在二皇子的后面捡功劳。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梁褚的旁边是一位和沐云峰一样制式铠甲的普通青年,他抬起头看着主位上的上官寒说道:“上将军何不将话说完?”

    上官寒举起佩剑,指着面前的沙盘,说着如此如此,那般那般。

    梁褚挺完以后忽然放声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上官寒没那么孬,你若按照我说的那样,我肯定对你没什么怨言。还会坚定的执行你的命令,但我梁褚还是会依旧看不起你。今日我对你刮目相看,以后除了二皇子,我就听你的。我这就下去准备。”说罢抱了抱拳,就准备出去。

    梁褚从来很耿直,说一是一。

    底下的两排将领听得这话,开始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一扫以前的颓势。

    上官寒招了招手,示意他留下,然后微笑道:“我是从原北周的地方调来的,在我们这就算是外来的后娘养的。我呢,也没什么本事,蒙二皇子赏识,捡了便宜,才有了马踏北周的薄名,得了个上将军。跟了二皇子这么久,撤退没想过,就跟他学会一个本事,也简单,就两个字,进攻。”

    整个大帐轰然大笑。

    上官寒看着这些可爱的军人,心想其实还有一句话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那白色铠甲,普通脸庞的青年,笑了笑,心中定了下来。他是二皇子亲军白马骑的主帅,他这次来除了增援,还有督战。

    ……

    巨木城在原本的指挥大帐已经换了主人,主位上已经换上了一个身穿金色铠甲,面目英俊的青年。他的旁边是那位妖艳美丽的女子,还有已经换了一身黑袍的中年儒生。

    青年在主位上冷漠的看着下面已经成为阶下囚的原本帝国元帅,何进。冷笑道:“就你这老匹夫,还敢妄称帝国第一人?我帝**队,险送于你老匹夫之手。来呀,给我拉下去,砍了祭旗。”

    百里瑶一把抓住那冷漠青年,急声道:“大哥,不可如此对待何爷爷,你无权处置帝国唯一的元帅!”

    青年一把甩开那女子,厉声道:“妇人之仁,你懂个屁。我此时不杀他,如何凝聚原本涣散的军心?”

    “你不过帝国一皇子,有个权力处置一个帝**方的**人物?”

    “你看我有没有!”青年从铠甲中掏出来一方黄色的锦状物,百里瑶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何进一直没有言语,只是冷眼看着一些,他隐隐明白一些事情,是来自这个帝国最上层的肮脏交易。

    那中年儒士,缓步走到那青年耳旁说了一些什么,那青年才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帐外,刚出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何进,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谅秦军此时必不敢来犯,今晚令三军好生休息。至于士气问题,何元帅,我希望你能办好。明日一早,便发起总攻。我要整个大秦南部,在我铁蹄之下颤抖。”说罢便大步离去。

    何进知道他分析的很有道理,但他总是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儒士,发现他也同样看着自己。

    大雨过后如此泥泞,秦军如何敢来犯?

第四十一章 百态

    苏牧自打上次的事情以后,便一直在府邸中没有出来过。整天在房中足不出户,侍女们总是将饭菜送到门里,然后苏牧自取。每次递出来的都是空盘空碗。二皇子食欲尚可,属下们也都放下了原来高高提起的心脏。

    苏牧坐在书房里发呆,他的面前是一副书法,墨痕未干。

    苏牧想起了很多东西,这些天他读了很多书,诸子百家。他觉得都很有道理,但是圣人说过博观而约取。他只是看看而已,他并不是文臣,也并非文人,对这些东西其实没有那么多的门户之见。

    冷月心已经被东皇太一带回,李静风和那位亡国的文艺皇帝,不知所踪,苏莺儿和南宫晓梦也一起蒸发人间似的。帝国锦衣卫和黑冰台查不到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要猜出来不难。

    一切其实都在苏牧的意料之中,南部边境的战事看起来是最应该操心的事情,锦衣卫几乎把前线的情况汇报的清清楚楚。意思也不外乎是让他插手,但无论多少次汇报,苏牧还是无动于衷。

