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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嫡女谋全文阅读

作者:顾奺则安     三国嫡女谋txt下载     三国嫡女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国嫡女谋全文阅读

第一章 惊鸿一瞥命中劫

    一辆装扮精致的马车歪斜着横亘在路边,车角随风飘摇的璎珞沾了尘土灰扑扑的失了颜色,散布在周围的横七竖八的尸体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入目便是一片血色,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反胃。一个好看的小女孩费力的挣扎着,想要把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具尸体推开,但是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移动半分。

    看着自己纤细嫩白的小手,洛真心里开始骂娘。

    她不过就是通宵打游戏打到全服第一,游戏页面跳出个对话框问她愿不愿意接受穿越奖励,而她脑子都不转就手贱的点了同意……还以为是隐藏关卡!结果尼玛真的是穿越?

    洛真一向如此走狗屎运。

    三岁时从自家后院玩土挖出一个三国时期的环形玉佩,十岁倒垃圾捡到没过期的彩票中了五十万,十八岁她一个理科学霸自主招生a大却突发奇想去弹七弦琴结果还破格录取了。

    未免人生再如此多的惊喜她干脆大学三年天天窝在宿舍打游戏。结果这样都能科科低分飘过,肤白貌美,身材匀称,吃嘛嘛香的夺了校花头衔,居然还没长……痔疮!

    虽然21世纪穿越已经是有钱人的娱乐主流,不足为奇,但自己一穷二白的居然也穿越到一个孩童的身体里,还遇到了这么血腥的事情!

    洛真脑海里一团乱麻时,身上压着的尸体倏忽间被拨开,一双温润如玉且骨节分明的手下一秒伸到了她的眼前。

    “莫怕。”手的主人如是说。

    洛真坐起身来大口呼吸了几下,眨着眼打量着眼前人。

    这人不过少年般模样,眼若点漆,眸如星辰,单薄的唇有些苍白。身着的白色长衫上是金线绣着复杂的花纹,隐隐可见是只跃起的鹿。这样对比下来,头上戴着的黑玉冠便分外抢眼。

    洛真还在恍惚中,连忙摆着小手摇着头,一脸认真道“叔叔,我们不约,不约!”

    此话一出,两人都呆愣了半响。

    洛真发愣是估摸自己这副身体不过十岁左右,为自己的穿越窘境觉得悲哀。而少年却是听得一脸的莫名其妙,姑且以为眼前这女孩是惊吓过度,口不择言。

    见人家的手还在半空悬着,洛真略尴尬的将自己的小手递到那人掌心,只刚触及便觉说不出的柔软舒适。下了马车,一只手忽的遮住了她的眼。

    “莫看,会梦魇的。”

    洛真呆呆的嗅着他衣袖间的兰花香,心想这个年代就有洗衣液了么?

    正脑洞大开着,她的耳边传来一声粗犷的声音“公子,有个家丁说这家小姐是已故上蔡令甄逸的小女儿,家就在三里外的中山无极县,说完就断气了。您看?”

    “那便送她到无极。”他的声音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感,与安慰洛真时温柔的音色天差地别。

    “可是老爷要我们即刻返回陈留,不得再耽误了。”那名侍卫的语气听起来很为难。

    “无碍。”少年语气里微蕴怒意,随即牵着洛真的手走向自己的马车,遮着她眼的手却没拿开,可知外面究竟有多么惨不忍睹。

第二章 黑玉日暖姻缘线

    洛真自知满身血污,局促的倚在马车外缘,少年道一声“路上颠簸,小心摔下去。”便面无表情的将她一把拦在自己身边。

    这个面无表情是洛真猜的,从他的怀中向上看去,只能看到他英挺的鼻梁和莹白的耳垂。恍惚间再次瞥到少年头上那块黑玉。理科生的直觉让她不禁心下一凉,开口问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头晕目眩,不思饮食?”

    少年低头望过来,眼神里一派探究“你是如何知道?我确是近日来微感不适。”

    “那是不是这些症状都是从你戴上头上这块黑玉开始的?”

    “是便如何?不是又如何?”少年的眼神中忽然开始出现戒备,连带着扣在她肩膀的手都用了力气。

    洛真望进他漆黑的瞳,严肃的说道“若不是,那可能是我猜错了。若是的话,那这块黑玉恐怕是对身体有极大害处的,短期造成身体的不适尚且不易察觉,长期的话,致命与否也未可知。”

    洛真虽是表现的犹疑,心中早已八成肯定,那分明是有放射性物质的重金属块!化学老师在介绍时还专门提及古代深山或者陨石里出现这种放射性重金属,可能会被无知的人视如珍宝随身佩戴,却不想对身体的危害是可以达到难以想象的严重地步。

    少年侧过头去微微思索着,扣着她肩膀的手渐渐放轻了力道。

    一路无言。

    车夫像是急着回家收衣服一样把马匹抽的嗷嗷乱叫,疾驰着到了洛阳城门,隔着车帘,仍然可以感受到外面人声鼎沸。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回家去吧,若是不认得路,去跟城门的守卫报上你的名字,他们也会送你回去的。”

    临别在即,少年清冷的面容也有了些暖意,他顿了顿说道“还有,谢谢你提醒的黑玉冠一事。”

    “是我该谢你救我一命才对,那再见了。”洛真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蹲着身子跳下了马车,未走两步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问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毕竟是她穿越过来认识的第一个人,知道了名字等以后回去吹牛也能吹得很具体。

    “子恒,那……你呢?”

