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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全文阅读

作者:凉夜白     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txt下载     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十六章 皇后的人

    翠微的脸色骤然难看。

    淑芽在旁看着,很快会意苏幼仪的问话她是在试探翠微。

    翠微忽然意识到,苏幼仪面上盖着帕子,根本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忙恭敬道:“回苏姑姑,奴婢从前是在后宫里伺候的。”

    “后宫哪处?”

    苏幼仪不给她思考的余地,很快接着问她,翠微眉头一皱,说实话也不是不说实话也不是。

    若说假话,他日被苏幼仪查出来就是欺瞒的铁证,若说真话,只怕苏幼仪起疑心……

    “嗯?”

    苏幼仪把面上的帕子揭下来,扫她一眼,目光不怒自威。

    翠微立刻福身低头,“回姑姑,奴婢从前是在长春i宫伺候的。”

    长春i宫,那是皇后的寝宫。

    苏幼仪露出了然的笑容。

    人在紧张的时候下意识的回答回暴露许多真相,她方才故意蒙着脸问话,翠微见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被那个问题带来的紧张便缓解了许多。

    苏幼仪再一个转折步步紧逼,翠微这时候反而更加紧张,露出了马脚。

    “原来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怪不得手这么巧。”

    她换上令人轻松的微笑,亲自起身把翠微扶起,“瞧你,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是好事,你伺候过皇后娘娘又伺候我,这是我的体面。”

    翠微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只觉得这位才入宫几个月的苏姑姑,不能视作等闲女子而论。

    她若像淑芽那样天真愚钝,在宫里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又怎么能让大皇子如此器重、皇上青眼有加、内宫诸位娘娘纷纷侧目呢?

    翠微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姑姑谬赞了,奴婢在长春i宫只待了几个月,是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连皇后娘娘的面都只见过两次。”

    苏幼仪笑而不语,她现在再把自己和皇后的关系撇清,有用吗?

    何福禄呼喇巴地给她屋里多塞了个宫女,如此违背宫中规矩只是为了讨好她?苏幼仪不觉得自己的地位有到这个份上。

    如今知道翠微是长春i宫出来的人,一切就通了。

    她淡淡笑道:“你先出去吧,盯着大皇子那边,叫传晚膳的时候来喊我。”

    “是,奴婢告退。”

    翠微退出屋子,淑芽忙不迭道:“姑姑,你是不是怀疑她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可皇后娘娘从来没传召过姑姑呀!说是贤妃娘娘派来的人,还有些可能。”

    苏幼仪笑了笑,“傻丫头,书上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显然是贤妃明着要过栈道,却让旁人暗度了陈仓。”

    好在她一开始就防范着翠微,对来历不明又非要塞给自己的人,她不敢轻用。

    她的目光转向淑芽,后者正抓耳挠腮地想她那句成语,“姑姑,什么栈道什么陈仓的,奴婢听不懂,你给我解释解释好不好?”

    苏幼仪噗嗤一声笑出来,“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没读过书还和你说成语。咱们换个话题,你对长春i宫那位皇后娘娘有多少了解?”

    淑芽虽笨了些,却是一开始就被拨来和她一起服侍大皇子的,后来两人又成了主仆,苏幼仪却待她像亲妹妹一样。

    宫里底层的宫女多半都是穷苦出身,不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来给人当奴才?

    苏幼仪待她有惺惺相惜之情。

    淑芽立刻眉开眼笑,“说成语我是不知道,说起宫里的小道消息,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哦?那你说看看。”

    淑芽道:“皇上的原配是咱们大皇子的亲娘,可惜身子弱过世得早。原本中宫皇后要住在坤宁宫,但先皇后病逝后皇上就封了坤宁宫,让继后住在六宫中最宽敞的长春i宫里,算是显示了皇后的独特地位。”

    “当今皇后娘娘一点儿也没抱怨,朝臣们也不敢多话,那是因为皇后娘娘出身其实不高。她是先帝时王太傅的嫡女,先帝在时十分尊崇王太傅,后来王太傅没了,王家又没有什么入仕的人才,就此衰微。”

    淑芽说了一大串,里头也有苏幼仪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

    苏幼仪想了想,“关于皇后娘娘的大背景,想来宫中的传言不会有假。你可有听过关于皇后娘娘为人的传言?”

    “为人啊?”

    淑芽瘪着嘴,想了好一会儿,“宫里的奴才嘴最碎了,有时候吃饱了撑的胡诌,也不知是真是假。奴婢只听说皇后娘娘性子低调沉闷,不像贤妃娘娘美貌多才,会讨皇上喜欢。不过皇后每个月还是会定期去长春i宫,宫里人都说是因为贤妃娘娘出身太高,皇上这是在巩固皇后的地位呢!”

    苏幼仪嗤之以鼻,想到皇上板着一张脸夸奖贤妃的父亲李阁老,下意识觉得不快。

    “皇上要是真心想巩固皇后的地位,直接开了坤宁宫的宫门让皇后入主,岂不省事得多?男人心,海底针。”

    她按在太阳上使劲摇头,“我又不打算进后宫,思考这些做什么?”

    淑芽抿嘴偷笑,“姑姑真的不想当娘娘吗?奴婢看皇上很喜欢你呢,上次皇上替姑姑挡下那支箭,这次又亲自跑一趟去救姑姑,姑姑心里一点也不感激吗?”

    要说一点也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

    苏幼仪托着腮,胳膊架在桌上,“上次是个巧合,这次……皇上是看在大皇子的面上吧,和我没关系。更何况,总不能一感激就以身相许吧?”

    苏幼仪从小读的是男儿的书,骨子里没受女德女戒那些男尊女卑调子的影响,又比寻常不读书的女子多了一份开阔的视野和胸襟。

    淑芽痴痴地望着她,一脸崇敬,“要是奴婢也能像姑姑这么有底气该多好,姑姑,你知道吗?奴婢最羡慕的不是你生得美,而是你的想法,你好像觉得给皇上当嫔妃倒是你亏了,这是仙女的想法吧?”

    她两眼亮晶晶的,里头装满了孩提时代谷堆上看到的星空。

    苏幼仪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什么仙女,我就是个市井村姑,就想过平平安安的日子……”

第一十七章 坑人的老太监

    苏幼仪休息过后,没等翠微喊她就直接出门了

    只不过不是去找大皇子,而是去乾清宫。

    她第二次去乾清宫,路还认得不熟,眼看要到宫门处忽然有些后悔,她该带个人来的。

    就这么一个人呼喇巴来了,侍卫能放她进去吗?

    苏幼仪在宫墙底下犹豫了片刻,已有侍卫注意到她,大喝一声,“什么人?”

    她硬着头皮上前,“我是来找大总管的。”

    侍卫见她年纪轻轻,打扮得普普通通,以为只是个寻常小宫女,便傲慢道:“你找高公公?高公公是你想找就能找的吗?你找他什么事?”

    话音刚落,身后的侍卫拽着他胳膊拉他到身后,笑着朝苏幼仪迎上来,“这不是苏姑姑吗?”

    苏幼仪一愣,被他扯开的侍卫立刻变了脸,“苏姑姑?是大皇子身边那位苏姑姑?”

    “是啊,你的眼睛糊了马粪了,连苏姑姑都不认得?”

    那傲慢的侍卫忙上前拱手,“原来是苏姑姑,小的冒犯了,姑姑恕罪。”

    苏幼仪打了个激灵,连侍卫都认得自己,这件事本身已经很惊悚了,没想到他们还对自己毕恭毕敬。

    那个模样好像自己不是个宫女,而是宫里某位得宠的娘娘似的。

    苏幼仪怕自己再站下去会汗毛倒竖,忙道:“皇上命我带着大皇子读书,我是来回高公公话的,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自然自然!”

    两人忙把路让开,苏幼仪几乎是夺路而逃,进去问了人才知道高奇寿正在皇上跟前伺候。

    年少的小太监恭敬道:“姑姑进去吧,高公公就在后殿。”

    他是高奇寿众多徒弟之一,也是徒弟中最受他喜爱的一个,叫做小义子。

    苏幼仪望着乾清宫红彤彤的墙壁,金灿灿的屋瓦,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必了,我在这里等着就是,劳烦公公替我禀报一声,请高公公出来说句话就走。”

    小义子笑眯眯道:“姑姑,我方才已经替你通报过了,师父让您进去呢!您放心,皇上不在里头。”

    这小子倒机灵,知道自己不想见谁。

    苏幼仪一笑,不跟他废话,直接朝殿中走去。

    小义子愣了愣,随即赶上替她引路,“姑姑慢些走,虽说皇上不在,也要小心些。”

    苏幼仪道:“我赶时间回去伺候大皇子用晚膳,不能耽误太久。”

    小义子笑道:“是是是,姑姑这边请。”

    后殿里高奇寿正坐在廊下休息,隐约听见偏殿有摆碗筷的声音,苏幼仪没有多想,朝高奇寿走去。

    坐在廊下的人听见脚步声站起,苏幼仪福身行礼,他虚扶了一把,“苏姑姑跟咱们这就不必如此客气了,今日是什么风把姑姑吹来了?”

    自从皇上赏赐苏幼仪文房四宝,命她带着大皇子读书之后,高奇寿待她的态度就十分和善。

    苏幼仪暗想他平日和皇上寸步不离,大皇子来求皇上的事他肯定知道,便也不跟他客套,“奴婢是特意来谢皇上的,也谢过大总管。”

    高奇寿一听便知是为今日咸福宫的事来的,“今日大皇子匆匆忙忙赶来见皇上,说皇上不去咸福宫,苏姑姑就要被贤妃娘娘给办咯,皇上一听就出门了。幸好皇上去的及时,否则姑姑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只是既然特意来谢皇上,怎么点名要找我呢?”

    苏幼仪笑了笑,“不是来谢皇上去咸福宫救奴婢的,贤妃娘娘待人和煦,只是找奴婢问几句话罢了。是大皇子想差了,才会说贤妃娘娘要办奴婢。奴婢是来谢皇上不责怪大皇子莽撞的,这事不方便传到外人耳朵里,所以奴婢只谢大总管,请大总管代奴婢转达谢意。”

    高奇寿闻言一惊,没想到苏幼仪会这样说。

    她哪里是来道谢的?

    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怪罪皇上不该去咸福宫,平白惹贤妃猜疑大皇子和她。

    他嘴角抽i动,当了这么多年大内总管,头一回被一个小丫头噎得说不出话来,小义子站在一旁低头偷看,心中默默数数。

    “一,二,三,四……”

    一直数到十个数,高奇寿还是一个屁都没放出来。

    他忍不住掩口偷笑,跟了高奇寿这么多年,苏幼仪是第一个让他在十个数内说不出话来的人。

    “你笑什么?兔崽子!”

    高奇寿眼尖地注意到他的动静,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算是解了说不出话来的尴尬。

    他组织语句,好一会儿才道:“姑姑是个聪明人,可别小看了贤妃娘娘。你以为贤妃娘娘真的会因为大皇子而不敢动姑姑吗?要是大皇子再大一些倒好说,如今这个年纪,他怕是护不了姑姑。”

    真正能护着她的,还是皇上。

    苏幼仪装傻,“奴婢可不敢触怒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为何要动奴婢呢?要是因为大皇子的事……奴婢可是跟大总管交过底的呀!”

    那个赤金镯子都给他看过了,苏幼仪就不信,这么大的事高奇寿会不告诉皇上。

    皇上今日到咸福宫说是为了救她,难道不是为了大皇子?

    她要是被贤妃办了,日后大皇子身边的人哪还敢忠心?必然心向贤妃和二皇子,那大皇子的日子就难过了。

    苏幼仪赌的就是皇上的爱子之心,谁的儿子谁自己着急,轮不上她急!