    上官寒用兵总在一个奇字,但他却从来不会逞强。用将便信将,苏牧这一点自诩还是很到位的。

    那白衣女子的身份也查的一清二楚,是碧水宫的掌门千金,名叫水亦柔。苏牧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柔不柔,但他也从没有去见过那女子。碧水宫的千金,既然是千金,杀一杀她的傲气总该没错的。

    白衣女子和李春寒已经由书生亲自押往阳城,只有那里,他经营几年的地方,他才能真正意义上有放心这两字。

    至于建邺的这次事件,苏牧并不打算杀人。已经有很多人,包括冷月心在内,无数次的来劝告自己,不可滥杀。理由是对于自己的名声不好,苏牧总是笑而不语。论名声,他早已经臭不可闻,他不在乎杀不杀人。他从一开始就说过,只要他是这帝国姓苏。他便永远是二皇子。

    建邺之事,只等帝都那些朝臣们商议出对自己的处置结果。他这次故意将刀把递给朝廷那些人,只不过是退了一步而已。整个南部边境是一个铁桶,人尽皆知。所以他这些年做的是不过是尽量让南部矛盾一点。如果是一滩静水,朝廷那些士大夫,自己大哥的支持者们。岂不是更要跳起脚来多上写自己有不臣之心的折子?

    苏牧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就像这次自己一系列的劫难,其中必然有自己大哥手下第一谋士的影子。

    大哥是君子,这就好比两个人很友好,手下的狗却开始互相咬起来。想到这里,苏牧笑了笑,突然想到上官歆长出两个狗耳朵是怎么的景象。

    西方边境苦寒之地,巾帼军已经镇守足足有三年,帝国唯一的女性上将军就驻扎在这里。

    一处平原,军帐连绵几十里,旌旗飘飘。军旗上书一个歆字,表明主帅身份。

    中军大帐,一位剑眉凤眼,绝色的英气女子,穿一身紫色的铠甲,站在上首,总结上一次战争的得失以及下一步进攻战略。

    洗耳恭听的年轻将领们,眼中尊敬之余多的是一种爱慕。上官歆突然讲解的中途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抬起头痴痴的看了看帝国的南方。

    “上将军?”旁边一位面目英俊的年轻将领轻轻喊道。

    上官歆仿佛猛然惊醒,她已经过了喜形于色的年纪。但心中依然有些慌乱。

    转过身继续的讲解。只是不时的心不在焉。

    你,还好吗?

    ……

    帝都自上次李通古不顾形象的下朝狂奔,仿佛得了什么情报似的冲到上书房想见陛下的时候。尚未见到陛下,却被陛下一句“一朝宰相,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而训斥一番。至今仍在思过,已经整整几天尚未上朝。

    军方的人更加跋扈,在朝堂上肆无忌惮。

    很多去宰相府的文臣,想要请宰相出山。却都被“闭门思过,不宜见”而拒之门外。

    群臣束手无策,乱成一锅粥。就连昨天建邺传来那个整整可以让帝国读书人为之一震的消息,朝堂上雪花似的谴责苏牧“横行无道”的折子,已经堆满了皇帝的桌头。

    上朝时更是一片声讨二皇子的激烈语言,但总归没有人敢说二皇子应当有什么罪等等的。这帝国唯一能说二皇子有罪的,便是皇帝陛下。而唯一能说动陛下的只有丞相。

    整个咸阳的读书人,群情激奋。

    这似乎成了一个死结,所以所有的文臣,只能在二皇子府前长跪不起。

    跪陛下是没有任何卵用的,陛下耐心不好,而且性格和二皇子殿下如出一辙。

    只有大皇子是真正的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

    苏林耐不住一群垂垂老矣,年纪可以当自己爷爷的白发老人跪在自己的府邸之前。最终还是答应去说服丞相重新出山,他备了马车,备好仪仗开始出发。

    大皇子是这几天丞相见的唯一一个人,而且是出门相迎。

    群臣泪眼朦胧,觉得天理昭昭,终于要云开月明。

    只是很奇怪的是,大皇子身边一直形影不离的那个红衣姑娘,不知所踪。

    ……

    渤海道的大道上,一位红衣清秀的女子,缓缓的行走。

    她背着一个包裹,手里提着一把剑,身边一个毛驴,到处在寻找着可以出远海的大船。

    (ps:我是个学生,更新的少,请各位见谅。我只想写出一个自己的故事,收藏什么的随缘,我只会写书。字数上架后可能会增多。其他的我也保证不了,只要有一个人看,其实心里也很暖。我只是三尺微命,一介书生,蒙君看到此处,不胜感激。)

