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谁在迷失?
飘雨怔怔地看着扬起的尘土,回过神,立马吩咐马夫驾车,马夫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吓瘫在地,还是飘雨一把将他扯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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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试试。”
微弱的声音,却是硬生生止住了苏弄玉打火石的动作,她抬头看着文言,借着一点亮光,见他嘴角挂着一抹笑,唇边也跟着勾起浅浅的弧度,开口却是:“你有没有感觉好点?”
文言眼底情绪复杂难辨,他点头,朝她伸手,眼神示意她。
苏弄玉摸了摸鼻子,显然是不好意思,犹豫了瞬,才把手中的石头递给他,然后不确定地问:“你会吗?该不会也和我一样也是个半吊子吧?”
文言笑开了眉眼,继而轻咳了几声,顺了口气,才不紧不慢地道:“别小看我,我小时候可是”他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沉,却没再往下说,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他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做过千次万次一样。
苏弄玉见他脸上的笑意消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冰冷,心知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或许还和他的身世有关,很识趣的没追问下去。
“哗”的一声,面前的柴堆被他点燃,苏弄玉笑了笑,一脸的羡慕,毫不吝啬的夸奖:“你真厉害,我可是捣鼓了好久,你却轻而易举地点着了。”
文言眼中除了眼前烧得正旺的火焰,映衬在他眼中的还有一张笑靥如花的小脸,他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闭了闭眼,并不言语。
苏弄玉只道他是想到小时候不开心的事,才对她的话不做理睬,也不恼,将投在他脸上的视线收了回来,抬手捡起一旁的木条,扔进火堆里。
她双膝合并,下巴轻放在膝盖上,望着火堆,听着火堆发出的“滋滋”声,愣愣出神。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谢瑾成,那个整天绷着一张脸,但却愿意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她在心里默念:谢瑾成,你要快点找到我。
“轰隆”一声,将原本昏昏欲睡的苏弄玉给吓了个半醒,她登时瞪大的眼睛,环了洞内一圈,皆是一片漆黑,黑得吓人,黑得可怕。刚才烧得旺盛的火堆,已慢慢熄了火,只剩下微弱的火光,以及星星亮光的木炭,能照亮的地方,也不过是寸许之地罢了。
她咽了口唾沫,心跳慢慢加快,正当她挪动屁股往文言靠近时,一道闪电猛然而至,一下子照亮了洞内的景象,而不过是眨眼之间,又没了踪迹。苏弄玉再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文言责骂,吓得立马跳到他手边,害怕得伸手紧紧握住他的衣角,就差头没钻到他怀里。
文言只觉自己的衣角一紧,抬起沉重的眼皮,低眸看去,她的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许是害怕,她缩到他身旁,身体几乎贴着他的,软软的,暖暖的,然而,这种温暖,却是他这一生永远也无法触及到,也无法渴求的温暖。属于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蹿进鼻息里,隐隐约约还有些汗味,只不过很淡,很轻,几乎不可闻。
许是她给他上的药起了作用,他明显感觉了好多,只是失血过多,使得他有些虚弱无力。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微抿着嘴,却徒生一种诱惑,恍了他的心神。
苏弄玉感到他灼热的视线,先是一愣,随即闷闷地道:“我不是怕打雷,我只是怕黑。”
怕黑?和他正好相反,他习惯了黑暗。他只适合活在冰冷的地方,没有生命,没有阳光,只有黑暗,还有无边无际的寒冷。
“你不知道吗?有一种人一生只能活在黑暗里,而他也必须要学会习惯。”许是黑夜的黑,过于寂静,促使他放松警惕,卸下防备。
耳边,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地落下,听不出情绪。苏弄玉一顿,想了想,认真地说:“没有谁生来就只能活在黑暗里,他只不过是迷了路,早晚会找到属于他的温暖。”
“他真的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吗?”他眼神空洞,茫然地问。
“会,他一定会的。”她一愣,抬头看着他,眼底亮晶晶的,语气笃定。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她眼里闪现的坚定的光芒,竟比那夜空中的星辰还要亮上几分。他有瞬间的恍惚,险些信以为真,可现实还是将他拉了回来。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默。
许久,没听到他的回答,苏弄玉也没再继续搭话,凑近他身旁寻了舒服的姿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担惊受怕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洞外的雨一直下,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入了夜,山里的气温下降了许多,初冬,微风夹杂着雨点,更了冷几许。
苏弄玉将自己缩成一团,她本就畏寒,出于本能的往身旁的热源靠去,试图得到一丝的温暖。可是手刚触到文言,她惊得立马缩回了手,人也被惊醒了几分。
她抬头,借着眼前还未全部烧成灰烬的火光看去,见他脸色潮红,好看的眉紧拧着,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心下疑虑,忙伸手往他额头上探去,她吃了一惊,他发高烧了,全身滚烫,如同一个火炉,难道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吗?
思及此,她起身在火堆里添了些柴火,低头看了,已被她撕得破破烂烂的裙踞,无奈地摇头,又连撕了几块。尔后小跑到洞口,伸手接住洞岩上滴落下来的雨水,直到纱布全部浸透,她才返回来。
将湿透的纱布敷在文言的额头上,如此来来回回反复几次,总算高烧退了。她累极,摊坐在一旁,不放心地再次探上他的额头,见与她的体温差不多,才舒了口气。
突然,她的手被他抓住,她一愣,转头朝他看去,他眼睛紧闭,眉头微蹙,似是做了不好的梦。她呆了呆,正想把手抽回来,他像是知道一样,徒然手中使了劲,她挣扎不开。
她气恼,正欲呵斥他,只听他低低低说:“别走,别离开我。”
原本还在挣扎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在叫谁别离开他,难道是他的心上人吗?纠结中,又听他低喃着:“娘,别离开我,别抛下我。”
苏弄玉登时目瞪口呆,原来他把她当成他娘亲了,狗血啊!她恍然记起,对了,今天是他娘亲的忌日,而他却为了救她险些将命也搭上。心顿生一丝愧疚,任凭他抓着她的手,随即另一只手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就像是哄骗小孩入睡一样,柔声道:“好,我不走,我就陪着你,哪也不去。”
一遍一遍的,不耐烦的重复着,许是她的柔声细语起了作用,安抚了他不安的心,他原本蹙起的剑眉,在这一刻,终于舒展开来。
连夜的忙碌和提心吊胆,苏弄玉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觉,背靠在身后的石块上,便沉沉地睡着了。
谢瑾成赶到万安寺,冷静地在寺内耐心寻了个遍,正如飘雨所言,并没有苏弄玉的踪迹,但不同的是,他在之前苏弄玉被黑衣人围着的院子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想必有人出手相助,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王爷可是在担心她?”
“嗯。”他看向了然大师微一颔首。
了然大师笑道:“你可知她去了哪?”
“不知,但本王隐约觉得她会往后山去。”谢瑾成思忖,道出心中所想。
“为何不是下山了呢?”
“不会。”毫不犹豫,冥冥中他就是相信,苏弄玉会往后山去。
了然大师一笑,抬手指天,“看,要下大雨了。”
谢瑾成抬头望天,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趋势,压得人心口生闷,他眉心紧锁,沉声道:“那又如何,本王还是会去找她。”
“王爷,天意如此。”了然大师见他抬步要走,平静地道。
谢瑾成迈出的步子一顿,头也不回地道:“天意?我谢瑾成这辈子最不信的便是天意,更不信命。”
了然大师一愣,微闭了眼,喃喃道:“果真是天意。”
翌日,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舍得停了。大雨清洗后的树林,树木显得越发的青葱,更加旺盛,更显得生机勃勃。空林中,鸟鸣声悦耳,清新的空气,无不昭示雨后的生机。
早晨的第一道光线,透光洞口照射进来,洞内,已燃烧成灰烬的火堆,连一点星光也无。
文言悠悠醒来,睁眼开来却被强烈的光线给刺了眼,微闭着眼,忙伸手遮住,破碎的光线,透过指缝泄了下来,洒在他脸上,微暖。再睁眼,眼前一片明亮,他刚想直起身子,却是突然一僵,他的手还握着她的,她的手很小,且很柔软,却是烫得惊人。
松开她的手,支起身子,见她靠在身后的石头上,微歪着头,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红晕,他微曲着腿,将她的头轻轻放在他腿上,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正如他所预料的,她发高烧了。
昨晚,他发高烧,迷迷糊糊中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说着话,说着安慰他的话,她说她不走,她会一直陪着他,苏弄玉,你竟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看不懂的人。
苏弄玉不管你是不是出于报恩的心,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冰冷人生的中的一丝温暖。
文言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真心的笑容,或许这是他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笑得这般开心,只不多他没察觉罢了。
第六十九章.只对你霸道
文言背起苏弄玉,步履匆匆地朝洞外走去,他扭头看向苏弄玉,声音放柔了些许:“你可别就这样睡过去,那就亏了。”
他背着苏弄玉刚走出一小段路,便碰上了前来寻找她的谢瑾成,他愣在那,与碰面的谢瑾成对视。
谢瑾成冷眼看着他,许是一夜没睡,眼睛有些许血丝,他疾步走来,不由分说,接过他背上的人,打横抱起,怀中的人发烫,眉心一皱,迈开大步,率先走在前面。
文言只觉背上一轻、一凉,心里隐约不是滋味,好比经久不见的阳光,好不容易得了一丝温暖,却突然被人伸手遮挡住一样。
“王爷。”他突然开口,喊住谢瑾成。
谢瑾成脚步未停,只是冷冷道:“本王不想听到明日有关她不良的传言。”
“微臣知道。”其实文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他,只是看见他抱着苏弄玉,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
与此同时,苏华和苏文泽带的人马正在山里头四处寻找苏弄玉,尔后一小和尚告知他,苏弄玉已找到,现在人正在寺院,闻讯,两人便赶回了万安寺。
苏华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来到了苏弄玉所在的院子,院外卫影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外,前方石桌旁,立这一抹挺拔的身影,不是兰月国太子南宫烈,还能是谁?
昨日得知苏弄玉失踪,南宫烈虽收到宫中来信,言明是他母妃病重,对他甚是想念,让他回去一趟。
他虽心急如焚,却更是担心苏弄玉的安危,是以便同卫影的人一同找人,奈何天下起了大雨,他们只好暂退万安寺避雨。
直到天明,他们才开始进山找人,最后在后山看见谢瑾成抱着苏弄玉,他们身后还跟着文言一人,他心中一喜,跑过去,连人都没碰到,谢瑾成就越过他,直接走了。
到了万安寺,谢瑾成抱着她直接进了房间,连门都不给他碰到,还叫他的人守在门口,想到这,南宫烈就感到一股无名火。
“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卫影默然回答,再瞧见苏华一脸的急色后,又补充道:“将军请放心,王爷正在里头给苏小姐运功驱寒。”
苏华一震,运功驱寒?转头看了苏文泽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的震惊之色,显然都是没料到谢瑾成会亲自耗损内力替苏弄玉驱寒。
此时,房间里。
谢瑾成席地而坐,微曲着腿,苏弄玉枕着他的腿,睡得正香,他定睛凝着她,似乎怎么看到看不够一样。
苏弄玉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而且让她诧异的是,她还捕捉到一抹他还不极掩饰的心疼,但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情愫。
“谢瑾成?”
