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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全文阅读

作者:唐溪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txt下载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章 你不来,我怎敢走

    在那之后,季云深时不时邀请乔稚楚一起吃饭,她偶尔拒绝,偶尔赴约,一起吃饭时也鲜少再争锋相对地斗嘴,关系像是一下子好了许多,甚至给人一种他们已经和好如初的感觉。

    乔稚楚平时虽然也是未语先笑,但最近脸上的笑容明显更愉悦了些,以至于陈明都忍不住暗搓搓地问:“老大,最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啊。”

    陈明调侃道:“可我怎么闻到弥漫在空气里的一大股酸臭味?”

    乔稚楚拍拍他的肩膀,真诚道:“相信我,是因为你袜子太久没洗了。”

    陈明一脑门黑线:“煞风景。”

    乔稚楚笑着走开,手机收进来一条短信,点开一看是季云深发来的今晚一起吃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稚楚嘴角一扬,立即回复:“好。”

    陈明看着她嘴角的弧度连声啧啧:“看看,看看,还说没有,你快拿个镜子看看,你现在满脸都是罪恶的粉红色,女人热恋就是模样。”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得你好像恋爱过一样。”

    陈明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很受伤地看着她。

    乔稚楚一点都安慰他的打算都没有,拎起手提包,拍拍他的肩膀:“你顶着,我出门了。”

    “这还还没到下班的点呢!”

    乔稚楚头也不回:“我的律师所,我做主!”

    “……好霸道。”

    乔稚楚哼笑一声,想着就霸道给他看了,可谁知还没走出大门,就听见陈明在身后着急地喊:“等等老大!”

    “怎么了?”

    陈明追出来说:“你负责的那个案子临时出了点事,委托方说要补充点重要材料。”

    微微一愣,乔稚楚立即说:“那还等什么,赶快走啊。”

    陈明犹豫:“那你的约会怎么办?”

    乔稚楚这才想起来她和季云深约好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挣扎,再看看着陈明手上的文件犹豫了。

    这个案子是一个农民工跟着工队干了两三年却没拿到半分工钱,包工头又跑了,现在他们家急需用钱,可又不知道去找谁要,这才不得不走法律途径求助。

    想起那个面黄肌瘦,鬓角甚至有些雪白的男人,乔稚楚闭了闭眼,心一横:“工作要紧!”

    两人即刻上车前往委托方的家,路上乔稚楚给季云深发了短信,但没收到回复。

    ****

    等乔稚楚结束笔录,匆匆赶去约定地点时,已经迟到两个小时了,她下了车就给季云深打电话,目光四处张望,不确定季云深是否还在。

    电话很快接通,乔稚楚立即道:“对不起,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所以就……”

    “没关系。”

    他的声音有些喜怒难辨,乔稚楚心中失望,咬了咬唇:“……你已经回去了吗?”

    静默了一瞬,电流传来他低沉的三个字:“你转身。”

    乔稚楚鬼使神差地转过身,一眼便看到那个靠着路灯的男人。

    他今天的打扮很休闲,没有西装革履,只是简单的米色休闲裤和浅蓝色麻布衬衫,看得出布料很轻盈,贴着他的身体,其下的肌肉线条似若隐若现。

    他见她看过来,才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收入口袋中,轻抿着唇对她扬起一抹笑,他是极好看的人,笑起来更出众,少了冷冽,多了人气。

    乔稚楚承认在这一瞬间,她心动了

    或者说,应该没有女人看到这样的他能心如止水。

    她看着他走近,呼吸都不敢太放肆,“你还在啊。”

    季云深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

    “你不来,我怎敢走。”

    ……

    季云深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名贵或知名的星级餐厅,只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饭馆,起初乔稚楚还不明所以,直到老板娘上菜,她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张妈妈,你怎么会在这儿?”

    被乔稚楚称呼为‘张妈妈’的老板娘看着她露出慈善的笑:“两年前我们一家人就都搬来陵城了,现在自己开饭馆。没想到啊,居然还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你们真好,到现在还在一起。”

    她以为这么多年,他们从未分开。

    乔稚楚心情很复杂,忍不住去看季云深。

    她知道他是故意安排了这一出。

    张妈妈是他们大学食堂的掌勺,他们都很喜欢她做的菜,而且张妈妈人很好,有时他们在图书馆复习忘记时间,她都会主动给他们留饭菜,亲切又商量,他们都很亲切地称呼她为‘张妈妈’。

    大学时期留有他们许多美好的记忆,那是他们最纯粹幸福的岁月,在他消失的六年里,她有意无意地刻意去忘记,将其贴上封条,深埋在心底,可自从他出现,那些东西就好像也开始蠢蠢欲动,几乎要失控。

    张妈妈招呼他们吃好喝好,乔稚楚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也偶然发现张妈妈来了陵城,想着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所以才想要带你来。”

    季云深手指灵巧地开了闸蟹的甲壳,用蟹八件将蟹黄蟹肉分离出来,送到她的碗里,不算明亮的白炽灯在他的头顶投映,映着他的长睫在眼睑上落下一片扇形阴影,她心神一恍,看到了六七年前,那个白衬衫浑身都散发着安静稚雅气息的男生。

    乔稚楚无声地吃完了那蟹肉,季云深也没再说,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他夹菜到她碗里,木筷和瓷碗碰撞时的叮铃一声。

    吃得差不多了,季云深抬头问她:“饱了吗?还要吃什么吗?”

    乔稚楚答非所问:“你不是说,让我忘记过去,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还是说,你那句话的意思,只是想让我忘记过去我们发生过的不愉快,却要我记得我们曾有过的幸福快乐?”

    季云深轻轻抿了唇,一时不答。

    乔稚楚摇头:“这样不公平。”

    回忆是一条完整的线,而他要她记得一些忘记一些,这就像是原本成串的珍珠被人拿走了几颗,剩下也许还能串在一起,可只要细心去数,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那长度是不够的,拼凑起来的美好,说到底都是假。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想今晚真是大起大落,可也让她从不自觉沦陷的迷情了重新清醒过来,她不能因为他说过几句戳中她心窝的话,就忘记她对他有过一段恨不得同归于尽的过去。

    “季云深。”

    她喊了他一句,这个名字这么顺口,舌头微卷便能唤出,曾经多少个夜晚她独自思念和呢喃。

    他看着她,墨里含棕的眼眸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她听到自己这样拒绝他,心里很平静,只是掌心和背脊,忽然寒了。

    世界好像一瞬间被上帝按了静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拨开她被微风吹散的发丝,动作那么温柔,不经意碰触到她脸颊的指尖还有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回到过去,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未来。”

    她微怔。

    一霎之后,眼前的人忽然笑了起来,伸手从她眼下擦过:“怎么哭了?”

    “谁哭了……”

    她抬手一碰,才发现自己竟因他一句话掉了眼泪,乔稚楚怔然地看着指尖的晶莹,莫名的一阵恐慌袭上心头,她猛地推开他的手,大步出了餐馆,几乎是落荒而逃。

    以前的事,其实都过去了,不重要。

    你不来,我怎敢走?

    我从没想过和你回到过去,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未来。

    这三句话让乔稚楚呼吸急促,心跳如雷,忍不住不断加快脚步,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她曾引以为傲的心防,正在一点点崩塌,她怕自己再不走,一切都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走得极快,夜路漆黑,她穿着高跟鞋不小心踩中了小石头,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扑去,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有人冲上来,一把将她搂住,她还没回神,又被人带着转了一圈,下一瞬便是毫无征兆的狂风骤雨般的深吻。

    乔稚楚一愣,随机大力挣扎起来,可他紧紧扣着她的腰,她如钢筋上身动弹不得,只能大力捶打他的后背,他纹丝不动,反而趁着她挣扎强行撬开齿关长驱直入攻城夺地。

    乔稚楚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了起来,天赐神力般挣开了他,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两人对视着,呼吸都很急促。

    季云深肤色偏白,橙色路灯下颊侧半个巴掌印刺眼至极。

    乔稚楚捏紧手,几乎只是眨眼的速度,他又像是野兽一般扑上来,重重将她推在墙上,不管她后脑背脊撞上坚硬墙壁的疼痛,再次强吻上来。

    他像一只饿坏了的野兽忽然看到野兔一般,强迫,撕咬,啃食,用尽一切办法征服她。

    纠缠的身影跌跌撞撞,橙红色的地砖落着两道黑影,砖上蜿蜒的裂缝和纹路斑驳着影子,好似因爱因恨而体无完肤的她和他。

032章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这场别开生面的肉搏,久到乔稚楚都觉得马上会有城管过来,以破坏市容市貌为由,将他们两带回去写检讨书,她脸又红又青,胸腔中缺氧至极,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急促地呼吸。

    季云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没离开太远,就在她耳边喘息,一声声的撩人。

    乔稚楚又恨又无奈地看着他,想骂他发什么疯,可她自己分明心知肚明知道他想要什么。

    半响之后,乔稚楚终于放弃了和他较真,身体一松靠在了墙上。

    女人是一种很微妙的动物,即便是骨子里觉得自己不输给任何男人的女人,其实也是渴望被征服的,乔稚楚至今才知道自己也不能免俗。

    “季云深,你怎么能这这么霸道……”

    他没有回答,只能将她拥入怀中,耳朵贴着胸膛,听着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如他们两人之间,其实从未断过。

    ……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多,乔稚楚住的小区十一点后侧门会上锁,只能走正门,正门离她的公寓有点远,季云深想了一下,没经过她同意,直接将人掳上车,带回自己家去。

    乔稚楚只能在车上给睢冉发信息,跟她说自己今晚有事,不回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季云深和乔稚楚搭乘同一辆车来上班,在十字路口乔稚楚要求下车,她不想让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季云深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人还少吗?”

    “那不一样。”乔稚楚还是下了车,跟他挥手再见,季云摇摇头,启动车子离开。

    刚到律师所,陈明就转着钢笔看着她笑眯眯地问:“老大,早啊,昨晚你男朋友没生气吧?”

    如若是平时,乔稚楚哪里会理他,但现在却因为她的话莫名起码地昨晚的一些事,心口一阵莫名悸动,微低下头,假装整理桌面:“……没有。”

    陈明手里的笔,吧嗒一声掉地上了。

    ……

    下午下班,季云深依旧接她一起吃饭,刚从餐厅走出来,天边密集的云层闪过雷电,登时就是一场大雨,乔稚楚仰起头看着密集的雨点,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忽然一重,诧异地抬头一看,原来是他脱了西装外套遮在两人头上。

    “跑啊!”

    就像是学生时代,上专业课偶遇大雨,男生脱了外套护着女生跑回宿舍一样。

    不过这场雨太大了些,即便遮着外套,两人跑到车场上车,身上衣服也还是被淋湿了,初秋的温度已经开始有了凉意,乔稚楚忍不住抖了一下,连忙抽了几张纸擦拭。

    季云深顺手开了空调:“去我家,近点。”

    “好啊。”乔稚楚没有多想,昨晚她也在他家过夜,两人住两个房间,安安分分过了一夜,她以为今夜也是如此。

    乔稚楚穿得单薄,白色的衬衫已经淋湿,紧贴着身体,这种质地的衣服一旦湿了就成透明,什么都遮不住,季云深无意中看了一眼,连忙移开了头,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乔稚楚浑然不觉,畏冷的蜷缩起来,季云深加快车速,五分钟就开回了家。

    依旧是他的复式公寓,季云深从浴室拿了一条大浴巾出来,盖在她身上:“去泡个热水澡,我给你煮姜茶。”

    乔稚楚鼻尖微红,沙哑着声音说:“谢谢。”

    他回头多看了她两眼,她头发微乱,原本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鬏,也不知道何时被她解开了,微卷的头发披在后背,额角的散落几根发丝,从鼻尖眼睫擦过,又被她抬手随意掠到耳后,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衣摆从包臀裙里拉出来,露出一小截细嫩的腰,曲线诱人。

    乔稚楚进了洗手间,正侧对着浴室镜脱掉紧贴在身上的衬衫,忽然听到门把被人转开的声音,她手上动作一顿,感觉到他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下一瞬,披散的头发被人撩起放在了胸前,露出了如天鹅脖颈一般弧度优美而脆弱的脖颈。

    她心如鼓动,被雨水冷却的血管一下子烧到了高温。

    唇贴了上去。

    乔稚楚手一抖,最后一颗扣子被她解开,衬衫自两边散开。

    她被他转了过来,然后就是一个竭尽全力深入的亲吻。

    上下左右都铺满白色瓷砖的浴室锃亮至极,灯光自上而下落在他们相贴的身体上,每一寸肌肤都被照得分明清晰。

    窗外狂风暴雨,室内**,彼此的体温燎起了草原,然后就是一整夜的灼烧。

    久别重逢后,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

    乔稚楚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她混混沌沌地去摸索手机,全凭感觉地按了接听,声音沙哑道:“喂……”

    “老大老大老大!!!你在哪里啊!都几点了!快开庭了!”

