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临近午时，太阳逐渐在天空中舒展开来，吴三桂三部的战阵也逐渐推进到了海城一里左右的范畴，进入了危险区。
此时站在海城的城头上，放眼望过去，吴三桂、白广恩、唐通三部，就犹如三片被污染过的红色潮水，借助身后连绵叠伏的工事群，就要冲击到海城的‘堤坝’上。
毕竟是九边的精锐出身。
不论吴三桂，白广恩，亦或是唐通，不管他们名声是好是坏，却都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都是战阵经验丰富之辈，三部的战阵都跟规整，工事都很合理，这种纵深性和延展性，已经被扩散出来。
徐长青也不由暗暗点头。
相对与清军推进工事的功利性，或者叫野路子，吴三桂三部就有点像是科班出身了，而且理论与实践结合的很好，基本上找不到纰漏，若不是海城有着强大的战略预留和贮备，便是徐长青也要头大。
说到底，到底还是汉人更懂汉人，毕竟是一个体系里出来的产物。
他们更明白如何利用己身优势，来压制海城的优势。
不要以为关宁或是其他九边精锐，最强大的是骑兵、骑战，哪怕是关宁，骑兵也只占据很少的一部分，他们最擅长的还是步战防守！
意识决定形态。
从当年‘土木堡之变’后，明军基本上已经完全丧失了出塞的能力，面对各蒙古部落时，大势就已经全面转变为防守，这一来，骑兵除了肩负一部分夜不收任务，更多的，反而是镇压内部……
若是放在正在状态，吴三桂三部这种稳扎稳打的推进模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因为不论是面对清军还是蒙古人，他们可能连脚还没站稳，就已经被冲垮了。
但此时！
有着清军主力在背后背书，模范军的骑兵也不够强大，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也让他们的底蕴和优势，逐渐的扩散开来。
“呵呵，摄政王，到底是明军精锐啊，他们还是可用的。”
清军中军战阵，见三部马上就要进入节奏，济尔哈朗的心情明显不错，抚须而笑，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自然明白济尔哈朗的意思，笑着点头道：“既是如此，就让祖泽润充当后备吧。”
济尔哈朗眼睛一亮，忙拱手一笑：“摄政王英明。”
很快，已经被整编的差不多的祖家精锐，约莫三四千人，也从后方被顶上前来。
吴三桂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谢四新忍不住低沉道：“帅爷，咱们前面恐怕就得出死力了哇……”
吴三桂面色凝重，眼神却是炯炯：“无妨！咱们尽力而为便是！”
另一边，白广恩和唐通两部很快也收到了消息，两人的脸色一时都有些不好看。
这他娘的是丝毫退路不给他们留啊！
可此时，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也由不得他们了，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顶。
海城城头上，眼见吴三桂三部马上就要进入到海城的第二道壕沟边，已经要进入到模范军的投石车射程范围，吴襄的心也止不住的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关宁的儿郎们，能抵住模范军的威势吗……
随着吴三桂的关宁部率先有人进入了这片超级危险区域，两边战场，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
同一时间。
秦川之北，滚滚白水之畔，大顺国皇帝李自成已经亲自到这边来督战，在已经半化不化的白水河对面，便是豪格正蓝旗连绵数里的庞大大营。
“这几日，鞑子可
有动作？”
李自成略有冷冽的询问这边的主将袁宗第。
虽是在京师登基了，可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清军撵狗一样给撵到了老巢秦川，李自成的心情着实不怎么好。
关键是李自成虽是秦川人，却在秦川却并没有多少拥护，大家都看不起他这个穷..丝……
而此时的狼狈，西京内部也惶惶不安，好不容易，费劲了力气才是把西京暂时稳固住，让他重新回归到最擅长的战事上。
袁宗第忙恭敬道：“皇爷，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鞑子从五六天前，便开始克制了。除了用游骑封锁住了白水河岸，一直没有太贸然的动作。属下，属下隐隐听到了一些，一些暂时还分不清真假的消息，可能与之有着大关联……”
“嗯？”
“什么消息？”
李自成忙看向袁宗第的眼睛。
这也是流民军最大的悲哀。
气势在、成的时候，天下附庸者不计其数，让李自成很容易便有了错觉，天下大势皆在他的掌控。
然而！
被清军的锋锐猛的一冲，诸多东西迅速便进入到了崩盘节奏。
此时，纵然退回了秦川，可进出秦川的要道都已经被清军卡住，他们完全聋子瞎子一般，对大局几乎没有了判断，只能专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
袁宗第其实早在三天前便收到了一些消息。
但这消息的来源不够正，是白水河对面的老百姓传过来，很像是‘风传’，不能确定真伪，所以他没有立即报给李自成。
但此时，仔细观察豪格部战阵，一向暴虐傲慢的豪格都开始老实了，袁宗第也开始更认真的思虑这消息的正确性，心里也基本上有了判断。
“皇爷，是，是关于忠义伯徐长青的。好像，好像有传闻言，徐长青前段时间在山海关，精密设伏，击溃了镶红旗的杜度部，端了满清的王庭，连顺治小皇帝都落入到了他的手中。现在，清军主力已经尽数汇聚向海城方向，这边豪格就不敢乱动了……”
“什么？”
“竟，竟有这种事？！”
饶是李自成拥有着一颗远超越常人的大心脏，可暮然一听到这种消息，整个人还是有点懵了。
山海关一片石之役，简直就是他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可，就在他悲催的退回老巢秦川不久后，徐长青居然在那边，端了满清的王庭……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简直是扒皮啊。
他李自成混了大半辈子，却是连徐长青的一点皮毛都够不到……
好在李自成究竟非是凡人！
就算被徐长青比下去，可他很快便专注到了大局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秦川的危局，或许可以得解啊！
要知道，他此次过来白水这边，实际上大顺国内部已经达成了一致，准备放弃西京，南退湖广了。
主要是一片石之役实在太伤了，他们必须要找个稳定的地方休养生息，然后再卷土重来。
谁曾想徐长青这边，居然送给他这么个大礼……
然心中虽是激荡，简直翻江倒海，但李自成面上却没有半分表露，看向袁宗第道：“消息准确吗？”
袁宗第咬了咬牙道：“以属下之见，恐八.九不离十。皇爷，若要确定这消息是否准确，也不难。可令人去潼关那边，询问下阿济格部的动向，便可大差不离了。”
李自成片刻便做出了决断，“老袁，这边就拜托你了！朕现在便去潼关！”
……
就在李自成急急策马赶向
潼关的时候，海城之外，战斗也正式铺展开来。
随着吴三桂三部的辅兵开始填第二道壕沟，海城城头上，上千架投石车犹如打了鸡血，毫不留情的开火了。
“嘭！”
“嘭嘭嘭嘭……”
一时间，天空被可怕的流星雨遮蔽，无数开花弹燃着暴虐的引信横飞而过，剧烈的爆炸间，浓郁的硝烟味道不断蔓延扩展。
“卧倒！”
“快卧倒！”
“把沙土袋堆到前面，都不要抬头！”
“都缩到土墙后面……”
辅兵究竟比民夫的素质高多了。
三部无数将官的拼命呼喝之下，无数辅兵纷纷就地卧倒，寻找掩体，犹如老鼠一般，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但他们为了填平这第二道壕沟，着实是做了大量的工作，单单是这边的准备，就超过了一个时辰。
在第二道壕沟附近，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墙和坑洞，模范军的开花弹攻势刚刚展开，他们便迅速躲入了掩体中躲避。
不多时，模范军五六轮开花弹攻势过去，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弥漫的硝烟中，无数的三部辅兵都变成了灰老鼠一样，一动不敢动。
可这种几如无差别般的打击效果并不好！
投石车的射程还是太近了，吴三桂三部诸多辅兵都在投石车外围铸就了大量的掩体工事，如前面的红衣大炮一样，压制力是绝对够了，却是很难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娘希匹的，猴精啊！”
海城城头上，徐长青很快阻止了投石车继续开火，让硝烟散散，更好的观察下局势。
察觉到模范军的开花弹雨停息后，三部中无数军官又开始大声呼喝，后面，一个个辅兵不断的将新的沙土袋扛过来，几乎看都不看，纷纷扔到壕沟里。
待硝烟散的差不多了，壕沟已经被填平多半。
许多三部的辅兵甚至直接跳到了壕沟里，躲避模范军即将又要发起的攻势。
“主公，这帮人，居然比鞑子还难缠，拦恐怕是拦不住了……”
徐长青身边，李岩眉头紧皱，面色凝峻。
二狗也道：“大帅，要不，还是把他们放过来再干吧。现在这么搞，压制力效果都不好，白白浪费弹药啊。”
不远处，吴襄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开花弹，的确是他这个女婿简直跨越时代的天才设想，然而，开花弹究竟不是无敌的，只要找准门路，一样可以克制！
徐长青不疾不徐的点了点头。
眼前的形势，基本上也在预料之中。
开花弹此时虽小有成果，但究竟还处在原始状态，野战中的确是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可在阵地战，尤其是这种筹谋良久的远程阵地战中，效果就一层层被压制了。
尤其是在面对这种训练有素，又非常听命令的汉人军队的时候，这种效用力又要被压制一层。
不过徐长青并不担心。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也该给吴三桂这哥仨点甜头了。
“让他们过来吧。通知二炮手们，不要贸然打击，放他们过来后，自由射击！”
“是！”
随着模范军的开花弹真的停火了，吴三桂三部士气不由大振，开始飞速的填平第二道壕沟，并且在越过壕沟后，迅速的修建起了各种新的掩体工事群。
几乎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第二道壕沟附近，五六十米的纵深内，他们的掩体工事已经有了模样。
俨然已经开始觊觎第一道壕沟了！
第529章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
“嘭！”
“轰隆……”
“啊”
“趴下，快趴下……”
时间悄然流逝，到午时中出头，战场局势逐渐进入到白热化。
吴三桂三部此时已经开始填第一道壕沟，前锋距离海城已经不到二百五十步，马上就要到城头下了。
他们顺利了一上午的进展，到此时终于是碰到了麻烦。
模范军此时已经不再是整体性的打击，而是任由儿郎们自由射击！
而且并不只是投石车，红衣大炮和诸多佛郎机火炮也都是如此，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头上就给你来一炮。
这种节奏上的突兀变化，让吴三桂三部辅兵根本摸不到模范军的旋律了，迅速开始出现大规模的伤亡，时而哀嚎遍地，所有辅兵头上，都被悬上了达莫利斯之剑，胆子都无限小了起来。
“该死！这小子，好狠的心，好歹毒的手段那！”
眼见推进工事大面积受阻，照这个模样下去，傍晚也不一定能推平第一道壕沟，别说再填护城河、攻上城头了，吴三桂忍不住狰狞的低声喝骂！
他当然明白徐长青这种节奏变化的歹毒，更是明白其中的难度。
要知道，此时的炮兵绝对是稀缺兵种，单单是瞄准校对等前期工作，就要耗费大量人力精力，而且懂这个技术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几个这样的好手，同时操控七八门乃至十几门红衣大炮，保证一致的节奏和准确性。
可此时徐长青的红衣大炮，居然一炮一个地方，一炮一个准头……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就意味着，模范军的每门红衣大炮的炮手们，都可以独立瞄准射击……
对此时这个时代而言，尤其是大明，这几乎是不可想象之事。
然而此时，徐长青和模范军却是做到了……
谢四新的老鼠脸上也满是愁容，他已经预料到了模范军必定难缠，却也没想到模范军居然能难缠到这个程度。
不过究竟是玩心眼的文人，谢四新很快便稳住了心神，找到了法门，低低劝解吴三桂道：“帅爷，这其实也不是坏事。徐长青要是那么好对付，怎么能突出咱们的功绩？您没看到吗？唐通和白广恩现在可是卖力的紧呢。”
“嗯？”
吴三桂忙朝着两侧看去。
果然。
此时这个两个难兄难弟比他还着急，不仅是辅兵了，许多战兵都被赶到前方推土填沟。
吴三桂旋即也释然开来，该有的牺牲，还是要付出啊。
“徐长青此贼不除，我大清，恐寝食难安那！”
清军中军，看着节奏已经逐渐全面被模范军掌控，多尔衮的面色也是阴沉到了极点，长长叹息道。
多铎更是牙根都快要咬断了。
明明死敌徐长青就在眼前，可就是过不去，反而要被徐长青怼着干，这滋味，别提了……
好在此时死的都是些尼堪炮灰，若是换成真满洲勇士，他早要疯掉了。
索尼这时也点头道：“摄政王，徐长青此贼，极善于守城，这种事情，究竟急不得，咱们得小火慢慢熬！吴三桂三部，在这方面，比我八旗天兵要更为擅长那。”
范文程也忙陪笑道：“摄政王，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今日不行，明日再来便是！只要能逼近城
下，晚上再好好守住，想来，城里面的模范军也不好受，睡不踏实的。”
多尔衮缓缓点了点头，却是看向济尔哈朗：“郑亲王，您有何思量？”
多尔衮此时看着云淡风轻，尽在掌控，实则他的压力极大，已经到了极点，几如孤注一掷了。
如果此时不能在海城拿到满意的结果，那种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死无葬身之地都是最好的了。
政治倾轧，从来都是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东西。
所以，他比在任何时候，都更尊重、也更照料济尔哈朗这边。
济尔哈朗自然明白多尔衮的心态，淡淡笑了笑：“摄政王，索大人和范大人说的都不错。此役，咱们不能急，还是须稳扎稳打呢。”
看济尔哈朗神情不似作伪，多尔衮这才稍稍放松，“也是这么个道理，咱们便耐心等着吧。”
……
时间很快来到了申时。
此时，纵然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战场上至少横陈着两三千具悲催的辅兵尸体，但吴三桂三部还是拼了命填平了第一道壕沟。
甚至许多辅兵都不再用沙土袋了，而是直接把同伴的尸体丢到了壕沟里，充当填充物。
人，在此时早已经不如蝼蚁……
“差不多到正题了，让儿郎们都好好准备吧。让火兵们再给儿郎们加碗热羊肉汤。”
“是。”
海城城头上，徐长青此时的心态愈发平和，让二狗传令下去，再加顿饭，保证儿郎们的状态。
战争这种东西，真正能一鼓作气拿下的，究竟是少数中的少数，绝大多数的战事，都是在相持中度过！
这不仅要消耗掉敌人肉身的能量，更是要从精气神全方位进行打击，到此时，徐长青对此早已经驾轻就熟。
别看现在吴三桂三部死伤惨重，无数辅兵灰头土脸的连狗都不如，但他们真正的精锐，那些彪悍的战兵们，都在后面养着呢，所以徐长青必须要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儿郎们的状态。
不多时，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上来，带有些腥臊气息的羊肉味道开始在海城城头上弥漫开来，诸多儿郎们也都放松了不少，脸上都有了放松的笑意。
徐长青也给吴襄端过去一碗，笑道：“岳父大人，喝点热汤补补身子吧。您若承受不住，随时告诉小婿，小婿给您找地方休息。”
“好，长青，有事老夫会随时叫你的……”
吴襄接过碗，看着淡定自若的徐长青，心中不由无限感慨。
饶是长伯已经不弱，不论气度，眼界，还是手段，都是一等一的水准，堪称是人中龙凤，可跟眼前的徐长青一比……
吴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如果说吴三桂是一路学习而来，又融会贯通，达到大成，那，徐长青这，就是浑然天成了……
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吴襄一直认为，这个王者，十之八.九，是他的儿子吴三桂，可此时……
与吴襄聊了几句，徐长青刚要去城门楼子放个水，这时，二狗忽然快步过来，低低耳语几句。
“嗯？”
徐长青听完眉头顿时一皱，“人在哪里呢？”
“就在那边……”
二狗忙指了指不远处。
徐长青看过去，正看到
，布木布泰换上了一身亲兵服饰，正可怜巴巴、陪着讨好的笑意看着自己。
本来想把她赶走，但徐长青想了一下，忽然一笑，招呼二狗道：“她想看，就让她在这边看吧，不过告诉她，不能乱跑，否则，军法从事！”
“是。”
……
等模范军这边的加餐吃完不久，吴三桂三部终于开始逼近护城河的范畴。
许多土墙，直接就堆在了他们同伴们的尸体上，战场中除了浓郁的硝烟味道，便是挥散不去的血腥气了。
再加上偶尔吹过来的冰冷海风带来的海腥气，这偌大的空间内，恍如变成了修罗场。
不过到了此时，吴三桂的关宁部反而成为了最克制的，两边，唐通和白广恩部推的都比他更凶。
一杆飞舞的‘唐’字帅旗下，唐通的老脸已经扭曲了，大呼道：“弟兄们，都给老子顶上去，破了海城，金银随便抢，女人随便睡！都给老子加把劲啊！”
他这话虽俗，可此时绝大部分士兵都是俗人，就吃这一套！
尤其是徐长青在民间的风传极多。
所有人都知道徐长青的后宅里收拢了不知道多少美女，一想到只要破了城，就有机会冲入到徐长青的后宅里，无数密云军都像是打了鸡血，顶着模范军时而延绵的开花弹攻势，拼了命继续往前推进。
另一边，白广恩也差不多。
他们投靠清军，很大程度上都是迫不得已，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也不存在什么好的优待了。
而先是京师，而后又是山海关，一直到现在的海城，他们都没有得到什么补充，在全方位都急需要滋润，更迫不及待的想要破城。
“轰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然而到了护城河范围，已经不仅仅是开花弹的事儿了，模范军的鸟铳兵也开始有了发挥空间。
鸟铳虽是威力小，却是比开花弹和火炮要灵巧的太多了，随着模范军儿郎们一个个兴奋的开火，战场上的伤亡迅速变的更大。
这种瞄准了的精确打击，威胁比开花弹还要更大，只要有鸟铳声响起，必定会有倒霉鬼倒在地上。
很快，浓郁的鲜血味道，便是刺鼻的硝烟都快要压不住了。
这让唐通和白广恩一直憋着的那股狠劲儿，很快也被压制下来，撑不住了，只能战略性的退后。