    少年虽不吝啬告知他的字给洛真,但话一出却把周围的侍卫吓得一惊,好像他们的身份有多么隐秘,不能为旁人所知似的。

    “我啊?”洛真笑意盈盈道“我叫洛……”

    “洛儿!”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从城门传来将她未出的话打断。

    洛真顺着声音望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轻易地便看到那个妆容姣好,衣着显贵的妇人站在不远处的城门下向自己招手。

    她的身后围着不少的家丁和妇人,相互簇拥着向马车方向走来。洛真心里猜测着这大约就是自己在这里的家人了。

    那个领头走着的正是上蔡令甄逸的正妻,也是洛真这具身体的生母张氏,名唤张宴。

    今天早上甄洛去往城南看望她寡居的二姐甄脱,张氏就一直心神不宁着,似乎有预感到要出事。果不其然,未过半响便有家丁浑身是血的跑回来说是在城南遇到山贼了。

第三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张氏担心小女儿的安危,一时间六神无主。还是林夫人有条不紊的安排人上报官府,又携着家眷随官差去往城南。偏巧在城门口,张氏一眼就看到了黑色马车前的小女儿,立刻疾步走过去将她紧紧在怀里。

    张氏怀抱很清凉,在这个时代的初春里,洛真光是凭手感就知道张氏身上这件薄衫价值不菲。而跟在张氏身后的两位上了年纪的夫人也慢慢走近,一股扑面而来的脂粉味让洛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相比张氏素淡的湖绿色薄衫,脂粉味出处的林夫人却穿了鲜艳的绯色衣服,单眉如柳,面若桃花,一双媚眼好像在不停地勾人,不仔细看倒真不觉得她上了年纪。

    站在她旁边的陈夫人穿着中庸,身材也有些发福,唯有一张暖意的笑脸让人觉得亲切。

    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躲在林夫人身后斜着眼看着自己,看起来像是洛真与她有什么仇怨。那是林夫人唯一的女儿,甄荣。而另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则孤零零的站的稍远些,面上堆笑对着洛真道“小妹啊,你可安好?倒是急坏了母亲呢!”

    甄道口中的母亲自是张氏,但却非她的生母。

    自从甄逸在甄洛三岁时就病逝,甄府的家眷便开始了整顿。家中有些背景的都寻着路子改嫁了去,而无子嗣的女眷也都打发走了。如今甄府只余甄逸正妻张氏,林夫人和陈夫人。

    刚刚与甄洛说话的甄道,因为生母病逝,十岁时寄养在张氏身旁,一向唯唯诺诺,没什么存在感。

    林夫人一步三晃的走上前来柔声安慰“姐姐,看洛儿的样子吓得不轻,我们先回府吧。我已经派人去寻济世堂的李大夫了。”

    张氏也就应了声,让丫鬟把洛真抱起坐回张氏的马车上。等到车辙吱呀的转起来时,洛真才想到那个少年,连忙掀了帘子向外看去。

    那辆黑色的马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绝尘而去的马车上,少年细碎念着“上蔡令甄逸的小女儿……”脸上难得的有了丝丝笑意。

    又想到了她说的话,便将头上的黑玉冠摘下掀开车帘丢了出去,一系列动作快且准,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甄家祖辈便担任太保,至甄逸为上蔡令,虽不显赫倒也算是名门。虽然甄逸早逝,但甄家家私甚厚倒也不至于破败了去。

    张氏的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行往甄府,一路上洛真依偎在张氏的怀里很是安分,再加上人的血污,张氏急的要哭了,不断地催促着马车快点。

    洛真却是在心里盘算着准备假装失忆,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不是么?

    城里的道路平顺通畅,很快便行至甄府。洛真刚下马车便又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眼前这人黑袍加身,腰缠铜印墨色绶带,头戴高冠,面容俊秀,年约二十几岁,正是甄家次子甄俨。

    甄俨的生母在甄逸死后改嫁了去,他便寄养在张氏身边。张氏对他视如己出,甄俨也是知恩图报之辈,孝敬张氏,疼爱幼妹。闻说甄洛遇到了山贼,甄俨官服都来不及换便要赶往城南,偏巧在门口便遇上了。

第四章 别有阴谋暗恨生

    “洛儿,你可无事?”甄俨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弯下身揉了揉甄洛的脸颊,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真真儿是焦急的不行。

    洛真苦笑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委婉的表达出自己‘失忆了’这件事,便听到甄俨身后一阵惊呼,而后便有一美貌女子捂着小腹倒在府门口,下身不断渗出的血渐渐染红了整个裙摆。

    甄俨大呼一声“玉如!”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将那女子拦在怀里快步向院里走去,地上散落着一串深红色的血迹。

    流产!

    宅斗必备情节居然真就被洛真遇上了!见着一大堆人大呼小叫的,洛真抚了抚额头,叹一声真热闹。

    张氏也连忙跟上,一边不忘嘱咐家丁“快去看看李大夫到了没有!让他先去二公子的小院!”

    李大夫来的也快,直接背着药箱走进内室,生死攸关也就没人在乎那些礼数了。

    洛真随着张氏一行人坐在外堂,隔着重重珠帘,只看到丫鬟端着一盆一盆血水出来,又端着一盆一盆热水进去。那玉如痛的汗如雨下,却只是紧握着甄俨的手,竟一声哭喊都没有,许是怕甄俨担心。

    甄俨怎会不知玉如的心思,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半跪在床榻边,不断地给玉如擦着汗,自己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早已经模糊一团了。

    许久,李大夫走出来,张氏也就带着众人引步至正厅说话。

    正厅里张氏要给李大夫赐座,李大夫却辞座鞠了一躬道“夫人,老生尽力了,少夫人的孩子还是没保住。”

    张氏心底却更担心玉如的安危“大人可还安好?”

    “少夫人身子本就稳健,虽然小产伤了气血,我开几服药调养一下也就无事了。”

    张氏闻言松了口气,眼角依稀有泪珠落下,泣下沾襟。

    “玉如一向稳妥,怎就忽然小产了呢?”