    陈明的声音穿过电流直袭而来,乔稚楚倏地睁开眼睛,电光火石间终于想起来今天她有一个案子要开庭,而此时时间已经八点半,距离开庭不过半个小时,她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起来。

    这时,浴室门打开,穿戴整齐的季云深靠着门看着她,那眼神却像是在欣赏什么作品。

    “均匀。”

    这是他看了半天后给的评价。

    “什么?”乔稚楚傻愣愣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而他的‘均匀’,说的应该是她**上密布的吻痕。

    “啊”乔稚楚窜回被子里,可时间紧迫拖延不得,她都要急哭了,季云深这才不再闹她,随手将一个袋子丢在床上给她:“快点,现在走还来得及。”

    说着,他先出了房间,到楼下等她,乔稚楚伸出一只手去拿袋子,里面装着一套全新的套装和……内衣裤。

    上了车,乔稚楚跟陈明说她直接去法庭,让他带上案件材料,到了法院门口再汇合。

    看她挂了电话,季云深才将两条巧克力丢给她:“吃了。”

    “我不爱吃甜。”

    他眼神专注前方,绕开所有车辆,淡淡道:“补充体力。”

    也对也对,她昨晚过度运动了一夜,早上也没吃东西,如果不吃点什么补充体力,接下来四五个小时的庭审她可能撑不住,乔稚楚连忙撕开包装低头吃掉。

    季云深说:“别紧张,深呼吸,一个小案子而已,你手上证据充分,绝对会赢。”

    乔稚楚闭上眼睛,听他的话深呼吸,安抚好砰砰乱跳的心脏,车子在法院门前停下时,她基本冷静下来了。

    乔稚楚快速打开车门下车,手腕却被人忽然抓住,她一愣回头,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眼:“结束给我打电话,我来将你。”

    “不、不用了,我可能还要和委托人一起吃个饭。”昨晚那件事后,她此时竟然有种……羞涩感。

    季云深挑了下眉:“好吧。”

    放她离开后,季云深顺手接了个电话,听着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话,他的长眉慢慢拢起,半响沉沉应答一声:“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调转车头,季云深眼角扫到站在台阶上的人影陆于皓。

    ……

    结束庭审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乔稚楚发挥正常,毫无意外地胜诉了,陈明很兴奋,在她身后叽叽喳喳,乔稚楚头晕脑胀:“别吵了,我快饿晕了,去吃饭去吃饭。”

    “委托人要请我们吃饭,已经在酒店定好酒席了,直接过去就行!”

    乔稚楚胡乱点头,拧开矿泉水喝掉大半瓶,一旁忽然窜出个人,挡在她面前:“乔律师!还记得我吗?”

    乔稚楚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把喝下的水喷了出来。

    楚铭城:“……”

    乔稚楚连忙从口袋里翻出面巾纸递给他,十分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楚铭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没事,乔稚楚尴尬地笑笑:“你是哪位啊?”

    “我是云深的发小啊,我们见过的。”楚铭城说道。

    季云深发小?

    乔稚楚仔细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了,毕竟季云深那个人,平时能和他相处得好的,其实也就几个人:“我记得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铭城没好气地说:“来当护花使者。”

    乔稚楚没听清:“什么?”

    楚铭城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没什么,来,我们走这边。”

    乔稚楚一头雾水:“为什么?”

    楚铭城笑靥如花面不改色地说:“这边空气好。”

    乔稚楚莫名其妙地被拉着走了后门。

    陆于皓也莫名其妙地在前门等了一整天。

033章 他一直在欺骗你

    乔稚楚和季云深,从那天之后,自然而然地恢复了情人关系。

    老情人的好处就是,无需怎么磨合,他们之间就存在默契,知道彼此敏感点,不会刻意去触犯,互相尊重,合拍得就好像生来就该属于对方。

    他们的关系没有公开,但总瞒不过身边的人,陈明和睢冉都知道两人复合了。陈明之前看出点苗头,倒也不是很惊讶,只是担心他们两人的关系会影响到律师所,毕竟律师所才有点起色,要是不好好处理,可能会被打回原形。而睢冉,她很震惊,脱口而出道:“你们怎么能在一起?!”

    乔稚楚抱着抱枕,有些走神地回答:“就稀里糊涂地复合了……其实这样也不错。”

    睢冉神情很复杂:“……你们,就这样,复合了?你难道不恨他了?”

    乔稚楚缄默。

    是啊,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不恨了吗?

    ****

    周六,季云深说带她出去野餐,乔稚楚欣然答应,他们在登山时,遇到了一群驴友,像乔稚楚这种办公室白领,平素极少运动,对他们这些用一双脚走遍千山万水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感,不禁过去攀谈了两句,驴友们都很开朗热情,于是等到了山顶,好好的二人世界,已经变成了团游。

    季云深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乔稚楚干咳两声:“他们今晚也要在山顶过夜,邀请我们参加他们的酒会。”

    他们的酒会,自然不是像上流社会那样,女的礼服加身,男的西装革履,然后在一片灯红酒绿中觥筹交错,他们只是自己带了几箱啤酒和烧烤用具,大家围着火堆做成一圈,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虽然简陋,却很轻松自然。

    期间大家玩起了最恶俗,却也最能活跃气氛的真心话大冒险,那时大家已经玩到一个小**,季云深不幸被转瓶选中,他想了一下,选了真心话。

    大概是看出他不是那种能随意开玩笑的类型,驴友们不敢问太过分的问题,中规中矩地问:“你人生到此为止,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和最痛苦的一段时光分别什么时候?”

    莫名的,乔稚楚的心跳无端加速。

    季云深微仰起头,半眯着眼睛喝了一口啤酒,火堆跳跃暖橙色的光点,映在白皙的面容上,生出几分邪魅。

    “大学。”

    他答了这两个字,乔稚楚紧张的心慢慢平复下来,脸上情不自禁带上了笑意。

    “最幸福时光是大学时期?那最痛苦的时光呢?”

    季云深薄唇轻勾:“都是。”

    像重锤忽然敲击冰面,乔稚楚脸上的笑意霎间出现了裂痕,然后一点点脱落,直至最后只剩下无从掩饰的尴尬和难堪。

    她忘了,他们是问了两个问题,本身就有两个答案。

    驴友们不明所以,还在起哄笑说怎么可能有一段时光既美好又痛苦,非说他是耍赖,要他罚酒,季云深只是笑,开了一瓶啤酒大口灌下,眼角余光似乎在看她,乔稚楚慌忙站起来说:“我可能是喝太多了,有点头疼,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不顾其他人挽留,直接钻进了帐篷。

    第二天他们就下山了,大概是在山上又吹风又喝酒,乔稚楚感觉自己真的有些头晕脑胀,但她没说,和季云深一起吃了晚餐,八点多时,她婉拒了去他家过夜的邀请,让他送自己回家。

    “晚安。”他微微低头在她唇上亲吻一下,

    乔稚楚抬头看他,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冷傲,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

    “晚安。”

    看着季云深远去,乔稚楚才想折返出去药店买药,低头在背包里翻找钱包时,楼道里忽然窜出个黑影,将毫无防备的她推到墙上,不由分说就强吻下来,乔稚楚大惊失色,当即推开来人,一脚踹上他的小腹。

    那人喝酒了,没什么力气地就被她踹倒在地上,借着昏暗的楼道灯光,惊魂未定的乔稚楚看清了他。

    陆于皓。

    她又惊又怒:“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从遇到你开始我就疯了!”

    陆于皓脸色酡红,醉眼朦胧,想起她刚才和季云深吻别而的画面,想起她夜不归宿的一天一夜,心中一团妒火以燎原之势将他化为灰烬,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近她,戳着自己的胸口压抑咆哮:“我陆于皓要什么女人没有!我他妈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乔稚楚拂开额前的碎发,根本不想和他这个醉鬼说话,拿出手机给他朋友打电话,让人过来把他带走。

    陆于皓忽然又扑上来,将她紧紧抱住,声音低哑中有几分哀求:“楚楚,楚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回我身边?我真的爱你,没有你我好难受,我试过跟别的女人接触,可是不行,不是你就是不行。”

    乔稚楚皱着眉头挣开他:“你喝醉了,你先回去,等你酒醒了再说。”

    “我没喝醉,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他往后退了几步,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喜欢季云深?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都知道,我都看到了,我看到你和他约会,我看到他亲你,你没推开……你怎么能没推开呢?明明我牵你的手都不可以……”

    乔稚楚已经拨出去了号码,陆于皓靠着墙壁慢慢滑下,坐在了地上,颓废道:“楚楚,季云深不是好人,他在骗你,他是骗你的……”

    “coco制药的老总是他养父,coco前段时间收购了恒盛制药,可是在恒盛制药打压你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说一个字,他冷眼旁观,他根本不心疼你,根本不在乎你为律师所付出了多少,他一直在欺骗你啊。”

    乔稚楚倏地一怔。

    陆于皓冷笑连连:“把你打压到尘埃里,再假装好人出手帮你,他那么卑鄙,他又怎么会真的对你好?”

    “楚楚,我承认我以前混蛋,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对你一心一意,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陆于皓絮絮叨叨地说着,没多久就睡着了,乔稚楚也不知何时挂了电话,头疼好像变得更加严重,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看什么都是颠倒模糊,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捂着脑袋坐在了阶梯上。

    原来coco制药的老总是他养父啊……

    难怪他打了傅子龙却安然无恙,原来在那场败诉后,恒盛就成了coco旗下的品牌,他傅子龙再狂,又怎么敢惹少东家?

    那恒盛制药在业内到处抹黑知处律师所,其中又是否有他手笔?

    ……

    第二天早上,季云深和往常一样来接她上班,恰好看到乔稚楚和陆于皓一起下楼的画面,两人挥手再见,乔稚楚脸上带着很温柔的笑容,看得他眉头一皱。

    陆于皓上了出租车走远,乔稚楚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下车走到她身边,声音冷硬地质问:“他为什么在你家?”

    乔稚楚早上特意化了妆,涂抹了不常用的唇膏,看着有些艳色,漫不经心地回答:“就是在了。”

    他脸色微沉。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乔稚楚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带着赞赏的笑意:“我听说你除了是华尔街的名牌律师,还是个投资高管,真不错,难怪那么会算计人心。”

    她的语气冷嘲热讽,态度和昨天完全不同,季云深眯起眼睛:“你怎么了?”

    乔稚楚粲然冷笑:“我怎么?我还要问季大律师你怎么了!耍着我很好玩吗?!”

    她说完要走,季云深在她背后也冷了声:“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

    ***

    自从这天之后,季云深没再出现在乔稚楚公寓楼下过,乔稚楚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上班时偶尔在门口巧遇,也都漠然地别开头,他们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就像刚刚重逢那会,浑身竖起倒刺,防备对方靠近。

    乔稚楚承认,自己因为这件事伤心过,失望过,像未经人事的中学生失恋那样难过,期待他会来解释和挽回,可惜,没有。

    低潮的情绪没能持续多久,律师所接连几个案子要开庭,她也无暇多想这些情事,全身心都投入案子里,致力重振律师所,等到结束忙碌,一看日历,已经到了十月末。

    初冬,开始了。

    这天,天气骤变,早上还艳阳高照,她下午和委托人结束面谈,从咖啡厅出来时,外面已经是狂风暴雨。

    因为离得近,她没有开车,此时也没有雨伞,无助地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幕。

    那两道身影便是那时进了她的视线,季云深撑着把雨伞,伞面倾斜,不顾自己半边肩膀被淋湿,还低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脸色比对着她的时候,柔和许多。

    乔稚楚鬼使神差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探头去看那个得他青睐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藕色连衣裙,黑发撩在胸前,低头时婉约一笑,在雾蒙蒙的雨幕相称下,如江南女子般婀娜娇媚,不是睢冉是谁?

    乔稚楚最后是淋着雨跑回律师所的,陈明看到她浑身湿透,惊讶不已,连忙找了干毛巾披在她身上:“没有带雨伞吗?怎么不打电话给我?现在天气冷了,淋雨是会生病的。”

    他倒了杯热水给她,乔稚楚捧着水杯失神许久,忽然抬起头问:“陈明,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

    “你看我们凑合凑合怎么样?”

    陈明一愣,随即点头:“好啊。”

034章 真想这样咬死你

    “成,那约会去?”

    “好啊。”

    说走就走,律师所直接关门。

    他们打算先去看电影,到了电影院,陈明去买票,看了看排片场次,苦恼道:“老大,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只有恐怖片。”

    “看。”

    白天看电影的人本来就少,看恐怖片的更寥寥无几,诺大的播放厅加上他们两人也就只有四人在看,陈明喜滋滋道:“老大,你看我们像不像包场了?”

    “像。”

    她什么都只回答一个字,陈明忍不住看了她两眼,她双眼锁定在屏幕上,脸色如常,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不对劲,他心里却觉得今天的乔稚楚哪那都不正常。

    其实恐怖片也是情侣们约会看电影的首选类型之一。

    因为女生一般比较胆小,就算不胆小,在男朋友面前也会假装胆小,看到恐怖的地方,会不自觉往男生身边靠近,然而,乔稚楚和陈明的画风却很与众不同,全程都在吐槽,坐在他们后面的观众最后实在忍不了,换了一个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坐。

    电影结束,两人意犹未尽,乔稚楚说:“现在的国产恐怖片太不走心了。”

    陈明附和:“一点惊悚的效果都没有,顶多就是恐怖片里的喜剧片。”

    乔稚楚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出了电影院,已经接近傍晚,两人一起去吃了饭,美其名曰烛光晚餐,但也不知道是少了香槟还是少了玫瑰,气氛总是不对,各吃各的,吃完aa……

    还不到八点,陈明就送乔稚楚回家,在公寓楼下分开前,陈明挠挠后脑勺,终于把忍了一路的话说出来:“老大,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乔稚楚看着他。

    陈明哭笑不得道:“怎么说呢,我们太熟悉了,在一起很没激情,而且你在我心目中就是根深蒂固的老大,突然变成我女朋友,我一时没法接受。”

    像是被点破了什么,乔稚楚忽然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

    是啊,太熟悉了,所以没有激情了。

    她和季云深何尝不是这样,他们都太了解彼此,知道对方每一个动作里所含的意思,这种默契有时候很令人艳羡,但同时没了神秘感,也没了意料之外的惊喜,所以他们的相处趋于平淡,更像是婚后的老夫老妻。

    然而,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崇尚激情,没了激情自然也没感情。

    乔稚楚笑了笑,她和陈明不合适,和季云深同样也不合适。

    陈明看她许久没有回话,不由得问:“老大?”

