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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全文阅读

作者:凉夜白     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txt下载     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张小鼻涕虫

    芳妃胎像有异的这场闹剧,皇上到了晚间才提起来。

    苏幼仪自然一五一十地回答,她相信皇上应该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以他的聪明,有些事不需要了解得太清楚,他心里也有数。

    比如他可能不知道燕嫔连夜从湖里游过来找她,但肯定知道以燕嫔的头脑设计不了这么精妙的局,此事自然有她的手笔。

    皇上听罢似笑非笑,只道:“好一个贤贵妃,连一个尚未出世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都不放过,你说她心里该有多恨大皇子和三皇子?”

    苏幼仪一愣,知道皇上是心寒。

    贤贵妃虽是李阁老的女儿,到底在宫中多年,皇上对她总还有些情分。

    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如此恶毒,且对他的孩子毫无怜惜之情,换做是谁都会心寒。

    苏幼仪劝慰道:“皇上不必担心。大皇子和三皇子身边保护的人多,何况两位皇子是皇上的嫡子,身份格外尊贵。贤贵妃也只敢对芳妃这样根基未稳的下下手罢了,不会对两位皇子做什么的。”

    皇上点点头,“是啊,何况有现成的燕嫔可以利用,她自然乐得一用。若她计谋成功,既可铲除燕嫔也可毁掉芳妃,她在宫中的威望就更加高了,还有谁敢不服?谁知燕嫔忽然开了窍知道找你商量,她又吃了你一次苦头。”

    苏幼仪笑了笑,没有说话。

    皇上敏.感道:“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没什么,臣妾只是担心贤贵妃这次奸计败露,虽然没有证据定她的罪,可她必定恼怒。臣妾得罪她的次数太多了,只怕这次她未必肯轻易放过我。”

    “有朕在,不必担心。”

    皇上拍拍她的手,算是安慰。

    这让苏幼仪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贤贵妃再如何风头盛,可这后宫说到底不是她当家,甚至不是皇后当家,而是

    皇上做主。

    只要皇上护着她,旁人就无法轻动。

    只不过,贤贵妃到底不是普通人,她有头脑更有强大的母家,只怕这次没那么容易过关……

    次日一早,花房的小宫女来送花。

    先前园中时常送金银花和菊.花等来,说是天气炎热,园里种此二物品相极好,正适合清热去火。

    如今送来的却是鸡冠花,开得火红灿烂,正适宜摆在房中插瓶。

    苏幼仪颇为喜欢,不免多问小宫女两句,“这花开得可真好,怎么上次我去园中的时候没看到?”

    小宫女道:“娘娘有所不知,花园里的鸡冠花不多,又开在角落里,只怕娘娘一时没瞧见。”

    说罢朝身旁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凑到苏幼仪耳边,“娘娘,故人请您午后到假山一叙。”

    苏幼仪浑身一震,面上却无波澜。

    她转头看了小宫女一眼,对方的眼睛清澈见底,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轻笑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故人,什么假山?”

    故人指的想必是季玉深,假山苏幼仪自然也知道。

    可要是有人不小心撞见她和季玉深在假山上相见,故意设了个圈套等她,那该如何是好?

    宫女闻言反倒一笑,“那位说您聪明谨慎,一定不会轻易相信奴婢,果然如此。有句话那位请奴婢带给您,说是张……张小鼻涕虫。”

    宫女说着也觉得古怪,留神打量苏幼仪的面色,竟见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来这个奇怪的称谓确实有什么典故。

    苏幼仪道:“知道了,你去回话吧,告诉他我一定去。”

    季玉深找他,想来和这次芳妃的事有关。

    淑芽从后头端茶上来,古怪地看着那宫女离开的背影,“娘娘,那个小宫女方才和娘娘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日后她和季玉深可能少不得为贤贵妃的事见面,这件事要让淑芽知道,否则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她想了想,朝淑芽道:“淑芽,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

    “原来是这样,娘娘,那张小鼻涕虫又是什么?”

    苏幼仪略去了她和季玉深之间的许多事情,也略去了他们两家的灭门之事,只说季玉深和她是同乡故交,如今想暗中帮她逃过贤贵妃的陷害。

    淑芽也没有多心,反倒觉得苏幼仪有这么个帮手是好事,季玉深无论是才能还是官位,或是在皇上面前的宠信和朝中的势力,都比连了宗的苏清更能护持苏幼仪。

    苏幼仪笑道:“张小鼻涕虫,是我父亲从前的一个学生。他的大名并不叫这个,但是有一年冬天他得了风寒,总是流鼻涕,过了许久才好。学堂里的孩子闹着玩管他叫鼻涕虫,后来不知是哪个小学生说,鼻涕虫的父亲从前念书时的绰号也叫鼻涕虫。”

    淑芽忍俊不禁,用手捂着嘴笑,“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苏幼仪道:“后来大家就说,既然他爹是鼻涕虫,那他就得叫小鼻涕虫。因为他姓张,所以我们就叫他张小鼻涕虫。这种陈年旧事,除了学堂里的孩子,也就只有我和他知道了。所以他用这个作为暗号,我自然能确认是他。”

    除了他们两之外,当年那个小学堂里其他的孩子,如今应该都在岭南,或是娶妻生子,或是经商办学,过着平静的日子。

    也许有少数能入仕途的,也不可能到京城来,故而苏幼仪对此没有怀疑。

    淑芽不禁道:“娘娘父亲从前办的学堂这样热闹,恐怕不止一个孩子有绰号吧?那以后季大人再找您商量事情,岂不是要把学堂里孩子的外号一个个报过去?”

    苏幼仪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些陈旧的记忆渐渐浮现,对她而言除了伤感,便是苦涩。

    ……

    午后苏幼仪依言而至,还是上次那处假山。

    淑芽这才知道上次她来这里就是和季玉深密谈,她没有上去,而是在底下望风。

    虽说此处偏僻少有人来,可万一有人过来撞见了,事情就糟了。

    季玉深早就到了,看到淑芽在底下望风,下意识道:“你这个宫女底细干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场交易

    苏幼仪对他还没有到交代身边人的程度,只淡淡道:“她干不干净可不可信,不劳季大人挂心。大人今日特意找我有事么?”

    对她充满疏离的口气,季玉深亦是淡笑。

    他终于切入正题,“芳妃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处理得太冒失了?燕嫔既然没有公开找你商谈此事,事后你们也该避嫌不来往才是,为何要大张旗鼓生怕贤贵妃不知道主意是你出的一样?”

    苏幼仪道:“是啊,我就是生怕她不知道主意是我出的。”

    季玉深眉头微蹙,眯起眸子,便听苏幼仪道:“上次你说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与其被动等待贤贵妃准备好后来对付我,不如我主动激怒她,让她气急之下出手,总比深思熟虑后出手要容易应对些。既然终归逃不掉贤贵妃这一手,我何必坐以待毙?燕嫔是意外之喜,我顺水推舟罢了,还能顺便收获一个盟友。”

    她对季玉深是这样说,实则她对燕嫔的定义并非如此。

    她和燕嫔说的彼此以诚相待,不是假话。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季玉深。

    季玉深点点头,“你猜得没错,贤贵妃确实被你激怒了。虽然她指使燕嫔的事没有落下把柄,可经你这么一谋划,合宫都知道她想害芳妃的孩子,她在众人眼中已经没了从前的威仪。这对一向重视颜面的贤贵妃而言,是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自当洗刷。

    苏幼仪道:“你打探到了什么吗?”

    他今日特意把自己找出来,想来贤贵妃已经有相应的计划了吧?

    季玉深道:“李阁老自命清高,一向自诩高风亮节,他很少在我面前显露肮脏的一面。我能知道的就是贤贵妃私下命人找过他,李阁老又召去了几个太傅和学士,只怕是打算在皇子们那里下手。”

    太傅和学士?

    苏幼仪道:“那位薛道明薛太傅,想来不是李阁老的人吧?”

    季玉深摇头,“不是。他是皇上最倚重的太傅,是最经常为诸位皇子上课的老师,皇上怎么可能让李阁老染指此事?”

    说来也是,皇上对李阁老忌惮已久,教育皇子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由得他插手。

    若是如此,他们打算在皇子们那边怎么出手呢?

    苏幼仪看向季玉深,他似乎也没有头绪。

    即便他是李阁老的女婿,可到底是李党的新人,李阁老一时不会将自己核心的机密统统告诉他,也是正常的。

    何况当初他招季玉深为婿的时候,还是一副贤明师长的模样,一时不好变脸。

    季玉深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尽力了。

    苏幼仪道:“我知道了,日后必定小心。我与薛太傅的关系还算不错,他才是皇子们身边最经常出现的老师,只要他不是李阁老的人我便放心许多。”

    季玉深眉头微蹙,“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你大意轻敌。薛太傅和你关系尚可,多半是看在皇上宠爱你的份上,你真以为他是为你的才智折服么?别太天真了。”

    苏幼仪对这话倒也不惊讶。

    后宫女子的身份高低全由皇上定夺,再者便是子嗣,她自然也不例外。旁人礼待她敬重她,都因为她是皇上的宠妃。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她很想得开,无论朝堂还是后宫都是不属于她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依附皇上得到那些尊重,又有什么奇怪?

    若有朝一日她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山水田园无拘无束,她还不稀罕这些敬重和礼遇呢。

    她笑了笑,“无论是为了什么,只要这个因还没有废,果自然也不会改,不是么?”

    季玉深的脸色有一瞬间变了变。

    “你就那么确定,皇上会一直宠爱你么?”

    苏幼仪摇摇头,“世间男子多薄幸,皇上更是后宫三千历经花丛,我连……又哪来的本事说一定能一直得到皇上的宠爱呢?”

    季玉深总觉得,她停顿的那个地方想说的是,她连他都留不住。

    他的确没留,不过那不是她的问题。

    季玉深勉强一笑,一贯不动声色的神情,难得有了裂痕。

    他的声音带点苦涩和冰凉,“是我妄言了,你的确有这个本事,皇上待你与其他嫔妃终归不同。”

    苏幼仪随意带过,“借大人吉言,也谢大人今日特意来相告,这份人情我记住了。若他日大人在朝中有何为难之处用得上我,尽管开口便是。”

    说罢福身一礼,便走下了假山的台阶。

    季玉深站在高处,遗世独立,微微苦笑,“原来在她心里,我帮她是看重她得宠,是想借她在皇上面前讨好。怪不得,怪不得。”

    他一连喃喃自语了好几个怪不得,看着假山下淑芽搀扶苏幼仪离开的背影,目光深沉得可怕,“怪不得你肯接受我的帮助。若非如此,你是不是连跟我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淑芽陪着苏幼仪回去,一路上苏幼仪把季玉深的话告诉她,淑芽颇为惊讶。

    “娘娘,奴婢有件事想不通。”

    “什么事?”