第四十二章 开始

    百越军里灯火通明,再这样一个大雨过后空气清新的夜晚。帝国大皇子到来以后将整个颓势逆转,在百越军眼中仿佛洪水猛兽一般的帝国铁骑,狼狈逃窜。

    火堆旁的围着一群年轻的脸庞,拓拔穆是今年才加入百越军的,百越国南方遭了大水灾。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赈灾除了发放银两粮食之外。还开始募兵,军队短短的几个月之内便猛然扩充到原来的一倍。军队多了,养兵千日,养不起,所以只能发动战争。

    这从一定意义上的国内矛盾转移来看,应该和此次百越犯境有很大的关系。

    拓拔穆今年整整十九岁整了,参军以后匆匆的经过训练便来到了帝国所谓的前线。他斗志昂扬,他是后面来的援军,没有跟秦军交过手,所以依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锋锐。

    他举起大皇子赏赐下的酒坛,假装豪迈的大大喝了一口。百越的烈酒一瞬间让年轻的脸庞变的通红。只不过在火光的掩映下不那么明显。

    拓拔穆的后脑勺突然被拍了一下,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寻事。蛮夷之地多尚武,民风彪悍,拓拔穆猛然站起来自己那如小牛犊一般的身体。转过身去,带着酒气,语气冲冲的喊道:“谁拍我脑袋,找死啊。”

    转过身一群身穿铠甲的人站在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牛犊一样的小伙子。

    拓拔穆原本围坐在一起的一个小队的成员,也站起来,对着这群人虎视眈眈。

    那拍拓拔穆的将军见状哈哈大笑道:“不错啊,拓拔穆,这就十夫长了?哦呦,我看着我拍了下你的脑袋,你是也要拍回来是嘛?”

    拓拔穆憨憨的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此时要是还有人不明白这位中年将军和这位年轻十夫长之间有交情,脑袋才应该是被驴踢了。

    拓拔穆继续挠挠头,好奇的问道“杨参将怎么也来前线了吗?”

    “嘿,死小子,你这话怎么说的,你个新兵蛋子能来前线,我一个参将怎么不能了?”杨参将笑骂道。

    拓拔穆似乎很喜欢摸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参将,明天就要发起总攻了,我们的胜算大吗?秦军是不是真的就如同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拓拔穆想问的问题也正是所有的新兵想要了解的问题。十几双年轻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参将,希望能够得出一些增长自己的勇气。

    参将看着这些年轻的脸庞,怎么告诉他们,实话实说嘛?参将没来由的想起,那些脸色冷漠。慷慨赴死,就算是死也会想尽办法换掉一个的装备精良的帝国士兵。再看了看衣衫单薄的年轻脸庞,原本千篇一律的措辞在口中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战争胜利是很有很大的胜算的,但是帝国又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才能吃下这一支可以堪称是武装到牙齿的秦军精锐?

    拓拔穆期待的看着参将。

    天空中突然还响起划破空气的箭声,杨参将刚想大喊卧倒的时候,箭矢已经穿破他的喉咙,带动他的身体盯在了不远的木桩上。

    一箭之力恐怖如斯,拓拔穆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旁边的朋友猛的将他按到身下,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的降了下来,当拓拔穆推开身体上那几个犹如刺猬的同伴身体之后。便听到了营地所有地方似乎都想响起了一个共同的声音,敌袭!