    “你的意思是,朕去救你是应该的,值不得你一谢。朕要是不救你就是无情无义,由着旁人算计朕的儿子,是不是?”

    威严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苏幼仪吓了一跳,飞快转过身跪倒在地。

    她低着头,眼前是一抹玄色袍角,奇怪,皇上今日怎么不穿龙袍、而是穿着便服?

    高奇寿躬身道:“皇上,您散步回来了,是不是现在进晚膳?”

    苏幼仪脑子里嗡地一声,忽然明白偏殿里摆碗筷的声音是什么了。

    皇上自己去散步,留高奇寿在这布置晚膳,高奇寿明知道皇上随时会回来,还让她到后殿来找他……

    这个坑人的老太监!

第一十八章 别吃这个鱼

    苏幼仪飞快抬头扫了高奇寿一眼,后者似笑非笑地抿着嘴,一脸深藏不露。

    明白了,故意的。

    她就说自己为什么流年不利,最近每次遇到皇上都没有好事,现在怎么解释?”

    “皇上误会了,奴婢这不是特意来谢恩的吗?要是皇上不信,奴婢就去外头敲锣打鼓告诉满宫的人,奴婢是来谢恩的。”

    皇上拧着眉头,一贯威严肃然的人对着苏幼仪,竟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敲锣打鼓是想让贤妃知道朕就是特意去救你的?那朕白日的戏不是白演了?”

    皇上白他一眼,高奇寿极有眼色地上前给他宽衣,皇上却退了一步,下巴朝苏幼仪的方向一抬,“你来。”

    高奇寿退到一旁,“那奴才去看看晚膳摆好没有。”

    苏幼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给人宽衣解带这件事她熟门熟路,大皇子每晚睡前的衣裳都是她脱的。

    不过……

    苏幼仪凑到皇上跟前,才发现他这么高,身子颀长一丝赘肉都没有,胸膛和手臂还很健壮,隔着一层中衣也掩盖不住筋肉起伏的线条。

    没想到身居高位的皇上,还是个练家子。

    皇上看她磨磨唧唧地解扣子,不悦地低头,下巴正好落在她头顶,差一点就能蹭到她发丝。

    她正在给自己解前襟的扣子,双手因为紧张有些笨拙,皇上却忘了发脾气。

    他只顾嗅着她发间香气,这种香气和宫中女子常用的桂花油不同,很淡也很好闻。

    “你用的什么头油?”

    他心里想着,嘴上便问出来了,苏幼仪啊地一声,猛然抬头,头顶撞上一个坚i硬的东西。

    皇上倒退一步,一手托着自己下巴,露出吃痛模样。

    “皇上!您没事吧?”

    小义子飞快扑上去扶住他,朝殿外大喊,“宣太医,快宣”

    “不必宣了,小题大做。”

    皇上扶着下巴瞪着苏幼仪,后者膝盖一软又要跪下,皇上眼疾嘴快,“你以为一次次冒犯朕,跪一跪就没事了吗?”

    这样一说,苏幼仪反而不好跪了。

    “奴婢不是故意撞皇上的,谁让您……离我太近了。”

    小义子用一副找死的眼神的看着她,满宫里多少女子希望皇上靠近她们而不得,她居然嫌皇上离她太近?

    不,她一定是嫌自己命太长。

    皇上轻哼一声,“朕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奴婢不用头油,皇上闻见的怕是皂荚的气味。”

    “朕不是从小在宫里娇生惯养的皇子,知道洗衣裳的皂荚是什么味道,这分明不是。”

    苏幼仪歪着头想了想,“是了,只怕是薄荷草的味道。奴婢屋里的人说只用皂荚洗头味道不好,就在水里加了些薄荷草。”

    皇上觉得自己闻见的也不是薄荷草的味道,苏幼仪说的不像假话,只怕这股淡香是她身上自带的味道。

    他不再多话,苏幼仪有些歉疚,“皇上下巴疼吗?还能用膳吗?”

    虽说是皇上离她太近才会被撞到,到底她把人撞疼了,苏幼仪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能撞了人就跑。

    皇上淡淡看她一眼,“不能用膳了,你来替朕布菜吧。”

    苏幼仪:“……”

    他是伤了下巴,又不是手断了不能用膳,让自己来布菜做什么?

    苏幼仪只敢心里想想,嘴上不敢说,万一说了皇上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怎么办……

    高奇寿从偏殿迎出来,看到皇上下巴红了一片,心惊胆战,小义子忙给他使眼色,他愤愤地盯了苏幼仪一眼。

    这丫头胆子忒大,拒绝皇上就罢了,又把龙体弄伤了!

    苏幼仪一脸无辜,她又不是故意的。

    皇上在上首坐定,苏幼仪朝桌上看去,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满目珍馐和鲍参翅肚,而是七八道荤素搭配的菜肴,还有一道香气扑鼻的鸡汤。

    大皇子吃一顿饭都不止七八道菜,皇上贵为天子如此简朴,实属难得。

    苏幼仪对他的形象有了新的定义,便听皇上冷然道:“还不快过来布菜,傻在那里做什么?”

    她狗腿地凑过去,正要举起公筷,高奇寿在旁咳嗽了一声。

    “给皇上布菜是有讲究的,你要先把菜品都吃过,确认无毒皇上才能吃。”

    苏幼仪点点头,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小碗,把桌上的菜品一样样夹到自己碗里。

    先是一道酸笋鸡皮,苏幼仪对鸡皮没有好感却很爱吃酸笋,故而夹菜的时候使了点心眼,多夹了酸笋少夹了鸡皮。

    一筷子酸笋鸡皮里只有一丝鸡皮,小义子看得瞪大眼,皇上假装没看见。

    苏幼仪站在皇上右手边,小口小口地吃净了碗里的菜,忽然有些后悔方才夹少了鸡皮。

    到底是御膳,能把她不爱吃的食材也做得可口,看来她今日有口福了。

    皇上和高奇寿师徒两看着她一道道菜地试吃,时不时小幅度地点头,脑补她心里应该在对菜品评头论足。

    比如这酸笋真嫩,这醋腌金针真凉之类的。

    苏幼仪的筷子伸向一道鱼,鱼肉入口后忽然眉头一蹙,“皇上别吃这个!”

    皇上眉梢一抬,高奇寿师徒两如临大敌,“怎么,这鱼有毒?!”

    像是在印证高奇寿的话似的,苏幼仪放下碗,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皇上的目光从惊奇变为警惕。

    只听苏幼仪哑了嗓子,把后半句话说完,“这剁椒鱼太辣了,有没有水?有没有水?”

    皇上:“……”她一定是故意的。

    “有有有,姑姑等着!”

    小义子说着忙去端茶,苏幼仪喉咙像火烧似的,等不及他端茶来,见桌上有一道鸽子汤,忙往自己碗里盛了两勺。

    端茶回来的小义子看到苏幼仪仰脖把汤喝尽,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苏姑姑,那是皇上的汤……”

    苏幼仪不解其意,反正她是要试菜的,那汤怎么喝都是喝,有问题吗?

    回过头,只见皇上一脸不善地看着她,“你是来给朕试毒的,不是来这儿用晚膳的。”

    苏幼仪一点试菜的样儿都没有,反倒像是自己赶在皇上前头用膳似的,皇上跟前试菜的太监宫女换了一拨又一拨,头一次见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

第一十九章 皇上的鞋底板

    苏幼仪回想一番,自己方才的举动好像是有点不敬。

    那盘剁椒鱼实在太辣了,桌上的菜都是清淡口味,这突如其来的辣就像华美殿堂里闯来的破马张飞一样。

    她的规矩和礼仪也被闯乱了,只得描补,“皇上恕罪,宫中的宫人各有份属,奴婢是伺候大皇子的,没学过御前伺候的规矩。”

    皇上眉梢一挑,她哪来这么多理由?

    不过说的有些道理,叫人挑不出毛病,他嘴角微微翘起,形成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既说没学过,今日就好好学吧。”

    苏幼仪怎么听这话都觉得别扭,他说的就像……就像自己很想学似的!

    她委实不想学,池公公已经走上来,在她身后轻声道:“还不快给皇上布菜,皇上看哪道菜,你就夹哪道菜。”

    她喏喏地应了,心想桌上不过七八道菜,应该不难吧?

    这样想着,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皇上的脸,注意他目光的转移,忽然发觉皇上长得还挺好看。

    修长的剑眉浓黑,威严不可侵犯,目光沉稳大气,鼻梁直i挺i挺的,就是嘴唇薄了些。

    皇上眼珠子忽然一动,看的不是桌上的菜,而是她。

    “你在看什么?”

    苏幼仪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奴婢在看皇上看哪一道菜,好给皇上布菜。”

    布菜看自己眼色便是了,她方才显然在打量自己面容,哪里是在看自己眼色?

    皇上懒得拆穿她,目光落在她方才少夹了鸡皮的那道酸笋鸡皮上,苏幼仪立刻把筷子伸过去,下意识夹了许多鸡皮,里头只有一丝酸笋。

    夹完忽然想,皇上爱吃酸笋还是鸡皮?

    算了,夹过去就知道了。

    她小心翼翼把菜夹到皇上跟前的碟子里,盯着看他爱吃鸡皮还是爱吃酸笋。

    皇上却像看不到菜里混着两样食材似的,一视同仁一起夹到嘴边,慢条斯理地吃完,根本看不出他爱吃哪一样食材,不爱吃哪一样食材。

    苏幼仪脑中忽然浮现出六个字喜怒不形于色。

    那些她只在书上读过的帝王之术,慢慢浮现在她脑中,和眼前这位年轻的君主重叠在一起。

    当今皇上……也算是一位明君吧?

    苏幼仪想起民间和宫里对于他的传言,兴修水利,不分贵贱重用贤臣,甚至亲自劝课农耕……

    皇上吃完眼前的菜,又看向桌上,目光最后落在那道剁椒鱼上。

    苏幼仪多看了一会儿,确认他要吃的的确是那道剁椒鱼,便挑鱼腹位置夹了一块肉多无刺的,小心翼翼把上头的花椒等物剔开。

    她要是不剔,皇上大约又会“一视同仁”地吃下去。

    皇上眉梢一动,不置可否,如苏幼仪所料的那样把碟子里的鱼肉都吃了下去。

    他不怕辣。

    苏幼仪这么想着,一顿晚膳伺候得还算周全,一直到皇上吃饱了,高奇寿才送她出去。

    “怎么好劳大总管相送?”

    高奇寿笑眯眯的,越看苏幼仪越满意,“天都黑了,大皇子用晚膳的时辰早就过了,苏姑姑回去会不会被训斥?不如我让小义子送姑姑回去,也好和大皇子解释是皇上留了你。”

    苏幼仪笑道:“不必了,大皇子是最通情达理的孩子,我同他解释清楚他一定会理解的。”

    说着看了看天色,“再迟一会儿天就黑了,二位不必送,我先告辞了。”

    说着朝高奇寿师徒二人福了福,赶出乾清宫去。

    小义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啧啧称奇,“师父,怪不得您说这位苏姑姑有神通呢,我从来没在宫里见过她这样的女子!”

    高奇寿轻哼一声,“你才入宫多少年,好意思说嘴?”

    他在宫里伺候十余年了都没见过苏幼仪这样的女子,先是拒封,后是一次次冲撞皇上,没想到皇上不罚反赏,对她宽容得不得了。

    他下意识教导小义子,“这位苏姑姑美是美,你以为皇上只是看重她美吗?你不想想,宫里识文断字的宫女也不少,怎么偏她能带小主子读书?”

