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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安城下     明正使记txt下载     明正使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十一 在意的人

    云秋染从怀中掏出一抹方帕,放到茶桌之上,上头一朵艳丽的茶花开的旺盛:“公主可识得这帕子是谁的?”

    朝念公主轻柔的拿起帕子,道:“用茶花作绣帕花纹在这儿很寻常,魏城边有一个十分有名的村子,就叫茶花村。那里的漫山茶花是村子的特色,所以那个村子里的姑娘都爱用绣茶花的绣帕。”

    过了一会,朝念公主摩挲着帕子忽然咦了一声。

    云秋染问:“怎么了?”

    朝念公主有些吃惊:“这料子叫柔云纱,两年前父皇赏赐给我了许多,我当时用不完便赏了银川和银钩一些,之后这柔云纱我再没用过,

    寻常人是用不得这样料子的。”

    “你是说除了银川和银钩,其他人都没有这料子吗?”

    朝念公主点头,又道:“我记得银钩就是来自茶花村的……云姑娘何处得来的帕子?”

    “在公主府内外墙捡的。上面沾了朱砂,与侧房里写天道不公的朱砂是一样的。”云秋染道。

    朝念公主脸色一白:“怎么会?那人是为银钩复仇?银钩的确是为我而死没错,可我没有害她啊,她跳下去时我想拉住她,但根本拉不住。”

    的确,银钩是自愿为了保护公主而死,事后她也厚葬了银钩,算起来银钩的死和公主应当没有丝毫直接关系,再恨也不该恨公主吧。

    “有没有可能是银川的?”

    朝念公主摇头:“银川不是茶花村人,而且银川的绣工在当时的公主府是无人能及,反倒是银钩擅长茶道厨艺,对女工一塌糊涂。”

    那这帕子十有**是银钩亲自绣的,那么拿绣帕的人无论是不是幕后主谋,都与银钩有着特殊的关系。银钩下葬时不来,此时隐藏身份躲在公主府里为的什么?公主对银钩并无深仇大恨,为银钩报仇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云秋染忽然问道:“此事除了姜焕银川和公主以外还有没有人知道?”

    朝念公主摇头:“为了我的声誉,此时并无外人知晓。银川为此惶惶不可终日,绝对不敢与人说的。”

    见云秋染凝眉,朝念公主问道:“云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还无法确定,不过有了点头绪。”云秋染笑了笑:“公主,明日我要出府。”

    “去哪?”

    “茶花村。”

    这一晚,云秋染在一旁躺椅上睡了一夜,混着雷声与朝念公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或许是没有对谁放下身份说过话,不用担心哪句话不合规矩。

    说起来朝念公主今年也不过十七余岁,比她还小上许多。

    “秋染,你觉得姜焕如何?”谈了半夜的心,朝念公主已经从云姑娘改唤秋染了。

    云秋染一愣,不知道这话题怎的转到姜焕身上:“姜大人严谨认真,尽忠职守,是个好领卫。”

    “好领卫吗?”朝念公主喃喃道:“他那样刻板的人,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云秋染略略思索,朝念公主好像对姜焕有些特别的关注,是因为救命之恩吗?这个理由说是说的通,但好像不贴切。

    若是连婵在场必定会敏锐的察觉到朝念公主对姜焕那种特别感情。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云秋染摇头:“没有。”

    朝念公主似乎有些意外: “连在意的人都没有吗?”

    云秋染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梁,视力极好的盯着一只小飞蛾在没有光的屋子里到处瞎扑腾:“我在意的人可多了。”

    朝念公主对这个敷衍的回答不甚满意,她觉得云秋染二十余岁都还没有成亲,除了没人敢娶和心中有人以外,没有其他因素了。但一个长的漂亮性格不错家室也好的女子,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没人要的,一定是她心里有人,那个人或离开,或成亲,不能与她共白头,才让她念念不忘至如今。

    朝念公主追问:“那如果是和你差不多大,明里暗里关心你,你又在意的人呢?”

    不知为何,纱帐外躺着的人没有吭声,朝念公主等了一会,以为她睡着了,无声的笑了笑,翻身平躺在床上。

    外头的雨声从狂轰乱炸渐渐变为淅淅沥沥,从屋檐滴下来的水带着节奏滴答滴答的在窗旁演奏。朝念公主困意袭来,透过纱帐看到云秋染好好的裹着被子,放心的闭上眼睛。

    这时,传来一声呢喃似的话语:“关心你,你又在意的人……”

    朝念公主睁开眼,侧头看向躺椅上的人,云秋染依旧一动不动,但确实是醒着的。

    朝念公主期待的望着她,以为她回忆了一遍悲伤往事,忍不住要倾诉出来。

    谁说公主不能有一颗滚滚红尘的八卦之心了?

    公主忍不住出声问道:“看来是有的了?”

    云秋染:“公主是在拿我类别自己和姜焕吗?”

