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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锦尚七     魔界女尊txt下载     魔界女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调查

    噬魂族逃的太快,两人追着噬魂族的踪迹往南御气飞行了几百里,而风芷凌的气息也越来越紊乱。

    “师妹,我先替你疗伤……”澜渊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没事……先追噬魂族……”风芷凌尽量提着气说话,以免澜渊太过担心。她只觉得从腰椎处传来的痛疼似乎要把自己分成上下两截,被潜龙剑震伤的内伤也让她仅剩下一成的气力,可她知道,噬魂族逃逸的危险太大,一旦噬魂族失控于三界,三界必会大乱。

    噬魂族一直被封印,又在扼魂锏中供养这么久,可以推断目前它们还无法靠自身的力量为祸,可是一旦它们找到合适的寄养宿主,有了强大的载体,而这个宿主若是被邪恶力量所把持,那么可能会是一个比凌霄还难对付的对象否则凌霄也不会被噬魂族所控制。

    澜渊知道她伤势严重,不忍再让她多说话,只好一路保持沉默。

    循着噬魂族留下的气息和细碎声音,澜渊扶着风芷凌又御气几百里,已经到了长江以南,噬魂族却突然消失得毫无踪迹。

    “奇怪。”澜渊不得不和风芷凌落在了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岭间,他决定先替风芷凌疗伤。

    “这里……周边有什么结界吗?”风芷凌虚弱地问道。

    “你先别说话,气守丹田,闭目调神。”澜渊和风芷凌坐在一棵古松树下,替她输送真气治疗内伤。

    风芷凌伤的太重,澜渊将他胸口淤积的闷血逼了出来,只是略微缓解了而已。澜渊叹口气,后悔刚才出手太重。没有两三个月的真气治疗,风芷凌的内伤是不可能好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里离长雪门的结界最近。”澜渊轻轻将风芷凌放倒,道,“你腰椎断了,我帮你接骨,你忍着点,会很疼。”

    风芷凌:“我……”

    “师兄知道你怕疼……”澜渊轻声安慰着风芷凌,“都怪我出手太重。”

    风芷凌闻言,眼眶竟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澜渊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揪成一团,手指蜷了蜷,逼着自己去给风芷凌接腰椎骨。

    澜渊将风芷凌扶着侧躺,撕裂自己衣服的袖口,叠成方条让风芷凌咬着,才伸开手掌去探风芷凌的后腰处。突兀的骨头甚至让他觉得硌手,碰到伤处的一刹那,风芷凌身体颤抖了一下,澜渊停顿了片刻,等到她适应了自己手掌,才低声道:“那我开始了。”

    说完,澜渊出力在风芷凌腰椎周围推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才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

    风芷凌紧紧地咬着澜渊给的那一截袖口,没忍住发出了几声疼痛的呻.吟,她腰背的衣衫都被汗打湿,额头上也溢着大颗的汗珠。

    澜渊的手掌离开风芷凌的后腰,风芷凌拿下口中的袖布,背着澜渊含糊地说道:“谢谢……”

    “你先休息一下。”澜渊轻声道,语气温和,听着让人如同躺在绵软的白云上,“噬魂族是在这附近消失的踪迹,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暗自去长雪门看看。”

    风芷凌勉力支撑了一路,她早就内力不支,若不是澜渊一路默默地替她输送真气,她早就昏迷过去了。此刻听着澜渊舒服的声音,她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风芷凌醒来了时候,已经入夜。澜渊坐在她身边打坐,随着她的醒来也睁开了眼。

    不那么圆润的银色月盘在夜空高悬,四处黑暗而又寂静,林间偶有夜枭咕咕的叫声。

    风芷凌依旧是背对着澜渊,保持着睡着前的姿势,仿佛她迷糊间触碰到的那个柔软温暖的怀抱就只是一个梦。

    “你为什么要以身犯险,释放噬魂族?”澜渊知道她醒了,开口问道,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

    风芷凌能说是因为凌霄吗?

    她和凌霄的关系,已经百口难辩了,她再说是为了凌霄,她想她永远也解释不清楚了。

    风芷凌右手撑地,慢慢地站了起来,腰椎和内伤都还没有完全复原,她身子左右摇晃,为免摔倒,她忙用手去撑着旁边的古松树。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说。”

    澜渊立即站起来想去扶她,却只是将手略伸了伸又收了回来。

    “我知道定是与凌霄有关。”澜渊手背在身后,站在山坡上望着绵延的山峰,道,“噬魂族的逃脱关系三界安危,希望你能够将所知道的实情说出来。”

    澜渊的语气清冷,此刻和坐在九天殿中的仙盟之主没有什么两样,淡然一切而又悲悯苍生,将风芷凌心中所有的小心思都映衬得不值一提。

    “噬魂族可能被其他什么东西控制了。”风芷凌道,“它们本封印在扼魂锏内,凌霄以他的真气供养炼化扼魂锏,但是……前段时间,它们突然变得不再受控制,反而有控制凌霄的趋势。”

    风芷凌说的都是实情,但是她没有说凌霄供养噬魂族和被噬魂族反噬的细节。凌霄如今的模样,她不忍心告诉他人。

    澜渊从风芷凌的话里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天底下,除了扼魂锏具有封印噬魂族的力量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控制噬魂族?

    唯有四大仙器之中的其他几件有这个可能。

    镇元石被封印在太乙山某处不曾有动,潜龙剑在他手中,剩下的,就是戮魔刀。

    如果戮魔刀已经被人解除封印,却意图控制噬魂族为己所用,那么,拥有戮魔刀的人,多半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

    “如果真是这样,噬魂族在这附近消失,我现在就去一趟长雪门。”澜渊扭头看了一眼风芷凌,道,“你可以留在此处等我,或者,回去……疗伤。”

    回去?

    会太乙门?回魔界?

    大师兄是让我回魔界吗?他认为我心中的归属之地是魔界?

    “我跟你一起。”风芷凌从乾坤袖中拿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放在嘴里咽了下去,道,“这是治疗内伤的丹药,可以帮助我恢复元气,我不会拖累你。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我不是怕你拖累我。”

    南方的山脉之间多烟瘴,此时一片蒙蒙的雾障从山谷里飘了过来,带来了一股湿漉漉的寒气。

    “起雾了?”风芷凌迷茫地问道。

    “是毒瘴!”澜渊很快发觉出异常,牵着风芷凌的手就御气离开了小山坡。

    纵然两人离开的动作很快,却还吸入了一些毒气。两人离开烟瘴萦绕的山间,终于寻得了一处清朗开阔的溪谷落脚,很快发觉有些头昏目眩。

    “这是解毒丸,不知是否有效,你服用一粒试试。”风芷凌从乾坤袖中取出了丹药瓶,倒了一粒给澜渊,自己也服用了一粒。

    澜渊服下丹药后,觉得头脑清明了些,疑惑地说道:“这毒瘴来得太过奇怪。又无气温骤变,又无强风吹过,而且才刚入夜,不到拂晓时分,怎么会飘来那么大一片雾?”

    “大师兄是说,是人为的?”风芷凌问道,“这一路上有可疑的人跟踪吗?”

    “没有。”澜渊干脆地答道,“如果有,那定是比我修为高出许多的人。”

    风芷凌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封的练明煊,没有人的修为能高出澜渊。“如果不是我们被跟踪,那难道是有人知道我们会来到此地?又或者,这毒瘴不是针对我们的?”

    风芷凌手扶了扶额,澜渊见状说道:“你赶快打坐运气将毒气逼出。”

    澜渊扶着风芷凌打坐,自己也有些脱力,于是也立即打坐排毒。

    那毒气太强,两人只吸入极少量,还吃了解毒丸,却依然感到如此不适,若是真的陷入在毒瘴当中,后果更不敢想象。

    “有声音。”澜渊轻声对风芷凌说道,“别动,先不要惊扰它。”

    “嗯。”风芷凌默契地应声,没有动作,只睁开眼睛观察着周围。

    “呲……嘶……”声音越来越大,风芷凌听到这种声音就头皮发麻,忍不住往澜渊那边偏了偏身子。

    “这畜生竟然从洞庭湖溜到这里,看来是不想要命了。”澜渊说着,拔出手中的逸尘剑,迅捷地起身往身后看过去。

    那东西感觉到危险,掉头就溜,蜿蜒曲折地在树林间穿梭,速度快的不像一条蛇。

    那是一条巨大的巴蛇,盘起来大概有一个山丘那么大,尾巴比风芷凌的腰还粗,皮比岩石还要坚硬,身体有十几丈长,掠过的地方将树木花草全都碾到了土里,拖着又长又粗的身体,行动却敏捷极了,澜渊追上去,挥着逸尘剑砍了它的尾巴一剑,竟然摩擦出了火花。

    澜渊追了巴蛇两三里,忽听得“啊”的一声叫喊,方意识到不对,连忙掉头回到原来的溪谷。

    风芷凌已经不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条青黄相间的巴蛇,蛇腹凸出来一小块。

    “风师妹!”澜渊的心跳加快,急促地喊着,“风师妹,你在哪儿?”

    “啊!!唔!”闷闷的声音从蛇腹中传来,正是风芷凌的声音。

第六十二章 迷阵

    澜渊双眼圆睁,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体内流出,他以潜龙剑代替逸尘剑,使出了潜龙剑法,御足真气往蛇腹刺去。

    这只巴蛇大概还沉浸在刚刚吞咽食物的餍足赶里,反应不及,伴着一声刺啦的皮肉划开之声,那蛇腹从脖颈处被潜龙剑划出一道深长而血腥的口子,就像是一条在案板上被刀法极快的厨子解剖的鱼,那蛇后知后觉地往前游动了几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赤.裸着器官的剖腹蛇,心不甘情不愿地扭动着身体,澜渊又是一剑下去,钉在了巴蛇七寸处,那蛇挣扎了几下,才彻底停止了动作。

    而风芷凌,裹着巴蛇腹部的粘液,从破开的血肉中滚了出来,猛烈地咳嗽着。

    澜渊冲了过去,风芷凌连忙喘着粗气制止道:“别过来!我没事,我……太臭了,你别过来。”

    澜渊停在原地,看着风芷凌慢慢地站起来,想远离蛇尸,往溪流边走过去。

    此时的澜渊已经顾不上风芷凌的阻止,他一手握着带血的潜龙剑,快步过去扶起风芷凌,抱着她御气离开了巴蛇的尸体几百米远,直到看不到那蛇也闻不到那蛇的气息,才将她放在了溪水边。

    风芷凌本想推开他,可是发现没有用,便不再挣扎,等他松开手,才不顾身上的伤痛立即冲进了冷冷的溪水中。

    她记得十二岁那一年,澜渊送给她的仙鹤被她欺负的飞走了,她为了找仙鹤,掉进了太乙后山的一个蛇窝,被几十条毒蛇围攻,被咬伤了三五处,幸亏澜渊及时赶来救了她,从此她便极其害怕蛇形类动物。

    刚才的被蛇吞入腹中的一幕已经让她失去了思考,她差点在蛇腹窒息而死,以为自己此生就此草草结束了,那一霎那间许许多多的想法涌向她的脑海,她迅速地回顾完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忍不住自问临死之际还有什么人生遗憾,那一刻她只有一个最强烈的想法,就是能回到澜渊身边,紧紧拥抱着他,告诉他自己永远爱他,然后死在他怀里,那她这一生也就满足了。

    然而等到重获新生时,她所爱就在她身边,她却本能的逃离了。

    溪水有浅至深,她走到刚好没到半胸的深度,就着清水从头到脚使劲地搓着身上黏腻的东西,将恐惧与痛苦全都化成了无穷的力气,释放在自己身上。

    澜渊也默默地走进了溪水中,他身上也渐了不少血液粘液,自己在一旁安静地洗着。

    忽然听得撕拉一声响,风芷凌的衣服被自己的大力搓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左肩到肋下,里外两件衣服都撕开了。

    “……”风芷凌缓缓地走到浅一点的溪水处,蹲在了水中,手足无措。这荒郊野外,哪里来的衣服?她还穿着封尊大典上的紫色衣衫,只是没有外袍,乾坤袖中也没有准备换洗的衣物。

    正郁闷间,一件宽大的外袍从后面裹住了自己,她扭头看着俯首的澜渊,两人的气息贴的很近,风芷凌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谢谢。”风芷凌忙转回头,接过衣裳,又不小心碰到澜渊的手指,忙像被烫到一般弹开了,忙乱地将自己的两只手臂伸进那大大的袖子里,起身将外袍裹了裹。

    “我……洗干净了,先上岸了。”风芷凌踩着缓缓流动的水往岸边走去,澜渊却一把拉住了她。

    “为什么选择凌霄?”澜渊冷不丁的将这句卡在胸口已久的话问了出来,“是因为生我的气,以为我在寒武洞中刺伤了你吗?”

    风芷凌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道:“你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以的,”澜渊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声音有些颤抖,“可以的,凌儿,只要……”

    “可我不是凌儿了,”风芷凌低声道,“我……对不起,大师兄。”

    风芷凌回头用右手掰开了澜渊捏着自己左手臂的手指,继续往岸边走去。

    她每一步都走像是给自己的心脏楔进一个钉子,似乎是在修复上面的裂痕,却承受着每一个钉孔的刺痛。

    澜渊定在原地,如同一块钉在水中的腐木。

    他多希望她会说,师兄,我从未选择凌霄,我是被迫的;师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我没有杀人,没有想过要当魔界女尊……

    可是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对不起。

    他最不想最不敢听到的三个字。

    潜龙剑在他的手中流过一道暗色的光,他的眼神渐渐从失意恢复成一如往常的清冷。

    风芷凌上岸后孤身往密林中走去,没有要等澜渊的意思。

    她的步伐沉重而又坚定,思绪矛盾而又清明。

    她中连心咒之后,记忆是模糊而断续的,她和凌霄到底发生到哪一步,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连心咒……呵。若不是自己曾经在封仙卷中看到过这个咒法,她差点要以为自己真的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凌霄,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安排、当上了魔界女尊、灭了贺山派。

    正是太乙山的火铜鼎之刑,让她遭受血液炙烤和冰冻的交替折磨之时,也打开她体内的某种东西,让她突然清醒了起来。

    原来人处在极致的痛苦时,头脑会变得极致的清醒,那一刻封仙卷里面关于咒术篇的所有文字都浮现在她脑海,她从记忆的海洋中找到的关于连心咒的文字,才明白了原来自己还没有真正堕落。

    那一刻她恨极了凌霄,却又突然意识到凌霄能做出那么越界的事,似乎也超出了他平时的行事限度。

    在密室中看到凌霄被噬魂族反噬时,她已经猜到了几分,直到用连心咒控制凌霄说出那些话时,她终于推断出凌霄是被噬魂族所控制,才变得狂躁失魂。

    而噬魂族不是一朝一夕失控,那么,控制噬魂族的人,也早就布置好这一步棋。

    或许,在她在寒武洞中被刺三剑的时候,甚至有可能,是在凌霄得到扼魂锏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激化仙魔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嫁祸澜渊?

    澜久说自己用扼魂锏刺伤了他,追踪族噬魂族南下后又遇到奇怪的毒瘴,盘踞洞庭湖多年不动的巴蛇竟突然来到几百里外的武陵山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无法不疑惑。

    她从魔界入太乙山,一路未发现有人跟踪,从太乙山进入武陵山区,澜渊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难道真有人修为已经到了化境,她和澜渊都察觉不出来了吗?

    有一点毫无疑问,这人首要针对的人,是她。

    而澜渊陪在她身边,那人不便下手,刚才试图用一条巴蛇调虎离山,却没有得逞。

    所以她更加需要和澜渊分开。

    风芷凌在透着斑驳月光的密林中穿梭,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衫鞋袜黏腻贴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却也没有多余的真气去烘干。

    大约半刻钟后,月光被浓云遮盖,夜色更浓了。风芷凌沿着北斗星的指引往南,却发现又来到了一个溪谷。

    这个溪谷和刚才离开的溪谷很相似,风芷凌简直怀疑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可是这里没有巴蛇的尸体,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她知道这里只是一处相似的地方罢了。

    她站在溪谷边想了想,决定在此处歇息,等到天明时再动身去长雪门,她也很需要调养内伤,否则连御气都有困难。

    她寻了一处平坦的草地,开始打坐调息。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听到了林间传来的响声,睁眼时,却发现一条嘴巴如盆大的巨蛇向她张开了嘴,她起身欲逃,却被吞进了蛇腹中。

    难闻的腥味包裹着她,黏糊糊皱巴巴的皮肉压迫得她几乎要窒息,她被迫闭上双眼,艰难地挣扎,在混乱中掏出了锁灵鞭,用鞭尾的刺刀在黏腻的肉壁上用力地划着,却发现着蛇的器官壁厚如城墙,锁灵鞭划开那一寸厚的皮肉对它没有任何杀伤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那蛇慢慢地消化掉时,她隐约听到了澜渊的声音,她试图回答,发出了嗯啊声,随后,蛇腹突然爆开,她从里面滚了出来。

    风芷凌心中纳闷至极,这难道是逃跑的那只巴蛇吗?为什么自己两次被巴蛇吞入腹中?

    澜渊跑过来想扶起她,她连忙制止:“不要动!我……我太臭了……”

    澜渊原地顿了顿,还是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珍重地打横抱起,远离了那血肉翻飞的蛇尸,将她放在溪边。她迅速冲进了溪水中,疯狂地搓洗着全身腥臭的粘液。

    等等……

    为什么这一切和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此相似?

    正当她走神之时,衣服在同样的位置裂了一道口子。她正疑惑,澜渊已经在她身后,轻轻地她披上自己的外袍,她道了声谢,接过澜渊的外袍穿好裹紧,准备离开让她心跳加快的澜渊。

    澜渊却一把伸手拽住了她的左臂,用压抑地口吻开口问道:“为什么选择凌霄?是因为生我的气,以为我在寒武洞中刺伤了你吗?”

    “见鬼!”风芷凌心道,“为什么大师兄说的话和刚才一模一样?”

    风芷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身上仅有一件澜渊的外衫,而不是两件。

    她想了想,回头对澜渊说道:“大师兄,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你了。”

    “什么?”澜渊显得有一点疑惑,问道,“我不明白,凌儿,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风芷凌抬头看了看天,明月朗照,她环视四周,终于明白,这个溪谷,正是刚才那个溪谷。

    这一切都是幻觉,她不知何时陷入了迷阵之中。

    “我不是凌儿了,”风芷凌道,“对不起,大师兄。”

    她挣开澜渊的手,冲向岸边,快速地钻进了密林中。

第六十三章 心声

    风芷凌一边走一边回头,发现澜渊没有跟上来,她在林中步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又抬头看天,月光开始被乌云遮住。

    而她,又来到了刚才的溪谷。

    她站在溪谷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澜渊披上的外衫已经不见。她无奈的摇头,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吞入腹中。

    紧接着又是一番挣扎,窒息,她从蛇腹中出来,澜渊抱她离开,她冲进溪水中,衣服撕裂,澜渊为她披上外衣,澜渊拉住她,动情地问了那句话,她冷漠地回答,离开溪谷,钻进了密林。

    然后,又来到了溪谷。

    如此反复了四次,无论风芷凌多么轻柔地洗衣服上的脏污,哪怕根本没有碰到衣服,衣服都会破;在林中她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不可避免地回到溪谷,重复被吞蛇腹的命运。后来她干脆一言不发地就挣脱澜渊的手,钻进了密林,留澜渊在原地发愣。

    第五次时,风芷凌已经筋疲力尽,她干脆坐在溪水中慢悠悠地洗着全身的黏腻,等着衣服裂开,也任由澜渊给她披上衣服,不管与澜渊气息贴靠的多近,如何碰到澜渊的手,她也不再心跳如麻。因为她知道一切都是幻觉,巴蛇是假的,澜渊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唯独她那一身脏污让她忍无可忍地每次都会去溪水中冲洗。

    当澜渊拉着他的手,用压抑地口吻开口问道:“为什么选择凌霄?是因为生我的气,以为我在寒武洞中刺伤了你吗?”

