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你若安好,那还得了TXT下载你若安好,那还得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全文阅读

作者:唐溪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txt下载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7章 只是个养子

    回到江陵的当天晚上,季云深被肖启年喊回宅子吃饭。

    肖家的宅子很有历史,建成时间是在清末,至今也有近百年了,整体风格比较古色古香,而且面积很大,季云深的车停在前院,那里已经停有两辆车了,他扫了一眼车牌,面无表情地往里面走。

    他进去的时候,餐桌已经摆开,正位坐着肖启年,右侧坐着两个女人,他走过去喊了一声:“爸。”

    “坐下吃饭吧。”肖启年说着抖开餐巾纸盖在腿上,平和道,“你刚出差回来,也一定是累了,本来不应该让你再跑这一趟,只是你表婶表妹的难得来一趟江陵,也呆不了几天,这才喊你回来一起吃顿饭。”

    季云深看向对面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就是胡总的妻子廖舒,而另一个应该就是他们的女儿胡妍,这两个人跟江陵八竿子打不着,这次是为什么而来,他心知肚明。

    “表婶好。”季云深平平淡淡地喊了一声,然后就拿起刀叉切羊排,廖舒和胡妍对视了一眼,廖舒又去看肖启年,肖启年抿唇开口:“云深,这次你去闽南帮你表叔打赢了官司,你表婶很感激,带了些礼物来。”

    季云深微挑了下眉:“礼物就不用了,表叔也不是没有付律师费。”

    廖舒终于没耐心再拐弯抹角了,咬牙道:“云深啊,自从那天办庆功宴后,你表叔到现在都还没回家,你看你能不能……”

    “表叔没回家,表婶你怎么来找我要?”季云深打断她的话,凉薄地笑了笑,“失踪人口这种事不属于律师的业务范围。”

    廖舒为难又尴尬,又求助地看向肖启年,肖启年是知道季云深的脾气的,他不想说的话,无论谁开口问都没用,更不要说这个胡总还得罪了他,他拧了拧眉,还没开口,胡妍少年心性先忍不住了,大声道:“你别装了,我爸的秘书都看到了,是你让人把我爸带走的!”

    冷冽的神情从季云深脸上一掠而过:“好端端的,我带走表叔干什么?”

    “你……”

    他们都知道胡总做了什么事,被他这样明嘲暗讽地问出来,脸上一时青一阵白一阵,胡妍气得眼眶通红:“伯父,你看他……再怎么说,我爸也是他的叔叔,是他的长辈,他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再说了,那个女人也没出什么事啊,把我爸打破头了还不够吗?难道要我爸去用命去赔不成?”

    季云深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心一意吃饭,胡妍又继续发难:“我说的不对吗?还是他觉得自己只是养子,一家人两个姓,所以不用把伯父您的亲人也当亲人?”

    话一出,季云深的手一顿,肖启年的脸色也霎间一沉。

    “妍妍住嘴!”廖舒立即制止女儿,胆战心惊地看了看肖启年,“表哥,云深,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你们别放在心上。”

    季云深将一块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嘴角轻勾,露出一个冷峭的笑。

    廖舒看肖启年的脸色渐渐缓和,松了口气,警告地瞪了一眼女儿,又停了一会儿,才好声好气地对季云深说:“云深啊,表婶知道,是你表叔先做了混账的事,你要惩罚他我们都没意见,但毕竟那位小姐也没受伤是不,给个教训就够了,看在都是一家人的面子上,你就放过你表叔吧。”

    肖启年也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云深。”

    “人我可以放。”季云深放下刀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边说边起身,“但他用什么地方碰了我的人,我就要留下什么东西。”他看向肖启年,“爸,我吃好了,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肖启年看着他点了下头,季云深脚步不停,直接出了宅子。

    他走后,廖舒才惊恐地问:“……表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要留下我们老胡什么东西?”

    “起码是一只手。”

    “啊”廖舒惊吓至极,跌坐回椅子上。

    胡妍哭了起来:“他怎么能这样!那个女人是他什么人吗!只是一个员工,为了一个员工他竟然要对他的叔叔这样!”

    肖启年端起红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目光投向门口,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季云深再冷漠,但也不是戾气重的人,这次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忽然也有些好奇了。

    送走廖舒和胡妍后,肖启年侧头对身后的秘书说:“去查一下,那个女人是谁。”

    “是。”

    季云深说放人果然是真放人了,廖舒刚已经接到家里的电话,说胡总已经回去了,只是被人废了一只手,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去机场的路上,胡妍哭着骂了季云深一路,又愤愤地说:“妈!这个季云深只是个养子!他怎么敢这么狂妄!还有你看伯父,今天都没帮我们说话!”

    “要是你伯父没说话,现在你爸没准还回不来。”廖舒累了,脑袋靠在车窗上,红着眼眶看着前方,“季云深不是好惹的,这次是你爸不长眼,欺负到他的人头上去,他只是废你爸一只手,已经是给了肖启年面子了。”

    “他只是个养子!!”

    廖舒摇摇头闭上眼睛:“肖家和季家的关系你不懂,你只要记住,你伯父对季云深比对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这个人不好惹,这次吃的亏我们只能咽下,你别再去折腾什么,像今天你在餐桌上说的那种话以后也不准再说,总之你再遇到季云深就避着,别再惹事了。”

    胡妍咬牙,满心不甘。

    季云深,你别落我手里!!

    ***

    第二天一早,季云深就开车去乔稚楚公寓楼下接她,两人自驾游去了江陵当地的风景胜地日月湖。

    日月湖位于江陵和平城之间,由两个湖区组成,一湖呈圆形如太阳,一湖略长如月亮,这也就是它的名字由来。

    车子在区外就开不进了,只能弃车徒步穿过树林,这片树林很大,他们走了一个上午走没走出去,不过既然是来游玩的,他们也不着急时间,中午在树林里用带的小烤炉加炭火烧烤,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又继续走,总共走了五个小时,才走到日月湖。

    乔稚楚弯腰撑着膝盖,喘着气说:“这个地方好偏僻啊。”

    “嗯,方便杀人抛尸。”

    一阵凉风吹来,吹得在冬天流了一身汗的乔稚楚颤抖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样:“你别吓我。”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不是偏僻,今天不是节假日,现在也不是游湖的好季节,换成三四月,这里早就人满为患。”

    乔稚楚明白地点头,不明白的是:“那我们为什么要在淡季来这里?”

    “唔,方便杀人抛尸。”

    乔稚楚:“……”

    这里倒也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日月湖边有个小站,是出租游船的,他们租了一条无需人工撑船的小船,先去了‘月形湖’游了一圈,又去了‘日形湖’游一圈,日形湖非常很大,是国内最大的内湖之一,半径一千米,他们开船到湖中心,往前后左右看了看,湖面辽阔,湖水幽幽,四面青山绿水,颇为壮观。

    季云深停了船,坐在船头吹风,乔稚楚拿着手机到处拍照,拍了一圈,手机没电了,只能跑到他身边说:“我的手机没电了,充电宝和背包一起寄放在小站没拿过来,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你还没拍够?”

    “刚才在录像,没拍多少。”乔稚楚讨好地笑笑,“我再拍几张就好。”

    季云深只好把手机给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蹲在季云深身边:“你手机也没电了。”

    季云深淡淡道:“我的充电宝也在背包里。”

    “好可惜。”乔稚楚叹气。

    季云深看她满脸失望,一时觉得好笑:“你要是想拍,我们回去拿充电宝再回来就是。”多大的事,也值得她叹气。

    她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你肯再陪我来一次?”

    季云深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值得欣喜的事,但乔稚楚那一脸的高兴,让他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平时他对她很差吗?

    他想着就起身,去启动发动机,然而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发电机按了开关,但是船一动没动,他又按了几次,船只静静地停在湖面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抽动的眼角,不会这么倒霉吧?

    ……

    季云深仔细检查了发动机,最后得出猜测:“应该是烧坏了电线了。”

    乔稚楚:“……”

    季云深不是很担心,重新找了个欣赏风景的好位置坐下:“没关系,这船我只租了两个小时,时间一到小站的工作人员没看到我们回去,一定会来找我们。”

    也是。乔稚楚放心了,就陪他一起坐下等。

    两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他们两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这么看,工作人员应该是把他们给忘了……

    季云深皱眉:“你盯着我干嘛?”

    乔稚楚有点慌:“云深……”

    “叫云哥哥也没用。”他叹气,“这时候我真没办法。”

048章 过来,互相取暖

    “……”乔稚楚咬了咬唇,下意识拉紧他的袖子,“所以我们只能游泳上岸?”

    “我游是没问题,你会游吗?”

    她会游泳,但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游到岸上。

    乔稚楚想着松开了揪着他衣服的手,心一横道:“算了,我们也不能都在这里,你游上去吧,上去后再找人来救我。”

    季云深眯起眼睛极目望去,他的视力虽然好,但也没有夜视功能,看了半天,只看到一片黑漆漆,再说了,这么黑的天,湖面上只有他们一艘船,他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转身回船舱里:“明天再说。”

    所以,他们今晚是必须在这里过夜了?

    乔稚楚深呼吸口气,心想好吧,这算是难得的经历。

    夜晚湖面冰凉,乔稚楚缩在船舱角落,微微发抖,季云深拍拍身边的位置:“靠过来。”

    乔稚楚在黑暗中看着他,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的语气里,她也能在脑海里描绘出他此时的神情,应该是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她犹豫了一下,摸索了过去,才刚靠近他,就被他抱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有点不自然地动了动,他淡淡道:“互相取暖。”

    乔稚楚想了想也就放松下来了,安心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孤舟在湖中心,四下黑暗一片,只能听见湖里偶尔一两声轻微水声,像是飞鸟低飞掠过水面。

    她靠在季云深的怀里,熟悉的味道让她很安心,才刚闭上眼睛就有些困倦,大概是累了,她睡得很快。

    季云深轻轻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身体也更靠近了些点。

    夜尽天明时,乔稚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和他都还是六年前的模样。

    “云深……”

    季云深在船舱外听到她的轻轻的喊声,回头看着她,眼神有些淡淡的晦涩。

    “云深……”

    喊了两声之后,他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在这。”

    乔稚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他的第一时间还有些茫然,停顿了一会儿,像是才想起来:“天亮了啊。”

    “嗯。”季云深道,“我刚才看过,这里距岸边起码一千米,换成平时我游过去没什么压力,但我现在体力不够,过不去,只能等别的船只经过再求救。”

    乔稚楚忧心忡忡:“会有人经过吗?”

    “应该有。”这个湖不隐秘,这么好的天气,也许能遇到跟他们一样来游湖度假的。

    乔稚楚想要站起来去船尾看看,身体才一动,就感觉道身下轻微痉挛,随即又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了出来,她脸色迅速一僵,然后就在青色和白色之间变换,她捏紧了身边的柱子,恨不得骂几声老天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她的生理期一直都不准,她来度假也是一时兴起,也没想到,身上自然没有带东西,她捂着肚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季云深看她捂着肚子,以为她是饿了:“肚子饿?”

    乔稚楚尴尬点头:“……嗯。”她的脸皮还没厚到能跟他一个男人说这些的地步。

    季云深点点头:“那就忍着。”

    “……??”

    虽说她现在也没心情吃什么,但季律师你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还想让我跳下去给你抓鱼?”季云深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且不说抓不住得到,就算是抓到了,没火没工具,你打算生吃?”

    被看穿心思且被戳破心思的乔稚楚一阵尴尬无语,半响,发自内心地感叹道:“突然觉得,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按照剧情,现在的男女主角,应该吃条烤鱼。”而不是纠结抓不抓得到鱼,和抓到后是否生吃这种煞风景的事。

    他站在船头淡淡地撇了她一眼:“生活不是电视剧,再说,你都说那是女主角,你是么?”

    乔稚楚气急:“我……”

    他忽然伸手过来盖住她的唇,英俊的眉眼从光明处来到阴影处,让人一瞬间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低笑道:“别浪费口水和我吵架了,省点力气吧。”

    ……

    事实证明,他们的运气还是有点背的,一直等到中午,他们都没有等来第二艘船,小站管理员似乎到现在都没发现他们,乔稚楚又着急肚子又疼,眼眶都红了,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季云深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试了试:“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哪里不舒服?”

    乔稚楚因为腹部的痉挛有些微微抽搐,她忍了忍,摇头虚弱道:“没事。”

    季云深自然有留意到她一直都没移动过位置,皱着眉头往她坐的地方看了看,看到那一片红色,他愣了愣,忽然明白了,抿唇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乔稚楚握着他的外套领子,迟钝地问:“你不冷吗?”

    季云深不止脱外套,他还将毛衣和鞋子都脱掉,淡淡道:“我游泳过去,你在这儿等我。”

    乔稚楚微惊,不由自主一动,倾身探出船舱,急道:“你不是说你的体力不够?”

    “总比一起饿死在这里好。”

    说完,他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湖中,溅起的水花有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刺骨,乔稚楚心里紧张,她看过几个新闻,这些大湖里经常会有具有杀伤性的动物在,虽说这个日月湖是人工管理,但谁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她越想越怕,可季云深也越游越远,她原本就通红的眼眶现在更漫上水雾。

    就在这时,她的看到有一艘破开平静湖面的船舰,她定了定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连忙喊:“云深!云深!你看哪边,是不是船?”

    季云深在水里回头,果然是船只,他松了口气:“是。”

    乔稚楚大喜,连忙站起来冲着那艘船挥手,对方也在船头回应了她一个手势,她伸手去拉季云深:“他们来了,我们有救了,你快上来!”

    季云深看着她,一双深幽的眸子静静地看了她半响才游回来,乔稚楚连忙拉着他的手拽他上甲板,他忽然顺势倾身压过来,眼睫被湖水沾湿,无端多了几分魅惑之意,他靠近她的脸,端详着:“哭了?担心我?”