    百越军大营外,约摸半里的地方,黑色的铠甲一眼望去连绵不绝,和夜色彻底融为一体。马匹全部带着面罩,铁蹄上全部包上了粗布。显得冷漠而肃穆。

    为首的将军是上官寒,他的旁边是一干诸将。

    箭雨已经肆虐过五波,敌军大营已经仿佛乱成一团乱麻。

    上官寒明白,要想完成二皇子的厚望,镇守南境,成功与否,就在此一役。

    他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发出明亮的雪光。随着长剑慢慢的挥下,以及上官寒一声冲锋的命令,大地开始颤抖。

    帝国铁骑犹如黑色的潮水,而百越军的大营此时看起来便更想是汪洋中的一叶小舟。

    梁褚的重骑兵犹如那最锋利的长矛,从中军一路横冲直撞,梁褚的武器是一柄比自己还要高的长刀。他以前是杀猪的,杀人的时候就像他杀猪的时候喜欢一刀从中间劈开,以便达到威慑的最大化。

    紧随其后的是一群白甲的轻骑兵,他们的速度不快不慢,却以最快效率清楚着整个战场。

    中军大营,刚刚喝醉的帝国大皇子,被身边想起的骚动声惊醒。得知情况后便已经浑身冒出冷汗。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秦军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在泥泞中能够组织起冲锋,幸好他的脑袋暂时还比较清醒,他立即对着亲卫军说道:“立即去稳住金甲军,有扰乱军心者杀无赦,随我冲出重围。”

    “那公主和元帅……”

    “废什么话,赶快去办。”

    被亲卫拱卫着的公主殿下,全力奔跑,在马背上颠簸,也依然阻挡不了身后越来越近的秦军,她看了看旁边的亲卫和侍女。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建邺城……

    二皇子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成为整个建邺城的大新闻。

    可是随即便有了更大的新闻,二皇子不见了。

    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锦衣卫同知韩笙,和少司命,苏紫。

    建邺城的小吃是十分有名的,不管上层是怎么样的风起云涌,对于整个建邺城的百姓来说。只要这东方日起,西方日落。那么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苏牧蹲在长凳上吃完三碗豆腐脑之后,才一件愁眉苦脸的看向了旁边的紫衣女子。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的紫衣女子咯咯直笑,倾国倾城。

    旁边的脸色苍白的青年,显得不知所措。

第四十三章 选哪条路?

    苏牧是秘密来到阳城的,他有很多事要办,有的事办起来是不需要让太多的人知道的。

    整个阳城的驻军到了现在也不过仅仅两万而已,假如百越此时分兵绕行,阳城便是一座毫无疑问的空城。可惜,这只是如果而已。

    当二皇子府邸的门卫看到不远处那道青色身影的时候,显得不知所措,还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才一路小跑到苏牧身前。声音激动颤抖道:“二……二皇子殿下,您回来了?我这就去通知管事还有府中的,来接您。”

    话音刚落便转身欲走,苏牧招手道:“回来回来,我这次是秘密回来,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你去帮我把贾管事叫来,其他人不必惊动。”

    门卫听闻此话,也未再说什么,只是躬身领命而去。

    苏牧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身后状若雕塑的韩笙说道:“你去,把书生找来,李春寒应该这时候挺经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练武之人,皮糙肉厚?”

    韩笙抱拳称是,转身走开。韩笙办事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就是这为人,实在太无趣了一些。苏牧摇了摇头,但马上又开始恢复了活力似的说道:“哎?紫儿?你还没来过阳城吧,我带你看看这府邸。”说罢也不等苏紫回答,便伸手拽着苏紫向前疾步行去。

    苏紫显得有些无奈,心想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苏府的管事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圆润胖子,总是笑眯眯的。

    苏牧挥手让他离开自顾自的带着苏紫开始漫无目的的乱逛。

    苏牧的院子位于整个府邸的正中央,苏牧带着苏紫来到这里的时候,小思正在一丝不苟全神贯注的浇灌着那几节似乎永远都不会长高的竹子。

    苏牧突然玩心大起。轻步走到小思的背后,突然大叫:“汪!汪!汪!”