    淑芽一本正经道:“您说季大人是李阁老的女婿,李阁老又没有儿子,将来少不得倚重季大人。季大人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故交,把自己的妻子和岳父都出卖了,这也太奇怪了。”

    苏幼仪嗤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皇上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一个年轻有为的君王,一个忌惮朝中结党势力正欲拔除的君王。季玉深也是个聪明人,或许他看透了这一点,认为投靠皇上更有胜算吧。”

    皇上如日初升,越发雄伟壮观。

    而李阁老年事已高,早已是日薄西山,命数不长。

    从前苏幼仪还觉得季玉深是想使两面手段在其中夺利,如今看他帮着自己多次打探消息,想来他是真的打算彻底投靠皇上这一边了。

    淑芽道:“那您的意思是,季大人为了讨好皇上,所以也要讨好您这个皇上的宠妃吗?不仅仅是因为故交之情。”

    苏幼仪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第一百六十八章 贤贵妃告病

    “我和季大人虽是故交,但关系并不好,甚至有过冲突。所以单说为故交之情,我是不可能相信他的。他如今帮我不过是个交易,将来我自然也能在皇上面前帮上他,你明白吗?”

    淑芽认真地点头,看起来领会了苏幼仪的话。

    次日去皇后那里请安,直到皇后出来贤贵妃还是没有露面。

    “贤贵妃病了,大约要有几日不能出门,诸位姐妹随意吧。”

    皇后如是说,众嫔妃面面相觑,彼此心中有数。

    只怕贤贵妃不是病了,是不好意思出门见人,毕竟现在御园里都在议论她想谋害芳妃腹中孩子的事。

    芳妃闻言十分自得,不由看向燕嫔,露出甜甜的一笑。

    燕嫔也朝她一笑,姐妹二人似乎比从前关系更加亲密了。

    皇后道:“这次的误会虽然让后宫姊妹都吓了一大跳,不过也有好处。至少二位妹妹重归于好,本宫也就可以少为你们悬心了。”

    皇后这话倒不是虚伪。

    她是后宫之主,有看顾芳妃腹中胎儿的职责,若芳妃的孩子出了什么事都有她的罪责。

    燕嫔能和芳妃重归于好,这样她就不担心燕嫔会做什么傻事伤害芳妃和她的孩子了。同时,她好歹也是个人,可以帮忙看顾一下芳妃。

    免得贤贵妃再异想天开,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芳妃不好意思地笑道:“劳皇后娘娘挂心了,此前和燕嫔姐姐拌嘴不睦,都是臣妾不好。燕嫔姐姐不怪罪臣妾还对臣妾诸多照拂,臣妾自然不敢再闹脾气。”

    燕嫔亦道:“不全是芳妃妹妹的原因,也有臣妾的不是。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两人又是对视一笑。

    在众人看来和睦热闹的一幕,在苏幼仪看来,却是满满的讽刺。

    她们两人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心思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在众人面前却还做出一副更加亲热的模样。

    燕嫔经过这次的事情不仅聪明了,似乎还稳重了许多,苏幼仪原还担心她在芳妃面前控制不住自己,如今看来就放心了。

    皇后忽然意有所指道:“惠妃,如今大公主还是常去和皇子们一起读书吗?”

    惠妃道:“是,皇上的圣命,臣妾不敢不尊。”

    皇后点头道:“日后你再送大公主过去的时候,一定要多派些人手照看着,千万别让公主有什么意外。虽说公主只是公主,不是皇子,可难免有些人眼馋肚饱昏了心,要是让公主中了毒手可怎么是好?”

    这话说得众人心中都有数。

    皇后这是在暗指贤贵妃想谋害芳妃腹中孩子的事。

    此事众嫔妃都心照不宣了,没什么可隐瞒的。

    芳妃也道:“是啊惠妃娘娘,皇后娘娘,您可曾多加派人手照看三皇子了?”

    皇后微微颔首,芳妃又看向苏幼仪,“昭嫔妹妹也该多看顾看顾大皇子,虽说大皇子是长兄又一向行事沉稳,到底还是个孩子。”

    芳妃自己的孩子差点遭贤贵妃毒手,她如今多说几句,也有为她自己鸣不平的意思。

    因无凭无据不能直指贤贵妃,她也只能说些别的出出心里这口气。

    苏幼仪待要答话,江贵人冷哼一声,“芳妃娘娘这话就错了,怎么让昭嫔去看顾大皇子呢?大皇子身份尊贵,自有皇上看顾,再不然还有皇后看顾,和昭嫔什么相干?”

    都这么久了,江贵人的眼睛还盯在大皇子身上。

    她以为芳妃一向是个温和脾气,故而敢抢白她,不料芳妃因为怀上龙胎风头正盛,又被加封妃位,从前隐忍的性情早就丢了大半。

    这次她差点被贤贵妃害了胎儿,心里正憋着一口恶气,哪里容得江贵人抢白她?

    她便冷笑道:“江贵人这是和本宫说话的口气么?慢说昭嫔妹妹得了皇上的恩旨,有教导大皇子的责任,本宫让她多看顾大皇子毫无问题。便是本宫说的有问题,你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敢对本宫如此无礼,要是离了皇后娘娘跟前,你是不是也敢谋害本宫的孩子?”

    江贵人脸色一变,忘了芳妃自从怀有身孕又晋封之后性情与从前不同了,只得咬牙认错,“是嫔妾失言,芳妃娘娘莫怪。”

    “这个江贵人,真是人嫌狗不理的。听说先皇后十分聪慧贤良,怎么一家子出来的两个人,区别这么大?”

    纯常在在婉常在耳边吐槽,她声音大了些,皇后朝她看过来,“纯常在方才说什么?”

    纯常在待要开口,婉常在忙起身道:“皇后娘娘,纯常在方才只是小小议论了一下,说了江贵人一句不是,还请皇后娘娘别放在心上。”

    皇后显然听见了点什么,问道:“哦?说的什么不是,本宫倒想听听。”

    婉常在道:“纯妹妹说皇后娘娘如此贤良,后宫在娘娘治下一片清明,怎么会有江贵人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无礼呢?臣妾也觉得有道理,只看皇后娘娘对芳妃娘娘腹中龙胎一片庇护之心毫无妒意,便知皇后娘娘是极难得的贤良,臣妾等望尘莫及。”

    这话说得何其圆滑!

    苏幼仪不禁赞叹地看了婉常在一眼,婉常在也悄悄朝她看来,似乎在问她自己说得好不好。

    皇后面上也现出笑意。

    即便她方才听到纯常在夸的是先皇后,此刻听见婉常在这一番解说,也怎么都生不起气来了。

    她笑道:“婉常在进宫后常和昭嫔在一处,也学了她的嘴甜,说起话来本宫爱听得紧。芳妃,算了,你也别生气了。江贵人已经知罪了,若她下次再有敢以下犯上之处,本宫再一并处罚。”

    芳妃再如何改变性情,对皇后也不敢不恭敬,忙道:“是,臣妾一切但听皇后娘娘处置,臣妾的孩子若能平安诞下,都是托皇后娘娘照拂。”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不禁看向贤贵妃的样子。

    只要贤贵妃不在,后宫可谓是一片和睦,她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偏偏贤贵妃只是今日不在,而非……永远不在。

第一百六十九章 偏向虎山行

    从皇后那里出来,婉常在忙悄悄告诫纯常在。

    “你怎么能在皇后娘娘那里夸先皇后?虽说皇后娘娘是继后,对先皇后理应礼敬。可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的,她要是嫉妒先皇后听了你的话定要看你不顺眼,你有几个胆子敢得罪皇后?”

    纯常在被她训得低了头,“是我不好,婉姐姐别生气了。”

    婉常在顿时泄了气,后悔自己不该对她这么凶,反而安慰她道:“是我太急躁了,你别生气。我是怕你得罪了皇后,其实这不怪你,从一开始你进宫连称呼都不周全,到现在礼数都有条不紊,已经进步很大了。你哪会想到皇后怎么想的,是我太苛刻了。”

    身后忽然传来噗嗤一声笑,二人吓了一跳,正奇怪宫女怎么没禀告,原来是苏幼仪过来了。

    宫女知道她们三人的关系亲如姐妹,见苏幼仪想闹着玩,自然没有捣乱。

    婉常在抚着胸口,“原来是姐姐,吓死我了。姐姐连声音都不出,我还以为是有人偷听了我们的话呢!”

    苏幼仪笑道:“我是见你方才在里头对皇后说的那番话极好,出来又正好听见你教导纯妹妹。你现在越发成熟了,教导纯妹妹的时候竟有长姐风范。”

    婉常在不好意思道:“姐姐就会取笑我,我哪里有姐姐一半的风范?只是进宫这么久了,到底学会了一些察言观色。只是有一件事,妹妹想不通。”

    “什么事?”

    婉常在朝四周看了看,见四面无人才压低声音道:“为何贤贵妃要称病不来?她那样的人,会因为旁人知道她的阴谋就害臊不肯来吗?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姐姐可知道原因?”

    苏幼仪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

    “或许什么?”

    她想到了季玉深说的事情,或许贤贵妃是打算用抱病不出来掩人耳目,好谋划害她的阴谋吧?

    这件事她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婉常在和纯常在二人。

    一则事关季玉深,她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用那些简单的言语糊弄糊弄淑芽还可以,可婉常在是个细心的人,想糊弄她恐怕不容易。

    一旦她知道自己和季玉深有来往,一定能看出他们两从前关系不菲。

    二则这件事目前只有模糊的头绪,尚不知贤贵妃到底是如何谋划的,告诉婉常在她们也只是徒添担忧,对这件事没有帮助。

    她便没说什么,只道:“或许又在盘算害人呢,你们两可小心一点!”

    她是故意开个玩笑,纯常在笑道:“我才不怕呢!我顶多就是说错话能叫她抓住把柄,最多给她打一顿,她还能怎么害我?”

    纯常在还真是天真,以为自己不做错事就不会被抓到把柄。

    若后宫之人都是她这样的想法,只管做好自己,那就不会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流血死伤了……

    午后凉爽下来,大皇子跑来倚绿榭找苏幼仪。

    “今日不上课么?怎么有空过来?”

    大皇子兴冲冲道:“今日薛太傅家里有事回去了,说要有两三日不能来呢!我们就放假了,在屋里待着也怪闷的,来瞧瞧你做什么。”

    薛太傅家里有事?

    这么巧。

    苏幼仪隐约意识到什么,笑道:“原来是这样。薛太傅平日教导你们也算尽心尽职,你可有问过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大皇子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家里有人突发急病,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是听小纪子他们说的。”

    突发急病。

    苏幼仪淡淡一笑,越发怀疑这件事和贤贵妃的阴谋脱不了干系。

    把不是李阁老一党的薛太傅支开,这样他们要是想下手,就能方便许多。

    苏幼仪道:“大皇子,你近来在学堂的时候要注意些,不要吃来路不明的食物。要是别的太傅有何古怪之举,叫你去奇怪的地方,你都别去别理会,明白吗?”

    大皇子立刻警惕道:“有人想害我?”

    苏幼仪摇摇头,“不是你,只是小心为上。若是饿了渴了就让小纪子回你自己的院中送吃食来,别吃学堂的。反正离得不远也方便,你记住了吗?”

    大皇子点点头,“我记住了。可是昭母妃说不是我,是什么意思?不是我,那难道是你么?”

    苏幼仪没有开口,大皇子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日.你都不去学堂了,薛太傅还念叨你呢,有人想在学堂毒害你吗?是谁,是贤贵妃?”

    大皇子一下子就猜出是贤贵妃了,苏幼仪哭笑不得,心道她和贤贵妃之间有闹得这么僵么?