    她不再打断澜渊的话,只是缓缓地回头,冲着澜渊凄然地笑了笑,然后对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大师兄,我从来没有选择过凌霄,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魔界女尊,我是被迫的,我中了凌霄的连心咒,被他控制,所以才会去杀人,才会在你面前和他亲吻。我也没有伤害澜久。我想永远留在太乙门,和大师兄朝夕相对,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只有你……大师兄。”

    风芷凌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既然身在幻境,那何不顺着自己的心意一回?反正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大师兄不可能听得到,她也不会连累他、不会害他为了这样的自己而得罪仙门。

    “我就知道……”澜渊激动地将风芷凌搂在怀里,眼里露出兴奋的光,似乎要将整个溪谷照亮。

    虽然知道是幻像,可是澜渊的怀抱却是如此真实而温暖,她都不忍离开了。

    “是大师兄没有照顾好你,害你被人刺伤,被凌霄控制,又遭受火铜鼎之刑……大师兄对不起你……”澜渊松开怀抱,用手轻轻抚摸着风芷凌沾满水珠的脸,“以后,大师兄不会让你再受苦……”

    风芷凌抓住澜渊的手,微微笑道:“不是大师兄的错,谁叫我是魔界二尊的女儿呢。我的确杀了人,的确当上了魔界女尊,又和凌霄在众仙门面前那般不伦的亲密……我已经无可避免的成了仙门的敌人。可是师兄,我不想连累你被仙门指摘,不希望你为我牺牲,只有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只要你心中知道,我永远是太乙门的弟子,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这就足够了。”

    风芷凌知道是幻境,也不顾什么用词委婉,干脆句句直言,说个痛快。

    “不……没有你好好的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开心,我就会像一俱行尸走肉,完成着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而已……”澜渊的手顺着风芷凌的脸颊抚摸到后颈,声音充满苦涩,“难道,你希望大师兄想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吗?你忍心吗?”

    “可是,仙门不会原谅我的……”风芷凌道,“如果我再连累你,我怎么面对死去的师父和师兄们?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我怎么再能害你?我承受不起了,大师兄,我做不到……我就是一个灾星,你让我自生自灭吧,好吗?不要再管我,求你了,你越管我,我就越痛苦……”

    风芷凌说着,双肩开始颤抖,她强忍着眼眶里满溢的泪水,眼皮却还是止不住地向下一颤,两行泪水滑落到唇边,她品尝到了难言的苦涩。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干脆任眼泪泛滥自流。

    冰凉的唇落在风芷凌的眼角,风芷凌眼睫轻颤,她感受到澜渊温热的呼吸,湿润的唇随着眼泪一直往下,渐渐移到了她的唇边。

    “凌儿,你没有害我,”澜渊轻声呢喃道,“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完整。”

    说完,双唇贴在了风芷凌的唇瓣上。

    风芷凌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幻境终会破灭,她却贪恋澜渊的温度。

    溪水温和地包围着他们两个,澜渊的吻也越来越深,气息渐渐凌乱,她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肩下,上身和澜渊的肌肤紧贴着。

    澜渊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脊背上摩挲着,麻痒的感觉弥漫了她的全身。而澜渊也忽然情动,将她横抱起来,走到了溪流间的浅滩上,将她轻柔地放在平整的石块上躺下,一手垫在她的脑后,俯身跪在了她的腰两侧,开始解她的衣带。

    她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澜渊,发现澜渊的眼神里似乎蒙着紫色的雾气。她眨了眨眼,那雾气又不见了。

    “大师兄。”她轻唤了一声,再次确认着眼前的人。

    “嗯,凌儿。”澜渊停下动作应了她一声,温柔的声音让她心思迷醉。

    “如果我和凌霄已经……”她极轻地问道,“你会嫌弃我吗?”

    “都过去了,凌儿。”澜渊低头亲吻了一下她,回答道,“师兄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中连心咒之后发生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风芷凌道,“但是我保证,我永远、永远只爱大师兄一个。”

    “我知道了,凌儿。大师兄也永远只疼你一个。”澜渊翘起嘴角,对风芷凌的表白满意极了,“那,现在就让大师兄疼疼你,好不好?”

    风芷凌没有说话,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心意她伸手勾住澜渊的后颈,深深地吻住了他,让唇舌在他的口腔内纠缠舔.舐,顺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尽情地释放着奔流涌动的情感洪流。

    就在两人的身体即将交汇之时,一阵极深的恐惧突然攫住了风芷凌的心脏。

    如果这一切都是幻境,那么,营造幻境的人,到底想得到什么?

    如果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不只是自己能看到……

    她正双手紧抱着压在她身上澜渊,突然整个人松了下来。

    她在干什么?和一个幻境中的人做苟且之事吗?

    她猛地推开了澜渊,澜渊却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迷茫地看着她。

    风芷凌只觉得头脑一阵令人作呕的晕眩,她昏迷了过去。

    “凌儿?凌儿!”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凌儿?”

    风芷凌再次睁开眼,发现澜渊依然跪在自己面前,而她正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衣服半湿不干,澜渊的眼神里全身焦急的神色。夜色更浓了,月光躲在了乌云后面。

    还在幻境?

    风芷凌抱着沉重的头坐起,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没有溪水,而是一片密林。

    似乎正是她误入迷阵前的那片山间树林。

    “怎么了凌儿?”澜渊问道。

    奇怪的是,自己的衣带是解开的,只不过松松地合上了而已,而澜渊也是衣衫不整的。

    “这个迷阵,竟然如此厉害……”她轻叹一声,站起来准备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澜渊起身拦住她,疑惑道:“凌儿,你说什么迷阵?”

    风芷凌头晕目眩,腿软手软,走了两步,又向前扑到。澜渊连忙过去扶住她,让她躺在草地上,又抓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脉,半晌后,惊道:“你怎么中毒了?都怪我,刚才太粗心,没有发现……”

    风芷凌已经说不出话,任由澜渊扶起她,替她运功解毒。

    澜渊让风芷凌背对着她,双手将真气输送到风芷凌体内,在她体内游走,试图驱走她血液中的毒素。

    然而不知为何,半刻钟过去了,澜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风芷凌却毫无起色,依旧眼神飘忽,脸色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潮,整个人迷迷糊糊。

    澜渊发现自己的真气输送给风芷凌周身后,就像是石沉大海,杳无踪迹。

    他意识到事有蹊跷,当即收回手。风芷凌失去支撑,一下子软倒在他怀里。

    “贺掌门。”一个声音突然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风芷凌勉强睁开双眼,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几丈以外的树林间。他身穿着白底蓝色山纹交领长衫,手中一把长剑,正睥睨地望着衣衫不整、紧紧相依的两人。

    原来澜渊刚才为风芷凌疗伤真气内收,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来到附近。

    澜渊神色暗了暗,道:“司徒掌门。”

    司徒非幽幽地说道:“我本在武陵山区追踪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巴蛇,却没想到在此地遇到贺掌门。看来,我出现的很不是时候。”

    “风师妹受了重伤,我正替她疗伤。”澜渊道。

    “哦?疗伤需要脱衣裳吗?需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吗?”司徒非嘲道,“贺掌门,不知,这是什么疗伤之法?”

    “为什么我的幻境中,会有这个讨厌的人?”风芷凌有气无力地说道。

    “凌儿,这不是幻境。”澜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被设计了。”

第六十四章 对峙

    听到司徒非的声音时,澜渊第一时间伸手将风芷凌的衣衫整理好,风芷凌头晕的症状还没有减轻,此时却被被澜渊的话惊醒了大半,她往前移动了些,尽量避免和澜渊贴太近,又手忙脚乱地去整理仪容,却发现身上还套着澜渊在溪水中给他披上的那件外袍,她脱也不是继续绑也不是,想要站起来,却被什么东西绊住往后摔了一跤原来是她腰间的七绝绫不知什么时候也缠在了澜渊的腰上,中间只留着半尺的距离,她动作太大才又被拉扯回来,扑通摔在了澜渊怀里。

    澜渊接住她,扶着她一起站了起来,风芷凌忙去把澜渊腰间的七绝绫解下来,可是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她去搂抱澜渊澜渊干脆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乱动了。

    “凌儿,他们都已经看到了,就这样吧。”澜渊的手指在风芷凌的手臂上轻轻地安抚着,“不用担心。”

    这时,司徒掌门身后陆续出现了几十个长雪门弟子,齐刷刷地盯着抱在一起的风芷凌和澜渊。

    澜渊只在第一眼看到司徒非的时候显示了惊讶,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他动作不缓不急,右手在腰间一碰,七绝绫就从身上解开,缠绕回风芷凌腰间,仪容也恢复了一如往常的一丝不苟,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贺掌门,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要怎么向仙盟解释!”司徒非像是鼻孔里都冒出了火气,他一步步走向澜渊二人,左手抬剑,右手伸向了剑柄。

    “司徒掌门,我需要解释什么?”澜渊抬首问道。

    “这么多双眼睛看见你与妖女在苟合一起,你竟然还想抵赖?”司徒非道,“我定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告知仙门各派,让天下人看清楚你这个仙盟盟主、天下第一仙山掌门虚伪的真面目!”

    “我是倾心于我的小师妹,”澜渊不缓不急地说道,“这有什么错吗?难道身为仙盟盟主,就不能倾心于一个女子?”

    “她是魔界的女尊,是五门七派的仇敌!你身为仙盟盟主,竟然黑白不分,喜欢上一个魔界妖女!你欺骗了所有人,私自将这个妖女从火铜鼎之刑里放了出来,还嫁祸给一个不问仙界事的蓝城奕,这么做,难道不是是背叛仙门,助纣为虐吗!你根本不配做仙盟盟主!”司徒非愤然怒骂,站在三丈外的地方,恨恨地盯着风芷凌和澜渊二人。

    风芷凌能从司徒非那双似乎要杀人的眼睛里感觉到他有多么的仇恨自己。可是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回应司徒非。“真的不是幻境吗?”她心中自问,“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出迷阵的?刚才她和澜渊都衣衫不整,难道,幻境中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吗?她真的和大师兄差点那样……了?”

    “司徒掌门,你刚才说我私自放了小师妹,这种毫无凭据的揣测,恕我不能接受。”澜渊道,“还有,我小师妹之所以沦落魔界,完全是有人故意陷害,并非她的本意。她在魔界时,也是因为被凌霄用某种手段控制,失去了自己意识,做出了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这些事情,我也才得知真相,回头我会跟各仙门公开解释清楚事情的真相。”

    “真相?哼!”司徒非啐道,“那日,她当着仙魔两界所有人的面,亲口承认和凌霄之间有不伦的关系,没有想到,我们的贺掌门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容忍!”

    “住口!”澜渊一瞬间怒气爆发,“我刚才说了,我小师妹是因为被凌霄控制,才会做出那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风芷凌感觉到澜渊是真的发怒,但很快又平息下来,轻哼了一声,质问司徒非道:“司徒掌门,我们一路追踪噬魂族到此地,却发现噬魂族突然在附近消失了踪迹,这里临近贵派结界,你说你发现了巴蛇在此地肆虐,难道,就没有发现噬魂族的踪迹吗?”

    澜渊紧紧盯着司徒非的眼睛,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风芷凌也察觉了,她单刀直入地开口问道:“司徒掌门,戮魔刀,可在你手上?”

    司徒非的两个眼珠在眼眶里斜着上下动了动,说道:“什么噬魂族、戮魔刀?噬魂族在两年多前就失踪了,之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这些幽灵的踪迹,戮魔刀几百年来从未现过踪迹,我怎么会知道?妖女,你假意投降仙门,却又逃脱仙盟的惩罚,还勾引仙盟盟主,试图祸乱仙界,看来,当时就不应该留下你这条性命!”

    风芷凌积攒着气力说道:“司徒掌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祸乱仙界,我知道我不应该从太乙山逃出来,待我将事情完结之后,我定会再回去继续接受仙门的惩罚。”

    澜渊若有所思地看了风芷凌一眼,又对司徒非说道:“司徒掌门,两条巴蛇,一条已经被我砍死,还有一条,逃入了这山林之中。巴蛇千百年来一直盘踞云梦洞庭,现在却突然在武陵山区作乱,我倒不知一直负责看守巴蛇的贵派是出了什么岔子。请司徒掌门尽快将巴蛇驱赶回洞庭湖,不要让它窜入民间伤人。还有,噬魂族已经逃到贵派附近,请司徒掌门派人四处搜索一下噬魂族的下落,如果噬魂族觉醒,三界将会陷入极大的危机,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先回太乙门,告辞。”澜渊施施然拱手,准备带着风芷凌离开。

    “将妖女留下!”司徒非喝道。

    “为什么?”澜渊皱头微皱。

    “我要亲手为五门七派,除去这个妖女!贺掌门,你已经不值得仙盟信任!从此以后,我长雪门,不再承认你是仙盟盟主!”司徒非道,“你若不留下妖女,明日,天下人都会知道,贺澜渊与魔界女尊暗自苟合的不齿之事!”

    “司徒掌门对我担任仙门盟主有异议,不如隔日召开仙门大会,重新推举,”澜渊轻描淡写地说道,“若众仙门皆认为我无德不堪胜任盟主,我也无意再忝居此位。至于我的小师妹,我说过,我会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的真相给当众向各仙门一一解释清楚,到时候要再来决定,该如何罚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司徒非终于拔出了那柄长剑,这把银白刃的仙剑出鞘的那一刻,剑刃在月光下散出了奇异的赤金之气,若不是眼力极好的仙士,恐怕都察觉不到那刹那的异样。

    澜渊自然是看到了。

    司徒非举剑刺向澜渊,他说了那么多话,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下手非常狠,招式快的让人看不清路数,刹那间剑尖离澜渊的胸口只有三寸。

    澜渊脚尖点地,捞起风芷凌往右侧身几步,用未出鞘的逸尘剑挡住了司徒非紧攻而上的第二招。

    逸尘剑鞘的材质非同寻常,乃是紫光檀镶犀角以特殊锻造手法制成,从来没有什么兵刃能在这把剑鞘上留下任何痕迹,而此时却发出一声异响,像指甲划过花岗岩表面,留下了一条细微的刮痕。

    若不是有澜渊的真气加持,恐怕逸尘剑鞘上面多出的会是一道极明显的划痕。

    “司徒掌门剑不错。”风芷凌见缝插针,故意评论道,“几月不见,司徒掌门的剑,也修炼得更锋利了。”

    司徒非志在必得,示意了一眼,他身后的弟子们便毫不客气地全都一拥而上,完全不顾什么以多欺少的非光明手段。

    澜渊懒得与这些人缠斗,当即用逸尘剑结出一个剑阵,与司徒非单独对战了几招,便觅了个空隙,抱着风芷凌御气离开了打斗圈。

    “留着力气,去对付该对付的。”

    澜渊留下这么一句,便快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我,我是什么时候走出迷阵的?”风芷凌问道。

    度过极深的夜色,天色渐渐泛出灰蒙蒙的光,风芷凌和澜渊离开了武陵山,在一片黄叶遍地的山野里歇脚。秋风阴凉,露重夜寒,风芷凌的衣衫虽然被澜渊烘干了,真气却没有复原,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试图控制自己的瑟瑟发抖。

    澜渊也不便再脱自己的衣衫,再脱就只剩贴身的中衣,他便从身后将风芷凌环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这样会不会暖和些?”

    “嗯。”风芷凌点点头,她本来想拒绝,可是却好像没有拒绝的力气似的,任由澜渊抱着。

    “原来你陷入了迷阵吗?那……你还记得后来发生的事吗?”澜渊问道。

    “我陷入迷阵之后,就一直重复着被巴蛇吞入腹中到离开溪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共重复了五次……后来……”风芷凌声音低了下去,如果澜渊不知道她进入了迷阵,那她在环境中和澜渊发生的事,他应该不知道吧?她的脸开始发烫,有些不自然地搓了搓手臂。

    “后来发生了什么?”澜渊追问道。

    “……后来我就觉得头晕目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师兄,以及那个司徒非了。”风芷凌跳过了那些让她面红耳赤的环节。

    “凌儿,你头晕目眩之前,还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澜渊试探性地问道。

    “我、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风芷凌有点想要挣脱澜渊的怀抱了。

    澜渊自然不让她得逞,他紧了紧手臂,用极温柔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你想永远留在太乙门,和大师兄朝夕相对;你说,你永远、永远只爱大师兄一个……”

    风芷凌身子僵直了。

    如此说来,最后一次她在幻境中对着“假澜渊”所吐露的一切,全都被真正的澜渊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那么,后来她肖想的与澜渊肌肤相亲的情境,也都是,都是真实发生的?

    难怪刚才澜渊在司徒非面前解释得那么笃定,难怪她和澜渊都会衣衫不整……

    风芷凌脸烫的吓人,她陷入了极度的懊恼之中,此刻她只希望现在依然身在幻境,她盼望着等她清醒过来时,今夜发生的所有事都会随之烟消云散。她没有对澜渊说出那些加重他负担的话,司徒非也没有出现,澜渊也就不需要去面对被整个仙界诘问是否堪当仙盟盟主的局面。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幻境……”她忍不住想道。

    “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靠着一棵柏树发呆,我过去跟你说话,你如常回答我,你告诉我,你做的一切都是凌霄用连心咒控制你做的,还和我说了很多很多心里话……凌儿,我很开心,你能够对我说那么多心里话,我真的好开心。以后,我们都像今晚这样,你不要再什么事都自己放在心里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大师兄,好不好?”澜渊的声音充满了宠溺与喜悦,刚才司徒非带来的怨气在他这里似乎不值一提,“你有我,凌儿,我不许再自己一个人受委屈,你若是受了一丁点委屈,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剜一样的疼。”

    怎么可以?风芷凌苦笑一声,如果大师兄因为她而被仙门所不齿,因为她而名节有损,她岂不是罪无可恕?