    小思本来就胆小,被苏牧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愤恨的准备找那个捉弄自己的人的时候,却突然转泪为喜。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道:“殿下,您回来了啊!吃饭了没有,小思这就去准备。”

    看到面前欢呼雀跃,还在关心自己的小丫头片子,苏牧有了一种负罪感。苏紫一直看着面前这位威震帝国的二皇子孩子似的举动。无奈之余,心里感觉暖暖的。这样的人,才更有人的气息,不是吗?

    苏牧一屁股坐到自己本来就该做的竹椅上,摇晃了几下,对着小思说道:“小思,不用张罗,那个我不吃的。我和月心不在,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没有,挺好的,就是你们不在,宅子好大也好冷清啊。”小思低着头怯怯的说道。

    苏牧给这句话说的有些伤感,他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在很长时间内居住的地方。很快将要离开,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对了,殿下,月心姐呢?”小思又突然问道。

    苏牧给这句话问的蒙了一下,组织语言说道:“你月心姐在建邺的。”

    “好呀,二皇子回来了,月心姐回来,我们又团聚了。”小思没来由的有些有些高兴。

    冷月心想要去跟东皇太一学武,说她要保护苏牧。苏牧在听到那个温顺的女子近乎倔强的语言之后,原本心中的话也终究没有说出来。

    但他现在怎么跟小思说呢?说自己即将返回京城,冷月心也将要离开?这对小思来说太过于残忍。

    正在苏牧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那圆润的管事再一次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锦衣卫韩同知正在大厅求见。”

    苏牧起身道:“我马上过去。”

    他又转身看着小思,小思也看着他。苏牧突然没头脑的来了一句:“你和我去帝都吗?”

    去帝都?去帝都干什么?小思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再问一问苏牧的时候,苏牧说完话已经和那个紫衣女子向前院走去了。

    苏牧几天没有见过书生,书生已经是换上了一身长袍。旁边是穿着一身武士服的的韩笙。

    苏牧没有废话,直接进入正题道:“水亦柔在哪?”

    “殿下请随我来。”韩笙转身领路。

    跟着韩笙前行,出了府邸直奔锦衣卫的诏狱,锦衣卫的诏狱臭名昭著。上到王公大臣,下到黎明百姓,哪个没有吃过锦衣卫的苦头?锦衣卫督察百官,稽查诸事。但有一点,凡是进了诏狱的几乎没有囫囵着出来的人。

    两侧的锦衣卫护卫表情严肃,进了诏狱以后一股阴森恐怖之气才突然扑面而来。

    苏牧一直是对诏狱抱有很大的好奇心的,两旁的牢房平时应该是关着人的,但苏牧来时却是空空如也。

    随着韩笙一路走向牢房最深处,一位年青的男子被绑在木桩上,被铁链拴的死死的,琵琶骨也被用钩子穿透,他仿佛听到了脚步声,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门口。

    整个偌大的牢房里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位依稀可以看出来穿着白衣的女子。脚步声逐渐惊醒了她,她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四个人,显得有些疑惑。这四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苏牧清了清嗓子:“我叫苏牧,两位好。”声音郑重的像是在第一次做自我介绍。

    话音刚落,那木桩上本来满脸血污紧闭着双眼的青年,挣扎的睁开眼,眼神凶狠,仿佛有杀父之仇。

    白衣女子眼神带着仇恨的看着那个站在四个人之首的年轻人。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许会不好意思,我来呢,也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两位谈个生意。”苏牧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听见这话,本来怒目而视的白衣女子也有些疑惑。

    生意?我们之间有什么生意可谈?

    “这第一嘛,就是两位一命换一命,只能活一个。”苏牧负手走了两步,又说道:“这第二嘛,便是两位皆活。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第四十四章 吃醋

    这世间不怕死的人是很多的,有为信念而死,如裴白衣。有为守护之人而死的,像当年的陈守一。也有为一股气,就像那无数前仆后继,在帝国统一战争中为国捐躯的帝国士兵。像这样的人很多,但苏牧相信李春寒不是这样的人,而那那位碧水宫的千金水亦柔更不是。

    假如他李春寒真是那么一个不怕死的人,何苦当时刺杀自己时偷袭已经成功,却因为东皇太一的到来而放弃再补上一掌?当时要是再补上一掌,自己就是再多几国气运也该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是他没有,只是拼了被东皇太一重伤而强行逃离。这样的人,会不怕死?