    朝念公主:“……”

    云秋染好似了然一般:“姜焕救了公主,知道了公主府出事还自己偷偷带人调查,若不是那天的对峙,估计等查出真相才知道他在帮公主……哦,那天公主原本睡着午觉,来时用心打扮过所以迟了些许。公主,你喜欢姜大人?”

    朝念公主尴尬的躺在床上……她都分不清是尴尬被云秋染用分析的方式戳破她对姜焕的念头,还是尴尬自己自作多情的八卦之心。

    方才她安静这么久原来是在琢磨自己那句话的“隐藏”含义。

    良好的皇家教养让朝念公主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窘迫,轻咳一声开口:“是,我的确喜欢姜焕。”

    云秋染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好在纱帐重重,她们彼此只能隐约瞧见身形,分辨不出对方的表情,不然朝念公主恐怕得心梗一晚上。

    “不过也只能止步喜欢了。”既然说开了,朝念公主也不藏着掖着,坦白道:“身为公主是要有公主的责任的,至少婚姻是要为国家谋利,或嫁给人臣牵制平衡势力,或远嫁别国和亲……不是我想喜欢谁就能嫁给谁的。”

    云秋染:“我记得魏朝皇……你父皇是很疼爱你的,总不至于不能让你选选自己的丈夫吧?姜焕职位低,那就换个能娶你的职位,我看他能力不错,收为你父皇的左膀右臂绝对不差。”

    朝念公主摇摇头:“父皇的宠爱是福是祸呢?”顿了顿,再开口时带着不易察觉的低落:“下个月底,魏朝要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去泷起贺寿,以示两国友好结盟。你明白吗?”

    云秋染一愣,突然想起墨城回来不久,她爹在饭桌上说的疑似魏朝和亲之事。两国使者越尊贵,说明对另一方越尊重,给皇帝贺寿这种重要的事必然是皇子亲自前去,而且那位皇子还不能是平庸平凡的,得是皇帝信任认可的皇子。

    每次去大国外交的皇子相当于变相的皇位人选,所以这个差事所有党派争破了头也要得到。

    但公主身为使者一同前去,那都是心照不宣的和亲。

    泷起和魏朝身为一南一北两个最大的国家,二十多年没有矛盾没有战争,和平友好,互帮互助的共同发展到如今的繁荣。除了八年前野心勃勃的格勒大族群对泷起边境疯狂骚扰以外,其他没有一个国家敢打泷起魏朝的主意。

    这样的超级盟友,只要外交那都必须是十成十的礼待,和亲的公主也得够份量。

    朝念公主无疑是最有份量的。

    “你不向你父皇争取一下么?至少让他知道你心有所属。”

    朝念公主苦笑一声:“争取什么?我连姜焕是否心仪我都不知道,万一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到时候在父皇面前捅破,岂不是害了他?”

    二人沉默了下来,心思轮转,不知各自想些什么。

    一道窗户没拴好,被吹开一条缝,带着水汽的凉风钻进来玩闹似的吹的蜡烛止不住的摇曳。云秋染起身关好窗,隔断了这种互动,侧头一看,朝念公主呼吸均匀,已经入梦会周公去了。

    云秋染吐出一口气,看着烛火微微出神。

    明里暗里关心我,我又在意的人……脑海中出现了墨城挺拔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雨已经停了,被雨摧残过的花草树木全都变成缺胳膊少腿的残花败柳。云秋染离开公主府的时候,家丁丫鬟全都在忙碌收拾残局,繁儿端着洗漱盆敲开公主的房门。

    云秋染这次的目的地是茶花村和离它不远的角沟镇银川所嫁的地方。

    茶花村的走访非常顺利,银钩是从茶花村里出去的这点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她父母双亡,独自一人靠家里一点地种茶而生,后来入了公主府,从一个小丫鬟慢慢爬到公主身边的大丫鬟。

    一个与银钩父母有点交情的老人告诉云秋染,银钩没有兄弟姐妹,不过她收留了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姐妹,她们三人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但是那年茶叶产量不好,银钩去魏城找门路时时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公主府里的一个差事,每月都会把月银寄回来给那两个小姐妹。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约是银钩出事前后,大点的那个离开了茶花村,去哪了不清楚,半年后小的也走了。

    让云秋染奇怪的一点是既然大的是在银钩死亡前后离开茶花村的,那么朝念公主对外找银家人时她为什么不出现认领呢?

    这对姐妹去了哪里?

    两天后,云秋染离开茶花村,骑马来到角沟镇。

    顺着朝念公主给的地址,云秋染拐进一片民房小院,绕了大半圈终于摸到了银川和其丈夫的家。

    云秋染有礼貌的轻扣三声,隐约听到里面有放东西的声音,一道还算清脆的女声边喊:“哪位?”边开门。

    云秋染冲来人一笑,问:“请问是银川吗?”