她不确定地轻叫着他的名字,以为她在做梦,忙抬手想揉揉眼睛,以辩真假,刚抬起的手,却教他抓住,温热、宽大的掌心裹住她的手背,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她心尖一颤,原来她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望着她茫然的眼睛,他的声音恶狠狠地从耳边乍起,“苏弄玉,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你就没有一天能是让我省心的。”
苏弄玉愣愣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是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
最后他的声音极淡,却又透露出着些许无奈,他说:“苏弄玉,既然你无法照顾好你自己,那换我照顾你,可好。”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笃定的语气,霸道十足,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她可不可以当他在向她告白,她鼻头一酸,将脸埋在他的膝上,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外面的人听了,皆是一惊,南宫烈身形一动,人已落在门口,正想闯进去,却被卫影伸手拦住。
“让开。”他冷声道,眉间全是暴戾之气。
“我只知道,没有王爷的命令,我就不能放任何人进去。”卫影自然不受威胁。
南宫烈知劝说无效,直接动手,卫影仰头避过他迎面踢来的一脚,说了句,“太子,得罪了。”
两人身形一跃,在空中一招一式地打了起来,南宫烈招招狠厉,虽不会致命,但也足以躺在床上几天,卫影武功虽不敌他,但还是可以接上那么一招两式的。
苏华和苏文泽对视一眼,齐齐看向紧关的房门,又转头看打得正欢的两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也不敢推开门,就这么无奈地站着。
谢瑾成一愣,平生第一次感到惊慌失措,他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没了话语,只好抬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低低道:“别哭。”
安慰的话一出口,苏弄玉反倒哭得更凶了。
他见劝告无果,眉心一皱,声音沉了几分:“不准哭。”
话落,哭声戛然而止。
谢瑾成将她的脑袋板正,对着他,凝着她满脸的泪水,她哭得眼睛通红,鼻子红红的,却是不服气地瞪着他,一对亮晶晶的眸子,他心头微疼,又有些好笑。
“谢瑾成,你真霸道。”她哽咽着道。
他点头,轻轻地为她拭擦脸上的泪水,颇为赞成:“嗯,是很霸道。”
苏弄玉正想不屑地反驳,却又听他不疾不徐地说:“可我的霸道为你一个。”
她错愕,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甜甜的,破涕为笑,回他:“嗯,我喜欢。”
“这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样?”他轻哼了声。
苏弄玉才不管他,顺手抓过他的衣袖,便往脸上擦去,咕哝道:“还不是你害的。”
他眉头紧皱,却也没出手制止,只是淡淡一笑,笑骂了句:“野蛮的小丫头。”
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苏弄玉登时一骨碌地坐起,紧拽着他的衣角,眼睛睁得老大,“你听,外面好像打起来了。”
“嗯。”谢瑾成淡淡地应了声。
她一呆,瞬间恍然大悟,这厮恐怕早就知道了,人家可是会武功的人,耳力可不像她这样,灵得跟顺风耳似的。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她刚站起来,谢瑾成猛地拉住她,她猝不及防,摔坐在他大腿上,而且还好巧不巧地亲到了他的唇角,她登时瞪圆了眼,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她还瞧见了他如星般的眸子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她气得一把推开他。
然后指着他,骂道:“你占我便宜。”
谢瑾成见她气恼的模样,轻笑出声,话锋一转:“走,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房门刚一打开,一黑影从空中坠落,正是被南宫烈一脚踹中胸口的卫影,卫影落地连连后退了几步,一抹鲜红顺着嘴角流下。
看到谢瑾成,捂着胸口处的手,这才放下,上前几步,单膝下跪,请罪道:“王爷,属下无能。”
“见过王爷。”苏华和苏文泽跟着行礼。
“起吧。”说这话的时候,他却是看着前方站得笔直的南宫烈。
“爹,大哥,你们都在。”苏弄玉从谢瑾成身后探出头,笑着问。
苏华一愣,但还是急切地问:“玉儿,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弄玉急忙小跑到他跟前,然后转了圈,高兴地道:“爹,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老就放心吧。”
“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小女才能平安无事。”苏华对着谢瑾成行了个大礼。
苏弄玉拉住他,叫道:“爹。”
“将军无需多礼,这是本王该做的。”他瞥了眼苏弄玉小脸,才冷声道。
这下换苏华傻眼了,什么叫这是他应该做的?玉儿是他女儿,对于他的多次出面帮忙,作为她的父亲,他有义务和他道声谢。
“真是热闹,完全把本太子视为无物。”南宫烈觉得眼前的一幕,甚是碍眼,只好出声嘲讽。
这厮怎么也在?苏弄玉见是他,以为他是来看热闹的,便气呼呼地将头扭过一边去,她才不要看到这无耻的男人。
“见过太子。”苏华和苏文泽连忙对他行礼。
“你又不是金子,干嘛一定要看见你。”苏弄玉哼了声。
“玉儿,休得胡闹。”苏华连忙呵斥,又对着他赔礼道:“还请太子海涵,小女儿口不择言。”
苏弄玉确实对着苏华吐了吐舌,然后躲到谢瑾成身后去。
“太子,听说你母妃病重,你竟然还有闲情在这聊天。”谢瑾成一笑,却是道出了实情。
南宫烈脸色顿沉,看了眼他身后的苏弄玉,见她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还对他挤眉弄眼,顽皮捣蛋样子看起来着实顽劣可恶。
觉察到她的小动作,谢瑾成回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鬼脸被他瞧见,动作一僵,随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才不得不收敛。
知谢瑾成在,他根本进不得苏弄玉的身,又见她生龙活虎,只好先回月兰国,待处理宫里的事,他再来一趟北丘国,心里拿了主意,冷哼了声,便拂袖离去。
“太子,你还是好好照顾你母妃吧。”苏弄玉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见他身形一顿,却也没回头。
“最好不要再回来。”她又小声嘀咕了句,恍惚间感觉到谢瑾成淡淡扫了她一眼。待她抬眸看向他时,他已经把头转过了别处。
“对了,文言他怎么样了?”才记起和她一起共患难的文言,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通知他府中的人了,想必现在早已把人接回府中了。”卫影接过话。
她漫不经心应了声。
“你好像很担心他,”谢瑾成凤眸微眯,有些吃味地开口。
第七十章.以身相许??
苏弄玉浑然不知地答:“嗯。”
卫影一呆,王爷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气了?对了,好像是碰到眼前这个苏小姐之后
“嗯?”他眉梢一跳,冷眼看着她,语气不自觉带上些许的威胁。
她回神,急忙捂脸,什么人呀?连这也计较,微微张开五指,透过指缝盯着他,却见他目光灼灼地凝着她,眸中的威胁显露无疑,似乎她不给个满意的答案,他就要对她不客气一样。
她将指缝慢慢合上,声音闷闷地回:“他是我救命恩人,我能不关心嘛。”
“嗯,那又如何,本王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想怎么报答?”他很正经地问。
苏弄玉瞪他,没好气地道:“以身相许?你想都别想。”
此话一出,震到了在场的三人,个人心思各异。
卫影微低着头,不敢再看自家王爷那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王爷你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今天他算是见识了。
苏华却只是尴尬地咳了几声,表示自己什么到没听到。
苏文泽也很识趣地抬头望天,感叹:今天天气还是不错的。
随即素来冷静内敛,不轻易表露情绪的摄政王,怒道:“苏弄玉,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看我不收拾你。”
苏弄玉在老虎头上拔毛,哪敢再吭声,连忙要躲到自家老爹的身后,谁知苏华却闪开,一副与她楚汉分界的样子,她气得脸一黑,关键时刻她爹竟然抛下她不管,什么意思吗?
她又将求救的视线投向苏文泽,奈何他却是左右望天,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她气结,心知求救无门,只好自救。
她瞟了眼脸色算不上好的谢瑾成,又急忙将视线收回来,然后两眼认真地盯着地面,似乎地上有金子一样。只觉一道冷冷的目光笼罩着她,她紧张得脚底来回摩擦着地面,在这静得只听见呼吸声的地方,显得格外的突兀。
未及,苏弄玉终于惨败,沉不住气了,主动认错,而且还说了让自己反应过来,险些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话,她缴械投降,闷闷地说:“怎么报答你?那就以身相许呗。”
然后,静,静,除了静,还是静。
直到谢瑾成淡淡地说:“嗯,以身相许好。”
平淡的语气,却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显然是她的回答,取悦了他。
“”苏弄玉满脸黑线。
苏华:“”
苏文泽:“”
卫影引以为傲的冰块脸,在这一刻,还是破败了。
沉静了片刻,“咕噜咕噜。”苏弄玉的肚子发出了抗议,众人一致将视线砸给她。
她对上几人的视线,不但半点害羞也无,反而是理直气壮地道:“我饿了。”
几人齐齐回了她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
然后她可怜兮兮地说:“我已经两顿没吃了,我想吃肉,不,我要吃肉。”
话落,苏华老脸一黑,说得他好像没给她吃过肉一样,他好想捂脸,恨不得与这个没皮没脸的丫头划清界限。等回去一定不给她吃肉,别说吃,连闻都不给她闻,尽在外头瞎说,害他老脸都要丢光了。
谢瑾成心里却是下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她似乎很爱吃肉,嗯,吃肉好,长得那么瘦,是该多补补。
苏文泽扶额,不再抬眼看她,太丢脸了不是?
原本想哈哈大笑的卫影,没敢笑出声,硬生生地忍住,然后嘴角不可避免的狠狠抽搐了几下。
最后,还是苏华率先出声,以家中几位夫人急坏为由,告别了谢瑾成,苏弄玉也跟着自家的老爹坐着马车回府了。
回府路上,马车上。
“说说怎么回事?”苏华看着她,面色沉重地问。
苏弄玉当然不敢有半点含糊,也知他问的是,昨天她遇刺的事。微一沉吟,平静地说:“爹,昨天那帮人我敢肯定是和上次是同一批,他们的目的一样,都是想取我的性命。”
苏华脸色一变,什么人和她有这么大的仇恨,恨不得置她于死地,才罢休。玉儿大难不死,刚来京都还不到两个月,却屡屡有人对她下杀手,更是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拿这次来说,她的行踪根本就很隐秘,却还是教藏在暗处的敌人知道,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府中有内鬼,若是这样,那就可怕了。
“爹,大哥,我觉得我们府里混入了奸细。”这一点苏弄玉也想到了。
“爹,小妹的想法和我一样,府里一定有潜伏了很久的内鬼,不然也不会截住我们派去暗中保护小妹的人,好让他们有下手的机会。”他们派出的人无一生还,想必对方也是有十足的把握。
“府中上上下下一百多人,要想一一盘问,必定会打草惊蛇,这个内鬼恐怕早有准备,今后玉儿的行踪要保密,即便是最亲近的人,再没确认身份之前,一定不能轻易相信府中任何一人,玉儿你听清楚了吗?”