    乔稚楚看出他眼里几分揶揄之意,脸一红,连忙往后爬退了几步,从他的天地间逃开,恰好那边那艘船也开过来了,她掩饰尴尬地先开口:“我们的发电机坏了,船启动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带你们回去。”对方的船头和他们的船头相靠,那边上来下来两个人,一脸歉意地说,“昨天值班的下班前忘记去检查船只,没发现你们没回来,刚才清点才发现。”

    乔稚楚回头看季云深一身湿透,天气这么冷,他的唇色都冻得有些发白,心里微怒:“我们困在这里一整晚,万一这水里有什么东西来袭击我们,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对方道歉的态度倒是很好:“抱歉抱歉,我们马上就对那个值班人员做了处罚了,你看你们需要怎么赔偿,我们协调一下,怎么说都是出来玩的,别破坏了好心情。”

    季云深拿起掉落在船舱内的外套,盖在她的臀上,用袖子在她的腰上打了个结,恰好遮掩住她裤子上的暗红,乔稚楚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来大姨妈这回事,而看他这举动,肯定是看出来了,顿时就说不出话。

    季云深也没再说,搂着她的腰跳到另一艘船上,让他们快点把船开回小站。

    双脚终于从船上来到地面,一着地,乔稚楚立即就去推季云深进小站:“你快去换件衣服。”

    他们是准备来过夜的,背包里有换洗的衣服,季云深从背包里拿了衣服去隔间换,乔稚楚则和小站的工作人员协调,对方道歉的态度很诚恳,再加上他们也没受伤,乔稚楚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也不想破坏难得出游的好心情,也就没怎么说,只让他们以后长点心。

    季云深换好衣服出来,看着她说:“谈好了就走吧。”

    乔稚楚点点头跑到他身边,两人背起背包准备走了,小站工作人员连忙询问他们要去哪里,需不需要送,季云深摇头:“不用,我们去度假酒店,离这里不远。”

    而且度假酒店在半山腰,车子也开不上去。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准备在日月湖度假三天,现在出发去度假酒店,乔稚楚跟在他后面,一手按揉着肚子,脸色微白地挪动着脚步,季云深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她神情痛苦,凝眉折转回去,将背包递给她,顺势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乔稚楚拒绝了两次,但是他态度强硬,她只好趴上去。

    季云深的后背很宽厚,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肩膀上,只觉得安心。

    路不是很远,走了十几分钟就到,季云深一路背着她到房间,才将她放下:“你先洗个澡,我下去点几个菜,洗好下来吃饭。”

    乔稚楚脸上余温未消,有点扭捏地点头。

    等季云深走后,她才连忙从背包里翻出干净的衣服和……wsj。

049章 那个男人出现了

    怕他等得太久,乔稚楚洗得很快,跑下楼时,菜已经上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阳光正好,丝丝缕缕缠在他身上,他正在看一本杂志,画面恬淡美好。

    乔稚楚走到他对面坐下:“你怎么不先吃。”

    “没关系。”

    他放下杂志,伸手帮她打开面前的一盅汤的盖子,顿时,乌鸡汤红枣汤的香味在鼻尖肆意弥漫,她知道他是特意点给自己的,心里不禁一暖。

    两人闲聊了几句,季云深说:“从你房间走出来的那个露台,能看到整个日月湖。”

    “是吗?那我等会去看看。”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在他们桌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笑着开口:“你好,季先生。”

    乔稚楚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熟人,下意识抬头去看,等看清那人的脸时,她的脸色倏地一白,手中的勺子都落回汤盅里,溅起几滴参汤落在袖子上,留下洗不掉的印记,就如曾经那段血迹斑斑的记忆。

    她呼吸微微急促,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不敢去看季云深的脸色,桌子下的拳头紧紧捏住,肩膀还有些轻微的颤抖,相比之下,季云深倒是没什么反应,语气竟然很平淡,只是多看了他几眼,轻轻颔首:“你好。”

    男人嘴角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任由他打量个够,季云深看完他,忽然问:“你是哪位?”

    男人脸色一僵,半响才重新整理笑容,只是已经比不上刚才,他道:“季先生贵人多忘事,那就容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季云深慢条斯理地将一块牛扒送入口中,反问一句:“有必要吗?”

    男人大概是没想到,如今的季云深已经嚣张到这个地步,连续两次嘴上吃了亏,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伪装下去,冷笑一声:“我也觉得没必要,我突然觉得,与其让我做自我介绍,倒不如让你主动来了解我!我们后会有期。”

    他说完就走了,自以为很有气势,但季云深却是眉梢都没抬起,夹一根菜放在乔稚楚碗里,淡淡道:“这里的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有污染,味道还不错,你试试看”。

    乔稚楚心烦意乱地点头。

    她不相信季云深不认识刚才那个男人,但他故意假装不认识,只是为了给他下马威吗?

    乔稚楚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从这一刻开始低潮,结束午餐后就她借口身体不舒服回了房间,趴在床上想睡一觉,奈何怎么都睡不着,躺了一会儿,她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看窗外阳光正好,干脆到季云深刚才说的那个露台上晒会儿太阳。

    只是她没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竟然在她的房门口站着,看起来是在等她。

    乔稚楚已经不像是刚才那样失措,她和他对视着,扶着门框的手微微收紧。

    其实,如果不是得知当年那个委托人死了,这个人她早就忘了,他在她看来如此无足轻重,哪能没想到,他竟然是导致六年前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

    她根本不想再看见他!

    乔稚楚侧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那男人却抓住她的手腕,笑了一声,语调慢悠悠的:“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竟然还在一起。”

    乔稚楚冷笑,倏地转身直接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男人因为惊愕而睁大眼睛,她神情冷漠道:“这一巴掌,我迟了六年,总算能还给你了。”

    ……

    打他这一巴掌,乔稚楚不后悔,可是打了之后,她心里却很难过。

    她独自站在阳台眺望远处,从这里能看到整个日月湖的全貌,湖水悠悠,荡着思绪飘远。

    她忽然有些感悟,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因果。

    季云深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跟着她一起望着湖面。

    乔稚楚侧过身面对着他,她还是想要解释,六年前他们有误会,她不是故意做那件事的,也真的不知道后来他竟承受了那么多。

    犹豫了一下,她终究还是说出口了:“云深,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当年的庭审延迟了时间,所以……他问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有防备就都告诉他了……”

    季云深的身体似乎震了一下。

    “你走之后,我就到了江陵,a市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在逃避不敢去了解,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高大山自杀的事。”

    乔稚楚咬了咬唇,伸手拉拉他的袖子,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口那般:“过去的事,我们不要再追究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他微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漂亮的发旋,想起以前她总是为此得意洋洋,抱着他的胳膊骄傲道:“一个旋儿横,两个旋儿愣,所以我天生是个聪明人!”

    季云深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乔稚楚眼眶倏地一红,将脸深深埋入他的怀里,无声闷哭起来。

    季云深任她哭了一会儿,才用手指擦去他的眼泪,像是没有发生刚才那件事,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听说这家酒店有自己酿的红酒,口感还不错,度数也不高,我们试试?”

    乔稚楚吸吸鼻子,有些犹豫,她的酒量不好,怕喝醉了又出丑,但他兴致好像很高,有些不忍心,只好答应了。

    季云深勾唇:“我去酒窘挑,你先回房间等我。”

    “好。”

    乔稚楚看着他下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了一顿发泄了一下,现在的心情倒是没刚才那么压抑,她用袖子擦掉眼泪转身回房,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男人竟然还没走,还在她的房门口站着,她捏了捏拳头,大步走过去。

    男人回头看到她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顿时就笑了:“怎么?还想打我?”

    “常有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来你还记得我。”常有清朝她走近了一步,靠近了她,仔仔细细端详着她这张脸,“六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漂亮,难怪你都那么背叛他了,他还没有跟你分手。”

    乔稚楚强压住怒火,一字一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

    常有清整了整西装外套,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放心,我也不是来跟你重温旧事的,这次我来江陵是有案子,在这里遇到你们也纯属于外,别防着我跟防狼似的,只是很意外能在这里遇见你们,怎么说大家以前都是同校,学长学妹的,以后见到就算不热络,也别剑拔弩张嘛。”

    乔稚楚听着就笑了:“你居然还是律师?你这种人居然还能继续做律师?”

    “那是自然,害死一条人命的季云深都能继续当律师,我为什么不能?”他满意地看到她骤然变化的脸色,扶了扶眼镜,竟就这样笑着走了,好像刚才等看她那么久,就只是为了说出这句膈应她的话。

    乔稚楚咬着后牙槽:“疯子!”

    常有清刚走,季云深就拎着一个冰桶和一瓶红酒来了,见她站在走廊怒气冲冲,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没什么。”乔稚楚按密码开房门,她刚要开灯,季云深的手就握住了她,自己开了较为暗色的水晶灯。

    淡橙色的光将整个房间都照得温暖柔和,季云深将红酒倒入醒酒瓶里,再将醒酒瓶放入冰桶:“葡萄酒年代越久口感越醇,但这里的葡萄酒喝却是青涩,这瓶是十年的,还很年轻,醒一下酒能发挥它最香醇的口感。”

    乔稚楚走了过去,低头轻轻嗅了嗅酒气:“好像真的和外面的红酒不一样。”

    “就你这酒量,还懂酒?”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乔稚楚笑着,说得很随意,“我酒量不好,又不是没喝过酒,这几年什么饭局我没参加过,什么档次的红酒没在饭局上喝过,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季云深眼神微微一闪,握住了她撑着桌子的手:“醒酒需要五分钟,恰好是一支华尔兹的时间,来跳个舞吧。”

    乔稚楚微微皱眉,她发现季云深最近很喜欢找她跳舞,在闽南的时候,他们就连续跳了三四支舞,现在还要跳?

    不给她拒绝或者质疑的机会,季云深已经开了音乐,轻缓悠扬的乐曲如指间流过的上好绸缎,直袭内心,细腻而又熨帖。

    季云深拉过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来吧。”

    乔稚楚不由自主地和他对视,他的眼眸深邃漆黑,像无边无际的黑夜,神秘莫测,她不情不自禁地沦陷进去,等到回神时,他们已经在房间内共舞,她穿的是款式普通的宽松长裙,而他则是休闲服,他们是外表最不唯美的舞者,却是彼此最默契的舞伴。

    一曲结束,他搂着她没说话,眼睛黑得隐隐发亮,像被揉入了一地细碎水晶,隐含着笑意。

    “酒醒了……”乔稚楚被她看得耳根有些发烫,忍不住避开。

    季云深揪着搂着她的姿势,伸手拎过醒酒瓶,也不倒在酒杯里,直接递到她唇边:“喝。”

    乔稚楚立即往后仰躲开:“我喝?我喝不了,我酒量……唔”

    不容她拒绝,季云深已经将瓶口按在了她唇边,直接灌进去,乔稚楚被迫喝了一大口,那红酒入口甜腻冰凉,带着酒味但却没有一般红酒的醇厚感,感觉得出度数的确不高,味道不错,只是被他那样一灌,她呛了一下,大部分都倒在了衣服上,下巴,脖子,胸口都是酒水,她微恼:“你干什么!”

    火气还没发出来,他已经低头封住她的唇,一个深吻去品尝她口中微散的香甜,乔稚楚被他搂在怀里,身体后倾,腰弯成一个近乎九十度的角,他离开她的唇,游离到脖颈处,将那些酒液悉数舔舐掉。

    乔稚楚红着脸,试图阻止他:“……不是说要喝酒吗?”

    他勾唇:“我在喝了。”

    乔稚楚:“……”

050章 这个疤怎么回事

    在日月湖的第三天,听酒店服务生的推荐,他们酒店背面的小沙滩上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不烈微暖,他们躺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中间隔着一张白色的小桌子,放着一杯果汁和一杯威士忌,四周没什么人来往,十分静谧。

    乔稚楚翻了个身,背对着季云深,像是睡着了。

    季云深拿下墨镜,倾身去看,果然是睡着了。

    虽说这里有暖阳,但毕竟是冬天,在外面睡着很容易着凉,他起身将她轻轻横抱起来,准备送她回房,走了几步,乔稚楚就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眼底含了水汽,季云深低头,恰好和她的眼睛对上,如雾里看花那般,软糯得让人心尖不禁一颤。

    她嘟囔道:“我居然睡着了。”

    她从季云深怀里下来,低头整整衣服,季云深垂眸看着她的发旋,故意道:“你还说梦话了。”

    乔稚楚倏地抬起头:“我说梦话?怎么可能……”说是不可能,但语气却有些底气不足,停顿了一下,小声问,“那我说了什么?”

    他挑眉,语气莫名暧昧:“想知道?”

    “……我再考虑考虑吧……”

    季云深唇边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乔稚楚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义正言辞道:“你肯定还是骗我的。我肯定没说,都没人说过我会所梦话。”

    季云深想起那天在船上她那两声半梦半醒时的轻轻呢喃,笑意更深:“你的意思是,我骗你?”

    乔稚楚很会看人脸色,然而季云深却是个擅长隐藏脸色的高手,他那似笑非笑,似真似假的模样,她真不是那么敢确定了。

    她咬了咬唇,背着手退了几步,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你肯定是骗我的!”

    季云深嗓音低沉闷笑,刚想说什么,乔稚楚脚下忽然绊倒不明物体,重心不稳地往后扑,他看到她身后的一堆高叠的东西,心里一惊,疾声道:“小心!”

    那是一堆合金钢板,应该是建筑材料,以乔稚楚的角度,摔下去后背怕是要被那锋利的角划伤,电光火石间,季云深只来得及将乔稚楚拉着丢开,但由于惯性,他自己摔了下去,右手下意识去挡,瞬间,皮肉被割破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他都忍不住闷哼一声。

    乔稚楚摔在沙滩上倒是没伤到,但她听到季云深的痛呼,心里一紧,连忙起身去看他:“你没事吧?!”

    季云深没说话,抬起了右手,只见掌心一道长长疤痕,狰狞得可怕,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整个手掌,血淋淋的,乍一看十分可怖。

    乔稚楚瞪圆了眼睛,万万没想到那边角竟然这么锋利,伤口看不清多深,但能流出这么多血,肯定不浅。

    她急红了眼,立即把他扶起来:“我们、我们去医院!”

    季云深从她头上抽走扎头发的橡皮筋,捆在动脉处压迫止血,回头看她都掉眼泪了,才无奈道:“我都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哭了。”

    乔稚楚咬着唇摇头,连忙将他送去医院。

    季云深这伤口的确太深了,在医院缝了五针,还包了厚厚的纱布,几乎看不清原来手的原貌,唯一值得庆幸就是没伤到重要筋脉,好好休养就不会有后遗症,乔稚楚仍看着心疼,捧着他的手说:“伤口这么深,这段时间你怎么办啊?”而且还是伤在右手。

    季云深目光在右手上顿了顿,身体往后一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啊?”乔稚楚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道:“来照顾我。”

    一起住……乔稚楚挠挠额角,有点为难,然而当季云深说:“我的手这样,洗菜,洗碗,擦桌子都做不了,你不来帮我,我怎么办?”

    她心一软就点头了:“那好吧。”

    于是,乔稚楚住进了季云深的公寓,一开始她很矜持地表示想要住客房,某人就靠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揶揄,她望天道:“既然你没特别指定,那我就随便找一间住哈。”

    说着,她拎着行李包要进主房隔壁的客房,可前脚还没迈入,就被人拉了回来,直接推入主卧。

    “这样不太好吧……”乔稚楚干笑。

    季云深抬起右手,看了看缠着厚厚纱布的手掌,淡淡道:“照顾人就要全心全力,你住隔壁,平时我需要你的时候多不方便?”

    乔稚楚怯怯道:“你喊一声我就来了啊。”

    乔大律师长眉挑了一下,她立即将行李包放下:“我就住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

    刚开始住的两三天他们半点暧昧都没发生,以至于乔稚楚都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想太多。

    关掉热水按钮,乔稚楚准备去喊季云深可以来洗澡了,结果才起身转身,就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后。

    “……水好了,你可以洗了。”

    季云深点点头,然后张开手说得理直气壮:“帮我脱衣服。”

    乔稚楚:“……

    他道:“我手伤了。”

    “……哦。”可是之前几天他不是自己到脱的吗?