    开门女子穿着素雅的衣裙,上下打量一圈陌生人,迟疑道:“我是银川,你是……”

    “我叫云秋染,应朝念公主所托来问你点事。”

    在听到后半句时,银川仿佛受到惊吓般往后退,像是在克制着双手不将门合起来砸她鼻子上。

    云秋染生怕她真砸门,率先开口:“你放心,我只是来问话,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是公主托我带给你的小酥饼,公主府厨房里那位梁师傅做出来的,你记得吗?”

    云秋染摊开一个小布包,里面放着几块金黄酥脆的瓜仁酥饼。这其实是她临走时从公主屋里顺的,万一路上肚子饿可以稍微充饥。

    银川在公主府待了好几年,一眼就能看出这酥饼确实出自公主府,梁师傅的糕点她是最喜欢吃了。想到公主还念着她,记得这些小事,银川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云秋染歪打正着的卸下了银川的防备,一边好言相劝一边进院子,关上了门。

九十二 银川

    银川引着云秋染进屋,手脚利落的给她沏了好茶,坐在云秋染对面有些局促。

    公主府出来的大丫鬟比普通小姐过的都要滋润些,即使嫁人也不会是低门槛。这小院不大,内里的布置却十分讲究,有香薰,有鲜花,布置的紧凑又温馨。

    云秋染问道:“你丈夫还没回来吗?”

    银川勾了勾嘴里,轻轻摇头:“河神大典刚结束,他的酒楼客栈每天人都很多,这几天夜深才回来。”

    “哦?他开的是酒楼和客栈?有几家?”云秋染露出好奇的表情。

    “不多,三家,生意尚可。”

    角沟镇就在魏城边,面积不小,人来人往像个小城,在这里酒馆和客栈生意是最好的。

    “以你们的财力足以买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了,怎么只住一个院落的小院?”

    “是我要住着的,我不喜欢人多,院子小住着有家的感觉。我当丫鬟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会的?最多再请个婆子帮忙打扫就是了。”

    谈起丈夫,银川紧绷的肩膀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她确实嫁了个好人家,看得出来她丈夫对她不错。

    “即使到现在你都还不愿意相信你的公主未曾有害你之心吗?”

    银川僵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杯子。

    云秋染等了一会,不自然的眨眨眼。替这么久眼都不眨的银川眼睛疼。

    “我知道的。”银川细如蚊声的开口:“公主是我遇到过最宽宏大量的主子。”

    “其实我是内疚,觉得没脸见公主。当时在马车上银钩以自己的命救了公主,也救了我,可最后我连公主都没有保护好!姜大人或许对公主没有非分之想,可他毕竟是男子,被有心人传出去,公主……若是我早点找到公主就好了,让公主一个人在野林里担惊受怕这么久,还和一个陌生男子待了一晚上……我……想想就后怕极了!”银川双手捂着脸,指尖湿润一片。

    “既然你不会有害公主之心,公主也并未怀疑你,姜大人对公主没有半点逾越,你担心的事情没有一件发生,到现在你还怕吗?”

    银川哽咽声渐小,轻轻摇头:“我天生不聪明,脑子笨,不及银钩办法多,也就一手绣活能拿的出手,走大运得了公主赏识成了大丫鬟。我怕谁利用我蠢笨成了伤害公主的刀……我娘就是这么死的。”

    云秋染握住银川的手,大夏天,她的手心却凉凉的,银川不自觉的回握,想将自己手中的温度传一点给她。

    “你该相信你的公主。”云秋染道:“你的公主聪慧,高贵,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是从皇宫里的妖魔鬼怪堆里冲出来的,坚韧,机灵,看人的眼光比谁都厉害。她为什么会选你当贴身大丫鬟?真是因为你的绣工吗?”

    银川顿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是啊,公主身份尊贵,什么样的绣娘找不到?就算心仪她的绣品提她做府中绣娘就好,为什么要让她当大丫鬟呢?她不聪明,做事不如银钩谨慎,性格不算讨喜,不会逗公主开心……她为什么呢?真是走了狗屎运吗?

    一直以来银川给自己撞大运的解释忽然站不住脚。公主不是天真的姑娘,未搬出皇宫时遭受过多少陷害,别说她身边的人,就算当时只是在公主寝宫洒扫的小丫鬟都觉得骇人她也是其中之一。最后公主不光活了下来,还在一堆姐妹中脱颖而出成为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其中艰辛银川都不愿回想,满是心疼。

    想到这儿,银川眼眶隐隐泛红,手不自觉的握紧。

    “你曾经也这样紧紧握住公主的手,心疼的望着她。”

    银川心中猛的一颤,目光错愕的划过云秋染的脸,最后落在了二人相握的手上。

    云秋染的手和公主实在是差远了,手指到掌心都是硬硬的老茧,粗糙骨硬。不像公主的,柔若无骨,细嫩修长,指甲修剪整齐,缝里一点污垢都没有。

    公主,她竟然记得……她记得……

    “你怎么跪在地上?地板多凉,当心跪坏了膝盖。”

    银川一转头就看见一位衣着华美的小女孩,双手轻搭腰间,姿态比教规矩的嬷嬷还要标准。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连月亮都没有。她身后却空无一人,没有一个仆从跟随。