    小义子想了想,“皇上是因着大皇子的事才注意到苏姑姑的,可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的可多了去了。”

    高奇寿扬起下巴,“你瞧见方才苏姑姑怎么布菜没有?那道剁椒鱼把她辣着了,她给皇上夹菜的时候,便特意把上头的花椒清走。”

    小义子不解道:“咱们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高奇寿恨铁不成钢地白他一眼,“那能一样吗?有些事懂规矩的人做出来,那就是中规中矩而已。苏姑姑不懂伺候皇上的规矩还能这样做,那是一片诚心,懂了吗?”

    小义子就懂了一个道理有时候不懂规矩比懂规矩更占便宜,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学那么多规矩干嘛?

    不对,还是要学的,不懂规矩还能讨人喜欢,那得是苏姑姑这种一身福气的人,他小义子要是不懂规矩,只怕早八百年就被拉出去砍了!

    高奇寿慢悠悠往回走,“日后见到这位苏姑姑,或者有关于她的事,都要上点心,做好了少不了你的功劳。”

    “是,师父,我记下了!”

    苏幼仪出了乾清宫,只见淑芽在半道上等着她,“姑姑,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大皇子等着急了,生怕你出事。”

    苏幼仪挽着她往回走,“我是去谢恩的,又不是去打擂台的,能出什么事?”

    淑芽噗嗤一声,“姑姑去找皇上谢恩,真稀奇!您不是最不肯亲近皇上,怕皇上再封这个赏那个的吗?”

    苏幼仪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只要皇上不消了这个心,皇后娘娘和贤妃就不会停止对我的关注。娘娘、皇子们之间斗法,都拿我做筏子,我岂能任人宰割?皇上这个佛脚不能抱,却也不能离得太远,关键时刻还靠他救命呢!”

    淑芽恍然大悟,“所以姑姑不抱皇上的佛脚,而是抱着大总管这个鞋底板?!”

    苏幼仪差点笑出声。

    “鞋底板?可不是嘛,大总管就是皇上的鞋底板,皇上的脚想往哪里去,他就往哪里踩!”

第二十章 皇后娘娘

    次日从学堂回来,二皇子跟在大皇子身后,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苏幼仪看到头皮一紧。

    昨夜大皇子说他自有办法对付二皇子,能让贤妃找不出破绽,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付的。

    苏幼仪装出不知情的样子,迎上去,“给大皇子、二皇子请安。”

    大皇子摆摆手,“苏姑姑,快把二弟喜欢的点心端出来,二弟,你过来!”

    他只比二皇子大了半岁,序齿比二皇子大,加上个高体健,甚有兄长风范,二皇子老老实实跟他到书案边上。

    只见大皇子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论语,大大咧咧道:“昨儿是我冤枉你了,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告诉我背诵哪几篇的。后来我派小纪子去你院里偷看了,他说你站在廊下背八佾呢!”

    二皇子一愣,自己昨日晚膳前的确在庭中背诵八佾,不过那是为了温故而知新,并非之前没背下来。

    小纪子没读过书,连他是头一次背还是第二次背都听不出来,正好助了他。

    二皇子放松地笑起来,“皇兄没冤枉我,还是怪我。是我没听清太傅的吩咐,自己记错就罢了,还把记错的告诉皇兄。”

    大皇子拍拍他肩膀,“,那有什么?太傅平日说的话我记错的多了,你又不是故意蒙骗我的,别提这茬了!”

    苏幼仪端着点心上来,“大皇子,请二皇子来吃点点心吧!”

    她刚才在门外站了站,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对话都听了个清,心中暗暗称奇,没想到大皇子能找到这么好的理由。

    别说骗二皇子一个孩子了,就算是她也未必能识破这个谎。

    她从前太小看大皇子了,皇上的嫡长子,从小失了生母在后宫浸.yin大的孩子,岂有心思简单的?

    “走,吃点心去!”

    哥儿两勾肩搭背,高高兴兴地坐在一处吃点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兄弟情深。

    只有身在局中之人,才能感受到他们各自暗藏的、不为人知的心思……

    “苏姑姑,皇后娘娘传你去问话呢!”

    贤妃兴师问罪的事才过几日,皇后那边又来了。

    苏幼仪觉得自己不像个伺候皇子的宫女,倒像是个后宫的小妃嫔,成日家由着这些高位嫔妃搓圆捏扁。

    她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问小纪子,“皇后娘娘传我,是什么名目?”

    小纪子偷笑,“姑姑别紧张,大约不是坏事。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是所有皇子们的嫡母。照管各位皇子的生活起居是她的责任,所以她每个月都会派人来传召,不过问问大皇子的饮食起居罢了。”

    苏幼仪闻言未敢放松,细细回想自己近来的举动,应该没有冒犯到这位皇后娘娘才是。

    她连明摆着的探子翠微都好吃好喝地待着,就是不想再给自己树敌。

    她想了想,“每个月都会传召,那从前我怎么没听见传召?”

    小纪子道:“从前皇后娘娘传的是我,现在谁不知道姑姑才是大皇子身边第一要紧的人?何况姑姑是女子,饮食起居的事总比我要细心些。”

    这样说来也没错。

    苏幼仪放宽了心,忽然想到小纪子从前常被皇后传召,那他对皇后应该有所了解,至少比自己和淑芽这等才入宫不久的宫女了解得深。

    便起身道:“小纪子,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性情好吗?我去她跟前有什么要注意的?”

    这些问题苏幼仪不问,小纪子原本也打算说的,以免她冒犯了贵人。

    他不假思索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是最省事的,尤其对待大皇子的事上,姑姑不必太紧张。”

    苏幼仪颇能领会他那句,尤其是对待大皇子的事上。

    继皇后是大皇子的继母,要论嫡庶尊卑,她的身份盖不过大皇子的生母,那才是皇上的原配皇后。

    嫡长子身份贵重,身为继母的唯恐落人话柄,只能宽以待之,这是自古以来的通理。

    苏幼仪心领神会,“怪不得你说不必紧张,想来皇后娘娘对大皇子宽容,对他身边的人也一定不会难为。”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姑姑不止是大皇子身边的人,还是小心些为好。”

    小纪子如是说,朝院外瞥了一眼,“我看那个新来的翠微……”

    苏幼仪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小纪子了一声,“何福禄就是个拍上头马屁的人物,拍不上御前的自然只能拍后宫的了。我想想姑姑待翠微的态度,不就知道了么?”

    怪道说宫里个个都是人精,苏幼仪也不打算刻意隐瞒他,便道:“你知道了也好,淑芽那丫头傻乎乎的,有你帮忙看着翠微才不会出事。”

    翠微身份存疑,但来大皇子这边后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现在身份被自己识破,苏幼仪料她不敢做什么。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是自己人的,还是盯紧一点好。

    小纪子笑起来,“您瞧好了,保证给您盯得紧紧的!时候不早了,快去长春i宫吧!”

    ……

    长春i宫是六宫中最宽敞的宫殿,算得上六宫之首。

    苏幼仪头一次过来,一路低着头从眼角打量这座皇后的宫殿,只觉得宽敞有余,华丽不足。

    要说富丽堂皇,贤妃那六宫之末的咸福宫都比这里要富丽。

    皇后不住坤宁宫已经很古怪了,长春i宫的装饰又这样简单,苏幼仪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还没等她思考完宫殿的事,便听主殿里传来女子的笑声,听动静人数不少。

    一个小宫女迎出来,“是苏姑姑吧?皇后娘娘在里面和娘娘们说话,姑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苏幼仪微微抬头,只见那个小宫女忍不住在她面上重复打量,眼中有惊艳之色。

    她不动声色,只笑道:“不知是哪几位娘娘,一会儿见到我也好请安的。”

    小宫女道:“是燕嫔娘娘和芳嫔娘娘,还有她们各自宫里带来的福常在和白答应。”

    她话音刚落,殿里走出来一个打扮更加精致的宫女,先前的小宫女立刻侧身立在一旁,苏幼仪见她身着大宫女的服制,忙福身问好。

    那宫女从容回礼,显得端庄稳重,“燕嫔娘娘和芳嫔娘娘听说苏姑姑来了,都说想见见姑姑,随我来吧。”

第二十一章 不敢争驰

    怕什么来什么,她原以为皇后礼让大皇子,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没想到又遇上后宫的其他嫔妃。

    一遇就是四个。

    苏幼仪硬着头皮跟进去,转过一道翡翠碧珠帘,便觉得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领她进来的大宫女退到一边,她飞快抬头,看到上首明黄软垫的榻上坐着一个华服美妇,立刻福身行礼,“奴婢东四所苏幼仪,见过皇后娘娘。”

    “哟,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啊,怪不得皇上如此厚爱。”

    女子阴阳怪气的尖酸声音,从边上的座位传来,苏幼仪飞快抬眼,只见是个身着鹅黄宫装的美人,下巴尖瘦,一脸刻薄。

    她身旁坐着的女子身着粉色宫装,闻言拍拍她的手,“燕姐姐别吓着人家,没出阁的女儿脸皮薄。”

    另有两个坐在下首的女子没吭声,苏幼仪心中暗暗计较,尖瘦下巴的应该是燕嫔,劝她的人应该是芳嫔。

    至于那两位没出声的,也不知谁是福常在,谁是白答应。

    “哼。”

    燕嫔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道:“宫里哪有脸皮薄的女子啊,脸皮薄就不会自己跑去乾清宫了。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苏幼仪复又低头,听燕嫔话里的意思,是说她昨日去乾清宫谢恩的事。

    皇后被燕嫔问着,终于开了口,“起来吧,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声音颇有威严,不似贤妃头一次见她那样做出一副温和贤良的模样,苏幼仪更喜欢皇后的直接。

    她谢恩之后,站直了身子微微抬脸,露出一个恭敬不失善意的微笑。

    皇后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瞧瞧打量皇后,比起贤妃她的年纪更大一些,姿容也远远不及贤妃,看起来有些古板严肃。

    怪不得贤妃在后宫那么得意,容貌、才华甚至家世都比皇后更胜一筹,自己亲生的儿子还比皇后的大,她能不得意吗?

    皇后瞧她年纪尚轻,虽是大皇子身边得意的管事姑姑,打扮却十分朴素,天然有段清水出芙蓉的风韵,和宫中别的女子不同。

    她缓缓点头,眼中颇有满意之色,“你是掌事姑姑,年纪又轻,不仗着自己的身份打扮得花枝招展,实属难得。”

    她早前听说苏幼仪被皇上看中,以为是个仗着自己年轻美貌勾引皇上的女子,拒绝不过是欲擒故纵,是而特特派翠微去打探情况。

    没想到翠微传回来的话,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说苏幼仪是个不爱打扮的人,不仔细看服制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宫女。

    偏偏身上有股子清冷的书卷气,叫人不能轻视。

    皇后将信将疑的,怕触怒皇上不敢直接找苏幼仪来,直到今日才以过问大皇子的起居把她叫来。

    苏幼仪正要答话,那个燕嫔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依嫔妾看啊,这就是苏姑姑聪明之处了。大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有她一个朴素无华,皇上可不就看见她了?”

    芳嫔看了皇后一眼,笑道:“燕姐姐这话就错了,咱们嫔妃自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可宫女里头朴素的多了,她哪里是用这个吸引皇上呢?”

    燕嫔不满地看了芳嫔一眼,心道她今日怎么一直和自己抬杠,便听皇后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本宫也觉得苏姑姑是当真朴素,不是使什么心眼。”

    苏幼仪忙福身道:“奴婢谢皇后娘娘夸赞,谢芳嫔娘娘夸赞。奴婢没有娘娘说的那么好,只是觉得自己才入宫不久,还有许多规矩不懂,虽是掌事姑姑也不能太招摇。”

    皇后笑道:“这话说得更懂事了。”

    燕嫔心里咯噔一声,一向不苟言笑的皇后,今日怎么对苏幼仪笑得这么亲热?