她点头,现在事情越来越棘手了,看来她今后在府中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谢瑾成离开了万安寺,并没有回府,而是驾马去了皇宫。
皇宫,御书房。
“皇叔,您今天没来上早朝,皇侄问其朝中元老缘由,其中有大臣说你昨日在万安寺找了苏小姐一晚上,不知是否属实?”谢云庭笑着,温声道。
谢瑾成颔首,意思不置可否。
“苏小姐可有无事?”谢云庭不免有些担忧地问。
谢瑾成瞟了他一眼,默了瞬,沉声道:“她无事。”
“本王进宫有一事相求。”他看着谢云庭,沉稳地道。
他笑了笑,道:“皇叔有事直说,皇侄若能帮得上忙,定当相助。”
“本王恳请皇上下一道圣旨,将苏弄玉许于本王。”
“什么?”谢云庭一脸震惊,慌忙从座位上站起身。
相比于他的慌乱,谢瑾成却是面色平静如水,平静地道:“皇上,你没听错,本王是要娶苏弄玉。”
谢云庭却一改之前温润的模样,脸色一沉,脱口而出:“恐怕朕不能答应你。”
他冷笑:“本王要娶她,何须你答应,只不过不想拂了你的面子罢了。既然如此,圣旨不下又如何,本王照样娶她。”
“你别忘了,朕才是这北丘国的皇帝。”谢云庭对着他的背,气急败坏地怒吼。
他触到门板的手一顿,但还是打开了门,冷声道:“那又如何?”
打开的门又重新关上,富丽堂皇的殿堂,陷入了一片寂静。
未几,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声,竟是谢云庭气得一把将桌上的茶杯、奏折、壕笔等悉数扫落在地。
门外的李公公,听着里边的动静,有些担心不已,他何曾见过皇上发过这般大的怒火,在他印象中,皇上素来温文尔雅,生性温润平和,几乎很少动气,更别说是大动肝火了,也不知这摄政王说了什么,竟惹得圣上勃然大怒。
“李全。”
门里头传出的声音,将李公公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急忙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了去。
他看到了一项意气风发,身份高贵的少年,此时正埋头坐在书桌前方的玉阶上,玉石砖上有散落一地的奏折,还有其它的事物,这位少年天子也不复往日的威严,有的只是打了败仗一样的逃兵。
“皇上。”李公公轻声喊道。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向他,眼里尽是一片茫然,他问:“朕还是这北丘国的皇上吗?”
“皇上,您当然是,您不是谁是。”李公公忙不迭地回答。
谢云庭自嘲一笑:“这自古以来,做皇帝有像朕做得这般窝囊的吗?”
李公公一噎,朝中的大小事务,皇上又年幼,自然便交给了摄政王,虽说先皇信得过他,是以驾崩之前,才下旨让他做这北丘国的监国大臣,全权负责辅助年幼的少年天子。可谁又愿意做一个名存实亡的皇帝,自古以来只有把权力切切实实握在自己手中,这皇帝的位置才算是坐实了,坐稳了。
“皇上只要你一天还是这北丘国的皇帝,那你有说话的权力。”
谢云庭一顿,李公公说得对,既然他一天是这北丘国的皇上,他就有权力阻止他不想发生的事,更不想看到的事。
“李公公,传朕旨意,召苏将军进宫。”他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决然。
丞相府,书房。
“你怎么回事?竟然替苏弄玉挡箭,若不是你心软,恐怕她早已死了。”文堂气得拍桌而起,怒声道。
文言闭了闭眼,颇为平静地说:“她救过我的命,难道我不该还她一命吗?爹,我做不来你的心狠手辣。”
文堂当然知道他说的救他一命是在几个月前,也就是他们计划第一次实施时,在马车直冲悬崖那一刻,苏弄玉冒死将他推下马车,而她自己却同马车一起坠崖,最后,不但没死,而且又重回京都。
他脸色的怒意才稍减了不少,微叹了口气,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不心狠手辣,我又如何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不要和你娘亲一样,总是唯唯诺诺。”
文言脸色顿变,眼底冷意乍现,冷笑:“我娘她已经死了,你也不用再诋毁她。”
文堂一愣,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禁忌,他这个儿子向来最恼怒别人提起他的母亲,他的性子,时温时冷,时和时暴,连他都摸不清。
第七十一章.摄政王提亲
苏华回到府中不久,便接到了皇上的圣旨,说是有要是召他进宫,连马车都准备好了,他不敢停歇,立下进了宫。
他前脚刚走,谢瑾成的聘礼后脚便来了,皇上快,他速度更快。
一时间,将军府,府门前聚满了人,仿如门庭若市,个个伸长脖子往里面瞧,好不热闹。
“这摄政王出手果真阔绰,十几箱聘礼,苏小姐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真是大手笔呀,这皇上迎娶某某官员的千金,排场还没这般大呢,光是这聘礼就已经令人咂舌了,等成亲那天,场面还不知道多大呢!”
“听说这苏小姐虽冰雪聪明,可言行举止却如山村野妇一样,长得也不是国色天香,也不知摄政王看上了她哪一点?”其中一女子,甚为吃味地说。
另一人,呸了她一声,嘲讽道:“就算看不上她,也不会看上你的,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如何知道人家苏小姐长得貌不貌美,就算不是长得如花似玉,只要是摄政王喜欢,管她懂不懂规矩,是什么身份,人家摄政王都不介意,你瞎操什么心。”又有人接话。
“就是就是。”有人点头附和。
此刻,玉落阁。
苏弄玉吃饱喝足了,正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飘雪站在一旁。
届时,飘雨急色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小姐,王爷来了。”
她睁眼,斜了她一眼,复又将眼睛闭上,缓缓道:“来就来了呗,看你急的。”
飘雨以为她不知道自己说是谢瑾成,缓了口气,解释:“不是,是摄政王来了,知道他来干嘛吗?”
“他来干嘛?”她睁眼看着飘雨,顺着她的话问。
飘雨却是嘿嘿一笑,然后得意地吐出两个字:“提亲。”
苏弄玉一懵,感觉脑袋嗡嗡作响,登时坐起身,大声道:“什么?提亲?”
两人皆是吓了一跳,飘雨点点头,“嗯,提亲,但老爷进宫去了,几位夫人正在前厅招待他。”
她今早刚说以身相许,他动作倒是挺快的,竟然真到府上提亲了,这未免太出乎意料了吧?饶是苏弄玉再淡定,此时的惊讶绝不比任何人少。
“走,去看看。”说着,直接跑了出去。
飘雪一愣,一时哭笑不得,急急喊道:“小姐,鞋还没穿。”
飘雨吃了一惊,低头一看,软塌前一双绣工精美的绣花鞋,正安安静静躺在那,她急忙弯身拾起鞋,一咬牙,一跺脚,跟着跑了出去,还一边喊着:“小姐,鞋,鞋还没穿呢!”
正厅,谢瑾成正坐在主座上,另一边的座位上,则坐着柳柔,席下两旁则分别坐着其余的五人,左手边依次是白惜香、穆青、杜瑶,右手边依次是苏文泽、苏沐泽。
几人在谢瑾成进来后,除了寒暄几句,便瞬间默了声,不知该说什么?苏文泽除了军中事务,还真没什么话可说,穆青虽然平时话多,但一见对方是谢瑾成,也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了,连个屁也不敢放一个。
“王爷,喝茶,府中的茶自然是比不上王爷府上的,但还是不错的。”柳柔盈盈一笑,笑道。
谢瑾成点头,淡淡地道:“嗯。”
“你平时不是很多话吗?现在怎么哑巴了?”白惜香看着穆青压低声音问。
穆青瞟了眼,主座上面色淡淡的男人,抿唇,瞪她一眼,小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说的都是废话,可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白惜香嘴角抽了抽,她也知道她废话多,平时怎不见她这般自觉?
“王爷,若小玉儿嫁过去,还请您能多包涵,多忍让她些,她自小胡闹任性惯了,多多少少会有些惹你不快。”穆青展颜一笑,甚是郑重其事地道。
谢瑾成淡淡扫了她一眼,倒也很干脆地答:“嗯,这是本王该做的。”
在座的几人,皆是吃了一惊,这摄政王还真有诚意,毫不假思索地便点头答应了,这是不是太令人震惊了。
然后,众人看见从进来便神情淡淡的谢瑾成,此时,眸中亮光流转,视线落在不远处渐渐走近的人,淡漠的脸上爬上一丝暖意,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见苏弄玉赤脚跑了进来。
她看着谢瑾成,因跑得急,脸上红通通的,气有点喘,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额,她算是给自己打脸吗?那么大的阵势,想必府中的阿猫阿狗都知道了,她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他却没答话,只是紧紧凝着她的脚,眉心一拧,声音微凉:“怎生这般毛躁,连鞋都不穿。”
苏弄玉低头一看,小脸一热,才发现她刚才跑出来时,忘了穿鞋子,忙松开手,以使拖地的裙摆遮住一双跑得微红的小天足。
恰好,飘雨拎着鞋子跟着跑了进来,还没做反应,手中的鞋子已易了主,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难以叫她消化的一幕。
谢瑾成正半蹲着,握着自家小姐的玉足,低着头,正认真地给她穿鞋,那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他手里握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动作优雅无比。
座上几人面面相觑,皆是震惊无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谁会想得到,身份尊高、不可一世的摄政王,有一天竟会温暖细心地给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穿鞋,这是连想都不敢想事,可又确确实实是真的。
“你捏我一下,看看疼不疼。”穆青目瞪口呆了,没反应过来,连连催促白惜香。
白惜香狠狠地拧了她胳膊一把,笑着问:“疼吗?”
“真疼,原来是真的。”穆青喃喃自语。
他温热的掌心握着她的白皙的足,苏弄玉也是瞪圆了眼,顿时傻眼了,愣愣地看着他亲手替她穿上鞋。
盯着他俊美无双的五官,心里一时悲恸不已,鼻子徒然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那掉落的泪珠毫无意外地砸在了谢瑾成的手背上。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但只是一瞬,却又恢复如初,默了言语,只是一只一只地帮她把鞋穿好。
他站起身,他高出她一个头,她小小的个子,勉强也只到他胸口,抬手轻拭她眼角晶莹的泪水,颇为无奈地道:“都快成为新娘了,怎还这般爱哭鼻子。”
苏弄玉瞪他,吸了吸鼻子,“我就哭,你管不着。”
谢瑾成一愣,淡淡一笑,点头,霸道地命令:“嗯,哭吧,哭完了,以后可不许再哭了。”
“你真要娶我?”她哽咽着问。
“嗯。”
“可我不是长得倾国倾城。”她不甘地继续追问。
“嗯,我知道。”
“我蛮横无理,胡搅蛮缠,身上没半点优点。”
他顿住,低声笑道:“我也知道。”
“我脾气不好,你要让着我。”她声音闷闷的。
“好。”
众人:“”
苏弄玉也不管是否是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抱住了谢瑾成,声音从他怀中低低传来:“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谢瑾成勾唇一笑,极为耐心地道:“嗯。”
皇宫,御书房。
“将军,可知朕召你进宫所谓何事?”