    洛真撅了撅嘴,心里道:还用说,这孩子肯定是谁的眼中钉了呗。

    果然李大夫又鞠了一躬道“不瞒夫人,因这血色深红略有结块可知少夫人定是误食了活血化瘀之类的药物。”

    张氏神色一凛,似有思索却没再追问。拉着洛真的手递到李大夫身前“我这小女儿今日遇到了山贼,还劳烦大夫看看,没喊过哪里疼,也一句话都未曾说过,怕是吓到了。”

    李大夫闻言便将眼神转到洛真身上来,上下转了一圈和蔼的问道“小小姐,你身上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洛真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然后摇了摇头。

    李大夫说了一句失礼了,便从袖间拿出一张白色帕子,透着淡淡的药材味道搭到洛真手腕上,又伸出三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半响,开口道“小小姐脉象平稳,又无失血症状,待我开几付安神的药,也就无碍了。”

    洛真一听便要装头痛,继而假装失忆,这便顺利成章。

    哪知还未等她开口痛呼,李大夫眼色扑朔的说了一句“恕老生多言,尊府今日竟有两件血光之灾,莫不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让小小姐失常至不能言语,因这孩童天眼还未关闭,兴许看见了什么……”

第五章 云破月韵鬼弄影

    张氏闻言忽的手抖了起来,强装镇静的脸别样怪异。只吩咐着给李大夫包了块银锭子,便打发他走了。

    这李大夫前脚刚走,林夫人蓦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挪到张氏身前,俯在她耳边神秘兮兮的说了几句话。

    张氏的脸色越发惨白,最后只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夜色已晚,众人在各自院子里用过晚膳便准备歇息了。

    甄俨守在玉如身边照料,虽抽不开身却还不忘派人来问询洛真的情况。洛真房里的使唤丫鬟将李大夫说的话一五一十的答复了,这才将房门严丝合缝的关好,进屋来伺候洛真就寝。

    这丫鬟不过比甄洛大四五岁的样子,名唤彩儿,性子温顺懂事,从小就养在甄洛房里,是张氏预备着给甄洛做陪嫁丫头的。浴桶里放着热水,让整个卧房都透着一样的温热感,彩儿将洛真身上一层一层的脏衣裳褪了下来,直接打了个团丢了,嘴里念叨着“算是除了晦气。”这便将浑身**的洛真抱起,放进浴桶里。

    紧绷的神经在热水覆身的舒适感中缓解了不少,洛真乱麻似的思路渐渐解开,心下思忖,这贴身丫鬟彩儿对自己体贴入微,情真意切算是可以相信的人。

    思及此,洛真便开口道“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只你不得与旁人说。”

    彩儿面色含泣,点了头道“小小姐,见你受苦,我恨不得自己替你,你与我说过的事,我也从没与旁人说过,小小姐难道不信我?”

    洛真闻言便放心的把自己失忆一事告诉了她,引得彩儿一阵惊讶,思虑过后便答应为洛真保密。盥洗完毕还搬了个椅子到洛真榻前要把甄府的事都细细说给她听。

    只是这边彩儿还未开口,便听得隔壁张氏的房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一个纤瘦的人影忽从窗外人力难及的高度的上空缓缓飘过。

    彩儿吓得瘫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看着窗外,嘴里不住的念叨着“莫不是绿袖……回来了?”

    张氏的院子位居整个甄府正中,坐北朝南,风水极好。可偏就这样的屋子闹了鬼。

    守夜的家丁们很快拎着灯笼都向张氏的院子里聚集过来,张氏早就遣丫鬟点了灯,正端坐在灯火通明的厅堂。

    堂下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丫鬟,洛真拉着彩儿赶过来的时候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张氏的贴身丫鬟,唤作翠屏。十四五岁卖到甄府来,如今也二十余了。素来贴心懂事,颇得张氏欢心,洛真记得白日里就是她一直抱着自己的,力气极大。

    只是如今怎的跪在这里哭?

    张氏看到洛真,怒极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微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洛儿,吵到你了吧?莫怕,母亲在呢。”

    洛真也不说话,只把自己的手递到她的手心里,这才察觉张氏竟已满手的冷汗。

    张氏将洛真揽到身前,转过头对着堂下的翠屏叹了口气“罢了,念在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服侍我的份上,自请出府去吧。”

第六章 东汉末年时局现

    翠屏闻言这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哭诉着“夫人,您现在赶我出府不是要逼我去寻死么?我爹早就要把我卖到浣花楼去了,那岂是好人家女儿呆的地方?我翠屏早早就立了誓,要在您身边一辈子的!”

    林夫人和陈夫人闻讯也都前后脚的赶来了,各自寻了座位便坐好。洛真四顾周围,这才发现白日里那两个小姐姐倒都没现身,想来是害怕极了。

    张氏面露不忍,却是口刀锋利“那你便说说,没来由的你怎就大声叫嚷,搅得全府上下不安生?更何况今日小小姐和少夫人都出了事,正需要安寝。你倒没了教养!”

    翠屏突然噤了声,一言不发的哭着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夫人在旁打了个哈欠,翘着兰花指从衣襟间抽出香巾掩住口鼻,嘟哝的劝道“翠屏你今日有什么错处,倒是解释清楚,姐姐便会原谅你的,若是你不说,旁人也不好帮你说什么软话了。”

    翠屏看了林夫人一眼,这便叙叙的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翠屏伺候了张氏洗漱,正端着铜盆去后院倒水,忽的就看到角落里有个白色的人影,待那人转过身来,翠屏便只看得两个绿色的眼睛,像是小灯笼一般大。吓得翠屏一路大叫着往回跑,而那两个眼睛竟然先一步飘到了她的身前,幽幽的看着她……

    翠屏惊得一下子就把水盆丢了过去,那眼睛便倏忽间不见了。再回头,那白色的人影也沿着别院的方向闪了一下便消失了。

    翠屏一边说着还一边颤抖着,真真儿是吓破了胆。待她说完,整个大堂里也死寂一般安静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染着惧色,真不知是翠屏讲故事讲的太生动了,还是这时代人的胆子太小了。

    洛真是不怕鬼神的,若是比较之下,她还是觉得活人更加难测。

    张氏抬手便将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众人都从那种恐惧的氛围里得以抽身。

    “都散了吧,明日再议此事。至于翠屏,打发她去厨房帮忙。”