    她想了想道:“大皇子就别管了,不会有事的。明日我会去学堂一趟,到时候再多给你带些点心。”

    大皇子诧异道:“明知道有人要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去?”

    苏幼仪笑道:“我知道她要在学堂害我,这样我就可以提早做准备,有所提防。如果我直接避开不去,她下次便会在别的地方安排陷阱,那我岂不是毫无防备?”

    “再说了,如果我直接避开,以贤贵妃的聪明一定会知道我察觉了。那样给我通风报信的人岂不是要受牵连?日后她再想害我,也无人能帮我了。”

    大皇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在他看来是不对的行为。

    可苏幼仪的一番解释又合情合理,让他无从辩驳,他只得道:“那……那他们会怎么害你?”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苏幼仪道:“来,先吃口点心,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你尝尝,上次那种冰糕我又做出了新口味。”

    大皇子哪还有心情吃东西,他随手拈了一块糕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明日说要来给我们上课的是谭师傅,他会不会有问题?”

    “谭师傅是吗?”

    苏幼仪自己拈起一块冰糕,笑得胸有成竹,“我今夜先派人去打探打探这个谭师傅的情况,明日才好应付。”

    苏幼仪圣宠不衰,如今又晋封嫔妃,想打探一个皇子的师傅还是有办法了。

第一百七十章 娘娘请便

    晚上淑芽就进来禀道:“娘娘,已经查出来了。这个谭师傅今年才过而立,很是年轻英俊。只是听闻他家世不好,好像是经商失败的人家,最后只靠一点从前的积累度日。”

    苏幼仪眉梢一挑,“还有吗?”

    淑芽犹豫道:“还有,他也是李阁老的门生。”

    苏幼仪撇了撇嘴,早就猜到会是如此结局。

    看来贤贵妃安排的人就是这个谭师傅了,只是不知他有什么法子,能够帮着贤贵妃让自己一败涂地。

    “李阁老身为首辅,在朝主持了多次科举。那些参加科举出身的士子都是他的门生,天底下还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呵。”

    淑芽也道:“是啊,说到底他何尝教导过那么多人呢?别的不说,单看他自己的女儿贤贵妃,教育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来,哪里好意思说自己门生遍天下?”

    苏幼仪冷笑道:“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每一届科举中总有几个拔尖的人才,日后会被皇上委以重任。李阁老有这些门生,实力威望自然越来越大。有权在手,老脸还会红吗?虽说皇上如今有意削弱他的势力,毕竟数十年经营盘根错节,没那么容易。”

    提起朝堂的事情,淑芽懂得不多,便不再妄言。

    苏幼仪想着那个谭师傅,李阁老的门生,家世不好,年轻俊美。

    这些因素在她脑中盘旋来回,她坐在灯下细忖此事,一直到烛火点了一半,才上床歇息……

    次日,大皇子在学堂中翘首以盼,等着苏幼仪。

    他又希望苏幼仪早点来,又担心她来了会出事,心中万分纠结。

    “大皇兄,你今日怎么了?心神不定的。”

    大公主坐在他的位置后头,正在练字,她现在的字进步神速,比起刚来的时候要好看多了。

    皆因刻苦练习之故。

    大皇子一愣,“我,我没事。”

    大公主悄悄抬头看他,“大皇兄骗人,你能骗二皇兄和三皇兄,骗不过我。母妃说过,女子比男子细心得多,我能看出来。”

    她比刚来的时候也活泼了许多,都会主动开玩笑了。

    毕竟都是兄妹,血脉里的亲近和互相吸引是天然而然的,他们很快就熟识了。

    大皇子见被她看穿,也不再辩解,只道:“昭母妃说她一会儿要过来,我正盼着她来呢,所以有些心神不定。”

    “昭嫔娘娘要来啊?”

    大公主听见苏幼仪的名字,忍不住眼睛亮了亮,很快又低下头,看向正坐在一旁的谭师傅。

    她来学堂的日子不长,对这个谭师傅不太了解,只觉得他生得年轻颇为好看。

    便道:“我还以为昭嫔娘娘只有在薛太傅在的时候才会过来。她和薛太傅一起给咱们上课,可真有趣啊!只可惜薛太傅有事回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

    大皇子闻言心思一动,看向坐在一旁的谭师傅,他对皇子公主们显得不太敢管教,总是和稀泥。

    可能是因为他职位不高,出身也不佳,所以不敢得罪人。

    大皇子他们平时也挺喜欢谭师傅来上课的,他不管事,他们便自由许多。

    可今日大皇子却发现,他虽然还和平时一样坐在角落里不说话,却像有什么痛苦似的,眼睛转来转去,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

    大皇子不禁道:“谭师傅,你很热吗?”

    谭师傅闻言一惊,诧异地抬头看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不,我不热,多谢大皇子关心。”

    大皇子只瞧着他,“那你为什么出那么多汗?”

    二皇子等人听见声音也都朝他看过去,果然看到谭师傅满头大汗,好像很热的样子。

    谭师傅忙从袖中摸出帕子来擦汗,一面擦一面颔首道:“是有点热,诸位皇子继续练字吧,要是热了就休息一下。”

    他向来好说话,起初大家也会在他来上课的时候趁机偷懒,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偷懒了,他们渐渐长大明白了读书的重要性。

    倒不是为经世治国,最直接的原因是,书读好了皇上才会喜欢。

    故而众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各自练字了。

    此时,院外忽然响起了说话声,只见一乘撵轿前呼后拥而来。

    谭师傅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朝外看去,看到撵轿上的美人正是苏幼仪之时,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苏幼仪前呼后拥而来,身后的淑芽手里提着食盒,一看便知又送了许多吃食来。

    大公主笑道:“昭嫔娘娘又给咱们送吃的来了,娘娘的手艺可真好,所有点心都很好吃!”

    三皇子也嘴馋地凑到她身边朝窗外看,所有人都没看出异状,只有大皇子看出来了。

    他发现今日苏幼仪带的人格外多。

    平日她身边只跟一个淑芽,今日倒把春花和春景还有多福、多寿都带来了,还有些他不清楚名字的小宫女小太监。

    旁人自然看不出端倪,宫里嫔位的娘娘本就该带这么多人。

    苏幼仪进屋,先看向谭师傅。

    他的确如传言中年轻,约莫三十出头,不过俊美也谈不上,和皇上相比,只算得上是普通。

    苏幼仪小时候日日看季玉深那样的美男,进宫又看皇上,她的眼光自然比旁人刁钻。

    谭师傅被她看了几眼,额头上的汗又冒出来了,“臣见过昭嫔娘娘。”

    苏幼仪客气道:“不必多礼。这位师傅眼生得很,不知怎么称呼?”

    谭师傅忙道:“臣叫谭剑,今日薛太傅不在,臣是来给皇子和公主们上课的,不知昭嫔娘娘会驾临。有失远迎。”

    苏幼仪笑了笑。

    她明明对谭师傅了若指掌,故意装作不认识。

    谭师傅也明知道她要过来,故意装作不知道。

    既然彼此都在隐瞒欺骗,就看这场戏谁唱得更好了。

    她的目光转到谭师傅额上的汗,面上只是含笑,心里却越发有数。

    这个谭剑看来不是老辣之人,应该不难对付。

    “谭师傅不必多礼,本宫就是来看看皇子和公主们,顺便给他们带了些点心。不知谭师傅这堂课什么时候结束,可以让他们吃点点心休息休息。”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仅知道这些

    谭师傅忙道:“现在就可以,娘娘请便。”

    皇子和公主们都停下休息,围坐一处吃糕点。

    不知是不是苏幼仪的错觉,她觉得近来二皇子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点心的功劳。

    她不在意,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昭母妃,你也吃!”

    大皇子坐在苏幼仪最近的地方,一面给她递点心,一面目光带着疑问看她。

    苏幼仪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含笑接过点心,没有说话。

    她转脸朝谭师傅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还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看书,不过看神情,他看书的心思不太专注。

    苏幼仪笑了笑,“谭师傅,不如一起来用些点心。”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他一贯对待皇子们的态度,他应该是不会过来的。

    可他只是愣了愣,没有接话。

    苏幼仪又重复道:“谭师傅,来吃些点心吧!”

    谭师傅竟然起身走了过来,“娘娘厚赐,恭敬不如从命。”

    几个孩子正吃着喝着说笑着,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情况,苏幼仪心里那笔账却愈发清楚了。

    待众人吃得差不多了,苏幼仪拍拍三皇子的小肚皮,“三皇子肠胃弱,不可多食,喝点助消化的茶吧。”

    说着亲手给他倒了一杯。

    三皇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昭母妃。”

    这个孩子如今和大皇子一样,对她十分亲近,幸好皇后倚重她对付贤贵妃,对三皇子和她亲近的事也没在意。

    谭师傅看了看外头等候的宫人,忽然放下点心,朝苏幼仪道:“昭嫔娘娘,臣时常听薛太傅说,您对学问有独到的见解。臣一直心中向往,很想向您请教。今日能够相遇十分难得,不知臣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娘娘一叙?”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苏幼仪朝身旁的淑芽看了一眼,后者不动声色,只朝她暗暗点了点头。

    她便笑道:“不敢当。学问之事互相切磋是好事,本宫自然也愿意。”

    谭师傅松了一口气似的,起身道:“昭嫔娘娘,那就请吧。”

    他领着苏幼仪朝学堂后头的偏殿去,这里没有多余的宫人伺候,苏幼仪身边也只带了一个淑芽。

    她跟在苏幼仪身后暗暗观察四周,发现门窗紧闭,殿中颇为阴暗。

    一看就觉得不对劲。

    谭师傅请苏幼仪坐下道:“皇子们的居处和学堂都比较简陋,盖因皇上一心希望皇子们不要养成骄奢习惯。所以简薄昭嫔娘娘了,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

    苏幼仪摆摆手,在椅子上坐下。

    两人谈了一些经典古籍上的问题,不多时,苏幼仪轻咳了一声。

    淑芽忙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苏幼仪摆手,“许是这里有些灰尘,呛到了,不妨事。”

    谭师傅连忙起身,“臣去给娘娘倒茶来!”

    “哪里能劳谭师傅大驾?”

    淑芽笑道:“这些事让奴婢做就好了,娘娘在此稍侯,奴婢去倒茶。”

    苏幼仪微微颔首,看着淑芽远去的背影,谭师傅不禁愣神。

    他是想找个借口把淑芽支开,没想到那么容易,她自己就离开了,没让他费半点心思。

    他脑中思绪万千,贤贵妃交代他的那些话在他脑海中交织,挥之不去。

    还有李阁老。

    李阁老亲自召他过去,这是难得的殊荣,他从前很少能接触到这位恩师,更别提有什么升官发财的机会了,这还是他头一次被李阁老单独召去。

    他惶恐又欢喜,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是如此……

    “谭师傅?”

    苏幼仪笑着招呼了他一声,“你怎么了?”

    年轻的男子面上显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臣走神了,还请娘娘莫怪。咦,那是什么?”

    他忽然指向苏幼仪身后。

    人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会扭头去看,可苏幼仪早有防备,怎么可能直接回头?