    再想芳嫔方才频频反驳自己的话,她暗道不好,自己怕是无意间已经得罪皇后了。

    皇后今日叫苏幼仪来竟不是敲打她,而是笼络她的!

    燕嫔愤愤地看了芳嫔一眼,芳嫔一脸无辜她已经百般提醒燕嫔了,偏她只顾嗑瓜子说风凉话,她有什么办法?

    “大皇子近来饮食可好?一日吃几碗饭?”

    皇后问起大皇子饮食起居之事,苏幼仪一一据实回答,“回皇后娘娘,大皇子每日早晨只进些饽饽和粥,午膳和晚膳吃饭,一顿能进两碗。”

    皇后甚是羡慕,“大皇子的胃口可真好,怪不得诸位皇子里数他又高又壮实,生得讨人喜欢。不像三皇子光是长胖,比大皇子矮一个头不止。”

    苏幼仪忙道:“三皇子年纪小,恕奴婢说句不恭的话,小孩儿家都是越大越抽条的。皇后娘娘若想三皇子抽条快些,可让他少吃点油腻肉食,多出去跑一跑。”

    皇后一愣,她以为苏幼仪会说些场面话恭维她,没想到她还真的给三皇子提了建议。

    至于她提的建议对不对,皇后也说不上来,只道:“这是谁教你的法子?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吗?”

    苏幼仪笑道:“奴婢的父亲是教书先生,奴婢从小在学堂里见过许多孩子,见得多了就总结出经验了。娘娘若不放心,可以请太医来问一问。”

    燕嫔见皇后还真听进去了,不由轻哼一声,“宫外那些小家子的孩子,也能跟咱们尊贵的嫡皇子比吗?”

    苏幼仪没有开口,她照顾大皇子也是这样的,不过听到皇后提起顺嘴说了自己的经验之谈,至于皇后愿不愿意采纳,她才不在意。

    皇后立刻横了燕嫔一眼,“什么尊贵不尊贵的,苏姑姑伺候的大皇子才是最尊贵的嫡皇子。她按着这法子照顾大皇子使得,三皇子自然使得。”

    燕嫔缩回脖子不敢吭声,苏幼仪也被皇后忽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

    小纪子说得没错,皇后对关于大皇子的事……

    还真是半点不敢争驰。

    皇后往下的问题更加简单,想来每个月传人问话都是这几句,尽了嫡母的本分就足了。

    她既不想讨好哪一方,也不想苛待哪一方,言行充满了教条性。

第二十二章 考功课

    苏幼仪如实答复之后,她命身边一个叫翠瑶的大宫女赏了一锭银子,就把苏幼仪打发出去了。

    苏幼仪袖着那锭银子哭笑不得,心道皇后还真是省事,想笼络自己只打发了一锭银子。

    这块银子不算小,可和贤妃的金镯子相比,后者有心得多。

    苏幼仪不嫌弃,反而很高兴,至少这位皇后娘娘不像贤妃花样那么多,要是宫里每个娘娘主子都和贤妃一样,她定要一个头两个大。

    她还没出长春.宫的地界,便听后头脚步声急促地传来,听起来人数众多。

    她忙侧身立在宫墙根下,低头看着自己鞋面,估摸脚步声数目正是自己在长春.宫见到的那几位嫔妃。

    想等她们过去再走,不想一大群人停在了她眼前。

    苏幼仪微微抬头,两个嫔位的娘娘各自身边跟着三四个宫人,再加上那两个位分低的身边至少也跟了一个,触目所及十几二十个人,声势浩大。

    燕嫔抬起尖瘦的下巴,神态傲慢,“别以为你讨了皇后娘娘的好,以后就能毫无顾忌地勾引皇上了。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好,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成了答应也不过是下等嫔妃,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幼仪眉头微蹙,不觉得这话冒犯了自己,反倒在想那个白答应听见这话是什么感受。

    她抬起脸,很快注意到站在芳嫔身后的一个清雅女子,细细的眉尖蹙了起来。

    自己宫里的人被人嘲讽了,芳嫔面上过不去,只得站出来道:“燕嫔姐姐说话小心些,答应怎么了?答应也是主子,和咱们姐妹相称,并非主仆之别。”

    燕嫔今日不爽芳嫔许久,正气恼她方才在殿中多番反驳自己,听她口气不悦立刻叉起腰,“呵,我倒忘了,芳嫔你刚进宫的时候也是答应。姐姐我一进宫就是贵人,和你不一样,不是故意骂你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芳嫔气了个倒仰。

    她见燕嫔说话太不客气,才仗义执言两句,不想燕嫔把自己的老底都抖出来了。

    燕嫔身后的福常在见势不好,忙朝芳嫔使眼色,目露愧疚。

    芳嫔见众人都对燕嫔不满,心里颇有安慰,朝燕嫔福了半礼,“妹妹身子不爽,先走一步,姐姐好自为之。”

    白答应跟着福了福,随芳嫔一道离开。

    燕嫔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五品郎中家里的女儿,也敢和我比?”

    苏幼仪侧立一旁哭笑不得,心道这个燕嫔未免太不识好歹,芳嫔一直在劝说她,她非要把每个人都得罪尽。

    最后只剩她宫里的福常在……

    苏幼仪正想着,忽见燕嫔朝福常在瞪了一眼,“你刚才和芳嫔打什么眼神官司,以为本宫看不见吗?”

    福常在有些畏惧她,低头躬身道:“妹妹不敢,只是用眼神告诫芳嫔不要和燕嫔娘娘相争罢了。”

    “最好是这样。”

    燕嫔哼了一声,也没心思继续警醒苏幼仪,白了她一眼便摇摇摆摆地走了。

    苏幼仪仍是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回想方才那一幕,一直到燕嫔和福常在走远了,她才思考这四个人。

    燕嫔嚣张跋扈,芳嫔懂事老道,白答应隐忍内敛,福常在人微言轻。

    皇上的后宫人不算多,除了皇后、贤妃和这四位以外,听闻还有个慧妃是先皇后的陪嫁侍女,在宫里一向低调。

    要不是她曾几次派人来给大皇子送东西,苏幼仪几乎听不到关于她的消息。

    余下还有几个排不上名号的小嫔妃,苏幼仪不得而已。

    她轻轻摇头,想到小纪子他们还在东四所等她的消息,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

    “皇后娘娘可难为姑姑了不曾?”

    苏幼仪这些日子时常被这个主子那个主子召去,每个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小纪子等人都养成了习惯,每逢苏幼仪出门他们就提心吊胆的。

    大皇子出门他们都没这么紧张。

    苏幼仪把皇后赏的银子递给淑芽,边朝小纪子道:“没事,如你所说,皇后娘娘很和煦。这是娘娘赏的银子,淑芽替我收起来吧。”

    “哎!”

    淑芽欢欢喜喜地应了,把银子收到里间苏幼仪的箱子里,只见翠微低着头站在门外,手里捧着茶一动不动的。

    见淑芽看她,她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姑姑累了吧,喝盏茶。”

    苏幼仪淡淡地应了,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心道她方才站在门外应该听见了自己对皇后的夸赞。

    当着她的面反不必再说了,不然总有奉承拍马之嫌。

    小纪子笑道:“那就好,对了,大皇子今日下了学堂就被皇上传到御书房了。只派了小毛子回来知会,怕是午膳也要在皇上那里用了。”

    苏幼仪立刻警觉,“皇上把大皇子叫去,难道他在学堂又闯祸了吗?”

    “不不不,不是。”

    小纪子忙解释道:“皇上把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叫去了,说要考考功课。听学堂的人说,大皇子近来刻苦了许多,没再受太傅们批评了。”

    考功课啊……

    苏幼仪若有所思,心道皇上让她带着大皇子读书,大皇子近来颇为刻苦,她的差事也算有个交代。

    “快到午膳时辰派个人去御书房外候着,要是皇上真的留大皇子用午膳了呢,再回来报我,免得咱们这里准备不周全。”

    小纪子笑道:“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淑芽从里间出来,手里捧着两方上好的徽墨,“姑姑,上次皇上赏赐的墨,您还一次都没用过呢。奴婢听说好墨还要保养得好,也不知道放在那些首饰堆里能不能行?”

    苏幼仪目光一动,淑芽要是不提,她还真忘了这两方好墨。

    “大皇子近来读书刻苦,这墨送到大皇子的书房里去吧,我也用不着。”

    淑芽讶然,“大皇子那里什么好墨没有,哪里就稀罕姑姑的了?姑姑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赏赐,不好好收藏着怎么反倒要送给大皇子呢?”

    真是稀奇,从来只有主子赏东西给奴婢的,哪有奴婢反送东西给主子的?

第二十三章 看得懂眼神

    苏幼仪想想也是,大皇子那里不缺好墨,可她这里也不缺。

    平日偶尔写字也是陪大皇子读书的时候,用的都是大皇子书房里的墨,便道:“放到书房里,我总会用得上的。”

    淑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心道苏姑姑就算要写字何必用自己的墨,大皇子那里不是多得是吗?

    就算用自己的,大可用些便宜的,皇上赏的好墨日后出宫了能卖不少钱呢,苏姑姑可真不懂节俭。

    她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站在走廊上惊呼一声,“姑姑不会是不打算出宫了吧?”

    小纪子从边上经过,听见淑芽自言自语,“什么姑姑不打算出宫,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淑芽一看是小纪子,吓了一跳,“没什么没什么,我去放墨了!”

    小纪子望着她仓皇的背影,细思她方才那句话的含义,“苏姑姑不打算出宫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姑姑她决定答应皇上了?”

    小纪子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觉勾起喜悦的笑容,“那敢情好!”

    一直到过了午膳的时辰,小义子送大皇子回到东四所,特意给苏幼仪请了个安才离开。

    众人都关心皇上的功课考察得如何,大皇子志得意满,“父皇谁也没夸,也没说谁不用功,只让我们刻苦读书罢了。”

    小纪子道:“那殿下怎么这么高兴,比得了皇上的赏赐还高兴?”

    苏幼仪忍不住掩嘴笑道:“皇上虽没夸也没罚,也咱们大皇子这么聪明,自然知道到底谁方才在御前表现得好,是不是?”

    大皇子两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恨不得扑到苏幼仪怀里扭股糖,“苏姑姑最聪明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大皇子是自己觉得在御前表现得不错,所以这么高兴。

    果然,大皇子把方才在御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父皇先考了咱们背诵弟子规,元韬那小子背诵最厉害,一天天跟个老酸儒似的,谁和他比那个?元嵩就不行了,鼻涕孩儿一个,见到父皇就像老鼠见了猫,背了上段没下段。”

    听到这里,大皇子表现得不过一般,比年纪最小的三皇子好些罢了。

    他年纪摆在这里,比自己的幼弟强一些算不得厉害。

    大皇子紧接着道:“后来父皇考了道题,就是苏姑姑讲过的有一言可以众生行之者乎那句,我就按苏姑姑教的说了。父皇说元韬解释得很好,可惜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苏幼仪一愣,没想到这么巧,皇上正好考到自己教过大皇子的东西,“那大皇子的答案,皇上是如何评价的?”

    “父皇没有评价。”

    大皇子摊了摊手,嘴角翘起,“可我看得懂父皇的眼神,我解释的时候,父皇的眼睛里有点笑意。元韬解释的时候呢,父皇一脸严肃。”

    鬼灵精。

    苏幼仪忍不住笑起来,想到皇上一向严肃,难得有笑意,想来他对大皇子的解释的确很满意。

    可为什么不明着夸奖大皇子呢?