    乔稚楚伸手去帮他解开衬衫的纽扣,一颗颗往下,完美的身躯也渐渐展露,两排腹肌均匀有致地落在腰腹上,纹路如雕刻,起伏如山丘,蓄满力量。

    她的尾指不经意从上面划过,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是季云深幽深的眸子,似乎变得更加捉摸不透。

    她将衬衫脱下丢入脏衣筐,耳尖绯红:“那个……裤子你自己脱吧,这个应该不是很难,我先出去了。”

    乔稚楚转身要逃,季云深用没有受伤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乔稚楚顶着一张红番茄般的脸转身,在他戏谑的眼光下,颤着手去解他的皮带扣。

    狭小的浴室因热水氤氲而升高了温度,乔稚楚想起身,却因麻痹而往前扑,季云深单手搂住她,寻着她的唇,略有些急切地吻上去。

    他总是喜欢含着她的唇瓣,将她引入他的地界,在他的领域里被他占有,如此霸道。

    呼吸如火烤,两人交缠深吻,跌跌撞撞到了浴缸边。

    乔稚楚窘迫:“你的手伤都还没好……”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准她逃离,俯首靠到她耳边,将嗓音放得又低又沉,居心不良地柔声轻诱:“所以你要乖一点。”

    “唔……”

    旖旎之色,浓墨重彩。

    乔稚楚趴在他的身上一动都不想动,季云深只好抱着她出浴缸,拧开洗浴喷头冲洗她全身,最后裹着浴巾抱出去。

    她闭着眼睛已经要睡着,双加绯红,嘴唇无意识地张开,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样。

    季云深怜爱地吻吻她的眼角,乔稚楚以为他又要来,哭丧着脸求饶:“云深,云哥哥,饶了我吧,我真都不行了。”

    他趴在她的肩窝,闷笑不已。

    “好了,别怕,不欺负你了,安心睡吧。”

    得到了保证,乔稚楚终于放心睡去,季云深的手抚过她的鬓发,又看到那个刺眼的疤痕,他忍不住用手去轻轻抚摸,低着声音问:“这个疤是怎么回事?”

    意识混混沌沌中,乔稚楚能感觉到他的手在上面轻抚,这个结了六年的疤痕竟然让她有一刻又如当年刚刚摔下阶梯时的疼痛,她闭着眼睛,眼角微微湿润,哑着声回答:“不小心摔的。”

    “我有一种药膏,能去疤痕,要不要试试?”

    乔稚楚累极困极,无意识地答应:“好~”

    季云深下床去找了一通,找到一条药膏,挤了一点淡绿色的膏状物在指尖,轻轻涂抹在她的疤痕处,涂抹好了,他又低头在她眉心亲吻一下。

    “晚安。”

    凌晨三点,那个窗户的灯光才消失,睢冉眼底迸发出恶毒和强烈的恨意,她几乎将方向盘捏碎,可她尽管如此暴怒又能如何?她根本没资格介入他们之间,六年前也好,六年后也好,她在他眼里,一直都只是乔稚楚的朋友,仅此而已。

    睢冉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那些戾气已经悉数退去,只余下淡淡的红血丝。

    ***

    第二天一大早,睢冉在上班的路上打了一个电话给远在a市的乔默储。

    “默储哥,是我,睢冉啊。”

    乔默储有些意外她的来电,第一反应就是和乔稚楚相关的,声音微紧:“怎么了?是楚楚出事了吗?”

    睢冉声音含笑:“楚楚没事,你别紧张。现在我在药店买药,但是我忘了楚楚平时吃的胃药的名字叫什么,打电话给她没接,你知不知道叫什么?我现在顺路买了。”

    原来如此。乔默储松了口气,说了一个药名后又问:“楚楚的胃病已经很久没犯了,难道又不注意饮食?”

    睢冉用很不经意的语气说道:“上次她从a市回来,身体就不大好,还进了两次医院,可能是因为这个抵抗力低了,最近两天又在吃药。”

    这个妹妹怎么就是不让他放心。乔默储叹了口气:“我最近没什么事,现在我就开车过去看看她吧。都多大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睢冉收了手机,冷冷一笑,重新启动车子前往威格信。

051章 谢谢你啊我的哥

    昨晚折腾得狠了,到了中午时分,乔稚楚还没睡醒,直到一阵唐突的电话铃声凭空而出,她被吵得皱眉,才起来摸索手机,全凭感觉地按了通话键,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她才惺忪地问:“哥?这么早有什么事?”

    “你在哪里?”乔默储的声音有几分愠怒,可惜还没清醒的乔稚楚愣是没听出来,半眯着眼睛,含糊道:“我在公寓。”

    乔默储的声音又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在你的公寓,只有睢冉一个人,你昨晚根本没回来,你还骗我,你到底在哪里?”

    一瞬间,乔稚楚从迷糊中清醒了。

    她倏地坐起来,像是忽然被按了启动按钮的机器,手忙脚乱地掀被子,慌张之下说话也结结巴巴:“我、我现在回去。”

    她匆忙挂了电话,季云深也醒了,翻了个身面朝上,他发梢凌乱,面容是难得一见的慵懒:“怎么了?”

    乔稚楚掀开被子下床,也不顾赤身**,快速拿起衣服穿上,冲入洗手间,百忙中抽空回答:“我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找我,我现在必须回去了。”

    乔默储来了?

    季云深静默了一瞬,也跟着起床:“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你的手开车也不方便,我自己回去就好。”乔稚楚心虚,其实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不敢让她哥知道她和季云深复合。

    所幸季云深也没有勉强:“嗯。”

    乔稚楚洗漱好,抓起手提包就冲出卧室,不到几秒,又跑回来,挠挠后脑勺为难道:“算了算了不着急了,我还没给你煮早餐呢。”

    很少见她这幅慌张失措,像一个犯了错在家长面前拼命掩饰的孩子,季云深反而觉得有趣,看了一会儿才说:“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去吧。”

    乔稚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的话音才落,她已经跑进电梯,家门都没关,只留下她急忙忙地应答:“好,好,你叫外卖吧,冰箱上有电话号码。”

    季云深握着门把关上门,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的宠溺笑容。

    对于这个如兄如父的大哥,乔稚楚其实是很怕的,她车速极快地赶回公寓,一路小跑上了电梯,在电梯上升过程中抽空调整呼吸。

    几十秒后,电梯门叮铃一声停下,她才迈出去一只脚,电梯旁就忽然出现个人影,她顿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哥啊,你吓死我了。”

    乔默储的眉眼和乔稚楚有几分相似,戴着黑框眼镜,一派儒雅温和,他双手环胸,板着脸问:“你去哪里了?”

    乔稚楚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在童萱家过夜。昨晚一起喝酒,醉了就没回来。”

    乔默储眉心一松,他挺相信乔稚楚的,一般她说的话他不会怎么去怀疑,拉着她的手让她进屋,忍不住责备一声:“肠胃不好还喝酒,你不要命了?我给你煮了汤,快去趁热喝。”

    乔默储也是律师,他们的父母早逝,兄妹从小相依为命,他一直很照顾这唯一的妹妹,还曾特意抽出时间去报了厨艺班,因而他做的菜一点都不比那些酒店的专业厨师差。

    乔默储给她炖的是牛骨汤,营养丰富,味道香浓,她喝了一口,毫不吝啬地赞美:“真好喝,比上次的还好喝,哥,你真是越来越贤惠了,以后谁娶你谁有福气。”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喝你的汤!”

    乔稚楚哈哈一笑,迅速喝掉了一碗,乔默储又给她盛了一碗,不动声色地问:“你的律师所关了,怎么没跟哥说?”

    乔稚楚的确是有心隐瞒,毕竟这件事跟季云深有很大关系,她哥哥本来就不喜欢季云深,如果说了,又让他知道她还在季云深的律师所上班,他肯定会生气。

    她用勺子敲敲碗边,故作轻松道:“我都二十八了,总不能还跟十八岁一样,受点委屈就跑回去找你哭吧?我是大人,这种事情我能自己拿主意,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没个律师所,我开支反而小了,而且自由得很呢。”

    “别敲碗,不吉利。”停顿了一下,乔默储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认真看着她道,“回a市,来帮我。”

    乔稚楚低垂下眼眸,含糊回答:“再说吧。”

    喝完汤,乔默储围着围裙在厨房洗碗,乔稚楚吃饱喝足靠在一边看着:“哥,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找我?”

    “这两天律师所没什么案子,就过来看看你。”乔默储擦干碗放入消毒柜,轻推了她一把,“你去帮我把书房收拾一下,我要住。”

    乔稚楚愣了愣:“你要住下啊?”她还以为他就坐一会儿就走。

    “嗯,住几天。”乔默储观察敏锐,自然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微微眯起眼睛,“不方便?”

    乔稚楚故作坦荡荡地耸耸肩:“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是睢冉毕竟是别人家的女孩,我们自己自然心知肚明没什么,但别人可能就不这么看了,对她名誉不大好。”

    乔默储想了想,点点头:“也是。”

    乔稚楚扬起笑容,结果就听到他说:“那我就住酒店吧。”

    乔稚楚:“……”

    乔默储继续刷锅,黑框眼镜映着泡沫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他淡淡道:“你脸色太差,我要照顾你。”

    乔稚楚磨磨牙:“谢谢你啊我的哥。”

    ……

    下午乔稚楚去上班,整理好了一份卷宗拿进去给季云深,他右手还不能怎么动,好在他学过左手写字,签文件倒没什么问题,就是打字的时候,右手只能用戳的。

    乔稚楚看他打得艰难,便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拿过他的键盘帮他填写报告,故意淡定道:“我这几天回自己的公寓住。”

    季云深写字的手一顿,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乔稚楚手指悬在键盘上,解释道:“我哥来了,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季云深闻言,挑眉反问:“我见不得人?”

    “不是。”她叹气,“我哥对当年你一走了之的事还耿耿于怀。”

    季云深将目光重新移回文件上,看得出他不是很高兴,但他没说什么,乔稚楚便自发自地理解成他答应了。

    她抿唇笑着说:“不过我可以每天来上班的时候,给你带吃的。”

    “嗯。”

    乔稚楚心满意足,从季云深的办公室离开,一开门,就看到睢冉站在门前,两人四目相对,她疑惑:“睢冉?”

    睢冉眼底闪过一抹微乱,随即转笑,拉着她的胳膊往她的位置带:“楚楚,你帮我看一下这个,我打不开这个文件夹。”

    乔稚楚也就当她刚才站在门口是在等她,没有多想就坐下,按她指的文件夹双击,那文件夹弹出个窗口,她琢磨着说:“应该是储存位置错了,我试试看怎么恢复。”

    睢冉微笑:“好,你看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乔稚楚将文件夹从错误的保存位置拿出来,两三下就弄好:“好了。”

    说着,她试着打开了那个文件夹,意外的是,她在那个文件夹里看到了两张图片,图片中她和季云深在街头深吻,她一皱眉,仔细回忆,这不是当初刊登在报纸上,曝光她和季云深恋情的那两张照片吗?

    她怎么会保存这种东西?

    恰好此时睢冉端着咖啡过来,笑着问:“好了吗?”

    她关闭了文件夹窗口,起身道:“好了。”

    睢冉对她感谢地笑笑。

    乔稚楚想要问她这件事,但一犹豫,她已经去做别的事了,她也不大好贸然开口,只好作罢,想着等下次有机会再问吧。

052章 现在他是我的男人

    下午睢冉跟着季云深一起出门去跟委托人见面,她到茶水间泡咖啡提神,陈明溜到她的身边,贼兮兮地问:“老大老大,你是不是和云深哥又在一起了?”他还是习惯喊她老大。

    乔稚楚轻咳两声,矜持地没回答。

    陈明自我领悟,露出一脸痛心疾首:“太**了!我就说你们两人怎么会一起请假,要不是我机智问了睢冉,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三天没回家。不是我说啊老大,要节制,虽然你们都还年轻,但年轻更应该注意,这世上有个词叫做‘精尽人亡’你造不。”

    乔稚楚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了,抓了他一块饼干往他嘴里一塞:“闭嘴吧你,有吃的还不能让你安静点!”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她惊喜道:“楚楚姐,原来你和云深哥真的在交往啊,我还以为是报纸上乱写的。”

    是杜舒云。

    乔稚楚笑容收敛了些,这种事她不是很想要让办公室的人知道。

    杜舒云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她早就看出苗头了,否则也不会在她入职第一天就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往杯子里下了些茶叶:“我没别的意思,刚才听你们说,好像你和睢冉的关系也不错是吧?那你真应该小心点。”

    乔稚楚不明所以:“小心什么?”

    杜舒云朝她一笑:“当然是小心睢冉。我们都知道,睢冉喜欢云深哥,要是你和云深哥真的在交往,那你这个好朋友就不得不防,没听过网络上一句话吗?自古闺蜜多**。”

    乔稚楚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她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真的,别不信啊。”她道,“你可以自己观察,她喜欢云深哥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

    乔稚楚抿唇沉声道:“睢冉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多谢你关心。”

    杜舒云耸耸肩,从她身边经过时,意味深长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看着她走后,陈明犹豫地喊了声:“老大?”

    “我不信。”乔稚楚铁青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不信,她怎么可能信。

    她们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她见证了他们从相识到分手期间发生的所有事,如果说睢冉喜欢季云深,那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六年前?六年后?

    乔稚楚只觉得荒缪,但却阻止不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整个下午工作效率都极低。

    临近下班时,办公室的公用电话响了,她恰好从电话机边路过,就顺手接了。

    “你好,威格信律师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对方是个女人,语气小心地说:“你好,我找一下睢冉,我是她妈妈。”

    乔稚楚一愣,随即笑道:“伯母啊,我是楚楚呀,睢冉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吗?着急的话您可以跟我说,我看怎么办。”

    “原来是楚楚啊,你们居然是同一家公司。”她笑道,“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前两天我的手机丢了,重买了一个,没有电话号码备份,刚才我看到一个你们公司的袋子上印有电话号码,我就想着打来问问。”

    “是这样啊,那我告诉你睢冉的手机号码。”说着,乔稚楚就找了下手机联系人,念了一串数字给她。

    “谢谢你啊楚楚,我和小冉虽然离得近,但没个电话号码,联系不上,也是挺麻烦的。”

    “不客气。”乔稚楚笑了笑,“说起来,我这段时间太忙,都没去看您呢,你术后恢复怎么样?”

    “我很好啊。”停顿了一下,睢冉妈妈听着有点不对,疑惑问,“什么术后恢复?”

    乔稚楚比她更疑惑了:“您前段时间不是动手术了吗?”

    平白无故被人说动了手术,睢冉妈妈有些生气:“谁跟你说我动手术了?我好着呢,天天跟邻居出去跳广场舞!”

    乔稚楚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睢冉哭着跟她说她妈妈肿瘤住院,她还给了她几万块钱应急,现在仔细想想,如果睢冉妈妈真的动手术住院的话,她怎么可能一次没去看望过她。

    乔稚楚气极反笑,心想自己在某些方面真的是神经大条得可以,这么明显的谎言,她竟然一直都没有怀疑过。

    睢冉妈妈那边还在说话,她强压怒火,干笑道:“对不起啊伯母,您看我,忙得脑子都混乱了,记错了记错了。”

    挂了电话,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回座位。

    下班时间到,乔稚楚接到季云深的短信,他说他已经顺路回家了,让她自己下班就好。

    乔稚楚移动鼠标关了电脑,然后随手拿了本书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同事们陆续下班,从她身边经过都打了招呼,她笑着答应。

    陈明从她身边经过时问:“老大,你还不走吗?”

    “我等睢冉。”

    睢冉的手提包还在办公室,她一定还会回来拿,她就在这里等她,省得回家后遇到哥哥不好问。

    下班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睢冉果然回办公室了,她以为大家都下班了,没想到竟然乔稚楚竟然一个人在办公室,她脚步一顿,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犹豫了一瞬,她还是走过去了。

    “楚楚,你怎么还没下班?在等云深哥吗?我已经送他回公寓了。”

    乔稚楚说话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言道:“下午你不在办办公室,你妈妈打电话来问你的手机号码。”

    睢冉笑容迅速一僵。

    乔稚楚站起来走近她:“你不是说,你妈妈肿瘤住院做手术了?”