    张氏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盖过了,但洛真却隐隐觉得似乎什么事情才刚刚开始。这一晚倒没再出什么动静,彩儿点了蜡烛放在卧房里,夜里又起来换了几次烛柄,那微弱的烛光摇摇晃晃坚持到了天亮。

    洛真也从彩儿那里知道了很多信息。最让她心惊胆颤的便是现在的年代,汉代兴平194年。

    即使凭着洛真初中学的历史知识也足够判断,这便是东汉末年,距离天下的格局重新洗牌也不过二十余年,而中山无极县属于邺城管辖,那个兵家必争之地。

    甄府整顿,大姐甄姜早早便嫁人了,二姐甄脱丧夫后执意寡居,却待甄洛极好。甄洛也喜爱这个姐姐,时常便去看望她。

    三姐便是那个看起来小家碧玉的甄道,平日里两人没什么交集。四姐甄荣是林夫人唯一的孩子,和甄洛差不多年纪。两人总是合不来。

第七章 绿叶素容纷可喜

    除了甄洛早逝的大哥甄豫外,便是二哥甄俨与甄洛亲近。甄俨已经成家,娶得是无极县第一粮商家的女儿,传言二人一见钟情,婚后也极其恩爱。

    甄洛还有一个三哥,便是陈夫人的孩子。只不过他素来孤僻,府里的人对他都知之甚少,尤其是相比甄俨的宽容亲近,甄尧便更不得人心了。

    洛真大体整理了一下信息,便到了早饭时辰。早饭是府里的家眷一定要一起吃的,只是经历了昨晚的事,张氏干脆发话下去各自在房里用饭了。彩儿端了食盒进来,洛真便拖拉着木屐走向外室的桌子,哪知那木屐可不像现代的人字拖那么好驾驭,洛真没走两步便摔了个狗吃屎。

    彩儿吓得匆忙放下食盒来扶洛真,将她扶到桌前便看到洛真两眼放光似的挥舞着手直奔食盒而去。拿起一个玉汤包便往嘴里塞,却被那汤汁烫的倒吸一口气。

    彩儿看着自己小小姐的模样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洛真对于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也驾驭无能,干脆随便套了一下,齐肩的头发也没来得及梳洗,这模样倒惹得彩儿笑个不停。

    待洛真喝了一大碗珍珠玉米粥,食盒也见了底。彩儿正好打了水进来,将她拉到铜镜前要给她梳洗。

    铜镜光滑平整,已是无极县里最高规格的上品了,但用惯了镜子的洛真愣是看了半天才歪歪扭扭的看清楚自己的脸。

    眼睛大大的又不失神采,眉毛纤细浓黑,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格外清晰,一张樱桃小口粉粉嫩嫩的,任谁看了都想亲一亲。

    彩儿看洛真发愣着出神,禁不住笑道“小小姐若是再长几年,止不得是河北第一美人了,到时候来提亲的人定是要把甄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去。”

    经过彩儿这么一提醒,洛真忽然脑中闪现了什么,却又没抓到头绪。好像,自己的身份不止是一个简单的宅门闺秀一般。

    铜镜前,彩儿熟练地给洛真挽了一个时下洛阳城的小女孩最流行的发髻,将发际边的头发沿着披肩方向绑了辫子,最后拿密齿银簪固定在脑后,简单又别致。

    洛真打了个饱嗝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多看几眼便渐渐熟悉了,尤其是那灵动的大眼睛,和小时候的洛真简直一模一样。身上那一件一件的繁琐的衣服到了彩儿手里就像变魔术一般,整齐熨帖。

    梳妆完毕,便到了请早安的时候,眼看着时辰快要到了,彩儿连忙教了洛真敬茶和行礼。这便拉着洛真往张氏的厅堂走去,沿着长廊转过个弯便到了。

    张氏的厅堂和昨晚一样热闹,今日还多了三个人,两位见过的小姐姐暂且不提,那排在甄俨其后给张氏敬茶的便是甄尧了。

    此人年纪十七八岁,眉眼锋利,器宇轩昂,颇有些冷酷傲娇的意味。衣着和甄俨一样的黑色长袍,宽袖管裤,正是汉服的标准形态。不同的是,甄俨腰缠铜印墨色绶带,而甄尧却是铜印黄色绶带。

第八章 云青青兮欲风雨

    洛真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姑且把那当做区分官职的标志物吧。随着甄荣退下,洛真迈着方步走上前去,双手端着茶碗举至头顶“母亲喝茶。”

    张氏接过茶碗轻轻地喝了一口,放到手边的桌子上,又伸手把洛真拉到身前,眼里一片温柔道“洛儿,昨晚睡得可还香甜?”

    与会保养的林夫人相比,四十出头的张氏自然是苍老不堪,失了几分颜色。但那溢满爱意的眼神却让洛真移不开视线,明亮又温暖。

    洛真点了点头,却没想好说什么,也怕露出什么破绽。

    张氏见洛真不言语,心里虽急,却也无奈。便让彩儿把洛真带回自己的座位去,本是柔和的脸瞬间凛冽道“昨夜一事,除了刚归家的尧儿还不知,其余的人倒是各自有什么看法?”