    是怕他从此心生骄傲,还是怕二皇子和三皇子心生嫉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她还没想明白,大皇子已拉着她的手到书案后,“苏姑姑,我今日欢喜,别说你让我读十页书了,就算读完这一本我也有干劲!”

    大皇子平日看起来谁也不在乎似的,其实心里还是很看重皇上对他的评价的,哪个男孩子小时候不把自己的父亲当山一样崇敬?

    尤其是大皇子这样没了生母的孩子。

    苏幼仪忙讨饶,“我的好皇子,大家都等着你回来不敢用午膳呢,你先做功课,奴婢很快回来陪你读书好不好?”

    “姑姑还没用午膳吗?快去快去,你们都去,让小朱子在这里伺候就好了!我要是饿着肚子动都不想动,别说伺候人了!”

    苏幼仪被他往外推,小纪子等人一时欢喜,没想到大皇子心情一好,这样照看他们这些奴才。

    从前只有苏幼仪有这份殊荣,现在他们也沾光了。

    出去的时候,苏幼仪偷偷朝里看了一眼,大皇子兴冲冲地坐在书案后头开始看书,认真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小纪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咱们大皇子终于肯用功读书了,日后皇上一定不会再责罚他,咱们这些奴才才能平平安安的!”

    苏幼仪看重的却不是这个,“大皇子终于懂得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这才是皇长子应有的风范。”

    ……

    “姑姑,你写什么呢?”

    大皇子坐在书案后头默写论语篇目,苏幼仪干坐无趣,索性拿几张大皇子用剩的稿纸练字。

    大皇子嘴上说读完一本也有干劲,其实坐不到半个时辰就想出去玩了,碍于方才许下的豪言壮语才没有挪屁股。

    他一撩眼皮,见苏幼仪执笔在稿纸上写字,踩在椅子上把脑袋凑了过来。

    苏幼仪怕他摔着,索性把纸挪到他跟前,“没写什么,只是几句写景抒情的诗句,练练字罢了。”

    她也不敢在大皇子的书房乱写什么,宫里人多眼杂,无意间写下什么文字,若被有心人曲解就是她的把柄。

    到时候说她带大皇子走歪路,她百口莫辩。

    “写诗啊!”

    大皇子撅着屁股站起来,一字一字念道:“落霞与孤……什么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什么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苏幼仪把手护在他身后,防止他从椅子上掉下去,一面笑道:“是孤鹜,就是一种水鸟。彭蠡之滨,就是鄱阳湖边上。”

    大皇子目露向往,“苏姑姑,这是什么诗啊,写得好美。那个鄱阳湖一定是很美的地方,是不是比御花园还美?”

    苏幼仪吃了一惊,“大皇子看得懂这几句诗吗?”

    大皇子摇摇头。

    他年纪还小,太傅们说要先学圣人之言,诗词都在其次。

    若胸中没有圣贤做人的道理,先读了诗词,难免会被yin词艳曲移了心性,所以太傅们从来没教过他。

第二十四章 学习种稻

    他嘟囔道:“太傅们是不教诗词的,不过我虽然看不懂这诗里的意思,就是能感觉到写得很美。很大气,一定比御花园还美。”

    苏幼仪忽然有些心疼大皇子。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从来没有出过宫墙,见过最美的地方便是御花园了,所以在诗里看到别的美景就拿来和御花园相比。

    然而宫墙外的万里江山,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岂是人工穿凿的美景能比的呢?

    苏幼仪柔声道:“大皇子说的是,鄱阳湖的确很美。奴婢入宫前是岭南人,一路长途跋涉来到京城,路上正好经过鄱阳湖。这几句其实不是诗,而是一篇文章里的话,叫做滕王阁序。”

    “滕王阁序……”

    大皇子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一脸羡艳地望着苏幼仪,“我好羡慕苏姑姑能在外饱览河山,我连宫城都没出过呢!”

    苏幼仪一愣,想到自己从岭南一路北上、路上的饥寒交迫的一幕幕,想到自己和季玉深相互扶持,也曾在山野间挖过野菜充饥,也曾在街头端一个破碗寻求施舍……

    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们到了京城,为了给季玉深置办一身看得过去的行头去考场,她卖掉了自己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个玉镯……

    “苏姑姑,你在想什么呢?”

    苏幼仪勉强笑笑,“没什么,奴婢只是在想,等大皇子长大了就可以出宫替皇上办差事,那时候自然有机会饱览河山,你说是不是?”

    大皇子一脸天真,掰着小手指数着,“父皇当皇子的时候,十六岁就领差事啦!我再等八年才十六岁……”

    他瞬间泄了气,“太久了,我等不及了。”

    他忽然朝苏幼仪道:“那苏姑姑之前为什么离开家门,大老远跑到京城来,是来选秀的吗?”

    这是苏幼仪最不愿意提起的过往,可她不想欺骗大皇子,只得轻描淡写,“不是的,官宦人家的小姐才有选秀的资格,奴婢只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哪有选秀的资格?是奴婢的父亲没了,家里又没有亲戚能照顾奴婢,所以索性到京城谋一份差事。”

    大皇子还不太能理解民间女子没了父母便无依无靠的情形,对于皇室子弟,尤其是他们作为皇子的人来说,没了父亲自己的身份反而能抬高。

    但他看得出来,苏幼仪提起这事很伤心,便拍拍胸脯,“没关系,你没了父亲,以后还有我呢!”

    苏幼仪本来是挺伤心的,见状表情一僵,差点笑出声来。

    父亲和眼前这个小屁孩,这能画上等号吗?

    大皇子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站不住脚,忙描补道:“还有父皇呢!父皇是全天下最了不起的人,他一定会照顾好苏姑姑的!”

    得了吧,她所有的麻烦都是皇上招来的,要不是皇上看中她,她现在还是东四所最有身份的管事姑姑,日子不要太滋润。

    就是有了皇上的“照顾”,才有贤妃和后头那一档子理不清的破事。

    正说这话,小纪子忽然从书房外跑进来,“大皇子,姑姑,后宫里传皇上谕令,说是河中一带今春干旱,命宫里开销节俭些,不得奢靡。”

    宫里的谕令,不由皇后来传反而由皇上亲自传,可见这件事皇上多看重。

    大皇子懵懂地看着苏幼仪,他还不太懂河中干旱跟宫里节俭有什么关系,苏幼仪耐心解释道:“咱们皇上是一位明君,河中百姓遭受旱灾,皇上不忍心自己奢靡,所以要带头让宫里节俭。大皇子想想,咱们节俭一块衣料,这些省下来的银子若捐赠给河中的灾民,就能让好几个快饿死的百姓安稳过上几日呢!”

    小纪子飞快抬眼看了苏幼仪一眼,嘴角轻轻翘起。

    以前他可没从苏幼仪嘴里听过对皇上的好话,看来淑芽说的是真的,苏幼仪对皇上终于上心了。

    大皇子道:“咱们的衣料这么贵吗?竟够好几个百姓吃几日?”

    小纪子忙道:“大皇子,别说民间的百姓了,您一块衣料都够咱们十来个伺候的宫女太监吃一日了!苏姑姑的衣料是皇上赏赐的,自然也好,咱们的就次一些,不过节省点总没错!”

    苏幼仪赞许地看他一眼,从前小纪子只顾讨大皇子开心,从来不教他什么大道理,如今也知道帮腔教导大皇子了。

    这才是小主子身边伺候的人该有的腔调,若一味纵容大皇子玩耍,日后不过多一个纨绔贵公子。

    大皇子点点头,“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父皇要节俭,咱们这里自然不能给父皇拆台!”

    他四周望了望,屋子里贵重的东西太多了,他身上穿的戴的,还有屋里摆的挂的,这该从哪一处省俭起才好?

    苏幼仪忙道:“其实大皇子平日已经很简朴了,皇上教导得好,并没有金尊玉贵地宠着。只把那些夸张的摆件收起来,日后衣裳鞋袜命绣房少做一些便是,吃食上是不能短的,咱们大皇子还在长身体呢!”

    大皇子不看重穿戴打扮,对吃食还是颇为看重的,苏幼仪的话正合了他的意。

    院子里上上下下便收拾了起来,谁料次日高奇寿亲自带着人来传旨,说皇上又有了新的主意。

    “大总管,皇上要让大皇子如何省俭,这样还不够吗?”

    苏幼仪指着屋里的陈设,连大皇子身上都换了中等布料的衣裳,奴才们更没有一个敢过分打扮。

    高奇寿笑道:“这样很好了,苏姑姑办事一向妥帖。不过皇上说光省俭还不够,还要让诸位皇子体会民生艰难。喏”

    他指了指身后,小义子抱了一个笸箩,里头装着一把青绿似韭菜的东西,淑芽先叫嚷起来,“这不是稻苗吗?”

    稻苗?

    苏幼仪是教书先生的女儿,还真不懂农事,看不出这是稻苗。

    高奇寿笑着点头,“没错,皇上希望各位皇子亲自学习种稻,体会农民的艰难。苏姑姑,大皇子这里就交给你了,咱家还要去二皇子那里传旨。”

    交给她?

    苏幼仪一脸懵,她自己都不会种稻,如何能教大皇子?

第二十五章 朕会种稻

    苏幼仪从来没想到的是,她最穷困潦倒的时候都没学过的农事,竟在入宫之后学到了。

    大皇子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苏姑姑,种稻一定很好玩吧?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说风就是雨的,苏幼仪忙弯身把他抱住,“大皇子等等,让我捋一捋。”

    大皇子不解地看着她,昨儿收拾屋子改换衣裳,她想也没想就做好的,今儿不过是种稻,捋什么捋?

    苏幼仪硬着头皮抬起头,朝小纪子和淑芽等人一望,“那个……你们谁会种稻?”

    噗。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苏幼仪是为这个为难。

    小纪子原想站出来,想了想,又退了回去,“奴才十岁就进宫了,十岁以前在家里倒是种过稻子。可那时候年纪小,学的未必对。”

    小时候那点本事自己随便种种就罢了,要教大皇子可不行,万一教得有问题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他朝身后的小毛子和小朱子一望,两人皆摇头,“您别看我们,我们也是从小进宫的,种稻会是会,就是不敢说能教大皇子。”

    被他们这么一说,方才还嘲笑苏幼仪的淑芽也为难起来,“奴婢在家倒是种过稻,可我是女儿家,很少到田埂上去,只怕学的也不细致……”

    苏幼仪看向最后的翠微,翠微一脸尴尬,“奴婢进宫前是商户人家的女儿,连稻子都是头一次见。”

    她进宫后能分在皇后的长春.宫,自然是有些家底的人,和苏幼仪一样不懂农事。

    苏幼仪挠挠额头,“这么说,你们谁都教不了大皇子,方才笑我做什么?”

    众人再度忍俊不禁。

    淑芽傻乎乎道:“因为姑姑平日里什么都会,什么都厉害,最简单的种稻子反而不会,我们都稀奇得很,不敢嘲笑姑姑。”

    苏幼仪一脸无奈,宫里要找出一个种稻子的行家可不容易,只能把小纪子他们几个臭皮匠当诸葛亮用了。

    她眼前一亮,“这样吧,你们四个”纤纤玉手指过小纪子和他身后的小毛子、小朱子,连带淑芽,“把你们种稻的法子都拿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群策群力,一定能总结出最合适的法子教大皇子,你们说好不好?”

    “那敢情好,大家一起商量就不怕错了!”

    ……

    次日,众人在后院踏看了一处土质肥沃的地方,那里原先种了些花草,苏幼仪命人把花草都移到别处去,留下了一块极大的地方。

    大皇子兴致勃勃换了短打衣裳,一到后院傻了眼,“苏姑姑,这么大一块地都要拿来种稻子吗?”