    “没什么,想别的事。”乔稚楚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天我心情不好,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就当我是开玩笑的。”

    陈明眨眨眼:“我也没认真过。”

    乔稚楚拎着包甩过去砸他,他笑着躲开,挥手再见。

    乔稚楚目光从陈明背影上离开,稍稍移动,落在了另一个地方,在那个闪着五颜六色led灯的广告牌边站着一个人,他白衬衫黑领子,最上的扣子解了两颗,隐约露出的一线肌肤莫名性感。

    乔稚楚呼吸停滞了一瞬,有点紧张,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他忽然动了,踩着盈盈月光而来。

    乔稚楚忽然想起一句话静若皎月,动如扶风。

    季云深走到她面前,足尖相碰,距离近到都能听清呼吸频率。

    粗略算算,自从那天在这里分开后,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说过一句话了,她都以为他们已经结束了。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他先开口,第一句话说的是:“我饿了。”

    乔稚楚一愣,鬼使神差地回答:“那上去,我给你做饭?”

    他墨色的眸里闪过一抹笑意:“好。”

    睢冉还没有回来,乔稚楚也来不及去问,从冰箱里拿出材料,洗干净砧板,开了抽油烟机,如火如荼地料理起来,季云深靠着厨房门看着她,多日来的心情起伏,这一刻终于安稳落下。

    乔稚楚做的只是简单的云吞面,切葱花时,她将葱头切掉丢在一旁,只切葱根,季云深嘴角微弯:“你还记得?”还记得他吃葱从来不吃葱头。

    乔稚楚刀一顿,因为背对着,他也看不清她此时的脸色,只是过了好一会,听到她回答:“你不提我都忘了你不吃葱头,我留着葱头只是想明天做披萨。”

    季云深不带笑意地笑了声。

    那是他想太多了。

    面做好后,季云深在餐桌上吃,乔稚楚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搞笑的综艺节目,她的心神却游走得很远。

    他好像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脑袋忽然一重,她骤然回神,季云深揉揉她的头发:“想什么?”

    乔稚楚低头笑道:“想我的笑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这些节目都而get不到笑点。”

    季云深看了一眼电视画面,忽然袭手上来,捣捣她的腰窝,乔稚楚最怕痒,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护着自己的腰倒在沙发上:“哈哈哈,别弄我这里,我怕痒啊。”

    季云深哪会仅此而已,他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双手左右攻击,钻入她防守空隙,把她掐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饶命饶命……”乔稚楚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中,双颊绯红,眼角湿润,衣裳凌乱,两三颗扣子解开,白色的抹胸若隐若现,端的是一派旖旎风情。

    季云深看了一会儿,将另一条腿也抬起来,跪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自己双腿之间,俯身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长长的深吻,分开时他忽然狠狠咬上她的脖颈,她吃疼地闷哼一声,猛地推开他,但脖子上的疼痛感却久久不消,他发丝微乱,几缕碎发落在额前,半掩住眼眸,有种不羁的颓然的感觉。

    “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想就这样咬死你。”

    他们都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可乔稚楚这一刻却在他眼里,只看到了清晰的恨。

    他恨她啊。

    乔稚楚笑了。

    好巧,她也恨他。

    重逢之后,互相纠缠么长时间,但其实他们之间的鸿沟,从来不曾消失过。

    季云深没有留下过夜,很快就离开了,在楼下大门恰好遇到回家的睢冉,睢冉似乎喝醉了,穿着高跟鞋脚步不稳跌跌撞撞,醉眼朦胧地看着季云深:“云深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云深脸色黑沉,根本没看到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睢冉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伸手去抓,不料脚下不稳,重重扑倒在地上,膝盖掌心都磨破了皮,疼得她酒都醒了几分。

    乔稚楚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见睢冉一瘸一拐浑身狼狈,微微惊讶,连忙上去搀扶她:“你摔倒了吗?怎么那么不小心?你还喝酒了?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

    睢冉抬起头,目光恰好触及她脖颈上嫣红的吻痕。

    半响,她扯扯嘴角:“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方便去将接我吧。”

    “什么?”

    睢冉重新在脸上挂上微笑:“我是说,都是我的同事,你去了不方便。”

    乔稚楚想,她的同事自然都是威格信的员工,他们两家对门,自然都认识她是知处律师所的老板,的确不合适去接她。

    “你去洗一下,我给你找医药箱。”

    睢冉进了洗手间,关上门的一瞬,脸色骤然一变,速度快得就像京剧里的变脸,笑容不在,双眼阴沉得让人害怕。

    ***

    那天后,乔稚楚偶尔还是会和季云深一起吃午饭,但彼此的休息时间都不宽裕,所以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过他们似乎都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模式没有过多的时间,不能怎么交流,也不会产生矛盾。

    这天,陈明将一份报纸放在她桌上,指着一个头版头条的大标题说:“酷搜科技招法务合作,老大,我们的机会来了。”

    “酷搜……”乔稚楚仔细想了想,在脑海深处找到了一个身影,“我跟他们老板在一次酒会上碰过面,好像是个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陈明兴奋道:“毕竟是大公司老板嘛,老大,像酷搜这样的网络科技,每天法务麻烦都很多,如果我们能拿下这次合作,以后就吃穿不愁啦哈哈哈。”

    乔稚楚嘴角一勾:“跟进。”

    “yes,madam!”

    招法务合作,某种程度上和商场上的标书竞标类似,有意向参与竞争的,就各自罗列优势和资历,做成书稿递交上去,让那边筛选,毕竟蛋糕那么美味,谁都想吃。

    知处律师优势很多,毫无意外被保留到了最后,但据陈明打听回来的消息,这次同样被保留的,还有另外三家,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三个对手。

    酷搜那边要求他们提供过去胜诉中的个别出彩案例,乔稚楚亲自操刀,写了几个做成ppt,等点击下邮件发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她关了电脑,揉着酸疼的肩膀起身出门,关上大门时,也听到身后的落锁声,她回头一看,季云深也才刚下班。

035章 我赢了你,你高兴吗

    乔稚楚诧异:“这么晚啊。”

    季云深走下台阶,他拎着钥匙圈,车钥匙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泠泠响声。

    “你不也一样。”

    乔稚楚忽然想起来,酷搜这次这么大规模地招聘法务合作,威格信不该袖手旁观,这次最后被保留的四个名额里,是不是也有一个是他们家的?

    季云深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低头问:“吃了吗?”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律师所前如此光明正大的亲密,乔稚楚下意识缩一下手,但又被他紧紧揣住,她不动声色地呼出口气,想着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没有熟人吧,牵着就牵着。

    “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回去自己煮个面。”

    季云深不置与否,拉着她上了他的车,忙碌了一整天,乔稚楚也累了,靠着车门有些昏昏欲睡,他却把车开到了肯德基门口,边解开安全带边说:“他们新推出的夜宵系列不错。”

    乔稚楚拿着手提包下车,取笑道:“你以为不是很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吗?”难道是去了美国几年,被那个热爱速食食品的国家同化了?

    他淡淡道:“现在也不喜欢,只是学会将就,总比饿着肚子强。”

    乔稚楚怔了怔。

    他们都很疲倦,草草喝了碗粥就离开了,上车时,季云深的语调懒散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去我那儿?”

    乔稚楚看向窗外,也不知是刚才那碗粥的热度还没退,还是窗外的灯光照射导致,她的双颊有浅浅的嫣红,轻咳了一声:“改天吧,今晚累了,想回家休息。”

    他闷笑了一声:“去我那儿也是休息啊,否则,你还想做什么?”

    乔稚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将满脑子旖旎画面驱赶出去:“我、我是说,这里离我家近一点,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季云深总算不再逗她,将她送回了家,看着她所在的楼层开了灯才离开。

    乔稚楚累坏了,甚至都没有洗澡,直接爬上床,盖上被子就沉沉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是她和季云深去野餐那次,但没有遇到驴友,他们爬到了山顶,亲密拥抱着看风景,她在他怀里笑得很甜蜜,眼角眉梢都写满对这个男人的眷恋和依赖,可就在那时,身后的人忽然一把将她推下山崖,她坠落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眼神那么冷。

    她从梦中惊醒,天地间还是漆黑一片,分不清是什么时间,但这一室的安静和黑暗像融了孤寂,空气里都是酸涩的,她怔怔地躺着,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卷着被子蜷缩成一团,脑子里忽然浮出一个很傻的问题他们之间会不会走到这一步?自相残杀,然后你死我活?

    现实就像是迫不及待为她解答那般,第二天,她受酷搜的邀请,去参加他们为挑选法务合作举办的辩答时,就在那个不到三十平方米的会议室里,她看到了他。

    果然,威格信也是她的竞争对手之一。

    这一刻,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点麻,像被小电流游走过全身那般。

    他站在窗边和酷搜的老板说话,举手之间风流倜傥从容且尊贵,酷搜的小秘书们上茶时总忍不住去偷看他,然后含羞带怯地喊一声:“季律师”。

    陈明不由得去看乔稚楚,她的目光已经从季云深身上移开,落在自己的文件上,神情风轻云淡,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这个几个小时前和自己**的男人,此时成了她的竞争对手。

    不谈其他两家,知处和威格信相比,多了人人有目共睹的资历和口碑,毕竟是本地六年的老牌子,乔稚楚在恒盛那个案子之前,战无不胜的美名也是业界广为流传的,虽然最近几个月律师所陷入低潮,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底子还在,就还有让人信任的资本

    而威格信,江陵律界后起之秀,华尔街归国的名牌律师,实力不言而喻,短短几个月名声大噪,据说还颇有背景,选择他们合作也不失为上上策。

    酷搜让他们几家做一场关于法律的答辩,他们随机出题,考验他们的反应速度和辩护方式,乔稚楚和季云深被点名最先上场,她抬起头,和对面的人目光一触即分。

    法律答辩,以前他们在大学时做过不少,偶尔他帮她复习,偶尔她给他当陪练,但真正上场交锋一决胜负,这还是第一次。

    乔稚楚发挥得不是很好,反应速度不快,不过胜在辩论清晰,相比之下,季云深就更完美些,他们想要拿下合作,只希望酷搜能多考虑知处在本地的资历和口碑。

    结束答辩后,酷搜高层们去私下开个讨论会,敲定最终合作人选,乔稚楚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揉额角,面前忽然放下了一杯水,她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季云深已经转身走开。

    半个小时后,酷搜的高层回来了,宣布经过他们的综合考虑,最终决定和威格信合作。

    从看到季云深出现在会议室起,乔稚楚就对胜出没抱什么希望,现在听到这种结果,倒不是很遗憾,也跟着在座的其他律师所一起去恭喜季云深。

    季云深握着她的手的时间要更长一些,脸上除了客套的笑意外,眼神也颇有深意,只是她此时心烦意乱,无暇去深究,收回手和陈明一起离开。

    路上陈明一直在抱怨,说这个合作本来是他们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得出他很失望和气愤,乔稚楚反而更多的是感慨。

    陈明撇嘴:“老大,季云深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乔稚楚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他不是那样的人。”

    季云深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个赢得漂亮,输得坦然的人,在竞争上,他从来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发挥,他曾说过,这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也失去了竞争的意义。

    “这样的男人太没意思了,爱情本身就是盲目的东西,太理智反而让人觉得可怕。”陈明对季云深从来没有好感,现在更是一肚子的怨气,幽幽道,“老大,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他没准是在欺骗你的感情!”

    乔稚楚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慢悠悠道:“今天输了,是我们技不如人,但你这样以公报私就是你的不对了。”

    ***

    初冬十月,天黑得特别早,乔稚楚六点走出律师所,街头已经是灯火通明。

    她低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踩着,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忽然,面前多了一个影子,她嘴角一勾,一脚踩上去,然后她就被人揽着腰带过去,随即被吻住了唇。

    他爱喝绿茶,嘴里有淡淡的茶香,她一直都很喜欢,只不过他的吻太深入,她喘不过气来,四肢无力,幸好被他揽着,否则非要跪了不可。

    好半响,他才慢慢松开她,两人唇色潋滟,轻轻喘息。

    她勾着唇笑着:“恭喜你啊季律师,又拿下一个大合作。”

    “你已经跟我说过一次恭喜了。”他看着她,“不过这次听起来更有诚意一点。”

    乔稚楚笑了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发自真心的吗?”

    “什么?”

    “我在你的律师所岌岌可危时,抢走能被你们奉之为救命稻草的合作项目,你真的不生气?这声‘恭喜’里,有几分是发自真心的?”

    乔稚楚抬起头看着他。

    陈明的话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是你男朋友,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她低头笑了起来,笑得有几分俏皮:“你还敢问?你是我男朋友,不知道怜香惜玉就算了,还往我伤口上撒盐,是不是活腻了?”

    他挑起一边眉毛,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深究,她不卑不坑地迎着他的目光,看似坦然,其实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捏紧。

    半响,季云深忽的一笑:“你是在跟我撒娇吗?楚楚。”

    乔稚楚转身倒退着走,歪着脑袋笑着:“如果是呢?”

    “我很受用。”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不紧不慢,“如果你昨天这样对我撒娇,也许今天这个案子就是你的了。”

    乔稚楚低眉浅笑,她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桃花眼泛起水光,一种娇,一种媚,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季云深眸色深了几分:“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约了睢冉。”说话间已经来停车场,乔稚楚拉开车门上车,“走了。”

    季云深让开路,看着她的车开走远。

    乔稚楚的笑容随着离他越来越远而越来越淡,直到最后烟消云散,眼眶微红。

    这次和季云深分开,再见面已经是一个星期后,期间她看所里没什么事,就干脆丢给陈明看着,自己跑回a市看望她哥哥,也顺便散散心,可是没想到,返回江陵后她就感冒发烧了,当时睢冉去聚会,她顶着三十九度的高烧爬下床,摸索到手机打了120,然后就趴在茶几上不省人事。

    她住院了,昏迷了一个晚上,昏昏沉沉间,她看到自己床边有个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偶尔会将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试探温度,然后掖了掖她的被子,她想要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可眼皮很重,睁不开。

    第二天早上,她烧退了很多,清醒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却是陆于皓。

    “你怎么……在这里?”