    在皇宫的朝鸢宫中,如此模样的非这里的主人四公主莫属了。

    银川吓得忙跪拜在四公主面前:“四公主万福。”

    四公主不由轻笑,声音清脆,还带着未经变声期的奶音:“让你别跪,你反倒还趴下去了。别怕,屋里闷我溜出来走走,没和别人说,你也别说。”

    银川点头,发誓般的保证自己绝不说出去,又惹得公主忍俊不禁。

    皇家规矩,笑不露齿,公主哪怕心中再想笑,也得忍下去用帕子挡住上扬的嘴角。

    小女孩白净可爱,特别是笑起来一双浅浅的酒窝让银川一个女的看了都心中动容,要是真笑起来,酒窝应该要更深,眼睛还要再弯一点,像月牙。虽然知道直视公主是大罪,可银川收不回视线,脑中莫名勾画着公主弯眼嘻嘻笑的可爱模样。

    视线中忽然伸出一只小手,银川回过神来,发现公主将手伸到她面前,道了句:“起来吧。”

    银川迟疑又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到公主掌心,冰凉,她第一反应竟是双手反握住这只小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包裹住它。

    公主明显一愣,抬眼看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紧张心疼的脸。

    怎么感觉像是心疼自己孩子呢?

    “公主,奴婢送您回去吧,下了雨的初秋寒气大,担心身子。”银川站起来,这回低着头不敢再看了。

    公主嘴角含笑,被扶着走了两步,忽然银川放开了她的手上前两步蹲在她面前。

    “你这是……”

    “公主,您的鞋湿了,奴婢背您回去吧。”

    公主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脚底的湿意,不过让丫头背回去实在是……反正寝宫没有人会看见,公主眼神微闪,敛下情绪,弯腰趴在银川背上。

    银川稳稳当当的背起公主,轻飘飘的体重让她心中诧异,再怎么是个孩子也不该这样轻啊。

    身后的公主似乎察觉到什么,问道:“我是不是很重?”

    银川连忙摇头:“不……反倒是太轻了。”

    她们在的走廊离寝宫不远,但银川走的每一步都谨慎小心,生怕脚底一滑摔了背上的瓷器娃娃。一段路胆战心惊的走完了,刚推开寝宫的门,安神香的味道丝丝缕缕钻入银川鼻尖,她向来迟钝的神经忽然敏锐了起来,或许是一路以来神经都绷着,又或许有其他原因。银川在门口轻轻放下公主,对公主道:“请公主在此稍后,奴婢进去看看。”

    公主没有出声,安静的站在门口,下巴一点算是同意。

    片刻后,银川从里面拿了一双鞋和燃香的香炉出来,那香炉已经没了烟。

    银川替公主换好鞋子,才支支吾吾对公主道:“公主,奴婢不注意将茶泼在香炉里了,奴婢给您换一个。”说完不等公主出声,匆匆去了香房,不知道的定是以为她心虚。

    谎话说的离谱,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似的。公主无奈摇头,目光触及香炉时,眼中一点温意消失的一干二净,哪里像个十二三岁的女孩。

    银川是寝宫的洒扫宫女,对这些东西耳熏目染熟得很,重新换好没有异常的香,马不停蹄的跑回去。

    公主还在门口等着呢!

    等跑到寝宫门口,却空无一人。银川心提到嗓子眼,快步走进寝宫,终于瞧见了那个尊贵的身影,而她的身边是大宫女常月。

    常月瞧见她手中的香炉,眉毛皱在一起,抬手就是一巴掌,银川跌倒在地,手还护在香炉上。

    “不知好歹的东西,公主的熏香也是你能动的?”常月指着她骂道。

    常月平时对她们非常严厉,对不顺眼的人甚至到了苛责的地步。伺候公主也并没有尽十分的心,只因是皇后送来的,公主一直不曾替换,就算提了第二个大宫女没过几天也会因为犯错而被贬去其他宫中,长久下来只留常月一人。

    银川好在没被打懵,忙跪拜在地:“公主赎罪,奴婢不小心碰倒了香,已经为公主换了新的……”

    “公主的熏香重中之重,你也配换?香倒了你不会来问我吗?谁知道你安的什么狼子野心?”

    “公主!奴婢没有!”

    四公主似乎是困了,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手轻轻一挥:“香是我让她换的,一点小事别在这吵吵嚷嚷。常月,检查一下香,没问题就燃上吧,本宫乏了,你下去吧。”

    银川在宫中许多年,再笨也知好歹,她明白公主在保她,连忙诚惶诚恐的退下了。

    关好寝宫的门,隐约听见常月的声音:“公主,谨慎起见奴婢还是再去换只香吧。”

    公主懒懒道:“不用,我特地让她取的清檀,今晚就点它吧。”

    “可……”常月似乎有话要说,不知为何没有继续开口。

    银川心中似浪涛般汹涌,久久不能平息。公主怎么知道她拿的是清檀?