    苏幼仪和小纪子等人正在地里比划,听见大皇子的声音忙迎上来,“是啊,大皇子昨儿不是说想出宫去看看吗?您瞧”

    苏幼仪朝他身后一指,只见一道高高的篱笆围了起来,遮挡住后头的宫殿屋宇,篱笆散发出竹子的香气。

    大皇子站在地里,四面一望皆是被竹篱围起来的田地,让人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不在宫里了。

    苏幼仪笑道:“大皇子就把这里想成,彭蠡之滨的一块田地,咱们就是滕王阁下的小农民,好不好?”

    “好啊!”

    大皇子在地里飞跑了一圈,好像这里真的是宫外的田地,而非宫里的一处。

    小纪子抱着稻苗过来,先放水灌地,水流顺着地里挖好的沟渠流下去,大皇子的鞋上瞬间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巴。

    苏幼仪也提着裙子踩进去,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地里踩泥巴,大皇子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见苏幼仪玩的那么自在便慢慢放松起来。

    “吧唧。”

    大皇子踩得太用力,有一处湿软的泥巴顿时被溅起三尺高,把他自己和苏幼仪的衣裳都溅满了泥点。

    小纪子忙赶上来,“大皇子,姑姑,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苏幼仪道:“不必换了,种田哪有不弄脏衣裳的呢?衣裳脏了洗洗就好了,大皇子您说呢?”

    大皇子淘气地哼了哼,在小纪子脚边的位置踩了一脚,泥巴顿时溅起来。

    原本想溅小纪子一身,没想到小纪子身上只沾了一点,大皇子身上的泥巴反倒更多了。

    小纪子没憋住噗嗤一笑,飞快低下头去,不敢让大皇子看到自己笑话他。

    大皇子早就看见了,“你们大家也都不必干干净净的了,还有穿得嗦的,赶紧去换方便的衣裳来,你们这样有干活的样子吗?”

    最不会干活的两个人脏兮兮地站在地里,会干活的那些人反倒干干净净站在一旁,大皇子忙拖他们下水。

    淑芽道:“要不奴婢就不下去了吧,总得留个衣裳干净的人端茶倒水不是?”

    大皇子哈哈大笑,从篱笆上取下一个水囊,“你看这是什么?哪有种稻子的农民还有人端茶倒水的,你可别骗我!”

    淑芽无话可答,大皇子学种稻,怎么能跟宫外的农民一个样呢?

    皇上和大臣们在御书房商讨河中赈灾一事,忽然想起自己一时兴起让诸位皇子种稻的事。

    “诸位爱卿谁会种稻?”

    众臣讨论着赈灾之事,忽听皇上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顿时面面相觑。

    朝中公卿多半出身书香门第或王侯之家,寒门子弟甚少,要说种稻还真没几个人会。

    沉默片刻,李阁老身后一个年轻男子站出来,白净修长的手一拱,姿态十分好看,“回皇上,臣会。”

    皇上一看,正是新科探花郎季玉深,李阁老的东床快婿。

    此人出身寒门却才华横溢,如今暂居翰林院执笔一职,这是历代传承下来进阶内阁的必经之路。

    本就得皇上器重,今日又展了风头,众人心中暗道他将来必成气候。

    皇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待大臣们离开,他便把高奇寿招来问话。

    “大皇子那边怎么样了?”

    皇上一张嘴问的就是大皇子,高奇寿不知他是在意大皇子呢,还是在意苏幼仪?

    想了想,还是把两个人的情况都说了说,“回皇上,大皇子那边已经开垦了田地,就在住处的后院。只不过苏姑姑是个读书人家的女儿,不懂得种地。昨儿奴才命人去打听的时候,听说苏姑姑正在命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商量种稻的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皇上一贯严肃的面容,浮现出淡淡笑意,“这个丫头也有不会的,倒是朕难为她了。”

    高奇寿揣度皇上的口气,试探道:“那……要不要奴才派个会种稻的人去教大皇子?”

    会种稻的人?

    皇上袍角一掀,“朕不就会种稻么?”

第二十六章 积肥

    众臣退出御书房,年纪最轻的季玉深恭敬地跟在最后。

    几位内阁阁老和李阁老并肩而行,谈论方才殿中的赈灾之策,一直走到远离御书房的范围,才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季玉深。

    “首辅大人这位东床快婿委实惊人啊,不仅文采好,连种稻也会。”

    众人暧昧地笑,李阁老听出话中的讽刺之意,眉头微蹙,有些不满地看了季玉深一眼。

    待众人离开只剩他翁婿二人,李阁老低声道:“玉深,你方才在皇上面前,为何要说自己会种稻?你以为这样就能讨皇上欢心吗?”

    他拂袖一叹,“即便皇上一时欢心,可朝臣们个个都长了一双势利眼。从前只知你寒门出身,碍于我李府的颜面不敢如何,此后岂不要嘲笑你?”

    季玉深全然没有李阁老的愠怒,反而若无其事,“岳父大人误会玉深了,玉深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玉深不会对皇上说假话,那是欺君之罪。”

    李阁老一愣,回身看自己这个女婿。

    他身得白净俊秀,嘴角总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双深邃的眼一看便知心中有丘壑。

    进士发榜时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人,便觉得与众不同。他穿着一身朴素单薄的长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没有半点畏缩之态。

    和那些锦衣华服的同榜进士相比,他的光彩也掩盖不住。

    李阁老出身书香世家,自问自己并非嫌贫爱富之人,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嫡次女嫁给季玉深,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婿被朝臣取笑。

    他叹了一口气,“唉,你何必……”

    欺君之罪,说起来是个大帽子,其实朝中大臣谁没有欺过呢?

    季玉深见他眉头还蹙着,笑了笑,“岳父大人不必在意这些虚名,出身寒门又如何?我就是要满朝文武都知道,我季玉深出身寒门。”

    李阁老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

    只听季玉深继续道:“皇上欲重用寒门士子,这一点岳父大人应该看得出来。我虽出身寒门,却娶了首辅之女,这寒门二字便不再纯粹。若要得皇上重用,就得让我身上的寒门二字更加纯粹。”

    李阁老一怔,没想到初入朝堂的季玉深,竟然有这样透彻的思维。

    连他都没想明白的事,季玉深却清清楚楚,并且为之付出了行动,他很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李阁老面上露出笑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个寒门贵婿他是看对了。

    季玉深淡淡地站在那里,就像风雨里的一杆翠竹,山巅一抹出岫的云,目光悠远令人捉摸不透。

    目光所及的方向,隐约是后宫。

    良久,他缓缓抬手,“岳父大人,请。”

    ……

    皇上换了一身便装到大皇子处,进了门只见院中鸦雀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好一会儿才迎出来一个小宫女,着急忙慌的样子。

    “大皇子呢?”

    翠微忙道:“回皇上,苏姑姑带着大皇子在后院种稻呢,奴婢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朕亲自去看看。”

    皇上一摆手,径直朝后院走去,他倒要看看不会种稻的苏幼仪是怎么教大皇子的。

    才到后院就听到大皇子的嚷嚷声,孩童的声音清脆尖利,加上大皇子身强体健中气十足,嚷得皇上耳朵疼,“快呀,你们快来帮我捉住这只鸭.子!”

    鸭.子?

    皇上眉头一蹙,高奇寿也很惊讶,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却被高高的竹篱笆挡住了视线。

    皇上心里猫抓似的痒痒,高奇寿连忙道:“皇上稍等,奴才过去打探打探!”

    竹篱笆上开了一个小门,高奇寿探头过去,只见里面圈了一大块地方,大皇子正光着脚踩在泥地上逮鸭.子,满身满脸都是泥!

    他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要让皇上看见,少不得一顿斥责,苏幼仪这是怎么带的大皇子?

    他回头看皇上,为难地张了张嘴,“皇上,想来是大皇子种稻累了,所以玩耍一会儿,您千万别……”

    皇上冷哼一声,“朕倒要看看,他们种得怎么样了。”

    他亲自上前,走到竹篱笆的小门外,看到一片宽阔的湿泥地,颇有点种稻的水田味道。

    大皇子光着脚丫跑来跑去,苏幼仪跟在后头像老母鸡似的护着他居然也光着脚丫!

    皇上面色有些古怪,女儿家光着脚到处跑,成何体统?

    亏她以为苏幼仪是个读过书的小家碧玉,没想到会这么,这么……别说,她的脚还真好看,白净纤细,脚踝凸.起的地方就像剥了个菱角,白嫩得不像话。

    脏兮兮的泥巴糊在她脚丫上,越发衬托出她肌肤的白.皙,叫人想到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

    “咯咯!”

    一只五彩大公鸡在大皇子跟前跑,大皇子飞快扑上来一抱,试图抱住那只鸡,不想自己摔在泥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小纪子等人唬了一跳,忙要上前搀扶,苏幼仪随意摆摆手,“泥地是软的,大皇子不会有事的。”

    说罢自己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一抬头看见小门外站了一个面色肃然的人,吓了一大跳。

    “奴婢给皇上请安。”

    众人手忙脚乱地搀扶大皇子,忽听见苏幼仪的声音,头也没抬立刻跪下,“奴才们给皇上请安。”

    大皇子一面爬起来一面四处张望,终于看到皇上在哪,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儿臣给父皇请安。”

    “哼!”

    回应他们的,是皇上鼻子眼里不满的哼声。

    “这是怎么回事?朕让你学种稻,你们在做什么?”

    大皇子脏兮兮地站在皇上跟前,脚丫子一挪一挪的,试图把自己藏到苏幼仪身后,好像这样皇上就看不见他了似的。

    苏幼仪也是这样脏兮兮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倒像亲母子,又像亲姐弟。

    皇上的目光扫向苏幼仪,苏幼仪知道自己看起来比大皇子更不成体统,忙解释道:“回皇上,是在学种稻来着。”

    高奇寿四处一望,泥巴稀稀的地里一根稻苗都没有。

    苏幼仪道:“宫里的地不像农田里的肥沃,只怕稻苗种不活。所以奴婢命人去御膳房弄了几只活鸡活鸭来,想给地里积点肥。”

第二十七章 皇上笑了

    积肥?

    自己让她带大皇子种稻,她还真把宫里当成田庄了不成?

    皇上面色并未松动,眼神却缓和了些许,“既是积肥,不让鸡鸭在地里好生待着,为何要捉着玩?一个大皇子,一个掌事姑姑,弄成这样像什么?”

    大皇子立时喊道:“父皇,我们原本是盯着鸡鸭拉屎的,可是它们光吃,拉得却很少。苏姑姑说它们缺乏运动,要动一动才能快点拉。儿臣等不及想种稻,便赶着鸡鸭动,果然拉了许多。”

    他欢喜地指着高奇寿脚下,高奇寿脸色一变,抬脚看到底下一滩被自己踩烂的鸡屎,顿时脸绿了。

    小义子朝底下一望,忍俊不禁。

    皇上对大皇子的话不置可否,末了才道:“都起来吧,朕便知道都是你的主意,看看你这副样子。”

    这话是朝苏幼仪说的,和平日斥责宫人的话语不同,这话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

    高奇寿瞧瞧打量皇上面色,心道皇上敬重皇后、宠爱贤妃,可从来没拿这种语气和她们说过话!

    苏幼仪的道理一向多,“皇上,要种地怎么能不脏呢?奴婢进宫前虽没种过地,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田地里的农民没一个是干净的,大皇子和奴婢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她在皇上跟前胆子越来越大,理直气壮地质问皇上。

    大皇子像找着了靠山,挺起腰杆朝皇上道:“父皇种稻的时候身上不脏吗?”

    好小子,好的不学学坏的,专跟苏幼仪学这些顶嘴的本事。

    皇上眸子微眯,淡淡道:“朕当然没你们脏。”

    说着转过身朝前院走,“再赶下去这些鸡鸭就要累坏了,让人用锄头把肥翻进泥地里晾一夜,你们还不快回去洗洗过来见朕?”