    她面对谭剑迅速站起来,而后才侧过身去看方才她身后的位置。

    那里吊着一只拇指大的黑色蜘蛛,浑身还长着戎毛,乍一看是挺吓人的。

    苏幼仪又看向谭师傅,他也已经站起来了,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看着苏幼仪。

    她笑道:“谭师傅怕蜘蛛么?”

    “不,我不怕……”

    谭师傅说着,慢慢走上前,将那只蜘蛛拨到地上,而后踩死了。

    苏幼仪换了个位置重新坐下,“其实这种长在灰尘多的地方的蜘蛛,都没什么毒性,就算被咬一口也是无妨的。那些长在山林里的蜘蛛,有的含有不比毒蛇低的毒性,本宫小时候都见过。”

    她眼皮一抬看向谭师傅,“这种区区小蜘蛛,又怎么会放在本宫眼里呢?”

    谭师傅额头上的汗又冒出来了。

    “是啊,娘娘胆识过人。听闻娘娘还曾在后宫抓过鬼,这样的胆识和勇气,怎么会害怕蜘蛛呢?”

    苏幼仪笑道:“谭师傅以为,本宫的胆识是从何而来?”

    谭师傅一愣,想到她方才说自己小时候在山林里见过的话,又想起她出身不高一开始只是宫女,便道:“想来是娘娘自小长在山林处,见多识广,所以大胆吧?”

    苏幼仪朝他压压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谭师傅迟疑了片刻才坐下,只听苏幼仪道:“小时候长在哪里并不重要,就好像谭师傅,你小时候也是金尊玉贵的商户之子,又读书明理,深得众人喜爱。如今在朝中,不还是无人问津么?”

    谭师傅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幼仪。

    “娘娘,娘娘怎么知道这些?!”

    淑芽端着茶走进来,在苏幼仪面前放下茶盏,又在谭师傅面前放了一盏。

    苏幼仪笑着端起,“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别的,谭师傅想不想听听?”

    “本宫方才的问题,谭师傅还记得吧?”

    她轻啜了一口茶,不疾不徐道:“小时候长在哪里不重要,如今我们都在宫里,都仰仗皇上的恩泽度日。本宫大胆,是因为本宫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皇上总是偏向本宫的。而谭师傅你从本宫踏入学堂,就一直冒冷汗,就是因为你没有这份护持,所以你胆小。”

第一百七十二章 要赏赐还是要斩首

    谭师傅的汗越来越多,他不知道苏幼仪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她说这些有何用意。

    他只是隐隐地感觉到,他完了。

    今日之事,他更加完了……

    苏幼仪继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谭师傅年纪轻轻,将来还有大好前程,为何不开眼选错主呢?你要知道,这天下只有皇上一个主,和皇上作对或是欺瞒皇上背叛皇上,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话音落下,谭师傅依然不开口。

    他的眼睛里蒙上一层影翳,一层死心的影翳,仿佛人生再无光彩。

    苏幼仪眉头微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谭剑抬头看她,“娘娘以为臣是那么愚蠢的人吗?皇上年轻却已十分稳健,那位的年纪却不小了。将来大势如何,臣心里清楚得很。娘娘以为臣不想选皇上吗?”

    他凄凉一笑,几乎一字一句道:“娘娘深得圣宠,听说当初皇上想封赏娘娘,都被娘娘拒绝。娘娘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皇上的恩宠,从一个出身卑微的宫女到如今的嫔位,六宫侧目炙手可热。娘娘又何尝想过,这世上有些人,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苏幼仪眉梢一抬,“你既如此说,想必本宫有能帮上你的,不妨直说。”

    谭师傅摇头,“帮不上的,娘娘帮不上臣的。今日事败,臣必死无疑,把心里话和娘娘说说又何妨?娘娘可知道,臣的一家老小性命都握在那位手上?他知道今日之事不管成不成,臣都必死,所以答应臣日后善待臣的家眷。臣不要什么善待,臣只想平平安安用自己的俸禄养活他们。可娘娘应该明白,臣若不答应会是什么下场。”

    苏幼仪蹙紧了眉头,放下茶盏,“竟然拿别人的妻小来要挟,怪不得你肯来。说罢,李阁老到底派你来做什么?”

    谭师傅抬起头看她一眼,有些窘迫,不知如何说起。

    好一会儿他才道:“娘娘,此事并非臣的本意,还请娘娘恕罪。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李阁老的计划告诉苏幼仪,苏幼仪全程没有变过脸色。

    果然是想假装通奸毁她名节。

    这一招恶毒之处就在于,不管能不能把脏水泼在她身上,哪怕证明只是一场陷害,碍于皇室颜面她的下场都不会好过。

    怪不得季玉深说,贤贵妃这次一出手,是致命的招数。

    直到谭师傅停下,她才道:“说完了?”

    谭师傅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说完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他很奇怪,苏幼仪竟这么掌得住。

    寻常女子若听见这种话,必定羞愤难堪,她却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仿佛……

    仿佛早就知道这计划!

    “本宫并不知道,只是从你的神情里猜到了一些。谭师傅毕竟年轻,李阁老把这么要紧的事交给你来办,只怕是看你生得俊美吧?本宫要是他,一定派个下手老辣些的,以免后患。”

    谭师傅愣愣地看着她,惊为天人。

    她不羞愤气恼就罢了,还能如此冷静地说若她是李阁老会如何如何做,这也太过镇定睿智了吧?

    苏幼仪看向他,“谭师傅,现在你得配合我,演一场戏。”

    谭师傅苦笑道:“娘娘,臣若配合你,一家老小性命不保。如果他们死了,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苏幼仪道:“本宫既然早就察觉此事,自然已经提前派人去保护你的家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仍然苦笑摇头,“不是臣信不过娘娘,而是娘娘虽然得宠,势力和李阁老比却是天差地别。臣不相信,你能保护得了他们……”

    “你不信本宫,难道也不信皇上?”

    苏幼仪此话一出,谭师傅立刻仰头,“真的吗?皇上真的会保护臣的妻小吗?”

    这人真嗦,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李阁老是被他的脸蒙蔽了,竟然会选他来办这么重要的事。

    这倒助了她。

    她恶狠狠道:“少嗦!再废话贤贵妃就该让人冲进来了!本宫就算保护不了你的家人,今日.你若不配合,本宫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他们,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你信不信?!”

    谭师傅被她吓得退后一步。

    信她,说不定他的家人真的已经被皇上保护起来了,那他们一家都能幸免。

    不信她,那自己的家人不被李阁老杀了,也会被她杀了。

    后者是必死之局,谭师傅无奈,只能选择相信他。

    不一会儿,在前头喝茶的皇子公主们听见偏殿传来高.呼之声。

    “来人,有刺客!”

    刺客?!

    大皇子下意识要朝偏殿跑去,被三皇子拉着胳膊,这么一会儿工夫,学堂外头的护卫已经朝偏殿冲去了。

    还有一部分护卫围在他们身边,唯恐刺客冒出来伤了他们,大皇子一时走动不得。

    护卫们冲到偏殿,便见一个男子手里握着刀,被两个太监押在地上,苏幼仪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喝茶。

    护卫们不由诧异。

    苏幼仪抬眼一看,黑压压的护卫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冲进来,他们原来不是打算看这样的场面的吧?

    她轻笑一声,“皇子们书屋附近的防卫,可真是多啊,并且十分敏捷。本宫才呼刺客,你们就都冲进来了。本宫一定好好禀告皇上,让他嘉奖你们。”

    有人心虚地低下头,有人勉强撑着,“昭嫔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还看不出来吗?”

    押着谭师傅的多寿没好气道:“这个谭师傅竟然借交谈学问为名,意图刺杀我们娘娘,还不知道是何人指使的。还不速去禀告皇上发落他?”

    护卫想从他手里把人接过去,苏幼仪打断道:“慢着,这个人谁也别碰,本宫担心幕后主使想杀他灭口。诸位可把招子放亮一点,皇上很快就会到,到时候是想要赏赐还是要斩首,你们自己选。”

    护卫们下意识后退几步,看着苏幼仪的目光充满了忌惮。

    皇上果然很快就到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是刺杀

    高奇寿等亦步亦趋地跟着,刺客两个字听起来毕竟还是叫人悬心。

    皇上先到外殿,看到几个皇子和公主们都在外头坐着,无心读书,只有大公主还勉强在练字。

    写出来的还不如她平日的好。

    看到皇上,她忙停下笔,几个皇子也都围上来。

    皇上点点头,“朕知道你们也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可父皇不会让我们进去,是不是?”

    大皇子睁大了眼睛看他,皇上笑着拍拍他后脑勺,“小孩子不适合看这些事,可你们是朕的儿女,和宫外的小孩子不一样。所以朕允许你们看,不过看完之后,要把你们的想法都写成文章告诉朕。”

    几个孩子这时哪里顾得上他们写不写得出文章,立刻就表示同意。

    皇上让护卫们退开,当先朝偏殿走去,几个皇子公主跟在后头。

    进了偏殿,只见一大堆护卫在里头,密密麻麻水泄不通,听见高奇寿唱喏皇上驾到,才纷纷退开。

    只看到苏幼仪端坐殿中喝茶,老神在在的模样,而“刺客”谭师傅正被多福和多寿押在地上。

    这倒奇了,被刺杀的人一脸泰然自若,被抓住的刺客也毫无惊恐的模样。

    更奇怪的是,满殿的护卫都闲着,反而让两个不会武功的太监押着刺客。

    苏幼仪从座中起身,大皇子立刻跑上前,“昭母妃,你没事吧?”

    “没事。”

    苏幼仪朝他笑笑,走到皇上身边福身一礼,“皇上,谭师傅借与臣妾讲谈之名,将臣妾请到偏殿意欲刺杀臣妾。此事大有蹊跷,还请皇上详查为臣妾做主。”

    皇上只扫了地上的谭剑一眼,尚未开口,外头传来纷乱的动静。

    原来是皇后和贤贵妃等听见苏幼仪被刺杀的消息,纷纷赶来查看。

    进殿看到苏幼仪安好,而谭剑被押在地上时,皇后面容顿时舒展,而贤贵妃下意识蹙了蹙眉。

    虽然她很快恢复了常态,可那一瞬间的真实反应,已经让苏幼仪翘了嘴角。

    “皇上。”

    皇后和贤贵妃上前行礼,皇上淡淡道:“你们也过来了。”

    皇后道:“臣妾听闻有人敢在御园中行刺杀之事,刺客还是皇子们的师傅,不禁惊心,所以特意来看看。”

    “嫔妃和皇子们原也是皇后的职责,那贵妃呢?”

    皇上忽然问道贤贵妃身上,她愣了愣,忙道:“臣妾方才就在这附近赏湖上荷花,听见消息顺便就过来看看。哦,主要是看看二皇子是否安好。”

    说罢看了二皇子一眼,招呼他到自己跟前去。

    皇上神色淡淡的,没有表态。

    贤贵妃从进来后就没有看过二皇子一眼,目光一直在苏幼仪和谭剑身上停留,这像是来关心二皇子的么?

    看到谭剑被押,她好像很心虚。

    苏幼仪道:“这么巧啊,我刚好遇刺,贵妃娘娘刚好就在附近赏景,真是难得的缘分。”

    贤贵妃目光一凌,“昭嫔,你差点遇刺还不知道收敛锋芒,话中句句带刺是想把脏水泼到本宫头上么?!”