第六十五章 诀别

    “都是……假的。”风芷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时声音还有些不稳,她吞咽了口水,平复了气息,用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说道,“我身在迷阵之中,无法逃脱,于是只好出此下策,我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为了逃出迷阵而做的尝试。”

    “让大师兄误会了,很抱歉。”

    澜渊将风芷凌转过来面对着她,低头额头触碰她的前额,温柔缱绻地说道:“凌儿,无论你再怎么否认,我都不会信的。寒武洞想杀你的凶手我会和你一起找出来,噬魂族的事情我会陪你一起去解决,你做过的那些事,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别想再从我身边溜走。”

    如此温柔的强迫,让人难以抵抗。

    澜渊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风芷凌的额头,看似亲吻更是安抚,似乎是在劝她放下所有的担忧,把自己全身心的交给他。

    风芷凌好不容易脱口而出的那些违心的狠话和努力维持的狠绝之心,就好像一把假装锋利刀刃砍在了一团棉花中,完全没有伤害力。

    她几乎就要沦陷在澜渊暖心织造的柔软护甲里。

    然而只是几乎。

    “凌霄受伤了,我很担心他,”风芷凌低头脱口说道,“我要回魔界。”

    “你的伤还没有好,去魔界也做不了什么。”澜渊没有因她故意刺激的话上当,“在你伤愈之前,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

    “你看着我。”澜渊低头寻找她的视线,用右手背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毫无征兆地吻在了她的唇上,浅浅的一吻停在那里,没有衍出更多的情愫。风芷凌却愣住了,心跳随着这个真实的吻而突然停止,她一时忘记了反应,等到准备逃离时,澜渊已经得逞般地微笑起来:“凌儿,你当真舍得我?”

    “你的心和身体,都比你的言语诚实呢。”澜渊松开抵住她下巴的右手,风芷凌这才往后退了几步,垂头靠在一棵大树干上,情绪翻涌,失了言语本能。

    “你放心。”澜渊说道。

    他的眼神一眼不离风芷凌,不再去戏弄她,用放松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道,“司徒非的长泯剑我是了解的,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威力。噬魂族离了扼魂锏,需要寻找更强大的宿体,说明戮魔刀就在长雪门附近。

    “长雪门善易容术,不但能让自己易容成熟悉的人,而且能将手上的器物易形。刚才司徒非和我对战,长泯剑出鞘时,我发现剑刃上泛出了根本不属于那把剑的赤金色剑气。怪只怪司徒飞易容术水平还不够炉火纯青,无法将长泯剑的本性完全掩盖。直到司徒非拔剑的那一刻大师兄才猜出来,玄泯剑八成就是戮魔刀所化。凌儿又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我只不过是随意蒙他的,他的不自然反应才让我加重了怀疑。”风芷道,“几个月前他轻易就被我打败,如今剑法却突飞猛进,我对修仙之道不了解,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什么快速提升修为的禁术,就只能先假设司徒非是得到了戮魔刀和戮魔刀诀才会如此。反正蒙错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最多就是下次再换另一个人蒙罢了。”

    “司徒非似乎一直都对我恨之入骨,可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杀我,置整个仙界安危于不顾。”风芷凌轻叹道,“寒武洞中,杀我的人,真是他吗?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得到戮魔刀。可为什么他会懂得寒武洞的机关?如果他的易容术修为不高,又怎么会做到和大师兄那般相像?”

    “如果真是他,我必不饶他。”澜渊的语气里透出恨意,说道,“易容术虽然能换形,但是如果易容水平不高,或是模仿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他能易容成我,将与我最为熟悉亲近的凌儿也给骗了,这一点很奇怪。”

    澜渊说“最为熟悉亲近”之时,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看着风芷凌的表情。

    风芷凌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却故意避开他的眼神,说道:“……我总感觉,他对寒武洞非常的熟悉,对大师兄的言行举止也模仿的极像,否则,我也不会轻信了他。”

    司徒非是在何时摸清楚了寒武洞的机关,又是在什么时候悄悄观察着澜渊的一言一行,现在想来,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除非司徒非早就有所图,才会做如此筹谋。那么,他到底只是单纯为了杀风芷凌,还是有其他目的?

    总之,有一个结论是肯定的司徒非行事已经偏离正途,必须及时将他所做之事在仙门各派面前揭穿,阻止他继续行入歧途。

    这边两人想着要揭穿司徒非的企图,而司徒非也想着要将这两人“苟合”的事向三界揭穿。

    “如今最要紧的,是召开仙盟集会,还你一个清白。”澜渊道。

    “清白?”风芷凌听到这两个字,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我何来清白?”

    “你是因为被凌霄用连心咒控制,你所做的那些是都是被迫的,仙门子弟都是明事理之人,他们知道真相后定不会再去苛责为难与你。”澜渊道。

    “是吗?”风芷凌问道,“那么,司徒非为何依然想要杀我?”

    “他已经偏离正途,非常人思维,不能代表其他人的态度。”

    “可是我当着五门七派的面杀了温岐年。”

    “我会抓到韩深,让他解释清楚当时的真相。”澜渊向风芷凌身边走去。

    “我害死了太乙门那么多人。”

    “你当时对自己体内的魔丹一无所知,并非故意……”澜渊靠近风芷凌。

    “大师兄,你觉得,除了你,仙门之中还有人会容忍得了我的所作所为吗?”风芷凌逃也似的躲开了澜渊伸出的双手,“不可能的,大师兄,你不要再替我说情了,那样只会连累你,连累太乙门。”

    两人说了半天,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里。

    晨曦悄然布满树林,两人的人影在枯黄的落叶上面拖得很长,明明站的很近,影子越隔着很远。

    气温随着日出变暖,风芷凌脸色却显得更加苍白了。

    “你需要休息,需要疗伤,凌儿,”澜渊尽力让自己不那么急迫,温声说道,“等你伤愈之后,我们再说此事,好吗?”

    继续争论下去不会有结果,风芷凌也不再说话,点头表示同意澜渊的建议。

    “我替你疗伤。”澜渊正想去拉风芷凌的手,怕她拒绝,又解释道,“这样你复原的快些。”

    风芷凌便不再躲避,随澜渊扶着,坐下盘坐调息。

    澜渊盘坐在风芷凌身后,先是伸手去探她的腰部,她冷不丁的被摸到敏感处,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澜渊嘴角翘起来:“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腰椎复原的如何了。”

    “原来凌儿这里很怕痒。每次碰到都这么紧张。”澜渊忍不住笑了笑,故意轻轻地用手在腰椎处上下摸索了一会,才好像终于找到了伤处似的噢了一声,说道,“断裂的腰椎好些了。”

    “我再帮你推按一下,你忍着点。”澜渊用右手三根手指在风芷凌两截断裂的腰椎处巧力地上下推按,左手扶住她的左肩臂处,掌心的温度竟穿透三层布料,传递到风芷凌的皮肤血肉之中。

    虽然澜渊做的很不经意,风芷凌却觉察出来了,这不单是掌心的温度。“大师兄,你不必度这么多真气给我,这样于你有损。呃……”突然的刺痛从腰椎急流似的传过来,风芷凌没忍住痛呼出声。

    “你复原的本来就很快,我只不过用真气替你恢复经脉运行,这点损耗没有什么,很快就能修养回来的。”澜渊听到风芷凌的呻.吟,立即减轻了力道,耐心劝慰道,“不要再让大师兄分心了,弄疼了你,心疼的却是我。”

    自从得知了风芷凌内心的真实想法,澜渊便对自己的感情毫不遮掩,简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对风芷凌表达自己的爱意。风芷凌心里甜的紧,却又只能拼命掩饰,很是辛苦。

    腰椎推按后,澜渊又为风芷凌治疗潜龙剑震的内伤,风芷凌自己带的药丸效用对潜龙剑伤不算太大,紧紧是提着风芷凌的一口元气,因此风芷凌也不再服用。一个时辰后疗伤完毕,风芷凌疲劳地歪头倒地睡了过去,澜渊将她从地上轻轻抱在自己的双腿上,让她舒舒服服地躺着。

    澜渊也不用再像昨日那样偷偷摸摸的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在她快要醒来时又将她放回地面,这回他不用再抑制自己奔涌的情绪,可以放肆大胆地去体会拥有她的快乐,一切动作都变得那么的自然。他们坐在一棵冠盖繁茂的大树下,澜渊为了替风芷凌遮挡日光,用自己的衣服一角轻轻盖在了风芷凌的眼睛上,然后自己闭上眼睛也开始调养生息。

    风芷凌受伤后又折腾了一夜,因此睡得很沉。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太阳已经偏西。

    她的身体在澜渊的治愈和安稳的睡眠之后,恢复了已经有五成。

    “凌儿。”澜渊拿开遮住她眼睛的衣角,轻唤了一声,“往后余生,如果能与你这样朝夕相对,我这一生,该是多么幸福。”

    风芷凌看着澜渊,久久没有说话。

    “你是太乙门的掌门,仙盟盟主,仙界盛衰安危,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你又怎么能和我在这样的荒野之中朝夕相对。”良久,风芷凌开口道,“何况,我还是个魔界妖女。”

    “仙界又怎么会因我一人而盛衰安危。”澜渊道,“就算我离开了,还会有其他人做我做的那些事,太乙门还有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五门七派也有傅掌门、葛掌门、孟掌门等人,他们都很好。”

    “他们都没有你好。”风芷凌道。

    “凌儿,你是在表白吗?”澜渊眉毛弯了起来,低头亲了一下风芷凌的额头,“原来大师兄在凌儿心目中是最好的呀。”

    风芷凌知道澜渊又绕自己玩,她干脆地直言道:“大师兄当然是最好的,不是只有凌儿这么想,这是三界公认的贺澜渊,天下第一仙山的第一修士,天下第一美男子,天下第一清雅正直之人。否则,师父过世后,五门七派又怎会理所应当地默认大师兄继任仙盟盟主呢。”

    “天下第一美男子?”澜渊对这个称呼表示稀奇。

    “这是卜梦观的白荷和幼微姐告诉我的,三界盛传已久,大师兄难道没有听过?”风芷凌。

    “天下美男子多如牛毛,又未曾举办过什么美男比赛,缘何就定说我是第一呢。”澜渊道。这分明是还想让风芷凌多夸赞几句的意思。

    风芷凌却没多想,认真地回答道:“我也曾见过不少仙门弟子,又在凡间也经历过,亦曾在魔界……生活过,见过不少人,自然也见过些容貌俊俏的男子。但是,那些人与大师兄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大师兄盛世美颜,如同天人,不是那些凡尘俗子可堪比较的。”

    “唔,凌儿在太乙山时,就常常和卜梦观的姑娘们讨论那些什么美男子们的事情了么?”澜渊收起上翘的嘴角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没有讨论别的男子,只不过是向他们提起大师兄……”风芷凌忙解释道,想要说明自己不是一个春心萌动、随意议论美男子“们”的小花痴,“我只不过提到大师兄一人而已。”

    “噢。”澜渊点点头,“我懂了。原来凌儿很早就倾心于大师兄了呢。告诉我,是你几岁的时候?七岁?还是八岁?”

    “哪有那么早?我……”风芷凌才发现自己掉进了澜渊的坑里,她腾地坐了起来,脸倏地红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师兄,你、不要再取笑我了,没有那么早……七八岁的时候,我、我哪有什么男女有别的观念呀。”

    这不就是承认自己早就有爱慕之意了么?澜渊在忍不住笑意了。第一次从风芷凌嘴里听到她的那些小心思,简直如获至宝。

    “那是几岁?”澜渊发现风芷凌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懊恼自己从前没有早早地察觉自己的心意,他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不管你几岁开始暗恋大师兄,大师兄都不会笑话你的。越早越好,大师兄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可知在幽冥之镜的时候,大师兄也曾经……”

    “嗯?”风芷凌等着澜渊继续说下去。

    “曾经肖想过你。”澜渊也不遮掩了,毕竟在溪谷山林中,若不是风芷凌突然昏迷过去,他们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在幽冥之境中我陷入了幻境,才察觉出自己对你的心意早已不仅是师兄妹之情。”

    风芷凌的脸更红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今天说的好像有点多了……明明自己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为什么还是情不自禁的跟着他一起享受这种难得的二人时光……

    “我,我饿了,”沉默了良久,风芷凌难突然为情地说道。她的辟谷之术一直练的不好,如今受了伤,更是不经饿了。从魔界封尊大典之后,她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呢。

    “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她说道。

    “怪我,净顾着享受二人世界了,竟把这事忽略了。”澜渊起身道,“我带你去村镇吃东西。”

    澜渊手扶着风芷凌,御气来到了一个小镇。

    不久后,风芷凌终于避开了澜渊,往魔界飞去。

第六十六章 非亲

    “你说什么?!”火离赤着左半边身子,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旁正替他左臂换药的泽芜,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别乱动!”泽芜拍了火离的肩一掌,火离吃痛回头身子往前一倾,“你的胳膊还要不要了!”

    “泽芜,你你你你再说一遍!”火离左上臂前侧的伤口被泽芜揭开,露出一个化脓发乌的梅花状伤口,伤处的淤肿已经扩散了半只上臂,看起来伤的很重,而他此时却连痛都顾不上了,不可置信地问道,“尊主怎么可能不是女尊的亲舅舅?”

    “千真万确,女尊和尊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泽芜替火离的左上臂上完药粉后,替他一圈圈地裹上纱布,“第坤喝醉后告诉我的。”

    火离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他恍然惊道:“原来女尊……不是练尊主和尊后的女儿?那女尊到底是谁?”

    泽芜翻了一个白眼,骂道:“你脑子里面是屎吗?女尊当然是练尊主和故尊后的女儿啦!”

    火离啊了一声,又恍然道:“你是说,尊主不是尊后的亲弟弟?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尊主和女尊不就可以成亲了?啊哦!”

    泽芜将纱布裹好,用力打了个结,火离吃痛叫了一声。

    “成什么亲!尊主和女尊的事,是你能够随便议论的吗?尊主近来脾气不好,你可别上他面前去胡说八道找死。”泽芜道。

    她替火离换药包扎完毕,坐在火离旁边的石凳上,看他把衣服穿上,皱着眉头道:“你手臂上的毒反复发作,再不拿到解药,你以后就是独臂侠了。”

    “独臂侠这个称号听着不错……不,还是独臂魔比较适合我。”火离尝试着抬起左胳膊,费了老大的劲儿,只稍微抬起一点点,“没有想到,所谓仙门正派,也会用这种阴毒手段。”

    “涂山梅花针从不喂毒,上次留风坡一战,她们算是破了本派规矩。”泽芜道。

    “还好她们不善用毒,否则我的手臂当场就废了,留不到现在。”火离庆幸道,又扭头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你替我挡了梅花针,我这一点剑伤,不算什么。”泽芜想起留风坡仙魔混战时,她和涂山掌门对招,差点被梅花钉刺中胸口,幸好火离及时替她格挡,否则她性命堪忧。这个火魔使,在关键时候哪怕是牺牲自己,也会义无反顾地护在她前面。冲着这点,他平时招人烦的那些属性也就能忍忍了。

    “当年尊后在世时,和尊主的关系多亲密啊,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不是亲姐弟呢?!”火离听泽芜说自己没事,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里,他依旧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而且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两个长的也很相似呢!第坤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很早就跟着尊主,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为什么只告诉你,却不告诉我?是不是训风也知道?难道又是只有我一个人最后知道吗?!……”

    火离是个大嗓门,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似的问下来,把刚才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温情氛围全给打散了,泽芜才柔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没好气地凶道:

    “你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她看了一眼火离,见他一脸的茫然,便耐着性子答道,“是封尊大典的前一天,第坤与三教教主宴饮时喝醉了,才告诉我的。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吧。”

    “不是,第坤喝醉了酒怎么跟你在一起呢?我发现他什么事情都喜欢跟你说,怎么不见他喝醉了酒给我透露什么小秘密呢?”火离压根没有发现泽芜的情绪变化,继续大嗓门问道,“第坤不是对你有所企图吧?”

    泽芜被火离没头没脑的质问气的不想说话。

    她道:“怎么,第坤与我酒后谈心,有你什么事儿?”

    “当然有我的事!你知道的,第坤是个外表斯文实则浪荡不堪的人,他床榻上莺莺燕燕的女子可是一大堆!”火离一本正经地说道,“他阅过的女人无数,就算你有几分姿色,在他那里也不算什么,他可不会像我这样,专情不二。”

    泽芜脸上飘起了一团乌云,阴沉地问到:“你是在拐着弯的说我长的不如第坤身边那些女子貌美吗?”

    火离察觉到了一点**味,忙解释道:“我没有……我是说,第坤身边的女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比你好看……”

    泽芜的脸色更难看了,把手放在了石桌上的乾坤伞上。

    火离知道自己又无意识地惹到泽芜了,绞尽脑汁继续说道:“泽芜,你别生气,我其实是想说,虽然你不是最貌美的,但是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我是说,其实女人长得好看不好看都不重要,女子除了美貌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也很重要!比如说性格脾气什么的!”

    危机感扑面而来,火离下意识地起身躲开,他这一躲,泽芜手中的乾坤伞倏地打开,伞边的利刃随着伞面旋转横飞,逼向火离的脖子。

    “你是说我长得不好看,脾气还不好,是吗!”泽芜站起来,气得将乾坤伞运转到最快的速度。

    火离生命受到威胁,被迫用右手抽出腰间的火龙鞭,熟练地挡住了乾坤伞的致命攻击。

    “又还手?”泽芜更生气了。

    “我不还手就没命了啊!泽芜,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风芷凌御气飞行了许久,觉得内力不支,便落地休息。澜渊本来带她到一个小镇上吃东西,她一路上与澜渊有说有笑,表现的很自然,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澜渊沉浸在二人难得的美好重逢里,心渐渐松懈了,于是她借口出恭,才趁机悄悄地溜走。

    她是真的担心凌霄的安危。凌霄被噬魂族反噬,而昨天扼魂锏被潜龙剑砍断,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状况。而她出魔界前又封闭了凌霄的全身穴位,除了她,没有人解的开,一旦凌霄出事,没有人能救得了他。所以她必须尽快赶回魔界。

    然而她的内伤还没有复原,经不起长途御气飞行。当时情急之下用扼魂锏去应对潜龙剑,她没有料到潜龙剑的威力那么大,若不是澜渊帮她疗伤,她现在大概还是废人一个,御气都有困难。

    她寻了一个无人来往的安静树林,盘坐在地上闭眼调息,养精蓄锐。

    过了一个多时辰,她觉得真气充盈了些,便收回神识,慢慢睁开双眼。

    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她蓦地吃了一惊。

    “凌儿,你好些没有?本来想替你疗伤,但是看你入定,怕打搅到你,反而不好。”澜渊嘴角挂着微笑,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风芷凌一样。他手里拿着一个传音螺,走到风芷凌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大师兄,你……”风芷凌任由澜渊扶起她,问道,“你一直都跟着我?”

    “嗯。”澜渊轻松点头道,“替你疗伤的时候,在你真气中输入了我的气息,你去哪里我都能感应得到。”

    澜渊对她做了这么大的动作,她却毫无察觉。她是伤的过重了。

    她看了一眼澜渊手里的传音螺,因为溜走之后,担心澜渊会跟过来,就用传音螺给他留音,好让他放心。她一路上小心翼翼,避开了所有澜渊可能会跟踪的路线,也并没有察觉有人跟踪当然她现在的内力也可能压根察觉不到澜渊的存在而澜渊却根本没有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他看着她假装要出恭,便随她去,感觉到她竟然御气离开了,便立刻跟了上去。

    “给我三天,我会回太乙山找你。”澜渊蓝色的传音螺闪着七彩光,他一边静静地跟着风芷凌,一边将传音螺放在耳边听到了这孤冷的声音。

    三天之后,她或许会回太乙山。可谁知道她会用什么方式回太乙山?自缚?认罪?继续受罚?