“老臣愚昧,还请圣上明示。”苏华一作揖,恭敬地道。
他笑了笑,道:“敢问将军一个问题,这个国家到底是朕的天下,还是这摄政王的?”
语气轻淡无谓,却是不怒自威,偏生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
苏华骇然,慌忙下跪,正色道:“自然是皇上的。”
“你还知这江山是朕的,你可知摄政王扬言要娶你女儿。”谢云庭看着他,冷冷道。
苏华吃了惊,道:“老臣的确不知。”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他想。
他虽知道谢瑾成对苏弄玉不一样,但绝不知道,他想要娶苏弄玉。可是皇上又为何生这般大的怒气?
“若朕下旨要苏弄玉入宫为妃,于此同时,摄政王已到将军府上提亲,将军该如何应对?”他微缓了语气。
“这、”苏华一顿,想了想,道:“恕老臣直言,小女生性顽劣,又不喜宫中繁琐的礼节,臣不愿她入宫为妃,这是出自一个父亲的心里话。若是论君臣关系而言,臣自然不敢抗旨不尊,定当遵从圣上的旨意。”
“既然如此,将军退下吧。”他朝门外喊道:“李公公,送苏将军。”
“苏将军,请。”李公公恭敬地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谢瑾成带着聘礼上门提亲的时候,谢云阳正悠闲地躺在贵妃椅上,吃着婢女剥的橘子和葡萄,样子好不惬意。
听闻此消息,他一顿,原本的悠然自得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眼睛低垂,挥手散退两侧的婢女。
谢云阳只觉得胸口莫名堵得慌,一口气憋在胸口,提不上去,又下不来。他微微一烦躁,揉了揉眉心,苏弄玉,如果皇叔能给你想要的幸福,我又有何放心不下,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不然,我不会在昨天得知你遇险,在听到皇叔已经亲自去寻你,我又怎么会选择坐听消息呢?
思及此,他烦躁不已的心,才慢慢放宽。
苏华回府路上,沿街听闻谢瑾成上门提亲,聘礼多得可羡煞了旁人。待回到府中,管家也是满脸笑容地说着这未来姑爷如何如何宠爱苏弄玉,这一口一个姑爷的,叫得可亲切了。他去了趟皇宫回来,府里就跟变了天一样。
“老爷,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
苏华一记警告的眼神过去,穆青讪讪地收了口,安静地立在一旁,其余几人也没敢再开口。
苏华也不打话,只是沉着脸,朝玉落阁的方向走去。
第七十二章. 他休想
苏弄玉刚洗漱完毕,三千青丝湿哒哒地披散而下,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砸落在青石砖上,一圈圈漾开。
看到苏华,先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爹,你怎么来了?”
“玉儿,爹就问问你,你可是真心想要嫁给谢瑾成的吗?”苏华寻了个座位坐下,倒也不扭捏,直奔主题。
“爹,他帮过我很多,我并不是出于报答之心而想要嫁给他,而是我喜欢他,虽然我不知道是他喜欢我多一点,还是我喜欢他多一点,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能嫁给他,我不后悔。”她一改平时的嬉闹,满脸认真地道。
“玉儿,只要是你的决定,爹一定会支持。”
“爹,谢谢你。”苏弄玉半蹲在他跟前,握着他的手,忍住眼里的泪水,轻声道。
她眼里泪花闪烁,她是幸运的,她并没有成为政治牺牲的工具,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还有一大帮的人。
“傻孩子,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字,怪见外的。”苏华微叹口气,徐徐道。
“嗯。”她将头枕在他膝上,忘了自己现下头发未干。
“日子定在什么时候?”说这话的时候,他宠溺地摸着她的小脑袋,丝毫不嫌弃她湿漉漉的发丝。
“三天后,他说是良辰吉日。”她也觉得定的时间有点早,可谢瑾成却说晚了。
他一愣,显然也不知为何时间定得如此仓促,转而一想到,今天皇上突然召他进宫,问的一些话,他隐约觉得不安。
“一转眼,我的女儿终于要嫁了,嫁了也好,省得留着烦心。”
“爹。”她扁着嘴,甚是不满地叫了声。
“可不是,一天到晚,每一刻是让我省心,嫁了人,自然是让你夫君管了,爹也乐得清闲。”苏华开怀大笑。
是夜,丞相府,书房。
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一道人影踩着月光步了进来,来人披着黑色披风,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露出尖细的下巴,看身段是一个女子。
文堂看向来人,放下手中的壕笔,问道:“你来了?怎么?沉不住气了?”
她并不搭话,只是将头上的斗篷摘下,昏暗的烛光下,她的面容赫然呈现,她竟是北丘国的太后上官柔妍。
“我再不来,恐怕谢瑾成三日后就要娶苏弄玉了。”她冷笑。
“你想让我怎么做?以目前的形势对老夫并不利,你也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负手走来,漫不经心地问。
就算将苏华调离京都,他依旧没有能获胜的把握,谢瑾成的实力,可是不容小觑,所以他才尽量拉拢苏华,想合力一同对抗谢瑾成。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在他实行第一个计划时,中间出现了岔子,原本的英雄救美演变成了一场刺杀行动。
再后来的两次行动,全都是上官柔妍下的死命令,目的就是要除掉苏弄玉,虽然他是极为不乐意,可是她给出的条件确实诱惑了他。
“怎么做?这还让哀家教你吗?”她怒道,继而神色冷然,话锋一转,狠狠道:“是他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要不是他我这一生怎么可能落得如此下场。而他却妄想要娶妻生子,休想,他休想,我也要他和我一样,孤独终生。”
文堂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目的是想毁掉北丘国,而他是目的却是要成为那人人敬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帝,目的不同,可却是殊途同归。
谁又能想得到,这久居深宫的太后竟身怀武功呢?
上官柔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末了,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他,冷冷一笑,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这北丘国不久后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一箭双雕,太后果真是心思缜密,自古以来,最毒妇人心,全然不是没有道理。”东风也借来了,这北丘国是要变天了。
摄政王三日后,即将大婚的消息刚一传出,京都的大街小巷全都炸开了锅,刹那间,不管是茶楼还是酒肆,皆纷纷乐道。还有人起哄说,这摄政王要么不成婚,一说要成婚赶得比投胎还快,以及京都少女的芳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过来。
一大早,苏弄玉便被飘雨和飘雪给叫了起来,说是等一下谢瑾成会派过来一个嬷嬷,要给她量尺寸,好定做一套合身的嫁衣,连头饰、耳环、还有鞋子都要统一定制,而且全都按她的要求去做,苏弄玉喜欢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
其实苏弄玉很想要求谢瑾成婚礼从简,可是一想到,女人一辈子也就结一次婚,忙也就忙一次,忍忍也就过去了,索性也就由她们捣鼓去了。
明明是她结婚,可是她那些个大娘们,竟然一副比她还兴奋的样子。苏文泽也放下手中的事务,暂时回府帮忙,苏华乐呵呵地站在一旁指挥下人做事,整个将军简直是热闹极了。
谢瑾成这边虽没苏弄玉那边夸张,但也是一片喜色,当老管家在谢瑾成领着聘礼前去提亲时,别提有多高兴。后来得知,三天后大婚,险些高兴得睡不着,这不,现在正精神抖擞地吩咐府中的仆人、婢女做事。
“王爷,属下有一事不解,还请王爷明示。”卫影垂首,甚为恭敬地道。
谢瑾成颔首,眼神示意他讲。
“王爷既然喜欢苏小姐,为何之前不早点娶她过门?”
他垂眸,轻揉眉心,沉声道:“之前本王想让她作为诱饵,引出幕后黑手,却不想本王太过于自信,算漏了一点,险些害了她。”
卫影微微吃惊,想不到王爷也会有自负的时候,当他说他太过于自信时,他不是没有看出他的自责,再为不能保护苏弄玉而自责。
“皇叔,恭喜你要大婚了。”谢云阳笑嘻嘻地走来。
他点头,却是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
谢云阳抿唇,毫不在意地说:“皇叔,我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女人多麻烦娶回家就知道。”随即,他贼贼兮兮地说:“你看我未来的皇嫂,一看就是个不省事的丫头,这冰冷的成王府,恐怕要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了,今后不是闹得鸡飞狗跳,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卫影表示自己举双手赞成他的话,直觉告诉他,这位苏小姐绝对不是闲得住的主,不知以后王爷该怎么应付?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再过一年,你若还没遇到合意之人,本王就算是塞也要塞几个女人进你府里去。”谢瑾成瞟了他一眼,悠悠开口。
谢云阳脸一黑,瞬间没辙了,皇叔总有法子治他。
将军府,书房。
“文泽,你这两天要多留点心眼,玉儿大婚在即,我这两天眼皮却一直在跳,总隐隐约约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一样,总是很不安。”苏华脸色凝重,再一想到内鬼就在府里,心里更是越发的不安。
“爹,我会多加留意的。”苏华的忧心,他不是不知,他能做的便是尽快查出内鬼。
“玉儿的饮食,还有她的衣物,凡是她要触碰到的东西,都要仔细检查,万不能有一点纰漏。”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必定内鬼是冲着苏弄玉来的,凡是能下药的东西都要留心。
傍晚,苏弄玉恰好路过苏华的书房,想了想,还是进去和他问声好,她刚到走到房门,正想推开房门,门却被里面的人打开,那人看见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神色有些慌乱。
“五娘,你也是来找爹的吗?”苏弄玉也是一怔,随即笑问。
杜瑶点头,平静地道:“玉儿,你过来找你爹什么事?老爷不在书房里。”
“不在就算了,我也没什么事,恰好路过,就想进来看看。”
“原来如此,若没什么事,五娘先走了,三姐她们正等我回去,和她们一起准备你成亲的礼物呢!”
她点头:“好。”
苏弄玉站在书房外面,看着杜瑶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头盯着地面,陷入了沉思。
翌日,皇宫,金銮殿上。
如往常一样,李公公正想嚷着嗓子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时,文丞相突然出列,他一作揖,道:“老臣有事启奏。”
“准。”简短有力,却也自显天子威严。
“老臣昨日收到消息,信中说、”他一顿,扫了苏华一眼,继续道:“信中说苏将军与南蛮小国有书信往来,现下谁人不知,南蛮小国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甚至一直驻扎在我国边境,大有一举进犯的趋势。”
苏华上前一步,朝龙椅上的谢云庭行了礼,才道:“老臣对北丘国的忠心,日月可鉴,还望皇上明察。”
“文丞相,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诋毁我?”苏华瞪着文堂,极为气愤地道。
他一脸无辜地接道:“苏将军,我可没有诋毁你,我只不过将自己接到的消息,禀告于皇上,这难道有错吗?再说了,将军若是心胸坦荡,又何必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还是说将军心里有愧呢?”