但这时，吴三桂部却开始发狠。
无数军官的大声叫骂间，有战兵开始顶上来，开始利用简易的工事群，用轻型火器对海城城头反击。
这也是从一大早开战后，模范军这边第一次受到真正的威胁！
毕竟有着孙承宗和袁督师当年打下来的底子，关宁的火器配备还是很强的，尤其是斑鸠铳。
此起彼伏的火器嘀鸣中，很快便是有防备不周的模范军儿郎中招，模范军开始出现伤亡。
吴三桂并没有着急往上逼，而是继续加固他们在城下一百来步的工事群，又稳扎稳打的往前推。
“嗖嗖嗖嗖……”
模范军显然不会让关宁军这么轻松，红娘子亲自指挥，很快，强大的开花弹雨便铺天盖地的朝着他们压过去，一时间，整个关宁军战阵一片狼藉，几乎要被炸爆了。
然而，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关宁军的韧性，也开始显露出来！
第530章 吴三桂的选择
“哈哈，狗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居然敢来咱们海城撒野！找……”
“砰！”
无数开花弹不断爆裂的连绵叠伏中，硝烟弥漫，城头上，一个模范军二炮手正准备再来一发，好好打击下关宁军的锋锐，可突然间，他的身形一个趔趄，最后一个‘死’字还没说出来，左肩位置已经一片血红，疼的直倒抽冷气。
“小心！”
旁边的测量反应极为迅速，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上。
“砰砰……”
“砰砰砰砰……”
片刻间，凌乱中的硝烟中，又陆续传来火铳的嘀鸣，竟自射向城头方向，准确率虽不是太高，却还是有模范军儿郎不断中招。
一时间，模范军儿郎们也都警惕起来，不敢再有半分怠慢。
徐长青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状况，眉头顿时皱起来。
开花弹虽不说是无敌的，可在此时这个场地上，那绝对是可以无敌压制的存在，但就在这种状态中，关宁军的火器兵，居然还能反击？
一直到硝烟散去大半，徐长青这才是看明白，他们竟然搞出了碉堡的雏形！
利用掩体的小洞，半推半就的对海城城头上还击！
纵然这种准确率并不高，办法也很土，很狼狈，但是，这种几乎跨越时代的设置，却是在这种不经意间被搞出来！
尤其是顶着模范军强大的开花弹雨，居然还能淡定的放枪，即便不够精准，这种心理素质，也远非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关宁中，有好手啊！
不远处，看着徐长青脸色开始凝重起来，吴襄不由偷偷的长舒了一口气。
这就是关宁，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啊！
就算徐长青强大的几乎不可战胜，但是，他们关宁也不是吃素的。
而另一侧的不远处，布木布泰也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紧的抿住了红唇。
虽然不如吴襄对战事更有经验，可在大局观上，她比吴襄还要更甚。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却往往能带来铺天盖地的连锁反应！
此时看着只是模范军几人受伤几人阵亡，但，这极有可能，是破灭模范军神话的开端啊……
这种时候，徐长青又该如何面对？
布木布泰不由看向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片刻后，李岩也急急赶过来：“主公，形势有些不妙，关宁的火器很强，咱们不得不防，您先退一步吧。前方交给儿郎们便行了。”
徐长青忽然一笑，摆了摆手：“无妨。本帅就在这里看着，看看关宁的底子，到底有多深！”
“这……”
李岩还想说些什么，徐长青直接道：“军师，放松点，别着急，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
“……”
李岩顿时无语，却也不敢忤逆徐长青的意思，只能嘱咐二狗，一定要保护好徐长青的安危。
……
“砰砰砰……”
“轰隆……”
“嘭嘭嘭嘭……”
随着战事的不断焦灼，关宁的推进始终被压制在护城河外面，一时半会绝上不来，西面的太阳也开始逐渐接近地平线，染红了大片大片的晚霞，流光溢彩。
但这时，关宁这边却是堆建起来大量的工事群，尤其是许多‘碉堡’，已经对模范军有一定的压制力。
主要是这个距离太近了。
模范军的开花弹炸不掉碉堡，红衣大炮
因为角度问题，也打不到，轻型火炮倒是能打到，却是打不死，解决不了问题。
竟然就这样生生让他们扎下根来……
吴三桂眼见这般，精神大振，不断的让精锐的战兵继续顶上来，修建更多碉堡。
由点而带面。
关宁军这边的成功，很快也带动了两翼的白广恩和唐通部，这哥俩也开始有样学样，花费大代价，修建碉堡，并且把好手和斑鸠铳送到碉堡里面。
逐渐的，吴三桂三部虽还都处在劣势，却是都逐渐在战场中站住了脚，开始对模范军形成发压制。
这把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等人看的有点目瞪口呆。
真的是想都想不到，还能这么玩！
可惜按照目前的态势看，今天估计也就到这里了，模范军的火力压制太猛了，护城河那边还不知道有什么埋伏，工事没有到位之前，肯定是上不去的。
唐通和白广恩也不再贸然，似乎保住这个局面就可以了。
这一来，战事压力看似是推给了模范军不少，可更多的，却又落回到吴三桂和关宁军这边。
“大哥，这么搞下去，有点不妙啊……”吴三桂脸色一片沉重的阴翳。
谢四新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完全超乎了预料。
此时纵然是在面子上过去了，可离核心利益却越来越远，不能上城头，就注定他们关宁军还不够强大。
可这种状态是不可能上去的。
咬了咬牙，谢四新低低道：“帅爷，今日能取得如此成绩，咱们已经落入到不败之地。不若，今天先等等吧，明天咱们再做思量。只要咱们卡在这，模范军也拿咱们没办法！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功绩，鞑子，不是，主子们不会看不见的……”
“不可！”
吴三桂缓缓摇了摇头，旋即低声道：“大哥，你是不够了解徐长青那！这一夜工夫，变数实在太大！恐到了明日，徐长青有了法门，咱们就没机会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付出了这么多，咱们也该搏一把了！我现在便去面见摄政王！”
“这，帅爷……”
谢四新还想说些什么，吴三桂却已经果断离去。
看着吴三桂的背影，谢四新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们帅爷这性子，还真是……不过，恐怕也只有这种性子，才能取得突破性的的进展那！
想着，谢四新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只要此役能成，他的位子便稳了，哪怕以后吴三桂扑街，他也绝不愁找不到好下家。
……
“吴兄，你，你想夜袭？”
清军中军，听到吴三桂说出他的想法，便是多尔衮也有点懵。
豪格、济尔哈朗、索尼、范文程，包括洪承畴众人，也都有些懵逼，谁都没有想到，吴三桂居然如此决绝和果断！
吴三桂此时也并不平静，不断的调整着呼吸节奏：“摄政王，卑职既然已经选择大清，便真正想为大清做些事情，多余的话卑职也不想说了，肯请摄政王信任卑职一次，卑职会用行动来证明！”
“姓吴的，你该不会是早就跟徐长青说好了，要来个里应外合，放你入城吧？”
多铎忽然冷笑一声，死死的盯住了吴三桂的眼睛。
“我……”
吴三桂哪想到他已经下定了如此艰难的决断，多铎这边，居然要反咬他一口，差点没一口气憋过去，直接晕倒在地。
“住口！”
多尔衮此时也顾及不上场合了，直接踹
了多铎一脚。
“阿哥，你……”
“闭嘴！”
多尔衮无比冷厉的盯着多铎：“平西伯是什么人？你我能不知道嘛？再敢如此诬陷平西伯，你现在就给我滚回盛京去！”
“……”
多铎虽然气急，却不敢再说话，只能恨恨的‘哼’了一声。
多尔衮这才和颜悦色道：“吴兄，你能有这个心思，本王甚是欣慰！你放心，你今晚尽管去做便是，本王会全力支持你！吴兄，就让今夜，来证明你的荣耀吧！在本王心中，你才是真正的第一战将！”
“摄政王厚爱，卑职唯有以死效命！”
虽然明知道多尔衮这是‘刘备摔孩子’，但是，吴三桂心里却是舒服了不少，更卖力的表态。
这已经不仅仅是为多尔衮和大清了，更是为他自己！
很快，策略便是制定下来，吴三桂急急赶回前方忙碌。
……
不多时，天色渐渐黑下来，暴虐了一天的战场，逐渐开始恢复宁静。
海城城头上，燃起了无数的篝火，驱散了夜的寒冷，儿郎们又开餐了，时而便是传来欢声笑语。
但在城下，吴三桂三部中却并没有多少火光，尤其是临近城下的核心区域，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便是三部的中军大营中，火光也不多，像是清军克扣了他们的柴火一般。
徐长青很快便吃完了饭，亲自巡视城头。
到此时，说实话徐长青也有点摸不清吴三桂的心思了，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不过有一点徐长青可以确定，吴三桂这厮，绝对是不甘心的！
这种不甘心是全方位的！
就跟洪承畴一样。
历史上，洪承畴是‘不得已’才投降清军，虽然明知道这是错的，但是为了证明他是对的，所以死死压制南明的各种反抗力量。
从福建一直到湖广，再到云南，纵然是借着八旗大兵的锋锐，但这些地方，基本上都是他卖力的筹谋下来，绝对是刽子手中的刽子手。
吴三桂现在也是一样。
从松锦之后不久，徐长青的名头便飞速的高过了他，之后的这好几年，他一直都在徐长青的阴影下。
此时，又做出了如此错误的决断，心高气傲如吴三桂，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更不要提，此时对吴三桂和关宁也是一个大坎儿！
如果在此战中他不能有所表现，后面，他必将丧失绝大多数的主动权！
纵然多尔衮一时半会的不会动他，可关宁必将走向全面没落！
这绝对是吴三桂不能承受的！
目前的态势来看，就算吴三桂他们可以借着八旗大兵的威势，把现在打下来的阵地稳固住，但是明天，他们还是不会有什么起色的，除非他们有热气球这种级别的压制性优势。
这显然不可能！
徐长青思来想去，逐渐的摸到了一些东西。
若徐长青此时换在吴三桂的位置上，最好的选择，便是夜袭了！
与白广恩和唐通这样的内陆九边部队很难夜战不一样，关宁的老巢处在海边，平日里没少吃海鲜，再加之他们长期占据了大明九成的粮饷，营养条件各方面冠绝天下！
纵然他们中肯定有夜盲症患者，但这个数量，估计不会太多。
换言之，关宁，尤其是关宁中的精锐，是具备夜战能力的！
想着，徐长青忽然一笑，这场仗，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531章 夜袭
“伯爷，时候已经不早了，您不去休息一下吗。”
时间悄然来到了子时初，整个世界都陷入安静，唯有周围的篝火时而‘噼里啪啦’的作响。
徐长青正在城门楼子的观景台里喝着小酒，布木布泰带着一股冷风笑吟吟走进来。
“太后，您这不也没休息吗，呵呵，来陪我喝一杯？”
徐长青看了布木布泰一眼，笑着拿过一个酒杯，倒满了酒。
“那可真是奴婢的荣幸了。”
布木布泰甜甜一笑，乖巧的坐下来。
两人也不多话，就这样接连安静的喝了几杯酒。
布木布泰的眼神愈发温柔，却没有情.欲，像是姐姐看弟弟一般，却又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欣赏与崇拜。
就算徐长青也不得不佩服，这么多女人中，唯有与布木布泰相处的时候，是最舒服的。
这是一种化繁为简、大道至一般的感觉。
在后世时，徐长青倒也碰到过不少交际花拥有这种能力，但与之眼前的布木布泰相比，都少了点什么。
她几乎已经将知性与柔顺达到了极致，完美的诠释了女人是水做的。
“伯爷，您，可是有心事？”
这时，见徐长青有所放松，眼神中逐渐和缓，布木布泰笑着帮徐长青倒了一杯酒，柔声问道。
徐长青一笑：“大兵压境，我徐长青也不是圣人，睡不踏实啊。倒是太后您，怎么不去陪孩子？”
布木布泰此时除了顺治这个宝贝儿子，还有两个小女儿，都是小奶娃，换做一般女人，哪怕是哲哲、娜木钟，此时也都在照看孩子，可她却愣是舍了孩子，到这边过来陪徐长青。
“伯爷~，您这样说，那奴婢也只能去陪孩子了。”
布木布泰娇嗔了一声，俨然没想到徐长青这厮居然这么坏，直接把情绪破坏干净。
“呵呵，太后您别介意，我徐长青，其实就是俗人，俗的不能再俗的俗人。不过太后今晚能过来，我还是很开心的。”
布木布泰俏脸微微一红：“伯爷，其实奴婢之所以过来……也是考虑了很久。有一件事情，想跟伯爷说下……”
说着，她美眸流转的看向了徐长青。
徐长青脸色也郑重了不少：“太后有话请讲。”
“伯爷，那奴婢就斗胆了，只是奴婢的一种猜测。奴婢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有些不安的感觉。或许，或许今晚会有夜袭！”
布木布泰很慎重的看向了徐长青的眼睛。
“哦？”
“太后可否详细说说？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徐长青也抛去了玩味。
“这个，也不知道怎么说起，感觉吧，或许，这是我们草原儿女的天性。其实，当初伯爷您去埋伏山海关的时候，奴婢也感觉到了一些……只是，那时太过大意了……”
看徐长青笑了笑却并未说话，布木布泰也笑起来，放松了不少，继续道：“伯爷，其实不管是摄政王，平西伯，亦或是您，都是人中龙凤。今日战事看似激烈，实则大家都未伤筋动骨，奴婢若是站在大清的立场上，这海城，这一战，肯定是越快拿下越好。但之前摄政王已经拖了好几天，今天动手了，却并未利索，于情于理，肯定会有所不甘心的。”
见徐长青点头，面色逐渐凝重，布木布泰又笑道：“汉人说，兵者，诡道也。越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反而是机会最大的。奴婢这几天也一直在关注着模范军的布防。模范军晚间，一般是子时中刻换防，若是奴婢此时
在大清，那，动手的时机，奴婢会选择在子时末，或是丑时初！”
说完，布木布泰便不再多言，笑吟吟的看向徐长青，跟徐长青碰了下酒杯，一饮而尽。
娇嫩的红唇在飘摇的火光映衬下，格外的妖艳。
徐长青此时也真的有点对布木布泰刮目相看了。
这女人，真的可以的！她的洞察力，敏锐性，许多男人都根本比不上！
这也跟徐长青的判断有着很大一致性。
通俗点说，就是‘节奏感’！
就像是拳击或是足球、篮球比赛一样，大家都势均力敌的时候，你不可能比对手强到哪去的，只能是拼命死磕。
而明星或者说球星，为什么会如此耀眼？
就是因为他们能够把握节奏，在机会飘渺的时候，‘灵光一闪’，将不可能变为可能，从而一锤定乾坤！
布木布泰所说的这个节点，正是最好的节点！
疲惫的值守儿郎们都去休息，换防的儿郎们刚刚上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
一旦在这个时机动手，纵然模范军反应快，却也必定是鸡飞狗跳，只要吴三桂他们把握的足够好，是有很大机会在护城河上架起支点，从而直接冲上城头来的！
“幸亏太后不是男人啊，否则，我徐长青恐怕要寝食难安那。”
徐长青亲自给布木布泰倒了一杯酒，笑着看向她的眼睛。
布木布泰盈盈一笑：“伯爷，奴婢跟您说的如此清晰了，您却如此淡然，想来，也是早有准备了。不知奴婢可否有这个荣幸，陪您一起等到那个时刻到来呢？”
徐长青不由哈哈大笑：“能与太后共饮，是长青的荣幸。太后不知道有没有听过，我们汉人有句老话，叫做‘百炼成钢’？”
布木布泰也来了兴致，笑道：“愿听伯爷解惑？”
徐长青笑着品了口酒：“很简单，就是说，普通的铁，要想变成钢，需要千锤百炼。但这东西吧，在有时候又是一种悖论。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凡人，脆弱的很。别说百炼了，可能一点小病，一点意外，就能要了人的命。所以，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必须要处处小心，随时评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人，有野心是没有问题的。这是人进步向前走的动力，但这野心如果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太后以为，结果会如何？”
“这……”
布木布泰不由紧紧咬住了红唇。
徐长青这话说的虽很含蓄，可其中那种锋锐，已经是跃然欲出……
很快，她的额头上已经被冷汗填满。
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一座永远都不可测的深渊……
……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便来到了丑时初。
此时模范军的换防工作已经完毕，稍稍的喧嚣都停息下来，城头上又恢复了固有的节奏。
只是春寒料峭，今晚似乎格外的冷。
城墙下的护城河，不经意的，又开始出现了冰封状态，周围许多被白天的鲜血浸染的土地，也开始被冻的硬邦邦的。
关宁军战阵。
火光愈发飘渺单薄。
这时，谢四新却满头大汗的来到了吴三桂的大帐内，“帅爷，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吴三桂英俊的脸孔恍若成了雕塑，胡子都凝结成一团，棱角分明，片刻后，他这才有了反应，大步来到帐外，仔细看了看恍如迷雾般不透彻的夜空，冰冷的咬着牙道：“开始吧！”
“是！”
随着命令传达下去，原本幽静的关宁
军战阵，迅速开始运作了起来。
无数身影纷纷扛着沙土袋，犹如老鼠一般蜂拥从战阵外冲涌进来，又迅速的掠过了战阵，奔向前方。
此时虽是没雾，却正值下霜的时候，能见度并不是太好。
尤其是站在火光旺盛的海城城头，要想分辨出黑不溜秋的城下的情况，至少得等到关宁战阵中的人影到三四百步，乃至一二百步的范畴内。
然而！
等关宁军犹如老鼠般的身影，真正暴露在城头上模范军儿郎们的视野中时，已经是铺天盖地，莽莽苍苍的一大片，一时根本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敌袭”
“敌袭！！！”
“狗东西很多人，已经上了来了！”
刹那间，刺耳的呼喝声响彻海城城头，幽静的夜直接被刺破了，海城城头上一片糟乱。
正如布木布泰分析的那样，哪怕是模范军的素养，要在这种状态做出最有效的反应，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冲啊，攻上城头，手刃徐长青，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弟兄们，加把劲啊，别让他们喘过气来！”
“冲啊！”
眼见城头上模范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动向，关宁军众人也不再遮掩，气势陡然爆起来。
此时诸多模范军儿郎这才是看明白，关宁军早已经不止辅兵了，许多战兵都是抱着沙土袋往前冲，拼了命的往护城河里堆。