    三天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他一刻都不想离开她,他担心一旦她不在自己身边,又会发生什么令他难以挽回的事情。

    她的离开让他很生气,他不是生她的气,只是气自己不能让她完全的托付和依赖。

    “我说过会回去找你的……”风芷凌解释道。

    “你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做。”澜渊道,“我说过,论如何你都别想再从我身边溜走。”

    风芷凌显然不能带着澜渊一起回魔界。

    凌霄看见澜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而她和凌霄之间的事情依旧让她如鲠在喉,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遑论带着澜渊。

    澜渊从来都是温润克制,从不强人所难,这一回,似乎是真的要勉强她了。

    “走吧。”澜渊道。

    “去哪儿?”风芷凌疑惑地问,语气中略带警惕。

    “去吃东西。你为了躲我,面都没有吃几口,大半天过去了,现在定是饿了。”澜渊道。

    风芷凌松口气。

    “吃完东西,我陪你回魔界。”澜渊道。

    风芷凌的心又紧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令你为难。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不会对凌霄怎么样的。”澜渊补充道。

    日轮西沉,天色渐晚,两人来到一个县城,慢悠悠并走在街道上。

    “这里离蓟城很近。你想不想顺路去看看锦扬锦云兄妹?”澜渊问道。

    风芷凌满腹心事,一路都没有说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不了,下次吧。”

    澜渊陪着风芷凌进了一家酒楼,两人坐下后,点了几个菜,上菜后,风芷凌默默地就开始吃。

    吃完饭,风芷凌随澜渊走出酒楼,突然道:“今日天色已晚,我有些累了,不如就在此地歇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吧。”

    “好啊。”澜渊看着风芷凌,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就去寻客栈投宿。

    大街上人来人往,中秋节后的花灯都还没有完全拆除,零零星星还点着不少漂亮的灯盏。这个小城是蓟城所辖,也有小河流过城中,流水倒映岸边的灯光,波光粼粼,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沿街沿河行走休憩,颇有小蓟城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风芷凌觉得这一切原本是多美好。胸无大志、身无长物的她,和她心中最美好的大师兄能够手牵手走在一起,路过凡尘的万盏灯火,走过世间的窄路长桥,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地走着,眼里始终只装着彼此,一同携手走到地老天荒,白发苍苍。

    如果那一年,她没有非要跟随澜渊他们去凡间调查扼魂锏被盗的事情,如果她没有被噬魂族附身,如果师父没有因为替她压制噬魂族和魔丹同时作祟而受重伤,如果凌霄没有攻入太乙山,如果她没有害死太乙门那么多弟子……

    如果她不是练明煊和凌珑的女儿。

    选好客栈,开了两间房,澜渊想替风芷凌再疗伤,风芷凌也没有拒绝,反正已经被他用了气息追踪术,她也希望尽快恢复内伤,两人便一起进了风芷凌的客房。

    “谢谢大师兄。”风芷能感觉到内力又恢复了两成,浑身轻松不少。

    “救命!啊!”

    “饶命啊!”

    风芷凌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喊,澜渊耳力好,自然也听到了。

    两人从床榻上起身,风芷凌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又看了澜渊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立即御气飞出了窗外。

第六十七章 取血

    声音是从城郊传来的。进城的路上有一座石桥,风芷凌和澜渊飞过石桥,看见石桥另一侧不远处有十几个人影,两人悄然落在那群人身后的树林里。

    地上有几个男子受伤盘坐在地,几个身影壮硕的男子各自手持刀剑,围着受伤的几人,警惕地看着周围。

    深邃的夜空下,风芷凌看到那几个手持刀剑的壮硕男子里,有一个身影特别的熟悉。她快步走了过去,喊了一声:“锦扬?”

    一年多不见,锦扬的头发从棕褐色转成黑色,看来他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澜汐姑娘?”锦扬警惕的眼神里流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往风芷凌身边走了几步,当看到澜汐身后还站着一个冷峻非凡的澜渊,便将神色略微收敛了些,定在原地,微微笑道,“贺仙长,你们怎么在这里?”

    澜渊点点头,往那几个受伤的男子身边径直走去,锦扬身边那几个手持刀剑的壮汉见来人是锦扬的朋友,便主动给澜渊让开了路。

    “救命……”受伤的男子共有七个人,看上去虚弱极了,眼神失焦地坐着,不断发出微弱的求救声,脖子处都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并不多的血液丝线似的顺着皮肤往下流,身上亦有多处伤口,衣衫被割破的不成样子,同样血液流的很少。

    澜渊仔细查看七人的伤口,风芷凌见锦扬剑上还有血迹,她脸色暗了暗,问道:“锦扬,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在蓟城做郡守吗?”

    “我是来抓凶手的,”锦扬脸色并无异常,只是叹口气,道,“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让他们给跑了,唉。”

    “这些伤口,都不是寻常刀剑所伤。”澜渊对风芷凌说道,“杀人取血,他们血液已经被抽干,已经没救了。”

    风芷凌心沉了沉,他们来晚了一步。她明白澜渊的意思,是说这些人不是锦扬几人所伤,她差点误会锦扬了。

    但“杀人取血”?

    风芷凌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见到凶手了吗?”风芷凌问道。

    “见到了,凶手一共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还有一个被我刺伤了,”锦扬说道,“从八月十六日开始,这四个凶手就开始每夜在宁县行凶伤人,他们身手奇怪,宁县无人对付得了他们,我接到县令的求助,便立即赶来此地了。如贺仙长所说,这四人用的兵刃都不是寻常之物,不像是普通人,而且杀人之后,人不会当场死亡,而是会正常说话,直到过一日后才死。”

    “三男一女?”风芷凌问道。

    锦扬看了一眼风芷凌,微微顿了一下,点头道:“为首的男子用的兵刃是两把金轮,另一个红衣男子用的是一条火红色的长鞭,第三个男子用的是一把铁骨扇,那个女子用的是一把伞……”

    “怎么会这样?”风芷凌一边看那七人身上密布的伤口,一边听锦扬描绘他们所看到的那四个凶手和他们手中兵刃的情形,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他们都不像是普通人……我们在宁县守了他们四夜,和他们交手了几次,跟我来的这七位都是蓟城的武艺高手,但根本不是这四人的对手。”锦扬道。

    站在锦扬身边的一个横眉圆眼壮汉道:“锦大人身手比我们都高,才将那个挥鞭子的凶手给刺伤了,可是奇怪的是,那人被剑刺伤竟然一滴血也没有留,妈的,真是邪门!”

    “他们四个人每天晚上都会杀七个人,杀人之后也不毁尸灭迹,也不怕被人发现,胆子大的很!”

    他们口中的四个凶手,与四魔使的形象太过吻合。那七人身上的伤口,也像极四魔使的兵刃所伤。

    风芷凌走到一个受害者身边,问道:“他们是不是给你们吃了什么药?”

    那人点点头,虚弱地说道:“杀……我们之前,喂了……一颗药丸……你们两个是、是神仙吧?救……救我……”

    那几人同时看向她和澜渊,大概是觉得他们气质不凡,惊为天人,才觉得是神仙下凡来了。

    “对不起。”她低了低头,这七人的血液已经流尽,恐怕已经回天乏术了,只是被人取干血液之前,用了吊命的药丸给他们短暂地续命,这才能维持住清醒的意识,这清醒也不过是残酷的假象而已。

    那几人闻言更是绝望了。

    风芷凌想了想,从乾坤袖中拿出两个药瓶,两瓶分别倒出九颗药分给他们三人:“这药丸可以减轻你们的痛苦,帮助生血凝血,你们吃吃看吧。”

    几个人燃起一丝希望,忙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风芷凌静默地想了片刻,拿起腰间七绝绫坠下的三个刀片其中一把在自己左手腕上一划,举起手便递给面前的男子,道:“你喝一点我的血试试看,我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但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够救你们了。”

    “凌儿!”

    “澜汐姑娘,你……”

    澜渊和锦扬同时喊出声。

    “放心,我只是放一点血,没事的。”风芷凌头也不回地解释道。

    七个男子依次喝了风芷凌手腕的血,嘴唇染成了红色,澜渊在一旁很想阻止,风芷凌却坚决地示意他别过来。

    澜渊知道风芷凌决定了的事情他很难阻止,又想她的举动或许真能救人,于是心疼地在旁边看着风芷凌用手腕的血喂完七人,才立即抢过她的左手,替她止了血。

    “快将药粉拿出来,我帮你包扎。”澜渊命令道。

    风芷凌无奈从乾坤袖中掏出一个红色药瓶递给澜渊,道:“大师兄,真的不碍事的。”

    澜渊撕扯了一块干净的衣袖,替风芷凌上药包扎好,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神更是柔软心疼了。

    “锦扬,他们一共杀多少人了?”风芷凌看向正望向他们两人的锦扬。

    “加上今晚的七个,有二十八人了。”锦扬说完,吞吐地说道,“澜汐姑娘,有一件事……”

    “你说。”风芷凌见锦扬犹豫,便鼓励他道。

    “澜汐姑娘,我们去一旁说吧。”锦扬将风芷凌引到一旁,离开那七个受害者和那七个壮汉都有一段距离,才轻声道,“那四个凶手,为首的那个用两个金轮兵器的,我看他的模样有些熟悉。像是……”

    “像我此前带到蓟城的那个随从,第坤,是吧。”风芷凌接话道。

    “是的。刚才我形容那人的模样和兵刃时,澜汐姑娘就猜到了吧?”锦扬轻声道,“不过,我知道此事绝对与澜汐姑娘没有关系,只是想提醒希望姑娘小心些。”

    澜渊当然听得到锦扬和风芷凌说话,他此时背对着他们,看着那七个受害者的反应。他去试探了一下一人的脖颈脉搏,竟然比刚才有生气了。

    “不管这四人是谁,”风芷凌道,“我都会阻止他们。”

    锦扬觉得一年多不见澜汐姑娘,她似乎变了些,但又觉得似乎这就是本来的她。

    “锦扬,我先告辞了,待我抓到凶手,再去找你。”风芷凌说完,离开锦扬,走到澜渊身边,看了看那七人,问道,“你们感觉怎么样?”

    “好像真的有用!……我有力气抬起手臂了!”

    那几人都兴奋着说道。

    风芷凌欣慰地勾了勾嘴角,暗吁一口气,看了一眼澜渊,转身离开了他们。

    澜渊随她一起离开,锦扬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似的告别道:“再会,澜汐姑娘。”

    “大师兄,我现在就要回魔界一趟。我不是想要支开你……”风芷凌道,“我必须回去调查清楚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四魔使做的,如果真是正是他们……我定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好,我陪你去。”澜渊道。

    “……你不能去。”风芷凌道,“你出来几天了,澜久师兄的伤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其实大师兄虽然不说,心里却一直在担心这件事的,不是吗?你回太乙山一趟吧,如果澜久没事,你再来找我。我会安排人接应你的。”

    风芷凌说的是事实,澜渊没有想到风芷凌这么细心,时刻关注着他的心事,他也不再勉强跟去魔界,只道:“凌儿,那便听你的。我会尽快回来找你。”

    风芷凌与澜渊分开之后,自行御气赶回魔界。

    她一路上思索着整件事情,四魔使为什么要杀人取血?又是为了练毒吗?

    为什么四人杀人取血之后,还要药物吊着他们一口气,难道是为了保证血液的鲜活?

    火离被锦扬刺伤后为什么不流血?四魔使他们还能刀枪不入不成?她怎么不知道他们还有这种修为?抑或是障眼法?

    她带着疑惑回了天魔宫,进了凌霄的寝殿,发现凌霄依然躺在内室的床榻上,看样子是没有动过。

    她给凌霄把了一下脉,发现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并无其他问题,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她替他解了全身的穴。

    凌霄深吸一口气,运转了一下全身血脉经络,才缓缓地坐起来,闭眼调息。

    风芷凌见他没有说话,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

    “羽儿。”凌霄突然开口。

    风芷凌听到这久违的正常的叫她的声音,顿时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她知道,凌霄终于清醒了,他已经摆脱了噬魂族的控制,回到了最初的正常状态。

    凌霄缓缓地睁开双眼,仿佛过了许久,才干哑着嗓子说道:“舅舅对不起你。”

第六十八章 线索

    “扼魂锏已经断了,噬魂族已经逃走了。”风芷凌没有接凌霄的话,扭头起身,语气淡淡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疗伤。”

    凌霄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看着风芷凌离开了寝殿,满眼不舍。他以为风芷凌的“走”,大概就是从此离开魔界了,可他没有颜面再留她。

    此事正是深夜,风芷凌出了寝殿,走出院子的门,就看见地风水火四人整齐地站在门口。原来他们听下属禀报女尊回来了,便立即集合等在了院外。

    “正好,你们都在。”风芷凌道。

    “女尊,尊主怎么样了?”火离张嘴便问。

    “他没有什么事了,就是法力受损,需要休养。”风芷凌简单的说了凌霄的情况。只不过没有告诉他们,凌霄的法力受损很重,重则一年半载,轻则百天,才能完全复原。

    “女尊,您没事吧?”第坤问道,“那些仙门,可有问难于您?”

    风芷凌没有回答,冷冷的眼神挨个从他们脸上看过去,看得四人开始有些发毛。四人等着女尊发话,结果风芷凌半天只说了一句:“你们跟我过来。”

    四人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打鼓,疑惑地跟着风芷凌离开了后殿,来到了天霄殿中,风芷凌走向大殿首座的黑玉雕龙椅上拂袖坐下,满脸严肃地瞪着座下的四人。

    第坤开口问道:“女尊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四人吗?”

    “说说,这几日我不在,天魔宫发生了什么事。”风芷凌冷声问道。

    “这几日……”第坤想了想,道,“一切如常,并无特别的事情发生。属下每日都去尊主寝殿探视,然后就回屋疗伤。火离、泽芜、训风也是如此。”

    “你们这几日都在天魔宫?”风芷凌问道。

    “回女尊,是的。”四人齐声回答道。

    风芷凌从乾坤袖中抽出锁灵鞭,漫.不.经.心地往四人面前一扫,像是随意活动活动手臂似的:“想清楚了再说。”

    锁灵鞭在四人面前突然掠过时,四人深吸一口气,吓出了冷汗。

    风芷凌已经闯过了地魔宫第十一宫,和鼎盛时期的凌霄不相上下,法力早已超出他们一大截。

    他们不敢再在风芷凌面前说谎,于是低头互相斜眼看了几眼,第坤才坦白道:“回尊主,属下们……出去过一次。”

    “女尊,我们不是有意要违背您的吩咐,只是实在太担心您的安危……”火离抢声道。

    “别抢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风芷凌喝道。

    火离瑟索了一下,没有想到女尊平时没有什么架子,生起气来,也是一样的吓人。

    第坤忙解释道:“那日您被仙门带走后,我们四人担心您,于是第二天凌晨就一起悄悄去了一趟太乙山查探您的情况,想要……想要救您出来……可惜太乙门当时戒严,我们四人都受了重伤,法力减弱,担心会打草惊蛇,反而对您不利,就没敢硬闯太乙门。后来就回天魔宫了。”

    “你们去过太乙门?”风芷凌问道。

    “属下知罪!”第坤听风芷凌这么一问,连忙跪下,其他三人都跟着跪下了。

    留风坡仙魔混战那日,风芷凌被仙门带走前,曾命令魔界之人不可轻易离开魔界,与仙门作对。而他们私自潜入太乙山,还妄图从仙门手中救出风芷凌,完全违背了风芷凌的命令。

    风芷凌只是疑惑他们竟然会想凭四人微薄之力从仙门手中救回她,而那时凌霄已经被他封印法力,他们四人竟然私自决定为她铤而走险。

    这会见四人齐刷刷跪在地上,她语气和缓了少许,又问道:“你们从太乙山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天魔宫?”

    “回女尊,我们再没有出天魔宫,女尊第三天就自己回来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去仙门了。”第坤答道。

    “你们刚才说的若是有一个字是假的,”锁灵鞭在第坤面前闪电似的划了一道,“你们知道后果。”

    “属下这回绝对没有撒谎!”第坤抬手撑地磕头时,自己两只手臂完**.露了出来原来的三层衣服的两只衣袖均从袖口裂开至肩骨处,整整齐齐地一道长口子如同衣服本来就是这么个款式一般。

    风芷凌阴沉地说道:“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你们在宁县杀人。”

    “宁县?杀人?”四人俱是疑惑。

    风芷凌见这四人的反应不像是撒谎。

    “女尊,我们若是要杀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那不是激化和仙门之间的矛盾?尊主受伤,您又身陷仙门……”泽芜说道。

    第坤一向冷静,他提出了一个猜测:“仙门当中有门派擅长易容术,也许有人故意冒充我们。”

    风芷凌眼皮一动。

    “女尊,杀人的事我们从前没少干过,若真是我们,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不敢承认啊。”训风行事总免不了一股妖娆之气,纵然此刻跪地,抬头说起话来依然扭动着灵活细软的腰肢。

    风芷凌早已习惯了训风的样子,心想他的话虽然有点狂妄却有几分道理。

    第坤的话也让她警醒。

    当初有人冒充大师兄杀她,有人冒充她杀澜久,就算是真有人冒充四魔使,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冒充四魔使?

    原来那些人之所以不直接杀死受害者,是故意留他们一口气,好让他们自己说出害他们的人的模样吗?所以他们故意在受害者身上留下那么多不致命的伤痕,也是为了让调查的人认定是四魔使所为?

    若真是如此,这些人和冒充大师兄和自己的人,是不是同一伙人?

    大师兄一直没有追问澜久受伤的事,定是心里有数,知道刺伤澜久的人必定是故意冒充她,好激化她与太乙门乃至仙门的矛盾。

    而这次的人若是同一伙人,在仙魔关系剑拔弩张的时候冒充四魔使杀普通老百姓,难不成也是为了激化仙魔恩怨?