    陆于皓看起来很生气:“你烧到了三十九度二,你差点被烧成脑瘫你知道吗!”

    乔稚楚闭了闭眼睛,心想,原来昨天晚上是他啊。

036章 不是他干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乔稚楚撑着床起身,乏力的四肢有些发软,陆于皓连忙扶住她,往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你家邻居说的,说昨晚半夜看到救护车把你抬走了。”

    乔稚楚一顿:“你去我家找我?”

    陆于皓坐在床侧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你连续好几天没去律师所,而且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我担心你。”

    她的手机去a市后就关机了,她本是想着暂时告别这边的世界,反正陈明也有她哥哥的手机号,要是所里出事,他找她哥也能找到她,但她离开的这一周,电话却一直都很安静,昨晚她开机,未接来电也只有陆于皓和睢冉的。

    只有他们两人的。

    陆于皓一个星期没看到她,电话也打不通,还知道担心她,去她家找她,而那个人呢?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

    乔稚楚的按着胸口,里头有一个跳动的心脏,她有些诧异,诧异原来这颗心还会疼。

    “楚楚?”

    乔稚楚回神,冲他勉强一笑:“我没事,只是回去陪我哥几天。”

    陆于皓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感到喉咙有些苦涩,抿了抿唇,指着窗边桌子上的水壶:“倒杯水给我,口渴。”

    陆于皓连忙点头:“好。”

    说着他就起身去倒水,乔稚楚无意中低头,看到他刚才坐的椅子上放着一份报纸,她奇怪他怎么垫着报纸坐,多看了两眼那报纸,却很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知处律师所濒临倒闭……

    乔稚楚……

    后面的字折叠到了背面她看不到,她皱着眉头伸手去拿报纸,报纸才拿到手,忽然就被人一把抢走。

    “楚楚!”陆于皓把水杯塞到她伸出去的手上,那份报纸已经被他藏到身后,他很不自然地笑着,“你的水,快点喝。”

    乔稚楚握着水杯往后一靠:“报纸给我看一下,这段时间不在江陵,也没关注本地新闻,外面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没什么好关注的,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八卦,而且这报纸还是过期的,更没什么好看。”陆于皓将报纸匆匆折叠塞入口袋里,想扶她躺下,“你生病都还没好,还是不要太累,喝了水休息吧。”

    陆于皓不是很擅长骗人和遮掩,他的样子太刻意,乔稚楚越发觉得那份报纸上一定写着什么关于她的东西,脸色一整:“报纸给我。”

    “快点!”

    “生病了,瞪人还这么凶。”陆于皓嘟喃着,不情不愿地把报纸递给她,乔稚楚懒得管他的吐槽,立即打开报纸,这份报纸时间恰是她离开江陵的那天,配图则是她和季云深那日在街边激吻的一幕!

    她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们居然被拍了!

    配图很大,覆盖八分之一页面,下角还有几连拍,都是他们吻得很忘情的画面,这些照片很清晰,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脸红心跳。

    然而,乔稚楚身为八卦主角,此时却半点旖旎心思都没有,有的只是背脊的一阵阵寒意。

    大标题:知处律师所濒临倒闭,威格信连扔五单力挽狂澜。

    小标题:乔稚楚季云深恋情曝光,夫妇携手律界,令人艳羡。

    报纸的标题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好像满满都是善意,都是对他们恋情的艳羡,若是放在网上,没准还会被吃瓜群众刷‘虐狗’‘祝福’之类的话,然而,稍微懂他们处境的人来看这个标题,看到的则是截然不同的潜台词。

    乔稚楚和季云深从一开始,就因为关系暧昧而被质疑在coco和恒盛的案子里,互相串通做假案牟利,以至于那时乔稚楚江陵律界的名声一落千丈,虽说这里面有傅子龙刻意抹黑的因素,但即便他不添油加醋,单凭‘涉嫌做假案’这一点,乔稚楚在江陵就很难再恢复鼎盛的人气和业绩。

    好不容易最近连接几个案子,乔稚楚和知处律师所开始恢复元气,再加上乔稚楚和季云深后来没传出什么绯闻,外界也慢慢的重新接受他们,然而此时,却再次爆她和季云深的吻照,无疑是坐实了两人之间存在私人感情。

    这样一来,先前乔稚楚涉嫌做假案的冷饭又会被翻出来炒一炒。

    还有这个‘威格信连扔五单’,原来知处律师所后来的业绩也是假的,他们会觉得,乔稚楚和知处律师所在欺骗外界,做虚假交易……

    乔稚楚捏紧了报纸,揉成团丢到角落去,也不知是病还没好,还是被气的,脑门又是一阵涨疼。

    陆于皓干笑:“现在报纸新闻质量越来越差了,这又不是关乎民生的大事,随便挂上去,还乱写,真是的。”

    乱写吗?

    也不全是吧。

    她和季云深的确关系暧昧。

    还有那个‘连扔五单’,上面既然敢这么写,多半也是真的。

    乔稚楚想起一些小细节,比如那次她的车爆胎,他送她去酒店跟委托人见面,那时她根本没说见面地址,他却心知肚明,那时她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个案子本来就是他给她的,自然很清楚所有细节。

    可这算什么?同情还是施舍?又或是,就等今天这一出?

    乔稚楚掀开被子,咬着下唇说:“我要出院。”

    陆于皓惊讶,连忙按住她:“你病都还没好,怎么能出院?”

    “我必须去问清楚。”

    陆于皓心一横:“你要问就问我吧,这件事我也知道。”

    “你也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乔稚楚一愣。

    “我有朋友在威格信上班,他跟我说的。”陆于皓犹豫着说,“其实我也告诉过你的。”

    乔稚楚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闪过那日他醉酒,含含糊糊说的那些话。

    季云深不是好人,他是骗你的,他一直在骗你。

    他打压你后,再假装好人帮你,他图谋不轨。

    是啊,他说过的。

    乔稚楚身子像是没了力气一样,重新跌靠在床头,怔愣地望着前方,想着事情出神。

    “这个季云深真厉害,下了好大一盘棋。”陆于皓愤愤道,“冷眼看你被恒盛打压,在你绝境时又扔几个案子给你,你完全不知情自然会接招,而他就等着这一步!这两条新闻下来,你的律师所彻底完了,而你在江陵也混不下去,以后无论到哪里,都会被贴上各种和季云深相关的标签,你还怎么生活啊?!”

    乔稚楚闭上了眼睛,她心里有一面镜子,照什么都一清二楚,只是她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太多,索性任由他发挥,而自己不闻不问,不言不语。

    “楚楚,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陆于皓幽幽道。

    乔稚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躺下,拉着被子蒙住脑袋,彻底逃避。

    陆于皓:“……”

    陆于皓说的这些,并非刻意诬蔑,换成是其他人,在知道季云深和coco以及恒盛制药之间的关系后,都很难不想象成那样,就连楚铭城,在报纸爆出来的当天,就给季云深飞去电话,彼时季云深已经出差华盛顿。

    楚铭城都为乔稚楚委屈:“我知道商场如战场,但是乔稚楚不止是你的对手和敌人啊,就不能手下留情一点,非要她在江陵呆不下去,受着千夫所指狼狼狈狈离开不可?”

    季云深站在酒店阳台,眺望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六年前,他何尝不是狼狼狈狈地逃到这里……

    “你想说什么?”

    “你和乔稚楚恋情曝光的新闻都上报纸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季云深冷笑一声:“你就为了这件事,特意打一个跨国电话来找我兴师问罪?”

    “我哪敢啊,你季云深连自己的女人都能下狠手,我算哪根葱,回头您老一个不高兴,再用点小手段让我身败名裂,我肯定哭死。”

    “那你倒是说说,我对乔稚楚都下了什么狠手?”

    “先是默许傅子龙对知处律师所各种抹黑,让乔稚楚在江陵接不到案子,然后你再在她困境时随随便便丢几个小案子给她,看似是在帮她,其实根本不是!那些案子经过你手已经贴上你的标签,不曝光则以,现在曝光了,明明是毫不知情的乔稚楚,也要被人当成是和你联手做假业绩欺骗合作商和大众!”

    楚铭城这个多情的情圣这次是真心可怜乔稚楚,被耍得很惨,被毁了事业,还赔了感情。

    “新闻也是你曝光的吧?就算不是你曝光,那也一定是你故意放水让人家拍的,以你的敏感,我才不信你会完全没感觉到有人在拍你们!”

    季云深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唇:“就这些也是算狠手?”

    楚铭城震惊:“就这些还不够?难道你还有后招?我说季云深啊,够了吧?多大仇啊,难道你是要她的命?!”

    季云深眼底无波无澜,像是在想事情,也好似只是在眺望远景,好半响,他才说了一句:“连你都这样以为,其他人更不用说吧。”

    楚铭城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做的?”

    “一半一半。”

    楚铭城捏紧手机的手这才一松,呼出一口气,有些庆幸。

    还好还好,他的兄弟没渣到这种程度。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一直自称智商过百?怎么这点都想不明白?”季云深垂下眼睫,手扶着栏杆淡淡道,“我曝光那种新闻对我有什么好处?别忘了,让大众以为我和乔稚楚联手做假业绩欺骗合作商和客户,伤的不止是知处律师所和乔稚楚,也会伤到我和威格信,我在江陵根基不稳,是要有多想不开才会干这种事?不是在毁我自己的招牌吗?”

    楚铭城一愣:“对哦,这么说,新闻根本不是你让人放的?!”

    新闻不是他放的,那后面的假设也就有一半不成立。

    毁乔稚楚的,不是季云深啊……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吧?

037章 平时会跳,难过会疼

    “你和乔稚楚很熟吗?”怎么会为了她特意打电话来质问他?

    “倒也不是。”楚铭城从红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打开,往酒杯里注入,猩红色的液体和晶莹的玻璃互相碰撞,渲染出几分魅色,“也就见过一次面,感觉不像是你说的那么坏,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季云深眼神骤冷,眼前仿佛又重演了那个阴沉绝望的日子,“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盖上白布,怎么可能是误会?”

    楚铭城呛了一口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响,只换成摇头叹口气。

    “既然你这么恨她,又为什么要重新和她在一起?”

    “我不在这六年,她似乎一点愧疚都没有,大概是过得**逸了,我总要做点什么,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我。”

    他的语气冰冷,听得楚铭城又是一声叹气他这个好朋友啊,无论外界把他传得多神乎其神,说到底,也是个凡人,被七情六欲左右的凡人。

    乔稚楚住了三天医院,期间都是陆于皓来陪她,睢冉要上班,抽不出时间,只在每天下午下班后带晚餐给她。

    第三天出院,睢冉来接她,她终是忍不住问:“睢冉,季云深……很忙吗?”

    睢冉模棱两可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最近新闻的事,闹得那么大,他也不好和你得太近。”

    乔稚楚难掩失望,原来是怕和她再传绯闻才不敢来看她。

    可既然怕,当初为什么要爆料?

    睢冉送她回公寓,她下午还要上班,没办法陪她,有点抱歉道:“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打电话让陆于皓过来?”

    “不用了。”乔稚楚微笑,“我已经好了,你放心去上班吧。”

    “那好吧,你要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睢冉下了楼,直接开车去机场接出差回来的季云深。

    车子在车场门口稳稳停下,她从包包里拿出化妆镜,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又拿出去唇膏涂抹了一番,满意后才微微一笑。

    季云深准时准点从机场里走出来,她摇下车窗喊了一声,他便走了过来,将行李放在后备箱,人上了后座。

    睢冉有点失望,但自然没表现在脸上,拿了一瓶矿泉水转身递给他:“云深哥。”

    季云深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随意点了下头,接过矿泉水放在一边,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把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做完。

    看他完全没有要和自己多说话的意思,睢冉咬咬下唇,启动车子开回律师所。

    如今已经是十月末,今年江陵比往年更冷了些,车窗外的风已有几分寒意,路上的行人也开始换上毛衣和绒外套,像一夜之间进入了冬季。

    季云深合上电脑,车子在一处红绿灯口停下,他托着下颚看向的车窗外的树叶摇曳,一股萧瑟之意在心头萦绕不开。

    说来很奇怪,在华盛顿的时候,他没怎么想起那个女人,可一踏上江陵的土地,他就忽然想要见见她,听说她最近过得不大好,大概也觉得那件事是他做的,现在心里都不知道是怎么骂自己的。

    他忽然想起来,睢冉不就是乔稚楚的室友:“乔稚楚还好吗?”

    睢冉一愣,下意识回答:“她今天刚出院。”

    “出院?”季云深皱眉,“她生病了?”

    “只是感冒而已,已经没事了。”红灯过后,她拂开散落在眼睫上的一根发丝,不经意提起一般,“最近所里挺忙的,我也抽不出时间,幸好有陆于皓照顾她,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

    虽说出院了,但乔稚楚还是感觉自己身体不大舒服,烧退了之后,喉咙有些疼,喝了好几杯水却还是感觉很干,她捏捏脖子,从橱柜里拿了罗汉果和胖大海,准备泡杯水来润润喉,门铃便是在这个和时候响的。

    她以为又是陆于皓,他今天要送花没办法来接她出院,就因为这件事,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发了n条短信道歉解释,她简直哭笑不得。

    “不是跟你说你不用来了吗?”

    她说着打开木门,隔着防盗门的玻璃,她看到了门外的人,不是陆于皓,而是季云深。

    她怔了怔,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他还是那样,银白色的西装革履,头发整齐一丝不苟,薄唇如刀轻抿,面容英俊而冷傲,只是这样四目相对,她却有些看不清那里头蕴含的意思。

    他终于来了。

    乔稚楚慢动作打开门,垂着眼睫:“你怎么来了?”

    季云深伸手直接覆上她额头,他的掌心微冷,她被刺激得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却揽住她的腰,低头改用额头去试她的温度,半响道:“烧退了。”

    两人如此亲近,呼吸都是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乔稚楚不自然地推开他,故作整理头发掩饰尴尬,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我刚下飞机,听睢冉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他说道。

    “你……出差了?”