“砰砰！”
“砰砰砰砰砰……”
“干死这帮畜生，别让他们上来了！”
“模范军的弟兄们，身后就是伯爷，是咱们的老婆孩子，死也不能让他们上来！”
模范军迅速做出了反应。
此时红衣大炮、佛郎机炮、包括投石车虽还需要时间运转，可鸟铳不需要，此起彼伏的鸟铳声很快将这幽深的夜彻底撕碎。
刺鼻的硝烟冲起间，无数倒霉的关宁军将士横尸当场，血腥气息很快与霜雪味道融合起来，让这已经开始凌乱的夜越发暴虐。
关宁军究竟是老牌精锐，并没有被模范军略显仓促的攻势吓住，很快开始利用白天的工事展开还击，辅兵们丢下沙土袋，很快便退后，而战兵们仗着有甲，继续往前死顶！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噼里啪啦’的云梯，已经架在了海城的城头上，有骁勇的关宁猛男已经开始往城上冲。
双方就犹如针尖对麦芒，片刻间便将火气冲出来，战斗迅速进入到白热化状态。
“杀模范军的狗杂种啊，杀一个，赏银五十两！弟兄们，冲啊……”
“干死这帮狗.娘.养的，别让他们上来！”
“砰砰砰……”
“轰隆……”
厮杀声，叫喊声，爆炸声，混乱中连绵叠伏之间，已经有许多骁勇的关宁猛男冲上了城头。
他们的装备远不如清军复杂，却更为简洁实用，多数都是佩刀、大刀、飞斧等短兵为主，而且身材比许多清军白甲还壮，眨眼便是占据了城头上的不少空间。
一个个开始猖狂着，大叫着，大笑着，招呼后续的同伴赶紧跟上来。
“这，这……”
城门楼子上，布木布泰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模范军在短短时间内便被关宁军给冲懵了，可徐长青这边，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淡淡的品着酒，恍如眼前都是无物一般。
就算是布木布泰的心脏，此时也有点承受不住了，忙是频频看向徐长青，一时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532章 秋风卷落叶式的碾压局
感谢太平山三境剑客兄弟的捧场。
感谢书友18672397老哥、ss01234、福石城、sweetlan124、超级大狗、书友57547587兄弟的捧场和月票，船多谢。
感谢一直支持船的兄弟们，爱你们，比心。
还有关于黑子，船简单说句，兄弟，都不容易，何苦呢？我写了上千万字，三十多的人了，你觉得我是看书比你少，还是懂得、经历的比你少？大家都包容点，一起向前走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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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啊！”
“砰砰砰砰……”
“滚开！”
“狗东西，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远点……”
“别让他们上来了……”
攻城就像是潮水冲堤坝，拼的就是一个气势，关宁此时憋了这么久，又是洗脑又是重利，气势还是很强的。
片刻间，上百架云梯，数百人已经冲上了海城城头。
模范军这边却没有什么防备，眨眼就被冲开了诸多缺口。
尤其是关宁的兵员素质，在全方位都要领先模范军，甚至是有着‘倍’的差距。
关宁军选兵员，那比之后世的公务猿考试也差不多了多少，都是从好苗子中选好苗子，又从九边不断拉拢好手入伙，就有点像是后世刚开创的切尔西、曼城一样，各人素质都很高，上官们随便搞搞，战力就能出来。
模范军这边虽是锋锐，这方面却要差的多了，儿郎们都是从良民中选拔，都是‘肉.体凡胎’，真正天生就好勇斗狠的还真没多少人。
此时纵然模范军的框架还很稳固，可被关宁军上来便是一记重拳，那种混乱感，慌张感，比之普通的明军也强不了多少。
很快，越来越多的关宁军将士冲上来，不断的冲杀开缺口，模范军却只能且战且退。
此时，吴三桂也来到了阵前不到一里的位置，超近距离观战，不过为了防止模范军的炮击，他并没有升帅旗，而是躲在一面高高的土墙后，不断通过传令兵的奔走来控制局势。
眼见这么顺利就打开了缺口，就算今天破不了内城，想来也会有不少收货，吴三桂也忍不住狠狠握住了拳头！
今晚这拼了命的孤注一掷，前面埋伏的诸多老斑鸠铳手都冻死了十几人，值了！
清军战阵。
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索尼、范文程、洪承畴、遏必隆等众人，也都来到了刚刚搭建起来不久的观战台上观战。
眼见这么快就取得了进展，济尔哈朗也忍不住赞道：“平西伯此人，可用啊！摄政王，这也为咱们开了新思路。要灭掉徐长青，必须要另辟蹊径，加大投入力度！”
索尼道：“郑亲王所言极是。要想破掉徐长青，还是得行险招，出狠手才行！”
多铎也忍不住啐道：“这姓吴的，倒是真有两把刷子啊。”
周围一众满蒙王族也都是兴奋的议论不止，吴三桂虽是个尼堪，却绝对开了个好头。
唯有洪承畴一时有些恍惚。
吴三桂这厮，你他娘的早些年要这么卖命，堂堂大明，又岂能沦落到此时这般？
大家岂能以身事奴？
可事情到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啊……
随着关宁军这边开了好头，两翼位置，唐通和白广恩也不甘寂寞，让他们的精锐也纷纷开始拼命冲城。
一时间，整个海城城头，到处都是风声鹤唳，几乎马上就要被他们给打下来了。
这时，城门楼子上，布木布泰终于忍不住了，急急对徐长青道：“伯爷，这，这已经有点乱了啊，
咱们必须要有所动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得不说，布木布泰还是非常精明更聪明的。
此时，她并未站在大清国的立场上，而是站在了徐长青和海城的立场上。
因为她非常明白，纵然大清国能打下海城，她和她的儿子、女儿，小命儿依然是抓在徐长青手里。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可怕！
她就算要回大清国，也必须要体面的回去，而不是被某某给救出来，成为她的污点，别人的垫脚石！
可惜，这种女人的天赋，能拥有者，能把握者，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太多太多人，哪怕前期做的很好，最终却都倒在了黎明前的这最黑暗里。
“呵呵。”
徐长青一笑，却是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太后，别着急，耐心点，天还没塌呢。再说，就算这天真的塌了，也有我徐长青来顶着，莫怕。”
“我……”
布木布泰一时直想吐血，这个男人，到底是一颗什么样的心脏啊……
这时，随着冲上城头的三部明军旧部越来越多，已经上千人规模，模范军这边也逐渐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开始做出更有效的反击。
而冲上城头的这三部明军旧部，很快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海城的这城头，宽度和纵深实在是有点太过厚实了。
寻常的城池城头，城墙的宽度也就十几步的纵深，这还是大城，可海城的这城头，至少三十几乃至四十多步宽！
换言之，城墙的厚度至少在五六十米左右！
这是个什么概念？
他们明明已经占据了一部分有利地形，乃至是俘获了投石车，可模范军的儿郎，随后就能立马冲过来，跟他们厮杀在一起。
城墙的宽度太宽了，他们别说就上来这点人了，就算再来上千人，一时半会的也不一定能卡死某段城墙。
“所有人都有，向右刺~，刺！”
“杀！”
这时，不远处的一段城墙上，忽然传来凄厉的口号声，下一瞬，暴虐的血腥气息便是升腾起来。
许多人都被吓了一跳，忙朝那边看过去。
布木布泰也不例外。
下意识看向那个方向，旋即，她的美眸便是猛然放大起来，然后死死的捂住了小嘴。
只见，几排差不多百多人的模范军长枪兵，就犹如呼啸而起的风暴，那一杆杆锋锐的长枪，仿若前面根本不是敌人，而是平地一般，如狼似虎的冲杀过去。
那些关宁的精锐，本来还都觉得有些好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
可下一瞬，他们甚至根本没来的及摆开阵势，便是直接被模范军儿郎们的锋锐长枪穿成了‘烤人串’一般……
“丁总戌队所有人都有，端枪，冲刺！”
“杀！”
片刻间，又有这恐怖的口号在不远处响起。
布木布泰陡然看到，又有百多号人冲上了城头。
正如之前一个模样，那些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又是被直接穿成了‘人肉串’……
布木布泰一时不由连连倒抽冷气，几如无法呼吸了。
这，这是些什么人啊，这简直不是人，而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哇……
“我模范军”
“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我大明”
“万胜，万胜，万胜，万胜……”
就在布木布泰拼命想回神的空隙，暴虐的口号犹如潮水般迅速在城头上蔓延开来。
原本有点懵
逼的模范军，就犹如冲破云层的太阳，根本就势不可挡，简直横扫一般，迅速的清缴着城头上的可怜关宁军。
而这种方式，甚至是比火器和开花弹还要更为迅捷，也更为的赏心悦目！
也就短短几分钟的工夫，偌大的海城城头上，早已经是遍地横尸，血流成河，但无数模范军长枪兵儿郎的气势，这才是刚刚起来而已，就像是运动前刚刚热身……
“模范军万胜！”
“大帅万胜，万胜，万胜……”
暴虐的浪潮中，诸多模范军长枪兵儿郎甚至不再去破坏关宁他们的云梯了，而是刻意拉开了距离，而且不只是放一个半个人上来，直接放上七八个、十来个人上来，然后再一鼓作气，直接收割！
眨眼之间，天空中的那弯妖月都有些不敢再看这一幕了，这简直是屠宰场啊，悄然推到了云层深处。
徐长青的嘴角边却还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这就有点像是大学生揍幼儿园的小朋友，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的。
关宁军的确很强！
哪怕面对清军，同等力量的情况下，他们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然而，他们面对的却是徐长青和模范军！
徐长青为何会把海城的构架搞成现在这个模样？不就是为了增强其中防御力吗？！
若是清军主力这么冲，不到万不得已，徐长青还真不敢这么玩，毕竟，女真勇士的勇猛，那种野性与兽性，还是很虎的。
但面对关宁军，面对唐通和白广恩这两个弟弟，徐长青甚至根本就不用去布置，仅凭模范军的本能反应便可了。
因为一切都已经在久远久远的预料中便到位了。
清军白甲，马甲，多是以重型长兵为主，加上他们的野性和兽性，这种冲击力是很可怕的。
可关宁，包括整个大明的建军节奏，早已经落后于时代。
火器火器玩不溜，冷兵器就更不用说了，镇压流民军此时都占不到优势了，也就他么的能唬唬老百姓。
此时这看似是模范军的胜利，却又何尝不是华夏民族的痛？
始皇帝横扫**，汉武帝暴揍匈奴，冉闵‘杀胡令’，李唐收复碎叶……无数汉人的荣光，在此时早已经随着时间渐行渐远……
好在此时，上苍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就让自己，就从此刻，重新把汉民族的血性，尚武精神找回来吧！
徐长青一时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激荡，紧紧握住了双拳！
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布木布泰这时也发现了徐长青的变化，柳眉不由微微蹙起，用力的抿住了红唇。
她这时也有些捕捉到了徐长青的情绪点，徐长青并不是不在意此时，而是早有预料，他所在意的，似乎是……更遥远和更庞大的东西啊！
……
“嗯？怎么回事，前面的战局怎么了？”
关宁临时中军，吴三桂很快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主要是这东西太明显了，本来关宁将士们猖狂的声音一直传出好远，可此时，城头上到处都是模范军潮水般兴奋的欢呼。
可此时受制于条件所限，城头上到处都是人影攒动，吴三桂也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谁，只能是咬着牙，让后续的将士们继续往上顶。
清军这边也发现了不对劲。
可他们离的更远，看的更不清楚，只能令奴才到前方仔细查看，好回来汇报。
一时间，整个战场进入到了一个莫名诡异的节奏。
第533章 既生瑜，何生亮？
“卯总甲队所有人都有，端枪，冲刺”
“杀！”
“唔……”
“扑通，扑通……”
迷离深邃的夜空下，飘摇的火光中，不断的有关宁三部的将士们兴冲冲的杀上城头，却是在模范军儿郎们的口号声中，眨眼又消散于无形。
高大巍峨的海城，此时恍如变成了一个杀戮机器，关宁三部的人只要进来，就被吞噬，然后再无声息……
城门楼子中，布木布泰也已经从震惊，惊悚，逐渐转变为麻木与平静。
照这样下去，关宁三部的精锐，今晚上得交代个大差不离啊……
她忙又看向了徐长青，忽然发现，徐长青的眼眸深处，竟也有了些许不忍之色。
这是……
布木布泰刚想找个由头，不动声色间探知一下徐长青内心的想法，徐长青这时却招呼二狗道：“也差不多了，通知二炮手们，把咱们赶回去吧。”
“是！”
随着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早已经恢复阵地的二炮手们纷纷开火，一颗颗刺破黑夜宁静的开花弹，陡然掠过天空，如烟花般在关宁三部的纵深中炸裂开来。
无数三部将士根本没有太多防备，顿时哀呼惨嚎声一片。
吴三桂和唐通、白广恩这时终于发现了形势不对劲，也来不及思虑其他，赶紧招呼退兵！
“当当当……”
很快，刺耳的金声穿透了开花弹的爆裂声，无数三部将士，就算有心有不甘的，却也不敢再恋战，急急退却。
“模范军万胜！”
“大帅万胜！”
“我大明威武……”
随着关宁三部退兵，海城城头上，恐怖的声浪再次冲霄而起，变成了兴奋的海洋。
布木布泰这时终于明白了徐长青的心思。
这是徐长青不想斩尽杀绝啊……
倘若徐长青继续掌控节奏，吴三桂、唐通、白广恩三部，纵然不至于直接覆灭，却必定要元气大伤，能不能再缓过来……老天爷都不知道了。
但是洞悉了徐长青的心思后，布木布泰反而有点更看不透徐长青了……
这是想留下隐患还是什么？
他可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性子啊……
徐长青此时显然没时间理会布木布泰的心思。
吴三桂等人，不过只是时代浪潮中的一颗小石子而已，就算有些野心，但多半也是‘坐井观天’，此时已经被遏制住，其实已经不足为虑了。
与打残他们相比，留下他们显然更符合此时的大局。
毕竟，这些大军头，就没一个不想自立、自己干一把手、军政一把抓的。
与其让他们没什么反抗力气，完全成为清军的炮灰走狗，还不如留着他们半口气，让清军去头疼怎么安置他们。
正如太祖所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就算模范军此时还是太过弱小，不能更强势的掌控全局，但徐长青绝不会让清军舒服了。
……
半个时辰后，战局已经恢复平稳，诸多战报也是递到了吴三桂的大帐内。
谢四新亲自一条条的读着，哪怕外面冷风如刀，帐内的火盆也不怎么暖和，可他的冷汗却犹如涌泉，一时挡都挡不住。
目惊心！
简直触目惊心啊！
就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攻城之间，关宁诸多精锐，竟然阵亡了超过三千人……
关键这东西就像是石子丢进了大海里，连个回声都没有的……
“帅爷，戌总赵爷这边伤亡……”
“够了！”
谢四新刚要再念，吴三桂却忽然暴虐的出声喝止。
“额……”
谢四新顿时僵在了当场，手脚一时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他认识吴三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吴三桂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见到吴三桂的真正性情，不由有点遍体生寒……
吴三桂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他有点过了，忙强自平稳下情绪，强撑着道：“大哥，对不住，我着实有点凌乱，现在，形势已经如此，我关宁，当如何自处？”
看吴三桂又恢复了镇定，谢四新也稍稍松了口气，相形之下，吴三桂这已经了不得了，寻常人面对这种局面，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思虑片刻，忙道：“帅爷，其实，其实这已经是忠义伯爷留手了，若是咱们再不知趣，恐怕……”
吴三桂又岂能不明白谢四新的深意？
如果不是徐长青放了他一马，今晚他恐怕就得趴下了。
纵然他对关宁掌控力很甚，一言九鼎，可一下子战死了这么多将士，却是鸟毛都没有捞到，怎么跟他们的家人解释？
须知，哪个关宁将士，不是家里的顶梁柱？
“大哥，呵呵，到此时，我也不能不认那，在这方面，我确实比不过徐长青。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我吴家，总归还有条后路……”
吴三桂摇头失笑，眼神很快又亮起来：“不说这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大哥，现在，咱们当如何应对摄政王那边？”
谢四新想了一会儿道：“帅爷，咱们今天的确是没成，但付出不可谓不小，也有不少收获，咱们实话实说吧。必须得……让摄政王明白，海城这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就算是上真满洲，也比咱们强不了多少，必须转移战略目标才行……”
……
“十五，你怎么看？”
已经到了卯时，吴三桂、唐通、白广恩都过来请罪后离去了，多尔衮的大帐内，却依然灯火通明。
他叼着旱烟袋，让自己整个人都沉浸在云山雾绕中，看向了同样满脸不爽又凝重的多铎。
虽说平日里哥俩也有小矛盾，但在这种关乎全局的关键时刻，多尔衮最信任的还是多铎。
多铎此时就算不爽，却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
若想强攻海城，基本上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了，除非他们真不过了，直接梭.哈，把大清国的家当全都压上去。
然而即便全都压上去，攻破了海城，徐长青要乘船逃跑，他们还是没办法，只能干瞪眼看着。
这俨然是个无解的死局……
“阿哥，徐长青这尼堪，太歹毒啊。好在今天咱们没冲动，没有跟着他们硬上。若不然……情况恐怕要更难。已经这样了，咱们不如……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行事，先把海城周边扫一遍吧。至少，先把这帮奴才的嘴堵住！否则人心怕要乱了啊……”