    这样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四人见风芷凌陷入沉思,也不敢再说话。

    风芷凌从首座上起身,走到四人面前,先是伸手抓住第坤的手腕摸了摸,然后抬手掌用力地在他胸口打了几掌。

    第坤不敢躲,违背女尊命令,他心知迟早逃不了一顿惩罚,便生生受了。

    接着风芷凌又扯过火离的左臂,撸开袖子发现了他左臂的大块乌青化脓伤口,神色有些凝重。火离心知轮到自己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疼痛席卷而至,他感觉到风芷凌在他的伤口上方肩骨处用力的点按了几下,然后手是被放了一瓶药,他睁开眼,听风芷凌平静地说道:“一日服用两粒。”

    是给我毒药?我的胳膊这是废了?以后我火离就是独臂魔了!火离视死如归地想。

    风芷凌又走到泽芜和训风身边,摸了摸他们的手腕,拿出一瓶药递给训风,对两人道:“泽芜皮肉伤无大碍,再过十日便会好起来。训风中了毒,你吃这个药,两个时辰吃一粒,过一日后再看看如何。”

    第坤挨了风芷凌几掌后,才发现胸中郁积多日气疏散了多半,火离也发现胳膊的疼痛褪去,伤口舒服了些几人才明白,自己是想多了。

    四人还以为自己要被女尊好好处置一番,其实风芷凌是在给他们把脉看伤。她替第坤缓解了受的祁山陆掌门的祁门掌内伤,封住了火离的毒性继续扩散,看出了泽芜只是受了剑伤,以及训风中了宿山派的软骨香一种吸入大剂量之后,会浑身逐渐无力,易起淫思的粉末状毒.药。训风武器是铁骨扇,估计用招时被人动了手脚而不自知,扇子一挥,结果将自己的毒倒了。

    四人感动不已尤其是训风,他这几日被这个毒折磨得寝食难安,吃了许多解药,却只能压制几个时辰,一到了夜间毒性就会加重,欲.火焚身,致他这几日神思几近萎靡。

    “但是我的药只能替你们暂且压制毒性,解不了毒。”风芷凌道,“我会想办法替你们拿到解药,火离和训风最近不要运功,免得加强毒发。第坤也是。”

    “我要出去调查此事。你们去查一下,有没有魔界弟子出去兴风作浪的。但有发现,不要轻饶。”风芷凌说完,离开了天霄殿。

    地平线升起曙光,风芷凌又来到那七个人受伤的石桥旁,仔细地查看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那些人估计被锦扬他们带近城中了,地上星点有他们遗留的血迹,她仔细地在周边低头寻找,终于在一块草地上发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皮肤状薄片。

    风芷凌取出一块手帕,将这块皮肤捡起来,在晨曦的金光下一照,确定了这是一块人皮。这块人皮比正常人的皮肤要更加苍白,边缘形状齐整,应该是被利刃划开的。

    人皮的里侧极其干净,不沾一点血肉,完美的像一块被人打磨过的假皮。这应该不是那几个受害者的。

    她想起锦扬说过他用剑刺伤过其中一个凶手,却未见凶手流血。看到这块皮,风芷凌突然有一个奇想。

    猜测无用,她立即起身过了石桥,进了宁县城内。

    “澜汐姑娘?”锦扬早晨起来洗漱完毕,刚好从房间下楼吃早饭,没想到风芷凌正坐在一楼大堂内吃东西。他主动走了过去,问道,“澜汐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姑娘昨晚也住在此间客栈?”

    “我刚来的。”风芷凌回答道,她从没有给锦扬解释过自己的真是姓名,因此他和蓝城奕一样,依然叫她澜汐。听他叫澜汐,让她总不自觉地想起了蓝城奕。

    锦扬坐在风芷凌旁边,要了一份鳜鱼粥、四碟小菜、一笼蟹黄兜子、一碗鸡丝馄饨、一个千层油酥饼,又问风芷凌还需要吃什么,风芷凌一脸惊讶地摇摇头说自己差不多吃好了,锦扬憨笑,让小二去上菜。

    “澜汐姑娘的手……”锦扬正欲关切地询问,低头瞥见了风芷凌垂在身旁的左手腕又渗出了血渍,便惊道,“怎么还在流血?”

    “我刚才去见了那七个受害者,给他们喂了一点血。”风芷凌说道。

    “澜汐姑娘要爱惜自己。若是贺仙长知道,定是会心疼的。虽然你的血能够救他们,但是也要适度。”锦扬道,“那澜汐姑娘是来找我的吗?

    锦扬都看出澜渊对她不一般了。

    风芷凌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回应,她道:“我向人打听到你在这里,便来寻你。那四个凶手不是我的随从,应该是有人故意冒充他们行凶。”

    “我打算今晚会一会他们。昨天晚上我和大师兄没有和他们打照面,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到了此地,对我们还没有防备,如无意外,今晚应该会继续杀人。你们追踪他们几晚,我想他们对你们并不忌惮,只要昨晚那七人跟之前的受害者一样按时死去,他们就不会察觉异样。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给了那七个受害者假死药,让他们到时候假装死亡,把他们的假死的“尸体”停在义庄,让他们的家人不要声张。他们杀人并不想安安静静地杀,到时候我们就守株待兔,将他们拿下。”

    “澜汐姑娘,都听你的。”锦扬说道。

    “这是我在现场找到的一片皮肤,你看看。”风芷凌掏出手帕打开,摆在了锦扬面前。

    “现场还有发现?澜汐姑娘果然比我细心的多。”锦扬捏起皮肤看了看,搓了搓,道:“怎么这么光滑?看着像是……一块皮?什么的皮?”

    “是人皮。”

    “难道是人皮面具?”锦扬曾被巫白门的韩深关押过几年,见识或多少听说过不少奇怪的事情。

    “嗯,我也这么想。”

    这时小二将早点端了过来,锦扬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手,便拿起油酥饼就咬了一口。

    “……你不洗洗手?”风芷凌忍不住问。

    锦扬:“算了,不怕,我以前做红毛妖的时候,带血的生肉腐肉都吃过。”

    风芷凌心想,这锦扬有时候挺有贵公子做派,比如住在宁县最高档的客栈里,早饭点了一堆这里最昂贵的招牌吃食,却用不介意用刚刚摸过人皮的手去拿吃的。

第六十九章 捉凶

    风芷凌与锦扬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说了晚上的安排。

    她替锦扬把了一下脉,发现他脉搏强劲有力,毒性果然已经完全解除了,身体也比此前更加强健。

    “听你的手下说你的武艺高强,不知你的剑法是出自何门?”风芷凌问道。

    “我少年时,曾得过一位高人指点一套剑法,学艺不精,完全不能领会剑法的精髓,谈不上武艺高强。不过从变成红毛妖后,我觉得气力比常人大些,或许是因为被韩深关押期间,吃了许多的丹药的关系。”锦扬道。如今说起红毛妖的事情,他倒是坦然。

    韩深潜伏在练明煊身边曾经有机会接触神乌鼎,后又问凌霄借过,肯定偷炼过不少丹药,而自己不敢随意吃,便拿锦扬试药,那个让锦扬直接变成红毛妖的,就是化阴易阳丹的仿制失败品。后来锦扬毒性解除,而他的体质却因长期服毒而变得和常人不同,如今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红毛妖的力气,可不止比常人大“一些”。所以他才需要吃这么多东西吧?风芷凌思绪乱飘。

    她忽然忆起了什么,问道:“你所说的高人,可是我师父,息掌门?”

    锦扬犹豫了一下,又很快点头:“既然澜汐姑娘是息仙长的徒弟,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年尊师曾嘱咐我不可随意对外人道我曾经随他练过剑法,也让我不要随意显露武功。息仙长如此要求,或许是觉得我资质愚钝,怕说出去,有损他的盛名。”

    “我师父不会这么想的。”风芷凌微笑道,“他可能有其他原因,只不过不方便提起。”

    “嗯,澜汐姑娘说的对。”锦扬也咧嘴笑道。

    锦扬又问晚上是否需要多叫些人来帮忙,风芷凌拒绝了:“都是些普通百姓,人多反而不便。你一人随我一起便可。”

    锦扬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风芷凌,点点头。

    锦扬替风芷凌在客栈开了一间房,她正好需要调养还未完全复原的内伤。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平时苍白些。

    将入夜时,风芷凌身穿一件漆黑斗篷,站在宁县的鼓楼最高层的暗处,观察四周的动静。锦扬也穿了夜行服,躲在鼓楼角落。

    戌时,城外果然传来声音。

    十几个被锦扬安排来当诱饵的年轻男子假装行路商人路过城郊石桥时,那四个凶手鬼魅般的出现了。

    他们正要动手时,一条白练突然飞至,飞速地护在那十几个人面前,将他们的兵刃一一格挡回去。

    那四人顿了顿,站定了像是思考什么,突然齐齐掉头就跑。

    风芷凌哪会让他们逃脱,她临空而降,立即追了上去,挡在了四人面前。

    她这才仔细看清了四人的长相。

    确实有七八分像四魔使,只是皮肤苍白,面孔僵硬,眼珠极黑,有种说不出的人。手中的兵刃倒是像极了四魔使的兵刃。

    “没有想到竟然连兵刃都能仿造的如此相似。”风芷心想,“难怪澜久咬定是被她用扼魂锏所伤。”

    风芷凌抽出锁灵鞭,毫不犹豫地向“第坤”刺去。

    “第坤”面不改色,闪身躲避,然而七绝绫却在一旁等着他。

    这四个人的身手远远不及真正的四魔使,只不过是模仿了四魔师功夫的皮毛,法力招数却完全不是四魔使的路数。风芷凌用了几个狠招,很快就试出他们用的法术不是魔界功法,像是各路功法杂糅而成。可是仙门各派的法术她并不熟悉,也猜不出他们到底用的是什么路数,只觉得他们的身形看似灵活实则确很笨拙,应招时反应总好像慢上半刻。

    她的法力恢复了七八成,只用了半刻钟,便将他们通通拿下了。

    此时锦扬已经赶了过来,将那十几个人带回城内,避免了让他们看到血腥的对战场面。

    他再回来时,那四个人已经被风芷凌用一条白绫捆在一起,拼命挣扎。

    他忍不住赞叹道:“澜汐姑娘,你太厉害了!”

    风芷凌用法术也不再避着锦扬,她手心汇集出一团白色烟雾笼罩住那四人,然后走到他们身边,凶厉地盯着那四人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没有用“你们”,而是用“你”,锦扬听得一愣。

    那四人却突然同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这声音整齐的就像一个人发出来的,更诡异的是四人已经被缚,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惊惧之色。

    “死到临头,竟然还如此张狂!”锦扬大声斥道。

    “呵。他们根本不怕死,”风芷凌轻哼了一声,看着那四人,冷冷地说道,“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风芷凌话音一落,那四人的黑眼珠突然冒出一丝黑烟,如同冰冻千年的古尸突然散出了尸毒一般,风芷凌顿觉不妙,对正向他们走去的锦扬大喊一声:“快走!”

    风芷凌以用最快的速度将七绝绫收回,猛地缠住了锦扬,用法力将他甩出了十丈以外。

    与此同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四个人竟然同时爆炸了!

    顿时整个石桥旁火焰冲天,烟尘蔽日,黑雾滚滚,风芷凌整个人被爆炸的尘雾笼罩,顿时不见了人影。

    锦扬幸运地被七绝绫甩出在巨大的浓烟之外,又被爆炸的热浪掀开了一段距离。他从惊惧中踉跄着站起来,意识到风芷凌为了救她而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他毫不犹豫地准备冲进滚滚烟尘中,可七绝绫却像个顽固的小孩一样使劲的捆住他,他跑了几步依然在原地,使劲地想要扯开白绫却未果。挣扎片刻,白绫突然自己就松了,他这才跌跌撞撞跑向未尽的火光浓烟之中。

    “澜汐姑娘!澜汐……”当他看见躺倒在地的风芷凌时,自己也晕了过去。

    “凌儿!”

    澜渊恰巧赶到,透过黑雾看见倒地的风芷凌,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即结出法印驱散了黑烟,将风芷凌轻轻抱起,放在一片干净的草地上,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澜渊用法力灌入风芷凌胸腹之中,发现她中了烟雾当中的毒,只是暂时晕过去,性命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吁一口气。他立即用真气替她驱毒。

    幸好爆炸之时风芷凌用剩余的法力护住了心脉,才没有受重伤,只是那突然的爆炸力量太强,加上黑雾有毒,她便昏迷了过去。

    澜渊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口被震裂了,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浸红了原来的那块布。他拆开旧布扔掉,血淋淋的伤口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眼神不由得跳了两跳伤口从原来的一道变成了两道。

    他猜到了原因,立即将专门从太乙门带出的外伤药给风芷凌重新敷上,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将伤口绑好。

    他替风芷凌绑好伤口,又走到不远处的锦扬身边,也替他用真气驱了一会毒。

    他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那一片爆炸后的残留灰烬里,不自觉微眯起了双眼,咬住了牙后根。

    一向清冷的面庞上,此时寒意侵人。

    澜渊回风芷凌身边搂着她,替她抹去身上沾染的脏污黑土,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时地吻吻她的额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虽然知道她没有性命之忧,可他还是心疼的紧。每次见到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他的心就像是被利刃凌迟。

    可是天意总是让他亲眼看着心尖尖上的人,一次次的受到各种伤害与折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承受住的。

    自己果然一刻都应该离开她身边的。

    一想到卜梦观主陈素机的话……

    不久后,风芷凌眼睫颤动了一下,苏醒了过来。

    “大师兄?”风芷凌眼神从迷茫到清明,问道,“你……来了?”

    “听到你用传音螺给我留的话,安置好澜久他们,便过来了。”澜渊轻声道。他没有用气息追踪术,因为风芷凌从魔界出来后就给他传音了,并将四魔师从未出过天魔宫的事告诉了澜渊。

    风芷凌坐起,离开了澜渊的怀抱,看了一眼锦扬晕倒的方向和那片爆炸后的残余。

    那四个人早已经被炸的尸骨无存,只留下了一些零碎烧焦的骨头、皮肤毛发、焦成碎炭的衣物、四件有些残污的兵刃、以及一个大坑。

    “我替锦扬驱毒了,只不过毒性不能一次完全去除。”澜渊道,“你放心,这毒没有危及到他的性命,大概是他之前吃过很多丹毒的缘故。”

    风芷凌松了口气,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你的毒还没有解。”澜渊扶住她。

    风芷凌掏出一个绿色的药瓶吃了一粒药,又在澜渊的搀扶下走到锦扬身边,给他喂了一颗丹药,然后又在澜渊的搀扶下起身往那堆余烬中走去。

    风芷凌将四把兵刃从灰烬找出,擦干净凑在一起,千机轮、乾坤伞、铁骨扇有些散架,火龙鞭的把和鞭身脱开,这四件兵刃还真与四魔使的随身兵器极为相似,她将它们拼好后,单凭自己肉眼也实难分辨区别在哪里。

    “大师兄,或许,扼魂锏能仿造吗?”风芷凌问道。

    四魔师的兵刃都不是寻常之物,如果这样的上等兵刃能被仿造得如此相似,那么扼魂锏呢?

    “仿形不难,可仿其神几乎不可能。扼魂锏乃三百年前的一位仙门高人取天外玄铁所铸,那天外玄铁曾经被铸造成镇压噬魂族的万魂碑,当年万魂碑崩裂,残破的碑石成为铸扼魂锏的材料,扼魂锏制成后,又被那位前辈用来镇压噬魂族。”澜渊道。他早就看到地上的残刃,但是依然有一点是他想不明白的扼魂锏形可以仿,但是它们身上携带的噬魂族煞气要如何仿得了?

    原来扼魂锏有这么一段由来。风芷凌心道。

    “那位三百年前的仙门前辈一定很厉害吧?”她问道。

    “据说,那位前辈是三百年前,极具天赋、修为极高的一位仙士。听师父说,他的师父曾跟他提过,这位前辈连他老人家都望尘莫及。”

    “师父的师父都望尘莫及的人物?”风芷凌奇道,那一定是极厉害极厉害的了。

    风芷凌第一次听说万魂碑,第一次听说原来噬魂族三百年前曾被万魂碑镇压过,而万魂碑后来又因何崩裂?既然噬魂族被那么厉害的高人封印三百年都没有出现问题,为什么三百年后噬魂族又轻易被凌霄炼化入扼魂锏中?

    她记得凌霄跟她提过,是韩深将封印噬魂族的所在,和炼化噬魂族的方法告诉了他。

    韩深是巫白门的人,巫白门和扼魂锏难道有什么关联?

    “大师兄,那位高人出自哪家仙门?”

    “听说出自阊吴门,可是后来却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门派。”澜渊道。

    “不是巫白门?”风芷凌的猜测又失去了方向。

    “这段历史很复杂,我以后同你慢慢说。”

    风芷凌收回思绪,继续搜索。

    她又从地上焦黑的残片中,捡起一个残缺的头骨,用手搓掉了上面的焦黑,白色的底色露出来,而且骨头极其的疏松,有不少细密的窟窿眼,根本不像是刚刚死去人的头骨,而像是死去多年的尸骨。她又捡起一截腿骨,发现同样如此。

    这些残余骨头表面除了烧焦的黑色表层,没有留下任何血肉粘连的痕迹。若说是火势太旺,将皮肉都烧化成灰,可是地上却有不少烧卷烧焦的人皮。

    风芷凌将残存的零碎骨头和人皮拼在一起,能将四俱尸体拼出四成来,发现所有的骨头和人皮竟然都是分离的。

    澜渊帮着风芷凌一起拾弄,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默默地陪着她一起去证实心中的想法。

    “披着人皮的尸骨。”风芷凌站在那一堆残皮断骨断刃面前说道。

    此时锦扬醒了,他扶额摇晃着站了起来,往风芷凌身边走了几步却发现头昏脑涨,但他浑不在意,欣慰地说道:“澜汐姑娘,你没事,太好了!刚才真是危险,我以为你被炸死了,那样我一定内疚死的!贺仙长,是你救了澜汐姑娘吧?谢天谢地,你来的太及时了。”

    “锦扬,你先坐着休息一下,不要乱动。”风芷凌道。

    “锦扬公子,你中了烟雾的余毒,虽然刚才我替你驱了毒,小师妹也给你吃了一粒解药,但是还有毒素未清,你现在应该浑身无力,多动无益,还是静坐休息比较好。”澜渊帮着劝道。

    “好,那我便坐下等你们,听你们安排。”锦扬听话地原地坐下。

    “傀儡术?大师兄的意思是,此事有可能和夷山派有关系?”风芷凌问道。

    “夷山派是擅长的傀儡术是用符操控人偶或者类似人偶的替代品,但是,从未听说他们能将人皮包裹尸骨,做成人皮偶。”澜渊道,“人皮偶竟然做得如此像人,而且还在人皮偶中放置了火.药和毒,可是夷山派并不擅长制毒。”

    “如果不是夷山派,那会是谁?会不会是有人偷偷学会了夷山派的傀儡术?”风芷凌猜测道。

    “每个门派的秘技选择传承弟子时,都是非常谨慎的,很难被外派偷得。就算秘技被偷,如果修炼不得法门,一样无法修炼到秘技的上层境界。如果只懂表层功法,是很容易被识破的。”澜渊认真地解释道,“但是,凌儿猜测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这四人已经炸成碎片,也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傀儡术了。”风芷凌说完,看了澜渊一眼,眼珠转了转。

第七十章 夷山

    “我们去一趟夷山派。”澜渊说出了风芷凌的想法。

    “正有此意。”风芷应声。

    澜渊对锦扬道:“我只是将你体内的毒逼出了一部分,若要完全将解毒,还需要每隔几日替你驱毒一次,连续五次或许能解。你多静养,少动,可以延缓毒素的发作。”

    风芷凌道:“锦扬,你先回蓟城,我们去找凶手和解药,不管结果如何,定会再去蓟城找你,替你疗伤。”

    锦扬道:“多谢贺仙长,澜汐姑娘。我的毒不过是让我四肢无力,并无要紧,二位还是去办正事捉凶手为先。”

    “那便告辞。”澜渊和风芷凌齐道。

    “后会有期。”锦扬明白,澜渊与风芷凌并非凡人,自己是难以与他们同行的。他笑笑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澜渊带着风芷凌御气自西北飞往东南夷山派方向。

    “大师兄,澜久的伤怎么样了?”风芷凌在路上问道。

    澜渊想起这次回去发生的事,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风芷凌:“澜久的伤确实是被锏刺伤,而且有被噬魂族侵蚀的痕迹。”

    风芷凌一怔。

    噬魂族的痕迹……除了扼魂锏,还能是什么?