    苏幼仪望着他的背影,心道皇上还真会种稻,连肥怎么施都经验丰富。

    她一把将大皇子从泥地里拔起来,像拔萝卜似的,“快走快走,咱们洗漱去!”

    翠微早就备好了热水等大皇子回来,苏幼仪让小纪子伺候大皇子沐浴,自己回房匆匆梳洗换了一身衣裳,只是头发来不及干,挽成了一个简单的篆儿。

    她一贯不爱打扮得华丽贵气,今日这样也太简单了些,淑芽看不过眼,“姑姑是大皇子身边掌事的,您就打扮成这样,那我们这些小宫女岂不要荆钗布裙了?”

    “我平日一向不爱打扮,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幼仪随口应付了她一句,心道自己又不想勾引皇上,打扮那么好看做什么?

    不打扮还要被燕嫔警告,要是打扮起来还得了?

    好在皇上一向能容忍她的大胆,就算打扮得十分朴素,他大约也不会觉得失礼,就这么出去吧!

    回到大皇子屋里替他换好衣裳,高奇寿等在屋外,说皇上在书房里喝茶,两人又转到书房里。

    才进门,便见皇上坐在书案后头的玫瑰椅上,正在看什么东西。

    苏幼仪一看位置,便知那是自己平日的位。

    大皇子的座位在书案后头正中的位置,那椅子稍高一些,也小一些,是按着大皇子的身量做的。

    边上的玫瑰椅是斜放的,平日苏幼仪坐在那写点东西或是看看书,大皇子遇到读不懂的文章就来问问她,两人相安无事。

    皇上突如其来,大约嫌大皇子的椅子不合成.人的高度,所以坐了自己的座椅吧?

    苏幼仪有些心虚,要是皇上知道那椅子是下人坐的,不知是何反应。

    “父皇!儿臣洗干净了!”

    “给皇上请安。”

    苏幼仪一把拽住大皇子的后背衣裳,正在行头上蹦蹦跳跳的大皇子,立时跟在苏幼仪身旁给皇上行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简单的发髻上,又落在她抓大皇子衣裳的手上。

    别的奴才要是敢对大皇子这么不敬,皇上一定不由分说杖打五十大板。可苏幼仪这么做,他只觉得她这是真心诚意对待大皇子,毫无扭捏做作。

    这样……是不是有点凭个人喜恶度人?

    身为君王,他不应该这么不客观。

    皇上托腮细想,一时忘了让他们两起身,大皇子转头朝苏幼仪挤眉弄眼,眼睛里写满“父皇是不是生气了”的问号。

    苏幼仪也朝他眨眨眼,用眼神告诉他“放心吧皇上就是发个呆。”

    皇上很快回过神,“都起来吧,这张纸是谁写的?”

    两人起身一看,皇上手里捏着一张大皇子平日用的纸,顶上有一两个写错的字,充满稚气,后头跟着一段娟秀的小字。

    苏幼仪细看,正是自己前两日写的《滕王阁序》,便道:“回皇上,是大皇子不要的稿纸,奴婢陪大皇子读书时随手写了几个字。”

    皇上知道苏幼仪读过书,不知道她的字竟然写得这样好,娟秀中带点难得的洒脱飘逸,叫人一眼难以分辨到底是出自男子之手,还是女子之手。

    “你喜欢滕王阁序?”

    “是。”

    皇上笑道:“你说你父亲是学堂的教书先生,只读了男子的书没读女子该读的书,怪不得养成这么个性子。”

    寻常男子未必有她大胆,似她这般有主见。

    苏幼仪听不出他话里是褒是贬,可皇上难得一笑,不是褒至少也是愉悦吧?

    正要开口,忽见皇上板了脸,“只不过,朕难道没有赐你好纸笔么?为何要用大皇子废弃的稿纸来写字?”

    苏幼仪怀疑自己无论做什么,皇上都能挑出她的毛病。

    连用大皇子废弃的稿纸随手写几个字,皇上也要挑她的毛病,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没好气道:“奴婢既不用给太傅交功课,也不是什么名家大师一字千金,何必用皇上赏的好纸来写字?”

    何况大皇子用的纸都是好的,不过偶然写错了几个字就扔掉了,大半还是空白的。

    皇上听这话正中下怀,“那你此后每日给朕写一篇字,写完命人送到乾清宫来。朕会每日检查,写的不好要罚的。”

    说完好像觉得自己盯着苏幼仪写字、却不盯着大皇子,有点古怪,索性道:“大皇子也是一样,苏姑姑教你写什么,你就写什么。”

第二十八章 责罚宫女

    大皇子小脸皱成一团,痛苦地望着苏幼仪。

    苏幼仪有些歉疚,这回是自己连累大皇子了,他本可以不必多写这一份功课的。

    好在皇上没要求字的长短,大不了她写首五言绝句搪塞过去便是,皇上也不能说她什么。

    大皇子苦着脸道:“父皇,那可不可以等种完了稻子再开始?最近我们都没有时间写字,地里等着我们呢!”

    苏幼仪忍不住想笑,听听大皇子这个口吻,活脱脱就是一个农民。

    皇上也忍俊不禁,嘴角抖了抖,最后点点头,“好,就等你们种完稻子。朕听说你进宫前没种过稻子,你能教好大皇子么?”

    后半句是朝苏幼仪说的,苏幼仪立刻道:“奴婢虽不会,可以和大皇子一起学。小纪子他们会一些,大家商量商量就有了。”

    苏幼仪也想找个会的人来教大皇子,可大皇子的性情不是谁都能降服的,薛道明当了大皇子那么久的太傅,至今也没能让他心服口服。

    何况一个种稻子的人?

    与其把大皇子交给旁人去磋磨,苏幼仪宁可自己一边学一边教大皇子,为了以防万一,她朝皇上打商量,“若遇到困难,奴婢派人去乾清宫请教高公公,皇上觉得使得吗?”

    请教高奇寿等于请教皇上,就算皇上不懂,也会让高奇寿找专业的人指导他们。

    这样既能教好大皇子,又能让她避免和自己的接触,苏幼仪的算盘打得还真响,她就那么怕皇后和贤妃她们害她么?

    也罢。

    皇上痛快答应,“可以。”

    ……

    听说皇上来了大皇子这里,二皇子和三皇子那边忙忙准备起来,等着皇上来检阅。

    皇上按次序先去了二皇子那边,只见院子外的花坛被拔了个干净,一块四四方方用青石围起来的坛子里,种着两棵焉了吧唧的稻苗。

    二皇子正举着水瓢朝花坛里灌水,奴才们在边上围成一团,一会儿给他差擦汗,一会儿给他卷卷衣角

    二皇子的衣角干干净净,一点泥渍都没有,用得着卷么?

    见到皇上来,二皇子解脱似的放了水瓢,上前给皇上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朝边上看了看,几个锦衣华服的宫女一看就是后宫来的,二皇子这里总有贤妃派来的宫女越俎代庖,他给皇子们安排的宫人反倒退了一射之地。

    贤妃在这一点上做得十分糊涂,她以为她亲生的皇子她就有权教管,却不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皇上为什么从小就把这些皇子带离生母身旁?

    连皇后的三皇子都不例外。

    皇上目光不善,那几个宫女不解其意,福身在地不敢起来,三皇子道:“父皇,儿臣正在学种稻,仪容不整。请父皇屋内宽坐,儿臣换了衣裳就来。”

    小小年纪,说起话来格外老道,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样子像极了贤妃,更像极了李阁老,反倒不太像皇上。

    皇上道:“不必了,朕就是来看你种稻种得怎么样了。你方才在做什么?”

    二皇子拱手道:“儿臣在给泥土浇水,儿臣听说种稻不比种旁的,水一定要多。所以儿臣把稻苗种下去之后,就一直在这里浇水。”

    皇上的目光从他面上扫到脚下,鞋面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一直在浇水的样子。

    二皇子有些局促,把脚朝后缩了缩。

    对比他这个样子,皇上倒觉得大皇子脏兮兮地在泥地里捉公鸡的模样,分外可爱。

    皇上看向那几个华服宫女,“你们伺候二皇子,难道就没人告诉他要先把田地灌上水再种稻苗吗?”

    他一向严厉,二皇子忙躬身低头,几个宫女慌得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奴婢们和二皇子说过的,可二皇子说书上写着先种树后浇水,所以要先种稻苗!”

    “他年纪尚小不懂事,难道你们也都不懂事吗?由着小主子胡来的奴才,朕要你们何用?”

    皇上朝高奇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尖声道:“来啊,把这几个教导二皇子不力的宫女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二皇子面色难看起来,没想到自己固执的做法是错的,还让皇上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他惶惶不安地抬起头,“父皇别生气,是不是儿臣做错了?”

    与他想象的有所不同,皇上没有对他发脾气,反而耐心道:“不是你做错了,是你犯了想当然的毛病。多读书固然好,可你看了种树的道理就以为种稻也是这样,那就不对了。”

    皇上牵着他走到花坛边,“南方的稻子种在水田里,这是旱地,要先灌水。等泥和水充分融合之后才能种稻,你看看”

    皇上伸手一拔,没有用力,那两根稀稀拉拉的稻苗就倒了。

    二皇子面色羞红。

    皇上道:“你年纪还小,错也是教导你的人有错,所以朕惩罚了她们。但你不能一辈子倚仗旁人的教导,总得自己学会本领,是不是?”

    二皇子用力点头,“儿臣一定好好学,把稻苗种活给父皇看!”

    皇上摸摸他的脑袋,“好好学,朕去你三弟那里看看。还有,种田就要有种田的样子,这花坛子太小了,你穿得也太干净了。”

    二皇子连忙拱手,“是,儿臣这就改!”

    三皇子那里也弄得不伦不类,和二皇子一样,刻意等皇上来才装装样子。

    一看衣裳鞋袜干净的程度,便知地里的事都是奴才们做的,三皇子只在旁干看着。

    皇后虽没有派太多人来帮三皇子,可三皇子年小体弱,底下奴才便是种稻的专家,也只能糊弄地在院子里开垦一小块地。

    皇上原本也不指望三皇子这个年纪就干体力活,只是想他能借着这个机会锻炼锻炼身子,别被皇后喂成皮球。

    白白胖胖的奶娃娃看着好看,其实身子虚得很,风一吹就能倒,还是大皇子那样康健的孩子好,看着就让人放心。

    他也耐心教导了几句,一通折腾下来时辰就不早了,高奇寿命人抬了御撵来送皇上回宫。

    回宫路上,高奇寿道:“皇上今日瞧了三位皇子种稻的情况,觉得满意吗?”

第二十九章 故意问的

    皇上坐在御撵上,乜斜着眼看他,“你说朕该满意吗?”

    高奇寿讨好地笑,“奴才觉得,三位皇子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奴才觉得挺好的,不过皇上对皇子们的要求一向高,大约不是很满意。”

    他倒会揣测圣心。

    皇上慢悠悠道:“先帝在位的时候,一共有二十一个皇子。物以稀为贵,皇子一多便不值钱了,兄弟们不需要谁来督促,自然而然便卯足了劲努力,想让父皇高看自己一眼。”

    “哪怕是一眼,花再多的时间和力气都算不得什么。哪像他们三个,就算不努力,也个个尊贵体面。”

    高奇寿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正是因为皇子少,彼此缺乏竞争,所以皇上要对他们要求更高一些。

    他乐得拍皇上马屁,“先帝有二十一位皇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皇上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足以证明皇上勤政廉明,仁孝恭谦……”

    “拍马屁的废话少说一些。”

    皇上打断他的话,一脸不耐烦听的表情。

    高奇寿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奴才该打,明知道咱们皇上是位不爱听奉承话的明君,还在这里拍龙屁,奴才实在该打。”

    这句话还是在拍马屁,不过听起来比先前的舒服一些。

    见皇上神色放松下来,高奇寿又道:“那皇上在三位皇子中,是不是对大皇子的表现最满意?”