多铎非常慎重的道。
到此时，除了走这条路，他们大清国是真的没选择了。
“呵呵。”
多尔衮不由苦笑。
他倒是并非不想走这条路，主要是他想现在气势上压住徐长青一筹，就算打不下海城，也得让天下人看到，他们大清国，依然是最强大的力量。
可此时这……
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也罢，先这样吧。先让他们吃饱吧。明天一早，你去发布命令！”
“额？”
“阿哥，你这……”
多铎还有些雾水，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好，阿哥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把事情处理周正。”
待多铎离去，多尔衮疲惫的把自己埋入烟雾中，久久没有动作，心中喃喃道：“既生瑜，何生亮啊！”
……
一夜虽是没怎么休息，可次日一大早，徐长青便起床来，简单活动了下身体，便优哉游哉的喝起了一碗鲜美的羊肉汤。
徐长青这时也有些明白，为什么此时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帝王，或者说上位者，寿命都不长了。
各种事务实在是太多了。
家事国事天下事，包括后宅，都得耕耘。
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长此以往，怎么可能熬得住？
战报昨天晚上便出来，这一役，模范军共缴获关宁三部首级五千多，接近六千级。
这还只是三部的战兵。
倘若算上辅兵，妥妥过万了。
城墙下，诸多辅兵和民夫已经开始收拾工事，把关宁三部填起来的壕沟重新挖开，再撒上生石灰消毒，防止滋生疫病。
哪怕清军就在眼前，可诸多辅兵和民夫却浑然不在意，一边干活一边说笑，热火朝天。
不经意间，他们已经开始建立起包括对清军的心理优势。
看着这一幕，徐长青也说不出的欣慰。
这一切的付出，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都在往好的轨道上发展。
“哟，怎么自己在这吃饭？那个鞑子的骚.狐狸呢，没陪你嘛？”
这时，一个熟悉倩影，大红色的披风随风招展，一身飒爽银甲在朝阳的光芒下分外耀眼，可她主人的俏脸上却略有吃味，而且声音略有嘶哑。
看红娘子嗓子都哑了，眼眶也有点红红的，昨晚明显辛苦，徐长青忙笑道：“红姐，来来来，快坐，刚熬好的羊肉汤，你来尝尝。”
说着便招呼二狗去给红娘子盛。
红娘子没好气的白了徐长青一眼，却还是坐下来，主要是她发现徐长青身上没有什么偷欢的痕迹。
很快，二狗端来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怡人的羊肉汤，红娘子喝了几口，脸色也好了不少，却是有些担忧的道：“长青，我看鞑子今早上许多营地都有动作，他们似乎是要朝周边下手啊……”
徐长青看向清军大营方向。
此时虽然才辰时中，但许多营地已经开始收拾了，关宁军和唐通、白广恩部也是如此，明显是要拔营。
徐长青笑了笑，却并不着急：“红姐，别担心。等你吃完饭，我给你来出好戏！保证解恨！”
“嗳？”
红娘子一愣，片刻也回过神来，美眸一亮：“长青，你是说，热气球，现在已经能用了？”
第534章 热气球升空
清军各部拔营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他们毕竟牲畜多，不仅有许多战马，更有许多骡马，此次过来围攻海城，又基本是轻装上阵，没带什么重型武器，徐长青和红娘子吃饭的这会工夫，清军中军周边，已经有几个营地的帐篷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这也是此时模范军，包括整个大明最尴尬的地方。
哪怕昨晚打了胜仗，而且是大胜仗，却终究不能对清军形成真正压制的优势。
他们就算慢吞吞的收拾，模范军也只能干看着，很难真正出城压制他们。
好在此时清军的气势被模范军压住了，各人都在低着头忙着各自的事情，鲜有人敢挑衅模范军。
红娘子心里有事，吃的比徐长青还快，吃完后，她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子，有些紧张的道：“长青，咱们现在就出热气球这种大杀器，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徐长青一笑，揶揄的看了她一眼：“红姐，进步很大嘛。”
红娘子俏脸顿时微红，没好气的嗔了徐长青一眼，低声道：“长青，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一旦把他们放出去，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必定会生灵涂炭啊……”
徐长青脸色也凝重起来，缓缓点头：“红姐，其实人生就是这样，想要得到，就必须有所付出。咱们究竟不是神仙，把握住能把握住的就好了。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徐长青拍了拍红娘子的香肩，竟自站起身来，点燃了一颗雪茄，对不远处的二狗打了个手势。
二狗早就等不及了，忙快速去执行。
“嗳……”
红娘子这边却微微有点懵，她已经抓到了徐长青的一些思路，但还不够详细，刚想说些什么，徐长青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让红娘子到了嘴边的话忍不住又咽了回去。
眼前这个男人，看似云谈风情，可，谁又知道他此时所承担的压力呢？
红娘子的目光很快柔顺起来，就算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她也愿意陪他一条道走到黑！
“天哪，看，那，那是什么？”
“我滴个亲娘来，我，我这不是眼花了吧？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天上飞啊……”
“老刘，快看，这，这是咋个回事啊，那上面好像好有人哩……”
“这，这，这到底咋了嘛……”
不多时，模范军战阵中，忽然传来一片惊悚之音。
饶是模范军的军纪，许多人也都有些不能自已了，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空，简直恍如看到了神迹。
只见！
不远处的天空中，忽然飞过来三个巨大的色彩斑斓的东西，就像是三个皮球，晃晃悠悠的便是飘到这边来。
关键是，这三个大皮球下面的小篮子里，竟然有人影存在。
这是什么情况？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飞天’嘛？
连模范军战阵都有点懵了，更不要提清军战阵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朝咱们过来了啊……”
“驴球子的，快看，上面的小框子里有人啊，人竟然在天上飞……”
“早听说徐长青是个妖人，会妖术，难不成都是真的？”
“咋个办呀，那三个东西真朝咱们过来了哇……”、
一时间，清军各个营地中都是一片喧嚣，许多人连手里的活都忘了，呆呆傻傻的看着三个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热气球，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摄政王，不好了，不好了，明军使妖术了，有东西在天上飞啊！”
“混账！”
“哪来什么妖术？再敢胡言乱语，本王把你全家都送去宁古
塔给披甲人为奴！”
多尔衮很快被吵醒。
他昨晚本来就睡的不太好，一大早上刚想补个觉呢，谁知道这些狗奴才居然这么不懂事。
“摄政王，真的，都是真的啊，奴才怎敢胡言乱语啊，您快出来看下啊……”
看多尔衮不想起，奴才也急了，拼命磕头。
多尔衮火气登时不打一出来，抄起旁边的马鞭就要好好练练手，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济尔哈朗有些惊悚的声音：“摄政王，情况有不妙，徐长青好像真的会妖术，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
“什么？”
听到济尔哈朗都这么说了，多尔衮这才信了，忙急急披上衣服，来到外面查看。
而等多尔衮来到外面，三个巨大的热气球已经飘过了海城，大约出了海城一里多，马上就要进入他们的控制范围。
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
多尔衮很快也清晰的看到，三个热气球上，每个都有三四个身穿艳红色鸳鸯战袄的模范军士兵的身影。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多尔衮，一时也不由倒抽冷气，却是没有丝毫头绪。
很快，多铎，索尼，范文程，洪承畴，遏必隆，包括吴三桂，唐通，白广恩等人，也都被惊醒，纷纷汇聚到这边来查看。
可就算是他们这些臭皮匠组合在一起，一时间也是没有丝毫的头绪，只是傻傻的看着，三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靠的他们越来越近。
“哦上帝啊，伟大的将军，伟大的将军，您真的是个天才，不，天才都无法形容您的伟大啊。您简直是上帝的使者，不，您简直是上帝的亲儿子啊，将军，请受我一拜……”
就在多尔衮众人还在懵逼的时候，海城城头上，汤若望一众白人鬼佬们也急急冲到了徐长青这边。
饶是汤若望这个虔诚的上帝使徒，也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了，直接跪倒在徐长青面前，无比虔诚的划着十字。
飞天。
几乎是人类最久远的梦想之一。
从人类有意识开始，便是有无数人曾经幻想，他们能不能也像是鸟儿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飞行在天空中。
然而这种东西太难也太过不现实了。
汤若望虽是神学专业出身，可当年在巴黎大学求学的时候，他就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也查阅过无数的资料。
但懂的越多，明白的越多，也就从满怀信心，一直到摇头苦笑，这根本就是人类不可能完成的梦嘛。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
然而！
在此时！
眼前这个实力雄浑的明人权贵，居然真的做到了……
相对于模范军的儿郎们而言，汤若望他们这些白人因为信仰的关系，此时受到的触动反而更大。
一个个都无比虔诚的跪在地上，膜拜神迹一般膜拜着天空中的热气球。
徐长青的嘴角边也不由露出了弯弯笑意。
或许在航海，科技，贸易，探索精神等其他方面，大明此时已经落后于世界。
但此时！
在航天领域的探索中，大明和整个华夏民族，却是成功的搬回一筹！
而且，必将会在未来的几百上千年中，牢牢的抓稳这个优势！
“哦，神父，我亲爱的朋友，您先不要着急，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相信，您接下来会看到更为绚烂的一幕。”
徐长青笑吟吟的把汤若望拉起来。
“更，更绚烂的一幕？”
汤若望一愣，忙下意识看向三个越飘越靠向清军营地的热气球，猛的一个机灵。
对啊。
这个强大的明人权贵，他怎可能是无的放矢之人？这神迹般的东西，恐怕还有着更为可怕的效用力啊。
忙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牢牢锁定了三个热气球。
“这不能够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
这边，吴襄也急急来到了城头上，看着三个热气球，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昨晚的时候，他其实也猜到了一些，长伯有可能会夜袭，本来还想撑着，看看到底如何呢，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熬不住，终究是没有熬到那个时候。
一大早起来，当得知吴三桂和关宁三部昨天晚上差点没被徐长青揍死，吴襄用了大半个时辰才缓过气来。
可谁知，好不容易收敛了心神，过来跟徐长青套套近乎，却是陡然发现了这简直惊为天人的恐怖一幕……
另一边，布木布泰也被伺候的丫鬟叫醒了，急急穿上了衣服，来到城门楼子上观看。
暮然看到这一幕，她的腿瞬间就软了，忍不住就想跪在地上。
好在看到徐长青和红娘子众人都在安静的看着，她这才回过神来，强撑着稳住了，快步来到徐长青身边。
可就算是稳住了身形，她的心，她的五脏六腑，却根本就不受控制，几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她们蒙古人，一直信封的是长生天，眼前这一幕，只有长生天才可以做到啊。
难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长生天的化身吗……
三个热气球上，十几个模范军儿郎眼见所有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一个个的那种兴奋，激动，爽快，畅快，也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此时，这三个热气球的队长，正是李七郎的远房侄子、现在已经过继给李七郎一脉的新任把总官李丰收。
李丰收今年才十七，可因为李七郎的关系，他早早就在模范军的辅兵营中受到了良好的训练和教育。
他深深明白，他能有此时的荣耀，得到如此关键的重用，皆是他的干爹拼了性命换回来。
此时，他怎能让他九泉下的干爹失望，怎能让信任他的大帅失望？
眼见就要进入清军大营，李丰收扯着嗓子大呼：“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准备干活了！”
三个热气球看着距离很近，实则都有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关键是天空中风很大，就算扯着嗓子说话队友一时恐怕都听不到。
所以李丰收一边大呼，一边对着队友打手势。
李丰收是热气球的操控手，位置很显眼，很快，另两个热气球的队友，马上发来了ok的姿势，李丰收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如鹰隼般锁定了身下不远处的清军大营，又招呼身边两个投弹手兄弟道：“张爷，强子，等下，就拜托你们了！给老子看准了，狠狠的干死狗鞑子哇！”
张爷和强子都是投石车的填弹手出身，又培训了好长时间，早已经非常有经验，忙是扯着嗓子大呼：“李爷，您放心吧！今儿个，咱们保准让狗鞑子好好喝一壶！”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不过就短短几分钟的工夫。
眨眼间，三个热气球已经飞到了清军大营上空，竟自朝着多尔衮的中军飘过去。
李丰收、张爷、强子等人几如控制不住的要炸裂了，就等着到多尔衮的头顶上，把几十颗开花弹一股脑的扔下去，直接把多尔衮他们全都炸成筛子！
但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妖风从北面掠过来，三个热气球顿时打起了摆子。
“我#￥%……”
李丰收一时只想问候老天爷的祖宗十八代，谁曾想在这等关键时候，老天爷居然掉链子了……
第535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滴个亲娘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好像是那边起风了！”
“老天爷啊，那，那三个神仙东西，不会掉下来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海城上下一片骚动。
纵然不明白其中原理，可只看眼前的场景，许多人都已经回过神来，热气球遇到麻烦了。
汤若望、红娘子、布木布泰、二狗众人也都是紧张到了无以复加。
在天上出事……这谁敢想啊……
徐长青却依然淡定非常。
这种强度的风势，都在预料之中，李丰收这小子还是很刚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种舍我其谁的莽气。
“操你娘的贼老天，想玩死老子，你还没这个能耐！！！”
天空中，李丰收已经发狠了，猛的扯开了胸前的衣襟，露出了他黑黝黝的彪悍腱子肉，就犹如一头小牛犊子一样，左右开弓，死死的控制着热气球的操控绳。
周围几个操控手几乎都是一个模样，一个个满脸狰狞，一个比一个更狠！
就如同后世挑选飞行员一样。
模范军这热气球的操控手也都是精中选精！
不仅要个人身体素质够硬，心理素质更得够硬，还得身材足够匀称。
此时，形势虽略有危机，但模范军的这三个热气球，都够大，载重量也足够，尤其是随着李丰收等人稳住了平衡装置，他们看着狼狈，问题却并不大。
只不过，这风势一时半会的看样子是不消了，他们想直接冲入多尔衮中军投弹的想法便有点难了。
海城，看着他们已经进入到了清军大营中，就算到不了多尔衮的中军，却也是到了预定目标，徐长青也不再纠结，直接招呼二狗：“发射信号弹，投弹吧！”
“是！”
“嗖嗖嗖嗖嗖！”
片刻间，五颗信号弹陡然从海城升空，旋即便炸开了五朵璀璨的烟火。
“这……”
李丰收众人都有些无语，这还没到多尔衮的中军啊。
可徐长青已经下达了命令，他们怎敢不执行？
李丰收一边稳着操控绳，一边扯着嗓子大呼：“张爷，强子，动手！”
“好来！”
两人早就等不及了，虽说不是炸多尔衮，但炸鞑子也很爽，当即便是一人操起了一个开花弹，迅速点燃了引信，用力的丢到了篮子外。
这批开花弹都是特制，不仅里面火药更多，引信也是经过加长加粗，可以保证不会过早爆炸的同时，又不至于在空中被吹灭引信，当然，精确程度肯定还不够。
“嗖嗖！”
“嗖嗖嗖嗖……”
眨眼，六颗开花弹，接连从天空中坠落而下，直接飘洒在清军大营的头顶上。
“不好！”
“是模范军的开花弹！快散开，快卧倒！”
“快散开，快卧倒……”
清军此时虽是被吓傻了，可终究是有明白人，很快凄厉的呼喊便扩散开来。
“趴下，卧倒……”
一时间，被热气球覆盖的区域，到处都是一片凌乱。
“嘭！”
“嘭嘭嘭嘭……”
但许多无头苍蝇般的清军还没来得及真正做出有效反应，开花弹已经在他们的头顶和四周爆炸开来。
顿时，恐怖的砂石飞溅，足有几十号人都中招了，惊悚的痛呼声中，鲜血不断飞溅而出。
“嗖嗖嗖嗖……
“嘭嘭嘭嘭嘭……”
这却只是开始而已！
李丰收等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一边操控着热气球，一边不断的倾泻着开花弹。
不要以为这很原始，事实上，当年飞机刚出现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套路，投弹都是人工的。
而这种角度的空投，比之投石车的效果无疑是要好太多了。