    风芷凌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凶手了。

    “我知道不是凌儿所为。”澜渊拉过风芷凌的手,轻轻拍了拍,继续道,“两把扼魂锏失踪了。澜台说他当时将断锏放在了我的房中之后,便带澜久去疗伤了,但是我回去时,房中却没有扼魂锏。”

    “怎么会这样?”

    “若不是内鬼,那么便是有高手神不知鬼不觉闯入了太乙结界,还闯入了我房中的结界,偷走了断锏。

    “偷断掉的扼魂锏有何用?”风芷凌疑惑。

    “要么,是不想留证据。要么,是有人早就盯住了作为仙门四圣器之一的扼魂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用途。”澜渊分析道。

    “所以大师兄才肯定,我不是伤害澜久的凶手?”

    “我之所以肯定不是你伤的澜久,”澜渊看着风芷凌,“是因为相信你。”

    这句话搅的风芷凌心潮起伏,“相信”这简单的两个字,对她而言,多么可贵……如今仙门中的所有人,愿意相信她的,除了贺澜渊,还有谁?

    “其实澜台澜久他们,也认为此事恐怕不是他们所见的那样。”澜渊解释道,“疑点太多,他们现在也在全力调查真相。”

    澜渊总是能将风芷凌最想听的最想问的告诉她。

    天色初蒙,时间还很早,澜渊带着风芷凌在夷山不远处的一个小镇附近落脚,目前并无实证证明夷山与此事有关,两人不便御气直接闯入夷山派结界,而是准备按规矩从山门进去。

    两人寻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歇脚。

    风芷凌潜龙剑的伤未好,又中毒烟,澜渊坚持要再替她疗伤,她虽不愿澜渊在为她耗费真气,但拗不过,于是便从了。

    疗伤完成后,风芷凌的真气恢复了不少。

    天色逐渐亮了,两人决定即刻上山。

    “仙门都以为我被蓝城奕救走,我若就这样出现在夷山派,到时候大师兄不好解释。”出门前风芷凌说道,“不如我用个幻术吧。”

    封仙卷中有一门术叫换颜术,可以让外人看不清施术者的真容,效果类似易容术,却不用真的改变自己的形容,而是用幻术让别人把自己看成另一个人。施术时,只要脑海中清晰地浮现想要成为的人,便可以让自己看上去就是那个人的模样。

    此时她将自己换颜成澜渊身边的一个太乙小弟子云修,元修身量与风芷凌差不多,风芷凌换颜后与他有九分相似,连衣裳行头也极像,一身卷云纹衣襟的白衣,只不过没有配剑,与澜渊并站在一起如同一对游戏人间的天人。

    澜渊微笑着说道:“我的凌儿如今修为也如此高了。”

    风芷凌垂眸不语。

    众人皆知,三百多年前,将封仙卷和神乌鼎上的全部魔功修为集于一身,练到化境的魔界天尊,曾掀起过一场三界的浩劫。

    十几年前,再次将魔功修到极高境界的练明煊,变成一个杀人如麻,三界共惧的大魔头。

    两年前,魔界新尊凌霄,通过修习练明煊留在地魔十一宫里面的封仙卷功法,即使还没有修到顶级,却也将仙界搅的不得安宁。

    风芷凌并不以修炼封仙卷中的法术有所成为傲,反而时刻战战兢兢,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凌霄或者练明煊。

    从某个角度上说,她已经快成了。

    她想起师父从不教她法术,如今她也不知,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而修炼魔功,是否做得太错。

    澜渊猜到她多般心思,便岔开话道:“凌儿怎么连云修的样貌都记得如此清楚?我记得你们平时并不亲密。”

    “元修常年跟在大师兄身边,我见得多了,自然把他的样貌记得清楚。”风芷凌答道。

    澜渊道:“想必是爱屋及乌。”

    喜欢大师兄,自然对大师兄身边的人也格外在意些。

    后面这句话澜渊没有说,而此时两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风芷凌脸有些热,她的大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打趣她的?

    “我从未见过凌儿身穿男装,若是凌儿是个男子,我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恐怕就要易主啦。”澜渊看风芷凌脸红只觉得有趣,继续调戏道。

    “或许我哪日可以换颜成男子,与大师兄在天下人面前一决高下。”风芷凌抿嘴答道。

    “凌儿,真的?”

    风芷凌笑笑,自己只不过开个小小的玩笑,大师兄竟小孩似的认真地问,八成又是逗她。

    “凌儿终于肯与大师兄说笑了。这才像你。”澜渊道。

    风芷凌愣了愣,随后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交谈,便静心下来细细的听。

    “前几日留风坡和魔界一战,师父只是受了轻伤,却没有想到如今伤情越来越严重了,真是奇怪。若说不是被魔界的人下了毒,伤情怎么会恶化到如此?”一个声音躁些的男子道。

    “自从二师兄死后,师父就生了病,或许新伤旧病叠加,才加重了病情。”一个语气平缓些的男子道。

    另一个清脆的男声道:“可是大师兄说,师父只要修养些时日就会好起来的,我也觉得师父的病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你知道什么。大师兄忙于门派事务,哪里顾得上师父的病情。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去找贺掌门,请他来门派看看师父吧!”第一个男子说道。

    “原来是夷山弟子。”澜渊道。

    “师兄怎知?”风芷凌问道。

    “夷山派的二弟子半年前去世,掌门汤正溪因过分悲痛而郁郁寡欢,损伤心神。”澜渊道,“再者,听修为也能听得出是夷山派弟子。”

    “原来大师兄还能听修为?”

    “只不过见得多了。”澜渊道。

    “若是对付那四个人皮偶时,大师兄也在场就好了,你定能看出他们法术的路数。”

    “所以,”澜渊温和地说道,“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说完,澜渊凑到风芷凌嘴边。

    风芷凌僵住,完全没有料到澜渊会突然的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逗你的。”澜渊说道。

    风芷凌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正想做些什么缓解自己无所适从的尴尬,澜渊却一把搂过她的后颈,吻在她唇上。

    唇舌之间,是彼此的温度。

    气息相融,津液交换,这是将心爱之人占有、和把自己心意交给对方的一个简单易行的美妙方式。

    风芷凌是渴望的,却不敢索求,她身边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的很快,她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而这厢的澜渊,也并没心安到哪里去。卜梦观主陈素机的那番话在澜渊脑中萦绕不停“你与她,此生无缘,恐难善终。”

    恐难善终。

    我不要。

    澜渊的吻更深了,从克制变得急促,似乎怎么吻都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强烈感情,他右手支在风芷凌后脑,左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似乎想将她刻在自己的骨肉中。

    他多希望这个吻,可以有一生那么长。

    两人平复情绪,整理仪容,这才出了客栈,循声来到了三人所在的路边茶点摊。

    那三个褐衣男子正在商议着去找太乙贺掌门求助,转头却见贺澜渊站在他们旁边。

    “贺、贺掌门?”三人都吃惊不小。

    “听说你们要找我。”澜渊道。

    夷山派地处东南,宫观建于夷山东鹤峰上,这里杳杳渺渺,云雾蒸腾,山间同样有许多墨色的山石,但山脉庞大,景致又与天隐阁山峰锐利有所不同。

    风芷凌第一次来到东鹤峰,竟被这里绝妙的山色吸引,思绪随着起伏流转。

    夷山大弟子吴必启听闻贺澜渊突然架临,忙仓促安排弟子在正厅奉好茶接待。

    风芷凌冒充的元修,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力,只是随着澜渊给大家互相行礼,之后便便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家师正在闭关,不便亲迎,还请贺掌门见谅。”吴必启道,“不知贺掌门怎会突然到此?”

    “我本恰巧有事路过贵派附近,却在路上遇见了几位师弟说起尊师身体有恙,因此特来看望。还烦请吴师弟禀知汤掌门。”澜渊道。

    吴必启看了看跟在澜渊身边的三位师弟,三人将如何遇到澜渊的经过说了。吴必启了解了来龙去脉,这才道:“既然如此,两位稍作休息,我这就去像师父禀告。”

    说必施礼,去了内殿。

    约莫过了三盏茶的时间,吴必启回了正厅,客客气气地说道:“实在是不巧,师父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或许正是疗伤的关键时刻,不便说话,做徒弟的也不敢打扰。不如贺掌门在此休息些时日,等到师父度过紧要关头之后,我再将贺掌门在此的消息禀告。”

    澜渊沉默片刻。

    吴必启忙又道:“贺掌门身兼仙盟盟主,事务繁忙,在下也不敢耽误您的时间,若是贺掌门要务在身,在下也不便久留。”

    澜渊道:“不妨,那我们便等等。”

    吴必启笑道:“好。”便立即安排弟子给澜渊和风芷凌安排客房歇息。

    引他们去客房的正是在镇上遇见的第二个弟子,名必文,说话温和有礼,此时他问道:“不知贺掌门和云修师弟是需要一个套房,还是两个套房?我们客房都是极宽敞的,都是有两间卧房的套房。”

    “不便麻烦,一个套房就好。”澜渊道。

    风芷凌嘴巴动了动,他本来想说两个套房,可是想到自己不过是澜渊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又同是“男子”,此时提要求太过越矩和奇怪,便又闭嘴了。反正套房也有单独两间卧房,也无甚打紧。

    进了客房之后,风芷凌发现这套房果然宽敞明亮,房间可比天隐阁大多了,而且风景极美,起居厅就可以从窗户外看到远山如水墨画般层层叠叠无穷尽,山鸟争相飞还,心境随着景色而变得悠远旷达。

    澜渊看风芷凌嘴角不自觉的笑起来,也很跟着微笑起来,他对必文道:“夷山派所在,真是一个风水上佳的宝地。多谢必文师弟,你且去忙吧。”

    “贺掌门若有事便再唤我,院外不远处有弟子守院,您随意使唤他们都行。”必文说完,便礼貌地出了客房的院子。

    待人走远后,风芷凌用元修的声音对澜渊道:“大师兄,汤掌门真的是在闭关疗伤吗?”

    住在一间套房的好处也是有的,那便是商议事情来也方便些,不必再来回去对方的房间,引起他人注意。

    风芷凌满意地想道。

    “凌儿解了换颜术吧,夷山弟子离得都远了,我们说话低些便是。”澜渊道。

    风芷凌自然是开心地解了换颜术,否则还要拿腔势,累。

    “我看未必。”澜渊道。

第十七章 识破

    澜渊正在城墙外无人处一棵梧桐树下打坐疗伤。

    白日在荒山遇见蓝城奕和澜汐时,他正好魔丹失控发作,内息受损,为了随他们去魔界,他以真气强行压制,才支撑到半夜。

    已经是魔丹第三次失控了。他每次都会受不轻的内伤,必须连续十几日每日的子时、午时打坐疗伤,才能慢慢恢复功力。这次的失控似乎更严重,以至于闯魔界时,他竟大意受了轻伤。

    他以真气逼出了胸口的淤血,吐了出来,方觉松快了些。

    子时过,他疗伤完毕,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发现伤口已经复原了七八成。澜汐姑娘给的小浆果果然很有用。

    澜汐姑娘,真是一个奇女子。小小年纪,毫无仙法修为,却敢独闯魔界,竟然能从凌霄手中拿到解药,必然绝非寻常人。她做这一切都是为桐安城的百姓,可见心地善良,是个好人。她声称是蓝城奕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从乾坤袖中拿出一个用白绢包着的精美玉雕像,小心摩挲着。玉雕大约半尺多高,塑的是一个乘着仙鹤飞翔的少女,样子生动活泼,神态有趣。

    “风师妹,你在哪里?”澜渊默念。

    这半年多来,他到处寻找风芷凌的下落,一直不见踪迹,连魔界也没有她的消息。

    “澜汐姑娘声音与风师妹如此相似,真是巧合吗?”

    方才他在药店门外时,听到了一点药房内木头和澜汐的对话,知道原来澜汐姑娘竟是有病在身,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以天耳通术去探听他人的私隐,方才是因为关心澜汐姑娘,才听了一些。

    “有病在身……”真是巧。

    街道上空空荡荡,此时三更已过,风芷凌在小巷里慢悠悠的走着,困顿却不想睡。

    她迈着沉闷的步子,想着接下来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真要回魔界面对那个喜怒无常的魔头吗?若是大师兄知道了她回了魔界,不知道会不会生她的气?在天隐阁待了一年多,她也有些不舍。

    忽然间,她看到前面一处红光一片,心道:“怎么有火光?难不成,守城的侍卫烧城了?”

    她连忙往火光处跑过去,发现是城隍庙起了大火,此时已经有几家邻舍出来救火,无奈火势蔓延的太快,很快整个城隍庙都被大火包围,已经徒劳无功了。还好城隍庙与周边的房屋并不相连,中间隔了小路,避免了牵连其他房舍。

    “澜汐姑娘,你怎么在这?”

    风芷凌转身,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澜渊。

    “贺掌门?……我刚巧在附近散步,看见这边起火,还以为是侍卫烧城,赶紧跑来看看。你的事情办完了?”澜汐道。

    “嘘……”澜渊却做出一个嘘声手势,皱眉道,“庙里有人在哭。”

    “啊?那怎么办?赶紧去救人……”风芷凌转身就往城隍庙大门口冲过去。

    “你别去!”澜渊急忙拉住她的手臂,道,“我来!”

    澜渊松开风芷凌,自己冲进了火里。不一会,抱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女孩一边哭一边尖叫,应该是被吓到了。

    “泊烟镜秋不是都给他们解药了,为什么这小孩还留在死人堆在里面?”风芷凌问道,“她没事吧?”

    “爹爹!娘亲!救我!”小女孩还在澜渊身上张牙舞爪的尖叫、哭泣,澜渊的衣服和长发被小女孩揪成一团。

    “里面很多尸体,这小姑娘估计是喝药清醒之后,看见亲人都死了,被吓坏了。”澜渊道。

    他把小女孩放在地上,轻声安慰道:“不要哭了,别怕,没事了……”

    女孩慢慢平静下来,但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哭泣。

    风芷凌发现澜渊身边掉下一个用白色绢布小心包裹的物件,大概是不小心被小女孩抓掉的。她捡起来,正准备递给澜渊,却不小心看到了白绢包裹下物件露出的一角。

    像是一个玉雕。她没忍住,打开了包裹的绢布。

    通透的羊脂白玉,雕的是一个乘着仙鹤、有着灿烂笑容的女孩,女孩一手指着前方,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头歪向一边,神情活灵活现。连那只仙鹤,也雕的栩栩如生。

    雕像中的女孩好像在和自己对视一样,她的面孔,让她如此熟悉……

    澜渊回头,看到了风芷凌手里拿着玉雕,没有说话。

    风芷凌愣了一会,发现澜渊在看她,立即把玉雕递给他:“贺掌门,你的东西掉了。”

    “谢谢姑娘,大概是被这小女孩不小心抓掉的。”澜渊接过玉雕,收回乾坤袖中。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大火。”风芷凌未面澜渊察觉异样,便转移话题,“里面都是尸体,难不成有人故意放火烧的?”

    “是被人放的火。庙里被浇了油,火势才蔓延如此之快。”蓝城奕突然出现在风芷凌面前。

    “是的,我进庙里时也发现了油。”澜渊道。

    “烧了也好,里面都是腐烂尸体,留着也是麻烦。”蓝城奕道。

    风芷凌是见过庙里的惨状的,竟觉得蓝城奕说的有理,又道:“蓝仙师,给这小女孩吃点镇静的丹药吧,她被吓坏了。”

    在桐安县又待了几日,风芷凌替小女孩找到一户失去孩子的人家收留了她,又给城中的老百姓们分发了一些治愈伤口的药,将所有的尸体运到城外的葬坑火化了。

    瘟疫终于治好,城里终于安定下来,守城的卫兵也都撤走了。风芷凌想起,自己也该回天魔宫了。

    这日上午,她头戴帷帽,坐在一家路边的小茶馆外头,喝着茶发呆。

    “我们修仙之人,不便在凡人面前展露仙法,这是规矩。”蓝城奕突然出现,坐在她旁边,说道。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打破规矩了?”风芷凌没好气地问。

    “当时贺澜渊也走了,我又担心你,就管不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我就想快快把药分发完去看看你。”蓝城奕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

    “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风芷凌道,“对不起。”

    风芷凌当时也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心里有火,自己气自己罢了。

    “可不是吗?你都一天不搭理我了。”蓝城奕道,“你真的要回魔界吗?”

    “是的。”风芷凌答道,“我没有骗你,我答应了凌霄要回去。”

    “不是做婢女吧?”蓝城奕笑着问道。

    “不是。他认了我,要我以后都留在天魔宫。”

    “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吧?”蓝城奕问道。

    “不会。我看他挺在乎凌珑跟练明煊这唯一的女儿的。”风芷凌盯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旋转,“他还说,我小时候,他特别的疼我。以后,也会好好待我呢。”

    蓝城奕看着风芷凌面纱下的神情,知道她有些不甘。

    “不如别回魔界了。留在天隐阁,他找不到你的。”他道。

    “凌霄这个人,心狠手辣,如果我不回去,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我还能躲他一辈子吗?”

    “你要是回去了,就不会那么容易出来了。”

    风芷凌笑笑:“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怎么就不能出来了呢。”

    蓝城奕也不再多说。既然凌霄不会伤害她,或许,她回魔界,也是好的。毕竟那是她的家,那人是她亲舅舅。而自己和她之间,并无更深的关系,本就只是浅浅的缘分而已。

    “就要走了,答应我一件事情呗。”

    “什么事?”

    “叫一声城奕哥哥。”

    “……”

    “澜汐,你要是不叫,我现在就去告诉贺澜渊你的真实身……”

    “城奕哥哥。”

    “哎。”答应得干脆利落。

    此时,泊烟手中抓着一只绿色的小鸽子,急匆匆的赶过来。

    “师父,有急信。”泊烟把小绿鸽递给蓝城奕。

    蓝城奕把鸽子放在手心摊开,鸽子打开成了一片绿色的树叶,里面面写着一行字:“门内有难,速回相助。”

    蓝城奕看完,手轻轻一挥,树叶上的字立刻消失。

    “泊烟,叫上柔夷、镜秋,我们立刻出发。”蓝城奕起身吩咐道,有转身对风芷凌道,“澜汐,我要回昆山门办点事,但是又不放心你,怎么办?”