    贼喊捉贼莫过如是。

    苏幼仪轻哼一声,看向皇上,“皇上,皇后娘娘。巧合的事还不止这些,臣妾在偏殿才呼有刺客,这一大堆护卫就冲进来了。敢问皇上,这是您安排在皇子们身边的护卫吗?还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皇上和皇后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显然都在告诉对方,并非他们的安排。

    苏幼仪笑道:“还有这个刺客谭师傅,臣妾真是诧异得不得了。他一个朝中大臣,虽说官位不高,好歹是朝廷命官,为何要冒险杀臣妾?臣妾和他无冤无仇,更古怪的是,他居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派个书生来杀臣妾,这个幕后之人可真笨啊。”

    她说话的时候只盯着贤贵妃,贤贵妃并没有多疑。

    宫里和苏幼仪最不合的就是她,苏幼仪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怀疑到她,这无可厚非。

    她不能理解的是,原先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谭剑是要去非礼苏幼仪的,只要他做出一些架势,外头的侍卫便会立刻冲进去,认定他们两人在偏殿苟且。

    现在怎么会变成刺杀?

    谭剑手里的刀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难道是苏幼仪搞的鬼?

    贤贵妃一头雾水,只知道事情不成功,那当务之急就是撇清她自己。

    她一点也不担心谭剑敢说什么,毕竟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把握在李阁老手里。

    皇上道:“谭剑,你为何刺杀昭嫔,她和你有何仇恨?”

    谭剑低着头,多福和多寿把他脑袋架起来,让他看着皇上答话,“皇上,臣……臣并没有刺杀昭嫔。”

    什么?

    皇后眉头一蹙,万分不解。

    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当刺客,似乎是有些古怪,可难道苏幼仪还会冤枉他么?

    皇后心里下意识偏向苏幼仪,何况这刀子还抓在他手里呢!

    皇上朝座中看了看,苏幼仪立刻会意,“皇上坐这儿吧,这儿还算干净,臣妾方才擦过了。”

    她指向上首的位置,又用自己的帕子把旁边另一个位置擦了擦,“皇后娘娘,您坐这儿吧。”

    贤贵妃在座中看了看,立刻找到了一个干净的位置,刚走到旁边便见苏幼仪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

    “这椅子是我擦的,麻烦贵妃娘娘自己再去找一个干净的地儿坐吧。”

    皇后差点笑出声,皇上也忍俊不禁,微微翘了嘴角。

    在座的皇子和公主们傻傻地看着眼前一幕,不敢想象苏幼仪怎么敢这样对待贤贵妃,护卫们更加低下头不敢看。

    苏幼仪道:“你们还杵着做什么?坐下听听他怎么说。”

    众皇子和公主看向皇上,皇上微微颔首,众人便各自找地方坐下。

    谭剑抬起头道:“臣原是想轻薄昭嫔娘娘的,不想昭嫔娘娘身形矫健,根本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臣根本近不得身,只好拔刀相挟。谁知拔刀不成,反而被娘娘身边的太监制服了!”

    所有人听到谭剑的回答后,都愣了愣。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好好休息

    包括皇上。

    他们差点以为自己在看一场笑话,这个谭剑就是笑话的主角,也是戏台上的丑角。

    他说的话实在太可笑了,又让人觉得笑不出来。

    就在一片沉寂之时,苏幼仪起身道:“皇上,这不就是刺杀么?管他原本到底想做什么,反正他想拔刀挟持臣妾了,这不是刺杀是什么?”

    皇上尚未开口,皇后好言劝道:“昭嫔,你别以为定他刺杀之罪更加严重。他自己招认是想轻薄于你,这是秽乱后宫之罪,比刺杀更加严重。”

    “是吗?”

    苏幼仪故作无知,福了福身,“多谢皇后娘娘提醒,皇上,既然他已经招认了,您说该怎么处置?”

    皇上看向跪在地上的谭剑,“好端端的,你为何忽然想轻薄昭嫔?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死罪一条?”

    皇上毕竟是皇上,每个问题都环环相扣。

    贤贵妃颇为紧张地看了谭剑一眼,希望他的回答不要有什么破绽。

    好在苏幼仪生得年轻美貌,只要坚持称是一时见色起意,皇上不会怀疑什么。

    只见谭剑抬起头来,朝贤贵妃这处看去,“皇上,那是因为有人希望昭嫔娘娘的清白之名被毁,被皇上打入冷宫甚至赐死。臣区区一个书生,若无人指使,又怎么敢对昭嫔娘娘拔刀呢?”

    贤贵妃顿时一惊,皇上和皇后的目光都朝她看去。

    皇上目光一如往常淡然,“是谁指使你?”

    “是贤贵妃。”

    贤贵妃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她万万没想到谭剑竟然敢出卖她!

    皇上甚至没有审他,他就直接出卖了自己!

    难道他不想让自己一家老小活命了?!

    二皇子闻言瞬间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贤贵妃,也不知道他是惊讶贤贵妃会做出这种事,还是惊讶她做出这种事就这么轻易被人招出来了。

    贤贵妃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大胆!你竟敢诬陷本宫!皇上,他陷害臣妾,臣妾没做过这样的事!”

    皇上淡淡地看着她,虽然没有什么表情,那目光却像能直接看进她心里似的。

    贤贵妃打了一个冷战。

    皇后立刻反应过来,朝谭剑道:“你说是贤贵妃指使的,有何凭据?”

    凭据自然是要有的,有凭有据,才能让贤贵妃心服口服。

    皇后精神抖擞,心中有股奇异的预感,这件事如果能顺利清查,贤贵妃这一次就要万劫不复了。

    跪在地上的谭剑道:“臣虽没有证据,可臣知道证据在哪!皇上,皇后,只要查查这些忽然多出来的护卫是谁派来的,不就知道是谁在等着事发吗?贤贵妃告诉臣,一旦臣制住昭嫔她的人就会冲进来,无论如何都给昭嫔按一个与臣私通的罪名,到时昭嫔必会万劫不复!”

    众人闻言不禁看向苏幼仪,她这也算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从地狱爬出来的苏幼仪十分瑟,不知从哪弄来一盘瓜子,一边磕一边听谭剑和贤贵妃对薄公堂,觉得十分有趣。

    看到皇上和皇后看她,她忙把瓜子恭恭敬敬地奉上,“皇上,皇后娘娘,要来一点么?”

    皇上没理她,皇后微笑婉拒。

    苏幼仪乐得拿回去,分给大皇子他们,大家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谭剑提到殿中的护卫,众人立时吓得跪倒在地。

    他们都是宫中登记在册的人手,随便一查就能查出底细,看来这次是逃不过此劫了。

    一看这心虚模样,是不是被人有意派遣而来的,已经不用查了。

    贤贵妃心知此事瞒不住,忙道:“皇上,这些护卫是臣妾安排的不假,可臣妾是希望他们代臣妾好好保护二皇子!近来昭嫔时常往皇子们这处来,臣妾担心她因为和臣妾不睦伤害二皇子,所以才加派了护卫,这不能证明臣妾有意陷害她啊!”

    这个理由好,好得苏幼仪想站起来给她鼓掌。

    可惜她手里有瓜子,不方便鼓掌。

    她给皇上递了个眼色,接下来就是皇上的事了,她没什么可说的。

    谭剑道:“皇上,即便这些护卫真如贤贵妃所说,那臣家中埋伏的杀手,至少可以证明是她指使了吧?不知皇上是否派人保护了臣的家人?”

    他一脸期盼地望着皇上,贤贵妃诧异地看着皇上。

    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事先知情,还派人保护谭剑的家人?

    这绝不可能!

    这件事做得十分隐秘,除了她和李阁老本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事情的具体部署,皇上怎么可能提前知情?

    皇上看着谭剑,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谭剑整个人放松下来,面露微笑,只要家人平安,他别无所求。

    “臣多谢皇上,多谢昭嫔娘娘!”

    苏幼仪朝他笑了笑,意思是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

    此事谭剑虽有错,到底也是被逼无奈,不是他本心的选择。

    至于他的家人更加无辜,苏幼仪在参透谭剑身份的其特性后,便连夜去找皇上请他派人暗中保护谭剑的家人。

    不仅如此,还可以顺便收获一波杀手,那可是铁板钉钉的人证。

    让谭剑无比欢喜的这一个轻轻动作,却让贤贵妃彻底灰了心。

    皇上知道。

    他早就知道。

    “贤贵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皇后看向她,带着胜利者的笑意,贤贵妃却什么都没有说。

    “臣妾没有做过,皇后娘娘让臣妾说什么?”

    皇上霍然起身,将贤贵妃吓了一跳,可他并没有看她,只是朝下首道:“传朕旨意,将这些护卫收监清查,谭剑一并押入天牢,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看望。贤贵妃禁足在宫,身边所有侍从不得私相授受往来,待事情查清再行处置。”

    说罢便要朝外走,经过苏幼仪身旁时,忽然停住脚步。

    “你今日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幼仪放下瓜子拍了拍手,“谢皇上。”

    人都走了,苏幼仪回头一看,只剩几个孩子还在。

    也是,他们的师傅被抓走了,今天这课肯定是上不了了,孩子们继续留在这里总要有个说法。

第一百七十五章 皇上早就知道

    苏幼仪道:“你们可以回去自己练字读书,要是累了也可以各自回去休息。师傅不在,就当今天放一天假吧。”

    苏幼仪的话众人自然深信不疑,皇上要知道是苏幼仪给他们放假的,也不会责怪。

    二皇子忽然朝殿外跑去,飞奔的身影看起来含了极大怒气。

    大皇子看他一眼,“昭母妃,你别理他。如今还没查清到底是不是贤贵妃做的呢,元韬这个样子,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皇兄,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三皇子好奇宝宝似的,大皇子便给他讲解,“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就是说从前有个人叫张三,喜欢自作聪明。他积攒了三百两银子,心里很高兴,但是他也很苦恼,怕这么多钱被别人偷走,不知道存放在哪里才安全。”

    “然后呢?”

    “然后他趁黑夜,在自家房后,墙角下挖了一个坑,悄悄把银子埋在里面。埋好后,他还是不放心,害怕别人怀疑这里埋了银子。他就回屋,在一张白纸上写上‘此地无银三百两’七个大字。然后,出去贴在坑边的墙上。”

    大公主噗嗤一笑,“这样旁人不知道底下有银子,看了纸条也知道有银子了,那他的银子肯定要被偷去了。”

    大皇子道:“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大公主愣了愣,想到他方才说二皇子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没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已被三皇子抢白,“哦,我知道了,大皇兄是说本来我们还不确定是贤贵妃陷害昭母妃,现在二皇兄这么气愤,我们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贤贵妃干的,对不对?”

    “好了好了,后宫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

    苏幼仪起初听他们说话有趣,后来听他们越说越远,连忙打断,“你们要是不想回去休息,我带你们去吃莲蓬好不好?把敢摘下来的新鲜莲蓬冰在冰碗里,甜丝丝的。”

    “好啊好啊!”