    林夫人率先开了口,尖声细语的让洛真骨子里就觉得不舒服。

    “翠屏所见是真是假尚且不论,光是洛儿突遭横祸加之玉如小产,我觉得该请个大师除除晦气了。”

    陈夫人静默不语,似乎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甄俨心系玉如便点了头“求个心安也是好的,歪门邪道也权且一试吧。”

    他的话一锤定音,张氏便立刻派人去四处打听寻觅岐黄之术之类的高人去了,满屋的人神情不定,各怀心事。

    大师也在短时间内就请来了,听到前院里呜呜哇哇的唱词,府里的丫鬟家丁都偷偷摸摸的围在院门处看着,洛真实在对古代的跳大神没什么兴趣,便由彩儿领着将这甄府上下巡了个遍,让洛真心生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赶脚。

    甄府极大,宅子结构也是古朴有致,若是碰上拆迁,估计要给不少钱,像北京的四合院一样,九位数起价。

    只是半响未过,便有张氏的贴身丫鬟来传洛真去堂前一趟,问及何事,却又缄默不言。洛真遵训再次回到张氏的正堂时,那些呜呜哇哇的噪音已经没有了,周围的环境竟是安静的有些沉重。

    此时的正堂里,张氏手握两个扎满银针的纸扎的小人,脸色铁青。因这小人的身上写的分明是她宝贝小女儿甄洛的生辰八字!另一个不用分说便是玉如的了。

    原来今日那大师作法完毕后念念有词道“府中确有游魂作祟,如今已被本道收服。本是游魂自没那伤人害人的法力,却又听闻府上接连出了血光之灾,恐怕是人力诅咒所为。”

    张氏当时便心生疑窦,鬼魂之说本就荒唐,若不是绿袖之事,恐怕她也不会冒失的请道士入府。如今道长指明这因果,张氏便已然全信了。

    于是她把府中家眷都聚集在这里,而派出自己信任的丫鬟和家丁去搜府,居然真就搜出了这纸人!洛真躲在门后没进去,因这堂里的氛围实在压抑,所以她干脆拉着彩儿蹲在门后偷看。

    堂下的人颜色各异,陈夫人出身乡野,自然知道这些纸人的用处,所以她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惊恐之色。而林夫人就坦然多了,一本正经的端坐着。

第九章 水落石出尘埃定

    甄道和甄荣分坐在林夫人两侧,不时地向张氏手中张望着,似乎想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怎么惹得张氏发这么大脾气?

    甄俨和甄尧并未在列,想来还未退朝会。

    “大师说,洛儿和玉如是遭人诅咒,才会遭遇横祸……”张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却几番抑制不住,猛地拍了桌子大喊“林宛秋!你这妇人怎的如此歹毒?我竟看错了你!”

    此话一出,林夫人陡然怔住了,指着自己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纸人是从我……我院子里搜出来的?”

    张氏怒极“难不成那么多家丁和丫鬟都串通好了来污蔑你不成?这便是今日从你梳妆盒里翻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宛秋倏地站起身指着陈夫人,不住的颤抖,声音也嘶哑不堪“是你陷害我对不对?你这贱人看我和夫人熟络便心生嫉妒,使出此计来害我!你这贱坯子,从你勾引老爷在外生下那狗杂种开始,我们就不该被你的表象蒙蔽,你才是心机最深的人!”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相比于林宛秋的伶牙俐齿,陈夫人则显得木讷呆愣。她匆促摆手,急切委屈的表情在脸上一览无遗。

    那么问题来了,侦探断案哪家强?

    洛真扯了扯彩儿的袖子。

    “走,我们去闹鬼的后院看看。”

    洛真仔细回想着翠屏的叙述,并沿着张氏卧房到后院的路走了几遍,只是今日家丁和丫鬟将庭院打扫的极为干净,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来。

    洛真本想置身事外的,可若不把这幕后黑手查出来,她总觉得芒刺在背,心生不安。

    “咦,这是什么?”

    彩儿在走廊的红漆柱子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而那位置的高度却是成年男人的高度,所以洛真只好让彩儿把她抱上去查看。

    手指捻了捻白色的粉末,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洛真眼中的疑惑渐渐消失,循着这条线索便顺藤摸瓜。

    “彩儿,派两个家丁去房顶上看看,靠近房檐的位置是不是有一排黏了土的鞋印?”

    彩儿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去喊了几个人搬着梯子上去了,果不其然,房檐上的家丁说“小小姐,这房顶上确实有好多泥印子,尤其是靠近房檐的位置,整齐的一排。”

    洛真点了点头,便转身问彩儿“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大师是谁找来的?”

    彩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小声说“好像是李大夫介绍过来的。”

    这下洛真心里便是百分百的确定了,她便俯在彩儿耳边细声说起话来。

    正堂里张氏也真假难辨了起来,看着陈夫人不像是有心计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陷害别人的事?而林夫人的表现确实是惊讶的,仿佛没想到纸人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样子。

    而林夫人是一门心思认定了陈夫人陷害她,口无遮拦的什么污言秽语都说得出口,倒真符合了她无礼的性子。

    陈夫人则辩驳不过,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张氏这才喝令林夫人住了嘴,林夫人仍旧忿忿不平,从胸前衣领处扯出块帕子来,擦了擦嘴角的飞沫,这才走回原处坐下。

第十章 连环计中解连环

    正在这时,彩儿由门而入,怯生生的走到正堂前,跪在了地上。

    “夫人,彩儿知道些实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氏眼前一亮“你且细细讲来。”

    “彩儿昨夜听了翠屏姐姐讲的,心里惶恐却又不相信,所以适才去了夫人的后院仔细查看,便在柱子上发现了一种白色粉末。那种粉末本属罕见,但在彩儿老家,经常有骗子用此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所以才认得,那便是白磷。这种东西极易燃烧,发出绿光,又随着空气流动而飘到了翠屏姐姐身前去了,至于白色人影,彩儿妄自揣测那是有心人拿着白色衣物假扮的!”

    林夫人闻言立眉嗔目道“你这个小蹄子是哪里来的?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么?胡言乱语……”只是她还未说完的话被张氏挥挥手打断了。

    张氏蹙了眉“你继续说,你这样揣测可有什么证据?”

    彩儿伏地磕了一个头,哽咽道“彩儿身份低微,自然不敢胡说。府里为了消暑,夜夜在掌灯后以井水铺地,故而地面潮湿且有湿泥,而今夫人的房顶上便有新干涸的泥脚印,便说明昨夜分明是有人以长杆等物控制白衣及白磷装神弄鬼!”