    风芷凌第一次见到蓝城奕收到这种树叶信鸽,也是那日听澜渊称呼他是昆山门弟子,才知道蓝城奕的真实来历。

    他见蓝城奕一脸严肃,想是昆山门出了什么大事。

    她起身说道:“不用担心我,你赶快回昆山门处理事情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放心。”

    蓝城奕把那片绿色的树叶放在风芷凌手里,道:“如果你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忙,写在这片叶子上,让它带给我。”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城奕哥哥。啊,那柔、夷泊、烟镜秋他们,岂不都成了我的晚辈了?占了个好大的便宜,哈哈。”风芷凌调皮的笑了笑。

    蓝城奕挑眉一笑:“小家伙。”

    他伸手过去,紧紧握了握风芷凌的手,突然用少有的认真眼神看着她,道:“澜汐,你一个人在魔界,要万事小心。”

    风芷凌认真地点点头:“嗯。”

    “走了小家伙。我会想你的。”蓝城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起身看了一眼正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澜渊,说道:“贺掌门,我有事要先回昆山门一趟,告辞了。”

    “蓝仙师,告辞。”澜渊拱手。

    风芷凌目送蓝城奕匆匆离开,她好生收起了那片树叶,放在怀里。

第七十一章 夷山2

    “大师兄是说,汤掌门故意对我们避而不见?为什么?”风芷凌问道。

    “什么原因还不知道,但是吴必启明明可以差人去请他师父,却非要放下客人,自己亲自去请,这就有点不合常理。”澜渊虽然说着正经话,眼睛却一眼不眨地看着风芷凌。

    风芷凌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脸色倏地一变,低声问道:“难道,他们知道了?司徒非真的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各大仙门?所以,他们才对我们态度冷淡?”

    这几日,这件事情一直梗在她心里,她一直担心澜渊的声名从此会被她所累,忧心不安。

    澜渊轻轻拉过风芷凌的手,柔声安慰她道:“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一路上跟随那三个弟子回太乙山,他们不像是知道此事的。凌儿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太乙门从没有门规说弟子不可动情,我和你之间的事,就算司徒非不说,我早晚也会让仙门知道的。”

    “可是……”

    “有人来了。”澜渊打断风芷凌,说道,“应该是来给我们送答案的。”

    “嗯?”风芷凌即刻松开澜渊的手,使了换颜术,恢复成元修的样子,有点嗔怪地看着澜渊她才刚听他的话,解了换颜术的。

    “现在还远,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澜渊调皮地笑了笑,道,“刚才我只是想念凌儿的样子和声音了。”

    风芷凌抿了抿嘴,那一丝嗔怪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甜蜜,却故作镇定地用元修的声音说道:“可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不一样。”澜渊道,“我可不能对着元修的脸,想那些和凌儿之间的事。”

    “什么事?”风芷凌认真地问道。

    “亲密的事。”澜渊一本正经地说道。

    风芷凌立即板了脸,扭头走到厅中的矮方几旁盘坐,不理澜渊了。

    她的大师兄,越来越过分了。

    澜渊却跟着她,拉了拉她的手,风芷凌没有顺从,反而故意反抗了一下,低声说道:“人快到了。若是被夷山弟子发现,堂堂第一仙山的掌门、仙盟盟主竟然与身边的一个男弟子如此暧昧地拉拉扯扯,定是叫人惊掉眼珠子,仙界可就有大新闻了。”

    澜渊这才松开风芷凌的手,知趣地在她对面坐好,冲她暧昧地笑了笑。

    两位夷山弟子走进院子时,澜渊已经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

    风芷凌亲眼看着他变脸,这一刻对她来说很神奇,因为她以前从来为见过大师兄的这一面。

    原来一向清冷自持的大师兄也会有这样有趣的一面。

    被澜渊这么一闹,她又被澜渊把心思岔开了。

    她正走神时,那两位弟子已经施礼坐下,和澜渊说上话了。

    两人正是带他们来夷山的那三个弟子中的二位,有一个是刚走的必文,一个是言行举止粗犷豪放些的必山。

    必文带来了茶叶和一壶热茶,将小火炉生起,为几人沏上热茶。

    “贺掌门,元修师弟,这是夷山特有的夷山茶,请品尝。”

    “茶确是好茶。”澜渊举杯品了一口,说道。

    风芷凌也品了一口,觉得此茶清香甘醇,比太乙山的茶是要好喝许多。

    “只不过泡的时间短了,茶味并未完全冲出。”澜渊补充道。

    “真是抱歉,是我太心急了。”必文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心中牵挂师父的病情,因此不能静心,还请贺掌门见谅。”

    澜渊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说道:“汤掌门不是正在闭关疗伤吗?或许出关之后,伤情就好了。”

    “这正是我们担心的,”必山接过话头,焦虑的说道,“师父昨晚突然闭关,闭关之前都没有告诉我们,只是给大师兄你个一人说了。可是当时师父的病情已经很严重,我们担心他老人家在闭关期间万一有什么闪失,那我们做弟子的……”

    “正是如此,”必文接着说道,“我们跟贺掌门提过师父的病情,若是贺掌门方便,可否替我们去看看师父到底怎么样了?”

    “我倒是很方便的,”澜渊道,“只是贵派闭关修炼的地方乃是门派重地,我一个外人恐怕不好随意进入,何况,刚才吴师弟也说了,尊师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不便受外界打扰。”

    “贺掌门乃是仙盟盟主,哪里算是外人。”必文道。

    “贺掌门法力高深,只需您在外面听一听我们师父的情况就可以,打扰不到的。”必山道。

    澜渊点点头,问道:“尊师病重之后,是吴师弟在代管门派事务吧?”

    “嗯,大师兄如今深得师父重用,自从二师兄死后,师父最喜欢的就是大师兄了。”必山道。

    “既然如此,二位向吴师弟说明一下,我再去探望尊师。”澜渊道。

    必文必山互相对望了一眼,必文回道:“大师兄这几日事务繁忙,此事不同他说也是可以的,我们是为了师父,他定会同意。”

    澜渊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直接起身道:“想来也是,那我们就不去多打扰吴师弟,这就随你们去。”

    两人立即欣喜地跟着起身,连声道好,风芷凌也跟在澜渊身边,默默地看了澜渊一眼,出了院子。

    这时候风芷凌的脑子里开始不停的转。

    “这二人不是特意来给他们送特色茶,而是来请大师兄去看汤掌门的吧?”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提?”

    “为什么大师兄多此一举,提出让他们向吴必启说一声?”

    “为什么必文必山明显不想告诉吴必启大师兄去看汤掌门的事?”

    她一时想不通,直觉认为这两人有点怪。

    “必罗?”四人出了院子没有走多远,就见此前带澜渊二人回夷山的另一个弟子匆匆向他们走来。

    “贺掌门!必文师兄,必山师兄!”必罗身材瘦削,麻杆似的,快步走起路来像是跟着被风刮着走的,他尖细的嗓音急切的说道,“必合的伤突然恶化了,大师兄请您贺掌门帮忙去看看!”

    “必合?他的伤不是早就快好了吗?”必山大着嗓门说道。

    “本来是快好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恶化了,好像有生命危险!”必罗道。

    本来准备去看汤掌门的四人只好先去看更严重的必合。

    几人随着必罗来到了必合的房间。

    “是被第坤的千机轮所伤?”澜渊问道。

    “确切地说,是被千机轮上的小金轮刺伤的。小金轮上喂了神乌鼎的毒,因为师父也病重,我便给必合驱过几次毒,本来毒性看着像是快解了,谁知道这又突然发作。”吴必启正扶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必合,满脸担忧地说道,“看来神乌鼎的毒,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风芷凌看了看脸色发暗的必合,澜渊的手剥开必合的右肩伤口的纱布,风芷凌盯着伤口仔细地看。

    “我师弟元修也懂些医术,不如让他给必合号号脉,看看毒性到底发作到什么地步了。”澜渊退开一步,给风芷凌让开地方。

    风芷凌明白澜渊的意思,神乌鼎的毒,她再熟悉不过了。

    夷山弟子心道难道太乙山还有比贺掌门更懂医术的吗,澜渊这么说多半是为了历练他这个小师弟的,也都点头同意。

    吴必启起身礼貌地说道:“那麻烦元修师弟了。”

    风芷凌点点头,靠近必合,认真地替他把了两只手的脉,又翻看了他伤口周边的皮肤。她跟蓝城奕学过些医术,只不过,神乌鼎的毒,她凑近了用闻就能闻出来,装模作样的把脉只不过是演给夷山弟子看,几人看她果然一副很懂医术的样子,全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嗯,是中毒。”风芷凌用元修的声音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体内突然的毒性突然被激发了。”

    自从去年仙盟大会风芷凌回魔界,她与凌霄关系和缓些后,她便对凌霄提出不要再兵刃上喂毒,凌霄虽然没有完全同意,但是也不再给第坤他们派毒。

    神乌鼎的毒没有那么好练,材料首先都不是那么易得,自从凌霄中了噬魂族的反噬之后,几乎没有再关心过练毒的事情,把神乌鼎和封仙卷都给了她,每日几乎都围着她转……

    第坤他们是断不可能自己练毒的。

    那么留风坡之战,第坤的千机轮又为什么会突然有毒?

    风芷凌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必合中的确实是神乌鼎的毒。

    夷山弟子见风芷凌眉头皱着,担忧地问道:“二位可能替必合解毒?”

    若是中了神乌鼎的毒,必须要有神乌鼎炼制的解药才能完全解毒。

    曾经在桐安城遇到的毒瘟疫,连蓝城奕这个用丹妙手都没有办法。

    吴必启说他为必合用真气驱毒,毒性快被解了,只不过又突然发作,听上去也很有逻辑。

    风芷凌收回思绪,回答道:“可以,不过需要点时间。如果各位信得过我,我这就替必合师兄解毒。”

    “自然是信得过的。”吴必启说道。

    风芷凌点头道:“那就暂请各位出去,待我解毒后,再请各位进来。大师兄请留下帮我。”

    澜渊眼神微微一动,但没有人发觉。

    几个夷山弟子看了澜渊一眼,道:“那就拜托贺掌门与元修师弟了。”

    几人一起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风芷凌看他们确实都出去了,便从乾坤袖中拿出解药,放到必合嘴里,澜渊便配合她用真气将嘴里的解药送入体内。

    放平必合之后,风芷凌看着澜渊,用真气在墙上写了一行字道:“必合的毒是刚刚才中的。”

第七十二章 夷山3

    “神乌鼎的毒?”澜渊写道。

    风芷凌:“是。他吃了解药,很快就会醒转。”

    澜渊:“不必向他们解释驱毒方法。”

    风芷凌:“大师兄的意思是,也不必找借口?“

    澜渊:“嗯。他们不会细问的。若是问起,我来解释。”

    风芷凌:“好。”

    神乌鼎的毒太乙门的弟子居然能解,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此事在仙门传开,那澜渊还要想法子圆回来。其实澜渊已经有了主意。

    风芷凌道:“我会给大师兄一些神乌鼎的解药。”

    澜渊:“凌儿简直就像是住在我的脑中一般。”

    他本来就是想在某种契机下,告诉仙门,风芷凌将神乌鼎的解药给了太乙门,以此作为改变仙门对风芷凌印象的一件有利的事。

    风芷凌在不知道澜渊心思的情况下,主动提出将神乌鼎的解药给澜渊,澜渊为他们无时无刻都存在的自然默契而高兴。他简直爱极了他可爱善良的凌儿。

    过了不到两刻钟,必合醒了。

    几个夷山弟子已经进了房间,吴必启几人很欣喜,对澜渊和风芷凌谢了又谢,都暗暗想道能够陪在澜渊身边的小师弟果然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吴必启,又是意外又是赞赏。

    而必文和必山,眼神更亮了。

    正当澜渊与风芷凌准备向吴必启告退出房间的时候,又有弟子神色凝重地前来禀告事务。

    这吴必启,确实很忙。风芷凌聊赖地想。

    为了让刚苏醒的必合好生休息,吴必启带头出了房间,几人来到廊院,澜渊趁机说道:“既然吴师弟有门派事物要处理,我们就不打扰了。”

    “贺掌门,此事您在更好!”那弟子说道。

    澜渊脚步停顿,回头道:“嗯?”

    “是魔界,他们又杀人了!”

    原来是他们收到了宿山派的飞鸽传书,知道了“四魔使”在宁县杀人取血的事。

    终于是传出去了,想必宿山派一定是给各仙门都传了信。

    “又杀凡人!”吴必启表现出适时的愤怒。

    “这魔界妖女阴邪狠毒,毫无信誉可言!练羽凰那个妖女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她一逃出太乙门,就指使四魔使就去宁县杀人!”必山说道。

    你这是毫无根据的诬陷。风芷凌在心里腹诽道。

    必山不知道澜渊曾经在九天殿中维护过风芷凌,以他的资历是进不了九天殿议事的。

    可是吴必启是知道的,在澜渊面前,他没有多说什么。

    吴必启见澜渊没有说话,便道:“四魔使杀人,未必是连羽凰指使。只不过魔界这个时候杀人,或许又是要炼什么邪门药丹,定会对仙门不利。”

    风芷凌忍不住说道:“神乌鼎封仙卷如今都在太乙山,魔界拿什么练毒?”

    风芷凌话音刚落,一只太乙门信鸽从天而降,落在了澜渊手中。

    澜渊拿出信鸽腿上的字条,看了一眼,神色一凝。

    “怎么了?”风芷凌问道。

    “太乙门有事。”澜渊迅速收起字条,平复了表情。

    看来是大事,而且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

    这时,又有一个夷山弟子抓着另一只太乙门信鸽跑来,将字条递给吴必启,吴必启打开一看,脸色也变了:“贺掌门,这字条上说,神乌鼎和封仙卷被偷走了……”

    澜渊凝眉,点头道:“和我接到的信一样。是澜台发的飞鸽传书,他应该是同时把消息传给了我和仙门各派。”

    风芷凌这下不知该说什么了。

    先是四魔使杀人取血,紧接着就是魔界两件圣器被盗,她若是仙门弟子,也会认定是魔界所为。

    幸而澜渊和她一起亲眼见到所谓的“四魔使”是怎么回事。

    “贺掌门,这可如何是好?”吴必启忧虑地问道。

    “事关重大,我得即刻回躺太乙山。”澜渊道。

    澜渊看了风芷凌一眼,风芷凌也看着他,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风芷凌却突然明白了澜渊的意思。

    她从乾坤袖中拿出一瓶丹药,对必山必文说道:“必山师兄、必文师兄,我们暂时无法去探视汤掌门,不过,我这里有瓶丹药,服用此药可以使伤病之体维持暂时的真气稳定,也有一点解毒的效果,万一有需要,可以给汤掌门每日服用两粒。”

    必文和必山本来想留下贺掌门看完他们师父再走,可是事关仙魔之间的大事,他们也不好强留。

    此时得到风芷凌的赠药,便又从失望的中获得了希望,激动地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毕竟他们亲眼见了风芷凌和澜渊治好了必合的神乌鼎的毒,他们现在对他们的医药之术是极信任的。

    澜渊带着风芷凌寻了一处山涧,找了一块高处凸起的青色平整的岩石,可以看到整个山涧的景色,然后径自坐在岩石上,好整以暇地看起了风景。

    山涧的溪水从高处往低估处冲流,水流的声音清脆悦耳。

    风芷凌自然是满腹心事,但是看着自己大师兄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也不那么着紧了,便安静地坐在离澜渊右侧三尺外的地方。

    “过来,凌儿。”澜渊招手道。

    风芷凌本想拒绝,可是听到这温柔的声音,还是听话地慢慢挪了过去。

    澜渊非常自然地伸出右臂将靠近的风芷凌搂得更近了些。

    虽然眼前发生了很多事,可是她的心此刻却是少有的宁静。

    仿佛回到了从前太乙门的日子,他的大师兄全心全意地护着她,无论她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替她挡在面前。

    而如今知道了眼前人的心意,这份情感,更是比从前还要甜蜜。

    她轻声问道:“大师兄,神乌鼎封仙卷丢了,你不着急吗?”

    “你认为,是凌霄拿走的吗?”澜渊也轻声问。

    “不是。凌霄受了噬魂族反噬,现在不可能去太乙山犯险,何况……”

    “嗯。”澜渊抚了抚风芷凌后脑的头发,将爱意浓浓地释放在满是柔情的声音和动作里,他柔声说道,“何况还有你约束着他。”

    “仙门之中的叛徒,看来不止韩深一个。这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闯入太乙山,进入我房中偷走扼魂锏,又从层层封印的密室中偷走神乌鼎和封仙卷,可见是个对太乙山极其熟悉、修为极高的人。”

    “这个人,要么隐藏了修为,要么隐藏了身份。”

    “他可能懂易容术,懂傀儡术,又懂用毒,还能够仿造兵器,四魔使的四件兵刃,甚至连潜龙剑、扼魂锏他都能仿造。”

    “可是,易容术是长雪门秘技,傀儡术是夷山派秘技,善毒的门派是宿山派……这些皆是各门派的不传之密。如果仙门之中真的有这样一个人,那么他简直是一个全才。这样一个什么都懂的全才,费尽心机做这么多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他想得到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激化仙魔之间的矛盾吗?”

    风芷凌随着澜渊的分析一步步抽丝剥茧地往深处细想,终于看到了一个迷雾般的棋局。

    她突然想起曾经听锦扬说起的事,当时因为顾忌而没有对澜渊说,此事却不由自主地想说出来:“大师兄,锦扬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他说韩深曾经给我爹下过一种极难发现的****,这种毒药会扰乱一个人的神志,久而久之人会变得更加的暴戾嗜杀,情绪无常,所以十几年的除魔之战,我爹才会因为刺激而发疯,把自己给封印了。”

    “竟有这事?”

    “是韩深亲口说的,他以此为吹嘘的资本,但也无人能证明真假。”风芷凌道。她很客观练明煊已疯,韩深已逃得不知去向,连当时的天魔宫也被烧毁多半,当年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再调查得出来。

    “那么,练明煊之所以在后期变得爱杀人,难道是因为中毒的关系?”澜渊道。

    风芷凌没有直接应声,只道:“或许有这种可能?”

    澜渊似乎被这件事给惊住了。

    如果练明煊之所以成为三界共惧的大魔头,其实是仙界的人用黑暗手段所促成的……那么十几年前的除魔之战,到底是对还是错?

    澜渊久久没有出声。

    “大师兄?”风芷凌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澜渊回神,换了一口气,问道:“凌儿,如果当年真的是韩深下毒导致你爹发疯,那么,韩深才是真正的三界公敌,而那场除魔之战,或许……本可以不用发生。凌儿,你……会不会恨?”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

    风芷凌坐直了身子,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爹娘……我记不起曾经的他们了。”

    是啊,记不起了。

    连记忆都没有了,是该恨,还是该放手?

    她真的不知道。

    两人暂时从这个沉重的话题跳了出来,又聊回了眼前的事。

    “今晚,我们去一趟夷山派。”澜渊对风芷凌说道。

    说完,轻轻在风芷凌脸颊上吻了一下,道:“凌儿,不管怎么样,大师兄都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大师兄会陪你一起的。”

第七十三章 夜探

    “大师兄。蓝城奕救我,你是知道的对吗?”

    “嗯,我知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的情况,如果我再替你说话,只会加重仙门对你的怨气。”

    “大师兄,我问的是,为什么要让蓝城奕救走我?”