即便一个开花弹都有个十斤来重，可这种高度下坠后，总是要发生偏移，加之李丰收他们一路飘一路投，他们自己都知道投到哪里了，别提是底下的鞑子了。
根本就防不胜防！
“不好，摄政王，快撤，他们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帅爷，快撤！”
这时，清军中军，多尔衮众人终于反应过来，饶是心中千般不爽，万般不愿，却不敢再有丝毫恋战，忙急急翻身上马，迅速朝着外围的安全区域逃去。
然而他们可以逃，许多鞑子、汉人奴才也可以逃，可那些已经被套上绳索、拉着各种大车的战马和骡子却是根本没的逃。
随着李丰收这边，强子一颗开花弹莫名的击中了这些战马和骡子，直接炸的人仰马翻，鲜血飞溅，一片凌乱。
李丰收迅速回过神来：“弟兄们，朝着这些骡马车炸，哈哈，干死这帮狗鞑子哇……”
“嘭嘭嘭嘭……”
很快，连绵成片的骡马车便成为了活生生的靶子，一时间，整个清军战阵都凌乱了，许多马儿直接挣脱开绳索，拼死逃命。
还有许多鞑子好手不甘心，纷纷张弓搭箭，想要把热气球射下来。
可此时，热气球的高度都在两百米左右，他们这一幕，就犹如当年的土著们对抗巨舰大炮一样可笑。
十几分钟后，等开花弹全部投掷完毕，李丰收年轻的小脸上一片狰狞：“张爷，强子，该给狗鞑子上好菜了！”
“来了！”
张爷和强子早有准备，纷纷点燃了加强版的燃烧弹！
“轰隆！”
“轰隆隆隆……”
片刻间，数颗燃烧弹纷纷落下，本就凌乱的清军大营中火势陡然而起，旋即飞速蔓延开来。
这时，就算是最勇猛的白甲，又怎敢直面火势的威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拼了命的就朝外面的安全区域突围。
“大帅万胜”
“我模范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万胜……”
看着狼狈的清军大营，海城城头上早已经是一片欢腾，所有人都不假思索，拼了命的扯着嗓子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敞快与爽利。
徐长青的嘴角边也不由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就喜欢吊打狗鞑子！
可惜，热气球究竟只有三架，还是太少了，而且，诸多工作还远不够细致，更不够精准，以后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
徐长青亲眼看到，有许多开花弹爆炸的时机远不够科学，更别提完美了，并没有把最大的威力发挥出来。
这也是徐长青并没有贪，让李丰收他们冲到多尔衮的中军再开火的关键原因。
就算他们到了中军，也很难真正轰爆多尔衮等人，误差太大了。
而此次又是首秀，与其人心不足蛇吞象，反倒不如把握住能把握的，把效果先铺出来。
就算此时多尔衮众人没有受到热气球的直接威胁，但，这种心理阴影，已经是种下了。
热气球的压制性优势，已
经开始铺展开来！
“万胜！哈哈，我模范军万胜，大帅万胜……”
“嗷”
天空中，终于完成了任务，李丰收等人也都是止不住兴奋的大呼，开始返航。
只有清军大营满面狼藉。
……
一个多时辰后，凌乱的清军大营这才是稍稍恢复秩序。
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等人这才是策马而回，却是都不敢下马，生怕模范军的热气球再杀个回马枪。
看着入目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狼狈，上千头骡马的死亡，直接导致路都堵死了，许多部队一时半会根本离不开，却又不敢直接去收拾，多尔衮的脸上已经阴翳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瓮声瓮气道：“大家都说说吧，现在，我大清，当如何是好？”
迎接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大家都不傻，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多话？
此时，已经不是能不能打下海城，救回顺治小皇帝的事情了，万一徐长青要再来这么几波，整个大清国都要完了啊。
谁他么又会再为了顺治小皇帝一个毛孩子去送死？
眼见多尔衮要冷场了，多铎只能强撑着出声道：“阿哥，情况有不妙啊。徐长青这，这妖术，咱们恐怕不能围城了，必须得想个其他法子……”
多尔衮此时恨不得一拳把海城打爆，然后再杀几个不开眼的狗奴才好好出一口恶气。
可他更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若是他都乱了，那，整个大清国是真的完了……
只能强自平复心境道：“徐长青这妖术的确很强，但并非不可战胜，尔等可注意到，这东西受风势影响很大？”
众人这才七嘴八舌的开始接话，想办法。
但热气球是从天上来，他们一时间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指望着老天爷一直偏向他们大清国，模范军一旦祭出热气球，老天爷就刮妖风吧？
看着凌乱的众人，多尔衮都是焦头烂额，洪承畴心里一时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难道，他真的选错了吗……
如果他当初选择的是大明，纵然会失去不少秦军本部，可，以他的资历，与徐长青的关系，更进一步绝对是必然！
即便手中的实权会有所折扣，却是绝对比在吴三桂身边，或是此时的大清国，要好的多的多吧？
可现在，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啊……
想着，洪承畴不由用力的咬住了牙，闭上了眼睛。
一失足成千古恨那……
吴三桂也是紧皱着眉头，久久稳不下心神。
徐长青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他怎么就能做出这种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完全就是神迹般的东西啊。
模范军现在都能飞天了，这仗还怎么打？
……
清军的凌乱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天色开始黑下来，这才稍稍恢复正轨，开始飞速的收拾营地，就生怕模范军的热气球再杀回来。
而海城此时，早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仅是今天下午，徐长青就下令宰了上千头的猪羊，让每个儿郎都能吃饱吃好，让所有人都能发泄心中畅快。
不过，走完了流程之后，徐长青却是把自己关在了城门楼子的房间里。
热气球虽猛，拥有跨越时代的压制力，但对徐长青而言，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赌博！
多尔衮此时，到底会做何选择呢？
第536章 多尔衮的反击
“嘿，卢爷，您听说了没？咱们模范军今天又大败狗鞑子啊。听说，这次绝了，咱们模范军的儿郎直接能飞天了，狗鞑子十几万大军，愣是没有丝毫办法啊……”
“嘿嘿，咋没听说？咱们伯爷，那是文曲星下凡，武圣爷转世，狗鞑子又算得了什么？看着吧，用不了几年，狗鞑子保管全完蛋！”
“咳，两位爷，还不止呢。我今天听我小舅子表哥的同僚说，咱们那位汤神父，见到当时的场景时，您猜怎么着？他直接就跪在伯爷面前，拼命说咱们伯爷是上帝的儿子！”
“哈哈，汤神父这老小子也忒不要脸了吧？咱们伯爷跟他那什么上帝平起平坐还差不多……”
“咱们伯爷真是神仙中的神仙，能在伯爷麾下效力，真是咱们八辈子才修来的福分那……”
“来，大家同饮一杯，恭祝伯爷长命百岁……”
“来来，干了干了……”
今天大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海城。
白天时，大家都忙于工作，都在强自压抑着，可一到了晚上，海城各个酒楼、酒馆，便是控制不住的火爆起来。
就算是平日里最吝啬的人，也都是拉着三五好友，必须要去酒楼里好好庆祝啊。
飞天啊。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伯爷已经做到了如此，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狗鞑子敢跟伯爷这种神仙作对，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
就在海城一片欢腾的时候，多尔衮这边终于做出了选择。
两白旗主力退到了海城十五里之外，依然围困海城，却是不再连营，而是大量的分散扎营，像是一个个游骑的聚集点一样，严防死守模范军热气球再来偷袭。
而吴三桂、唐通、白广恩、包括济尔哈朗、遏必隆等众多满蒙王族，则是全面分兵，连夜开赴向海城周边。
亥时初。
晚上九点出头，徐长青便是收到了多尔衮这边的详细信息，一时也有些沉默。
热气球此役虽是取得了极大的效果，更是让自己继续神化，完全站在了神坛上，却是也逼的多尔衮彻底不要脸皮，开始玩命了。
仔细思虑。
这贸然的确是贸然了些，但，就算再次复盘，徐长青还是会这么选，因为已经没有了选择！
模范军究竟缺乏机动性，热气球此时也只是不成熟的产物，想真正打垮清军，扼死他们，还是不现实。
此时这种状态，如果热气球不出，清军恐怕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而热气球出了，虽说会让他们更加丧心病狂，却毕竟有了让他们害怕的东西！
想着，徐长青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再多想，下面，就开始筹谋怎么收网吧！
……
不出意外，接下来几天，徐长青这边，到处都是传来悲剧消息，不是这里被攻破，就是那里被攻破。
甚至，谭拜已经杀到了济宁一线，在曲阜城下耀武扬威。
好在此时史部堂带着部分主力正驻扎在曲阜，总算没有让圣城被偷袭得手。
而随着诸多城池被攻破，青州也被吴三桂和济尔哈朗联手包围，诸多不利于徐长青的风向，也开始‘不经意’的升腾起来。
什么徐长青拥兵自重，挟天子以令诸侯，分
明是想自立为王。
还有徐长青淫.乱后宫，不仅吃下了坤兴公主朱，更是与周皇后，乃至与先皇的皇后张宝珠说不清道不明。
坊间此时甚至有了不少段子，说的那叫一个形象透彻，恍如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亲眼看到了。
再有便是徐长青居心叵测，正是因为徐长青的贸然，才导致清军会这样疯狂的报复。
总之，一时间，流言四起，不断的朝着徐长青身上泼脏水。
这种东西在海城内老百姓们自然都不屑一顾，可说的多了，传的厉害了，海城中还是不免出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海城南十五里外。
多尔衮中军大帐。
范文程正喜滋滋的给多尔衮汇报着最近这段时间的收获，“摄政王英明那，现在，风势已经起来了，山东周边，包括周围登莱区域，许多老百姓都已经对徐长青恨之入骨，称之为‘国贼’啊。而且，摄政王您所料不错，徐长青那妖术，不能出城太远，这段时间，咱们一直在牢牢监视着海城那边，始终再没有见过那妖术……”
听着范文程的汇报，多尔衮嘴角边不由露出了释怀的笑意，舒畅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范大人，你辛苦了。不要着急，继续努力。还有，通知郑亲王和平西伯，不要着急克青州，好好逗逗他们！”
“喳。”
看着范文程兴奋的离去，多尔衮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一抹冷冽。
“徐长青，不是你逼本王，本王还真想不到这种办法！洪承畴此人，倒真的是个人才。呵呵，现在，本王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
“混账！”
“混账啊！”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这些人，这些人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如此的不要脸啊……忠义伯，你，你且安心，本宫，本宫马上就下旨意，把事情说清楚，决不能让他们这么污蔑我大明啊……”
海城，新官厅。
周皇后看着眼前的诸多流言蜚语，俏脸一片涨红，整个人都快要被气爆炸了。
她与徐长青之间，的确是有着某种很难描述的东西，但是，起码到此时，依然是清清白白。
可谁曾想，这些人，根本就不分青红皂白，什么脏水都往她们身上泼。
“这些人，这些人怎能如此卑鄙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帮人，分明是想杀人诛心那！”
旁边，张宝珠也坐不住了，俏脸绯红，美眸中满是愤怒的光芒。
她已经深居深宫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苦行僧一般活着，可这帮人居然还不放过她！
难道，非要她死了，他们才甘心？
朱此时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但相比周皇后和张宝珠，她反而要更为沉静。
沉稳的看着徐长青道：“徐郎，这分明是鞑子在刻意抹黑咱们，就是为了不让咱们安生。可怜那些老百姓，根本就没有判断能力！咱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说着，她咬了咬红唇道：“昨晚上，一水过来找我了，徐郎，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州就这样被鞑子攻破啊……”
“对。”
周皇后也回过神来，“忠义伯，青州乃是山东重镇，又是藩王所在地，咱们必须要有所作为，堵住这些人的嘴巴啊……”
着几个女人都不淡定了，徐长青一时也略有头大。
说实话，徐长青真没想到，多尔衮居然能搞出这么阴损的办法。
纵然很多东西根本就是捕风捉影，但是，朱这事儿却不是假的……
这一来，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骗骗那些不会思考的老百姓，效果还真的好……
但青州此局，分明就是围点打援！
以青州的防御规模，怎么可能撑到此时？
一天夸张了，至多两天，根本就不用济尔哈朗麾下的镶蓝旗真满洲上，吴三桂的关宁就已经打下来了。
徐长青以前一直不太重视宣传工作，此时，终于明白，为何后世许多小说中，猪脚一定要办报纸，掌控舆论了。
否则跟现在一样，一时有口你都难辨！
不过此时已经不是办报纸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清军拥有太大的主动权了，而模范军却很难真正出城作战，这就意味着，舆论始终还是掌握在清军手中。
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而最可恨的还不是清军，而是那些帮助清军传播、发酵的汉人，尤其是汉人中的文人！
这帮人为了在新主子那边讨好，别说其他了，祖宗都能卖个干净。
不过，反过来想，这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起码让许多无耻之徒的嘴脸暴露出来！
而事情的核心，还是要汇聚到海城上。
多尔衮玩了这么多花花肠子，无非是要把压力转移到他徐长青身上。
这也给徐长青好好上了一课。
这种国运之战，究竟不能只从军事层面来考虑……
理顺了思路，徐长青的心神也清明了不少，笑着看向周皇后和张宝珠几人道：“皇后娘娘，圣人云，清者自清。这本就是鞑子的手段，如果我们太当真，反而是着了他们的道，正中他们下怀。你们不要多想，安心在这边休养便是。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至于青州方面，臣必将尽力而为。”
……
离开了周皇后的院子，徐长青刚要离开，朱却快步追出来。
低低道：“徐郎，刚才怪我贸然了，你别生气啊。青州，现在来看，极有可能就是个诱饵。一水这边，我会尽力去说服她，她应该会理解的……”
徐长青知道朱成长很快，却是没想到，她居然成长的这么快。
果然，苦难是人生最好的导师……
朱纵然年幼，却是比之周皇后和张宝珠都要看的更透彻。
徐长青笑着捏了捏朱精致的下巴：“儿，你有心了。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置的。这几天，你不要乱想，一切都有我呢。好好休息，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嗳……”
看着徐长青很快大步离去，朱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长长的叹息一声。
到此时，她愈发体会到了徐长青承担的责任之重，也明白，当年父皇为何会那般难受了。
人心之险恶，根本就不是能够想象的。
有太多的人，一旦牵扯到了利益，根本就不知道何为底线！
但朱很快又坚定起来，“徐郎，大事上我帮不上你的忙，但是母后这边，我一定会为你处理周正。”
想着，她忙快步返回院子里。
第537章 玩宣传，谁怕谁？
鲁中，临淄城外。
夜色已经深了，万物归于寂籁，偌大的军营内，女俘虏营内那些被轮番折腾的可怜女人们此时都得到了休息的机会，舔舐伤口，然而大营正中，洪承畴的大帐内依然是灯火通明。
烛光下，洪承畴的老脸略有疲惫，精神却极为抖擞，正在奋笔疾书，大字龙飞凤舞，充满坚定与希冀。
他此时正在给诸多山东藉、包括河南乃至是南京藉的豪族们回信。
说实话，前些时日清军在海城南门外的失利，尤其是模范军热气球的初次登场，让的洪承畴差点要崩溃，几度失去信心，甚至生出了自裁的念头，一了百了。
可随着清军各部逐渐铺展开来，形势发生了新变化，各部都赚的瓢满钵满，洪承畴终于找到了破解的法门，一下子又活过来！
宦海沉浮多年，历经世事，他着实太了解这些大明豪族们的心态了。
混的好的，想保全自己，却又想两头、乃至是三头下注，永远保住他们的富贵。
混的不好的，无时无刻不想翻盘，却是苦于没有机会，没有法门。
若是放在太平岁月，这种东西都是潜移默化、不能上台面的潜规则，你就算不爽也很难改变什么。
但此时，天下乱局已成，很多东西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所以，他主动跟多尔衮请缨，要替大清国‘收拢山东民心’。
本来洪承畴还以为，这事情肯定要付出不少代价，乃至被人骂汉奸，但他没想到的是，事情比之他想象的还要顺利十倍！
随着他率先亲顾茅庐，拿下了齐国故都临淄这边的一位略有落魄的吴姓举人，事情便飞速踏上了快车道。
这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内，不说个人的文人了了，山东，河南，乃至南京周边，与他联系的豪族就已经超过了百个，都愿意为他洪承畴尽一份力，更愿为大清国尽一份力。
这让洪承畴很快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终于，子时初刻出头，他终于回完了今天所有的密信，让亲随连夜发出去。