    水亦柔楞楞的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秀气的的文弱青年,很难将他和江湖传说中那个青面獠牙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印象重合起来。

    李春寒眼神中突然闪烁了几下,也不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年前侃侃而谈的青袍青年。意思很明显,你开始说罢,我听着呢。

    半晌没有人回话,苏牧有一点尴尬,他双手报肩膀,缓缓道:“第一呢,就是两位铁骨铮铮,宁死不屈,为抗暴秦要做那亡命鸳鸯,倒也不错,好歹死后也得一个无双义士的侠名。”

    顿了顿,似乎在给他们两个思考的时间,又继续说道:“这第二条路呢,便是两位一个留下,一个活着。当然我希望的是李春寒先生可以去死,可是谁让我这个人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呢?我可以先杀了你李春寒,再强抢民女。”话音落后,他摸着下巴玩味的看着爬在桌子上,已经眼神中开始喷火的水亦柔。

    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苏牧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古井无波的苏紫,内心暗暗叫苦的同时,分出一只手揉着腰,继续说道:“可我这人,天生犯贱,这样去得到一个人去没有灵魂的,你李春寒亲口说出来,旁边的美女可能就会心灰意冷,我也好趁虚而入。”

    苏牧声音不大,在这也不大的,落针可闻的牢房里,清晰的传达到每个角落。

    两盏茶过去了,依旧没有什么声音,李春寒眼神不断闪烁,却久久不言语。

    水亦柔的心里乱成一团麻,圣人说,死生亦大矣,每到生死之时,情之一字,才见真假。

    李春寒久久不说话,水亦柔也并不傻,她的心中有数。自己从来只是一厢情愿,比起他的平生兼爱非攻的理想,又能算什么呢?

    也罢,今天就舍去此身伺贼,一剑斩去过往,从此相忘于江湖,两不相欠。

    水亦柔站起身来,正要说些什么。

    苏牧却摆了摆手,躬身如大虾,说道:“我呢,也不是今天便要结果,圣人还说三思而后行,切莫一时冲动后悔终生,悔悟此生啊。”

    水亦柔奇怪的看了一眼苏牧的姿势,又看了看他身边仿佛护卫一般的紫衣女子,明白了些什么的她,又一次对这位帝国的二皇子产生了兴趣。

    “慢慢考虑吧,不急,三思而行嘛,三天我还是等得起。一思一天够不够。韩笙啊,你可这两天把两位照顾好,指不定以后就出了个皇子妃啥的,给你小鞋穿。”苏牧挥了挥手,转身外出,声音却从外边传来。

    韩笙没有动,有些事是用来做的,而不是说。苏紫早已经出去,书生自打进来以后一言未发,临走才拍了拍韩笙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哥啊,不容易啊,你不要监守自盗,我看你以后要和我二师兄混的,小心他给你小鞋穿。”

    韩笙嘴角抽了抽,满世界飞小鞋?

    苏牧出了诏狱,顿觉神清气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苏紫跟着出来,苏牧屁颠屁颠的迎上去,谄媚道:“紫儿,饿不饿啊,想吃什么?我请客啊,阳城虽然是军事重镇,但有些美味还是相当不错的。”

    苏紫面无表情,清冷的说道:“我吃不吃无所谓,,你不应该问问里面的皇子妃想吃什么吗?”说罢也不管苏牧,快步走开。

    看着越来越远的苏紫,苦着脸追了上去。她吃醋了,感觉好像还不错。

    只留下两列原本按刀肃立的锦衣卫在风中凌乱。

    面面相觑之后,眼神交汇处形成同一个声音:“这是二皇子?”