    睢冉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乔稚楚低头,拿走她手里拎着的礼品袋,里面装着一条粉白色的裙子,她看了商标,是知名品牌的,价格不便宜,而且风格尺寸都是适合她的,她顿时就笑了:“这件衣服不便宜吧?你不是缺钱?不是为了给你妈妈凑医药费,不惜辞去你原来的工作,进威格信?”

    睢冉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乔稚楚冷冷地拆穿她:“睢冉,你骗我!”

    睢冉连忙抓着她的胳膊,用她最擅长的楚楚可怜模样哀声道:“我……楚楚,你听我解释,这不是买给我自己的,我是帮人家买的,帮……帮舒云买的。”

    “你还想继续骗我?”乔稚楚甩开她的手,“你妈妈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她根本没住院,更不要说得什么肿瘤!”

    “楚楚……我……”

    “还有,爆料给报社的照片,也是你发的吧?”

    乔稚楚明白了,当初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是季云深做的,心里还一直心存芥蒂,直到今天看到她文件夹里的原版照片,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当成好朋友好姐妹的睢冉,竟然在她背后做了这么多戏!

    睢冉心跳如雷,无从狡辩:“我……”

    乔稚楚往后退了一步,扶住桌角,再抬眸看她时,眼神已是冷漠,她用近乎肯定的语气说:“你喜欢季云深?”

    睢冉不敢应答,低着头抽泣。

    乔稚楚扯扯嘴角露出悲哀的笑。

    她爆料那些照片的时候,她和季云深已经重新在一起了,所以她是企图以此让他们彼此误会,然后分手好让她渔翁得利?她怎么能这样算计她!

    乔稚楚难以忍受地抓起手提包,快速从她身边走过,像是和她多呆一秒都是痛苦。

    出门前,她的脚步顿了顿,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他现在是我的男人。”

    睢冉浑身一震,终于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当初,她曾用这句话来刺伤她,她以为她是无心,原来她是有意,现在她就把这句话重新还给她。

053章 能不能和我解释

    当晚睢冉没有回公寓,第二天也请了假,等到第二天下班乔稚楚回公寓时,发现睢冉把她的东西都收走了,只在桌子上留下一站银行卡,是当初她给她的那张。

    她去哪里了?

    乔稚楚呆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只觉得心烦意乱,最拿了车钥匙出门,本想兜兜风散散心,却不知不觉开到季云深的公寓,犹豫了一瞬,还是上去了。

    之前在季云深家住了几天,他给了她一把钥匙,她自己开门进去,客厅没开灯,只有书房的灯亮着,她换了鞋走进去,季云深正在用左手写字,看到她忽然过来,眉峰轻挑,有些意外。

    乔稚楚抿唇,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地毯上坐下,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大概是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季云深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右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乔稚楚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睡得有些沉,脑袋缓缓移动往下垂,晃了几下,直到最后把自己晃醒,她才迷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此时是趴在椅子上睡的,季云深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上只披着他的外套。

    她正疑惑着,忽然听到厨房传来的一阵锅碗瓢盆互相碰撞的声音,微微一怔,立即起身去跑出去,果然看到季云深在厨房,左手用刀切洋葱,想用右手去扶洋葱,却因为手上缠着绷带不是很卫生又收了起来,姿势十分僵硬。

    她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想着季云深从来都是无所不能,什么都难不倒他的,此时这幅模样倒是罕见,忍不住笑出了声,季云深转身:“笑什么?过来帮我。”

    她这才笑着走过去,洗了手,从他手上接过刀和洋葱切起来。

    季云深想做的是番茄洋葱意大利面,手不方便,只能乔稚楚做,她的厨艺虽然不如她哥好,不过也是能吃的,季云深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看着她,忽然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忽然跑来,情绪那么反常,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季云深眼神深究,乔稚楚将意大利面从滚烫的水里捞出来,放在盘子里,回身顺手关了火,这才面对着他说:“曝光给报社的照片明明不是你,你为什么不解释?”

    季云深微微凝眉,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

    乔稚楚苦笑:“总是让我误会你,你就那么开心吗?”

    “不是很重要,没必要特意所。”季云深答道。

    “不重要?”

    他觉得不是很重要,她却差点因为这件事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不是楚铭城告诉了她高大山的事,她肯定是宁愿回a市帮她哥,也绝不愿意进他的律师所的。

    乔稚楚轻叹了口气,将灶台上的汤锅换成了平底锅,开始翻炒番茄和洋葱,直到做完这道意面,她都没再说话。

    那件事对季云深来说的确不重要,他觉得稍微聪明点的人,仔细去推敲就能知道不是他做的,所以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可是他却忘了一点深陷其中的人,永远都看不清最浅显易懂的道理。

    乔稚楚将面端出去放在餐桌上:“你吃吧,我回去了。”

    季云深抬头:“不留下?”

    “我哥还没走呢,现在估计已经做好饭等我回去了。”说着,她解了围裙挂起来就要走了,季云深用左手抓住她:“你生气了?”

    “没有……”乔稚楚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咬了咬唇,“以后,如果我们有什么误会你,能不能……主动解释一下?”

    季云深深深地看着她,读出她眼底纠结的情绪,才缓缓点了点头,乔稚楚这才重新笑开。

    其实,她有时候也很哄的。

    对于睢冉的突然搬家,乔默储问了一下,乔稚楚含糊地解释:“她妈妈也在江陵,不是很远。”

    她这样说,乔默储便自然而然地以为睢冉是搬回家住了,点点头道:“也是,母亲年纪大了,有子女在身边不会太孤独。”

    乔稚楚用筷子戳戳米饭,想起睢冉她心里还是难过的。

    从大一在校门口初遇,到如今已经相识整整十年,这十年她们几乎形影不离,亲密如姐妹,她发自内心将她当成亲人,可谁能想到,她们竟然有一天会落到这个地步。

    翌日,乔稚楚在办公室遇到了睢冉。

    她的眼眶微红,看起来好像是哭过的,人也有些不精神,坐在办公桌前发呆,乔稚楚不禁看了她几眼,又在她转回头时连忙躲开,一来二去,旁人也看出来点异常,陈明趁着送文件给乔稚楚时偷偷问了一句,他以为她们冷战的原因,只是因为睢冉喜欢了她的男朋友。

    乔稚楚闷闷道:“你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要乱说。”

    “还有具体情况?哎呀,不是我说,你有点小题大做了。”陈明摇头晃脑道,“自古,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云深哥那么优秀,喜欢上他的女人不在少数,睢冉不能免俗也证明她的眼光符合大众审美,她喜欢是喜欢着的,但说到底也没实际行动啊,你就因此自断一臂,有点过了不是。”

    乔稚楚一愣:“我……”

    陈明递给她一份文件,笑吟吟道:“帮我拿给云深哥的助理呗。”

    季云深的助理,不就是睢冉。

    乔稚楚拿着文件,犹豫着朝睢冉的方向走去。

    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在想,真的是她小题大做了吗?

    她明明是为了季云深才来威格信,却骗她是母亲生病急需要钱。还偷拍了她和季云深的亲密照曝光给报社,让她的律师所受重创。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又有没有把她当姐妹?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一顿,随手放在最近的一个同事桌上:“麻烦帮我拿给睢冉。”

    然后她就回自己的座位了。

    重新坐下,她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

    临近新年,江陵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路边的大树挂满发着五颜六色的光的小灯泡,路灯下也挂上了大红灯笼,雪花簌簌降落,裹着冷风席卷而来,拂面时难掩冰寒,乔稚楚自告奋勇出来给大家买奶茶,正踩着雪地往回走,她边走边想刚接的一个案子,一时没注意前面,恰恰在转弯处和人转个正着。

    她往后退了两步,第一反应是去看手里的奶茶,幸好没洒出来。

    抬头一看,对方竟是常有清。

    他推推无框眼镜,微笑道:“又见面了,乔小姐。”

    乔稚楚翻了一个大白眼,懒得和他说话,直接绕过他要走,谁知常有清又追上来说:“怎么那么急着走?好歹是老朋友,难得偶遇,聊聊吧。”

    乔稚楚冷笑:“偶遇吗?这是你最擅长的把戏,以前是我蠢,但你当现在的我还和以前一样吗?”

    常有清叹了口气:“当年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

    他纵然有天大的苦衷,但有关他们什么事,他凭什么利用她去对付季云深?凭什么让季云深去背那么大的黑锅?还有那个委托人高大山的一条命!他的苦衷,就要他们付出这么多代价吗!

    乔稚楚忍无可忍,甩开他的手:“常有清!你要点脸行不行!你把我和季云深害得这么惨,你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常有清语气不屑中还带有羡慕和嫉妒:“别把他说得那么惨,他本来就有要出国的意思,我那件事顶多就是顺水推舟而已,他在华尔街那几年也不知道多风光,有个有钱有势有权的养父在后面帮他,他能惨到哪里去?”

    乔稚楚冷笑一声。

    常有清忽然又放软了语气:“我都知道了,原来当年你们也分手了,虽然根本原因不在我这里,但我也是个导火线,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是应该的。

    “道歉就不必了,我也不稀罕。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脏我的眼,我就感谢你一辈子!”乔稚楚撞开他的肩膀直接走,一路上脸色不善,心情都被破坏干净了。

    进威格信之前,她如常回头看了一眼对门的知处律师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积太大不大好出租,他们都空出来两三个月了,房东还没把屋子转手出去,连招牌都还在。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重开呢?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异想天开,直接跨步进了威格信。

    “来了来了。”她将奶茶放在桌子上,招呼着同事们过来拿。

    有同事揶揄道:“楚楚姐,那家店人很多吗?怎么去了那么久?馋死我们了。”

    “路上遇到个人渣挡路,打发费了点时间。”乔稚楚笑说着,也拿了一杯去给季云深,季云深托着腮眼神幽幽地看着她:“人渣?”

    “常有清。”乔稚楚随口答了。

    闻言,季云深看了她一眼:“他是你那个案子被告的律师。”

    “什么?”乔稚楚哈了一声笑了,“所以他刚才和我‘偶遇’是打算故技重施?”

    季云深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在办公桌下交叠,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054章 这次是我亲眼看到的

    沉思半响,季云深只说了一句:“这个案子,你好好打。”

    乔稚楚点头,其实不用他特意嘱咐,她也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打赢,不为别的,就冲对方律师是常有清,她也不能输!

    从季云深的办公室离开,她又在门口遇到睢冉,两人对视了一眼,睢冉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但乔稚楚还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直接擦身而过。

    走了几步,她就有些后悔了,她知道,睢冉是那种比较内向腼腆的女生,都不知道是鼓了多久的勇气才敢主动找她说话,她却就这么不给面子地走了,会不会有点……过分?

    乔稚楚叹气,自己是不是有点圣母病啊?

    她最终还是转身,对窘迫的睢冉说:“……今晚回来吃饭吧……早上我哥说会多煮点汤。”

    睢冉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一亮:“真、真的吗?”

    “真的。”

    睢冉高兴地笑起来,乔稚楚的嘴角也弯了弯。

    毕竟是十年的姐妹情,不是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

    下班后,睢冉和乔稚楚一起回公寓,乔默储其实并没有多煮汤,只是她的借口罢了,他见两人一起回来,他还愣了一下:“那我是不是又要搬去酒店?”

    乔稚楚诚恳道:“你可以回a市。”

    乔默储在江陵也呆了大半个月,的确该回去了。

    “好吧,我明天回去。”

    ……

    这边乔稚楚才送走了乔默储,那边就被季云深拐回去同居,于是,公寓又只剩下睢冉一个人住。

    这几天,乔稚楚发现睢冉好像又多了不少新衣服,从她身边经过时,还能闻到她身上香奈儿牌的香水味,她虽然好奇她哪里来的钱,但自从上次吵了一架后,即便现在和好了,她们也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无话不谈,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没有去问。

    中午休息时间,员工们都离开办公室去吃午饭,季云深从办公室出来,直接走到乔稚楚办公桌前拉起她的手:“走,阳东路开了一家意面餐厅,去试试。”

    乔稚楚没有多想就跟着他走,可他却开车绕着威格信走了一圈,最后又停在了十字路口。

    “不是要去阳东路吗?”

    季云深勾唇:“先看戏,开胃。”

    乔稚楚皱眉。

    大概过了十分钟,威格信里走出个人,是睢冉。

    睢冉模样有些小心,往四下看了看这才朝一条小巷子走去。

    季云深开车在后面缓慢跟着,直到看到她上了一辆银白色的轿车。

    “看清楚了吗?”季云深侧头问身边的人,乔稚楚自然看清楚了,冷笑连连:“什么开胃菜?看完我连今晚那顿都不吃了!”

    这件事他们没有立即提起,只当是不知的,平时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直到乔稚楚和常有清对垒的那个案子结束庭审。

    那天,睢冉听到庭审结果后,脸色瞬间白了,一整个下午都走神恍惚,杜舒云路过见状,关切地说:“你的脸色好白,如果身体不舒服,就进去跟云深哥请假回去休息吧。”

    睢冉有些反应迟钝地摇摇头。

    杜舒云挑眉,没有再说就走开了。

    睢冉偷偷去观察过季云深和乔稚楚的表情,两人的样子和平时一样,不像是知道什么事,她的心定了定,心存侥幸。

    她绞尽脑汁地想,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可怎么都想不明白,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下午下班时,她故意留到最后,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她才小心翼翼走到乔稚楚的办公桌边,打开了她的电脑,输入密码,密码没有改变,她又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她移动鼠标,到处找今天那个案子的材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为什么这么做?”

    睢冉吓得尖叫一声,倏地回头乔稚楚和季云深!

    她的反应极快,立即站起来挡在电脑前:“楚楚,你听我解释,我其实是在……”

    乔稚楚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是在找今天案子的材料,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明明把我做好的材料给了常有清,结果常有清却还是输了?”她冷笑,“我告诉你,因为我早就知道你和常有清串通,你给他的那份材料,是假的。”

    睢冉心底一慌,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常有清……”

    “因为我看到了。”

    停顿了一下,乔稚楚又补充:“这次是我亲眼看到,睢冉,这次是我亲眼看到的。”

    睢冉脸色大变,百口莫辩,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乔稚楚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回身对季云深说:“借用你的办公室,我要问她几句话。”

    其实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但她既然要避着他,季云深也不会强人所难,点了点头答应了。

    乔稚楚立即拉起睢冉的手,直接把她拽入那个独立的办公室。

    睢冉被她拽得脚步踉跄,嘴上还在说:“楚楚,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是常有清威胁我,他不知道怎么找到我在原来的公司做假账的证据,然后威胁我帮他做事,我没办法啊,你是律师你知道的,做假账要付出很严重的代价,我不想坐牢才……”

    乔稚楚将她甩开,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朝着她一步一步逼近:“可是常有清告诉我,是你主动找他的,你还对他说,等胜诉后,再去对季云深说是我和他串通好的,就像六年前那件事那样!”