    此话一出,满堂的人都哑口无言。彩儿轻声咳了咳,继续说道“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李大夫在诊病后莫名其妙说的那番话,翠屏见鬼,制造鬼影只是为了让张氏惶恐,这才能把被收买了的大师请回家来,顺理成章的指出纸人的存在,然后搜府搜得这被放在某处的纸人。

    连环计。

    洛真听着彩儿按照自己的吩咐,背台词似的全盘托出,不禁眯了眯眼,心下开始思索究竟是谁有如此狠毒的心思?杀了玉如腹中胎儿,还要嫁祸给他人。

    张氏倒吸一口冷气,拳头已经握紧,追问道“彩儿,你且说那人是谁?”

    彩儿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彩儿没有证据,不敢妄自决断,但翠屏,李大夫和那大师,应是知道这幕后主使的,能不能问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氏闻言马上吩咐道“去请李大夫,再看看那大师走远了没,把他追回来。还有,叫翠屏前来厅堂!”

    洛真躲在门后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林夫人和陈夫人的表情,却怎么都看不出端倪来。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幕后黑手不在她们之中?

    “回……回禀夫人!”被派去寻翠屏的家丁面色惨白的来到堂前,表情惊恐道“翠屏在房里服毒自尽了,看情况像是今天早上的事……”

    张氏闻言愕然,眼神中全是痛苦的痕迹,毕竟翠屏服侍她这么多年,一向尽心尽力,而自己一时气愤逼得她寻死……顿时心生无限愧疚,挥了挥手安排下去,给翠屏寻个好地方葬了。

    话还未完,另一头去寻李大夫和大师的人也回来了。

    “那大师早已没了踪影,李大夫药铺关的死死地,听其他人说许是回老家了,归期也无人知晓……”

第十一章 峰回路转掩真相

    洛真不禁锁眉,若说翠屏自杀是巧合,那相关证人也依次失踪,就未免太巧了。

    事若反常必有妖!

    张氏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若按照表象来看,纸人出现在林夫人院子里,那么陷害她的人除了陈夫人,张氏也想不到旁人。反之,也许林夫人就是想到张氏会这么想,所以故意将纸人放在自己房间里……

    张氏看了看噙着泪的陈夫人和看不出破绽的林夫人,似乎无力决断,正踌躇着,堂外出现一个人影。

    “母亲,玉如有一事相求。”来人正是刚刚小产的方玉如,张氏连忙走上去亲自扶着她坐下。

    “玉如,你怎么不卧床静养,来这里作甚么?”张氏不嗔反怪道,眼神里浓浓的关怀之情。

    方玉如今日着了素白的单衣,外面披着浅粉色的披风,倒更显得柔若无骨。洛真那日看的不仔细,今日一见,竟有几分惊艳。

    浓眉大眼,檀口小嘴,肤白至欺霜赛雪,怪不得甄俨一见钟情!毕竟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是脸。

    玉如忽然颤巍巍的跪在张氏脚边,泣声道“请母亲不要追究此事了!”

    张氏迅速将玉如扶起,脸上的表情却是又惊又气道“玉如,你可知有人要害你!教我如何不深究?”

    玉如抬眼看了看堂下的二位夫人,黯然道“从绿袖自缢时起,我便心存愧疚,终日不安。若说因果,那便是这孩子与我无缘。加害我的左右都是甄府中的人,如今追究是谁都已经无可挽回了,反而又教府中上下一番折腾,也让旁人看了笑话。”

    纤纤玉指拂过平坦的小腹,玉如眼中含泪。

    “故此,我愿意放过害我之人,是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权当是为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和绿袖积福行善。希望有心之人听得此话,可知悔改。”

    洛真顿时对她这个二嫂心生五体投地之意,以己心度人,宽容至此,该是多么坚强善良的心地?

    话已至此,张氏再追究下去倒惹得玉如不快,便只说些放空的狠话便结束了这场闹剧。日后对林夫人和陈夫人却各自多生了戒心,此乃后话。

    堂中人散了,也到了午饭时辰,彩儿把蹲麻了脚的洛真从门后扶回去,一路上又发了些感慨。饭毕午睡,躺在床上的洛真辗转难眠,便唤了彩儿来说话。

    “绿袖是谁啊?”洛真忽然的发问,让昏昏欲睡的彩儿瞬间脸色苍白了起来。

    洛真看着彩儿惊恐的模样,不禁微醺。明明已经带领彩儿拆穿闹鬼事件,走近科学了,如今彩儿居然还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似的,胆子赁小。

    “小小姐,那绿袖原是二少爷房里的使唤丫头,生的水灵又懂事,夫人原就有意让二少爷纳了她进门。只是二少爷自少年时便洁身自好,没要了绿袖,后来娶了少夫人更是恩爱有加,没有一点纳妾的心思……”

    彩儿说着说着便不怕了,反而哀伤起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不知怎的,在少夫人有喜的第二个月,传言绿袖也怀上了二少爷的骨肉。再后来,绿袖不知何故上吊自杀了,留了一封信,说是恨这个世间云云。”

第十二章 一曲长门展才绝

    洛真越听越觉得整个甄府都蒙在一团雾里,弥漫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果。

    彩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那之后,府里便开始传言闹鬼一事了,小小姐你素来胆子小,这才去寻寡居的二小姐念念佛,也就遇到了山贼,虽然上报了官府,奈何山贼神出鬼没,却还是没什么头绪。”

    在彩儿清喉娇啭的声音中,洛真看着雕花木床的床幔,和那繁杂的花纹,又萌生了睡意。睡着之前,洛真还在希望一觉醒来就能回到现代去,那样就不用绞尽脑汁的想这么多,烧死了那么多脑细胞。

    彩儿说了一会发觉洛真睡着了,便放下了床幔,径直去外室休憩了。

    那之后,身子渐好的方玉如为绿袖做了场法事,说到底那日不过是甄俨喝醉了走错了房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她知晓后却怪罪于绿袖,无心的责备的话却害的她一尸两命的结局。