    公主怎么会相信自己知道她的喜好?她只是个洒扫小宫女啊!

    一种被信任的喜悦涌上来,银川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大有只要公主需要她上刀山下火海绝无怨言的决心。

    第二天,她被嬷嬷挑刺,罚跪在昨晚跪着的地方,不同的是昨天在走廊下,今天在细雨下。这雨下下停停,就是不放晴,银川乖乖的跪着,连个喷嚏都不敢打。昨天得罪了常月,这顿罚是必然的,只不过昨天公主已经表明是她的主意,常月若是过分了就是在打公主的脸。冷是冷了点,回去喝碗热汤裹一下便没大碍了,银川乐呵呵的想着。

九十三 离开牢笼

    午饭时间早已经过了,银川本来就空的肚子现在只剩一堆皮贴着皮。好在厨房和饭堂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并没有再受到精神上的折磨。

    **被摧残的破败不堪,又冷有饿,这雨下了一早上竟没有丝毫减弱的势头,越下越来劲,银川像一颗蔫巴的大白菜,叶子都抬不起来。

    “哪个新来的丫鬟,怎的跪在这儿?”走廊下,四公主众星捧月般的缓缓走来。

    见到公主的瞬间,银川眼神像一盏灯亮了起来,被雨地湿答答的风灭了个干净,四公主分明一脸和自己不熟的样子,昨夜简单的交集仿佛虚空一梦,公主转身忘了个干净。

    “嗯?这不是昨夜的那个丫头吗?”四公主饶有兴致般的在她面前的走廊下站定,问道:“怎么跪在雨地里?”

    “公主,这丫头今早犯了错,李嬷嬷罚她跪在这……”常月抬眼就看见四公主挑着眉,带着别样意味的眼神,猛得住了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可这一瞬间她在这位知书达礼的四公主身上看到了一种可怕的,不同平常的气场。

    四公主性格温和,乖巧可爱,在众多公主中最没娇惯脾气,本是一位官女子所生,生下来却没那个福气等晋升,留下四公主一人撒手人寰。是真没福气还是假没福气常月不敢胡乱猜测,但四公主出生就注定了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哪怕后来抱给梅妃养,也只能说中规中矩的养着,给皇上一个交代罢了。

    要不是皇上莫名喜爱这位公主,恐怕这朝鸢宫四公主这辈子是无缘了。

    常月的心的确不是在四公主这里,公主又怎么样?命运还不都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凤首拿捏着?七公主讨厌四公主人尽皆知,因为她皇上还出言教训了七公主两回,皇后当然要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这就是常月在此的意义。

    只是今儿是怎么了?从来不红脸的四公主那眼神晦暗不明,气势忽的变了……

    “你知道的倒是多。”四公主优雅转身,再不看跪在雨中的银川一眼,语气淡漠:“既然犯了错那就跪着吧。” 说完,莲步轻移,直径走向寝宫。

    常月在湿风中发了个寒颤,咬咬牙跟了上去,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了银川一眼。

    银川失落的看着公主离去的背影,因公主而升起来的光亮慢慢消失。

    她还以为公主会救她,现在想来是她想多了。一个洒扫宫女能有幸伺候公主一刻已经是福祉了,别妄想在公主心中留下丁丁点位置,她还不配。银川不由得盯着公主寝宫方向,心中叹息道:我和公主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吧。

    “银川!嬷嬷叫你回去了!”一个小宫女远远的冲银川喊道。

    嗯?银川疑惑,问道:“嬷嬷不是让我跪一天吗?怎么现在就叫我回去了?你莫要诓我。”

    小宫女顺着走廊哒哒哒的跑过来,高兴道:“骗了你和你一起跪?我才没那么傻呢!是真的,嬷嬷让你回去。还有啊,我给厨房的小厨师傅送了点银子,给你留了饭,快起来吧!”

    天大的馅饼砸在银川头上,一时间她呆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小宫女将她拉起来,膝盖剧烈的疼痛让她回了神。

    “嘶”银川眉毛眼睛皱在一起,嘴巴咧的老大:“好疼!”

    “慢点慢点!”

    银川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换好干净的宫裙才得空问小宫女:“黛黛,嬷嬷怎么就饶了我呢?”

    黛黛摇头:“我怎么知道!”将一碗热水递给银川后,又神神秘秘的说道:“不过我看到有个宫女去找了李嬷嬷,长什么样我没看清,不过那人走后嬷嬷就让我叫你回来了,还说你今天不用当班了,明天再把班补回来。你是不知道,她和我说话的语气啊,咦~现在想起来都起我身鸡皮疙瘩,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好说话过。”

    黛黛凑到银川身边,用胳膊肘戳戳她,低声道:“你是不是碰上什么贵人了?”

    朝鸢宫里最大的贵人不就是四公主吗?银川心想,抱着热水的手一顿,难道……是公主?