    “嗯,去了华盛顿,去了一周。”季云深停顿了一下,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补充后面这个时间,但乔稚楚却因为这个解释脸色稍缓,心情像是释怀了一点,抿了抿唇,侧身让他进来。

    两个女孩子住的公寓,多少会有点邋遢,沙发上还放着前一天洗干净的衣服,内衣内裤正大光明地披在上面,季云深目不斜视地坐在了另一个沙发上,乔稚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快速跑过去把东西收走,耳根因为尴尬泛起了嫣红,反倒是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些。

    “家里没咖啡了,绿茶可以吗?”

    “白水就好。”

    乔稚楚倒了杯水递给他,季云深一手接过水杯,另一只手却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拽,她一时重力失衡,跌坐在了他的腿上,诧异地抬起头,他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在生我的气?”

    乔稚楚眼神一闪。

    他继续说:“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你没有正视我一眼。”

    看看,他总是这样理直气壮。

    明明是他做了那些让他们之间相处都觉得尴尬的事,可他却能一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心安理得地质问她为什么,乔稚楚看着他的脸,这时候就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乔稚楚默不作声地从他怀里离开,退后两步,如他所愿正视着他。

    她不动声色地深深呼吸,半响,她声音很平静:“季云深,其实你不该来的。”

    季云深眯起眼睛。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人,这里有颗心,平时会跳,难过会疼。”

    她曾以为,在经历他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能再用感情这把双刃剑刺伤她,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就比如看到陆于皓出轨,她心是不痛的,可,他不是‘别的什么人’,他是季云深,是她曾用整个最美年华爱着恨着的人,只要是他出手,她还是会血肉模糊。

    “拱手相让的案子,恰好曝光的报道,季云深,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狠,感谢你在别后经年又给我上了这么生动的一课。”她别开头,冷冷道,“这些天就当是我付给你的学费,课程到此结束,我们分手吧。”

    季云深冷冷一笑。

    果然。

    他知道她必定会和其他人一样把这件事当成是他精心安排的,他今天过来也有解释的意思,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地说了分手。

    她这种态度让他厌恶,倏地出手抓住她的胳膊,拽向长沙发,他的人也随之覆盖上去。

    “学费?我的收费可不便宜,你暂时还付不清。”

    他冷冷说着,倏地低头覆上她的唇,不留情地啃咬撕咬,像一头狼在将自己的猎物剔骨分尸,而他的手也大力在她身上揉.捏,强行挑起她的情.欲,乔稚楚又难受又难耐。

    她知道,他是在向她讨要‘学费’了。

    “你不要……”

    她好不容易能说话,可也才说出三个字,他又很快咬上来,直接咬破了她的唇,彼此都尝到腥味,乔稚楚也气了,以牙还牙地去咬他,也咬破了他的唇角,于是,两人就这样‘唇枪舌战’起来。

    他撕.掉了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上粗暴地留下痕迹,乔稚楚皱着眉头仰起头,额前的发丝被浸湿了汗水紧贴着肌肤,旧疾席卷重来,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也没了力气再和他较劲,完全被动地屈服在他身下,白皙修长的双腿环着他精瘦的腰身,混乱的迷情蒙蔽了所有感官,难得有一瞬间,她忘记了和他的所有纠葛。

    ……

    睢冉下班回来时,季云深已经离开了,看到沙发套被拆去清洗,还很奇怪:“楚楚,你病都还没好怎么就做家务了?”

    乔稚楚躺在床上,脸色刚出院的时候还要苍白,声音也彻底压哑了:“……被我弄脏了,就拆去洗了。”

    睢冉没多想,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又低烧了,不禁责备起来:“你看你,又倒下了吧,病人就该好好休息,别做……”

    话还没说完,她看到了乔稚楚脖颈上的红色痕迹,星星点点很密集,是大力吸允留下的吻痕。

    她知道季云深来找过她,所以这个吻痕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她抿了抿唇,站直身来:“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随便做点吧。”乔稚楚咳嗽了两声,对她一笑,“谢谢你,睢冉。”

    那我给你**蛋羹。”

    “好啊。”

039章 你这是为难人啊

    她的道歉好像没能让他消气,季云深冷笑一声:“你不知道?”

    他不信,他和楚铭城一样不信。

    当年那件事闹得那么大,现在都还能在网上找到报道,她不聋不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

    乔稚楚浑浑噩噩地回了公寓,躺在床上抬手盖住酸疼的眼睛。

    ……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算算日期,那时候她并不在a市,她从台阶上摔下来后,得到了那个噩耗,她一时承受不住,求哥哥带自己走,哥哥这才把她带到了江陵,后来她又有意去遗忘那座城市的人和事,所以关于那边的一切她都没去打听,甚至两三年不曾回去,身边的人也识趣地没有提起,等到她从那件事中释怀,已经是数年之后。

    不过,即便她当年知道那件事又如何?他走得那么干脆,半点音讯都不给她,她就算知道了,也找不到他啊。

    所以,横竖他们都要分开这六年。

    这件事给乔稚楚带来了不少打击,她第二天去律师所上班时也是无精打采,陈明知道她生病的事,以为她是痊愈了才来上班,结果一看她的脸色还是那么差,不由得担心道:“老大,你要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吧,别强撑着,这里有我呢。”

    乔稚楚坐在办公椅上,颓然地摇摇头:“陈明,找点事给我做。”

    “……哦。”陈明抓耳挠腮,心想能有什么事做呢,自从她和季云深的恋情曝光后,他们所里又接不到案子,他每天在所里都是整理卷宗,背背律法……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乔稚楚看了窗台一眼:“大扫除吧,我记得好久没清扫过所里了。”

    “好啊。”

    乔稚楚打了一盆水,将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到一边,再一点点擦去桌上浅浅灰尘。

    这间律师所,六年来都被她示为避风港,她在这里赢过,输过,笑过,哭过,艰苦过,困惑过,奋斗过,荣耀过,从未放弃,不想放弃,如今繁华不再,冷冷清清。

    她推开窗去擦拭窗台,抬眼便是对面的威格信,一时心思走远,忽然听见陈明一声惊呼,骤然回神,连忙走过去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地上红得刺眼的一滩狗血。

    一个满脸胡渣却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提着塑料桶,桶里还有未泼干净的狗血,他指着他们骂:“无良律师所!你们这样做假案,是要遭报应的!”

    乔稚楚从未做过什么假案,可现在却要背着这个罪名遗臭万年,她心脏一时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一般,疼得连呼吸都难过。

    陈明赶走了那男人后,才对乔稚楚解释随:“这个人是曾经恒盛制药的员工,恒盛被coco收购后进行了一次裁员,他就是被裁掉的员工之一。因为年纪比较大了,他失业后也找不到好工作,心里积怨,自从听说是你……和季云深勾结‘做假案’后,就觉得都是我们的错。”

    乔稚楚看着地上一滩狗血,扯扯嘴角:“他是不是每天都来闹?”

    “倒也没每天,你不在这段时间,一共来闹了两次。”陈明找拖把去清理地面,闷声道,“第一次我报警了,他被民警带回去教育了一顿,第二次再来闹,我就去了他家找他,本想跟他讲**警告他,可事我看到他瘫痪在床的妻子,和两个在街边捡吃的孩子后,就放弃了……”

    如果不是现实太痛苦,谁愿意把自己活得那么难堪?

    乔稚楚也是苦笑:“算了。”

    她拿着抹布蹲下去,擦着被狗血喷溅到的墙壁,面前忽然被阴影覆盖,一双棕色的意大利真皮皮鞋停在了她面前,她慢慢抬起头,和那对漠然的眸子相对。

    他一身手工定制西装,整齐而贵气,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和她对视的短短瞬间,眼底有幽黑光芒一闪而过。

    乔稚楚有些难堪地躲避开她的视线,这还是他们从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以这么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之前无论是所里多落魄,她在他面前都是故作高傲,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在他眼里,是不是和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他下颚紧绷,俊雅得凌厉又嚣张,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往外走,乔稚楚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他走到了前院靠着墙站着等她过来,初冬的暖日在他头顶被树枝筛得斑驳,灰砖墙透着复古气息,和缺了一个角的花坛相得映彰,画面像是被定格的老照片,而他是画中仙。

    乔稚楚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快。

    季云深忽然伸手抓起她的手,她微微一吓,他抬眼看了她一下,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的面巾纸,细细擦去她手指上未干的狗血。

    他的动作没有刻意的温柔,她却因此心情一松:“你怎么会过来?”

    季云深擦拭完她的手指,将纸张随意一丢入垃圾桶:“从明天开始,带上你那个跟班,到我那边去上班。”他的语调自然得好像只是在说‘明天一起吃个饭’。

    乔稚楚愣了愣,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季云深眯起眼:“与其守着这间三天两头被泼狗血的律师所,倒不如到我那边去,我那边才有你的用武之地。”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也没有听她是否答应,仿佛他已经是她的上司,只是在下达职位调动的命令。

    他总是这么有自信。

    乔稚回头看了看‘知处律师所’的金字招牌,这是她一手打造的品牌,也是她一手毁掉的品牌。

    ***

    季云深回到威格信,睢冉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回来连忙走上前,把一份文件递给他:“云深哥,这是明天开庭的那个案子。”

    他低沉地‘嗯’了声,目光没在文件上多做停留,而是看向了办公区,扫视了一圈后,拍拍一个同事的肩膀:“你换到那边那个位置去坐。”

    被点到的同事愣了愣,下意识说:“为什么啊云深哥?”

    季云深嘴角轻勾:“这个位置留给明天来的新同事。”

    新员工入职不罕见,稀罕的是居然要老员工让出办公桌,众人都面面相觑,心里疑惑,睢冉跟着季云深进办公室汇报工作,末了不禁笑问:“云深哥,你又从哪里挖了人才过来啊?这么看重,还让陈哥给他让位置。”

    “乔稚楚。”

    睢冉一僵:“啊?”

    “新员工就是你的好闺蜜,乔稚楚。”季云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底有些玩味,好像她的反应多有趣一般。

    睢冉放在身后的手微微捏紧,干笑着说:“云深哥,你是开玩笑吧?乔……楚楚怎么可能会到我们所上班?”

    “为什么不可能?”他指尖转动钢笔,睢冉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浑身微微发抖,他像是洞悉了一切,知道了她所有的秘密。

    半响,季云深目光移回文件上,公事公办的语气淡淡道:“被告方资料不充足,去找找他过往有什么劣迹,看看能不能提取出有用证据链。”

    “……好,好的。”睢冉第一次那么想从他的办公室逃离。

    手握住门把时,身后的男人又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手机的挂饰不错。”

    睢冉听着一愣,一开始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和工作牌一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机,那挂坠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只小兔子,兔子连着一个小铃铛,会随着动作发出铃铃声音……

    等等,会发出声音!

    睢冉错愕,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所以,他知道那天是她偷拍下他和乔稚楚接吻的照片的?!

    睢冉感觉背脊一阵冰寒,不敢再待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季云深目光收回,墨黑的眸子覆上淡淡的讥诮。

    第二天早上,乔稚楚很早就出门,她穿戴整齐坐在车内,望着挂在后视镜上的小老虎坠子出神了好久,直到一声喇叭声将她思绪拉回,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决定一般,将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她依旧把车停在律师所附近的那个停车场,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从威格信经过,直接进了自己的律师所,她比平时早上班十五分钟,陈明还没到,她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

    等到陈明来上班,看到的便是她抱着箱子坐在门口的画面。

    “老大,你怎么不进去啊?”

    “陈明,我们去威格信上班。”

    “啊?!”

    ……

    季云深对乔稚楚的了解,比她对她自己还要更了解,他笃定她会来,所以对于她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并不是很意外。

    此时此刻,他坐在办公椅上,面前站着神情平静的乔稚楚和略显不自然的陈明,而门外围着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睢冉端了三杯咖啡进来,放了一杯在乔稚楚面前,手有轻微的抖动。

    季云深将一个纸皮信封递给乔稚楚,深深地看着她道:“这个是今天开庭的案子,开庭时间在一个小时后,你负责。”

    陈明瞪圆了眼睛:“你这是为难人啊!一个小时后开庭的案子,连看材料的时间都没有!”

    乔稚楚反而没什么惊讶,拿着信封就转身往外走:“陈明,走,去法院。”

040章 离他近一点,还债

    睢冉看他们走后,犹豫着问:“云深哥,真的没问题吗?从这里去法院就要二十分钟……总共才一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时间会不会太紧了?”

    “当律师,随时随地要面对的突发意外那么多,如果这点事都做不了,有什么资格自称超级律师?”季云深打开电脑,心无旁骛地办公起来。

    两个小时后,睢冉接到乔稚楚的电话,说胜诉了。

    ……这样都能胜诉,乔稚楚这个江陵第一律师的称号,果然不是白来的。

    乔稚楚挂了电话,时间已经到中午十一点半,她和陈明决定吃了午饭再回去,他们商量了一下,找了一家拉面馆吃云吞面,乔稚楚的心情好像不错,吃得津津有味,相反陈明就有些心事重重。

    他挖了一勺辣椒搅拌,犹豫着喊了一句:“老大……”

    乔稚楚终于等到他开口:“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陈明放下筷子,正视着她,严肃认真地提问:“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去威格信?”