    心存愧疚,只能尽力弥补。甄俨也亲自为绿袖上香,望她安息。林夫人和陈夫人却是自此形同陌路,整个甄府的气氛都压抑起来。

    好在生活开始趋于平静,春日见暖,初夏将至。

    这一日是学琴的日子,张氏重金聘请的洛阳的乐师已经候在了凉亭。洛真在现代拿的可是古琴a证,不过她这副身体之前却是个练琴的废物,据说三个未出阁姐妹中最优秀的是甄荣,那个善妒的姐姐。

    日头偏西,空气中隐隐有些燥热,凉亭的荷花开的别样鲜艳。其中几捧莲蓬已经熟了,透着淡淡的清香。

    洛真一路上忙着吃莲蓬,这便迟到了半刻钟。凉亭里老师和甄道,甄荣都已经闲坐半响,这远远的看着她悠闲自得的模样,心有怨言不说罢了。

    洛真倒没看到他们的脸色,先给老师行了个礼,便入座了。她的座位正对着老师,居中,左面是甄荣,右面是甄道。

    甄荣今天穿了一件绿色裙裾,两个丸子头也俏皮可爱,若不是她闲来无事便瞪洛真一眼的话,洛真肯定会喜爱这个小丫头的。

    甄道就逊色了许多,头发有些歪斜,不知道是不是使唤丫鬟没有精心服侍,穿的也是有些破旧的嫩黄色襦裙。而她的眼神躲躲闪闪,让人不免心生可怜。

    正对面这个老师身着褐色锦缎,头戴方形的纱巾帽,端坐在琴前,他的胡子随风轻轻地摆动着,格外滑稽,几乎让洛真憋不住笑了出来。

    “咳咳,三位小姐这些时日可曾练习了为师教给你们的《长门怨》第一段?”

    《长门怨》!

    洛真顿时眼冒金光,学过七弦琴的都知道,长门怨是汉朝遗落的瑰宝,现今只有残本存于博物馆,但仅从残本的译本便可感受到那精妙的节拍和引人入胜的乐章。

    如今这传世佳作就在自己面前!洛真心急的看向自己面前的曲谱时,笑容瞬间凝固了。

    根本看不懂蝌蚪文!

    “请三小姐先来弹奏一下吧。”乐师龚明冷冰冰的点了甄道的名。

第十三章 七弦琴动乐生情

    甄道起身行礼,然后拂开袖子,露出纤长却骨瘦如柴的双手,几个调音之后,便熟练地弹了起来。

    洛真看不懂古代的乐谱,便只能强迫自己听音不忘。好在甄道弹得还算熟练,洛真记住了大半。

    龚明只是点了点头便点了甄荣继续,似乎让甄道弹奏只是走个形式罢了。甄道明知被无视也不多言,只乖顺的坐着,眼神里平静如常。

    洛真不经意间便看到了甄道那明显浮肿的十指,心下暗想,不知道她为了今日的顺利演奏付出了多少努力,该是个城府深的人。

    甄荣比甄道弹得还要好,十指灵动,琴弦轻颤,一首曲子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让洛真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她应是有天赋吧?若洛真是十岁之资的话,确实比不过她。

    果然,龚明也面露赞叹,一只手慢慢的捋着胡须,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四小姐真是天生弹琴的料子,假以时日,必成这河北一绝。”

    甄荣听了也很开心,起身给老师行了个礼,红着脸坐下了。洛真发现甄荣初具林夫人的形韵,身姿婀娜,一颦一簇都叫人心生无限喜爱。

    “咳咳,小小姐,你今日能弹这曲子么?不能也没关系,私下里……”

    龚明的话很快被洛真弹奏的琴音堵在了嘴边,他不禁惊讶的看向洛真。

    此时的洛真面露轻松地微笑,双手在琴弦上极快的来回穿梭,让人看不清的她的指法,耳边已经萦绕着那动人心魄的乐章了。

    实际上,洛真只有加快节拍才能将速记的琴谱无差错的弹奏出来,哪知这正好符合了《长门怨》的思想感情,饱含无尽的哭诉和呼喊的感情,让龚明不禁瞠目结舌,看着洛真的眼神像是盯着一个怪物。

    任谁都知道甄府小小姐十指不沾琴弦,只爱读书。如今这情形莫不是做梦?

    一曲完毕,洛真看着不出声的三人,轻轻起身行了个礼,安然入座。

    龚明这才满足的点了点头,激动地无以言表“没想到小小姐才是这天纵英才,老生有幸得此学生,足矣足矣。”说到最后,他的眼中亮闪闪的泛起了泪花,日后更是将自身所学倾囊教授于洛真,此乃后话。

    甄道和甄荣同样的惊讶的看向洛真,只那甄荣眼中明显的嫉妒,而甄道却是复杂的辨不清情绪。抛开这么一段小插曲,待龚明授课结束,已经夕阳西下。

    守在凉亭外的彩儿给洛真披上薄薄的披风,洛真紧了紧领口转身道“彩儿,我们去母亲那里一下,我有事要与她说。”

    彩儿点头称是。

    厅堂里掌起了灯,龚明正叙叙的跟张氏夸奖洛真,直说的张氏又惊又喜。

    退了朝会回来的甄俨闻言也高兴极了“我就说小妹如此聪慧,不该单在弹琴之事上如此笨拙,如今看来,她定是与母亲赌气,要读书呢!”

    甄尧坐在一旁悠然听着,心里却忽的想起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似乎甄洛有哪里与以往不一样了。

第十四章 不喜女红爱笔砚

    洛真刚抬脚踏入堂内,便撞入甄尧的视线里。

    似是满满的探究和质疑。

    洛真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意从脚趾蔓延到头顶,心底浮现出一个声音,这个男人很可怕!

    她连忙别过脸来,不去看他,几步来到张氏身前,甜甜的笑着“母亲,洛儿来看你了。”

    张氏刚刚送走龚明,又听得他对洛真不住的称赞,自然喜不自禁。于是伸手把她圈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宠溺的看着她。

    “适才听龚先生讲你天赋异禀,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你可要勤奋练琴,不要辜负我的苦心啊。”

    洛真心中一动,接话道“洛儿自会努力,请母亲放心,只是今日洛儿有一事相求,希望母亲答允。”

    “何事?”