    ……

    朝堂的老头子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请动大皇子出山,再让大皇子出山请动当朝丞相大人出山。

    晨风尚冷,晓雾未散,朝阳隐迹。帝国的高官们却已经熙熙攘攘自正门而入,在朝钟的伴奏下有秩序的朝着太和殿走过去。

    每个文臣的脸上斗志昂扬,志气满满。文臣有的是主心骨,主心骨便是李通古,李通古的在,便犹如定海神针。

    将军们看着这群走路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便能刮倒的老头子还有些得意,嗤笑一声便毫不在意。

    今天的朝会无非还是继续那个无聊的话题,二皇子究竟有罪还是没有罪?武将们看来,我大秦帝国一统天下,制度四国,威震天下,靠的是以武立国。其中二皇子又功不可没,虽说这几年皇帝陛下要休养生息,这些书生便出来跳腾。一般人还没办法,你和读书人动嘴皮子吧,说不过。动手吧?说出去又不好听,还能增加他们铁骨铮铮,坦荡忠臣的名声不好。吃力不讨好,谁干?

    实则他们内心也是希望二皇子回来的,文臣有主心骨,武将一盘散沙怎么行?虽说有当今上柱国,大将军上官战老先生和沐荻老先生,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进殿,礼毕,山呼万岁万岁,然后皇帝陛下身边那个总管太监习惯性的来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便开始朝会才是正当程序。

    可显然今天并不正常。一位不大不小的官员,缓缓走出人群,正准备说一句“臣有本奏”的时候。

    皇帝陛下却看着底下一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文臣,笑着说道::牧儿上书请辞去南境镇抚使一职,请求返回长安,建邺书生之事,请我定夺。我的意思是书生年轻不懂事,关几天放了也就行了,诸位以为如何?”

    朝堂一瞬间开始落针可闻,那官员愣了愣,硬生生把臣有本奏四个字咽了回去。

    整个朝堂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尤其是文臣,更难以置信。

    我折腾了半天,老腰差点闪了,你突然告诉我我本来想要达到的目的达到了?

    苏林一脸苦笑,与李通古对望一眼。

    苏牧还是苏牧啊。

第四十五章 霸王餐

    相比于建邺,阳城虽为军事重镇,也颇为繁华。

    宽阔的街道上,两个奇怪的人走着。紫装女子一步当先,后面是一位清秀俊逸青衫公子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看起来很像是一对闹了矛盾的情侣。大秦帝国还有南唐境内不管风气如何的开放,男尊女卑总是主流。

    所以,整个街道上对这个“耙耳朵”都有些鄙夷的看着。苏牧不以为意,依旧满脸笑容,乐此不疲。

    忽然前行的紫衣女子停了下来,苏牧也差点停之不及撞了上去。面前是一座酒楼,已经到了饭点整座酒楼也开始人声鼎沸,菜香四溢。

    楼自然是没有闲云居高的,来来往往的也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很普通的一个酒楼,各式各样的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苏紫站在酒楼门前半晌无语,然后回头定定的看着苏牧。苏牧起初有些摸不着头脑,花了很长时间他才得出一个很重要的结论苏紫饿了。

    苏牧为了确认下自己的结论,轻轻偏过头问道:“饿了?”

    苏紫轻点臻首,声音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妥了!不怕没问题,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说出来的问题还叫问题吗?

    于是苏牧很豪气的挥了挥手,大气磅礴的说道:“走!饿了就吃饭。”

    说完便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大摇大摆。苏紫在身后欲言又止,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面纱下的面容轻轻一笑,也飘飘然进了酒楼。

    苏牧衣裳考究,虽然店小二看不出来由,但名贵与否,这与学识渊博关系不是很大。

    一个长脸瘦小的小厮,身着粗布衣裳,肩膀上搭着一条擦汗毛巾,在苏牧大摇大摆的进来一瞬间,便马上迎客上去,点头哈腰道:“客官,几位?”

    苏牧几乎没有在酒楼吃过饭,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是么?

    苏牧从脑海中翻出帝都公子哥的样子来,打开手中的折扇,扇着扇子道:“两位,雅间,把你们招牌菜再给我摆一桌!酒么,酒就不喝了,你说呢,小紫?”苏牧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嘻嘻的又问苏紫。

    面纱下苏紫的脸红了红,仿佛记起来什么,赌气一般说道:“你要喝便要,不喝便不喝,问我做什么?”