殿上的其他大臣,皆偷偷瞧了眼谢瑾成,只见他神色淡漠,并不言语,只是冷眼看着争论的两人。他们不由一阵嘘嘘,话说这苏将军也算是他半个老岳父了,他却不打算出手相助,还是说这摄政王已经冷漠如斯了。
第七十三章.被陷害
谢云阳也是一脸的急色,皇叔怎么不说句话呢?
“你”苏华气得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是武官,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介莽夫,哪里是文丞相一个文官口舌上的对手。
“好了。”谢云庭厉声喝道,环了众人一眼,随即道:“不管文丞相说得是否属实,空穴才能来风,苏将军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朕提议派兵将您府中搜索一番,以堵住这悠悠之口,不知将军你意下如何?”
“老臣不敢有异议。”他答得干脆。
“刑部侍郎李天听令,你带一队人马前去将军府,仔仔细细地搜,看看苏将军是否和南蛮敌军有书信往来。”谢云庭一声令下。
“臣这就去办。”说完,行礼,退出了大殿。
紧随着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响起,管家将厚重的大门,刚一打开,随即涌进了几十个身穿肃穆兵装的人,为首一人正是刑部侍郎李天。
他对着管家和声道:“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搜府。”转而对着身后的众人道:“搜。”
“慢着。”
随着一声温雅的声音,虽不大却也足以清晰可闻,从正厅传来,蠢蠢欲动的众人皆停了下来。
来人正是闻讯赶来的苏文泽,他冷眼扫了一干人等,只是道:“搜归搜,万不能惊扰了府中的女眷。”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飘雪慌慌张张地奔进来,边跑边嚷嚷。
苏弄玉登时从凳子上站起来,秀眉一拧,问:“出什么事了?”
“有人举报说老爷与敌军通信往来,现下正官兵搜府呢!”
苏弄玉心里“咯噔”一响,怎么会那么巧?脑海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急声问:“现在官兵搜到哪了?”
“已经开始搜老爷的书房了。”飘雪立即应道,想到那帮人搜完大厅,便开始在老爷的书房搜。
“糟了。”她脸色顿变,二话不说,直接往苏华的院落跑。
苏弄玉赶到时,正好听到一个小兵喊道:“大人,找到了一封苏将军与敌军的书信。”
她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失神地站在原地,觉得脚就像生了根一般,就直直地定在那里,动不了,也挪不开。泪眼朦胧中是为首一人领兵离去的背影,直到有一人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转头看去,那人正蹙眉看着她,熟悉的眉眼,不是她大哥还能是谁?
“大哥。”苏弄玉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苏文泽一愣,垂在两侧的手一僵,俊脸微微一热,呆愣了瞬,才抬手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大哥,怎么会这样?”她止住了哭泣,抬头看他,泪眼汪汪的,微扁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任是谁看了都会心软。
苏文泽一噎,她说得没错,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次能不能摆脱嫌疑,毕竟那封信确确实实是从这搜到的,这落了口实,想要澄清确实不易。叛国通敌的罪名,足以株连九族。
苏华看着那封砸在自己眼前的信,一时难以置信,他错了,他想错了,原以为内鬼只是冲着玉儿来,没想到看到目的没达到,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苏将军,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谢云庭也是一震,冷声质问。
苏华却是笑了一声,极为平静地道:“老臣没有叛国通敌,这莫须有的罪名休想强加给老夫,老臣一生为国为民,从未想过要背叛国家,却不想一朝被小人被陷害。”
说这话时,他狠狠地看了文堂一眼。
有几个和苏华一同出征多年的老将,对视了一眼,齐齐出列,齐声道:“苏将军是冤枉的,请皇上明察。”
谢云庭微一思忖,道:“事已至此,苏将军只有先委屈你了,来人,将苏将军押下去,待查明属实,再做定夺。”
话一出,几名侍卫立即上来,便要将苏华押下去。
“慢着。”谢瑾成踱步而出,声音极淡。
几名侍卫伸手的手一顿,心中一颤,齐齐退了下去。
朝中众人吃了一惊,方才一直没动静的摄政王,现在从苏将军府中搜出了证据,他却要插手,这着实叫人费解。
“皇叔有何高见?”谢云庭笑问。
“并无高见,皇上,臣认为在还没查明事实真相时,苏将军理应押回他府上,并由重兵把守,不让其出府半步即可。”
话毕,周围一阵抽气声,这叛国通敌这般大的罪名,连证据都已搜出,摄政王却是说得如此轻巧。
“众爱卿,意下如何?”谢云庭淡扫众人一眼,沉声问。
殿堂上,众人异口同声道:“并无异议。”
唯独,文堂冷着脸,并不说话。
散了朝,出了金銮殿,谢云阳跟在谢瑾成身后,心事重重,想了想,道:“皇叔,苏弄玉那丫头指不定正在那干捉急呢?”
谢瑾成点头,嗯,若是不急才怪呢?
“皇叔,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别忘了,你们准备要成亲了,现在出了岔子,你们这亲恐怕是要推迟了。”谢云阳见他神色如常,心急地嚷嚷。
“急有用吗?”他侧目看了谢云阳一眼。
谢云阳摇头:“没有。”
片刻,他沉声道:“既然没用,不如以平常心对待。”
谢云阳挠了挠头,越发看不懂他此刻心中所想了。
一时间,摄政王大婚泡汤,苏华苏将军私下与敌军有书信往来,卖国求荣的谣言一致传开。
将军府,周围戒备森严,府中无论男女老少,一律不得随意进出府,敢违抗者,斩。除此之外,凡是送菜入府中,亦或是送柴火之人,皆要仔细盘查。
虽说这苏府一干人等皆是戴罪之身,但是吃穿用度依旧不做更改,如往常一样,除了限制自由,当然这一切都缘于谢瑾成的帮忙。
苏华从皇宫被押回府中,便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任是谁敲门也不开。书房外,站着的几人,都急坏了,唯独一人,脸色异样。
可苏弄玉是什么人?她可是出了名的没规没矩,这房门不开,难道她就进不去了吗?二话不说,直接爬窗而进。
“爹。”她落地,盯着那抹负手而立的背影,轻声道。
苏华一愣,转身见她静静地立在窗边,看起来很乖巧,与平时的顽皮捣蛋完全不是一个样的,责备的话,刚到嘴边却也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唉~”他长叹了口气,似乎一时苍老了许多。
苏弄玉两步跨作一步,站于他跟前,认真地道:“爹,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不是还有谢瑾成,你难道还信不过他吗?”
“话是这样说,可是若是连他也束手无策呢?爹死了,倒没什么,可是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跟着我一起死。”
“爹,我不许你胡说。”苏弄玉瞪他,没好气地道。
苏弄玉突然凑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头,苏华虽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还是照办,只听她低声道:“昨天,我看见五娘进你书房,你觉得她有可能是内鬼吗?”
苏华一震,不可置信地问:“你有看见她进来干嘛吗?”
她摇头,却郑重其事地说:“她看见我,脸色闪过一丝慌张,莫不是她做贼心虚,我只是怀疑,但是那封信不是在书房找的吗?这难道和她就没有一点关系?”
“可她为什么这么做吗?”
“爹,要想知道是不是她,我们不妨一试。”
苏华看向她,狐疑地道:“你有办法?”
苏弄玉得意一笑,然后在他耳边低语,苏华一惊,随即点了点头,最后父女俩相视一笑,意思皆是不言而喻。
晚上吃饭时,大家惊讶地看着心情大好,连吃了两碗饭的苏华。
“爹,什么事那么开心?”苏弄玉一脸不解地问。
“对呀,老爷,我们现在可是戴罪之身,有什么好开心的。”穆青闷闷不乐地道。
柳柔看了苏华一眼,又瞧了瞧穆青,低斥道:“三妹。”
“别说些不开心的事,顺其自热吧。”白惜香急忙打圆场。
苏沐泽夹了块红烧肉给穆青,轻松地道:“娘,吃块肉,不是还有妹夫吗?妹夫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苏弄玉白了他一眼,甚是不满地说:“他现在都不知在哪呢?你也别高看他了。”随即特意挑了块肥肉给他,没好气地道:“别一口一个妹夫,他现在还不是你妹夫,叫得可真顺口。”
苏弄玉也不管他什么脸色,转头看向苏华,又问:“爹,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苏华却是没马上搭话,而是神秘一笑,正色道:“你们知道前天皇上特意召我进宫,所谓何事吗?”
看着大家茫然的样子,苏华又是一笑,继续道:“其实,皇上已经察觉到有人密谋不轨,因而召我进宫商谈对策,今天早上那封信早就被我掉了包,皇上只不过是配合我演了场戏而已,现在等的便是引蛇出洞。”
“真的吗?”众人惊呼。
苏华笑了笑,道:“你们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席上无不一脸喜色,原来是虚惊一场。
杜瑶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紧,原来苏华早就知道了,看来今晚她要去丞相府一趟,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不然会中了苏华的奸计,可府外守备森严,后面比较松散些,更何况到了深夜。
“爹,你怎么连我也瞒?”苏文泽剑眉微蹙,心下疑惑。
苏华甚是无奈地道:“皇上说此时不宜多数人知道,要不是看你们提不起精神来,我都不打算说出来,索性我们都是一家人倒也没什么。”
闻言,苏文泽恍然大悟,爹这是要?
第七十四章.她是内鬼??
如墨般的夜晚,悄然而至,将军府却是灯火通明,即便是夜深寂静。
一抹纤瘦的身影推门而出,随即四处张望,动作轻巧,还未出了院子,只听一人道:“你这是要去哪呀?”
杜瑶身形一僵,看向来人,静默不语,看来她中计了,苏华这一席话无非就是想逼她承认,她就是那个内鬼。
“你早就知道了?”她冷笑,语气并不像往常的柔和,反而多了几分尖细。
苏华摇头,却也答:“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随即苏弄玉领着柳柔、白惜香、穆青、苏文泽和苏沐泽也来了。
穆青气得伸手指着她,骂道:“你个白眼狼,苏府有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却非要害死我们不可。”
“好歹我们姐妹一场,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白惜香声音也重了些。
“五娘,你”
苏沐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毕竟他眼中的五娘,向来是一个看起来胆子有点小,看起来又很温顺的人,没想到却是隐忍得最深的那个人。
苏文泽也是一惊,心里想的却是和苏沐泽一样。
“苏府,没有对不起我,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她闭上眼,语气里尽显无奈。
“你若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帮你,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柳柔并不相信这是她想要做的,定是受到别人的指使。
“我穆青也不相信你是这种人,怎么说我们也一起生活多年了。”穆青看着她,满脸真诚。
“算我一个。”白惜香立即应道。
“可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杜瑶内心海浪翻滚,面上却平静如水。
就像穆青所说的,她们一道生活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有那么一刻,她多希望自己才是真正的杜瑶,可惜她不是,真正的杜瑶已经死了。在她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早已被她杀死并掉了包,她易容成杜瑶的样子,从杜员外家出嫁,到进入将军府开始,就一直与文丞相有往来。
“你只要把真相说出来不就可以了吗?”穆青拉着她的手。
杜瑶却一把将手抽出,平静道:“我不是杜瑶,真的杜瑶已经死了。”
众人脸色一变,她不是杜瑶,却以杜瑶的身份,嫁进府中多年,竟无一人能识得她的身份。也是,一个员外的女儿,谁会去留意,别说是易容了,只要行为举止得体,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不是?