    洛真脸上堆笑道“洛儿想像哥哥们一样读书。”

    “读书学习,你难道想当女博士么?”

    洛真沿着这略带清冷的声音望过去,只见甄尧正含笑看着她,那笑意却凉凉的。

    洛真坦然笑着,将心底的想法娓娓道来“我听闻古时候贤良淑德的女子,都习书得前人经验,以此借鉴,我若不读书,怎么知道我以后的路要怎样走?”

    甄尧的眼里是稍许的惊讶和赞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默然不语。

    甄俨闻言则大笑了起来,起身走到洛真身边,摸着她的头欣喜道“洛儿小时候便与家中其余妹妹不同,节日里城中有杂耍之人,几个妹妹都去凑热闹,独洛儿不去,我问为什么?她答道‘此乃女子所看之物?’我看洛儿不是俗人,读书也未尝不可,假以时日洛儿定是惊才绝艳的女子!”

    张氏似乎很尊重甄俨的意见,便欣然同意道“随你去吧,只是我不会帮你请私塾先生,叫旁人听了去,失了礼节。”

    洛真喜不自胜道“只要母亲允我进出书房便可,闲暇时我自会寻二哥来教我。”

    说着洛真还向甄俨那边凑了凑,像是寻求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想来这具身体应是很依赖甄俨,所以洛真自然而然的就觉得甄俨亲近。

    甄俨笑着侧身看向甄尧“若说读书,我不及文轩,他可是十五岁便考取了孝廉呐!”

    甄尧闻得甄俨赞赏,忙起身鞠躬道“兄长谬赞了,但若是能指点幼妹一二,文轩自当尽力。”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甄尧还刻意看向洛真,玩味的笑容似乎昭示着他在筹谋什么好戏一般。

    晚饭后,洛真由彩儿引路,正大光明的出入于书房,哪知一推开门便看到甄尧站在书架前,嘴角噙着笑望着自己。

    洛真转身想溜走,却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

    “小妹,我有话要对你说。”

    没办法,洛真只好让彩儿在书房外候着,而她踏步走了进去。

    “不知哥哥唤我何事?”

    甄尧褪下了官服,身着藏青色长衫,头系一条青色发带垂至耳边,额角周正,眉若悬杯,竟是不输于甄俨的俊貌,只那眼中时刻冷冰冰的让人觉得疏离。

第十五章 观海意溢于佳人

    “我替我的娘亲谢谢你,那日纸人一事她被林夫人咄咄相逼,好在有人能指出真相,没让她受委屈。”

    甄尧的眼里泛起了柔光,许是想到了他的生母,那个温婉怯懦的陈夫人。

    洛真干笑道“哥哥说笑了,是我的丫鬟彩儿发现的真相,并不是……”

    “哦?”

    甄尧饶有兴趣的看着洛真,继续说道“这种宅门中常生的事端,我小时候早就司空见惯,直到父亲去世,家中姬妾归宁,这才平静了许多。所以闹鬼一事,我早就猜到了些端倪,只是没想到妹妹你竟也看的如此透彻。”

    洛真摆了摆手想要继续装傻“我说了,真的不是我,是彩儿……”

    “你能相信一个看起来笨拙的小丫鬟敢毛遂自荐在那么多人面前条理清晰的分析整个事件么?相比起来,我更相信是你教她说的那番话。”

    甄尧的眼神直直定在洛真身上,一字一句让洛真不知如何反驳。

    这真的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么?洛真觉得甄尧莫不是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i,started,two,thousand,years,later,and,you?(我从两千年后来,你呢?)”洛真拽了句鸟语,意在试探甄尧是不是如自己想象那般来自两千年以后。

    实则不然,甄尧一头雾水,不解的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洛真连忙尴尬的赔笑道“没什么,只是三哥,你若认定是我做的,我再怎么解释也没用,或许是我们以前不够互相了解,你才觉得我有异常罢了……”

    甄尧闻言略有所思,慢慢点了头“也对,我自幼时起便刻苦读书,誓要考取功名,自然与众多兄妹不够熟络,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洛真闻言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甄尧也没那么难应付。

    “那我们以后便多走动吧,洛儿……我便像二哥一样唤你洛儿可好?”

    甄尧眼中的笑意是难得的真诚,让洛真也没了防备,只点头称好。

    那之后,甄尧便真的兼职做了私塾先生,教洛真识字。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妹妹居然过目不忘,凡是见过的字竟然都能牢牢记住!

    拜托,真当她是十岁小孩啊?

    洛真心里却对着《三字经》和《百家姓》竖起了中指,表面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识了百余字,便入了夜,彩儿提醒洛真就寝,洛真这才拜别甄尧回了卧房,而甄尧却对着长廊里洛真那小小的背影恍惚着失了神。

    这一夜洛真睡得极安稳,想来是脑细胞耗费太多的缘故。

    而甄府的另一边,林夫人的卧房里却没得安生。

    甄荣跪在林夫人脚边低声哭着,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林夫人手里拎着团扇不住的煽动着,却难消心里的怒气。一边的巧儿实在看不过去了,轻轻走到林夫人身前,面露不忍的说道“夫人,你就消消气吧,小姐真的用心练琴了,龚明乐师也不住嘴的夸赞来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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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嫡女谋介绍:
她从两千年后来,带着远超古人的见识和智慧。 东汉末年,天下动荡。 她只想兢兢业业保住自己的小命,却总有旁人来招惹她。 干脆与你们斗一斗! 斗庶姐,改她八字,拆她姻缘。 斗后母,丢进无极军营万人骑。 斗正妻,横尸乱葬岗不得善终。 她本以为自己这便能过安稳日子,丈夫却身死沙场,再没了归期。 忽有一人踏花而来,不计她人妇身份,将她桎梏在自己身边,给她无上宠爱。 她却枕下藏刀,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三国嫡女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嫡女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嫡女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