身边伺候的小厮赶忙端来早就精心准备好的夜宵，恭敬给他满上酒，这才小心退出了门外。
洪承畴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美食，一边品着美酒，整个人只觉没有一个毛孔不舒坦。
在大清国效力，的确是有做汉奸的感觉，但在很大程度上，比之当年他在大明要舒畅多了。
大清国内部的确也有不少倾轧，却一直盘旋于皇族内部，只要他们这些汉臣奴才自己不作，一般是不会沾染到身上的。
而不论多尔衮、济尔哈朗这些王族，亦或是索尼、遏必隆等满蒙勋贵，都是人中龙凤之辈，很多东西，根本就不用太过刻意。
尤其是处在此时这种风口上，他几乎有种手握风口浪尖、尽在掌控的感觉！
离开了他，大清国就转不了了。
而只有有他在，整个大清国才能走在更好的轨道上。
接连喝了几杯酒，身上有了不少酒意，洪承畴心情不由更为愉悦，慢斯条理的把玩着酒杯笑道：“待过几天，青州城拿下来，事情便完全理顺了。长青啊，你也不要怪某，咱们这也是……各为其主嘛。呵呵，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年轻那！”
……
眨眼，已经进入到了三月初，冰封逐步开始融化，幽幽的小绿苗，逐渐在旷野中露出了头，整个天地都开始复苏，展开了新一轮的生机。
这些时日，徐长青并未有任何大动作，除了巡视军务，安抚海城内的民心，并未救
援已经岌岌可危的青州，也未曾主动对清军发起攻势。
这让的海城内的百姓们也开始躁动起来，不明白徐长青的用意。
毕竟，青州可是藩王所在地，更是距离海城最近的一个藩王，若是青州有失，徐长青的名声，必将遭受到严重打击。
然而，让人奇怪的是，衡王朱由的女儿、现在已经成为徐长青侍妾的一水姑娘，此时也不着急了，还时常在海城的公开场合露面，仿若丝毫不担心父亲那边的危机一样。
这也让许多民间政治界人士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惜，没有人给他们作答。
三月初四。
徐长青照例一大早便来到了海城南城头巡视。
此时，海城南城头这边早已经换防数次，值守正面核心区的是徐长青的心腹张龙。
不过张龙此时状态并不是太好，很凝重的对徐长青汇报着军务：“大帅，清军最近这几天，在周围区域内修建了很多高大的土台子，上面都架设上了火炮，这是在防备咱们的热气球啊！而且，清军诸多游骑都很凶，咱们在大清河南岸，几乎出不去了……”
徐长青缓缓点了点头，拿起望远镜，看向已经初吐绿意的南面旷野。
此时，原本平坦的旷野中，已经堆起来至少上百座高大的土台，每个土台都很高，几如小山一般，周围则尽是坑坑洼洼的壕堑，犹如被狗啃过一样，以后，单单要平复这些东西，就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
徐长青却并没有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高台上清军的布置。
不得不说，人毕竟是万物之首，智慧是无穷的。
清军此时这些动辄就得有个七八十米、乃至上百米高的土炮台，对模范军的热气球还是有很大威胁的。
这些交错的布置，模范军不仅热气球很难伸展过去，地面攻势也将受到极大的阻碍。
几乎是从陆空两个维度，牢牢把海城锁在了这片局限的空间内。
徐长青也有点佩服多尔衮了，办法是土办法，但是真的好用。
这也是徐长青和模范军此时最大的尴尬之处，以一城敌一国，没有完全的把握，时机没有成熟之前，决不能贸然动手，就算清军再作妖，一时也只能暂时先忍着。
“龙哥，儿郎们的士气如何？政治工作顺利吗？”
徐长青看了一会儿，没有纠结这些问题，转而问起了实际的工作。
张龙此时已经很成熟，片刻便领会了徐长青的意思，嘿嘿一笑：“大帅，儿郎们士气都好得很，都等着好好干狗鞑子呢！前几天，那几个青州的妇女逃难到咱们海城，改编的那出戏，那个一个惨啊，许多儿郎们都看哭了啊，大家都在攒着力气，等着给这些姐妹们报仇！”
徐长青笑着点了点头：“龙哥，咱们老祖宗怎么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咱们现在能力有限，便只能先忍着！但是，只要机会出现，咱们就得拿出咱们的武勇来，不能让咱们大明的老百姓，就这么让鞑子欺负！”
张龙忙重重点头，单膝跪倒在地：“大帅，您放心，我第四千总队上千五千余儿郎，随时听候大帅号令！”
……
离开了张龙部，徐长青又先后视察了王安山部、赵增金部等几部主力作战部队，直到午时出头，这才是稍稍得闲，来到了第三城墙这边吃午饭。
而这边，李幼薇，唐钰，顾横波，董玉，陈圆圆，寇白门，一水，包括秀儿等十几个女人，早就在这边等候多时了。
她们此时
当然不是来这边玩的，而是带着一个数百人规模的庞大戏班子。
这是徐长青在那晚与周皇后和朱等人分开后，一时间灵光一闪想出来的办法，经过了这几天的筹谋，李幼薇她们终于是做成了。
不过此时一切都才刚刚成型，还远不完善，昨晚仅仅在张龙部来了个试水演出，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临时办公室内。
随着丫鬟们开始上菜，李幼薇也开始详细给徐长青汇报起了工作：“徐郎，我们现在已经排练了三出戏，一出是《玲儿救父》，一出是《青楼女侠》，还有一出是旧瓶装新酒的《新白毛女》。主要是人手实在不够，没有合适的演员，要不然，能排出十出戏来。这里面，主打是《新白毛女》，新演员还都在培养中，这一出，只能是圆圆亲自上了……”
徐长青一边吃饭，一边看向了陈圆圆。
陈圆圆俏脸顿时微红，忙深深一个万福，害怕又期待的道：“爷，主要是，主要是实在没演员了，奴婢，奴婢又很喜欢《新白毛女》这个剧本，所以才……”
徐长青笑了笑：“怎么？我徐长青就这么不开明吗？是不是，你们都想演这部《青楼女侠》？”
一众女人们顿时都有些脸红，便是顾横波都有些娇羞了。
别说，《青楼女侠》这个剧本，简直就是为她们量身打造，可惜，就算她们再想，这种东西肯定是不能尝试的。
否则，徐长青的脸往哪里搁？
看着一众纠结又期待的女人们，徐长青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言。
女人，终究是个奇葩生物。
哪怕在此时，谁又不想做明星了？
“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别装样了，想演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把握好分寸！就拿《青楼女侠》这个剧本来说，矛盾还不够深刻嘛！鞑子是什么？鞑子是连禽.兽都不如的畜生！就不能把他们当人看！当然，他们更不会拿咱们汉人当人看！所以，矛盾必须要再突出，必要时，女演员可以牺牲一点，稍微露点肉！一定要让大家感受到鞑子的可恨，咱们汉人，必须要拼命反抗！”
看徐长青慷慨激昂的模样，李幼薇众女都有些懵逼。
她们以为她们已经很激进了，可在徐长青这边，居然还是不够……
徐长青看着一众女人们震惊的模样，不由一笑，继续解释道：“我已经挑了几个原来经营戏班子的好手，都审查过了，晚点他们就过来。他们会帮你们更好的运营此事。现在在部队里，这只是开始而已。之后，还要深入到民间。到那时，特别是有孩子的时候，就要注意戏的尺度了……”
董玉毕竟是开青楼出身，瞬时便反应过来，美眸一片晶亮的道：“爷，您是说，在部队里，咱们要……”
她虽是没说出口，但徐长青又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笑道：“就是这样。要给儿郎们期待，更要让儿郎们愤恨！要让儿郎们明白，这是生死战，我们与鞑子，不共戴天！另外，你们要根据时事，及时改变新剧本！前几天那几个青州女眷逃难改编的《玲儿救父》就很不错！只要你们能做好这些事，以后，海城，包括我山东左协的演艺业，我便都放给你们，如何？”
“哇，太好了！”
“爷，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爷，您就瞧好吧……”
看着一众兴奋的女人们，连李幼薇和顾横波都有些忍不住的欢呼雀跃，徐长青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弯弯笑意。
想他么的玩宣传，这玩意，谁怕谁？！
第538章 时机趋向成熟
“#￥你娘，打死这个狗鞑子！”
“狗鞑子，我#￥你十八辈祖宗，放开她，快放开她……”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你们还是带把的男人吗？你们就他娘的看着这些狗鞑子欺负咱们的姊妹吗！”
“狗鞑子，老子发誓，老子这辈子都跟你们势不两立……”
海城南城门，高大的舞台上，《玲儿救父》第一次大规模公演，随着情绪逐渐铺垫，剧情逐渐推进，历尽了千难万险，终于逃出青州城的玲儿，却再一次被清军游骑发现，并且直接给扑倒在地上。
刹那间，整个海城南门都沸腾了，几乎要爆炸，许多人直接抽刀就要上去砍死演鞑子的男演员。
好在徐长青早有准备，各部将官赶忙急急起身，拦住了无数激动的根本无法自已的儿郎们。
城门楼子上，看到儿郎们情绪如此激动，徐长青的嘴角边却是忍不住露出弯弯笑意。
这样的剧本才够暴力嘛。
人群的躁动很快被控制，舞台的戏却是依旧在继续。
在被几个丑陋不堪的鞑子轮番糟蹋过后，女主玲儿终于抓住了机会，借用夜色烧跑了几个鞑子的战马，然后拼了命的往海边逃。
几个鞑子气的嗷嗷叫，可没了马，他们一时半会追不上玲儿，一个个只能破口大骂。
当玲儿终于逃到了海边，自己捡到了一艘小船，独自一人逃到大海中，憧憬的看向海城方向，期待传说中的模范军会对他们展开救援，无数模范军儿郎，哪怕有上官们在周围弹压，却依然是控制不住情绪，疯狂的欢呼起来。
“我模范军万胜！”
“天下间能干狗鞑子的，唯有我模范军！”
“模范军，模范军……”
诸多军官们此时显然不会再弹压儿郎们，许多军官们甚至都背过身去抹眼泪。
这戏，太扎心了啊！
但凡是能在模范军中混到军官级别的，哪个不是狠人，哪个又没有故事？
尤其是模范军大部分核心都是辽民出身，对鞑子的那种恨意，根本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述，这些年来，这种仇恨的基因，早已经刻入骨髓。
不过，戏到这里还没有完。
玲儿随后终于逃到了海城，却面临新的问题，她该向谁去求救？她这残花败柳之身，到底又该如何自处，还能不能生存下去？
这时，一个相貌很温婉、大约三十出头的女演员出场了，两个女人偷偷的说着亲密话，给了玲儿答案。
“模范军的男儿，个个都是好汉子。他们不会介意这些，只要你人好，本分，一切都会好起来。”
最终，玲儿来这个知心大姐的帮助下，前往了模范军军营。
而到了这时，整个海城南城头，气氛完全达到了最**。
几乎所有儿郎们都在大呼，他们根本就不介意玲儿的过去，要当‘接盘侠’，并且一定会为玲儿报仇，从鞑子手中把玲儿的父亲救回来！
徐长青眼圈一时也有些发红，感慨的点了一袋烟。
这事儿，基本上成了！
他之所以熬到此时，一直未曾对清军动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借助清军的手，剔除山东左协周边的诸多杂质吗！
只要这种‘
接盘侠’光荣的思想流露开来，整个大势便会尽入他徐长青的掌控之中！
……
当晚的演出非常成功！
本来李幼薇她们只准备演两出戏，《新白毛女》到明天再演，却是实在耐不住儿郎们的热情，最终，只能三出戏轮番来。
尤其是陈圆圆亲自饰演女主的《新白毛女》，完全如鱼得水，入木三分，把白毛女演活了，让的场内的愤怒与欢呼，几乎从未停止。
便是在城外巡守的诸多鞑子游骑都懵逼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海城这是出什么事儿了？难道有人造反了？
最终，消息传到了多尔衮的耳朵里，还把多尔衮兴奋的大半夜没睡，却是鸟毛都没有够到。
而随着首演的成功，接下来的几天，各部队都是发来强烈要求，要看演出，红娘子尤为强烈，她毕竟是女人，更是深知女人的不容易。
还有民间的呼声也是愈发高涨，大伙甚至合伙出银子，要看演出。
也将的之前洪承畴的歹毒诡计，很快便从海城完全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海城无数百姓，对鞑子简直透彻骨髓的恨！
到了三月初八，戏班子终于转到海城城内。
周皇后、张宝珠、朱等人，也偷偷过去看过之后，周皇后当晚便找到了徐长青，表示，只要能打鞑子，她会全力配合徐长青各方面的事务。
而就在徐长青安抚完周皇后等人之后，青州终于传来了消息，就在今天天黑时，青州城被攻破了。
不过徐长青早就对衡王朱由有所招呼，朱由也有了准备，藏在了城中某个私密的密室中躲避，而有他的替身，故作仓皇逃难。
而且，朱由这厮还刻意留了一手，早在城未破之前，便转移了一半多的家产。
可饶是已经被他转移了一半，衡王府这么多年、数代人的积累，还是让济尔哈朗和吴三桂挑花了眼。
内书房，徐长青看着手中战报，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拳头紧紧握起来，旋即，便咯吱作响！
反击的时机，已经趋向于成熟了！
……
“报大帅，鞑子在临淄周边汇总人口近四十万，先头已经接近海城……”
“大帅，青州城附近三十几万人口，也开始动身了，估计十天之内，就能到咱们海城区域。”
“大帅，谭拜攻登州城不克，已经退往西线方向……”
“……”
接下来数天时间，徐长青不断收集到各方面的崭新情报。
此时，张大弓、李柱他们又打造了十几架热气球，虽说一直未对清军发动工事，但他们可都没闲着。
热气球侦查的强大优势也逐渐显现出来，周围的风吹草动，根本瞒不过徐长青的眼睛。
徐长青也开始飞速筹谋，加快事情的进展。
三月十七。
终于，清军的奴隶人潮终于到位了。
一大早开始，他们便利用诸多土炮台的优势，阵线全面往海城方向推过来，至少有着五六万的汉人奴隶，被他们犹如猪羊一般推上前来，开始填平沟壑，把战事往海城引。
到了三月十九，清军高达百米的土炮台，已经推到了海城三里之外。
这时，根本就不用徐长青做动
员了，模范军儿郎们对于鞑子的仇恨，已经是达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其中一座占地面积至少数亩、被周围几个土炮台犹如众星捧月般围拢在其中的土炮台上，多尔衮带领已经回师的济尔哈朗、多铎、遏必隆，包括吴三桂、白广恩、唐通众人，一起观摩着海城的防御。
与之前的落魄相比，此时，接连攻克了十几座城池，清军各部都是瓢满钵满，士气俨然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多尔衮也是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看着依然密不透风的海城道：“诸位，谁可有妙计？助我破这海城？”
吴三桂此时也吃到了这种烧杀抢掠的甜头，他这几天与谢四新等人早有谋议，眼见众人一时都不敢表态，怕当炮灰，他当即率先上前笑道：
“摄政王，海城此时，犹如铜墙铁壁，以卑职之见，强攻着实不智。不过，到此时，海城周边这方圆数百里内，春耕基本上已经被荒废，咱们不若，以围困为主！这时间都不用多了，至多三两月，海城这么大的规模，粮草肯定遭不住。”
白广恩和唐通一看吴三桂要抢先，忙也纷纷出声附和。
他们与吴三桂之间虽也矛盾重重，可此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要站在统一战线的。
多尔衮点了点头，却并不满意吴三桂的答案。
他岂能不知，围困海城是此时大清国最好的办法？
然而，粮草对海城吃紧，对他们大清国也同样是吃紧！
他们毕竟刚刚入关，很多东西还没有稳定下来，尤其是诸多‘铁庄稼’此时都陆续到了京城，说是烧杀抢掠有点夸张了，却是跟土匪进了村没什么区别，除了不杀人，各方面都是恶劣至极。
整个京师内城，此时几乎就没有汉人了，除了寥寥有数的大汉奸大佬们，还保留着内城的宅子，现在的京师内城，已经完全是‘满洲城’。
这也直接导致京师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开始向各个方向逃难，京师今年的春耕状况也极为不好。
大清国的确拥有一国之力，比海城这边能撑，可流民军那边也不安生，留给多尔衮解决海城之局的时间，并不多了……
看多尔衮不发话，吴三桂面色微变，一时却不再开口了。
他已经提了意见，可你不接受，那就不是他吴三桂不称职了，攻城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吴三桂肯定不会贸然去当炮灰的。
白广恩，唐通等人也皆是如此。
嘴皮子反正不要钱，他们现在也都有了一些收获，耐心等着呗，反正真要上，跟徐长青死磕，也不是他们一个人上。
看着吴三桂这几个汉人奴才都哑火了，明显是被徐长青给打怕了，多尔衮就算不爽，却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发作，不由看向了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岂能不明白多尔衮的意思？
汉人奴才不出力，难道，蒙古奴才和披甲人就肯出力了？
包括他们真满洲，谁又敢贸然的就跟徐长青死磕？
片刻，他对多尔衮点了点头，示意多尔衮完全按照他的意思来便是了。
多尔衮长舒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了旁边一个身材矮壮，一身银甲的真满洲汉子：“谭拜，你脑子好使，此时，你可有良策，助我大清破城？”
第539章 端倪
谭拜是昨天下午才到，此时还是第一次直面传说中的海城，不过，正如多尔衮所言，他脑子很好使，很喜欢未雨绸缪，早在来回偷袭的这一路上，便一直在思量如何破海城之局。
此时又处在如此高的土炮台上，几乎将大半个海城看的清晰，他脑子里也逐渐有了思路。
沉吟片刻，恭敬拱手道：“摄政王，奴才也认可吴军门的围困之计，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不过我大清皇帝现在还在徐长青手中，我大清也不能这么拖着。若要强攻，依照奴才的思虑，或许，可以从多线来运作。”
“嗯？”
“详细说说。”
多尔衮顿时看向谭拜。
周围，众人也纷纷看向他，尤其是吴三桂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感激。
这就是谭拜的高明之处。
哪怕是面对吴三桂这种汉人奴才，他也不会轻易得罪。
回顾满清立国之初的历史，就算是徐长青也不得不感叹，真的是有点将星璀璨了。
老奴，皇太极，多尔衮等大名鼎鼎的就不说了。
像是济尔哈朗，老七阿巴泰，老十二阿济格，包括鳌拜，谭拜，苏克萨哈、遏必隆等人，都是一流水准。
尤其是阿巴泰，阿济格，包括谭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里面战功最恢弘的，当属阿济格。
赵率教是他逼死的，刘宗敏是他杀的，宋献策是他俘虏的，大同是他平的，包括很多恶战，都是他率先打开了局面。
阿巴泰没有阿济格恢弘，但是他的意识、反应、能力，尤其是诸多关键时候的‘夜壶’作用，同样是不容小觑。
只是因为他的母亲出身卑微，一直被压制，有时候有大功也被别人占了。