    乔稚楚停顿了一下,低头轻声地说了两个字:“还债。”

    还债。

    还她欠他的债。

    不单是情债,还有很多别的。

    也许她这样做根本还不了他什么,但既然他想她去他的律师所,那她满足他又如何?再者,她也有私心,起码这样能离他近一点。

    她远了他那么多年,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你欠季云深钱?欠多少?要不我们想别的办法还吧,我总觉得很别扭,连法官看我们的眼神我都觉得怪怪的。”陈明都听到了,一个法官问另一个法官‘威格信又把案子给知处律师所了?’那时候他都要尴尬难堪死了。

    “想多了。”乔稚楚捞起一大筷子面条,吹凉了之后直接往嘴里塞,没有平时半点气质,低着头含糊不清地说,“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同行也不是永远都是冤家,时代在变世界在变,我们这是紧跟潮流,没什么好特别惊讶的。”

    陈明撇撇嘴,还是很心不在焉。

    乔稚楚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律师所现在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现在不关迟早要关,放眼江陵,威格信也是最好选择之一,我们这是良禽择木而栖。”

    “咦。”陈明听着忽然咧嘴一笑,“好像有点道理哦,你这样说我心里舒服多了。”

    乔稚楚冲他眨了下眼:“是吧,我们学这么多年法律就是为了当律师,既然是当律师,当哪里不是当。”说着又喊了老板再来一碗面。

    “老大,平时没见你多喜欢吃面条啊。”

    乔稚楚笑而不语。

    两人回律师所时,其他员工都还午休没回来,乔稚楚开了电脑,把早上那个案子的材料都拿出来,开始写卷宗记录,她没注意到,其实这个楼层除了她和陈明,还有一个人没有走。

    季云深在办公桌前抬起头,这个角度恰好,从百叶窗的折叠分析中就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屏幕,手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偶尔翻一翻手里的材料,低头时鬓边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滑下,她随意伸手撩起,然后又用笔在纸上圈圈画画了什么……

    季云深竟不知不觉看着她出了神,直到她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过去,他才故作淡定地移开头,其实从她的角度不一定能看到他。

    他侧头时,恰好看到桌台上的日历,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

    午休时间结束是两点,员工们陆陆续续回到办公室,看到乔稚楚在办公室里都有点不自然,默不作声地开了电脑,登上qq,打开他们内部的群,开始如火如荼地八卦起来。

    “刚才进门的第一眼,看到曾经的对手和自己坐在同个办公室里……那种感觉太微妙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门了。”

    “不管怎么说,她来了对我们律师所可是大有好处,看她早上,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这么仓促,她都能拿下胜诉。”

    “别忘了,人家可是江陵鼎鼎大名的超级律师,六年来无一败诉,唯一一次也就是输给云深哥。”

    “我其实挺服气她的,起码从专业程度上,她是真材实料的。就是不知道她和云深哥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该怎么称呼她啊?”

    “能怎么称呼,喊名字呗,难道你还想喊大嫂?”

    ……

    睢冉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真材实料’四个字让她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知道他们只是有感而发,只是在说乔稚楚,并没有牵上其他人,但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样吧,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词讽刺了自己。

    她虽曾也是法学系的高材生,但这些年弃法从文,对那些法律法规已经不是很熟悉了,更不要提应变能力,如今再重操旧业,很多方面都跟不上节奏,尽管她很努力地利用下班时间恶补,但终究还是输了一筹。

    比乔稚楚,更是逊色。

    她慢慢捏紧了掌心,她忽然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她和乔稚楚已经站在了对立面,真正成了竞争关系。

    ……

    一整天,除了睢冉喊过她外,乔稚楚和律师所里的其他同事没有任何交流,不过下班时,倒是有个女同事走过来打招呼,还送给她一瓶药酒:“刚才看你一直揉肩膀,用这个擦擦吧,很好用的,我们所里的同事很多人用,很不错。”

    乔稚楚笑着说了声谢谢。

    等大家都走后,乔稚楚才拿着写好的卷宗去敲季云深办公室的门。

    “进来。”

    季云深看到是她,又移开目光继续看电脑,乔稚楚顿了顿,将卷宗递给他:“早上那个案子的卷宗我收纳好了,应该是交给你吧?”

    他指了指桌面:放在那边。”

    乔稚楚放下后,在他面前站了几秒,才轻声说了句:“还有,谢谢你。”

    季云深看着她挑眉。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谢谢你把材料写得很清楚,否则我也不能赢得这么轻松。”他给她的那份材料,可以说是她见过最完整最全面的,她认得出里面有两种笔迹,其中一种是他的。

    一开始她也以为他是在为难她,然而看到材料后,她就改变了想法其实他是在帮她吧,她虽说名声在外,但入职威格信后,她也就是个新人,再加上‘曾经对手’这个头衔,多少会让其他员工排斥,此时此刻,她的确急需一个胜利来证自己。

    他给她的,就是这个胜利。

    他在帮她啊。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一软。

    可季云深听了,却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说:“你想多了,我们的律师所的材料都是那样写的,尽一切可能补充完整,最大程度保证胜诉。”

    这句孰真孰假,全凭自己判断,而乔稚楚显然是不信的,她脸上有浅淡的笑意,桃花眼因着笑意也顾盼生姿,季云深皱了皱眉,错开头淡漠道:“乔稚楚,既然你选择来了,有些事我就跟你说清楚,威格信的劳动合同期限最低是三年,所以这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乔稚楚闻言,拉开椅子直接坐在了他对面,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支笔:“合同在哪里?”

    季云深看着她,随手将桌前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她,乔稚楚看都没看内容,快速翻到签名的位置,他的名字已经签好,印章也盖了,她几乎没有停顿,便在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季云深看着,眼神一闪。

    乔稚楚留下了自己的一份,将另一份递给他:“放心了?”

    季云深只是接过没有应答,她收起合同和笔,站直起来道:“季律师,没有别的事,我就下班了。”

    不等他回答,她转身就往外走,一步两步……直到她的手握住门把,拉开门出去,身后都是安安静静的,她最终也没等到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乔稚楚自嘲地扯扯嘴角,都分开这么多年,谁还会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生日。

    她约了睢冉童萱她们晚上一起去酒吧庆祝,她下班后就直接过去,现在还不到六点,不到夜生活开始的时间,酒吧里人还不多,她穿过舞池进了包厢,她们已经都到了。

    童萱抱怨道:“你怎么那么慢啊,睢冉都来好一会儿了。”

    “我可不是最晚的,静静也还没到啊。”乔稚楚听这话就知道,睢冉肯定把她在威格信工作的事告诉童萱了,她挤了进去,“让位让位,今天我是寿星,我要坐中间。”

    童萱冲她翻了一个白眼,倒也把中间位置让给她了。

    睢冉拿了一个葡萄吃,冲乔稚楚促狭一笑:“楚楚迟到当然是有原因的,别忘了,现在她的老板,是季云深哦。”

    童萱不知道乔稚楚和季云深六年前的关系,但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八卦新闻她还是知道的,一听这话,也暧昧地冲她挤挤眼:“哦,所以,某人来之前是先跟别人过了一场生日了?哎呀,那我突然觉得,你来得有点快了。”

041章 她不需要知道

    乔稚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再胡说八道,这一顿我就不买单了。”

    童萱不屑:“比起八卦,买单算什么!你要是肯披露你和季云深‘过生日’的完整细节,我请你十顿都可以。”

    乔稚楚眼睛一亮:“你是说真的?”

    童萱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样的眼光,她有种必须慎重考虑的感觉,斟酌了一下:“真的。”

    “那好啊,我跟你说。”乔稚楚笑眯眯道,“我和季云深是这样的,我先把卷宗交给了他,然后签了三年的不可描述,完了之后我就走了。全过程就是这样,你别忘记你欠我十顿法国大餐,么么哒我爱死你了土豪萱!”

    童萱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抗议道:“……请把不可描述部分放出来好吗?”

    乔稚楚喝了一口果汁,哼笑道:“合同条款涉及商业机密,身为律师的我很负责人地告诉你,这不可说。”

    “谁要听你的合同内容,你的合同里又没写ooxx。”童萱终于反应过来,“你这是空手套大餐啊!”

    乔稚楚笑倒在了沙发上,童萱气急,扑上去抓她的腰,两人在沙发上互挠,乔稚楚最怕痒,连连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大餐我不要了还不行吗,我今天是寿星,你不能对我哈哈哈……”

    “我这是在帮你乐呵乐呵啊寿星大人。”

    ……

    因为第二天不是周末,大家都还要上班,也不好玩太晚,十一点左右大家就散了,乔稚楚和睢冉都喝了酒,不能开车,车子暂时留在酒吧的地下停车场,因为离公寓不是很远,她们也没叫出租车,直接走回去。

    路上乔稚楚看了两次手表,还有一个小时生日就过了,而她期待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小情绪忽然发作,她感到有些委屈。

    睢冉跟在她身边,低着头看着办而脚下,像随口问起那样:“楚楚,你为什么想要去威格信工作?”

    “我的律师所一天不如一天,本来就快倒闭了,当然要找点别的门路。”

    “也是。”睢冉干笑,“那你和云……季云深怎么样了?”

    乔稚楚仰起头看满天繁星,凉风习习,吹起她散落在耳侧的头发,她嘴角浮起一个不算笑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怎么样了。”

    好像结束了,又好像更剪不断了。

    走到公寓门口,睢冉让乔稚楚先上去,她去药店买点解酒的药,免得明天醒来头疼,乔稚楚点点头:“你小心点。”

    “就在小区门口,担心什么。”睢冉笑着走开,走到小区门口,冬季的夜晚格外黑沉,路上行人不多,橙红色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银白色的轿车,车头靠着一个男人,他额前头发被风吹得微乱,他并不在意,听到脚步声看过来,碎发后的眼睛盛满星光。

    “云深哥。”睢冉小跑过去,有些微微喘息,双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跑步的原因,有些微微泛红,“你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季云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把这个给乔稚楚。”

    睢冉原本雀跃起来的心情就像忽然被人铲了一铲子雪盖上去,瞬间凉了大半,脸上的笑也渐渐散去:“是给楚楚的生日礼物吗?你今天怎么不自己给她?”

    “下午太忙走不开。”

    睢冉将小盒子在掌心转动:“都已经来了,亲手给她,她应该会更高兴吧。”

    “不用了,你给她就好,多谢。”季云深转身上车,“回去吧,我走了。”

    睢冉勉强提起微笑,挥手再见。

    季云深启动车走了,目光凝视着前方,专注而认真,后方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询问声:“为什么不自己送?跑了整个江陵才找到满意的,这份心意让她知道,她一定很高兴。”

    是楚铭城,他像是累坏了,在后座的座椅上‘葛优躺’。

    季云深淡淡道:“她不需要知道。”

    “得,您老就揣着骄傲在那里闷骚着吧,就是可怜本少爷,从下班陪你逛到现在,晚饭都还没吃。”他爬了起来,探着身到往前面,在他的导航仪上点了个地点,“走走走,海鲜城,补充点营养。”

    季云深看了一眼,按他的路线开去了,到了一座平时以价格死贵闻名江陵的海鲜城,楚铭城先下了车,指了指一旁:“车子停在那边就好。”

    季云深笑看了他一眼,直接转了车头下坡:“你自己去吃吧。”说着,他就直接踩下油门,重新回到马路上,一眨眼,车子就去了十几米之外。

    楚铭城瞪圆了眼睛:“卧槽卧槽,做人不能这样啊,我是让你来付账的啊!喂!季云深!季云深!”

    季云深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气得跳脚的人,无声笑了一下,目光触及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另一个小盒子,停顿片刻,一声无声淡叹息溢出唇边。

    其实他现在也有点后悔,应该亲手交给她的,可他一想到她下班前那个态度,笑得那么假,完全陌生的公事公办口吻,就连说‘谢谢’也说得那么虚伪,如若他那时再主动提起她生日的事,倒成了别有用心。

    连礼物都不想当面给……其实说到底,他就是怕她看出他其实还在意她吧。

    睢冉买了药回公寓,在楼道口打开了那个小盒子,是一枚戒指。

    她出电梯时,恰好碰上乔稚楚要出门,看到她回来,她松了口气:“你怎么去那么久?我正想去找你。”毕竟是晚上,一个女孩子外出不大安全,她心里有些担心。

    睢冉晃晃手里的塑料袋,笑道:“看药的品种有点多,就多看了几样。”

    乔稚楚拿过她的药,倒了杯水吞了两颗:“我洗澡好了,先睡了。”

    “嗯,好。”

    睢冉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柜子,将那个小盒子藏在最深处,像从此以后都不要它重见天日一般。

    乔稚楚躺在床上,盯着时钟过了十二点,才拿起手机,已经收到了很多信息,有她哥哥的,有陈明的,有朋友的,还有腾讯qq的,唯独没有他的。

    轻叹口气,她丢开手机,拉掉台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乔稚楚去给季云深办公交文件时,发现季云深比平时多看了自己几眼,她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以为自己穿错了,但上下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啊。

    带着困惑,乔稚楚出了办公室,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靠在吧台上随手翻了翻今天的报纸,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了她昨天为威格信打官司的新闻。

    这些媒体人也真是神通广大,也不知道从什么途径了解到的,竟然知道她跳槽的全过程,言辞之间倒是趋于中性,没再明嘲暗讽夹枪带棒地攻击她。

    “楚楚姐。”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乔稚楚回头,是昨天给她药酒的女律师,她笑着说,“我能这样叫你吗?”

    她看起来年纪比她小,喊一声‘姐’倒也无可厚非,乔稚楚点了下头:“当然可以。”

    这个女律师叫杜舒云,也是季云深从华尔街带回来的名牌律师之一,虽然只有四年的从法资历,但她所接手的案子,胜诉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已经算是翘楚了。

    这个杜舒云似乎有意和她走近,乔稚楚在社会上这么多年,接触过形形**的人,对来历不明的讨好有一种天生的警戒,并没有很热络,只是让彼此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转眼江陵也正式进入了冬季,这天乔稚楚结束一个赶了半个月的案子,泡了杯咖啡走到窗边,一只手推开窗,天空已经飘洒下漫天小雪,这是今年的初雪,一片一片摇摇曳曳,拽着人的思绪走远。

    说起来,她在威格信已经工作两个月了。

    正想着,面前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拉上了窗户,男人声音沉而磁:“下雪了,吹风容易着凉。”

    乔稚楚抬起头看他,他的下颚弧度紧绷,处处透着冷硬,他的身体随着动作有小幅度地的向前倾,后背碰到她的肩膀,她也才想起来,他们也有许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他没什么烟瘾,平时是不抽的,大概也是太疲累了,就抽根烟提提神吧。

    “哦。”

    停顿了一下,乔稚楚转过身说:“广式酒楼那个案子,三天后开庭,我想晚上就飞去做准备。”

    “好。”

    他点头了,乔稚楚也跟着点头,也没什么话题可以继续聊下去,她就回办公桌,收拾材料准备晚上飞闽南。

    下午她提前下班,回公寓收拾东西,顺便洗了个澡,季云深说得对,下了初雪天气反而更冷了,听说闽南更冷,她有些畏缩地抖了抖,连忙找出一件加厚的羊毛和毛呢大衣穿上。

    七点半的飞机,她七点到了机场,过安检时她摸出手机关机,这时后面有人说了一句:“走快点。”

    这声音有点耳熟,她倏地转身。

    居然是季云深。

    “你也要去闽南?”