    睢冉瞪圆了眼睛,连连摇头:“没有……不是……”

    乔稚楚觉得可笑至极:“睢冉,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姐妹,你把我当什么了?”她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倏地按住她的肩膀,“还有六年前……六年前我住院,我让你给云深打电话……”

    睢冉一怔,急忙道:“我打了!我真的打了!”

    “是,你的确打了,但你说了什么?”乔稚楚紧紧按着她的肩膀,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让你告诉他,我肚子疼,好难受……而你说的是‘楚楚闹脾气,不见到你不吃饭’,我那时候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也不知道吗?高大山死了,他在气我,这些你都知道……你还说出这么任性的话,你根本就不想他来,我说的,对不对?!”

    她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倏地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她,眼眶已经通红。

    她也不敢肯定她当时如实对季云深转述她的话后,季云深会不会来看她,可事实是她根本没说啊,她连给她可能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那天偶然从季云深口中知道这件事后,她就总忍不住去做猜想如果她当时如实说了,季云深是不是就不会一走六年?她是不是也就不会摔下台阶?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里都是一抽一抽的疼。

    比起背叛和出卖,在这件事上,她很难原谅她,真的。

    乔稚楚深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她,扯扯嘴角道:“你连把我当朋友都没有,睢冉,就当我乔稚楚瞎了十年,现在我看清了,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心口闷痛得可以,就像是被木棍狠狠砸了几下,她甚至忘记了呼吸的本能,匆忙开门跑出去,一直跑到走廊,打开窗户,被寒风吹了一阵才舒服些,可眼泪却忍不住簌簌地掉,她用力擦掉,她不想哭的,可就是止不住,最后她干脆趴着,在自己的臂弯里闷声哭个够。

    办公室内的睢冉回过神来,她心里一阵恐慌,她自然不是怕和乔稚楚绝交,就如她所说,她的确没把她当成朋友过,或许有过,但当她和季云深在一起开始,她对她就只剩嫉妒和日益剧增的怨恨。

    但她现在不能和乔稚楚闹翻,否则她一定会被她从季云深身边赶走。

    她不能离开季云深,不能离开……

    她追了出去,心里快速打腹稿,她了解乔稚楚,现在把话说得那么狠,但只要她用她们过往的感情哄一哄,她一定会心软的。

    她打定主意要用苦情计,谁知道在转弯处,季云深拦住了她。

055章 哄我

    睢冉一愣,随即哭求道:“云深哥,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是被人威胁,我……”

    季云深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这月的工资,我已经打到你卡上,现在马上收拾东西,从威格信离开。”

    她脚下一软:“云深哥,我是……”

    他再次打断她的话,语气愈发冰冷,甚至还有几分警告:“还有,别再去找楚楚,别作践她的感情。”

    他说完,竟吝啬到分给她一个眼神都不肯,转身要走,睢冉已经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云深哥,你不能这样对我,谁都看得出来我的心意,你不可能看不出来,你不能这样对我!”

    季云深皱眉,手稍稍一挣就抽回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睢冉被甩得踉跄几下跌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云深哥!”

    可那个人,已经消失在玄关处。

    她怔然。

    杜舒云也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慢慢抿着,弯腰拍拍她的肩膀,温声细语道:“别叫了,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啧啧,真难堪。”

    她说完也走了。

    睢冉在地上跪坐了一会儿,像是失了魂,窗外忽然一道闪电,然后便是出其不意的磅礴大雨。

    她被那闪电闪回了神,忽然觉得自己此时真的好狼狈好难堪,明明公司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可是她就是觉得有很多人在看她,在耻笑她,在鄙视她,她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扶着墙站起来,逃命一般地逃出了威格信。

    她脚步不停,直接跑上了马路,她跑得太快,被路边的矿矿泉水瓶绊倒,直接扑倒在地,雨水肆虐地落下,不留情地砸在她的脸上,她怔怔的看着地面的泥泞,只觉得自己卑微又狼狈,她忽然大笑起来,虽然是笑着,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和雨水融合在一起。

    大概是哭得太激动,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发晕,眼前倏地闪过季云深和乔稚楚亲密相拥的幻影,她瞪圆着眼睛看着,他们相视而笑,但她却觉得他们是在嘲笑她,尤其是乔稚楚,她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讥诮,好似在说睢冉,你凭什么跟我抢男人?

    她崩溃地尖叫起来。

    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的身边开过,轮胎压过路面积水,溅起的泥水泼在她的身上,她就像一个可以任人糟蹋的垃圾。

    她的眼底,恨意横生。

    忽然,那辆黑色轿车又倒退回来,在她的身边停下。

    那轿车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有个沉沉的男人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起来。”

    万分唐突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的,但那辆车却是停着没再开走,睢冉怔愣了片刻,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她有些木讷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湿透满是污渍地站在车边。

    车窗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条蓝条纹手帕,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沉稳中还带着些沙哑。

    “擦干净,上车。”

    ……

    睢冉跑出去后的事,乔稚楚不知道,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季云深走过来,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怀里,一手关掉了窗户,将那还夹着雨点的风雪挡在窗外。

    “我说你训人就训人,怎么还把自己训哭了?”他轻叹一声,但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在取笑她。

    乔稚楚不甘示弱:“我才没哭,我就是被风吹得眼睛干涩,揉了一下而已。”

    “真的没哭?”

    “没哭!”

    季云深低笑,顺着她:“没哭就没哭吧,好戏看完该去吃饭了。”

    被他牵着走了一段路,乔稚楚不禁频频看他,他神情淡然,她却有些忍不住问:“你不想问我在办公室里跟睢冉说了什么?”

    季云深侧头:“你想说?”

    乔稚楚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摇头。

    “所以我不问。”

    ‘你不想说,我便不问’这是一种互相尊重,但乔稚楚心底却快速闪过一抹失落。

    ***

    睢冉真正从乔稚楚眼前消失了,她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是十年的朋友,走到这一地步谁都没有想到,后来隐约听说她好像出国了,想着她也不是草包,人那么聪明机灵,既然选择出国这条路,应该不至于把自己活得狼狈。

    转眼到了新年,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雪的江陵今日难得停了雪。

    大年三十乔稚楚起了个大早,站在床边看昨夜的雪花在枝头慢慢融化,身后忽然有温度靠近,她还没转身,腰就被人紧紧圈住,后背贴上他温暖的胸膛,隔着两层布料,彼此的温度互相传递着。

    “现在还很早。”他的声音还有刚睡醒时的沙哑,如大提琴拉动,琴音低沉且磁性,撩得人心尖微颤,不禁蜷缩起脚趾来。

    乔稚楚轻咳一声:“起来收拾东西。”她准备今天早上开车回a市,行李原本昨晚就该收拾了,可收拾到一半,两人又不知怎么天雷勾动地火,纠缠到一块去了。

    “唔。”他应着,将她的头发都撩到胸前,露出光洁白皙的后颈,他的唇便贴了上来,一寸寸的亲吻舔舐,乔稚楚耳尖敏感地一红,转身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将她推远点:“别闹。”

    季云深听话地点头,当真不闹了,换成实际行动。

    他将她转了过来,直接将唇覆盖上去,她闷哼了一声,拒绝的话悉数被堵住,他的舌尖灵活地叩开她的贝齿,掠入她的口中。

    他半眯着眼睛,长睫低垂在眼睑上轻轻颤抖,他的动作看似温柔,实际上却也暗含力量,她试图挣扎,却被他手脚并用地锁住,然后便是更加深入的吸允,她舌尖尝到血腥味,原本就不是很清晰的脑子顿时变得浑浑噩噩。

    她忍不住**出声,一声之后,她双颊快速飞上两朵红晕,他的眼里也有了笑意,似乎很满意他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她就如此难耐,她有种莫名的羞耻,极力忍住,任他怎么逗弄都不肯再出声,可鼻息粗重喘息却忍不住,在他用舌尖扫弄她的上颚时,她一时失控,低低的鼻音便溢出来了。

    双手的桎梏被放开,她却也提不起力气去挣扎,他的手搂住她的腰,往前逼近一步,她的后背便靠上了落地窗,另一只手从她的睡衣下摆滑入,抚弄她腰间后背细嫩的肌肤,一寸一寸,她空出来的手情不自禁的攀上他的脖子,已经不再挣扎,忘情地沉浸在他给的极致和欢愉总。

    他的唇移到了她的脖颈,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正在肌肤上游走,他咬住她的耳垂时,她只觉得身体里被投入了火把,烧得浑身滚烫。

    住在一起一个月,他们好像回到了六年前没有间隙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一番暧昧温存,她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这是他又要的前兆,落地窗吹入一阵冷风,将她吹醒了,她连忙阻止他的手,声音沙哑道:“不行了,这次先放过我吧。”

    季云深倏地眯起眼睛,有些不悦。

    这也难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被拒绝,哪个男人都会不高兴,乔稚楚主动凑上去亲亲他的嘴角:“我还要开两三个小时的车,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的腰。”

    季云深眸子一片水光,却有丝丝清冷,睨着她说:“哄我。”

    乔稚楚早就不知脸皮为何物,毫不犹豫地哄道:“云哥哥,这次饶了我吧。”

    季云深被她气笑了,最后在她的腰侧捏了一把才把她放开。

    “路上开车小心。”

    季云深将东西放入她的后座,乔稚楚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却没有立即上车,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竟然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事,我先走了。”

    她最终还是没能把那句话问出来。

    她想说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你也好多年没有回过a市了吧?

    可她还是怯懦地不敢问,怕让他想起过去的不愉快,想起她曾犯下的错误,幡然醒悟后又再次离她而去。

    对,她很怕他想起过去。

    路上乔稚楚接到哥哥电话,才知道哥哥竟然来江陵了,而且就在她的公寓,发现她又一晚上没回去。

    乔稚楚艰难道:“我其实……昨晚是和朋友们聚会。”

    乔默储皱眉:“那现在你在哪里?”

    “我在回a市的路上了。”

    “我本来打算来接你的。”乔默储关上公寓的门,边上车边问,“你开到哪里了?找个休息站停进去,我现在过去找你。”顿了顿,他又责备,“你昨晚喝酒了吧?喝了酒开敢开车走高速,你也不怕被交警抓到。”

    自己撒的谎,后果自负。乔稚楚只能照他说的做,半个小时后,她哥的车就开进来了,他让乔稚楚把她的车寄在休息站,两人开一辆车回去。

    路上乔默储絮絮叨叨地念着她,乔稚楚左耳进右耳出,只觉得她哥哥越来越有婆妈了。

    忽然,他问了一句:“我听说你知处律师所对面的威格信律师所,是季云深的?”

    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这句话,乔稚楚差点撞到脑袋。

056章 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乔默储又重复问:“是不是?”

    “……我不知道啊。”

    “在你的律师所对面,你不知道?”

    乔稚楚心虚地移开眼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公寓楼上住的人家是男是女。”

    “我也是偶然听说,等我回头查查。”乔默储道,“如果真的是他,六年前他弃你伤你那笔账,我一定要跟他算清楚!”

    乔稚楚干笑:“哥,其实我早就释怀了……”

    乔默储冷冷一笑,指着挂在后视镜上的那条虎牌坠子:“如果你能释怀,这条项链就不会再挂在这里了。”

    乔稚楚下意识看向那条坠子,眼神一暗。

    她沉默了,手肘架在车窗沿支着脑袋,走神地望着前方。

    乔默储看她这个样子,暗暗有些后悔干嘛说那些话,迟疑了一会儿,有些生硬地转了话题:“其实……我年货都还没买,等会到家你要是不太累,就陪哥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乔稚楚将车窗开下一条缝,车厢内的暖气散去了些,但她却觉得胸腔中舒服了许多,露齿一笑:“好啊。”

    其实在江陵过年或在a市过年,对他们兄妹来说并没有不同,他们的父母早逝,早就尝不到团圆的滋味,除了小姑姑外,其他亲戚这些年渐渐没了联系,也没必要特意登门拜访。

    所以,所谓大年三十团圆夜,其实也就是他们兄妹而已。

    他们在超市选火锅锅底,乔稚楚百无聊赖开起了她哥的玩笑:“我说哥,你倒是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啊,这样以后我回家过年也能热闹点,你都三十好几,再这样下去,没姑娘肯要你了。”

    乔默储往购物车里又丢了几样东西,淡淡道:“不急。”

    “其实妹妹我很开明的,哥你不喜欢女朋友没关系,男朋友也是可以的。”

    乔默储随手拿起试吃托盘里的一块蛋糕卷塞进她的嘴里,骂道:“胡说八道!去那边看看喜欢什么酱料,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乔默储舔舔嘴唇:“蛋糕味道不错,哥你买点。”

    大年三十夜,乔稚楚和哥哥吃完团圆饭就回房了,她想上网查查本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明天和哥哥去自驾游,开电脑时qq自动登录,她没在意,过了一会儿竟然收到季云深的信息,他说:“新年快乐。”

    比她还要简洁的消息,符合他的个人风格,但她猜测应该不是特意发给她的,大概是群发的,毕竟季云深不像是会特意在qq上跟她说这些人,她托着腮帮子看着那四个字看了一会儿,抿唇一笑,十指翻飞敲打键盘,打出了一行字。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一百不够,两百将就。”

    这是刚才童萱给她发的,她笑着敲了回车键,然后就关闭了对话框她笃定那条祝福语是他群发的,季云深会群发祝福语,但一定不会一条条查看别人的回复,她那条信息发去,一定是被直接无视的下场,她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看旅游攻略。

    可没想到,网页还没加载出来,右下角季云深的头像竟然又闪起来,她一愣,连忙点开看,竟然是系统提示他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乔稚楚:“……”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问:“你,是特意给我发的新年快乐?”

    对方答:“群发。”

    这才对嘛,她对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她还是忍不住笑道:“跟你红包你就给?那你今晚得破多少财啊?”

    “只给你发。”

    ‘只’这个字太美,乔稚楚脸上不禁染了笑意:“回复得那么快,你是不是原本就守着我的窗口,等着我回复?”

    季云深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

    ‘新年快乐’是群发,但发现自己无意中还发了一条给她,就忍不住点开她的窗口,想着她会不会回复,这样说,他的确是在等她。

    他敲了两个键。

    “嗯。”

    乔稚楚心头一动,一瞬间软得像是今天晚上吃的那一盘蒸年糕一样,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季云深接了电话有些意外:“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隔着数百里的距离,她胆子大了些,平时还有些羞涩不敢说的情话,此时竟然想也没想就道:“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的声音依旧低低沉沉,只是清冷中多了三分笑意:“嗯。”

    他的鼻音很性感,她忍不住咬着下唇,说出了那句她早就想说的话:“云深……你来a市吧,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许久许久,手机那边都没有声音传来,但她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知道他没有离开,大概是在考虑,大概是想什么话拒绝她,她的呼吸也不禁收敛,静静地等着他的回话。

    院子里种的两棵梅花树凌寒独自开,淡淡的花香被凉风卷着吹入内,她鼻尖萦绕着花香,心跳如雷。

    “好”

    这是他给的答案。

    乔稚楚竟一时忍不住笑出声,声音里满是愉悦。

    “我等你!”

    “嗯。”季云深低头,眼底也漫上了浅薄的笑意,看得一旁的楚铭城连直牙酸:“真该找个镜子给你看看,你现在笑得傻,活脱脱一个恋爱中的无脑青年。”

    季云深放下手机,眼底的笑意已经收敛成冷漠,像冰锥子一样钉在他身上,楚铭城被看得没办法,连忙举手投降。

    “别再瞪我了,再瞪我都要被你冷死了,我死了谁来告诉你常有清的情报?”