再者，便是谭拜这厮。
他的奇袭理念，哪怕放到后世，都是一流水准。
只是他善于军事，而流于政治，并没有达到本该达到的高度，被历史吞没。
此时，谭拜本就是正白旗的奴才，多尔衮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谭拜看着众人都充满希冀看向他，虚荣心也得到了很大满足，没有再遮掩，直接道：“摄政王，奴才的意思是，我大清不能只强攻海城南这正面战场，可以把目光放的更宽阔一些。奴才今早已经仔细看过了，北面，大清河流域，的确不好下手，但是海城东南面的海边，却未必不能下手。咱们可以声东击西，佯攻大清河流域，备战正面战场，再出奇兵，奇袭海城东南！就算到时候不得手，也必将扰乱徐长青的部署，从而寻找到新的战机……”
随着谭拜仔细叙述完他的战略，便是多尔衮眼睛都亮了起来。
而吴三桂、唐通、白广恩众人，一个个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这时也明白了，为何，跟鞑子搞，总是这么难搞了，若是真在战场上碰到了谭拜这种对手，真的，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多尔衮这时也忍不住击掌而赞：“很好！很好！谭拜，此役，我大清也不急于这一时，本王给你三天时间，如何？”
“为摄政王效力，是奴才的福分！”
……
清军这边拉开阵势，模范军显然也没闲着。
不过徐长青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并不是稳固防守，而是在潜移默化间，不断加强将士们的‘进攻性’！
清军的确骁勇，却是没有足够压制模范军的杀器，这就在很大程度上，保全了海城的防御性。
然而此时这种状态，仅仅防御是不够的，想要吃下清军带起来的这波
‘福利’，近百万规模的人口，必须要主动出击！
而且，必须要把清军打疼了，让他们再也不敢乱来！
这就需要精细再精细的筹谋！
模范军此时的底子，可是经不起失败的。
此时，看着对面高台上的多尔衮等人的王旗，徐长青也在飞速思量。
此时这般状态，想要正面搞清军，还是不太现实。
防守是足够了，却是出不去，尤其是清军又搞了这么多防空炮台，热气球的威慑力也被缩减。
就算此时不知道清军营地的排布情况，徐长青猜也能猜出来，他们必定对防空工作有了很多预警。
这就必须要动脑子，使巧劲了。
徐长青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看似危险，实则却是最稳妥的办法：“诱杀！”
就跟钓鱼一样，哪怕放弃海城外围的这三两道城墙，乃至放弃丰国镇中心的‘灯塔’，也要在最大范围内，狠狠杀伤真满洲的主力。
只要能把清军这波势头遏制住，让他们从骨髓里胆寒模范军，出城主动作战，截胡清军收获的时机，便真正成熟了。
不过，看清军目前的态势，真正把工事退到海城城下，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徐长青必须要先暂时耐住性子。
……
晚上，徐长青来到了南城头最东首的红娘子部营地吃饭。
这一方面是公务原因，徐长青这几天一直在深入一线部队，另一方面，则是红娘子的个人原因了。
她着实被李幼薇她们的几出大戏感动的不轻，要跟徐长青好好说道说道。
须知，当年她从几岁就开始跑江湖，对这人间冷暖体味的比寻常人要深刻的多的多。
陪着几十号将官们吃了顿晚饭，红娘子也找了个由头，把徐长青拉到了她的大帐里。
可刚给徐长青倒满了酒，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翻涌出来：“长青，你，你怎么想的，演戏不都是演好看的吗？你怎么搞这么伤感的，害得我这几天一直吃不好睡不着，就想找鞑子拼命了。”
看着红娘子委屈的模样，徐长青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红姐，哭啥？这是形势需要嘛。再者说，这还是经过美化加工的了。你没去过辽地，不知道真实的场景，那绝对比这些大戏还要残忍数倍！”
说着，徐长青也有些感慨，想起了当初在宁远第一次出海，救下梅燕等人的场景，对红娘子说起来。
等徐长青说完，红娘子银牙都快要咬碎：“鞑子，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啊！长青，咱们这一次，一定要狠狠把狗鞑子打疼了！”
徐长青笑着跟红娘子碰了下杯：“红姐，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得慢慢来才行。鞑子太狡猾啊。他们究竟人少，那些真满洲，如果不是见到了切实的好处，他们是不会轻易上钩的。”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很快就喝掉了几壶酒。
红娘子文化虽然不深，但本身阅历很丰富，性子也是飒爽，嫉恶如仇，与徐长青之间似姐弟，又似更深，时间流逝，这种复杂交织，两人的感情已经很深，几如水到渠成。
所以徐长青在红娘子面前，也不用刻意隐藏太多。
红娘子也是一般模样，很多时候，只要能看到徐长青一眼，听听徐长青说话，她的心里就能踏实。
这时，已经快子时了，两人已经喝掉了七八壶酒，红娘子已经有了不少醉意，美眸中醉意朦胧，说不出的诱人。
徐长青有些眼热，但理智还是压制住了冲动，笑着跟她喝掉了
最后一杯酒道：“红姐，今天就到这里吧。昨天捕鱼队抓到了一条蓝鳍金枪鱼，等明早我让人给你送点过来，鲜美的很。”
红娘子不由娇嗔了徐长青一眼，她很不想徐长青离去，却也明白，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点头道：“你也别熬夜太晚，早些休息。我看你这几天好像又瘦了些。”
两人说着，红娘子帮徐长青拉开帐帘，正要送徐长青出门外。
这时，忽然有亲兵急急来报：“大帅，咱们的人刚刚在大清河南岸，距离第一军用码头不远处的区域，发现了不少鞑子！他们在岸边修了不少土窝子，附近有几片林子，似乎也被他们动了手脚，他们好像要搞船，从那边对咱们动手！”
“嗯？”
徐长青眉头顿时一皱。
红娘子瞬时也警惕起来：“长青，鞑子这是想玩阴的啊！”
徐长青缓缓点了点头。
此时随着天气转暖，大清河已经逐渐开始化冻，便是模范军儿郎没有破冰的地方，中部都化开大半了。
如果他们真的从大清河泅渡过来，直接杀入海城腹心，还真是个好手段。
“红姐，你休息吧，我去看看！”
徐长青转身就要离开。
“嗳？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后天我们就要换防到那边。”
红娘子片刻也回神来，一边让亲兵给她拿披风，一边快步跟上了徐长青。
很快，一行人便急急策马来到了第一军用码头的灯塔上查看详情。
今晚的月亮不太好，汹涌的大清河滚滚入海之间，对岸完全没有任何火光。
这也幸得是值守的儿郎敏锐，在傍晚的时候，发现了西边七八里外的一片树林子有异常，从而捕捉到了清军的一些痕迹，否则，还真能被他们给蒙混过去。
此时，哪怕借助望远镜，也看不清太多详细。
“走，去树林子看看。”
很快，徐长青与红娘子一行人，又来到了最先发现异常的堤坝上。
果然。
可以看到对面不远处的树林子单薄了一些，而且极为安静，少了平日里的生气。
红娘子在这方面格外敏锐，当即断言：“长青，不用看了，这树林子里绝对有人！现在正值开春，也到了猫叫.春的时候。我以前在这边值守，便见过很多百姓把不要的野猫送到这边的树林子里，可此时，根本就没有猫叫！”
徐长青缓缓点头，却忽然道：“走，咱们去东南那边看看！”
“嗳？”
红娘子一时有些跟不上徐长青的节奏了，但徐长青已经离开，她忙是快步跟上去。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又赶到了海城东南。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滩涂地，黑不溜秋又坑坑洼洼，此时已经有旺盛的荒草开始喷吐绿意，等一到夏天，这里便会变成一片恢弘的草海。
之前，有商人曾经想包下这边的地搞养殖，徐长青却没有同意。
因为徐长青已经派人探查过，这下面有丰富的石油，肯定不能轻易破坏。
看徐长青聚精会神的看着这片荒地，好久都没有动作，红娘子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长青，这，这片脏地有什么好看的？种庄稼也种不了，煮盐的盐贩子都嫌脏。”
徐长青忽然一笑：“红姐，你看那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怎么就多了一道沙墙？”
“嗳？”
红娘子一愣，也发现了事情的异常：“该不会，鞑子也想打这边的主意吧？！”
第540章 徐长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华夏自古就有句老话，叫做“一寸长，一寸强！”
这种理念贯彻到军事上，更尤为重要。
就像是当年萨老板强攻科威特，哪怕科威特石油总储量占据世界的十分之一，财富惊人，可究竟是弹丸之地，几个小时就被伊军推平了。
再比如当年的珍珠港。
不可一世的米军太平洋舰队几乎日军被全歼，换成欧洲国家，哪怕是日不落帝国，那也完蛋了，直接被打趴了，交错的压力下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
然而，米国人强大的纵深，雄浑的体系，很快就用事实教小鬼子做人！
你灭了我一支太平洋舰队，我顶多花点时间，用一年再造一支就是，而且这支更大，更强，更先进！
最终，这直接导致无数日军一个个躲在冲绳岛的老鼠洞里，抱着炸药、喊着‘板载’玉碎殉国，随即本土也直接失守。
所以徐长青在构架海城之初，军事层面的筹谋便一直占据主导地位。
此时的海城，占地面积至少顶京师两个大，人口基数和各项设施虽远没有京师的底子，农业也不发达，可战略纵深和捕鱼业的优势，绝对可以冠绝整个天下。
但事物又都是相对的。
大有大的好处，却也有着大的缺点。
就比如此时海城东南面这片海域，就像是红娘子说的，这里都是‘脏地’，绵延七八里、十几里，底下又有珍贵的石油资源，这种地方是不可能盖房子的，也算是海城的缺陷之一。
其实早在前年清军入口、多尔衮亲率大军围攻海城时，就派人偷袭过海城北面的大清河一线，那时还是年前，天更冷，在已经被模范军儿郎们破冰之后的河面上，他们便没讨到什么便宜。
在事后，徐长青也特意加大了对这些薄弱区域的防守力度。
然而此时，清军这明显有点‘双线操作’了，准确的说，这是‘三线操作’，便不能不让徐长青警惕。
在东南这边查看之后，徐长青和红娘子一行人直接北上，又深入海城市区，仔细查看沿海的漏洞。
海城此时最核心的区域，基本上都是沿海而建。
不过模范军即便有着一定的海上优势，海边诸多区域，该有的炮台肯定是不会少的。
而且，除了几个军用民用的大码头，市区范围内，都有着数道阻隔大海的沙墙，最近城区的还是高大的石子水泥混合的‘混凝土’墙。
这一方面是防止有人从海面偷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百姓们安心，顺便还有些保暖作用，冬天北方的海边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竟此时不是后世，没有那么发达的预警和打击体系，住在没有城墙防御的城市里，别说老百姓们不放心了，就算是徐长青也不会踏实。
等巡视完一遍，天色都亮起来。
红娘子这时酒意早已经消散，一大早跑了这一路额头上还残留有不少汗水，俏脸红扑扑的，美眸却郑重看向徐长青道：“长青，鞑子想从海面上过来，基本不太可能。城区这一路，仅是各种灯塔就有五座，炮台足有近四十个，而且大海正值化冻期，咱们的好手都不敢贸然，以鞑子的水性，他们是不敢走这边的。”
徐长青点头。
此时海城沿海的正面防御体系，别说是此时的清军了，就算是后世的米军太平洋舰队，火力群至少也得先轰个十几分钟，才能把这些防御体系推平。
尤其是此时的
大海中，正值冰水混合、最为莫测的时候，清军要真走海路过来，模范军可能都不用出手了，这雄浑的大海就会教他们做人。
这一来，清军能选择的，除了南面的正面战场，便只剩下北面的大清河沿线，以及东南的‘脏地’。
而大清河就算不宽，却都有城墙防守，哪怕徐长青换在清军的位置上，最好的选择，也是东南的‘脏地’。
与红娘子简单吃了顿早饭，让她和她的儿郎们先去休息，徐长青则是又回到了东南这边，仔细思量起来。
……
辰时中，天色大亮。
多尔衮早早就收拾利索，协同多铎、济尔哈朗等一众满蒙王族和汉军旗的大主子，又来到高高的土炮台上观战筹谋。
此时的正面战场，清军的工事群已经推进到了海城两里半的位置，无数汉人奴隶正犹如蝼蚁般、飞快的堆建着新的土炮台，一个个都非常谨慎。
这个位置，已经到了模范军红衣大炮的射程范围，即便不是很准，但也不容小觑。
多尔衮众人也是在用这，试探模范军的底线。
不过，三个土炮台都快把根基打下来了，模范军这边却一直没有开火，非常谨慎。
这也让诸多清军大主子们放松下来。
等这三个土炮台再堆个几步的高度，模范军的红衣大炮开火也没用了，而等到他们的火炮架上去，就算不是红衣大炮级别，也已经开始对模范军拥有压制效力。
“阿哥，形势顺利的很那。模范军这帮尼堪，恐怕炮弹贮存并不多！”
多铎得意洋洋的下了结论。
“摄政王，豫亲王所言不错。模范军看着凶，可他们的贮备应该不多。咱们大清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大事必可成啊。”
“是极是极，摄政王，现在难受的肯定是徐长青，咱们已经围城快一月，周边又已经清缴干净，徐长青就是那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哈哈，等破了海城，爷我非得跟徐长青好好说道说道，好好解解这几年的心头之恨那……”
众人的气势也起来了，一个个摩拳擦掌。
多尔衮的心情也逐渐明朗。
他此时也琢磨明白一个道理，跟徐长青玩，死磕是不行的，那是最下乘的选择，要玩，必须得动脑子，还得好好动脑子！
然而他们还没兴奋一会儿，土炮台高高堆建到不到八米的高度。
“轰！”
“轰隆隆……”
海城城头上，模范军数十门红衣大炮，陡然开火了。
那一颗颗地狱流星般炽热的炮弹，不断呼啸而过，直吓得一众汉人奴才们哭爹喊娘。
便是多尔衮身边的一众满蒙王族都有些躁动。
但很快他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模范军的红衣大炮的确比他们大清的要远一些，但射程也就在两里出头。
模范军这波攻势看着挺吓人，可效用力却是极为低下，几十颗炮弹，真正飞过来，砸到汉人奴隶中的，也就两三颗，其他大多数都到不了这边。
眼见红衣大炮没有效果，站在多尔衮他们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海城城头上，许多模范军儿郎正气的跳脚骂娘。
多尔衮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嘴角边露出了冷厉笑意。
他今早卯时初时，便收到了谭拜的禀报，谭拜那边的进程极为顺利！至多再忙活今晚一晚，明晚便可以展开攻势
了。
尤其是此时可以清晰的看清很大一部分海城的内部构架，多尔衮想了一会儿，也开始精确的布置各部之后的详细攻城任务。
这次，只要破城，必须要一棍子把徐长青打死，绝对不能让他再有喘息的机会！
……
时间过的飞快。
到了傍晚，清军在两里半位置的三个土炮台已经起来，数十门各式火炮被运到土炮台上，构架完全。
这一来，就算他们不能再把土炮台推的更前，也不惧怕模范军的热气球威势了。
而模范军那边就算着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双方今天看着时有火器轰鸣，但更多的只是骂战。
到了次日早上，清军的工事陡然加快，迅速的推向了海城。
主要是他们之前构架的那些土墙，模范军清理的并不是太干净，现在重新推过去，并不费多大力气。
午时不到，已经推进到海城一里之内。
这时，模范军终于坐不住了，各种火力齐开，摆明了不想让清军过来，却也让多尔衮等人更为放心。
到了晚间，清军的工事已经推到了海城二百多步，随时都可以登城了，但多尔衮并没有贸然，不再挑战模范军的底线，而是构架了诸多‘碉堡’，死守这些成果。
戌时末，泥猴子般的谭拜快步来到了多尔衮的大帐内。
这厮眼圈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恍如吸了毒一般，明显没怎么睡觉，可精神头却是极好。
他强忍着心中兴奋道：“摄政王，幸不辱命，都已经处理周正了。我已经在东南方向预备了四千精锐，只待寅时一到，便可单刀直入，直接切入海城腹心！”
多尔衮看着斗志满满的谭拜也是极为振奋，重重拍了拍谭拜的肩膀道：“谭拜，你这狗奴才辛苦了！此役，只要能拿下海城，本王必不会吝惜对你的赏赐！不过，这时间上嘛，咱们要再仔细商议下。”
“额？”
谭拜一愣，有些不明白多尔衮的意思了，忙恭敬道：“摄政王，您是说……”
多尔衮忽然冷笑：“寅时动手，太早了。而且今晚有霜，你若冲的太前，咱们的后续恐怕跟不上！”
说着，多尔衮笑道：“咱们卯时中刻动手，我再让遏必隆助你，你二人，一旦得逞，迅速杀入东南的两座内城，我正面，则亦同时发力，一鼓作气，直接拿下这海城，何如？”
“……”
谭拜有些震惊的看向多尔衮，没想到多尔衮会这么贸然，更这么狠！
但转眼他眼眸中也开始燃烧出炙热的火焰。
多尔衮究竟是摄政王，战略或许比他强不了多少，可大局观却是远胜于他！
按照多尔衮的安排，一旦事成，海城必克！
“摄政王英明！
不过奴才还有个提议，若是这般，北线卯时，不，寅时中便可动手，而且，必须要再加派一些炮灰！让唐通和白广恩一起过去吧！摄政王，只要咱们在北线的声势足够浩大，必将吸引模范军注意力，让他们疲惫！届时，我正面与东南一起发力，必可将海城一击而下！”
“好！”
“正合本王所愿！狗奴才，去吧，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喳！”
看着谭拜离去，多尔衮不由重重攥住了酒杯，狠狠一饮而尽，英俊的脸孔上满是狰狞：“徐长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541章 海城被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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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夜有些迷离。
或许冬天也感觉到她的时代即将过去，不甘心放手，戌时中开始，天地间便开始弥漫起一层森白的霜雪，随着时而呼啸的冷风掠过，让整个夜变的更加幽冷与萧瑟。
海城城头上，无数篝火却是‘噼里啪啦’烧的正旺。
尤其是南面的正面战场方向，模范军的值夜力量明显比平日里增加了一倍还多，俨然正在严防死守清军的正面攻势。
看的出，在这不经意间，压力已经逐渐转移到了模范军这边。
“日他个姥滴，爷，狗鞑子这分明是不把咱们当人看那。这他娘的鬼天气，连根柴火都不让咱们点……”
北线。
紧贴着大清河的一段海城城墙对过，徐长青的老熟人、已经在白广恩麾下升到参将的马平，正带着两千多号本部精锐，伏在一片小土墙之后藏身，一个个冻的跟孙子般。