“对不起,我不能去指证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不能对不起他。”她微一偏头,不看穆青。
当年她被家人卖进妓院,那一年她刚十二岁,不甘沦落成风尘女子,在那里逃了出来,她还依稀记得,那些仆人紧追不舍,然后捉住了她,险些把她当街打死,却不想遇到了文丞相,原以为他会坐视不管,谁知他却出手帮了她,并替她赎了身。为报一命之恩,她听从他的一切安排,他教她武功,给她饭吃,有父母再造之恩,她岂能出卖他?就算是搭上她这条命,她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那你就能对得起我们吗?为了你的救命恩人,你却要配上整个将军府的人,你良心何在?我看错你了,你根本没有心,不然也不会不顾姐妹一场,执意要把我们推上死路。”穆青冷着脸,骂道。
杜瑶笑了一声,道:“尽管骂吧,只要你们能解气。”
“你”穆青被她这么一说,一时没了话。
“老爷,千言万语我只能说对不起,大姐、二姐、三姐、文泽、沐泽、玉儿,对于你们我能说的也只剩下对不起可说了。”
杜瑶环了众人一眼,眼中盛满泪花,她想,在死之前认真的把每一个人的样貌都记住,好让来生,她可以报恩,再来报答他们的恩情。
她定定地看着众人,狠下心来,将藏在牙缝的毒囊咬破,自古情谊不能两全,她既然不能出卖文丞相,她唯有以死谢罪了。浓黑的血从口中吐出,她如同枯败的落叶,飘然倒地,在她倒地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他们眼里的震惊和担忧,她想,她这一生也算是知足了。
“五妹。”
“五娘。”
“小瑶。”
众人齐呼出声。
穆青离她最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倒下的杜瑶,她哭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白皙香和柳柔一人一边握着她的手,硬是哭得说不出话来,苏弄玉自进来便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动了动嘴,发现她竟然也一时失了言语,泪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苏华微闭着眼,身形微微一颤,苏文泽虽心中难过,但却没落泪,他并不是泪浅之人,虽说一同生活多年,可他和杜瑶的关系并不是最好的,是以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苏沐泽不同,虽没像几个女的哭得那么凶,但起码也是掉了泪。
杜瑶气息残留,声音微弱:“我不傻,我只是选了我该选的路而已,你们也别难过,为我这样的人,不不值得。”末了,她突然狠狠道:“我好恨,我好恨我的出身好恨”
杜瑶在死的那一刻,连眼睛都没能闭上,或许正如她所说的,她好恨,好恨她的出身,就连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能介怀。
因将军府处于特殊时期,杜瑶的丧礼并没有举办得很隆重,只是简单地走了一下程序,全府吊唁三天,原本连出殡都不能,但谢瑾成却提前下了命令,是以才得以顺利完成。
将军府由之前的喜庆,一下子变成了丧事,全城免不了要热闹一番。而杜瑶的死,对外宣称是旧疾复发,医治无果,才殁了。杜瑶真正的死因,知情的也就只有在场的几人罢了。
这天,朝廷接到前线捷报,说是南蛮小国带兵来犯,请求朝廷速速派兵援助,信中指明要苏华为主帅。谢云庭一时犯难,并拿捏不定主意,必定苏华刚一出事,南蛮小国便趁机来犯,这不明摆着里应外合吗?
朝中一些元老赞成苏华带兵出征,另一些元老却是极力反对,两方争执不下。
谢云庭就定定地看着他们吵,最后视线落在了淡漠无比的谢瑾成身上,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心下便有了主意。
看着双方吵得差不多,谢云庭才道:“你们双方各执一词,再这样争下去,就没玩没了,你们能吵个一年半载,可边疆的战士等不了,现在要做的便是即刻出兵,事不宜迟,现下朕有一个合适人选。”他看向谢瑾成,笑道:“摄政王不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吗?皇叔可是号称战神,百战百胜,你们怎能忘了。”
众人一惊,皇上不说,他们也不敢推荐摄政王去,毕竟人家愣是站在那,冷眼看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都没出口自动请缨,他们哪敢乱说话,又不是嫌命长。
“皇上说得极是,摄政王的确是不二人选,老臣也颇为赞成。”文堂上前一步,道。
同他作为一个帮派的官员,也齐齐出列,异口同声地道:“皇上英明。”
谢云阳心中一急,皇叔这时候怎么能离开京都,苏弄玉那野丫头怎么办?
“皇叔,朕命你即日起,立刻领兵前往边疆。”谢云庭看着他,态度坚决。
谢瑾成并不言语,眼睛低垂,双手负在背后,只是盯着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的瓷砖,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官员又是一惊,摄政王这是要拒绝?其中有人偷偷往坐在龙椅上的人瞥了眼,皇上脸色难看,似乎在为摄政王在朝堂上当众落了他的面而生气。
“本王出征回来之前,苏府的一奴一仆必须毫发无伤,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谢瑾成突然出声。
声音低低沉沉,好听的嗓音,却又带着些许的寒意,听在每个人耳中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一震,这苏华算起来也只是他半个岳父,他却为了个女人,偏袒如斯,若真要结成亲家呢?岂不是要护短得更冠冕堂皇?
御书房。
谢云庭冷着脸接过李公公递过来的茶杯,温热的杯身与他的肌肤相触,他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又想起在朝堂上谢瑾成的态度,他额头青筋一突,捏着杯子的手,骤然又使了力,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气得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砸了出去,杯子应声而碎,茶水散了一地。
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柔和的声音落下,“皇儿,何事如此大发脾气,母后不是时常告诫你,凡是都要心平气和,万不能动气。”
“母后。”他站起身,看向来人,敛了神色。
上官柔妍朝他身后的李公公使了颜色,李公公会意,手脚利落地将收拾一番,然后退了下去。
“母后只想问你个问题,皇儿你是真的喜欢苏弄玉还是只是一时兴起。”
“母后,为何这么问?”
她微微一笑,道:“皇儿,你可是母后养大的,你想要的和你所喜欢的,母后自然是支持你的,你只需告诉母后是与不是?”
谢云庭点头,怎么可能不喜欢?她为人鬼灵精怪,甚为讨喜,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子呢!
第七十五章.偏要强求
“皇儿第一眼看见她,便认定她了,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你是皇上难道想纳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妃,还得看他人眼色。”上官柔妍开口冷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母后,你也知道苏弄玉是皇叔即将过门的王妃,你说朕能怎么办?”他是皇帝没错,可是当朝监国的人,真正掌权的人,却不是他。
“母后听闻边关战事吃紧,你已经派谢瑾成出征。”她看向谢云庭,眼里笑意十足,“难道这不是一个天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天载难逢的机会?”谢云庭低声重复着她的话,继而灵感一闪,脸色顿变,惊呼:“不行。”
“母后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儿,别忘了,现在正是你夺权的好机会,也是一个证明的机会,也该稳固你在朝中的地位了。”
母后说得没错,趁皇叔离京的这一段时间,他应该要尽量拉拢朝中的大臣,树立天威,不然他就永远是一个傀儡皇帝了。
“母后,您说得没错,皇儿谨遵教诲。”
将军府,玉落阁。
谢瑾成在离开京都之际,去了趟将军府,同苏华在书房说了些要事,随即去了玉落阁,要说他出征,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谁?那便是苏弄玉了。
“小姐,姑爷来了。”飘雨刚瞧见谢瑾成的衣角,便小跑进屋,满脸的喜色。
“谢瑾成?”正在愁眉苦锁的苏弄玉一听,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鸡冻了。
她刚起身走到门口,谢瑾成已步入了院子,正缓缓走来,美得如同从画中走出一般。
苏弄玉就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走近,她捋起额前的几丝碎发,问:“你怎么来了?”
“走之前,来看看你。”他从走进来到现在,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似乎不曾移开过。
她一懵,心急之下,脱口而出:“走?你要去哪?”
谢瑾成很自然的牵过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整个人一僵,领着她往屋里走去,语气平静:“边关告急,皇上要我出征打仗。”
原先手脚还不知怎么摆放的她,因他的动作而微微一滞,继而木然地跟在他身后。
“打仗?”她念叨着,打仗会死人的,心中一慌,抬眸看他,明亮的眸子,满含期望:“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谢瑾成唇边浅含笑意,淡淡道:“嗯,我会的,我还要回来娶你呢!”
还没娶到你,我怎么舍得死呢!
苏弄玉脸微微一热,嗔怪:“我说正经的呢!”
“我也在说正经的。”语气平淡,却也不容置疑。
话落,他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已安排些人暗中保护你,若需要帮助,只需在桌面上轻轻敲三下即可。”
苏弄玉只觉得鼻息间全都是属于他身上的味道,人已被他揽入怀中,她愣愣出神,只觉得感到一丢丢的羞耻心,正想试图挣扎,以示自己的矜持,一听此话,便没再挣扎。
“谢瑾成,那你怎么办?”
“我生为你而生,你都没死,我怎敢先死。”
他略带淡薄的声音,自头顶上砸下来,苏弄玉不知他说这话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喜、惊、慌、乱,各种不同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可是最初的,最先开始的情愫却是喜悦,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喜欢这个男人,不,应该是爱上这个男人。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喜欢我。”她回抱着他消瘦的腰身,收紧了双臂。
“嗯。”简单的一个音,却像是从鼻翼上哼出来一般。
“记得要想我。”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会想你。”
“嗯,我会的。”
谢瑾成出了将军府,直接领兵出征。之前他将点兵的事交给了卫影,趁卫影点兵的时间,回府中换了身日常穿的衣服,再去趟将军府,同苏弄玉嘱咐些事。
全城的百姓,涌在街头相送,场面好不热闹。苏弄玉被困府中,根本出不来,而谢瑾成也压根不想她出来相送。
苏弄玉身手灵活地爬上院中的梧桐树,身后的飘雨和飘雪,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她远远地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端坐在马背上,挺直的腰身,身下一匹棕色的骏马,他一身月白袍,衣袂飘飘,单是背影,却足以将身后整齐划一的队伍给比了下去。
“谢瑾成,我中了你的毒。”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苏弄玉低喃着。
谢瑾成离京后的第一天,依旧风平浪静,谢云阳虽没跟随他一起出征,可他却无法去探望苏弄玉。还没走近将军府前,就被守在门外的士兵阻在了外面,他虽是皇子,喝令几句,那些人却齐齐下跪,他又不能胡来,毕竟他们的上头便是皇上。
苏弄玉心里的那抹不安,越发的强烈,她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可又说不上来。紧随着她的不安,随之而来的是皇上的圣旨,圣旨中并没有提及多余的事,只简单的要求苏弄玉进宫觐见,苏华等人皆面露困惑,全然猜不到这圣旨的来意。而她却不由得浑身一震,竟隐隐约约猜到一些来头,可又立马被脑海里浮现的想法给否决了。
御书房。
当踏进大门,见到那抹明黄衣袍的男子时,苏弄玉一顿,缓缓向前,正想福身行礼,却被一直横过来的手给止住。她一愣,抬头看他,温和的眉眼,昔日她自认为是奶油小生的男子,如今身上镀了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光环,直逼她的眼球。
“不知皇上召见民女,有何要事?”她和他的关系,只单是街头一面之缘罢了。
谢云庭一顿,温声道:“你一定要和朕这般见外吗?”