    到底是孩子,一听见吃的就忘了之前的事了,都纷纷表示要跟她去。

    ……

    苏幼仪刚吃了两个莲子,便见燕嫔和婉常在、纯常在赶来,纷纷要向她打听今日发生的事情。

    “听说有人刺杀昭姐姐,这也太吓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幼仪担心皇子和公主们听见不好,便单独把她们带到不远处的另一个亭子说话,这里既能看见大皇子他们,也能好好说话。

    她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众人,当然省去了此前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过程,只说是皇上英明得到了线索。

    “要是这样说,那贤贵妃这次岂不是……”

    这次的事连李阁老都牵扯了,贤贵妃的惩罚怎么也不会轻,只是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在后宫和前朝权衡。

    苏幼仪倒不担心这个。

    这是皇上要考虑的事情,和皇上想比她不像是当事人,更像是一个工具,一个和谭剑一样的工具。

    晚间,倚绿榭中,皇上倒是先问起了她。

    “你是如何知道谭剑有问题的,还让朕提前去保护他的家人?”

    苏幼仪没有回答他,反而掰着手指头不知道在数什么,皇上看得莫名其妙。

    好一会儿她才道:“皇上,有件事想告诉你,希望你别见怪。如果你非要见怪,那我……我也无愧于心。”

    皇上眉梢一挑,“你都说自己无愧于心了,朕见怪还有用吗?”

    苏幼仪道:“其实这件事是季大人告诉臣妾的,季玉深季大人。不过他没告诉臣妾是谭剑,只说贤贵妃想对付臣妾,还说李阁老想借助皇子的师傅们对臣妾下手。臣妾知道薛太傅有急事回家去了,便知这是李阁老的阴谋,再打探到这个谭剑年轻英俊,但没什么身世背景,便隐约猜到了些底细。”

    “为了以防万一,臣妾便让皇上派人去保护他的家人,顺便蹲守李阁老可能会派去监视他家人的人。没想到这个谭剑果然是被李阁老逼迫的,因他没什么身家,也没什么值得李阁老看得起的本事,所以李阁老不惜用他来陷害臣妾,想让事情更加逼真。这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皇上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还不止是这样。”

    苏幼仪道:“季玉深之所以来找臣妾,是为了和臣妾交易,他知道臣妾得宠希望借此让臣妾在皇上面前为他说好话。不过光是如此,还不足以成为他主动把消息告诉臣妾的契机。因为,臣妾和他其实是同乡,自小相识。”

    皇上的面容几乎一点也没动,只是目光中染上些许寒意,“然后呢?”

    苏幼仪没有被他的目光吓退,既然说了,她就决定和盘托出。

    “臣妾曾经告诉皇上,臣妾的父亲是教书先生,其实季玉深也曾是他的学生。季玉深是当地乡绅之子,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一日他家中忽然被灭门,臣妾的父亲也死了。我们俩就结伴逃到京城来,他考科举,我就帮他洗衣做饭照顾他。”

    “然后呢?”

    “然后他考中探花,就和我分道扬镳了,我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只能进宫谋一份差事。”

    她几乎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上,唯有一点她不能说。

    季玉深原本说过要娶她,她原本也以为等他高中之后自己会嫁给他,这一点,她绝不会告诉皇上。

    任何一个男子恐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哪怕她现在对季玉深已经毫无情意,甚至只有恨意。

    皇上半天没有开口,苏幼仪心中不是不忐忑,可她总觉得,以皇上的英明不至于为了这个恼怒他。

    只有自卑无能的男人才会小气自私,皇上心怀天下,他不会。

    皇上忽然抬起头,幽幽地看她一眼,“朕一直在想,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会愿意把这些事告诉朕。”

    “什么?”

    苏幼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皇上,你……你早就知道了?”

    皇上微微点头。

    苏幼仪原本坐在榻上,闻言下意识站起来,离皇上远了两步。

第一百七十六章 气得跳脚

    皇上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过来,朕会吃了你么?”

    苏幼仪不肯过去,背贴着墙一脸警惕,“皇上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皇上顿了顿,“第一次睡在塔楼上的时候,夜半你在朕怀里喊父亲。朕当时就想你的父亲是否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如此追念。朕派人一路查到岭南,你父亲的死在当地也算是一件大事,朕自然而然就查到了和你父亲一起死的那一家乡绅,姓季。”

    “也就是说,去年皇上就知道了?”

    皇上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幼仪惊讶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论心思深沉,谁也比不过皇上。皇上那么早就知道事实真相,竟然憋得住至今才说?”

    皇上道:“朕只是想等你自己说,看看你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苏幼仪忽然有些心虚,“若只是我自己的事,说了也无妨。可是那个季玉深考中探花后就不管我了,我和他已有嫌隙,自然不愿提他的事。何况他在朝中任职,若皇上因为我的关系对他有偏见,我和他好歹也是同乡,犯不着害他仕途不顺。”

    皇上轻笑,“可之前是谁一直和朕说,季玉深这个人城府极深,让朕不要轻易相信他?”

    要是不想让他仕途不顺,何必说这话?

    苏幼仪道:“那不一样。我说他城府极深是事实,提醒皇上注意他,是因为他是皇上对付李阁老一党最要紧的人物,不得有失。要紧的是皇上的大业,与这个相比,那点同乡情谊算得了什么?”

    皇上闻言微微一笑,心中的郁结彻底松开。

    原来她是为了自己才会说季玉深的坏话,不是因爱生恨记恨于季玉深,那便好。

    他道:“那这次季玉深主动把此事告诉你,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是怎么想的?”

    苏幼仪托腮,“原本觉得他可能是首鼠两端,想在皇上和李阁老中间讨好,如今倒觉得他是真的站在皇上这一边了。毕竟若他只是想从中获利,没必要告诉我这些,让贤贵妃重创。”

    皇上眸光一闪,有些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有些事,还是别告诉她的好。

    苏幼仪忽然道:“皇上抓住那些去谭家的杀手,一定能查出此事幕后是李阁老主使的,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皇上反问,“你希望朕如何处置?”

    苏幼仪撇撇嘴,“这件事和我已经没什么干系了,说到底是为了皇上打压李阁老一党,我不过和谭师傅一样罢了。皇上自然按照自己的心意处置,不必在意我。”

    皇上道:“朕要是只处置贤贵妃,不处置李阁老,你觉得如何?”

    苏幼仪下意识以为这是皇上在保护她,转念一想,似乎不对劲。

    “皇上是觉得这个罪名不足以彻底击垮李阁老,倒不如让所有证据都指向贤贵妃,把贤贵妃先清除了,剪去李阁老在后宫的势力?”

    皇上摇摇头。

    “这次的设计不仅牵涉你,还牵涉一个皇子们的师傅,兹事体大,但还没有到能把贤贵妃彻底清除的地步。李阁老不倒,贤贵妃就永远不会倒,李阁老才是根。”

    苏幼仪点点头,“那皇上为何还只处置贤贵妃?”

    皇上笑了笑,“李阁老是根,贤贵妃是叶。朕动李党的叶子,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可朕要是动了他们的根,就伤及了他们的命脉,难保他们不会奋起反抗。到时候朝中一片混乱,损失的是朕。”

    苏幼仪明白了。

    明白归明白,她还是心生悲凉。

    皇上看她,“怎么了?朕不是为你,所以你不高兴了?”

    “我哪有那么小气?”

    苏幼仪不是不小气,而是她似乎从不指望皇上为她做什么,就算皇上有朝一日不再宠爱她,她大概也觉得理所应当,然后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这种理所应当,总是让皇上心里又气又心痒。

    她接着道:“我只是想,尊贵如贤贵妃,如江贵人,看起来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其实不过是家族的一个工具。李阁老会为贤贵妃被打压而不高兴,可他不高兴不是因为心疼女儿,而是担心自己的权力受限。比起他们来,我倒更羡慕苏家和司马家,那二位大人是真心疼女儿。”

    皇上笑道:“说到苏家,苏清升迁了,朕封了他为巡南御史,替朕巡视南边的州府,严惩贪官污吏。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毕竟你们两家连了宗。”

    “我?”

    苏幼仪似乎有些惊讶,又道:“那就多谢皇上了。”

    她想就算皇上是为了她,不过苏清应该也不会知道吧,说不准以为是为了婉常在。

    却不知皇上宣旨的时候早就让宫人暗示了苏清,苏清知道后颇为惊讶,却不敢告诉婉常在。

    他担心婉常在嫉妒苏幼仪,所以只是写了一封信,说自己不在京中的时日,让婉常在好好听苏幼仪的话,好好照顾她。

    这封信送进宫的时候被皇上的人截下查看过,是而皇上知道其中内容。

    也因此,他越发看重苏清这个人,觉得他看起来是清正廉明不知变通的人,其实非常聪明。

    聪明到连女子间微妙的感情都能照顾到。

    苏幼仪却不知道这些细节,只道:“皇上虽然有意照顾,可这个巡南御史不好当吧?要惩治贪官污吏,少不得要得罪人。”

    皇上乐了,“朕就是要他替朕去得罪人,否则朕启用他做什么?放心吧,替朕办差事,朕总不能让他们被人害死。这次贤贵妃的事,朕也找到人主审了。”

    “什么人?”

    “司马浒。”

    苏幼仪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想想便知皇上为什么选他,这个司马浒天不怕地不怕,是个武人脾气,更要紧的是他女儿纯常在。

    纯常在在宫里和贤贵妃不睦亦是人尽皆知,以司马浒宠爱女儿的秉性,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此案的任何蛛丝马迹。

    只怕李阁老要气得跳脚了……

    在皇上的授意下,司马浒把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朝贤贵妃引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信任他

    一来这是皇上的意思,他违抗不了,二来打压了贤贵妃,纯常在在宫里的日子才能更好过一些。

    何况,证据指向贤贵妃还是指向李阁老,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对父女蛇鼠一窝,互为表里,结党营私壮大羽翼,能拆一只翅膀便是一只。

    贤贵妃直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苏幼仪是如何事先得知此事的。

    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一旦实行就等于成功了一半,苏幼仪就算聪明到底也是个女子,不可能挣扎得开谭剑。

    只要殿中一有声响护卫就会冲进去,将苏幼仪和谭剑盖上私通的罪名。

    谭剑这个人选更是她和李阁老费劲心思选择的,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什么才能的普通官员,除了年轻俊美别无长处。用他来当炮灰,最合适不过。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一定是有人出卖了本宫,一定是……”

    贤贵妃下意识看向仪儿,仪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明鉴,奴婢绝不可能出卖娘娘啊!奴婢从小伺候娘娘,娘娘就是奴婢的衣食父母,奴婢怎么可能出卖您呢?”

    贤贵妃冷声道:“可这件事除了本宫和父亲,知道的人只有你和父亲的心腹。不是你,难道是父亲那边出了问题?”

    仪儿慌忙扣头,“奴婢天天陪着娘娘,哪有机会出卖娘娘去向昭嫔通风报信呢?娘娘明鉴,真的不是奴婢!”

    贤贵妃缓缓闭上眼,“起来吧,本宫知道不是你。可这件事要是父亲那边出了差错,只会更加麻烦。”

    “娘娘的意思是……”

    贤贵妃霍然睁开眼睛,目光凌厉,“父亲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必定不会好过。与其让父亲受牵连,本宫宁可自己承担罪责。一旦皇上查清此案,本宫就自己认罪。本宫只是想不明白,父亲身边的人都是跟了他多少年的心腹,怎么可能会出卖他呢?”