042章 你是为了我而来吗

    离江陵有五六个小时的飞机路程,乔稚楚登机后就裹着毯子睡了,季云深在她身边的位置,手里拿着文件,可眼神却住她身上看了几次。

    乔稚楚容貌出色,这点毫无疑问,只是她平时为了故作老成,总是穿那些古板或者颜色暗沉的职业套装,相衬之下,她的人也逊色了几分。今天她却一改常态,穿了明亮却又不落俗套的黑裙和红色毛呢大衣,那红色是正宗的纯红,让人不觉得艳,只觉得热烈,第一眼看到她时,他都觉得惊艳。

    季云深伸手将她的薄毯拉高些,她无意识抿抿唇,依旧是熟睡着。

    五个小时后,飞机在闽南机场下降,季云深喊醒了乔稚楚,她边走边伸懒腰,看来这一觉睡得不错。

    “先去吃点东西。”已经夜晚十点多了。

    乔稚楚没有意见,两人就近找了一家餐厅,点菜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季云深食指上戴了一枚戒指,那是一枚白金戒指,款式简约却不失精致,套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倒是美感。

    乔稚楚仔细想了想,他似乎不是个爱戴饰品的人,怎么这次戴了戒指?什么时候戴的?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眼神,季云深轻咳了一声,莫名的有些别扭,解释道:“店员不让拆,只能买一对,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哦。”

    什么不让拆?什么买一对?

    乔稚楚一脸茫然。

    吃了点东西,两人往订好的酒店而去,路上乔稚楚又问他:“你为什么也会来闽南?”这个案子一直都是她单独负责,难度也一般,也不需要他这个老板亲自出面吧?

    季云深将车窗按下一点,冰凉的空气迅速涌进来带走车厢里的闷燥,闽南临海,空气里若有若无带着海腥味,他淡淡道:“顺路。”

    顺路?

    去哪里顺路?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委托方得知他们已经到了,很热情地表示要请他们吃顿饭,乔稚楚答应了,跟季云深说了声,两人一起过去,季云深西装革履,而她还是穿昨天的裙子和外套,站在一起莫名般配。

    这次的案子是一家广式酒楼的招牌菜被人剽窃了独家秘方,他们和委托方见面地点也约在他们家的酒楼,两人到包厢时,酒楼老板胡总和他的秘书已经在了。

    胡总一见季云深,立即哈哈大笑着走过来和他握手:“他们说云深你也来了,我本来还不信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叔叔谢谢你啊,这次有你来,一定稳操胜算!”

    季云深微笑回应:“叔叔本来就是十成十的受害者,就算我不来,我们所里的乔律师也能胜诉。”

    叔叔?

    乔稚楚惊讶不已,广式酒楼的胡总竟然是季云深的叔叔?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主动解释道:“胡总是我养父的表弟,我的表叔。”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会特意来一趟闽南,想来应该是顾忌着亲人这一层关系,才过来亲自把关的。

    乔稚楚想明白了。

    四人入座,从这一桌的好酒好菜上可以看出,这个胡总的确和传闻中的一样财大气粗,九八年的红酒说开就开,一点都不含糊,期间他不停地劝酒,乔稚楚盛情难却只能跟着喝,只是她一喝干,胡总又马上倒给她,她推脱都推脱不了。

    幸好季云深解围道:“你胃不好,别喝太多,而且我们下午还有正事。”

    胡总的秘书随即调侃道:“胡总,您看看,您刚才可是自作多情了,你家亲侄子可不是为了咱们酒楼的案子来的,是为了护花来的呀。”

    胡总露出一脸恍然大悟:“哈哈哈,瞧我这点眼色都没有。”

    乔稚楚有三四分醉,听着这话,就笑说:“胡总,您就别再开玩笑了,我还想在威格信多干几年呢,别让我回头见我家老板都不好意思。”

    季云深闻言微微皱眉。

    “哈哈,那是我们的不是了。”胡总深深地看了乔稚楚一眼,拿起酒瓶又往他们的酒杯加了些,“无论如何,来者是客,我怎么都要尽地主之谊,云深还是我侄子,咱们也是一家人,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

    季云深对胡总敷衍地应了声,拿开乔稚楚的酒杯,淡淡道:“你上次喝酒胃出血的事忘了吗?不准再喝了。”

    “这也没喝多少啊,也就半瓶而已。”胡总晃晃酒瓶示意,季云深没看他,直接揽着半醉的乔稚楚起身:“叔叔,今天谢谢招待了,但是我们下午还有别的事,就先这样吧。”

    胡总眼光一闪,不动声色地一笑:“那好吧,那就等这个案子大获全胜,我再摆庆功宴,到时候我们叔侄一定要好好喝个够。”

    季云深没做表示,拉起乔稚楚往外走,等出了包厢门,他的脸色刹间就沉了。

043章 你无耻!

    乔稚楚走路摇摇晃晃,显然醉得不轻,她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脸色黑沉的季云深,有点不明白:“我们下午有什么事?案件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啊。”

    季云深冷冷一笑:“这么说你还不想走?还想跟他们喝?”

    乔稚楚不知道哪里又惹他生气了,本能地去拉拉他的袖子,哄道:“不喝,不喝了……”

    季云深看那包厢门有要打开的趋势,应该是胡总他们也要走了,他立即拉起她的手大步下楼,乔稚楚任由他拉着走,一直到酒店他才放开她,她微低着头,鬓边两束头发被风带着轻抚她的脸颊,难得这么安静乖巧。

    季云深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你上去休息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乔稚楚反应有点慢半拍,直到季云深走出十几步远,她才回神,连忙跟了上去,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季云深皱眉,刚想问‘怎么了’,却见她双颊酡红,眼底一片水雾蒙蒙,分明是醉了。

    季云深觉得自己大概是高估她的酒量了,重逢不久他们曾在酒吧遇见,那时她醉得来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就投怀送抱,这回估计也是醉得神志不清。

    轻叹了口气,季云深只能拉着人上楼,把她按在床上,看着她闭上眼睛才出门。

    秋夜凉如水,季云深顶着一身寒气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了一会,还是转了脚步去隔壁的房间,他知道房间密码,直接按了密码开门,屋内黑漆漆的,只能听见哪里有泠泠水声。

    他往里面走了几步,床已经空了,倒是浴室的灯亮着。

    看来是酒醒了。

    季云深转身准备回房,这时,浴室的门恰好打开,乔稚楚裹着浴巾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都忘了反应。

    她的头发悉数包裹在头巾里,鬓角微湿,短小的毛绒贴在干净白皙的额头上,大概是被热气熏的,浑身肌肤都是淡淡粉红色,无限旖旎在这个密封的空间里慢慢释开。

    季云深先反应过来,他看似很平静地将视线移开,但乔稚楚却看到了他耳尖一点红色,心突跳了一下,迅速闪回浴室,憋了好久憋出一句:“你无耻!”

    季云深又气又好笑,摇摇头说:“我只是来看你睡了没,既然醒了,饿的话,打电话让客房服务给你送吃的。”

    乔稚楚揪着浴巾,脸色爆红,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跳,哪还听得见他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外似乎安静了,乔稚楚这才敢打开门,从缝隙中看了看,确定季云深已经走了才敢出来。

    ……

    两天后就是开庭的日子,原本他们只需等开庭就可以,但也不知为何,胡总忽然说要让他们和被告方见个面,乔稚楚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原告和被告在开庭前水火不容,双方律师更是保留各自底牌,这个胡总倒好,非但要见面,还要她把掌握到的证据链告诉对方,说一切后果他自己承担。

    拿人钱财,自然雇主说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乔稚楚只好按照他说的办。

    广式酒楼在这个案子里时候绝对的受害者,加上证据充足,被告方趣味酒楼必输无疑,最严重的下场,可能还被判个剽窃商业机密罪,需要赔偿包括财产损失,名誉损失在内的好几项。

    乔稚楚说完,胡总就让他们先走,两人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我怎么觉得你叔叔有点……”乔稚楚坐在季云深临时租来的车里思索着,“有点不大对劲。”

    季云深神色平静:“等会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还没问清楚他的意思,乔稚楚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胡总。

    “喂,你好。什么?撤诉?为什么?庭下和解……趣味答应赔偿五百万??”

    乔稚楚有点呆了。

    季云深反而冷笑了一声。

    乔稚楚看着手机有点呆滞:“……什么意思啊?”

    明天都开庭了,居然现在庭下和解?

    “还不懂?”季云深淡淡道,“胡总根本没打算正式起诉趣味,他只是想要借你之手恐吓趣味,让趣味知道不和他和解他的后果是有多严重,趣味为了保全名声,自然任由他摆布,别说是五百万了,一千万他都会给的。”

    趣味心里本来就有鬼,知道自己胜诉不大,一直想要庭下和解,起码这样能保全名誉,把对酒楼的名誉伤害降到最低,但那时候胡总的态度很强硬,根本不接受,这才没办法对簿公堂,如今胡总愿意和解了,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原来是这样。

    乔稚楚全明白了。

    明白过后,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044章 今天的你,很漂亮

    其实这场官司上法庭的话,趣味赔偿金额绝对不超过两百万,可现在却赔出了两倍多,其中的推手,竟然是自己……

    季云深按下车窗,任由冷风袭入,车子经过一盏盏路灯,他的侧脸也被映照得明明灭灭:“社会上多的是这样的人,这些年你也没少接触这种案子吧,还不习惯吗?”

    乔稚楚垂下头,接触是接触过,只是习惯不了,心里像是被揉了一把沙子,不疼却也不舒服,她抿了抿唇,没在接话。

    按照他们原本的行程安排,案子结束后第二天就返回江陵,没想到的事,当天晚上接到了胡总的请帖,说明天晚上他要办个宴席,庆祝这次官司大获全胜,邀请他们两人参加。

    他们是不想去的,只是盛情难却,只好再逗留一天。

    宴会在闽南最大的宴会厅举行,里里外外金碧辉煌,花团锦簇,奢华中也不失雅致,宴席更是摒弃传统宴会自助式的西餐料理,改用传统中式圆桌,席开三百,菜品丰富,数十道海鲜琳琅满目,宾主尽欢。

    乔稚楚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个胡总在闽南这么吃得开了他虽然用卑鄙的手段从趣味那里拿到一大笔钱,但却没有独享,而是办了这么一个宴会,把钱都花在了这里,广发请帖,邀请了大半个闽南的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起享用,给了大家好处,也承了大家人情。

    胡总西装革履,红光满面,端着酒杯一桌一桌敬酒,时不时哈哈大笑,心情好不愉快。

    乔稚楚看了身侧的人一眼,他在国外上流社会行走,参加过大大小小无数宴会,但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烦这种应酬,眉心微微拧着,一身纯黑西装倒是与他此时的气质吻合,浑身都写满了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胡总朝他们走了过来,两人起身回以微笑,胡总一手握着季云深的手,一手握住了乔稚楚的手,双手举了起来,朝大家示意:“各位亲朋好友,容我向大家隆重介绍,这两位就是这次帮我打赢这场官司的律师,没有他们,我不可能赢得这么漂亮!这位季律师还是我侄子,大家以后有需要,尽管去找他们!”

    乔稚楚干笑着,心想千万别,如果您的这些亲朋好友都是您这样办事风格的,那一定会砸我们名声的。

    季云深神情不冷不热,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胡总抓着乔稚楚的手不放,拿着一杯酒笑着说:“来来来,乔律师功不可没,我再敬你一杯。”

    “谢谢胡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乔稚楚笑着,手稍稍用力想要撤回来,但胡总握得很用力,大拇指甚至在她的掌心刮了刮,乔稚楚一阵寒颤,猛地用力撤回手,掩饰地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胡总还想跟她说什么,季云深倏地握住她的手把她一扯,冷冷道:“我们去跳舞。”

    虽是中式宴会,但也准备了舞池让来宾娱乐,乔稚楚还没答应,就被他拉着走了。

    乔稚楚今天穿了一条象牙白色的蕾丝及膝连衣裙,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挽成了一个圆髻,只留耳边两束发梢微卷的长发,打扮非常简单,在这争奇斗艳的宴会里,属于不仔细看就会被人直接略过的类型,可他揽住她的腰旋转进舞池时,却说了一句:“这种宴会也值得你特意打扮?”

    华尔兹是最亲密的舞蹈,她都能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在这轻歌曼舞中怎么都躲不开,她有些不自然地转开头:“刚才谢谢你。”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让人对我们律师所产生什么乱七八糟的误会。”

    乔稚楚咬了咬牙,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身后旋转过来一对男女,眼看就要撞上他们,季云深揽着她的腰的手稍稍用力,乔稚楚不由自主更贴近他的胸膛,乔稚楚低低地惊呼一声,手不禁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坚硬的胸膛和柔软的胸部无缝隙地贴合,乔稚楚刹那间红了脸,又羞又恼道:“你干什么!”