    “唉!不会真有吧!”黛黛惊呼。

    银川忙捂着她的嘴,摇头道:“怎么可能!我们在朝鸢宫能碰到什么贵人?又有什么贵人能看的上我?你别胡说!”

    对,公主怎么看的上她一个洒扫宫女?银川啊银川,别再痴心妄想了。

    春夏秋冬交替一轮,第一场秋天的小雨落下,一年光阴就这么过去了。银川安分守己的干活,除了时不时关注四公主的动向之外,没有任何逾越的想法。

    那晚握着公主的手,背公主回寝宫的事被银川当宝藏一样深埋心底。

    这一年,四公主越发得皇上喜爱,太后那边也经常留她用膳,梅妃迟来的关怀随着小山般的礼物浩浩荡荡搬进朝鸢宫库房。

    常月被公主以各种原因罚了许多次,近来做事越发谨慎小心,也不对她们趾高气昂嚣张跋扈了,这让下头的宫女松了一口气。

    所有的事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让银川没想到的是,她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似乎都砸在了不久之后的那间公主寝室中。

    那天早上,皇上的圣旨传来,朝鸢宫上下为之震荡,原因无他,圣旨中赐四公主‘朝念’封号,特许提前搬出宫去自立府邸。

    这消息风一样传遍各个宫,银川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惊呆各位娘娘公主……七公主该绞碎那方牡丹手帕吧?

    银川偷眼朝接旨的四公主……不,朝念公主看去,她无比庆幸今日当值,没有错过这个对公主来说无比殊荣的时刻。

    四公主她当得了最好的身份!

    待看清朝念公主娇嫩的脸时,银川愣住了。礼仪得体端正,就连表情都控制的恰到好处,没有过度的喜悦,激动,和平时一样……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朝念公主眼里松了一口气。

    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终于啄开锁链,推开牢笼的大门,扬起收藏多年的羽翼义无反顾的飞向空中。

    银川好像懂了点什么。

    就在这时,朝念公主忽的转头看向她,眼睛一弯,露出一抹笑容,银川心头如遭重击,打得她晕头转向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脑子本就不好使,此时胸腔里波澜起伏,她甚至找不到一个词形容自己的心情。

    以至于被公主叫进寝宫,都忘了激动忐忑,木讷的跪在公主下方。

    “银川。”公主唤她的名字:“今后随本宫去公主府伺候吧。”

    “什……什么?”银川怀疑自己耳朵出了幻听:“公主要带奴婢一起去公主府?出宫?”

    朝念公主含笑点头:“不愿吗?”

    “愿意!奴婢愿意!做牛做马!当粗使丫头都可以!”银川连忙磕头谢恩。

    朝念公主被她逗笑了:“呵呵,你怎么呆头呆脑的?若是让你当粗使丫头,本宫何必亲自与你说?”

    “……啊?”银川再一次呆住了。

    好在这次脑子不全是浆糊,很快就明白公主的意思,这回真是天大的馅饼砸头上了!!

    “我……奴婢,奴婢谢公主!”银川嘴瓢,结巴的说完这句话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哪怕这辈子的好运气都在这里用完了都好!能贴身伺候公主一回,这辈子没有遗憾了!娘!您看见了吗?女儿终于要离开这座冰冷愁苦的皇宫了!

    银川只希望这不是一场梦,其他的什么都好。

    朝念公主是银川命中的贵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妥帖的贵人,恐怕公主和姜焕单独在山洞过夜,对银川来说刺激很大吧。

    哪怕公主安好无恙,那种后怕,提心吊胆和自责愧疚才是后来引发心病的主要原因。

    她们的往事还是那天晚上朝念公主告诉她的,当时深陷囫囵,就连下了药的熏香她都不能点破,自身都保不住,更何况银川只是个小宫女呢?

    云秋染另一只手掏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等着银川平复好情绪才开口:“朝念公主虽然可惜你早早嫁人,倒也不后悔。你现在过的安稳幸福,公主心中也安。”

    “若不是公主,奴婢怎么嫁得了如此好人家呢?”银川不自觉的将自称改为奴婢,就像在公主身边那样。

    “我这次来除了替公主看看你以外,还有些事需要问问你。”

    “何事?”

    云秋染掏出帕子放到银川面前:“这帕子是银钩的吧?”

    银川看了一下,点头道:“是银钩的,她亲手绣的,绣了两块。不过这帕子我记得她寄出去了,我当时还笑她是不是有情郎了,她说不是,问是谁也不说。”

    “那银钩死后有人问过你她是怎么死的了吗?”

    银川点头:“银钩与我不同,她性子不错,在公主府有许多好人缘。她死后府里不少与她交好的人都来问过我,因勾着公主和姜大人的事,我都支支吾吾糊弄过去了。”

    “你糊弄过去的?没说实话吗?”

    “当然不是,银钩的死我是如实说的,其余的她们再问我就不肯说了……她们可能觉得我在说谎吧,那段时间大家对我态度有些怪怪的,直到公主厚葬银钩,她们才渐渐相信我说的话。”

    那么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云秋染将帕子收好,动手倒了杯水递给银川:“那有没有当时刚进府,或者平时和银钩没什么交集的人来替你打听过银钩的死?”