    季云深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平淡淡道:“说。”

    楚铭城也不吊胃口了,直接说:“这个常有清呢,因为当年那个案子,也在a市呆不下去,混到了平城去了,除了做律师,还兼职私人侦探,专门帮富豪太太挖老公情妇这些,有时候还一条龙包办,顺便打打离婚官司。”

    季云深冷笑:“像他会干的事。”

    “真看不出来,就这么个流氓,六年前居然让你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楚铭城唏嘘道,“真的是不怕君子,就怕小人,这次你打算怎么对付他?这小子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这些年他在平城混成了半个黑道,怕有点麻烦哦。”

    “我会怕这种角色?”季云深挑了下眉,仿佛觉得很可笑,楚铭城摸摸鼻子说:“你当然不怕,你季大少爷的名号报出来,黑白两道谁不给你面子。”

    季云深继续泡茶,茶香氤氲,闻着让人心情放松。

    楚铭城喝了一杯后,忽然严肃下来:“对了,我听说你妹妹这次回国后就不走了是吗?”

    “怎么,你对她感兴趣?”

    楚铭城翻了一个大白眼:“我对她可不敢感兴趣,她可是你的未婚妻,我只是担心,你到时候要向楚楚妹子怎么解释。”

    季云深动作一顿。

    ***

    季云深要来,但没确定具体时间,为了配合他的时间,乔稚楚把原本决定要自驾游的计划取消了,直接在家里等他。

    乔默储有同事来窜门,要留下吃饭,于是她被打发出去买菜,意外的是在海鲜摊前挑龙虾时,竟然遇到了熟人。

    乔稚楚着实有些意外,心想自己难得回一趟a市,难得买个菜,难得看上一只龙虾,竟然还能遇到两个熟人,这两个熟人竟然和她看上了同一只龙虾。

    其实,只是一只龙虾,既然人家看上了让开她们也没关系,又不是没有了,再挑另一只就是了,然而对方却没有因为她的承让而说出什么好话。

    “这不是我们法学系系花的乔稚楚大才女嘛,这虾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们可不敢拿。”

    这语调有些刺耳,乔稚楚不禁皱眉。

    这两个熟人和她是同校同系的,一个叫游雾,一个叫涪陵,记得她们是因为她们曾找过她麻烦,虽说手段很小儿科,不过被拆穿后那撒泼的样子,倒是让人很难忘记。

    她笑了笑,将龙虾拎回来:“那你们就重新挑吧。”她还要买别的菜,付了钱就打算走了。

    哪知,涪陵竟故意在她背后大声说:“游雾,我们还是去别家买吧,这个摊子被她碰了,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恶心!”

    这摆明就是在侮辱她,乔稚楚从不觉得自己是好欺负的,她转身,语气三分笑七分冷:“我说这位老同学,大年初一的,我可不想吵架坏了好兆头,你最好还是给我把嘴巴放客气一点!”

    涪陵笑了笑,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少做作了!你自己不要脸,还想要别人给你脸?!整个法学系谁不知道!当年是你害季云深输了案子!是你让他在a市抬不起头!你这个臭女人,都已经有季云深了,还去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听了前半段,后半段她反而忽略了。

    乔稚楚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失望道:“原来当年的事整个法学系都知道了,这么说,我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涪陵口不择言地骂道:“真是可怜了季云深,竟然被你这种女人耍了!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不正经的女人!”

    乔稚楚面色一冷:“你说谁不正经?”

    涪陵冷笑:“谁问是谁!”

    乔稚楚愠怒,朝她走了两步,涪陵立即吓得往后退,她这一退,乔稚楚反而气笑了:“我说你走出校园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她轻叹了口气,颇有禅意地说,“人生其实很忙的,与其把时间用在关注别人的事情上,倒不如多关注关注自己。“比如,你看你既然都穿了红色的高跟鞋了,就不要穿绿色的裙子嘛,大红大绿是大俗,这点都不懂吗?”

    涪陵脸色骤变,对于她这种平时只会把时间和心机花在打扮上的人来说,被敌人说没品位和俗气,无疑是最羞辱脸面的事,她气得叫了一声,乔稚楚已经拎着龙虾风轻云淡地转身走了。

    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的涪陵,笑了一下,根本不当回事。

057章 舍不得她被欺负

    乔稚楚只想安安分分过完这个年,奈何有时候有些事,即便是躲在家里也躲不开。

    她有个大学同学叫杨然,在校时关系一般,毕业后更是没有联系这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她回a市的事,竟然打了她的电话,邀请她参加同学聚会。

    “聚会?”

    乔稚楚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算了吧,我要在家等人。”

    杨然极力劝道可惜道:“你难得回一趟a市,就抽出点时间和大家聚聚嘛。”

    这不是聚不聚的问题。

    涪陵说,当年整个法学系的人都知道她和季云深的事,如果她去参加这个聚会,没准会被人问东问西,她一直不喜欢自己的事被别人当成谈资,能拒绝她当然是拒绝。

    杨然安静了一瞬,换了一种劝导的语气:“稚楚,你听我说,这些年大家都有些误会你,你趁着这次这个机会,和大家解释清楚,毕竟同学们都是来自****,他们总是误会你,回头一传播,你的名声怎么办?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你就算是为了自己以后的人生,来一下嘛。”

    乔稚楚捏捏鼻梁,所谓盛情难却大概就是这样吧,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下去就没意思了,她最终妥协:“别说得那么严重,只是一个同学聚会你把地址发给我。”

    杨然大喜:“好啊!”

    通话结束后没一会儿,手机就收进来一条短信,正是杨然发来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

    乔稚楚抿唇,看时间也差不多,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北国大酒店。

    她和季云深就是在这个酒店有了第一次,这些年她走过全国各地,北国大酒店也一直在扩张,分店开遍全国,可她始终不敢再住进去,六七年来,上一次进去是在江陵,这是第二次,心情同样没有半点轻松。

    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是已经和季云深复合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那些过往?可惜无论想多久,都得不到答案。

    她合上雨伞,回头看一眼细雨微微,低头进了酒店。

    按照杨然给的地址,她找到了那个包厢,她握着门把将门推开。

    包厢内已经有不少人了,她这一出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朝门口看来,脸色十分精彩。

    杨然先招呼:“稚楚稚楚,到这边来。”

    乔稚楚带着微笑走过去。

    包厢内一角,两三个女人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快看,乔稚楚啊,这么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漂亮。”

    另一个人也羡慕道:“身材也很好呢,真羡慕,我生了孩子后就有点大象腿了。”

    涪陵冷冷一笑:“那当然,靠脸靠身材吃饭的人,当然要小心保养。”

    乔稚楚前脚包厢,后脚转角处就转出来两个人,楚铭城挑眉:“刚才进去的那个,是不是你家那位?”

    季云深微微皱了下眉没说话。

    楚铭城摸摸下巴道:“我们的包厢就在她进入的包厢隔壁,那两个包厢的窗户相对,我们开着窗应该能听到他们那边的动静。”

    “我们为什么要听他们那边的动静?”

    楚铭城说得理直气壮:“因为,她是你的人啊,你就不想知道她刚回a市就有什么人际交往?”

    季云深眉梢一挑,还没说什么,楚铭城已开了窗户。

    乔稚楚他们这边的包厢很大,是专门用来办聚会的,高高低低的吧台上,摆满了啤酒红酒鸡尾酒,男男女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喝酒边聊天,他们的打扮都稍显正式,不是西装就是长裙,乔稚楚虽然也是裙子,但比较素色,看着莫名落魄,因此她站在哪儿,还挺招人侧目的。

    杨然一直在跟她说话,问她在哪儿高就?工资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乔稚楚就知道会问这些,兴致缺缺,也答得敷衍。

    她们这边说话着,那边忽然有人笑着插嘴:“现在还什么男朋友啊,不都是老公了?”

    乔稚楚看了过去冤家路窄,是昨天那个涪陵是谁。

    涪陵端着一杯红酒摇摇摆摆走过来道:“难道不是吗?我们这一届,小的也都二十七八岁了,这个年纪难道还有人没嫁?”

    她问出来,竟然有很多人跟着点头。

    涪陵抬起手,露出自己手指上戴的钻戒,边把弄着戒指边说:“有个老公多好,能疼自己,以前觉得单身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结婚了才知道,其实啊,女人没男人还是不行的,你们说呢?”

    季云深在隔壁听得清楚,喝酒的动作慢了下来。

    楚铭城也是若有所思:“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家那位那么出色,这些年追她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吧,她怎么就没个合意的?该不会和你一样,其实一直都是放不下对方吧?你们也真是孽缘。”

    季云深没回答。

    乔稚楚在那边也没回答。

    涪陵说得更起劲了,恨不得把昨天被她羞耻的十倍奉还,她讥笑道:“该不会,你对季云深还没死心吧?”

    季云深这三个字,对于在场的数十位同学,可谓都是如雷贯耳。

    那个人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后来又和乔稚楚有了桃色新闻,更是渲染出几分传奇,从刚才看到乔稚楚进门,他们那一颗八卦之心就在熊熊燃烧,巴不得有人先起个头。

    果然,涪陵说了一句后,后面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这一点。

    “哈哈,乔稚楚你还是死心吧,我听我老公说过,季云深出国后在华尔街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开律师所,囊收无数精英人才,硬是在老外的地盘打出了中国律师的天地,还有还有,他还兼职投资公司的高管,这样的人才,怎么可能还会要你!”

    “是啊,以前就是明珠,现在都是高岭之花了吧!”

    “又帅又有钱,还有能力,庸脂俗粉配不上他的。”

    涪陵冷笑:“就算他没有这些光芒,也不可能再要你!你对他做过什么好事,谁不知道?要是再让他遇见你,他肯定恨不得咬死你!”

    乔稚楚默不作声地听着。

    涪陵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得羞愧,心中得意至极,故作亲昵地拍拍她的肩:“不是我说,稚楚啊,眼光高没错,但是你也不能高得太高了啊,二十三四岁的时候可以拿乔,但你都要二十七八岁了,再不将就,将来可怎么办啊?这女人再强再有能力,最后不还是要有个家庭?”

    乔稚楚忽然一笑,露出一脸赞同附和道:“说的是啊,奈何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喜欢将就,所以现在你穿着你老公买给你皮草,戴着你老公买给你钻石享清福,而我想要什么都只能自食其力,相比之下,真是太惭愧了。”

    涪陵一愣。

    乔稚楚随手端起一杯鸡尾酒,看着杯子中红蓝相间的液体,笑了。

    “依靠而男人而活?以嫁得出去为荣耀?”她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有点不确定地问她,“难道你不知道,大清已经亡了?”

    隔间偷听偷得上瘾的楚铭城噗嗤一声笑出来,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哈哈大笑,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季云深说:“你家这位,以一敌十都不落下乘,佩服佩服。”

    季云深不理他的调笑,放下酒杯,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楚铭城在他身后吹了声口哨:“果然是舍不得她被人欺负吧。”

    这边涪陵词穷,骂来骂去也就那句话:“乔稚楚!你有什么好得意好嚣张的!”

    乔稚楚摇着鸡尾酒杯,反思自己到底哪里给了他们‘好得意好嚣张’的错觉?明明她这个人一直都秉承低调的呀。

    还没想出来,那边忽然一阵骚动,有不少人在惊呼,好像是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她看涪陵都一脸见了鬼的神情,不由得跟着看过去……唔,她此时的表情大概也是见了鬼吧。

    门口那人是季云深。

    他正在披着水晶灯的明亮光线而来,亚麻色的长款毛呢风衣上被折射出雾蒙蒙的光影,衬得他的周身线条朦胧,依旧是淡漠疏离的眉眼,嘴角带着的小弧度浅笑也很客套,但那一身盛气凌人的气质却没有掩饰,正步伐平稳地朝她走来。

    其他人还在惊呼:“季云深!你居然也来了,我们以为你这个大忙人是抽不出时间来的呢!”

    “是啊,真荣幸能和你遇到呢!”

    他成了全场的中心,只要他移动,围在他身边的一群人也跟着移动。

    他颔首应答:“来接人。”

    其他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接人?”

    说着,他已经停在乔稚楚面前。

    “喝酒了?”他摸摸她微烫的脸颊,语气有些关心的责备,“你肠胃不好少喝点,我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时间也不早了,玩够了就回家吧。”

    乔稚楚其实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脸上却很淡定地应了一个字:“好。”

    全场寂静了几秒,每个人的脸色都很诡异,尤其是以涪陵为首的那几个女人。

    季云深拉起她的手,对几个挡路的同学说了:“借过。”

    缓缓地让出一条路。

    季云深带着她径直走出包围圈,有几个反应快的,连忙追上去,企图把人留下:“大家都是同学,这么多年不见,难得碰见一次,再坐一下吧。”

    季云深淡淡道:“不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楚楚不太会熬夜。”

    在又一阵死寂重,季云深已经推开包厢门走了。

058章 他是有未婚妻的

    季云深拉着乔稚楚直接出了酒店,天空的绵绵细雨还没停,落在他们身上,不一会儿发梢就有了盈盈水光,乔稚楚看着他的侧脸,似乎比平时还要冷硬些,想起他刚才那刻意表现出两人关系的样子,和平时的他着实是太不一样,忍不住闷笑起来。

    季云深脚步缓了下来,回头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无奈:“都被人欺负成那样了,还笑?”

    乔稚楚诚恳摇头道:“没有啊,只是觉得你出现得太快,打脸打得太迅速了。”

    他像是才察觉到有小雨,拉着她到路边的屋檐下躲雨,檐下有一颗昏暗的白炽灯泡,照着他们两人的影子在积水泛起涟漪,他低头看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乔稚楚也跟他对视着。

    刚才在酒店里被那些人合伙围攻,乔稚楚倒是没有害怕,只是觉得无趣,这个城市因为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而让她印象越来越差,她还想着,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回来了。

    可那样的想法并没能维持多久。

    因为他出现了。

    他将她从那个地方拉走,拉到这四通八达的大街上,小雨微微,浇灭烦躁,凉风习习,吹散不耐,而他是抚慰她的良药,只要有他在,即便是这个写满她的斑驳的城市,她也能换一种眼光去看待,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那个人是他,所以她可以适应一切的不能适应。

    她微微一笑:“我才没被欺负,只是懒得和他们说,智商这种东西,不是一个水平的,争了没意思。”

    季云深抬手用袖子去擦她脸上的雨水,她配合地扬起脸:“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他顿了顿,收回手说:“刚到。”

    乔稚楚抬起他们相扣的手,饶有兴致地把玩着,笑吟吟道:“来的时间刚刚好,再晚一点我也要摔门走了。”

    季云深摇摇头:“你很无聊吗?怎么会来参加这种聚会?”

    她认真想了想,郑重点头:“的确是无聊。”

    季云深挑眉:“难得有假期,没有安排吗?”

    乔稚楚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以前会和睢冉一起出国旅游,不过今年一个人,也就没计划去了。”

    季云深听得出她语气里淡淡的难过,心头微动,不知怎么就说出了一句:“我们去。”

    她诧异抬头:“去哪里?”

    轻轻抿了抿唇,他道:“纽约。”

    纽约?”

    季云深微微俯身和她平视,声音低低像是诱惑:“我那六年一直生活的地方,你不想去看看吗?”