    仪儿慢慢从地上站起,上前搀扶她躺下。

    “娘娘,老爷身边可有进了什么新人么?”

    贤贵妃摇摇头,“父亲用人一向谨慎,虽说那些新科的进士都是他的门生,可他想来不会用新人。你看看谭剑,那是七八年前入朝的了,父亲到现在才敢用他。”

    仪儿道:“这就奇怪了,没有新人,谁会背叛老爷和您呢?”

    贤贵妃缓缓躺进被中,暑热炎炎的时节,夜风一吹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这种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仪儿正给她掖着被角,忽然被她用力抓住了手腕,顿时吓一大跳。

    贤贵妃大睁着眼睛,“本宫想到了,父亲身边确实有一个新人,确实有!”

    ……

    与此同时,李府中也乱成一团。

    贤贵妃此番的罪名不小,更要紧的是,这件事还牵涉到了李府。

    贤贵妃毕竟是深宫妇人,要想把安排到谭家的杀手也解释成是她的人,未免差强人意。

    李阁老十分恼怒,“怎么会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输得这样惨烈?”

    心腹侍从道:“老爷,皇上预先派人去保护谭家的家小,这件事自然是有人提前告诉皇上的!我们身边一定有内鬼!”

    “内鬼?”

    李阁老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对他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次的事情做得十分隐秘,除了他和贤贵妃以外,只有几个心腹手下知道,连他的小女儿和女婿都不知道此事,怎么可能会有内鬼出卖他们?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可要说没有内鬼,皇上是如何提前得知的?

    李阁老万分担忧,“皇上把贤贵妃禁足看守得密不透风,只怕就是担心她传出消息来。若此刻能和贤贵妃商量商量,或许还能有些线索。”

    侍从忙道:“老爷放心,我们的人正在想办法联系贵妃娘娘身边的仪儿姑娘,希望能够联系上。”

    李阁老摇摇头,“不中用,皇上既然决定这么做,就不会轻易让人联系到贤贵妃身边。老夫现在担心的是,那个司马浒……”

    提到司马浒,连侍从都蹙了眉头。

    都说烈女怕缠男,何止是烈女,连李阁老都怕这个司马浒几分。

    他也是个无根无基的地方小官,就因为一次旱情皇上御驾出巡,把他从泥巴里捞了出来,带到京城搅乱风云。

    他在朝中素来谁都不怕,该说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原以为皇上要让他当言官,不想皇上对他的期望更高,一面给他安排各种要紧差事,一面还鼓励他在朝中直言不讳。

    李阁老手下的人好几次犯在他手里,却只能敢怒不敢言。

    相比起来,那个两袖清风出了名的清官苏清,都没有这么难缠。

    侍从道:“那个司马浒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此事,老爷还记得吗?他女儿也在后宫,就是那个纯常在,差点打了咱们贵妃娘娘的纯常在!”

    李阁老回想起来,“老夫记得了,是那个差点打了贵妃还只是禁足几日了事的司马答应,对吧?后来皇上大封六宫,她竟然还晋封又得了封号,皇上还真是没把贵妃的事放在心上……”

    若心里有贤贵妃,就不会如此晋封和她不对付的人了。

    同理,还有那个昭嫔。

    一个在宫里无根无基的宫女,也能封到嫔位在宫里威风四面,着实令人不快。

    侍从道:“老爷,这件事非同小可,是否要找姑爷来商量商量?”

    现在李阁老但凡遇事,多半喜欢找季玉深来商量,这次的事情没告诉季玉深,不过是嫌丑罢了。

    如今丑闻既然瞒不住,善后之事恐怕还要麻烦这位聪明人。

    李阁老犹豫片刻,总觉得此事难堪,想了想道:“好吧,那就去把他请过来。皇上现在器重他,他对皇上也更加了解,或许他会有什么办法。”

    李阁老只是有些担心。

    当初谋事没有告诉季玉深,现在事发再告诉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信任他呢?

    李阁老有些担忧季玉深的反应。

    季玉深被请到李阁老处时,并不惊讶。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二皇子的养母

    “贤贵妃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此事涉及朝臣还涉及杀手,人力物力已不是贤贵妃独自能做到的。想来,此事岳父有参与其中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李阁老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李阁老到底还是要面子,只道:“玉深,贤贵妃在后宫处境艰难,老夫身为人父自然不能不管。何况那个昭嫔狐媚惑主,老夫这也是想为皇上除害,只是一时情急不得不出此下策。”

    的确是下策。

    不过这个下,是下作的下。

    用毁坏一个女子的清白来达成目的,这样阴险的小人手段,怪不得李阁老不愿意让他知道。

    季玉深心中想着,面上只是含.着淡淡笑意,“岳父大人如今想如何解决此事?”

    侍从忙道:“姑爷,你一向在御前走动,对于这件事你可有好办法?”

    季玉深淡淡地看向李阁老,从侍从和李阁老的目光中,他隐约领会了什么叫做好办法。

    不伤及李阁老的,就是好办法。

    他点了点头,“岳父的意思,是想将此事撇清,还是想让小婿劝皇上留情?”

    “都有。”

    李阁老道:“要将此事与我李府撇清,还要劝皇上对贤贵妃留情。”

    季玉深淡淡一笑,“岳父,这是不可能的,您应该清楚这一点。”

    李阁老诧异地看他一眼,季玉深道:“要想把李府撇清,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脏水泼到贵妃身上。司马浒那边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李府,岳父可以辩称那些人是贵妃私自调动,和您无关。可一旦这样说,皇上一定会更加恼怒贵妃。”

    李阁老愣了愣,随即叹了一口气。

    季玉深说的不错,此事是非此即彼的取舍局面,他要想保护李府,就不得不往贤贵妃身上泼脏水。

    可若是如此……

    他抬头看向季玉深,“可贤贵妃是老夫的女儿,老夫怎么舍得让她一力承担此事?皇上要是雷霆大怒伤及她,那……”

    季玉深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淡淡笑意看着李阁老。

    他无非是希望有人劝说他把脏水泼在贤贵妃身上,这样他的内心便可少一点愧疚。

    可季玉深不傻,他要是现在劝说李阁老,将来就留了个话柄给人抓。

    主意他已经出了,李阁老要不要选择,那是他的事。

    季玉深不劝,有人自然会劝。

    “老爷,您就别犹豫了。舍弃了贵妃娘娘,您还有二皇子啊,总比伤及您本身要好!”

    侍从殷勤劝说李阁老,李阁老犹豫地看他一眼,“老夫实在是心疼……”

    侍从道:“贵妃娘娘要是在,她一定也会赞同老爷弃车保帅的。如今是非常时期,等这件事过去了,老爷再为贵妃娘娘想办法便是。”

    “唉,也只好如此了。”

    李阁老很快便同意了侍从的建议。

    季玉深微翘的嘴角带上一点讽刺的味道,这种伪君子惯用的套路,李阁老用得还真是高明。

    也不知道贤贵妃若在此听见,还会不会敬重她这位好父亲。

    ……

    司马浒查案的速度极快,这个案子本身也不需要多查,关键无非就是审问那些派去谭家的杀手。

    那些人原本是死活都不肯招供的,司马浒知道,以李阁老的势力培养死士并不困难,他不想逼急了这些人,免得他们咬舌自尽。

    他只是让大理寺牢房的守卫稍稍松懈了一点,没想到效果极好,第二日这些杀手便通通招供了。

    “是贤贵妃派我们去的!”

    “对,就是贤贵妃!”

    司马浒听了自觉好笑,果然如皇上所说,李阁老那边和皇上同心同德,都想把脏水全泼在贤贵妃身上。

    杀手们的招供再加上那些贤贵妃派去的护卫,加上谭剑的供词,此案铁证如山,皇上大怒要处置贤贵妃。

    朝中李阁老一党皆无言申辩,若换了从前他们一定极力为贤贵妃说话,如今却没人说,因为为贤贵妃说话,就会把矛头转到李阁老身上。

    故而,皇上这次的处置雷厉风行,格外迅速。

    “将贤贵妃夺去封号,降为答应,送回宫中禁足。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朕懒怠再见她。二皇子年幼不能没有母亲照顾,即日起由燕嫔做二皇子的养母。”

    燕嫔?!

    贤贵妃得到这样的惩罚并不惊人,陷害宫嫔和朝臣私通,还买凶杀人,这样的罪名若非看在李阁老的面上,就是处死也不过分。

    只是二皇子竟被送到燕嫔名下抚养,这件事实在耸人听闻。

    这是皇上有意对燕嫔施恩,还是故意打压贤贵妃……不,李答应呢?

    消息在御园中传开之后,听闻二皇子在书屋大哭大闹,闹着要见他的母妃,最后却是燕嫔赶去安慰他。

    二皇子丝毫不领情,据说砸了许多东西,后来闹累了才睡着。

    苏幼仪隐约听到湖对面书屋那处的动静,没有理会。

    二皇子对贤贵妃的依赖极深,不管贤贵妃有多坏,但凡是个孩子都会喜欢自己的亲生母亲,谁会想要个养母呢?

    他合该哭闹这一场。

    淑芽忽然从屋外走进来,“娘娘,燕嫔娘娘带着大皇子过来了。”

    “请进来吧。”

    他们俩一道来了,还真是稀奇。

    二人进了屋,只见大皇子一脸困倦,燕嫔一脸无奈,两人见了她都一副放松的模样。

    苏幼仪不禁好笑,“你们俩倒像是来我这里避难的一样,这是什么表情?”

    大皇子脱鞋上榻偎在她背上,“元韬今日实在太吵了,我的好午觉都被他吵醒了。我担心他晚上醒来又闹,今晚我能不能在这里睡?”

    苏幼仪想了想,贤贵妃的事刚出,皇上今夜有不少折子要批复,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好吧,那就收留你一晚,下不为例啊。”

    说罢看向燕嫔,“燕嫔姐姐也想在我这里睡一晚吗?”

    燕嫔摆摆手,“你当我和大皇子一样没长大啊?我是来请教你,二皇子这件事我该如何是好?”

    苏幼仪不禁笑道:“姐姐平白多了这么大一个养子,这是好事啊,姐姐怎么还不高兴?先前还嫉妒芳妃有孕呢,如今你可不赶她前头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二皇子为什么给她

    燕嫔被她取笑,恨不得上来撕她的嘴,看在大皇子的份上才没闹,只发狠道:“你再看我的笑话?哼,我要是管教不好二皇子,让他天天闹你的大皇子去!”

    大皇子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这话忙道:“昭母妃,你就帮帮燕嫔娘娘,也帮帮我吧……”

    燕嫔不禁掩口大笑。

    苏幼仪无奈地摇摇头,“姐姐是担心什么?是担心李阁老不放过姐姐,还是担心二皇子给姐姐使坏?”

    燕嫔道:“李阁老那边我倒不担心,是皇上把二皇子给我当养子的,他要是想对付我,就不怕我狗急跳墙对付二皇子?我是担心二皇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他能乖乖给我当儿子吗?”

    苏幼仪笑道:“怎么样才是乖乖给你当儿子,你还指望他跟亲儿子似的,和你母子情深?”