    银川轻咬着指甲,细细思索着片刻,突然啊了一声:“是有的,有一个。”

    …………

九十四 真相

    “哒哒哒”的马蹄声停在公主府侧门,一位门童替这位公主府的贵客开了门。

    马上之人身上裹着一件灰白色的斗篷,利落翻身下马,快步走向某一间院子。

    “云姑娘!你回来了?”红烛打扫着屋里,一抬眼便看到云秋染摘下斗篷毛衣,带着笑意走进来。

    天不亮就赶着回来,魏城露重,头天便买了个斗篷以防万一。将半湿的斗篷脱下,云秋染逗道:“想我了?”

    “没有,一点儿也不想。”红烛撅着小嘴,放下手中的抹布凑到云秋染身边:“查出什么了没?”

    云秋染:“有点眉目,一会儿要去见公主。”

    红烛蹲在她身边,好奇道:“是吗?你查出来是谁了?是谁是谁?”

    云秋染没有回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红烛,你入府多久了?”

    “我?”红烛一愣,不明白为何话题绕到自己身上:“我才来了半年。”

    “半年?那你这小妮子厉害得很啊,半年就成了二等丫鬟。”

    红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运气好,带我的嬷嬷挺喜欢我,提丫头时就把我名字报了上去,刚巧就选中了……我也才当上二等丫鬟不久,就来伺候云姑娘了。”

    “那这运气也忒好了些。”云秋染望向门外,不经意笑道:“真不知道你们是聪明还是傻。”

    你……们?红烛不自觉的揪住自己的衣袖:“云姑娘在说谁?”

    云秋染像是刚回过神来,晃晃手道:“没说谁。红烛,公主起了没?”

    红烛满腹疑虑,但也知道不该她问,老老实实的回答云秋染的问题:“这个点应该是还没。”

    “一会你陪我去吧。”

    红烛一愣:“为何要我陪?”平时都是她和公主二人单独谈,路都没让她带过。

    云秋染眨眨眼:“你想知道真相吗?”

    “云姑娘……你查到了?”红烛睁大眼睛。

    云秋染点头:“嗯,你想知道真相吗?”

    红烛点头,又担忧道:“可我能去听吗?公主应到不会同意的。”

    “有我呢。”云秋染拍拍红烛的手。

    吃过早饭,云秋染便带着红烛前往公主院子。刚出院门,就看见抱着手在门口摆造型的谢鸣楠,云秋染走前让谢鸣楠就在这里注意着府内动静,好说歹说才让他顺便保护公主。他原话是:中途没有换雇主的习惯,所以公主不在他的保护范围内。

    公主府没人她心里实在不放心,姜焕男女有别总不能天天往公主府跑,不和体统。谢鸣楠武功高强,偷摸的爬个树蹲个房顶什么的不在话下,而且云秋染也并不担心他会起歪心思脑子太木了。

    留个这么方便的自己人,公主的安全至少有保障。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自己人”这三个字,谢鸣楠这回倒是答应的痛快,尽职尽责的蹲公主房顶去了。

    “辛苦了。”等事情弄完一定给他涨工钱!

    谢鸣楠颔首,言简意赅的概括了这几天公主府发生的事:“两回字,一次噩梦。”

    “……没出手过吗?”云秋染差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没有。”

    “谢谢。”云秋染诚心道谢:“走吧,一同去找公主。”

    谢鸣楠淡然:“你都查清楚了?”

    “没有。”云秋染如实回答:“不过已经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红烛听到她的话,吃惊道:“为什么?”

    云秋染一笑:“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朝念公主收拾妥当,收到云秋染的消息,现在正在偏厅等着。

    云秋染进屋就看见朝念公主优雅的坐在上座,率先行了一礼后直截了当的开口:“公主,我查完了,不过没找到直接证据。”

    朝念公主一愣,抬抬手让繁儿去关门,这才开口:“没有证据你又怎么证明你查的是对的?”

    “没必要,因为这一切都是误会,背后策划灵异事件之人也并非罪大恶极之辈,所以我才敢现在说出真相。”

    “什么真相?”

    云秋染目光在屋内环绕:“银钩之死的真相。”

    有人忽的捏紧了衣袖。

    朝念公主蹙眉:“银钩是为救本宫而死,本宫亲眼目睹,哪里还有真相?”

    云秋染:“银钩为救公主,从马车上抱住刺客一同摔落在旁边的陡峭山坡,与他同归于尽,救了公主一命,后迷路在山洞避险遇到了姜焕姜大人,将公主救出。当时公主是这么说的,对吧?”

    朝念公主点头:“是这样的。”

    “这段说辞里,除了公主和银川以外便没人目睹银钩与刺客同归于尽,换句话说若是公主将银钩推出去,让她被迫替公主赴死,只要公主和银川两人守口如瓶,再厚葬银钩,便不会有人知道了。这样不光救了自己,还能搏一个知恩图报,心怀下属的美名……”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朝念公主手捏桌角,一字一句道:“污蔑公主,你知道是什么罪么??”