她并不接话,就定定地立在那,微垂着头。
“朕若说,朕可以放了你的家人,但你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他负手在后,状似不在意地道。
苏弄玉闻言眸光亮了亮,欣喜之余,不禁脱口而出:“什么条件?”
他却直直地看着她,半晌,才漫不经心地说:“你入宫为妃,常伴朕身边。”
“不可能。”她果断拒绝,衣袖中手紧握成拳。“皇上,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我父亲。”
“不可能?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朕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也知道物证都有了,即便朕相信大将军又如何?”她坚决的态度,他早已料到,只不过他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正如同母后所说的,这是一个机会,难得的机会。
“你也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也别忘了,我是你未来的皇嫂。”她咬牙道。
“那又怎样,皇叔他人不在这,这鞭长莫及,朕想对将军府下手,不正是一个机会吗?一直以来,皇叔都只是负责监国,而朕才是这北丘国的王,难道要迎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还需经过他的许可吗?真是可笑!”他冷冷一笑,似乎势在必得的样子。
“你是铁了心要我入宫为妃,谢云庭你疯了。”想不到他竟趁谢瑾成出征之际,拿家人的性命胁迫她,逼她就范,着实可恨。
“是,我疯了,是被你逼疯的。”他捏着她的双臂,厉声怒吼。
他眉宇间呈现的狠厉与她在街头所见到的温润男子,简直判若两人,苏弄玉愣住。
谢云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神色,松了手,道:“苏弄玉,我喜欢你,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喜欢,你明白吗?”
她大吃一惊,她从不曾想过他对自己会是这样的情感,只不过,他喜欢她,那又能怎样?她对他没感觉,她和他只能做朋友,当朋友不能做的时候,那就是路人。
“可我不曾喜欢过你,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不打算和你有任何交集。”这就是她的答案,不喜欢就拒绝,从不藕断丝连。免得伤了别人,苦了自己。
“话别说得那么绝,以后的事,谁也不能预知,但朕唯一敢肯定的一点是,这宫你是入定了。”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却教苏弄玉心生寒意。
她问:“即便我不再是清白之身,皇上也不在意吗?”
谢云庭呼吸一滞,不在意?他是男人,而且还是一国之君,他喜欢的女人不再冰清玉洁,更何况她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放在心上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拿把刀,硬生生地在他的心口处狠狠地捅了一刀,在看不见的地方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闭了闭眼,坚决无比地道:“若说不在乎是假的,但朕绝对不会改变心意,你就算不喜欢朕,朕也不打算放过你,朕相信有一天,你会接受朕的。”
“谢云庭,你醒醒吧?普天之下,瘦燕环肥任你挑,任你选,你又何必强求于我呢?”他真是固执得叫人生恨。
“朕偏要强求,是,你说得对,放眼天下,的确美女如云,可是那有怎样?朕要的、喜欢的只有你一个,只有你苏弄玉,才是朕记挂在心尖上的人。”他极尽咆哮,只想为了证明她确确实实是他喜欢的人。
苏弄玉错愕的看着他,竟一时也找不出反驳他的话来。
“三天,朕只能给你三天的考虑,将军府上下几百来人的性命,全看你的决定了。”
三天,又是三天,三天后是怎样的情景,苏弄玉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她确实可以派人给谢瑾成送信,可,若她真的这样做,那谢瑾成在出征的路上折返回来,全城的百姓又怎么看待他?她不能害了他,更不能拖累他。
第七十六章.去找他
想这些厉害关系时,苏弄玉已经坐在回来的马车上。回到将军,在踏进大门时,脸色已换了轻松的神色。
“玉儿,皇上召你觐见所为何事?”
“爹,放心吧,皇上就是问我一些有关案件的可疑之处。”苏弄玉挽着他的手臂,进了前厅。
“真的?”苏华狐疑。
“真的,难道还能有假?骗你是小狗。”她一急,一股脑地说。
“爹,若没什么事,玉儿先退下了。”
得到他的允许,苏弄玉立马蹦回了玉落阁,废话,她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好好睡一觉,什么事等醒来再做打算。
丞相府,书房。
文言一闯进书房,开口便是:“爹,计划变了怎么不告诉我?”
“临时改变,再说了,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只需听从吩咐便是了。”文堂扫了他一眼,颇为不满地道:“下次进来之前,记得敲门,没规没矩。”
“宫里来消息了,在皇上和苏弄玉大婚时,正是我们发动的、”
“什么?”文言惊呼出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打断了他要说下去的话。
文堂皱着眉,满脸厉色地看着他,不悦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急躁了?不要告诉我,你爱上她之类的话,否则后果自负。”
文言眼睛直直盯着地面,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苏弄玉不是谢瑾成未过门的王妃吗?怎么他一离开京都,皇上却迫不及待想要接她入宫。
之前听说,苏弄玉即将嫁于谢瑾成,他觉得心里有块地方空落落的,后来她家出了事,婚事延迟,他竟有些窃喜,虽然知道是自家老爹动的手,但他还是不由的松了口气。
可是,现在又听到她要嫁给皇上,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明明知道,她是逼不得已的,但他却连出手的可能都没有。
嫁给谢瑾成,他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嫁给谢云庭,他更知道她是被迫的。然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难道正如父亲所说的,他爱上她了?怎么可能?爱情这种神圣的东西,在他眼里,从始至终都是廉价的,更是他所不屑的,不然他那个可怜的母亲,又怎么会
“难道被我说中了?文言,别忘了你的职责。”见他静默不语,文堂冷哼一声。
他冷冷一笑:“我的职责?我从不欠你什么?要说欠,也是你欠我娘一条命。”
“你、”文堂伸手直直着他,一噎。
未几,文堂面无表情地道:“当年要不是你错手杀了人,你娘也不会替你顶罪,她也不会死。”
“你没资格说我,要不是你一直放任别人欺负我娘,我会杀人吗?这全是你逼我的。”他满眼恨意地看着他,要不是他母亲临时之前,要求他不要记恨文堂,恐怕他也不会隐忍到今天。
文言夺门离去,那摔门声,恨不得将那门摔得个稀巴烂。
看着决然而去的背影,文堂一怔,闭上眼,微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能放下心里的怨恨,他对文言来说既是父亲,又是仇人。
他给他母亲的爱,一直是忽冷忽热,甚至他后院的那些女人,谁对他有利他就讨好谁,在他眼里除了权利和地位,谁也不能叫他记挂在心上。
无情吗?自私吗?冷血吗?成大事者就要狠得下心来。
苏弄玉醒来,已是深夜,烦恼不能诉说,忧愁烦扰,睡了一觉醒来,倒是脑子清醒了许多。在她入宫之前,一定要从谢云庭那得到保证,保证她整个将军府平安无事,她苏弄玉绝不做亏本买卖。
她站在窗边,愣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致,院中景色虽美,她却半点欣赏的心思也无。似想到了什么?她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窗三下。
第三声刚落,“唆”的一声,一道黑影紧随而至,一身夜行衣,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色,他微低着头,等待着她的命令。
“你们主子现在到哪了?”她竟迫切想知道他的行踪。
“若不出所料,主子明天早上就能到达军营。”按京都到边境的路程,快则一天,慢则两天,的确如此。
“把从京都到边关的路线在地图上标出来,明天早上给我。”苏弄玉微一思忖,心下已有了计较,挥手示意他退下。
她回房,拿了纸笔,留了封书信,简单交代了些事。
“小姐,你醒了,奴婢都你把饭菜热了好几回了。”飘雨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个食盒。
“飘雨,过来。”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继而又开口问:“飘雨,明天府里可是有来送菜的人?”
飘雨一愣,小姐好端端问这干嘛?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有,每天都固定有人来。”
“那好,明天我有事出门一趟,你一定要瞒住我爹,尽量拖到我回来。”将信塞到她收到,嘱咐着。
“小姐,你要去哪里?”飘雨满脸急色,要是老爷知道她骗他,定不会饶了她。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可以,若实在瞒不住,你就把这封信交给爹,他不会为难你的。”她若是在这时候提出府的主意,爹肯定不会同意,为此,她只能瞒着他来。
“小姐,那你怎么出去?外面的官兵那么多。”知她性情,既然已经决定,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山人自有妙计,你就放心吧。”她挑眉说道。
飘雨点头:“小姐,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翌日,苏弄玉换上了仆人的衣服,打扮成一个小厮的模样,再往怀里揣了些银子,便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打算在那守株待兔。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她还特意在脸上抹了些灰,好让自己看起来就是在厨房做杂活的下人。
当她看见送菜的来推着车进来,立马走上去,热情地帮忙,看见搬得差不多的时候,忙拉着其中一人到一旁去,在那人错愕的瞬间,往他手里塞了些银子。
“兄弟,你能帮我个忙吗?”苏弄玉故作一副急色地说。
那人看着手中的银子,眼睛一亮,但一想到现在这将军府不比往日,这受贿的银子,他也不好收,要钱还是要命,孰轻孰重,他还是清楚的。
“小兄弟,你说说看,我若能帮得上自然帮。”可银子的诱惑还是挺大的,光是塞到他手中的银两,足以够他几个月的开销了。
“我乡下的母亲病重,临终时要我回去一趟,你也知道现在将军府的处境,府中之人都不能随意出去,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你暂且留在这两天,替我打打杂活,如何?”
那人一惊,急忙推辞道:“不行,我不能帮你这忙,要是被发现了,我的小命可就没了。”
“大哥,你就行行好吧,你也是有母亲的人,你怎么忍心,我给你磕头还不行吗?”苏弄玉见他不肯,作势就要跪下求他。
那人面露难色,但还是道:“好吧,我答应你,可你办完事一定要早点赶回来。”
苏弄玉点头:“府里的人若是怀疑你的身份,你就说是飘雨的亲戚,懂了吗?”