    皇上道:“朕对他们三人一视同仁,甚至在二皇子那里教导得更多一些,你为何觉得朕对大皇子满意?”

    高奇寿想了想,“虽然大皇子什么都没种下去,可魔刀不误砍柴工啊。奴才瞧大皇子的地像模像样的,用竹篱笆一围,还真有点宫外田地的意思!”

    宫外田地?

    皇上想到苏幼仪写的那几句《滕王阁序》里的句子,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疏朗壮阔,谁见了不思宫外山水美景?

    他无声地勾勾唇角,没有再说什么。

    皇上回寝殿休息之后,小义子提着一双皂靴过来,“师父,踩到鸡粪的靴子我给您洗干净了,您瞧瞧?”

    高奇寿看一眼,鼻翼翕动,没有闻到鸡粪味,反而嗅到一点香气。

    小义子笑道:“我怕师父嫌臭,特意找宫女要了点香脂抹在鞋底边,不仅闻起来香,听说还能保护鞋底板不开裂呢!”

    高奇寿眼中精.光一闪,“你小子今天这么乖,说吧,有什么事求师父?”

    小义子笑道:“没,没什么事求师父,就是想问师父一个问题。”

    “问吧。”

    “方才回来的路上,师父为什么一直问皇上对哪位皇子满意?您平日里不是说,这些犯忌讳的话要少问,仔细皇上猜疑吗?”

    高奇寿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这里头还真有大学问,你算是问对了。”

    他慢悠悠地在椅子上坐下,小义子躬着身站在一旁,只听他道:“你瞧今日的光景,皇上对哪位皇子的表现最满意?”

    小义子道:“那肯定是大皇子啊!大皇子不怕脏不怕累,亲自在地里积肥,瞧那身上的泥巴,一看就是亲力亲为。二皇子和三皇子哪点像干活的样?皇上没有发脾气已经是大幸了。”

    高奇寿眉毛朝他一挑,“你说皇上没有发脾气?”

    小义子愣了愣,“皇上是发脾气了,不过是朝着贤妃娘娘派去的那些宫女发的,对二皇子还是好言好语。”

    高奇寿冷笑一声,“二皇子是皇上的亲儿子,年纪又小,皇上骂他做什么?皇上责罚那些宫女就是发脾气了,贤妃娘娘总派人往二皇子那边跑,皇后娘娘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派人往三皇子那边跑,皇上可不就生气了么?”

    小义子仍是不解,“皇上气贤妃娘娘派去的人教导不好二皇子,和师父问皇上对谁最满意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糊涂小子,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懂?”

    高奇寿道:“有些事皇上不能明摆着做,就好像他不能直接训斥贤妃娘娘过多插手对二皇子的管束,所以他责罚宫女间接提醒。而对哪位皇子最满意的话,皇上也不好直接说出口,需得借着我的口说出来,你明白吗?”

    小义子这下听懂了,“皇上对大皇子最满意,但不能直接说,说了皇后和贤妃两处肯定不高兴。可要是不说,皇上让诸位皇子种稻学习的意义就没有了,所以必须找个法子把这话传出去。师父,您说我理解得对吗?”

    高奇寿这下才满意了,点点头道:“算你机灵,要不我怎么趁御撵走动的时候就把话说了呢?还不是图外头话传得快。”

    要是不想让人听见,回了乾清宫再说更加便宜。

    皇上在他问的时候肯回答他,足以证明他没猜错皇上的心思,只怕宫里很快就会传开皇上对三位皇子的看法。

    到那个时候,就看诸位皇子和他们身后的人是什么反应了。

    次日一早,苏幼仪是在鸡叫声中醒来的。

    才洗漱完毕,大皇子已经在院中吵嚷开了,“今日可以种稻了,都快起来种稻啊!”

    淑芽打着呵欠从外间进来,“苏姑姑,咱们院里放着两只大公鸡,会不会得罪人啊?”

    宫里从来没有听见过鸡叫声,这鸡叫得这么早,扰了贵人的好梦怎么办?

    苏幼仪道:“今日就可以把鸡送走了,日后若肥料不够请弄来便是。别说得罪旁人,我都都受不了。”

    淑芽要过来给她梳头,苏幼仪摆手拒绝,“我自己梳便是,你快收拾收拾自己吧。”

    不多时众人都打着呵欠出了房门,大皇子像个小钢炮似的,昨儿玩了一日竟不觉得累,“苏姑姑,今日是不是可以插秧了?”

    “可以可以,大皇子轻些!”

    苏幼仪的胳膊被他抓着,疼得厉害,大皇子惊讶道:“苏姑姑怎么了?”

    小纪子拱肩塌背走上来,“奴才知道苏姑姑怎么了,昨儿一直低着头弯着腰赶那些鸡啊鸭啊,谁的腰和筋骨不疼?”

第三十章 偷师

    大皇子得意地挺直了腰,“我的腰就不疼啊!”

    小纪子张嘴就想说那句民间俗话,小孩子没有腰,想了想苏姑姑说不能像哄小孩一样哄骗大皇子,便嘟嘟囔囔道:“大皇子是龙子凤孙,筋骨比咱们好。”

    “好了好了!”

    大皇子立刻想出解决的办法,“父皇是让我学种稻,没叫你们也种。今日插秧你们就在旁看着好了,不必上手,那腰不就不疼了吗?”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不敢!”

    小纪子忍着疼把腰杆挺直,“奴才这腰就算断了,也不敢看着大皇子干活自己在边上享清福啊!”

    众人收拾了东西往后院去,大皇子院中一片欢声笑语,院外东四所的其他地方,就没有这样欢乐的气氛了。

    一大早,皇后和贤妃偷偷摸摸派人来,各自给二皇子和三皇子鼓捣种稻。

    听闻皇上对大皇子那边颇为满意,又偷偷派人到大皇子这里来偷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你说什么?大皇子卷着裤腿在地里插秧,奴才们在边上看着?”

    皇后眉头紧蹙,不敢想象竟有这么大胆的奴才,敢对大皇子如此不敬,“苏姑姑呢?她不管束底下奴才吗?”

    回话的宫女一脸为难,“回皇后娘娘,苏姑姑也在边上看着,时不时还对大皇子指手画脚一番。”

    皇后气了个倒仰。

    她看苏幼仪是个稳妥人,上次见面的时候才格外亲热三分,没想到苏幼仪行事如此出格。

    难道她的三皇子也要像大皇子那样,亲自下地插秧?

    这怎么成!

    皇后心中万分纠结,隐约觉得皇上想要的可能就是这种效果,又舍不得三皇子亲自下地劳作。

    他还那样小,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咸福宫同样收到消息,昨日贤妃的几个宫女受罚之后,她便格外小心。

    今日派人去大皇子那处探看,实属无奈之举,她是个饱读诗书的千金大小姐,什么都可以教二皇子,唯独种地这件事她想教也教不了。

    “你是说,大皇子亲自下地插秧,这怎么可能?”

    贤妃蹙着眉头,“他自小养尊处优地长大,这么辛苦的活计他怎么干得来?何况年纪这样小,怕干不了两下就要累倒了。”

    宫女道:“是真的,奴婢亲眼看见的!不仅是咱们的人在大皇子那处打探,皇后娘娘的人也在。娘娘,咱们再不行动,只怕要被三皇子赶上了!”

    贤妃眉尖蹙起,“哼,元韬一向是三个皇子中学业顶尖的,大皇子也比不上。怎么能在这种农耕小事上比不过他们两个?”

    宫女试探道:“那……咱们也开一块地让二皇子亲自种种?”

    贤妃犹豫片刻,到底点了头,“别让二皇子处处亲力亲为,让奴才们把该弄的东西弄好,二皇子只需要在皇上过去的时候在做出样子就可以了。”

    宫女正要退下去办,贤妃又道:“一定要保护好二皇子,那些锄头什么的东西别让他碰,仔细伤着。”

    “是,奴婢这就去。”

    二皇子和三皇子两处同时接到后宫的指令,要像大皇子那处一样,让皇子们亲力亲为地种稻。

    当然,这个亲力亲为传达下来的时候便有不确定性,到了奴才们手里更加添了水分。

    笑话,后宫的主子们说句话容易,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容易吗?

    真让小主子亲力亲为,万一有个好歹,掉脑袋的还是他们,他们宁可不挣这份功劳,也想保护好自己的脑袋。

    二皇子和三皇子本就不愿意做这些又脏又累的活,见管教他们的人懒散,他们乐得袖手……

    过了五六日,皇上再去巡视一番,差距比原先更大了。

    大皇子的地里种着一茬茬精神的稻苗,他本人熟练地卷着裤腿,亲自下地给皇上介绍自己的田。

    口气充满骄傲和自豪。

    一见这熟练的架势便可知,地里的稻苗的确是他自己种的,包括一些关于浇水、施肥和天气的影响,他也对答如流。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有些道理糙了些,一听就不是苏姑姑的口气,是小纪子他们教的吧?”

    小纪子等人俯身贴耳站在边上,以为皇上嫌他们教的不好。

    大皇子也道:“没办法,苏姑姑不会种地,她也是向小纪子他们学的。”

    皇上微微翘了嘴角,“教的很好,你也学的很好,伺候大皇子的人个个都有赏。”

    后半句是朝高奇寿说的,高奇寿连忙应下,小纪子等人欢喜不迭地跪下谢恩,直到皇上离开还兴高采烈的。

    “咱们又沾苏姑姑的光了,要不是苏姑姑出的主意定的规矩,哪里能得到皇上的夸奖?”

    “是啊,赏的银子事小,皇上给的脸面是大啊,咱们皇上可从来不轻易夸人的!”

    苏幼仪忙不迭把他们打发去干活,“没有的事,是你们自己的功劳。我又不会种稻,还不是你们教的好,大皇子才学的好?”

    小纪子道:“要没有苏姑姑主持大局,咱们会教也不敢教啊!姑姑没听见二皇子和三皇子那里的新闻?”

    苏幼仪一愣,“什么新闻?”

    皇上去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两处,惊讶地发现两处的稻苗长得比大皇子那处还好。

    距离他上次来巡查不过数日,二皇子和三皇子就像开了窍似的,不仅收拾出一片颇大的田地,灌水、施肥等做得样样周到。

    看起来比宫外的农民还专业。

    就是因为太专业了,皇上反而高兴不起来。

    “父皇,您看儿臣种的稻子精神吗?”

    皇上的目光在田地里扫视,精神,和二皇子一样精神。

    小小的少年把稻子种得这么好,脸上却一点疲惫的神色都没有,一看便知不是他自己种的。

    看来他给贤妃提的醒还不够,贤妃还是插手进来帮忙了。

    三皇子年纪小,还没二皇子演的戏好,更加被皇上一眼看穿,皇上没说什么便回宫了。

    倒是大皇子听见小纪子说的新闻,不敢相信地跑去二皇子和三皇子两处看,回来气得大骂他们两作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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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介绍:
【她拒绝皇上的册封,从此走红后宫!】 不靠谱的爹死得早,青梅竹马的男人是个陈世美,惨被抛弃的苏幼仪入宫当个小宫女,不想被严肃脸皇上一眼看中。 “听说你很漂亮?” 苏幼仪白眼一翻,好好的大皇子不务正业,天天跟人吹嘘她漂亮,这下可怎么办……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娇宠:这个娘娘有点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