    怎么形容呢?

    就像山穷水尽时的豁然开朗,也像花团锦簇时的锦上添花,乔稚楚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一颗长不大的心,竟然因为他这句话,心里雀跃得跟初尝情事的小女孩,咬了咬下唇,克制住嘴角过分灿烂的笑容,点点头:“想!”

    他在将她融入他的世界吗?

    季云深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薄唇似乎也弯了一下。

    ***

    他们定了大年初五的机票去纽约,初四这天,乔稚楚抽空出了一趟门,想着去买个行李包,她平时用的那个落在江陵没带回来。

    她在品牌店看上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觉得还不错,就订了那款,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涪陵站在自己身后。

    乔稚楚顿了顿,没说什么,直接绕开她去柜台结账,那女人却挡了上来:“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乔稚楚的确不好奇,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涪陵其实比乔稚楚矮很多,今天特意穿了一双特别高的高跟鞋,才能勉为其难能和她对视,可她却眼皮半掩,作出居高临下睥睨的样子,表情说不出的滑稽,她也不管她问不问,已经自顾自开口:“我路过,看到你在里面就进来跟你打个招呼。”

    乔稚楚扯扯嘴角:“谢谢,下次看到我你千万不要打招呼。”

    她像是又被她气到了,恶狠狠地瞪着她,乔稚楚皱眉:“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别挡我。”

    “当然有事……你和季云深又在一起了吗?”涪陵满是不甘地问。

    乔稚楚挑眉,也不隐瞒:“如你所想。”

    涪陵已经结婚生子,按说就算喜欢过季云深,也没道理还会做什么,所以乔稚楚从来没有把她当回事,这次她光明正大承认,也是想让她以后别来烦她,她可没那么多精力应付。

    可谁知,听了她的话,涪陵竟然一跺脚,斩钉截铁道:“不行!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们必须分手!”

    乔稚楚心中不快,冷着脸说:“涪陵,我的脾气也不是很好,能忍你一次,不代表能一直忍你,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我和季云深怎么样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吗?你以为你是谁?我和谁在一起需要你管吗?需要你同意吗?”

    她生气了,她反而笑了:“你别生气啊,我也是好心奉劝你,免得你让人家给骗了。”

    乔稚楚冷冷一笑。

    “不信?”涪陵再次走到她面前,讥笑道,“你以为你得到季云深了?我告诉你,他只是在玩你,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乔稚楚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涪陵挑眉:“不信?”

    “喏。”

    她从手提包了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她掌心。

    乔稚楚下意识低头一看,倏地瞪圆了眼睛。

    竟然是……

    季云深和一个女人的婚纱照!

    照片中,季云深一身白色西服,胸口佩戴着象征圣洁虔诚和永结同心的马蹄莲,那一朵白花一片绿叶束着一条粉色丝带,稳稳地别在他的胸口,颜色鲜嫩欲滴。而他臂弯中挽着的女人美丽而矜贵,清纯不失气质,笑得那么幸福甜蜜,比她身上的粉白色的婚纱还要如梦如幻。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最终停留在惨白上。

    涪陵指着照片说:“这个女人叫肖云蓉,是他养父的独生女,他们青梅竹马,亲密无间,三年前在纽约订婚了,铃铃的老公当时还去参加了他们的订婚宴。”

    乔稚楚的脑袋轰隆一声全空白了。

    一片空白中,街道上的车辆鸣笛声,店员的说话声都被隔绝了,唯独涪陵的声音在其中这么清晰,如一张天网盖下,想躲都躲不掉。

    “coco制药那么大的产业,将来都是肖云蓉的,季云深又不是傻子,他当然要娶。”

    “你以为季云深真的爱你爱得不计较你背叛他的事?呵呵,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和你复合,其实只是为了报复你当年背叛他的事吧!”

    ***

    晚上,乔默储出去应酬,乔稚楚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诺大的房子竟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伸出手,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出几个关键词。

    coco制药,肖云蓉,季云深,订婚。

    她本想再考虑一下再敲回车键搜索,可这浏览器是自动跳转的,很快,一张显眼的大图便出现在她眼前,图中的男女皆是一身雪白,如不小心坠入凡尘的天使,她只看了这张图,便手忙脚乱地关掉了页面,甚至不敢点开那篇新闻报道。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压不住的委屈爬上眼角,微微湿润了长睫,压抑的哭声在黑夜中,听起来那么难过。

    ……

    第二天,她还是按照之前和季云深约定好的时间,准时拉着行李箱去了机场,她很难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明知道前面是地狱,却因为深处开了她爱的花,她便不顾一切也要跳下去。

    可是,她在机场等了半个小时,季云深都没有来。

    她看距离登机时间只剩下二十几分钟,只能给他打去电话,铃声响了一阵,他接听了。

    乔稚楚手指在手机的金属边框轻轻滑动:“我在机场了,你怎么还没有来?”

    他的声音带了倦意,微微沙哑:“抱歉,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临时出了点事,昨晚已经飞国外了。”

    乔稚楚微微握紧手机,心情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风起云涌,反而平静得不像话。

    “哦。”她还笑了声,“所以行程取消了是吗?”

    季云深‘嗯’了一声,淡淡道:“你去办退票吧,我们下次再去。”

    “好。”

    挂了电话,她点开了信息,慢吞吞地打出几个字,慢吞吞地发了出去。

    我们分手吧。

    然后,关机,登机。

059章节 终究是有缘无分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在纽约机场,乔稚楚拉着行李箱独自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面前都是陌生的面孔,耳边都是陌生的语言,所谓孤独,大致如此。

    她找了一间酒店住进去,将行李都放在房间里,只带了钱包出门。

    纽约的冬季虽然没有下雪,却要比a市还冷,她双手戴着厚厚的手套,揣在兜里都还觉得掌心冰凉。

    她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走完了华尔街,最后脚步停华尔街背面一栋两层高的小楼门口按照季云深的描述,这里应该就是他在纽约的住处。

    出发前她曾和季云深一起计划过,他说要带她去对他很有意义的几个地方,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走过他描述中的那些街道。

    望着那座小楼,她眼眶微微湿润。

    她曾想过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和他分开,可事实是他们终究有缘无分,她不可能去做介入他婚姻的第三者,分手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都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还要来骚扰她,难道真的像涪陵说的,他是来报复她的?

    她没有勇气问清楚,起码现在还没有。

    第二天,乔稚楚在酒店简单吃了早点就又出门了,季云深说,纽约有一个酷波海滩,是美国最美的沙滩,她想去看看。

    沙滩离酒店不是很远,她打车过去,站在高处看,这个海滩的确很大,只是游客不多,她赤着脚踩着沙子慢慢走着,脚底的沙子很稀松干燥,有种一脚踩下去就崩塌的感觉,她玩得不亦乐乎,一时没看前面的路,不小心踩上了另一双也在踩沙子的脚。

    “i'm-sorry.”

    “i'm-sorry.”

    两声道歉同时响起,乔稚楚不由得仰起头去看对方,恰好撞上对方惊讶的眼里,竟然是熟人陆于皓。

    陆于皓也见是她,两人都是一愣,不由得异口同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问完又一起沉默了,陆于皓摸着后脑勺嘿嘿笑起来,乔稚楚拂了拂额前的发丝,淡淡道:“度假。”

    “好巧!我也是!”陆于皓高兴道,“你是一个人吗?”

    “嗯。”

    “好巧!我也是!”他立即自来熟地凑上来,“不如一起吧?”

    乔稚楚没什么心情应付,情绪不高道:“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

    “一个人多无聊啊,两个人还能说说话。”

    乔稚楚沿着沙滩走了一圈,陆于皓也跟了她一圈,她去吃饭,他也死皮赖脸地坐在她对面,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傻笑,笑得她心烦,眉头一皱:“你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陆于皓立即捂住嘴,但那双桃花眼里却流光溢彩,分明还是在笑的。

    他的确很开心,想想看,出国度假这种事竟然一个人来,再加上她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很明显是和季云深闹掰了,这样看,他的机会不就来了!

    后来连续三天,陆于皓都孜孜不倦地往乔稚楚跟前凑,乔稚楚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穷尽心思地逗她,乔稚楚很无奈,可偏偏他是个厚脸皮的,骂不走赶不走,弄到最后,她也只能当他是空气。

    这天,她到酒店附近的商场逛逛,想给朋友们卖点纪念礼物,陆于皓又跟着,还说要当她的免费劳力。

    她推着购物车,边看边买,陆于皓直接从她手里抢过推车的把手,笑着说:“我帮你。”

    乔稚楚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赶人的话这几天说得够多了,他要是听得进去早就走了。

    算了,不理。

    乔稚楚逛了一个小时,已经买了不少东西,看着也差不多了,就走向收银台,陆于皓自然紧跟在后,将东西都从购物车里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让收银员结账。

    收银员笑容满面地说:“你好,我们商场现在正在举行活动,买满一千就能参与一次抽奖哦。”

    乔稚楚看了一下,她刚好买了一千钱东西,不过她对这些抽奖什么从来都不感兴趣,摇摇头婉拒,陆于皓推着她的手说:“抽抽看嘛,不抽白不抽,万一中了呢?”

    乔稚楚被他怂恿得没办法,伸手进抽奖箱随手拿了一个球出来,一看上面的数字,竟然是个‘叁’。

    陆于皓笑起来:“你这手气也太好了点了吧,三等奖啊,还有十万块呢!”

    收银员也笑着用英语说:“congratulations。”

    乔稚楚看着手上的彩球,忽地笑了:“可能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中这一次奖了吧。”

    她将彩球塞给陆于皓:“你去领奖吧,我到外面等你。”

    乔稚楚在商场外找了一张长椅坐下休息,弯腰揉着被高跟鞋摩得有些疼痛的后脚跟,超市的对面是一个大广场,有本地的华人为了庆祝新年组织了一些活动,有戏曲,有小品,还有相声,即便是在国外,春节的气息还是这么浓郁。

    陆于皓拎几大袋东西跑到她身边,将兑换好的支票塞到她手里:“交税后还有八万多呢。”

    乔稚楚看了一眼支票,随手放入钱包,陆于皓开了一瓶果汁递到她面前:“口渴吗?喝果汁不?”

    乔稚楚默不作声地摇摇头,兴致缺缺地看着那边广场,那里有一群穿着小动物布偶衣服的小孩在跳舞,陆于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忽然眼睛一亮,将手中的果汁塞给她:“你等我一下。”

    乔稚楚不明所以,他已经朝那些小孩跑去。

    过了一会儿,乔稚楚就看到那些小孩跟着一只‘大毛驴’朝她走来,边走边跳,做着可爱又滑稽的动作。

    ‘大毛驴’带着一群‘小动物’绕着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面前,开始挥手踢腿扭腰,语调欢快地唱跳起来。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乔稚楚顿时笑出了声,看他混在一群小孩中间手舞足蹈,越看越觉得好笑。

    “幼不幼稚啊你。”

    陆于皓摘下头套,脸色被闷得有些红,发丝凌乱,他挠挠头,笑得有些傻气:“总算是笑了。”

    乔稚楚慢慢收敛笑意:“骑士,你没必要这样。”

    何必费尽心思讨她欢心,明明她当初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陆于皓放下头套,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握着她的双手,平时玩世不恭的脸上现在却满是认真。

    “楚楚,我们复合好不好?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难过。”

    乔稚楚微微一怔。

    ***

    大年初八开工,乔稚楚才从纽约飞回国,下飞机时时间已经八点半,她只能拉着行李直接去律师所,她坐在出租车上看窗外街道,红灯笼还挂着,年味还没消散,她嘴角轻轻扬了扬,让自己看起来也喜气些。

    在门口遇到了同事们,她笑着将自己在纽约买的小礼送给大家,杜舒云接过她的礼物,笑眯眯地说了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乔稚楚笑着应答,无论真正的心情怎么样,至少从表面上看,她还是挺高兴的,她将行李箱放在座位边,随手将一个礼物盒丢向对面,“陈明,接着。

    “谢谢谢谢,老大新年好新年快乐。”陈明也不客气,当面拆了礼物,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国外某知名品牌的领带,“嚯,老大,你这是去哪儿发财了?”

    乔稚楚语气半真半假地说:“中乐透,你信吗?”

    陈明用一脸不信的表情说:“太相信了!老大的人品杠杠的。”

    季云深就是这时候从他们身后经过。乔稚楚被他走过时衣摆的摆动撩到,下意识转过身,却也只看到他的侧脸,他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进了办公室。

    其他人大概也感觉到他的气场有些不对,笑声渐渐收敛,都各忙各的去了。

    乔稚楚翻动着面前的文件,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看向季云深的办公室,他的窗户百叶窗帘开着,能看到他在办公桌前的清晰影子,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什么东西上,因为被电脑挡着,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忽然,他抬头看了过来,她连忙收回视线,故作淡定地拿着钢笔在纸上涂画了一下,涂画完才发现,自己拿着的竟然是一份正式文件。

    乔稚楚:“……”

    正式文件的页面必须干净,被涂画过的只能作废,她只能重新打印一份,看着那几个需要季云深签名的空格,心情瞬间变得复杂。

    ……本来就想躲他,现在倒好,还要主动去找他。

    她想让别人拿进去,可又觉得太刻意了,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起身,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季云深快步从办公室出来,吓得她立即拿着文件转身,假装是要跟同事探讨,季云深没有理睬她,径直出了大门,也不知是要去哪里。

    乔稚楚莫名的有些失落。

    “楚楚姐?这文件怎么了吗?”被她拿来当临时挡箭牌的同事很茫然。

    乔稚楚轻咳两声:“没,没事。”

060章 今晚来我家拿

    一直到下班时间,季云深都没有回来,乔稚楚很失望地收拾东西下班。

    其实,在纽约那几天,她一直试图为季云深解释。

    比如‘他们分开了六年,这六年里他们都彼此怨恨着对方,甚至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面,既然如此,他有个未婚妻也没什么,她都还交过一个男朋友呢’,再比如‘季云深从小父母双亡,是被养父养大的,养父一家对他有恩情,以他的个性,必定是当涌泉相报,娶肖云蓉是他养父的意思,他不好拒绝’……

    可这些将借口在她想起季云深和她重逢以来,根本只字未提那个未婚妻,还理所当然和她亲近,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第三者的事后,就都如薄冰一般脆弱得一击即碎。

    无论如何,他有个未婚妻,却还跟她在一起,就是他的不对。

    她咬咬唇,在这件事上,她坚定自己没有错。

    乔稚楚拉着行李箱下阶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心里默数着台阶的阶数。

    “楚楚!”

    忽然一双脚随着一声高兴的欢呼从天而降,她吓得下意识往退一步,差点绊倒高低台阶。

    定睛一看,竟然是陆于皓。

    “你怎么来了?”

    陆于皓穿着浅蓝色的毛呢长风衣,围着米白色的围巾,模样俊秀至极,她一脸笑意地说:“你在纽约的时候,不是答应请我吃饭吗?”