    乔稚楚的礼服看似简约普通,其实腰部是镂空设计,拼接了上身和下裙,将纤细的腰线展示地淋漓尽致,而他的手,恰好就覆盖在这个地方。

    虽说更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但乔稚楚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尤其是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不断从这个地方传来后,她只觉得背脊蔓上一阵战栗,忍不住颤了颤。

045章 乔稚楚,不见了

    一曲终了,乔稚楚才松了口气,以为总算能结束这种尴尬的相处,结果他搂着她腰的手却不放松半点,乔稚楚没办法只好咬着牙提醒他:“季律师,结束了。”

    “还有下一曲。”

    乔稚楚:“……”

    他还要跟她跳下一曲?

    季云深更加强势地搂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你的礼服太抢眼,今晚你只能跟我跳。”

    恰好舞曲又起,他就再次将她带入舞池,手却一直都贴着她的腰,爱不释手一般。

    她原本是没觉得自己礼服多心机,纵观全场,或明摆或含蓄,袒胸露乳的女性可不少,她们的礼服从胸口直接开到肚脐眼,相比之下,她这身实在小家碧玉,可他的手不断在那镂空中摩擦,竟让她从心尖处冒了火,羞得恨不得立即回酒店,换回自己的古板套装。

    季云深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笑意,带着她的身旋转一圈,裙摆的褶皱随着动作荡开,如风过水面留涟漪。

    等到季云深放开她,那已经是两人连续跳了四支舞后了。

    乔稚楚揉着酸疼的脚跟,心想如果不是她说脚疼,这季云深肯定要拉着她跳一整晚。

    她感到口渴,想也没想端起桌上的鸡尾酒要喝,季云深在她身侧淡淡道:“你酒量不好,别喝太多。”

    乔稚楚满不在乎:“这种鸡尾酒度数不高,我就喝一杯。”

    十分钟后,季云深看着仰靠在沙发上,脸色通红的女人一阵无语,好歹在社会上行走那么多年,酒量竟然差到这个地步,她今晚笼统喝下来,也不过是三杯酒,居然就醉了。

    不过也好,给了他一个提前离开的理由。

    季云深刚想去找胡总告辞,手机恰巧在这时候响了,他一手扶着乔稚楚歪了的脑袋,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是睢冉。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睢冉知道他还在闽南,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季云深想了想,低头在乔稚楚耳边说:“这里太嘈乱,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乔稚楚半眯着眼睛,只觉得他的呼吸滚烫落在耳侧有些发痒,忍不住避了避,含糊地说了声好。

    季云深不知道走了多久,乔稚楚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睡了一觉,直到感觉身侧的沙发好像强行挤进来了一个人,她以为是季云深,迷糊地睁开眼:“你回来了?我困了,你去跟胡总告辞吧。”

    “明天乔律师就要离开闽南了吧,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留一下吧,等会还有水果拼盘。”

    这个声音低沉中带笑,但绝对不是季云深,乔稚楚登时被震了一下,醉意倦意醒了三四分,慌忙一看,竟然是胡总!

    他不是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故意贴得很近,带着酒气的呼吸洒落在她的脖颈上,她原本就不是很清醒的脑袋开始变得沉重,一阵恶心的感觉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的很,她想要挣开他,奈何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那推开他的动作更像是欲拒还迎。

    季云深呢?

    乔稚楚无助地看向门口。

    季云深去哪里了?接个电话需要这么久吗?

    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水晶灯流转耀眼,晃得人眼晕,她难受地闭上眼睛,眼皮上就如被压了沉重的秤砣,睁不开了。

    ***

    季云深回到宴会厅,想带乔稚楚走,可那时候沙发上已经没人了,他拦住一个服务生文:“刚才坐在这张沙发上,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人呢?”

    服务生笑着说:“她说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回去了?

    回去哪里?

    酒店?

    季云深立即出门,启动车子朝酒店的方向开,开出几十米后,他忽然踩了刹车。

    不对。

    乔稚楚不可能不跟他说一声就走,而且他刚才就在门外打电话,她如果出来,他不应该没有看到她。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沉,迅速转了车头,开回宴会厅。

    他在整个宴会厅里里外外地找,还上了二楼的休息室一间间找,但始终找不到乔稚楚,他分别给她的手机,胡总的手机,胡总秘书的手机打电话,但都是无一例外无人接听,他面色越来越沉静,心跳却像是拴在了马背上,不断起伏。

    他开始开车在城内大大小小的宾馆酒店找,他脸色微白,脑子只有不断盘旋的一句话他必须找到乔稚楚。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季云深还是没有找到乔稚楚,他的模样是二十几年来最狼狈的,他数不清这是他这一夜第几次走出宾馆,扶车门神情有些木然。

    而手机,便是在这时候再次响起。

    是乔稚楚。

    她的声音微弱得近乎听不见,似乎还带着丝丝的抽泣声。

    “你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丢下我……”

046章 你还是怨我的吧

    季云深赶到乔稚楚说的地方时,就看到乔稚楚缩在角落的一张沙发上,而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额头冒着血已经昏迷过去正是胡总。

    乔稚楚脸色惨白,满脸都是惊恐和害怕,看到季云深出现的一刻,如风雨飘零的鸟儿看到巢筑,毫不犹豫扑上去,紧紧抱着他的腰,躲在他的胸膛里颤抖。

    季云深也抱住她,高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地,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句:“没事就好。”

    乔稚楚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害怕,委屈,恐惧,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到了现在才知道,那些都是她以为而已,就像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被季云深的温柔陷阱迷惑,但是实际上,根本无需温柔,只要他站在她面前,她就无法控制自己。

    还有这次,她无法形容在胡总压下来时她心里是有多绝望,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立即死去,慌乱中她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向他的脑袋,他的血一点一滴落在她的脸上,她顿时吓得尖叫。

    她就算经历过感情的大起大落,就算体验过社会的人情冷暖,但归根到底,她仍然是个普通的女人。

    季云深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他的怀里,让她抱了一会儿,才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径直出离开。

    “胡总……”乔稚楚揪着他的衬衫,“他没关系吗……我砸了他一下……”

    季云深眼底掠过寒光:“他的事你不用再管。”

    这件事他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他的人,他都没舍得强迫,别人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她?

    被季云深带回酒店后,乔稚楚就睡了一天,等她在傍晚醒来时,季云深坐在床头敲打着电脑键盘,床头柜上的暖色系台灯落在他的身上,像被阳光照到那样暖和。

    乔稚楚有些发怔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敲下邮件发送键,嘴角轻缓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却柔化了他整张脸的轮廓。

    “醒了?”

    他说着将电脑放在一边,伸手过来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递了一杯温牛奶给她。

    双手捧着牛奶,乔稚楚仍有些犹豫地问:“胡总怎么样了?”虽然季云深说过一次让她不要再管,但她也不能真的不闻不问,当时她太害怕了,把人砸晕后也没去看他的情况,只记得当时他流了很多血,应该是伤得不轻。

    季云深依旧没肯说清楚,只道:“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哦。”

    乔稚楚一口一口喝掉牛奶,不知不觉有些出神,直到他的唇温温软软地贴上她的唇角,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偏头,不料这样却能让他吻得越发深入,他含着她的唇瓣,上上下下地吸允,然后再深入,拉着她的舌头纠缠。

    她的口腔里有淡淡的牛奶味,在彼此间氤氲开,带着缠绵的气息,她鼻尖忽然有些酸,本能地抱住他的脖颈,和他交缠到一块去。

    这个吻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分开时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凌驾在她的上方看着她,那双黑沉深邃的眼眸翻涌着**,如罪恶的伊藤园,引着亚当和夏娃去吃禁果。

    对视了一瞬,他低下头来,像受伤的小动物舔舐自己的伤口一般,在她的脖颈和锁骨,一寸寸膜拜过,他珍重对待的模样,终究是让她心软了,她摸索着捧起他的头,又重新和他吻到了一起。

    ***

    等乔稚楚再次醒来,窗外的天空早已落满繁星,季云深穿着浴袍站在窗边,手里轻晃着一杯红酒,察觉到她醒来了,他转过身靠着窗看着她说:“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动了动身子,只感觉到干爽,想必是他为她清理过了,脸不禁一红:“没事。”

    “那就换身衣服,我们下去吃点东西。”

    这个时间已经过饭点,酒店楼下的餐厅没什么人,季云深点了几样比较清淡的菜,等上菜的时候,他道:“机票定了明天早上的。”

    “好。”乔稚楚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服务员上了菜,他拿过她的碗,先盛了一碗汤给她:“小心烫。”

    吃得差不多了,季云深喊来服务生结账,然后说:“我出去一趟,你在酒店好好休息,别担心,没人会来打扰你。”

    乔稚楚看了一下时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现在已经是晚上将近九点。

    他只答:“有事。”

    话是这样说,但是毕竟刚刚经历过那种事,她心里还是有些阴影,胆怯地揪了揪桌布,试探着问:“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季云深眼眸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流转着她看不大懂的色彩,半响才沉沉道了一声:“好。”

    车子开上了高速,往闽南较为偏僻的城郊开去,最后停在一处占地面积非常大的园子门口。

    乔稚楚下车,站在园子门口,看着招牌愣了愣:“墓园?”

    季云深从后车厢拿出一大束白玫瑰,淡淡应了声:“嗯。”

    乔稚楚诧异,她记得季云深是a市人,和闽南没什么交集,怎么会有亲人葬在这里?

    她犹豫着去跟上去,他的脚步略快,她小跑才能追上他。

    他走到一个墓碑前,那里已经放有两束花,他将他带来的也放下,乔稚楚怔怔地看着那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竟觉得熟悉。

    “这个人是……”她想了许久,终于在记忆深处去找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微微一惊,“是六年前那个委托人?”

    季云深蹲在墓碑边,擦去灰尘,声音低沉沉重,像浓墨一般化不开:“今天是他的忌日,每年我都会来祭拜他。”

    乔稚楚忽然想起,他说跟她一起来闽南是顺路,她原以为那是借口,原来是真的,他竟然是为这个人来的,这里是他的家乡,那他当初将这个案子交给她负责,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层?

    她脚步轻动,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有些心底发凉。

    他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继续说:“他没什么亲朋好友,孤孤单单躺在这里很寂寞,我也不能常来看他,只能在他祭日这天抽出点时间来送束花。”

    乔稚楚唇色微白,看着他的侧脸喃喃出一句话:“你还是怨我的吧。”

    季云深只是看着她,乔稚楚颤着眼睫,一步步后退。

    第二天很早,他们就登上了回江陵的飞机,乔稚楚偏头看着机窗外的白云,充斥暖气的机舱,她掌心仍旧冰凉。

    昨晚从墓园回来后,她没再闭上过眼睛。

    她一直在想,当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阴差阳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巧合,那么多刚刚好的误会……他们又为什么偏偏走到后来那一步,如果当时她没有遇到那个男人,该有多好。

    从闽南到江陵的一路,乔稚楚想了很多,她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季云深对她忽冷忽热。

    他心里是有她的,可能是爱情,也可能是执念,总之她都是他特别的存在,只是那件事横在他们中间是个死结,当年他受了那么多侮辱和背叛,换成谁心里都不可能轻易放下,他大概是会偶尔想起那些事,心情阴郁,而她这个罪魁祸首还在他面前晃,不能骂不能打,只能冷漠相对。

    乔稚楚发自内心叹了口气。

    五个小时后,飞机落在江陵机场,季云深拉着行李走在她前面,他去闽南是自己开车来的机场,现在车子还寄放在停车场,直接去取来就好。

    乔稚楚坐在副驾驶座,目光却一直都在身边的人身上:“云深……”

    季云深眉尖微动,她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当年,对不起。”

    其实她已经不止说过一次对不起了。

    他静了一瞬,然后淡淡道:“别说了。”

    是是非非之所以叫是是非非,就是因为有些事,即便知道了来龙去脉,也没有解开的办法。

    乔稚楚有些沮丧地低头,他看她的样子,伸手过来揉揉她的脑袋,掌心温暖温软,总是能轻易触动的内心:“别想太多,先去吃饭。”

    季云深带她去吃饭的地方,依旧是张妈妈的餐馆,点了她喜欢的菜,乔稚楚却没什么胃口,戳着米饭有些走神。

    “不合口味?”

    乔稚楚垂眸:“没有。”

    季云深淡淡道:“闽南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已经帮你出口气,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说起这件事,她一直想问他的:“你到底做了什么?那个人怎么说都是你叔叔,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漠然道:“那又如何?”

    他怕过谁吗?

    季云深夹了一块鱼肉,剃去鱼骨,然后放在她的碗里:“酒楼这个案子很急促,你这段时间也累了,放你三天假,好好休息吧。”

    “不用了。”她连忙拒绝,“我现在回去睡一觉就好。”

    “我明天开始也要休假。”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的碗里,“你要不要跟我去度假?”

    乔稚楚有点意外:“度假?明天?”

    “也不全是为了度假,只是也能趁机休息几天。”他说着看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跟我去?”

    “好啊。”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的嘴角轻轻勾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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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2387/ 第一时间欣赏你若安好,那还得了最新章节! 作者:唐溪所写的《你若安好,那还得了》为转载作品,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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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安好,那还得了介绍:
新书《南风也曾入我怀》正在连载。 * 当她爱了十三年的男人转身投向别人时,乔稚楚才知道,自己就是个悲哀的小丑。 她发誓,不会让再自己活得这么卑微。 她不再隐藏,开始蓄谋筹划,用尽手段,在他引以为傲的领域里翻云覆雨,让他不得不看到她的光芒,也终于让他离不开她。 后来,他用一场盛世婚礼向全世界昭告他很爱很爱她。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低眉轻笑。 “季先生,怎么办呢,乔小姐不想嫁给你了。” …… 成为季太太,是她的初心。 离开季先生,是她最正确的决定。 * 男女主身心干净,女主后期逆袭,甜虐适当,结局圆满1V1 * 已完结作品 《既然爱情留不住》 * 读者群 ①群:476192359 ②群:332884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你若安好,那还得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