有亲兵已经止不住的吐糟。
话说这帮人虽然已经投靠了大清国，并且开始从大清国得到不少好处，对主子们毕恭毕敬的，可毕竟有着长久的惯性存在，他们在骨子里，还是瞧不上大清国的这帮铁庄稼主子们。
“就是，爷，鞑子这他娘的又让咱们做这狗尿不骚的活计，忒他娘的气人啊。那些真满洲怎么就不来挨冻呢？”
有人开了话头，马上就有人附和。
哪怕到了此时，这些九边出身的老油条，在内心深处，还是存在着一些‘拨乱反正’的心思的。
然而，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他们说话究竟不算话。
“闭嘴！”
“都他娘的胡叨叨什么？脑袋不想要了？”
马平本来就冻的不清，加之上次夜间偷袭又受了些伤，一直没好利索，一听身边这帮铁憨憨没完了，当即便冷声呵斥。
这帮人不知道今晚的计划，马平大致是知道些的，他很明白，在东南方向的主战场上，哪怕是真满洲主子，此时也跟他们一样，正在挨冻受饿。
马平其实也不怎么满意此时在清军的状态，可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难不成，他还能背叛他的大主子白广恩，自己另立山头？
开什么国际玩笑？
自立山头是需要资本的。
不仅要官职、名声，更是需要底子，说白了，要有钱有人有粮，他马平倒是也想，可他么实力不允许啊。
这种时候，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看到马平发火，众人一时都不敢再说话，只能蜷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用肉身强自硬刚这彻骨的寒冷。
安静了一会儿，众人都有些冻的受不了了，周围时而传来牙齿不断打颤的声音。
他们这帮人的装备其实已经不错了，毕竟是白广恩的心腹，都有甲，有的人甚至还有双甲乃至三甲，可这种天气，又下了霜雪，仅仅有甲还是不够的，最好的防御手段还是毛皮衣服。
可惜，众人要不是没有，要不就是因为披甲了穿不上，别提多难受了。
眼见周围弟兄们都快有些刚不住了，马平只能出声鼓舞士气：“弟兄们，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咱们今天不是主攻，差不多就行了。但今天海城必破！你们都给老子长点心！一旦攻入到海城里，咱们就算抢不了徐长青的大老婆，抢个小老婆应该没问题。想要好事，就得给老子好好干活！”
“真的？爷，难不成，主子们还有别的手段？”
“废话，主子们都是何等人物，肯定不能指望着咱们。爷，您放心吧，不破城也就罢了，只要破城，您就瞧咱爷们的吧……”
“大家都靠的近点，凑一块就不冷了……”
毕竟都是老油条出身，马平对底下这帮人的性子也都很了解，调动士气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不多时，这帮人便兴奋起来。
马平也有点摩拳擦掌。
狗日的徐长青，风光了这么些年，也值了，现在，也该到他马爷好好风光一下了！
尤其是徐长青那些花魁的小老婆，嘿嘿……
想着，马平的心中愈发的火热，整个人都不冷了。
人就是这样。
你可以接受一开始就比你强的人，比如，马平遇到白广恩，那绝对比儿子遇到亲爹还乖巧。
然而！
当马平碰到徐长青，又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徐长青踩着他的头顶爬上去！
那种感觉，甚至比一般汉人对鞑子的仇恨还要更甚！
翻来覆去间，时间飞速流逝。
终于，过了丑时，已经进入寅时。
马平当即一个机灵，急急招呼众人，赶紧开始吹皮筏子！
周围众人迅速忙活起来，一个个鼓着腮帮子，拼命的往诸多兽皮筏子吹气。
这也是谭拜想到的一个法门。
因为短时间实在是凑不到这么多船。
而这个法门，还是他攻克青州附近的一个镇子时学到的，据说也是徐长青创造出来。
不过在此时，却成为了他们攻克海城的法门。
不多时，几百个大小不一的皮筏子就被吹好了，云梯也准备好，所有人都开始摩拳擦掌。
马平却并没有着急。
什么叫老油条？
那必须得能完成任务，达成主子的要求，还能不损伤太大，伤了自己的元气。
这么多年下来，马平无疑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
很快，寅时中刻便到了，这是大概凌晨四点钟，在这冬日的夜，正属于人最疲惫的时候，连海城城头上的巡守人影都少了不少。
“杀！”
“攻破海城，活捉徐长青！”
“弟兄们，冲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
也就是寅时中刻刚过片刻，东面方向，便传来无数呼喝之音。
此役，多尔衮可是给白广恩、唐通等人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攻上北线的海城城头。
所以白广恩和唐通都不敢怠慢，都是准备出死力气。
但他们也涨了急性，各部精锐分的很开，几乎将海城这边二十几里的城墙分割开来，有几十个点，增加容错率。
“敌袭”
“敌袭”
随着白广恩和唐通两部几十部人马的攻势展开来，海城城头顿时传来凄厉的呼喊。
“啪啪啪啪……”
很快，许多信号弹飞上天空，明显是召集令。
马平的心思也开始一片火热，直接冲到了嗓子眼上。
以他的眼力，很快便发现，北线这边模范军的防御力量严重不足，而他今晚主攻的这个位置，人更少，而且很多被混乱吸引，纷纷去增援了。
但马平还是没有贸然。
“轰隆！”
“砰砰砰砰砰……”
不多时，各种火器之音飞溅而起，激烈的厮杀叫喊声，直接把这夜都撕碎了，熟悉的血腥气与硝烟味道，很快便盖住了不太好闻的海腥气。
马平亲眼看到，几里之外，白广恩的
本部都已经顶到城墙下了，吸引了诸多模范军防守力量，时机，已经趋向于成熟了！
马平当即猛的起身来，低沉的呼喝道：“所有人都有，别乱咋呼，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杀上城头！”
周围众蓟镇军迅速行动起来，如同过河的蝼蚁般蜂拥冲上皮筏子，开始朝着海城泅渡而去。
白广恩这人虽是不咋地，但就算徐长青也不能否认，他治军还是很有一套的。
马平是他还跟着钻天候干流贼的时候就收养的家丁，就跟干儿子差不多，而马平麾下，也皆是这些年收拢到的好手。
说时迟，那时快。
这种积蓄多时的力量一旦爆发出来，还是很惊人的！
短短几分时间，他们已经冲到了海城的城头下，纷纷竖起了云梯。
“不好！这里还有狗鞑子！快，快请求支援！”
“快发射信号弹……”
因为兵力都被其他地方吸引，马平主攻的这段城墙，模范军至多不会超过一个把总的兵力，纵然火器很猛，可哪是马平他们两千多号人的对手？
激烈的厮杀叫喊中，很快，马平麾下便有好手登上了海城城头。
马平不由大喜，疯狂的吼叫道：“冲上去，快，快冲上去！谁拿下首功，赏银千两！”
“冲啊……”
眼见有同伴已经占得了先机，众人也都来了精神，愈发的奋不顾身。
这正是那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心里原理。
这种时候，机会出现了，谁又肯甘于人后，让别人踩在脚下？
“快，快给大帅发信号，北面顶不住了……”
战争中的锋锐起来是极为可怕的，尤其模范军的火力已经无法全面封锁大清河，平日里不显眼的漏洞，一时间就是见到了高富帅的女人裤腰带，不断的凸显出来。
眨眼间，马平部已经打开了十几个缺口，哪怕有不少倒霉鬼直接落入了冰冷的河水中，却是同时有着百多人已经登上了城头，迅猛的朝着单薄的模范军杀过去。
“哈哈，成了，成了，弟兄们，给老子冲，压死他们！”
河正中，马平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简直就像是三伏天来了一瓶冰阔落，全身没有一个毛孔不舒坦，一边指挥着前方的蓟镇军继续往前冲，同时又让他身边几个划船的家丁加快速度。
这种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片刻间，马平部已经攻上城头数百人，这边防守的模范军只有百多人，根本不敌，只能且战且退，最终，眼睁睁的看着马平众人上来，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马平很快也登上了城头，一时间兴奋的要爆炸了，“弟兄们，加把劲，把周围的模范军杂碎也清扫干净！”
“哈哈，模范军完蛋了！”
“弟兄们，海城是咱们的了……”
很快，到处都传来各种欢呼声，海城北线城头，马平主攻的这一段，全线失守！
这迅速引发了连锁反应。
随着马平部迅速挥师东进，防守白广恩本部的模范军不得不抽出人力来应对他们，原本平稳的局势也开始出现了混乱。
白广恩又岂能放过这种机会？
顿时像是只老夜枭一般，肆意的猖狂大笑：“马平这小崽子干的不错！弟兄们，冲上去，徐长青这狗东西不行了！”
“哈哈，冲啊！徐长青不行了！”
“海城被破了，弟兄们，加把劲啊……”
一时间，海城北线诸多区域出现了崩盘，到处都变的风声鹤唳！
第542章 来吧，快来吧，糖果很好吃
“嗯？”
“北线这么顺利？”
不多时，消息便传到了正面战场的中军，多尔衮一时也有点懵，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徐长青是个什么人？
自皇太极之后，便再没有人能让他感觉到这么大压力，甚至，徐长青给他的感觉比之皇太极还要更甚，简直如鲠在喉！
毕竟，皇太极是他的亲兄弟，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肉也是烂在锅里，可徐长青，却是直接威胁到了整个大清国的存亡！
此时，模范军一直严防死守的北线，这么容易就被破了？
“阿哥，这真是天助我大清啊。徐长青这叫什么？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把海城搞的这么大，人手根本就不够！哈哈，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办法呢，三线齐发，他怎么能玩的过来？！哈哈哈，阿哥，咱们也别墨迹了，直接动手吧，不能浪费这种好机会啊……”
身边，多铎显然没有多尔衮的觉悟，已经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没办法。
被徐长青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此时，海城已经被打开了突破口，对多铎而言，这简直就是‘拨开云雾见天日’。
“不可！”
多尔衮却是郑重的摇了摇头，依然保持着他的冷静：“十五，不要得意忘形。即便北线顺利，可模范军的主力还是聚集在咱们这边，咱们还是得耐心点，等着模范军的主力去增援北线！”
“这个……”
多铎略有不爽，可很快也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如果他们现在就强干，难免要面对模范军主力的锋锐，肯定要付出不少代价，他可舍不得他麾下的奴才出现大伤亡，哪怕是打胜仗。
现在肉既然已经到嘴边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行，阿哥，都听你的。你在这边坐镇，我去北边看看！”
……
“杀！”
“哈哈，冲啊！”
“模范军的弟兄们，咱们都是汉人，汉人不杀汉人，投降可免死啊……”
“投降免死……”
北线战场，战事已经一片火爆。
白广恩这厮贼坏，眼见始终攻不下中间一段差不多有个千多人模范军驻守的防线，他当即便让人玩起了心理战术。
但模范军的儿郎们显然不会上他这个当，迎接他们的，只是更猛烈的火力打击。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等克了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白广恩一时气的直跳脚，却也没有太多办法。
不过此时除了最中间的这股模范军反抗力量，整个北线，基本上已经被他们撕扯开，有不少人已经冲到了内城，登上了内城的城墙。
这一来，纵然模范军主力援军过来，他们也能顶一会儿。
很快，北线的真满洲主子也开始上来了，分别有济尔哈朗镶蓝旗的两个牛录，还有谭拜这边正白旗的三个牛录。
随着真满洲主子上来，白广恩、唐通两部的远程火力大大加强。
“嗖嗖嗖嗖……”
瞬时，无数的箭雨飞向反抗的模范军战阵。
饶是这些模范军儿郎有开花弹和投石车压阵，一时也出现了慌乱，只能先抵挡箭雨。
“驾，驾！”
不多时，多铎也来到了这边观战，看到形势一片大好，不由放纵的哈哈大笑。
照这个形势下去，或许他们的主力在正面根本不用怎么发力，模范军这边就要自己先玩完，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场面了。
只要把明军的锋锐杀下去，
这些尼堪就跟猪羊没什么区别。
但很快多铎也看到了模范军这边的反抗战阵，好心情瞬间被遏制。
模范军就这点最烦人！
给点颜料就能开染坊！
只要他们一形成建制，尤其再占据有利地形，那他们大清国就等着吃苦头吧……
不过多铎此时是上帝视野，很快也发现了这段城门楼子的劣势，当即令奴才急急向前方传令：“让这些狗奴才先往两边突破，后续人手从河上的正面往上攻！”
命令很快传到了一线，不论是唐通还是白广恩都不敢怠慢，很快开始执行。
一时间，又有数百艘皮筏子冲杀向战场，从正面开始强攻这片城门楼，这部模范军直接开始四面受敌，愈发的慌乱。
多铎嘴角边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
这部模范军就算还能再撑一会儿，却绝撑不了太久了。
厮杀声，叫喊声，各种火器轰鸣之中，突然，这部模范军中，又响起来最让多铎讨厌的那口号！
“我模范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雄浑的声浪陡然起来，模范军的士气也瞬时与之前不再一个维度，与此同时，从城里面有着更强大、更多的火器声传来。
有奴才急急过来汇报：“主子爷，模范军的援兵赶过来了，足有数千人！”
“数千人？”
多铎非但没有着急，反而是笑的愈发轻松，徐长青究竟是坐不住了啊。
不过这边真满洲寥寥无几，他镶白旗的更是一个没有，死绝了他也不会心疼，当即道：“让白广恩和唐通那两个狗奴才给爷顶住，只要撑到天亮，爷必重重有赏！”
“喳……”
又在这边看了一会儿，见白广恩和唐通两部逐渐从混乱中缓过神来，明显还能撑一些时候，多铎冷冷一笑，不再留恋半眼，直接策马而回。
等这边再激烈一些，火候就差不多了哇。
……
北线的厮杀声太大了，海城主城很快都出现了慌乱，有无数人家都亮起了灯火。
多尔衮在正面战场的土炮台上看的很清晰。
远远看过去，就犹如一片黑暗一下子活了过来。
这让他的心情也止不住舒畅起来。
徐长青此时肯定把所有精力都聚集在正面，却是不知，今晚，绝不止正面的事儿！
凌乱中，时间飞速流逝，很快来到了卯时中刻，早上六点钟左右。
这时，北线的白广恩诸部已经开始出现了疲态，有点撑不住了。
这也就是在夜间战场，黑暗与火光交织，许多地方一时半会分不清形势，要换成是白天，白广恩几部早就被清理干净。
但这一切尽在多尔衮的预料之中。
眼见时机已到，多尔衮看似平静，胸腹中却是止不住翻滚的道：“开始吧！”
“喳！”
“呜，呜呜~~！”
很快，激昂的号鸣声便响彻天际。
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数以万计的汉人奴隶，在早就准备好多时的两白旗各部精锐、镶蓝旗和关宁军各部主力赶羊般的驱赶下，飞快的向前方填土。
“勇士们，随我冲啊！”
“哈哈，杀进海城，灭了徐长青！”
“冲啊！”
与此同时，东南部的谭拜和遏必隆也动了。
与其他两面战场不同时的是，谭拜和遏必隆这边，皆是真满洲精锐！
这边模范军的防守力量本就薄弱，加之地形极为平
坦开阔，都不用汉人奴隶来填土，许多真满洲在诸多白甲、红甲的带领下，直接扛着云梯就往上冲。
真满洲强大的军事素养在此时也是尽显无余。
那种速度，那种冲击力，根本就不是白广恩和唐通两部可比。
短短几分钟时间，已经有不少骁勇白甲、红甲越过了几道沙墙阻隔，蜂拥冲到了城下，立起来云梯。
“别让狗鞑子上来！”
“干死这帮狗鞑子啊……”
城上的模范军儿郎纷纷拼命开火，不断有真满洲被各种火力掀翻，但这些真满洲不上则以，一上那就如潮水般。
宽阔而分撒的战场上，模范军的开花弹一时都不太好使了，不断的有真满洲勇士开始冲上城头。
一时间，整个海城三线受敌，几如全线崩盘。
然而，在此时，就在东南方向几里之外，被涂成了全黑色的一个巨大热气球上，徐长青淡淡的看着这一切，英挺的脸孔上却没有半分波动。
这只是徐长青想诱敌深入而已！
否则，就谭拜和遏必隆此时的规模，徐长青根本就不用做太多，单单是几个热气球推过去，丢下几颗燃烧弹，这帮狗鞑子就将尝到什么是‘黑色黄金’的滋味。
但此时才刚刚开始而已，徐长青显然不着急，还有饶有兴致的问身边的布木布泰：“太后，你可能马上就要去京师做太后了。”
“……”
布木布泰此时腿早已经软了，死死的抓着护栏，这才勉强保持着身形。
此时，虽说不知道徐长青的具体布置，可她眼不瞎啊，从这个无比开阔的上帝视角，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周围数处，那早已经筹谋多时的诸部模范军。
他们此时根本就没有受到外界战场的影响，一直在牢牢的原地待命。
徐长青这……这已经不是想击溃大清国的事儿，他是想断了大清国的根子啊……
布木布泰很想大声呼喝，告诉底下的这帮兴奋的满蒙勇士，徐长青这种人，怎么能是好相与的？他之所以卖出这么大的破绽，完全是陷阱啊！
可惜……
她的嗓子里就仿似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长青笑着看了眼她惨白的俏脸，捋了捋她的纤腰，也不再理会她，转而将目光聚集到了战场上。
此时这个角度看过去，无数清军就像是蝼蚁，正铺天盖地的涌向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糖果！
说实话。
便是徐长青也不得不佩服多尔衮等人选择的这个时机。
若不是早就发现了北线和东南的异常，说不定，徐长青还真要被他们瞒过去。
这种全线紧绷，再主绷一条线，旋即同时发力的方式，着实是强大，也着实可恨，几乎没有破绽的。
也就是徐长青有着超越着这个时代的强大掌控力，否则，还真不好说……
而底下这些真满洲的战力，也让徐长青不断的来回抚掌。
他们的那种凶悍，几如野兽，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至少有着几十号模范军长枪兵儿郎，哪怕已经做的很好了，可还是惨烈的倒在了他们的锋锐下。
可惜，这是必须要付出的牺牲，徐长青就算不忍，也只能先忍着，他必定会好好善待这些儿郎们的家眷，保证他们的利益。
很快，谭拜两部已经在这边突破了几十个缺口，有无数真满洲勇士，已经杀入到了内城。
徐长青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也开始大声呐喊起来：“来吧，快来吧，你爹的糖果可是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