    云秋染不卑不亢:“我知道,公主稍安勿躁。”

    朝念公主阴沉着脸,轻哼:“你最好是查清楚了。”

    云秋染笑了笑,没受丝毫影响,语气依旧:“如果真相是这样,那么能求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公主一位是大丫鬟银川。”

    云秋染在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公主:“银川从山里回来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公主您还记得吗?”

    朝念公主愣住,她好像明白云秋染的意思了。

    “担惊受怕,疑神疑鬼。问什么都是同一套说辞像是提前背好的。要是有人去问她银钩是怎么死的,她的态度让人想不怀疑都难,更何况是与银钩情同姐妹的人呢?”

    朝念公主皱眉:“你是说有人误会是本宫杀了银钩?”

    “是。”云秋染掏出那块绣有山茶花的手帕:“这块手帕我向银川问过了,是银钩亲手绣的,一共两块,送给了她进公主府之前收留的一对姐妹,这两姐妹等同于银钩唯一的家人。”

    朝念公主道: “那为什么不认领银钩呢?”

    “因为她们聪明,她们怀疑银钩的死有诈,知道就算当着公主的面质问只会被赶出来,所以她们选择蛰伏,入了公主府调查银钩的死。”

    一旁的红烛在听到‘聪明’二字,身体不自主的轻颤。

    云秋染接着道:“自从银川走后,她们的线索算是彻底断了,那天的事公主你应该处理过吧,没人会查到你真正要隐瞒的其实是和姜大人被迫在山洞独处一夜的事……银钩的确是为救公主,自愿赴死的。”

    红烛一个踉跄退后半步,脚跟冰凉。朝念公主看过去,诧异道:“是你?”

    “这就是你们一直想弄清楚的真相。”云秋染转头看向红烛,叹气:“红烛,公主没有害她,相反,银钩是为了报恩才甘愿赴死。”

    红烛愣愣的盯着公主,忽然跪地,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是奴婢做的,一切都是奴婢做的……银钩姐姐收留了我,她就是我的亲人!奴婢不能让她死的冤枉!”

    “本宫自诩带银钩不薄,你……”朝念公主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下:“公主府人心惶惶,噤若寒蝉,银钩若知道了会如何想?”

    “都是奴婢的错!如今知道银钩姐姐没有冤情奴婢知足了,任公主惩罚。”红烛跪伏在地,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云秋染开口:“你不用急着包揽罪责,这些事是你姐姐策划的吧?”

    红烛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打了个惊嗝。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云秋染一直用的是“你们”二字,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连她姐姐的身份怕是也清楚了,红烛脸色灰败。

    “怎么回事?”朝念公主看向云秋染。

    “我从头说起吧。银钩出生在茶花村,父母早逝,家中留有半亩茶园勉强够她温饱,不知哪天遇见了一对不满十岁的姐妹狼狈流离,便收留了她们,三人感情匪浅。但半亩茶园肯定是养不活三人的,银钩便出来找差事,碰巧入了公主府,一步一步被提为大丫鬟,那对小姐妹则在家打点茶园,再加上银钩寄来的银钱,三人生活算得上宽裕。后来两姐妹中的姐姐不忍心银钩一人在公主府辛苦,在一年以前就离开了茶花村,入了公主府当杂役丫头。”

    “你是说银钩还没死的时候她就已经入府了?” 朝念公主问道。

    云秋染点头:“受银钩帮忙,没多久就升了级别,而银钩也在这个时候为救公主而死。她不愿接受事实,去问过银川,银川的态度和回答便让她产生了这一切都是阴谋的想法,再加上多方查证未果就更相信这事有鬼,公主将银钩推出去保命的想法逐渐根深蒂固。于是她处心积虑往上爬,努力接近公主,让红烛进府助她调查银钩之死的真相。调查许久没有进展,毕竟真正知道的人除了公主就是银川,银川已经走了,就算在,也就是个嘴巴封死的木偶,说出的话不可信,那么剩下的只有公主了。”

    “人在极端情绪下会吐露真语,倘若银钩真是公主害死的,那看到银钩的鬼魂应该会嫉妒恐惧。于是便策划了这一切,用死猫,红朱砂,噩梦来让公主因为恐惧亲口说出真相。这要是换个人估计真得吓得胡言乱语了,不过公主一没对不起银钩,二身为皇室,镇定自若是从小的教养,没有被这些东西吓破胆,不能确认公主是否害人,才拖到现在迟迟没有向公主下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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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使记介绍:
她是泷城第一女探,也是第一大龄剩女,情商极低还不自知。他是将军,与云秋染是青梅竹马,惦记她十几年,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唯她不知。云秋染:我把你当哥,你却想娶我? 这大概就是第一女探慢慢开窍,并被大将军追到手的故事。明正使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正使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正使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