那人和一起送菜的同伴解释了苏弄玉的处境,并告诉她他们送菜的地方,到时候她办完事到那里去找他就可以,苏弄玉连忙点头。
出了将军府的后门,苏弄玉便到附近买了匹马,顺道买了些路上吃的干粮,骑着马上路了。没错,她正是去找谢瑾成,在谢云庭提出要她入宫为妃时,她就已经拿定主意,这场交易,无论如何她都会答应,但在那之前,她一定要去见谢瑾成最后一面,而且那种感觉十分强烈。
苏弄玉从怀中掏出地图,看着上面做的标记,驾马而去,她时间不多,必须要早点返回来。
她这一路上都是在马不停蹄地赶路,马累了,跑不动了,她才停下来歇息,让马吃草,而她则坐在一旁吃干粮。
苏弄玉越过了大山,趟过了河,在将近傍晚时,终于抵达了军营,却被四处巡逻的卫兵,当成奸细给捉了起来,她气急恨极,力气又敌不过他们。
“放开,放开我,我是来找人的。”她怒吼,可惜那些人仿若听不到一般,对她不理不睬。
“喂,你们都聋了吗?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是来找谢瑾成的,我又不是奸细,你们有见过刚出现就被捉的奸细吗?他们有那么傻吗?”苏弄玉直嚷嚷。
前面的人,身形一顿,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她,折回来,目光肆意地在她身上仔细地了瞧了个遍,点头:“还真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只不过人不可貌相,还是先审一番再做结论。”
听到要审问,苏弄玉登时瞪大了眼睛,谁知道怎么个审问法,要是动用私刑,怎么办?
“带走。”他一声令下。
“这位将军,我是来找谢瑾成,你若不相信,那带我向他传个口信,就说是有一个姓苏的人找他。”苏弄玉不得不说出来意,不然等下被审问,她可就不好受了。
易山看了她半晌,见她不像是在说谎,若她真和谢瑾成有什么关系,而他打了他的人,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你们看好他,待我禀告王爷再做定夺。”
那捉着苏弄玉的两人齐齐应了声,但依旧面无表情地捉着她的手,全然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而此时,谢瑾成正同另外几位将军在军营里探讨作战方案,了解敌情。
易山被阻在帐外,正寻思着要不要先把人安置了,等下再过来。却在这时,帐帘被人拉开,卫影大步迈了出来。
他急忙上前,轻声道:“刚才捉到了一人,那人直嚷嚷要见王爷,说他是来找王爷的。”
卫影一顿,想了想,“带我去看看。”
第七十七章.沉睡千年的记忆
当卫影看到灰头土脸的苏弄玉时,顿时傻眼了,还好他见过她穿男装的样子,不然饶是他眼神在犀利,铁定也认不出来,冷声道:“还不快把人放开。”
苏弄玉揉了揉酸掉的胳膊,笑着道:“这大冰块没来,倒把你这小冰块引来了。”
卫影嘴角一抽,这姑奶奶突然来这干嘛?王爷要是知道还不知是什么表情?
易山一见两人真的认识,暗暗抹了把冷汗,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没把人给怎么滴?不然他不死也脱层皮了。
卫影领着苏弄玉进了谢瑾成的帐营,又叫人拿些吃的来,“王妃,暂且休息,卑职先去禀告王爷一声。”
苏弄玉被卫影的一声王妃给吓到了,呆愣在那,连他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他叫得可真顺口,她这不是还没嫁过去吗?他倒好,直接叫她王妃了,没想到卫影外表虽冷,却是一个自来熟。
卫影自然知道苏弄玉对于谢瑾成来说,意外着什么?他进了军营,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几人的讨论,疾步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
几位将军只见素来从容自若的摄政王有一瞬间的错愕,转眼间,神色已恢复如常,继而薄唇轻启,冷冷抛下一句:“稍后再议。”人已大步流星走出了账外。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谢瑾成进来时,苏弄玉吃得正欢,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一顿,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走近。
“你怎么来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不经意地问。
白馒头自她手中脱落,心里一疼,紧拽着他的衣角,答非所问:“谢瑾成,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他轻松地答,视线落在滚落在地换了色的馒头。
她抬头迎上他漆黑好看的眸子,眼里满是不甘:“为什么?”
他轻笑出声,手上的动作顿住,“有你的地方就有我,不管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不管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不管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不管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她脑海里重现,她心中又喜又悲,伸手抱住了他。
“谢瑾成,你要了我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可她知道这是她的心声,那种被逼到没有退路的呐喊。
“苏弄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沉声道,语气里似乎在为她说的话不快。
“我知道,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相比于他的微恼,她依旧面不改色。
平日里她虽胡闹,但也不像今天这般反常,他凤眸微眯,沉沉地问:“是不是京都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几乎是脱口而出。
见谢瑾成视线锁在她身上,生怕被他看出了端倪,摸了摸额头,尽量表现得自然些,寻了个借口回他:“真没有,这战场上,刀枪不长眼,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你还信不过我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只是以防万一,再说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不是常见的事嘛。”
“嗯,那又如何?”
“我想要个孩子。”
谢瑾成浑身一震,没皮没臊,这天底下恐怕也就只有她一个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顾场合。
“苏弄玉。”每次他叫喊她的名字时,便说明他生气了。以往他喊得最多的是小丫头,亦或是小东西。
她登时离座,站了起来,直视着他,“谢瑾成,我是认真的。”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在本王还没把你娶进门之前,本王是不会碰你的。”他声音骤冷,再为她这无理的请求,连称谓都换了,一副恨不得拉开两人的关系一样。
苏弄玉却是不怒反笑,“王爷禁欲多年,那玩意该不会是不行了吧?”
她岂能不知他一心为她好,可是她等不及了,也没有时间等,三天后,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
谢瑾成脸色顿时如同席卷的风暴,明知她用激将法,故意气他,却还是压不住心底那喷涌而出的怒火,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行还是不行,一试便知。”
他低头含着了她樱红的唇,狠狠的,带着惩罚的,那种恨到极点,恨不得把她捏碎一般,她有一刹那的情怯,可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欣喜。
她生涩地回应他,引来的却是他更疯狂的动作,他似乎不满足于唇上的纠缠,大手掠过她腰间的衣带,还未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他的手便教她捉住。
紧贴的唇瓣相离,他一双凤眸满是炙热和不解,低声问:“怎么?害怕了?”
他的声音低哑暗沉,如同一根弦,轻轻拨弄着她的心底那最柔软的地方。
“我能先洗个澡吗?”连赶了一天的路,除了一身沾染的灰尘,还有些轻微的汗味。
她不得已,才制止了他。
果然,谢瑾成脸色越发难看,但也没说什么。
苏弄玉没敢瞧他的脸色,任是谁,到了这时刻,被人突然打断,心情都是不爽了,更何况是禁欲是将近二十多年的摄政王。
下一刻,她只觉腰身一紧,脚下一轻,人已被他抱了起来。眨眼间,他已抱着她出了帐营。
帐外的人闻声,皆齐齐将视线投了过来,然后露出一副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毕竟摄政王现在手上抱的是一个穿着男装的苏弄玉,在他们眼里他抱的就是一个男的,他们怎么可能不震惊,再说他不是有王妃了吗?现在抱着别人,而且对方还是男的,这又算怎么回事?
苏弄玉脸皮再厚,也还是一个女孩子,此时被众人直直盯着,还是一帮男的,不禁闹了个大红脸,将脸埋到他的胸口,闷声道:“放我下来,他们都看着呢!”
他浅浅一笑,不解风情地道:“刚才的厚脸皮哪去了?现在知道害臊了?”
淡淡地环了众人一眼,大家一颤,很识趣地赶紧将视线收了回来,望天的望天,瞧地的瞧地,丝毫不敢再将目光看过来。
苏弄玉缩在他怀中,难得的乖顺,没在顶嘴。
片刻,她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溪水,懵了瞬,才恍然记起军营里没有木桶,更没有女性,要洗澡直接到河里洗,那还用得着麻烦。
她指了指月光下的溪水,讪讪地问:“我要在这洗吗?”
谢瑾成回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可水很冷。”想让她冻死吗?
“嗯。”水不冷,怎么让你头脑醒醒。
“可是会感冒的。”他该不会还在刚才的事生气吧?
他咬牙轻斥:“还不是你自找的。”
果然是生气了,而且是很气很气。
苏弄玉有些憋屈,从他怀中挣扎下来,索性他也不做阻止,推他到一旁,命令道:“你背过身去,不许偷看。”
然而,她的话似乎一点威慑力也无,那人不做理会,只是定定凝着她的眸,像是要看穿她一样,幽深的黑眸,竟比那星辰还要美上几分。
苏弄玉被他看得心虚,头微微一偏,避开他逼人的视线,懊恼地想:看就看,反正她又不是没被他看过。
她动作利索地将身上的衣物褪了个干净,没敢回头瞧他,因为她能感觉得到背后那道灼人的目光,也顾不上水是凉还是冷。脑子一热,当冷意袭来,人已泡在了水中,她倒抽一口冷气,她娘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呢!
谢瑾成盯着她皎洁的月光下,显得越发莹白如玉的后背,尽显诱惑,惑了他的眼,迷了他的情,凤眸中浸满了暗沉,连带着人最原始的**。
前世的她无论是游泳,还是爬树,都是拿手的,甚至到了这,她也依旧手到擒来,丝毫不陌生。她潜入水中,如同一条鱼,在水里游刃有余,冰冷的水,刺激着她的五官,教她回归了现实。
她想:谢瑾成,若我真的不在了,你会不会发疯似的找我,我可是很期待呢!
“我脚抽筋了,谢瑾成”她在水中挣扎,溅起一片水花,眼角是掩饰不了的得意。
她在装,她在试探他,试探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是她的不自信,还是他眉眼的淡漠,让她心生不安。
心急则乱,谢瑾成连想都没想,足下轻点水面,在她扑腾溅起水花的地方,手探入水中,准确无误地拎起她的胳膊,返身一跃,携着她已安稳落地。
看着她一动不动,这一刻,他慌了,乱了,更多的是手足无措,以往的他无论是碰到在棘手的问题,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可是面对她,他固守的城池,却一再失守,一一被她掠夺。
垂在身侧的手,迟迟不敢探上她的鼻息,他怕了,真的怕了。
“苏弄玉,没本王的命令,你怎敢先死?你怎敢?”
语气里压抑的悲愤,似乎要把她撕碎了,苏弄玉觉得玩笑开大,忙睁眼,撞上一双急红的眸子,那双眸子涵盖的东西太多,她并没有完全读懂,但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
“谢瑾成,我只是开个玩笑。”
“苏弄玉,这种玩笑,你敢再开一次,试试看。”语气透露着威胁,他隐忍了极大的怒意,似乎下一秒就有挣脱开来。
双手圈上他的颈子,望进他如星般的眸子,她平静地说:“谢瑾成,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你不知唔”
剩下的话,已全然被他堵住。
谢瑾成只觉得有什么在脑海里挣开,尘封了千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
他现在想做的,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拥抱着她,甚至远远还不够,怀中的真实似乎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虚,以及孤守千年的寂寞。
第七十八章.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