    苏牧知她赌气,笑了笑,也不再言语,只是抬手示意店小二前面带路。

    店小二见多识广,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俊逸男子明显是富家子弟,与自己相好的闹了矛盾。这女子明显赌气,男子却总是不是言语,这样岂不是适得其反?店小二斟酌语气,边带路边道:“公子啊,别嫌弃小人多嘴,这两个人啊在一起,需要相互包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夫妻百日恩,讲的就是这日久生情。我看两位新婚不久吧?我跟您讲,莫要听那些所谓的大丈夫言语,都是欺人之言,不可信。这生活啊,还是要忍让。”

    这话一出,苏牧笑眯眯的看着身后的苏紫,上下打量着。

    苏紫察觉到他的眼神,再听到店小二的话,俏脸一红,朝着苏牧的腰间又是一掐。苏牧没有感觉道疼痛,却开始哇哇大叫,耍宝一般。

    酒楼大堂里看见这一幕,哈哈大笑者有之,轰然起哄者有之。

    苏紫本来气质清冷,面目上虽然罩着面纱,但那种清冷气质,江南烟雨般的眉毛,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材。让大堂中的人大饱眼福。

    苏紫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只是一个劲的推着面前这位活宝上楼。

    苏牧在余光中却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苏牧似乎无意间问道:“小二哥,这酒楼间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江湖人士?我记得阳城戒备一向森严,像这种人物,一般不多见的。”

    “小哥好眼力,这阳城二皇子在时,战事未起。寻常江湖人肯定是不敢来的,众所周知,二皇子是不大喜欢武林中人的。只是最近传闻,好像在阳城周围要召开什么武林大会,当代南境武林界泰斗郭泰老前辈亲自主持。还有南国武林中第一美人玉波仙子好像搞什么相亲大会。”店小二笑着回道。

    “小二哥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已经在阳城几乎是一件妇孺皆知的事情了,不止我知道的。”说话间,已经到了最高层三层,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拿下肩膀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桌椅板凳。伸手请苏牧和苏紫就坐,接着说道:“两位等一会,马上就上菜。”

    三楼人比较少,不远处只有三桌客人,皆是刀剑傍身。一桌大汉,满脸凶狠,一桌锦衣华服,还有两位清秀女子。一桌只有一个人,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只是低头吃菜,斟酒。

    苏牧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对苏紫低声道:“有无高手?”

    苏紫本来两只手一直在玩着筷子,听到这话,有些百无聊赖的说道:“太弱了,就那个带斗笠的,还可能是个三品高手,其他并不值得一提。”

    苏牧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你有钱吗?”

    苏紫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牧,你没钱你来吃饭?霸王餐吗?

    苏牧一看苏紫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肯定没钱的,所以他脑筋转的很快,又想到了第二个问题,于是他问道:“你轻功怎么样,你带着我跑,跑的快吗?”

    苏紫越发无言以对,你一个帝国二皇子,吃霸王餐就算了,还在没吃之前就想着让一个女生带着你逃跑?

    苏牧摊手,作无奈状,指了指苏紫,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意思是我们是谁饿了然后进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苏紫不想和苏牧说话,她静静地看着窗外,三层楼高,也只是一跃而已。

    菜很快上来,苏牧开始狼吞虎咽,苏紫也不甘示弱,毕竟第一次吃霸王餐,没有经验不是?

    苏紫为了吃饭,自然是需要摘掉面纱的,店小二看见真容的时候下楼的时候差点滚下去。

    苏牧慢慢加速的筷子缓缓的慢了下来,当他看着那一桌有锦衣华服所谓侠客的四五个少侠,摇着扇子向着自己这桌走来的时候,他知道,今天仿佛不用吃霸王餐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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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是一局棋,人生是一场梦,江湖是一串大小不一的玻璃珠。
或是落子无悔,或是百年倏忽,或是一剑曾当百万师,或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白衣白马白袍,北周西楚东齐南唐。 
一个小石子扔在海中,却引起滔天巨浪。 
四国气运斩而不死,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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