    “嗯……我知道。”

    澜渊闭上眼睛,灵修台上火铜鼎红色的火焰将风芷凌全身血液灼烧得绯红、蓝色的火焰将她的血液冻得惨青的场景就浮现在他眼前。

    他宁愿受刑的是自己,也不愿意看她受那般苦痛折磨。

    “凌儿,你当时在九天殿故意说那些同我疏远的话,起初,我是真的很难过。”澜渊的右手在风芷凌的右肩上紧了紧,感觉到了她薄衫下的肩骨。“瘦了。”他想。

    “你怎么那么傻?把太乙山八百弟子的死都揽在自己头上。这么做,让大师兄可怎么护你?”

    “七七四十九天火铜鼎之刑,冰火两重极刑,让我亲眼看你承受,不如直接用刀剜我的心。”

    “直到在长雪门附近的那一晚,我才明白你的真实用意。”

    “你不忍我被仙门指摘,可是,却忍心让我眼睁睁看你受刑?你太残忍了,凌儿。”

    “若不是你中了迷阵的埋伏,自以为身在幻境,才说出了心里话,大师兄岂不是要一直心碎下去?”

    “还记得曾经在桐安城锦云姑娘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

    风芷凌认真回想了一番,不知澜渊指的是哪句话,她歪着头看着澜渊,等他继续说。

    “她说,你是敢爱敢恨的人。她还说,要你好生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如果连自己都委屈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敢爱敢恨……”风芷凌喃喃道。

    或许,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会变得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再不敢任性地去爱恨了。

    在危机时刻,哪怕自己牺牲所有,也要换他的平安顺遂。

    澜渊扭头看着风芷凌,眼里满含情意,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灼热的眼神让风芷凌的心都随之滚烫。

    他说:“凌儿,你可愿意,和大师兄相守一生?”简简单单十四个字,澜渊竟用尽了全身心的精气神。

    他虽然问了,却害怕答案。

    他知道此时不是问此事的最佳时刻,但他与她还有多少时日?

    卜梦观主陈素机的卜测,从未失算过。

    “大师兄,如果,我从未出过太乙山,该多好。”风芷凌静静说道。

    澜渊有些失落,心里却也沉了口气。

    不是回答,话外之音却胜似回答。

    暮色四合,山涧的林叶流水被暮色鎏成金黄。

    澜渊和风芷凌准备夜晚再次潜入夷山。

    两件圣器已经被盗走,回太乙山已然迟了。

    偷圣器之人在澜渊不在太乙门的时候下手,那说不定,澜渊在夷山的事情也被在暗处的人知道了。

    当下,调查夷山派的事或许能有所发现。

    必合突然中神乌鼎毒,汤掌门病重,吴必启不让澜渊去见汤掌门……这些处处透露出古怪。

    他们为调查假四魔使的事而来,却意外发现了夷山派的这些古怪,那更是要继续查下去。只不过,因为白天的一系列事情,他们决定从明查换成暗查。

    静养了一天,风芷凌吃了从天隐阁带的解毒药丸,中的毒也总是解了一些,加上澜渊又为她以真气驱毒、疗伤,毒性差不多解了七八分,后腰的骨伤和潜龙剑的内伤也好了不少,随便对付个夷山弟子定是没有任何问题。

    随后两人便悄无声息地回了夷山派。

    两个修为极高的人要破夷山派的结界自然是轻而易举、神不知鬼不觉的。澜渊曾经造访过夷山派,因此带着风芷凌径直寻到了汤掌门闭关的山顶独立屋宇。

    他们轻轻落在一间屋顶上,听到了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此刻贺掌门必然已经回到太乙山了。”这是白天他们听到过的,夷山大弟子吴必启的声音。

    “也罢,我这副样子,也不便见人,白让人见了笑话。”这个声音中气虚弱不足,比前面的声音沧桑不少,想必是夷山派掌门汤正溪。

    吴必启道:“师父,您不过是一时真气走岔,只要多加修养,定会很快好起来。徒儿本不该来打扰您,只不过那四魔使横行无忌、杀人取血,封仙卷和神乌鼎又被盗,徒儿担心魔界随时会有动作,才冒昧来向您禀告。”

    汤正溪道:“无事,你是应该告诉我。……自从必承走后,为师一直身体不佳,门派的事,多亏有你。”

    汤掌门说完,一声悠长的叹息,似乎是念起了已故的二弟子姚必承。

    吴必启道:“二师弟天资聪颖,徒儿之才未能有其一二,才令师父如此忧心劳神。若是徒儿……”

    汤正溪道:“你从前确实不如必承那般聪明和勤奋,不过,这半年多来,你潜心修炼,修为大增,为师也看得出,你比以前要强多了。为师很欣慰啊。”

    吴必启道:“多谢师父……”

    汤正溪顿了顿,又道:“多派弟子巡视周边,加强结界,魔界妖女练羽凰修为如今比肩贺澜渊,她又在太乙门待了十几年,若是贺澜渊对她依旧念师门情谊,恐怕不会对她用潜龙剑。”

    风芷凌听到他们提到了她,不由得看了澜渊一眼。

    澜渊回望一眼,微微一笑。

    “徒儿始终不明白太乙门是什么地方,贺掌门又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有人从火铜鼎上救了练羽凰而太乙门上下所有人都毫无所觉呢?何况那蓝城奕修为虽高,但也不可能来去太乙山如此不留痕迹。他又为何突然要救那妖女?更奇怪的是,走后还留下一张字条,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把人救走的。他这样除了招惹仙门的怨恨,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吴必启问道。

    风芷凌心想,吴必启,你想的可都到点子上了。

    既然他会这么想,那么,其他仙门的人,难道不会有这些疑虑?

    “九天殿中,贺澜渊是有意偏袒他那妖女师妹。可是妖女生性邪魔,不懂感恩,根本不领他的情。不过,我相信,以贺澜渊的为人,倒不会有意放那妖女的。”汤掌门因为中气不足,便放缓语速,声音低沉地说道,“十几二十年前,蓝城奕追求过一个魔界女子,为了这个女子,他悖逆师门,甚至放弃了昆山门掌门之位,差点把他师父齐佑端给气死。他可是齐佑端最得意的弟子,天资极高,修为比齐佑端还要高出一截,大概是仙门之中唯一能与贺澜渊一比高下的人物了。不过,自从十几年前仙魔大战以后,他便退隐仙门,再不问仙魔之间的恩怨,连昆山门都再也没有回去过。”

    汤掌门继续道:“……蓝城奕喜欢的魔界女子,便是练羽凰的娘,曾经的三界第一美人凌珑。凌珑形容妖魅,美艳不可方物,曾经颠倒过不少仙魔人三界的大人物。这练羽凰是凌珑唯一的女儿,蓝城奕定是听说了练羽凰被锁火铜鼎,为了他曾经所爱之人,才挺身而出救走了她。”

    “徒儿当年倒是曾远远见过凌珑的真容,确是担得起第一美人之称。”吴必启道,“可惜是个蛇蝎心肠,阴狠恶毒至极,若不是她的助力,魔界也不会那般嚣张三界。”

    “正是。如今练羽凰也颇继承了她的阴鸷。留风坡上,魔界本来已处于下风,练羽凰便假意投降仙门化解了魔界之患,却暗自通知蓝城奕来救她,如今又不知会掀起什么风云。当时我们竟都被她蒙骗,以为她是真心实意求仙魔停战。”汤正溪似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妖女生性邪魅,善于蛊惑人心,她那极致妖魅的容貌,便是她对付敌人的手段。我们下次再与她交锋,便要在这上面多加小心。”吴必启道。

    ……

    风芷凌可真是百口莫辩。

    澜渊却满眼水光地看着她,似乎在说:我倒看看凌儿是怎么样用妖魅的容貌诱惑人心的。

    在他眼里,从未觉察风芷凌有半点妖魅,只是觉得她可爱的紧。

    吴必启又接着说道:“她连自己的亲舅舅、魔功极高的凌霄都能诱惑,可见媚术是何等厉害。这也难怪贺掌门会为她说情。”

    风芷凌:“……”

    她这回不敢看澜渊了。

    澜渊却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握了握,用眼神告诉她:“不用多想。”

    屋子里的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吴必启才离开了房间。

    屋顶上的两人,至少听出了吴必启和他师父汤正溪,关系似乎不错,吴必启并没有刻意不让澜渊见汤掌门。

    或许是他们想多了?

    汤正溪正盘坐入定,风芷凌和澜渊轻轻地落在他床榻上方,风芷凌掀开瓦片,将一瓶极细的药粉对准洞口,撒了下去。

    这出自天隐阁的迷.药很管用,汤正溪很快便昏睡过去。

    澜渊给汤正溪把脉,发现他确实真气走岔。

    风芷凌凑近一看,发现他并没有如必文必山在小镇上所说的那样,中了神乌鼎的毒。

    但确实中了毒。

    风芷凌在天隐阁所学帮助她判断出,汤正溪中的是一种极难发觉的慢性毒.药,需要长时间的下毒过程,而且单次的毒性极微,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只会有点神思郁郁。

    可天长日久,这毒却会让汤正溪内息溃散,难以聚拢,一旦练功,便容易真气倒逆,他本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真气倒逆是中毒引起,反而会更加以真气推送内息至全身各个关隘以期扭转,结果内息只会变本加厉的溃散,与此同时,精神也会更加忧思不宁。

    下毒之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堂堂一派掌门,变成了一个病秧子。

第七十四章 关押

    风芷凌想起了韩深给练明煊下毒的方式。

    毒性虽然不同,手段却何其相似。

    可是韩深已经逃去了北域,总不能是他偷偷回来下毒。

    何况巫白门不善用毒。

    那么,到底是谁给汤掌门下的毒?毒药又是从何而来?

    给汤掌门下毒的人,应当是他身边信任的人,才能有长期下毒的条件和机会。那他身边能靠近他的弟子,人人都有可能。

    “仙门之中,除了昆山门练丹之外,宿山派也善丹。”澜渊说道。

    宿山派掌门庄纪酉,他与夫人共同执掌宿山派。宿山派提倡男女道侣双修,也喜欢研究炼制外丹,不过大都是关于阴阳同修之类的。

    但若是他们暗中练毒,外人也无从得知,毕竟他们条件充分,练药还是练毒都无人去细查。

    至于昆山门,风芷凌曾去过一次,掌门葛崇是蓝城奕的师弟,是个直白坦荡的性子,她和澜渊一直认为,葛崇应当不会参与这种事。但若是门内有弟子心思不正,那就说不好了。

    “先查吴必启。”澜渊道。

    风芷凌点头,同有此意。

    两人悄悄来到吴必启的房间,发现他竟不再房中。倒是必山鬼鬼祟祟地在吴必启房外溜达,发现没人后,便走了。

    白天见必山言行粗犷,怎么到了夜晚,想见他的大师兄却如此扭捏起来了?

    “不管他,我们先去找吴必启。”澜渊说道。

    为了以防万一,风芷凌用换颜术换成元修的模样,两人穿了黑色斗篷,御气在夷山的夜空中穿行。

    澜渊白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对吴必启用了气息追踪术,随着气息两人离开了夷山宫,御气来到了另一个山峰之中,这里离东鹤峰夷山宫不远,却人迹罕至。

    如此烟瘴杂草遍布的荒野深山,吴必启来此作甚?

    两人随着气息,进入了一个石壁光滑的巨大山洞,洞口掩映在乱树杂草滋长的峭壁之上,寻常人根本无从发觉。洞里面阴暗幽深,只有洞口透进一点幽冷的月光。饶是风芷凌和澜渊的视力都极好,也看不清洞内深处的情形。两人不敢用真气照亮,只是凭着气息与触觉、嗅觉,在洞内缓缓前移。

    “大师兄,你……回头吧……”一个听起来虚弱至极、似乎濒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会……会求师父原谅你……只要……你肯真心改过……”

    风芷凌和澜渊俱是一惊。黑暗中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想必都是极为吃惊的。

    “原谅?是啊,寻常只要你求师父,师父多半会听你的。可是,你觉得,我做了这些事情以后,他还可能原谅我吗?”是吴必启的声音。

    “纵然如此,你也不能再……再继续……”那虚弱的声音道。

    “二师弟,你累不累啊?每次都是这几句话,能不能换些新鲜的?我耳朵都听得要起茧子啦。”吴必启的话说得很轻,却又极致无情,“现在师父对我好得很,跟从前你在的时候,是天壤之别。只要你不在,我就是夷山最优秀的弟子,只要你出现在不师父面前,他心里就只会有我,我可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关系。”

    果然是夷山二弟子姚必承……原来他根本没有死。风芷凌心道。

    “这些……对你都、那么重要吗?这么多年……师兄弟之情……在你眼里、竟然都……不值一提吗?”姚必承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与绝望,“那么,求你、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杀了你,谁来见证我所做的一切呢?”吴必启道,“对了,我是来告诉你,师父今天闭关疗伤的时候,一不小心真气走岔,我看,他老人家用不了多久,就要化升仙界啦。到时候,我就能名正言顺地继任夷山派掌门,你也不用担心再有谁来责怪我……”

    “你……竟然真的弑师……咳……”姚必承失控地愤怒起来,山洞中传出刺啦的铁链声音和连连咳嗽声,就像是心肝脾肺肾全都被震出来拷打一般。

    “说起来,今天还真是惊险。贺澜渊那个家伙突然来了,差点就让他见到师父,若是被他发现我给师父下毒,我可就完了。还好有人偷走了太乙门的两件圣器,把他给临时支走了……真是吓出我一身冷汗。所以,我时间可不多了,必须要在贺澜渊再次来看师父之前,让他老人家早早地离开……”吴必启声情并茂地讲述着,将他受到惊吓的情绪毫不遮掩地展现了出来。

    白天笑面的伪装,定是令他难受的紧,来到这个山洞他终于能痛快地撕开面具了,能畅快地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了,说完,他就像一个孩童一般,任性地大笑着。

    “封仙卷和神乌鼎被……偷走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姚必承显然还是没有看清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曾与他朝夕相处、从小帮助照顾他、最最亲近的大师兄。

    “关我什么事?我可不像师父,当年仙魔大战,非要去得罪练明煊,害自己也受重伤,修为大损。他想悄悄杀死练羽凰,结果,练羽凰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反而让练明煊迁怒与仙门,当场就发疯,不但害了自己,还害齐掌门和亥掌门被练明煊所杀。”

    “齐掌门与亥掌门的死怎能……归咎于师父?”姚必承像是已经没有力气了,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练明煊杀人成性,就算师父不对……练羽凰动手,他也必会……”

    “我看未必。若不是师父下暗手刺激了练明煊……”吴必启道,“哼……”

    “若不是如此,仙门怎能……怎能乘机联手杀死……尊后凌珑……”姚必承据理辩解道。

    声音虽小,山洞另一角落的风芷凌却听得真真切切。

    通过从蓝城奕、凌霄、韩深、以及夷山派前前后后这么些人的口中听到的故事,仙门五门七派攻打魔界、围攻天魔宫、围困练明煊和凌珑的场景,在风芷凌脑海里慢慢地、模糊地勾勒出一个与她从前所知的故事全然不同的版本……

    一切的源头,或许是从魔界练明煊魔功大成开始。仙门中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忧虑魔界势力过于强大,或许总有一日会威胁仙门。

    于是就有了韩深假装被巫白门除去仙藉,而假意投靠魔界,获取毫无戒心的练明煊的信任。

    韩深从某处得到了一种慢性毒.药,开始神不知鬼不觉的下给练明煊,致本来正常的练明煊开始暴躁发狂,变得嗜杀,由此挑起仙魔之间矛盾。

    当练明煊疯到极致时,五门七派终于决定联合发起除魔之战,浩浩荡荡杀向魔界。

    魔界二尊定是不屑逃跑,但念及战火恐会波及五岁的孩儿,便让当时还是魔界虬龙教主的凌霄带着五岁的练羽凰先离开魔界四域。

    谁料凌霄遇见仙门埋伏,凌霄重伤,练羽凰被仙门夺走,成为了仙门威胁练明煊和凌珑的砝码。

    凌珑本是求练明煊不许杀人,但汤正溪偷袭五岁的练羽凰、激起练明煊的疯症,打伤了汤掌门,或许是在此时杀死了长雪门掌门亥南水。

    随后昆山掌门齐佑端动手杀练羽凰,练明煊和凌珑以为练羽凰死,便气极痛骂练明煊,练明煊受刺激疯狂杀死齐佑端,仙门联手杀死了凌珑,练明煊彻底疯了,自废七成功力,自封幽冥之镜。

    而太乙门息鹤庭掌门,因为一念仁慈,救下了奄奄一息的练羽凰,带回了太乙门,改名风芷凌。

    可惜一切并未随风而止。

    凌霄卧薪尝胆,一直在等着机会报仇。

    有人故意将噬魂族的封印之地和炼化噬魂族的方法告诉了韩深,韩深转而告诉了凌霄,凌霄得到了扼魂锏,炼化噬魂族,杀向了太乙门……

    如今,依然有一双背后的手,利用仙魔之间的积怨、利用凌霄的仇恨、利用仙门对魔界的忌惮……激化着仙魔之间的矛盾。

    这与十几年前发生的一切,究竟只是巧合,还是一脉相承的阴谋?

    风芷凌的指甲不自觉嵌入洞壁石缝之中,不小心扣下了一些碎石子,扑簌簌洒落。

    澜渊阻止之时,声音已经发出,来不及了。

    “闭嘴!”吴必启显然听到了细微的动静,忙低声喝止姚必承继续说话。

    澜渊迅速拉着风芷凌出了山洞,没入夜色中。

    吴必启手握夜明珠循声来看时,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哈……”姚必承看着心思不宁走回来的吴必启嗤笑道,“只是一只……山野老鼠,便让你如此草木皆兵……你这样活着……有什么、什么趣味……”

    这边澜渊带风芷凌远离了山洞,落在了一处空寂的林子里。

    风芷凌沉默不语。

    周围很安静,她在林子里一步步往前走,踩着枯叶的声音沙沙作响,繁星空在深邃的星空中闪闪烁烁,月色穿过稀疏的树叶在她身上明暗交错。她的呼吸并未有什么波动,情绪也未有半点起伏,脚步也稳稳妥妥。

    毕竟不是当头一刀。从当初在锦扬口中得知韩深所做的事开始,她慢慢地将当年的实情的碎片一片片获知,将真相一点点地拼合,所以,她此刻是看起来是冷静的。

    这个冲击,甚至远不如得知姚必承为死的冲击力大。

    可是,风芷凌却觉得自己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在鲠着……

    “……大师兄,也许,练明煊和凌珑,不是我想的那样……”半天,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苍白,而又茫然。

    “凌儿,我们一起,调查真相。”澜渊牵起风芷凌的手,他了解她,心疼她,心疼得不知如何疼她是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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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女尊介绍:
十二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从得知身世的那一刻开始,她带着无形的枷锁,一步步挣扎反抗
最终,却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推向深渊的边缘
往前一步,有人会为她落泪
往后回头,却有人会为她而死
三界之中,正道何处来寻?
向死而生的路上,
魔界女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界女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界女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