    乔稚楚哭笑不得:“陆少爷,你是有多缺一顿饭吃啊?今天才回国,我行李都还没拿回家,你就找上门来了。”

    陆于皓理所当然地所:“没关系啊,吃完我送你回家。”、

    乔稚楚摇摇头:“今天就算了,这么长时间家里没打扫,我还要打扫一下才能住。”

    “那我帮你。”

    “不用。”

    他们在威格信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季云深从外面回来拿东西时,看到就是他们面对面笑得很开心的画面,面色顿时冷了几分,不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进了威格信。

    乔稚楚最后还是拒绝了和陆于皓一起吃饭,也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家,谎称自己有车在停车场,陆于皓虽然失望,但也没强求,提醒她不要忘记欠他一顿饭就走了。

    她知道,陆于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纽约他提出复合时,她已经明确拒绝他了,奈何他就是那么固执,就是不肯放弃。

    拉着行李走到十字路口,她想打车回公寓,不经意转头,意外地看到了季云深。

    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是个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四五岁,穿着香奈儿冬季新款套装,一头小卷发,仰起头看季云深,眼里如流光掠过,璀璨又晶莹。季云深微微垂眸,脸上似乎也有浅淡的笑意,他们站在一起那么般配,仿佛生来就该是一对。

    这个女孩,如果她没认错的话,就是肖云蓉,他的未婚妻。

    乔稚楚咬着了咬唇,一股委屈的酸涩感从心尖肆意渲染开那么早下班了,原来是来陪未婚妻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不是很远,肖云蓉偶然侧过头看到了她,大概是觉得她一直看他们有些奇怪,回头对季云深说了一句什么,季云深也看了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睛深深的,像蕴含了千万般情绪。

    乔稚楚只感觉尴尬,想要落荒而逃,可现在逃的话,明天碰见的话会更尴尬吧?

    僵硬在原地半天,还没想出对策,就感觉周身气氛有微妙的不对劲,抬起头一看,季云深已经站在了她的对面。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偏头,原来肖云蓉已经走了。

    季云深面容冷峻,就像他们刚重逢那会一样不近人情,前段时间的亲密好像都是不曾发生的,他问:“什么事?”

    乔稚楚根本没什么事,踟蹰了半响,她想到了借口,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份合同要签名。”

    季云深拿过去翻看了一下:“我不是签过了?”

    她硬着头皮说:“原来那份我不小心弄脏了,所以就……”

    “现在不能签。”他直接拒绝,“原版我存在家里的电脑了。”

    “哦……那你明天给我吧。”

    他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将文件收起来,转身淡淡道:“今晚来我家拿。”

    “不去。”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拒绝的。

    季云深侧头看着她。

    乔稚楚抿了抿唇:“不方便……反正你明天又不是不来上班,直接拿给我就好了。”

    他看着她,一双深幽的眼眸眯得寒风四起:“你放在我的东西,也要我帮你带到律所?”

    “我……”

    乔稚楚微微一怔,虽说她也没想要再去和他同居,但是……他这是在彻底跟她划清界限吗?还要她把东西都搬走了?

    对了,肖云蓉之前都是在国外,这次回国应该是要住下吧?要和他一起住吗?如果是的话,她的东西的确都要搬走,否则让她的正牌未婚妻看到,多尴尬啊。

    这样想着,她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

    乔稚楚先回去将行李放好,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又煮了个方便面,吃完时间已经九点钟,想着这个时间去应该刚刚好,也就拿着车钥匙出门。

    季云深的公寓离她的公寓不是很远,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她在楼下给自己打了好一会儿气才有勇气上楼。

    公寓里的灯是亮着的,可她按了好一会儿门铃却没人开门,她有些纠结地摸摸口袋里的钥匙,这是之前他给她的,可现在他们都分手了,她再用要是自作主张开门,会不会不大好?

    她只能继续按门铃,又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人来开门。

    乔稚楚没办法,只好拿钥匙开门,谁料到,门一开,她竟然看到季云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顿时有些生气:“你在家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季云深淡淡地看着她:“你不是有钥匙?”

    “我……”乔稚楚在口头上从不是他的对手,想了一会儿想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咬牙说,“我去收拾东西。”

    她直接进了主卧,将自己的衣服、护肤品、毛巾牙刷等等东西,总之是她的,她都收拾进她带来的行李箱里,她的举动其实有些小孩子气的报复,连她年前买的小盆栽她都要收走,半点念想都不留给他,刻意抹去自己在这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

    季云深靠在门框边看着她,他始终没有提那条分手短信的事,也没有明确表示到底分不分,乔稚楚莫名地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像一个小丑。

    她收拾好了东西,当着他的面将钥匙放在橱柜上,看向她问:“合同签好了吗?好了也顺便给我吧。”

    他不言不语,一双幽邃宛如无间深渊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眸底隐约有一抹暗光流转而过。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讪讪道,“算了,明天记得带给我。”

    她想要逃走,这个房间有一种痕迹怎么都抹不去那就是他们曾在这里欢爱甜蜜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她在这里,总是能看到那些影子,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季云深没有挽留她,任她离去,进电梯时,她故意挡了一下电梯门,让电梯门重新开一次再合上,拖延了点时间,可依旧看不到他的身影出现。

    乔稚楚自嘲地笑了笑,这算什么啊?

    第二天,她盯着两只红眼睛去上班,边走边用白煮蛋揉眼圈,经过十字路口时,陆于皓又出现了,他笑嘻嘻地说:“你看,你都还欠我一顿饭没还,我这边给你买好早餐了。”

    乔稚楚拒绝:“不用了,我都是吃完早餐才来上班的。”

    “那你就留在等会饿的时候当点心。”

    乔稚楚停下脚步,面对面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陆于皓,你真的不需要这样,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你把再多的时间用在我身上都是没用的。”

    “楚楚,那你也听我说,这些事是我愿意做的。你有权利拒绝我的追求,我也有权利坚持我的追求。”陆于皓收起嬉皮笑脸,比她还要认真几分,“我要证明,我这次对你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我是真的喜欢你。”

    乔稚楚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摇头走了。

    进威格信前,杜舒云走在她身边问她:“那个人是谁啊?”

    她含糊地回答:“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杜舒云暧昧地挤眉弄眼,“我看他好像喜欢你,你都进门了他还舍不得走。”

    乔稚楚皱眉,呵斥了一声:“别开玩笑。”

    季云深来上班后,她第一时间进去找他拿合同:“季律师,那份合同呢?”

    季云深头也不抬道:“在家。”

    乔稚楚瞪圆了眼睛:“我不是提醒你要记得带了吗?”

    “我答应了?再说了,你的事你自己都不上心,我有什么义务帮你记着?”他冷冷道。

    乔稚楚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被气到没脾气了。

    她深深呼吸,一字一顿道:“今晚我自己去你家拿!”

061章 早晚,她也会有别人

    下班后,季云深刚上车,就接到楚铭城的电话。

    “云深,你在哪里?”

    “刚下班。”

    他有些抓狂道:“你来趟医院帮我个忙,我这里有个病人特别难缠,我不是他的对手。”

    医院的麻烦大概就是医患纠纷,不过对付这种事,楚铭城应该比他擅长,怎么还需要来求助他?季云深挑眉,虽然诧异,但还是答应了:“我马上过来。”

    他记得乔稚楚今晚要去找他,倒也不是刻意为难,只是觉得走一趟医院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应该来得及回去,然而他也没想到,这个病人会那么泼皮,等到解决,竟然到了九点多。

    乔稚楚已经在他家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都九点多了,怎么还没回来啊……”

    她靠着墙壁蹲下来,不怠地嘟囔道:“知道我在等他,故意不回来的吧。”

    十点左右,季云深皱着眉头匆匆回家,刚出电梯门就看到蹲在地上,埋头在臂弯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乔稚楚。

    冬季仍未过去,空气像结了冰一般寒冷,他的指尖触及她的肩膀,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下一沉。

    她就这样在这里等了他几个小时?

    他的脸色比这温度还要了冷上几分。

    他先开了门,她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季云深一手揽住她肩,一手抄过他的膝弯,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上戴着一股子沁凉,她被他掌心的凉意惊得轻轻战栗一下,可却敌不住内心的渴望,舍不得推开他。

    “我没回来你打个电话问问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她抱进公寓,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又随手拎起薄毯裹在她身上。

    乔稚楚打了个哈欠,眼中带着一层湿润的雾气,脸颊像是涂抹了过多的腮红,发丝微乱,卷着薄毯,有些抱怨地问:“你怎么才回来?”

    季云深倒了杯热水给她:“帮铭城处理点麻烦。”

    “这样啊……”

    她抱着水杯垂着眸,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闷闷地问:“合同签好了吗?”

    “为什么要分手?”

    答非所问,不答反问,乔稚楚怔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发现季云深已经来到她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让她爱不得恨不得的脸就近在咫尺,他抬手像是不自觉抚上来一般,她感觉着他掌心的细腻,内心深处竟然是一种说不出的心安。

    他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冷冷问:“你喜欢陆于皓?”

    “我没有喜欢他。”她从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故意模糊和暧昧。

    于是他又问回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分手?”

    她咬唇反问:“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季云深微微挑眉:“哪个女人?”

    乔稚楚冷笑一声:“你的女人多到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像是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你说肖云蓉?”

    “她是谁?”

    “我养父的女儿,算是我妹妹。”

    “只是妹妹?”

    他忽然静默了,手也慢慢从她的脸上拿开。

    乔稚楚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寒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冷得她心口都开始隐隐作疼。

    他说:“三年前,我跟她在华盛顿订过婚。”

    ***

    “楚楚姐,楚楚姐?”

    几声急促呼唤让她不得不回神,乔稚楚看着面前的陈明,一脸茫然:“怎么了?”

    “你都走神一整天了,在想什么呢?”陈明把一叠材料放置她桌上,“这些给你。”

    乔稚楚心不在焉地点头,陈明见状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走开,眼角无意间掠向门口,竟看到了一个娇弱的美女站在门口顾盼,他的眼睛蹭得一下就亮了,抢在其他虎视眈眈的男律师之前迎上去:“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女人咬唇一笑:“我找季律师。”

    “你是说云深哥啊,他刚刚出去了,是为了案子的事吗?”他以为她只是个委托人,谁知她竟然有些羞怯地笑说:“不是啊,他答应今天跟我回家吃饭,我来等他。”

    陈明呆了:“……啊……”

    她长得很好看,婉约柔美,身上还有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吸引了办公室内不少人的视线,乔稚楚也跟着抬头看去,恰好听到她说:“初次见面,大家好,我叫肖云蓉,是云深哥的未婚妻。”

    ‘吧嗒’一声,手中的钢笔落地。

    乔稚楚失神了一会儿,然后才手忙脚乱地弯腰捡起钢笔,明明握住了笔,却没有立即直起腰。

    陈明下意识看向乔稚楚,又僵硬着把脖子移回来,干笑道:“……你好。”

    不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婚约,可每次听都会感觉满心被感伤填满。

    她深深呼吸,慢慢直起腰,肖云蓉已经进季云深的办公室了,她有些怔然,陈明挪着脚步到她身边:“老、老大?”

    乔稚楚朝他一笑:“侵权案那个整理好了吗?给我吧。”

    陈明一愣,连忙点头:“哦哦哦。”

    强撑着若无其事到下班,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离办公室的,她走得匆匆,不小心撞上要进门的季云深,怀里抱着的文件散落一地,季云深看了她一眼,蹲下去帮她捡起来。

    乔稚楚也跟着蹲下去,快速将文件包揽过来,也抢过他手中的那些,还是没忍住冷笑:“你的未婚妻在你的办公室等你,赶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季云深微怔,她转身快步离去。

    她一路小跑到自己的车边,匆匆地上车,像在逃避什么人,连挎包都没拿下来就手忙脚乱地启动车子,满脑子都是季云深和肖云蓉。

    过一条双向车道时,她竟然还开了逆行,和对面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正面对上,如催命铃声一般的车鸣笛声万分刺耳,终于将她走失的魂魄拉回,可等她回神,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无处可躲,只能猛打方向盘,马达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直接飞上绿化带!

    安全气囊弹出,她被压迫得呼吸困难,昏厥之前,她看到一张脸在急促地敲打她的车窗,额头的流到眼眶里,眼前蒙上一片血色,她只能模糊分辨出这个人好像是……陆于皓。

    “楚楚!楚楚!”

    后面的事她都不知道了,醒来已经是深夜,她感觉头部又晕又疼,浑身提不起力气。

    鼻息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抿了抿唇偏头,看到陆于皓坐在床边,正用一根棉签沾水擦去她手背上的血迹。

    “陆于皓……”她无力地呢喃,“……我怎么了?”

    陆于皓松了口气:“醒了就好。”

    他本来是要去找乔稚楚吃饭的,到的时候看到她往车场方向走去,觉得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惨白地吓人,连忙跟上去,本想让她上他的车,可好巧不巧,突然有一辆货车倒车堵住了路,等他能通过时,看到的便是乔稚楚出车祸的一幕。

    他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躲得快,两车相撞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伤得重吗?”

    陆于皓掖了掖被子:“轻微脑震荡,还有些擦伤。”

    昏迷前的记忆很模糊,但她记得是他将自己从驾驶座里抱出来,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谢谢你陆于皓,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已经死了。”

    陆于皓皱眉呵斥:“别胡说八道!”

    她苦笑,他神情忽然变得晦涩:“又是因为季云深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为了一个男人这样……他有那么好吗?比我好那么多吗?”

    “不是好不好,好多少的问题。”

    乔稚楚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角落里有一只蜘蛛织了一张网,好似将另一蜘蛛牢牢束缚住,看起来真像是如今的她,被一张名为‘情’的天罗地网罩住,怎么都逃不开,即便挣扎得血迹斑斑体无完肤也没有半点逃生之路。

    她轻声说:“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我的前男友,六年前我们曾相爱过。”

    陆于皓愣了愣,忽然有些明白了,原来是曾相爱,难怪如今断不掉。

    “所以……这次你们是复合?”

    乔稚楚笑了笑:“也不能算是复合吧,说起来,我们都没正经面对过我们的感情。”

    他说他们是情人,可将‘情人’这个词放在唇齿间仔细咀嚼几次,也不难发现,这个词其实带着几分风尘的玩味。

    因为是情人,所以合则聚,不合则散,无需背负太多,承担太多,他大约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从头到尾当真的其实都只是她。

    他们都有错,她欠季云深一条人命,他何尝不也是欠她一条命?到底谁错得更多,她也不知道了,或者说,也不想再追究了。

    一个人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她困在季云深这个人身上十几年,已经够多了。

    如今他有了未婚妻,有了新生活,可以向过去道别,她大约没那么洒脱,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早晚,她也会有别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2387/ 第一时间欣赏你若安好,那还得了最新章节! 作者:唐溪所写的《你若安好,那还得了》为转载作品,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你若安好,那还得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你若安好,那还得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介绍:
新书《南风也曾入我怀》正在连载。 * 当她爱了十三年的男人转身投向别人时,乔稚楚才知道,自己就是个悲哀的小丑。 她发誓,不会让再自己活得这么卑微。 她不再隐藏,开始蓄谋筹划,用尽手段,在他引以为傲的领域里翻云覆雨,让他不得不看到她的光芒,也终于让他离不开她。 后来,他用一场盛世婚礼向全世界昭告他很爱很爱她。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低眉轻笑。 “季先生,怎么办呢,乔小姐不想嫁给你了。” …… 成为季太太,是她的初心。 离开季先生,是她最正确的决定。 * 男女主身心干净,女主后期逆袭,甜虐适当,结局圆满1V1 * 已完结作品 《既然爱情留不住》 * 读者群 ①群:476192359 ②群:332884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你若安好,那还得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