    燕嫔摇摇头,“不可能,二皇子都这么大了,认得亲娘了。我只希望他不要这么闹,这样既让我难堪,也让后宫不宁,皇后娘娘要是说我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那怎么办?”

    “姐姐放心吧,二皇子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现在闹一闹是人之常情,可过几日他知道这件事无法改变之后,就会老实的。他胡闹伤害的是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他自己难道没分寸么?”

    燕嫔想了想,颇有道理,心中顿时放松了许多。

    苏幼仪又道:“何况眼下是在园子里,姐姐才能看他几眼。回到宫中皇上根本不喜欢嫔妃去东四所看望皇子们,皇子们的一应饮食起居都是宫人照顾的,和姐姐有什么关系?姐姐只管初一十五在皇后那边请安的时候,等着他给你磕个头便是。”

    燕嫔听到这里彻底欢喜起来,“对啊,我怎么给忘了,这什么养母不过就是名义上的事,我其实也照管不到他。只要他像你说的那样不胡闹,我就放心了。”

    苏幼仪扭头看了看大皇子,他似乎已经睡熟了,鼻子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有些话不适宜在大皇子面前说,看他睡熟了,苏幼仪才压低声音道:“姐姐还是要留个心眼,二皇子这个孩子,和大皇子三皇子都不同。”

    “怎么不同了?”

    “二皇子像李氏,小小年纪心眼不小。李氏如今被贬为答应,正是一腔怒火发泄不出来的时候。姐姐和二皇子相处的时候,也要留个神。”

    燕嫔闻言正色起来,“你的意思是,李氏可能会通过二皇子来害我?不会吧,那可是她亲生的儿子啊,她也舍得让他沾这些肮脏东西么?”

    苏幼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燕嫔忙道:“妹妹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太惊讶了。唉,看来皇上把二皇子给我,还是个烫手山芋。对了妹妹,你说皇上为什么要把二皇子给我啊?”

    苏幼仪道:“皇后有嫡出的三皇子,惠妃也有大公主。剩下的芳妃怀有身孕,可不就只有你一个高位的妃嫔膝下无子了么?”

    燕嫔想了想也是,不禁看她,“可是你……”

    不对,苏幼仪膝下虽无子,可她和大皇子的情状早就亲如母子,皇上或许打算将大皇子养在她膝下也未可知。

    何况贤贵妃就是因为陷害苏幼仪才出的此事,自然不能再把二皇子给她抚养。

    燕嫔颇为庆幸。

    虽然二皇子是她厌恨的贤贵妃的儿子,可有个养子总比没有好,在后宫里只要有个儿子,将来便有母凭子贵的盼头。

    说不准来了一个养子,就能把她肚里的那个给引出来呢!

    燕嫔起身道:“多谢昭妹妹指点迷津,大皇子在你这些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也好好想想如何讨好这位二皇子,总得尽尽为人养母的本分不是?”

    苏幼仪就喜欢她这个洒脱的样子,忙唤淑芽,“替我送燕嫔姐姐出去,命人好生提着点灯笼,姐姐路上小心。”

    二人辞别,苏幼仪坐在榻边,望着烛火愣愣地想事情。

    皇上说只要李阁老不倒,贤贵妃就倒不了,可现在的情况是,贤贵妃已经成了李答应,连儿子都被养在旁人膝下了,看起来就差最后一步。

    难不成,这次皇上还想给她复位的希望么?

    如果这次还不能将贤贵妃置于死地,下一次没有季玉深的帮助,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遭到贤贵妃的疯狂反扑……

    “昭母妃。”

    睡在榻上的大皇子忽然迷迷糊糊地醒来,“你在想什么呢?”

    苏幼仪摇摇头,夜色寂静,隐约听见湖对岸又传来孩子的哭声,似乎是二皇子又在吵闹。

    她走到窗边看了看,随后把窗子合上,“你安心睡吧,今夜二皇子不会吵到你了。”

    大皇子翻了一个身,“他要是早点换一个母亲就好了,也不至于被李氏教得歪心邪意的。他到底是我的弟弟,我不想让他继续这样下去。”

    大皇子的话叫苏幼仪一时触动.情肠。

    都说天家没有骨肉亲情,那是对于成年之后的皇子们而言,如今他们年纪尚小,还知道什么是兄弟之情。

    大皇子尚且有这番想拯救二皇子的言论,可二皇子深陷其中,恐怕不会领情。

    这宫里和兄弟骨肉之情相比,只有母子间的亲情才是最可靠的,胜过一切其他的亲缘关系。

    因为母凭子贵,子凭母贵。

    二则相生相成,从一开始便注定是利益关系最紧密的人。

    苏幼仪没有多言,只是替他盖上被子,轻轻拍着他的背,“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念书。”

    大皇子在倚绿榭睡了一夜,次日一早起来神清气爽。

    他很喜欢倚绿榭,主要还是喜欢苏幼仪,觉得挨着她就像挨着自己的母亲一样。

    充满了安全感。

    淑芽和小纪子等人早就在院中等候了,苏幼仪那么宠爱大皇子,他们也不敢随便进去打扰,只是耐心等候。

    见他有起床的动静忙进去伺候,“大皇子昨晚歇的好吗?在倚绿榭歇得可惯?若有什么不好的尽管说。”

第一百八十章 臣妾遵旨

    “自然好,昭母妃这里什么都周到,比书屋那边好多了。可是不能常在这里,否则父皇一定要斥责的。”

    小纪子闻言一笑,心道大皇子还知道不能常在这里,那就好。

    大皇子一边穿衣裳,一边道:“昭母妃还没起身吗?”

    小纪子的目光朝楼上看了看,“淑芽她们还没动静,想来昭嫔娘娘是还没起身吧。娘娘昨日累了,哪像大皇子一早起来就这么有精神啊。”

    大皇子点点头,“也是,昨日的局面好险,一不小心就真的要上当了。”

    小纪子替他把前襟的扣子扣好,又替他把靴子穿上,大皇子起身跺了跺脚,靴子尖顶上脚趾。

    他到窗边看了看,二楼还是没有动静,便朝小纪子道:“那我先去读书,等课下再来给昭母妃请安。”

    他倒是想等苏幼仪起身一起用早膳,可是想了想,如果自己一早起来就去读书,她应该会更加高兴吧?

    苏幼仪高不高兴倒不知,小纪子反正是真的高兴。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昨儿书屋那边才出了这样的事,薛太傅家里的事恐怕还没完,今日会有师傅来上课吗?”

    大皇子朝外走的脚步一滞,想了想道:“要是没师傅来上课就自己看书呗,昭母妃说了,有没有人看着都要好好读书,那才是自己勤奋。非要人看着的那是驴,抽一鞭子才走一步,不算厉害。”

    说罢大摇大摆地朝外走去,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到了书屋却只见大公主坐在那里练字,一副神魂不属的样子,看见大皇子才勉强有了精神,“大皇兄,我以为你们今日都不来了。”

    大皇子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元嵩也不来了吗?”

    “我在这儿呢!”

    三皇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扶着桌子腰都直不起来,大公主忙给他倒了一杯茶顺气。

    三皇子喝了茶才好些,“我听说大皇兄昨晚歇在倚绿榭了,早晨就过去找你。谁知到半路上他们说你已经朝书屋来了,我就又跑回来了。”

    小纪子等在旁伺候,听了不禁好笑。

    三皇子还真是大皇子的跟屁虫,不管大皇子走到哪里他都要跟去哪里。

    大皇子道:“今日师傅可能不会来了,咱们自己念书吧。有不懂的地方就记下来,等明日师傅来了再问也是一样的。”

    两个小的自然听他的话,闻言连连点头,大公主朝外头看了一眼,“二皇兄今日不来吗?”

    大皇子还没回答,三皇子嗤之以鼻,“他当然不来啦,昨儿闹了一宿害我都没睡好,到天快亮了动静才歇。他自己的母妃做了错事他还好意思闹,叫我哪个眼睛看得上?”

    三皇子待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态度截然不同,对前者是崇拜,后者是轻蔑。

    这态度还真耐人寻味。

    大公主不敢说话,只是拿眼睛看大皇子。

    大皇子轻声道:“元嵩,他毕竟是哥哥,不能这么没礼貌。他的母妃被降位了,父皇又给他换了个养母,他心里自然不高兴。我们别等他了,自己读书吧。”

    说罢当先坐下,自己捧了书读起来,三皇子和大公主见状只得各自捧书去看,没一会儿就趁大皇子不注意咬起耳朵来了。

    “他母妃做的事情可坏了,差点把昭母妃害惨了,还想害咱们谭师傅。幸好父皇明察提前知道此事,人赃并获,李氏这才没得抵赖!”

    大公主奇怪地看着他,“三皇兄,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谁告诉的你?”

    三皇子得意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是听我母后的宫人说的,说得可吓人了。还说要杀了谭师傅全家逼他来害昭母妃呢,你说可怕不可怕?”

    大公主被他吓得往后一缩,“真的吗?可是贤……李答应她是后宫妇人,哪有本事杀谭师傅全家啊?”

    三皇子撇撇嘴,“你可真天真,她人是在宫里,可是宫外还有她父亲啊,李阁老在朝中势力可大了。”

    院中忽然传来脚步声,二人忙停止聊天装模作样读起书来。

    不一会儿便见明黄仪仗过来,连大皇子都放下书朝窗外看去,只见皇上和燕嫔同时来了,不过没有朝他们这边来,而是朝皇子们的住处那头去。

    众人一看便知,这是来找二皇子的。

    三人都跑到窗边朝外看,两处隔得不远,那边的动静他们这里看得清清楚楚。

    皇上和燕嫔才到跟前,伺候皇子们的宫人便迎上前听吩咐,皇上扫了一眼,大皇子和三皇子身边贴身的人都不在。

    二皇子的宫人却齐齐整整的。

    想来他们去学堂读书了,只有二皇子还在屋里。

    他看向二皇子的身边人,“二皇子呢?”

    宫人吓得哆嗦,“回皇上,二皇子昨夜睡得晚,今日精神不济,在屋里休息呢。”

    他自己说着也觉得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唯恐皇上怪罪。

    二皇子平日可是最勤奋好学的啊,今日反而成了最懒怠的那个,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罪。

    皇上没有说话,倒是燕嫔开口道:“皇上,二皇子的生母刚刚出了事,他身为人子痛心也是理所应当的。若他今日还能像平常一样去念书,那岂不是不孝吗?”

    伺候二皇子的宫人抬头看她一眼,颇有肃然起敬的意思。

    皇上闻言面色缓和了些,“二皇子的生母无德,朕才让你做他的养母。日后你要好生教养他,别让他再为那等居心不正的人伤感。”

    “是,臣妾遵旨。”

    燕嫔陪着皇上朝屋里去,二皇子听见动静,站在地上躬身相迎。

    皇上在堂中上首坐了,看到二皇子一双眼睛肿肿的,面色微动,也不知是何心思。

    燕嫔见气氛尴尬,忙道:“二皇子,你今儿好些了吗?”

    二皇子顿了顿,微微拱手,“多谢燕母妃,好多了。”

    “日后燕嫔就是你的母妃,唯一的一个,你懂朕的意思么?”

    二皇子惊讶地抬起头,连带他身边伺候的宫人也十分惊讶,只是没有一个敢露在面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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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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