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以我之名
“带着段延庆，押送这些降卒，火速归寨！”
“将吐蕃集合兵力，入侵大理之事，告知邕州军事判官游师雄！”
“其他上命不用理会，等我回来！”
“是！”
黄尚下令，王舜臣领命，毫不拖泥带水，第一时间带着五百多禁军，往东而去。
返回大宋。
杨兴沈起一拍脑袋，十营禁军营救段延庆，结果损兵折将，第一批逃回去的不足千人，即便再加上这一批，也死伤过半。
死于大理的国土，真心不值得。
不过段延庆终究是带回去了。
这位大理太子，原本还坐着回到都城，马上登基为帝，整合各部的美梦，但吐蕃的压境，让他如梦初醒，决定跟着禁军去大宋，请求上国支援，助他复位。
对此黄尚不置可否，安排好了一切，才转向曲芸：“请姑娘详说！”
曲芸原以为开疆拓土四个字，能对眼前之人产生莫大诱惑，毕竟那代表着名留青史，无上荣耀，但“不想”两个字令她酝酿的一大通蛊惑之言戛然而止，甚至出了一身冷汗。
她再也不敢欺瞒：“数月之前，罗殿鬼主被害，各部攻伐，我南诏遗民本就不为各地所容，更加苦不堪言，才想借大理叛乱，割裂东部，为存身之处。如今吐蕃来袭，大理顾之不急，正可平灭罗殿，纳入大宋疆域内！”
“罗殿吗？”
黄尚倒是有些诧异。
他原本听曲芸自称南诏遗民，就觉得此女率领的五毒教，肯定和大理国势不两立。
大理国怎么来的？
就是段思平灭南诏末期割裂政权后建国的。
段思平历史上是有其人的，他的家族世代为南诏武将，只是当他长大时，南诏已经步入末朝，被三个政权瓜分把持，名存实亡。
段思平崛起，把这三个小国纷纷灭了，然后建国称帝，才有了大理。
如此一来，南诏从某种意义上，也是被段思平灭了国，南诏遗民与大理段氏自然有仇。
所以对于开疆拓土，黄尚一口回绝。
他收服此女，怎可能反被手下当枪使？
退一步说，没有其他利益瓜葛，灭国也只是明面上好听，收益才是关键。
为什么中国历朝历代，对于周围的小国小部，一直没有兴趣，不派大军灭国？
原因很简单，出兵所付出的代价，要远远高过收益。
穷山恶水，资源贫瘠的地方，要来何用？
就好比大理。
大宋能不能灭大理？
当然能。
但灭了后，又能怎样呢？
生活在这里的，其实还是白族乌蛮，宋人是不愿意来这些偏僻地方的。
至于大理的矿产和马匹，也还是需要当地人开采驯养，如果得罪了当地土著，给你个阳奉阴违，依旧得傻眼。
历史上不久后将要发生的河湟开边，就是最好的例子。
纵观北宋一朝，这是最大的开疆拓土行动。
拓土两千余里，收复汉唐旧疆，何等荣耀！
可真实的情况是，虽胜尤败。
原因关键在于，后续的进攻西夏功败垂成，单单是得了河湟之地，这就让保守派有话说了，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夺取周边民族大片空旷无人的土地，不过是臣子获得功绩的手段，对国家并没有好处！
不提立场，单看这话，对不对？
对！
河湟开边不仅耗费了巨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开拓完毕后，当地吐蕃人的不断反抗，更使朝廷非常被动，被迫投入更多的兵力，去维护统治。
还有战马问题。
缺乏足够的战马，一直是困扰大宋的难题，而以游牧经济为主的吐蕃诸部则多出好马，双方展开茶马贸易。
但因河湟争夺交恶后，吐蕃少了茶叶，大宋少了战马，谁更亏？
这种种原因，导致后来金国在北边飞速崛起，明知道是心腹大患，但那时的大宋，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和实力去遏制了，只能坐视其壮大，最终亡国。
综上所述，没能达成战略目的，单纯的开疆拓土，就只是名声上的好听，实际收益微乎其微。
大理是如此，罗殿亦是同理。
此时的罗殿，对应到后世，就是贵州省安顺市及周遭那一块，面积倒也不小，相当于现在二分之一的交趾。
可就算拿下罗殿，收益还是太少了。
而且这五毒教主想法也图样图森破。
罗殿国王即便死了，国内各部大乱，但遇上外敌，也会一致对外。
别看就那点小国家，真要反抗起来，上万禁军都不见得能拿下。
黄尚没有时间在罗殿耗，有那功夫，不如多研究研究无形剑气来得实际。
曲芸见黄尚依旧毫无动摇，突然拜下：“风云有感，星象降生，公子可远近服其神，令罗殿不战而降！”
黄尚一时没明白，看着她。
说人话。
曲芸眼中露出敬畏：“罗殿崇拜鬼神，公子神威无量，可慑服各部，推举鬼王，奉国书，降大宋！”
“你这思路挺广啊！”
黄尚眉头扬起，心中惊讶。
他倒真是局限了，被一语点醒梦中人。
陆地神仙，原本只是赞誉，意味着他能做到普通人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好似神仙一般。
但文曲星，确实是这世上唯一的神！
是他凝聚千年文气，亲手造出来的神！
既是神，就不该只关注它的战斗力，可以在特别崇拜鬼神的人们面前，展现神性！
五毒教与毒虫为伍，擅于训练最原始的兽性，在这方面的感觉也最敏锐，曲芸旁观者清，又熟悉大理和西南夷的局势，才有了这个想法。
黄尚脑海中瞬间想了许多，不止是罗殿，更有天下的局势。
片刻后，他看着曲芸，双目熠熠：“看你的举止谈吐，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吧？”
曲芸面色微变：“小女子确实有些不愿回忆的往事。”
简而言之，雨女无瓜！
黄尚微笑道：“不要误会，我并非要探查你的过往，只是托付给一个见过市面的人，更加放心！”
话音落下，文曲星外的卦象亮起。
山！水！
上山下水，此乃蒙卦。
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以养正，圣功也。
翻译过来，就是山下有危险，遇到危险就停下来，这就是蒙昧的状况。而蒙昧之时可以用来培养正道，这是造就圣人的功业。
简化一下，蒙昧未开时，给予教化，最好骗。
此刻蒙卦之力落入曲芸体内，两者之间的联系丝线不仅飞速变粗变大，一股股文气还注入她的体内。
这种注入不是融入，完全是依托蒙卦存在，让她能够调用部分力量。
“成功了！”
当黄尚完成这件事，眉宇间都不禁露出疲倦，但感觉又是前所未有的新奇。
他在制造一位神的使者？
不，还谈不上。
真正的使者，应该反哺给神明。
他这样的形式，只能赐予力量。
“反正是心血来潮所为，权当尝试！”
抱着这种态度，黄尚取出诸葛笔，交给曲芸：“去吧，以我之名，传播文曲神力，教化乌蛮！”
开疆拓土的害处讲了那么多，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自太宗之后，大宋再无开疆拓土之举，反而连连失地。
这种情况下，谁能令大宋开拓疆域，哪怕是增加几州的疆域，都是极大的振奋鼓舞。
无上功绩！
黄尚不会专门去针对大理、罗殿这类小地方，花费心血，在那群土著面前装逼，但曲芸既然有想法，倒是可以借她之手尝试一二，成功固然好，失败也不会有损失。
曲芸却不会将之当成尝试。
因为此事关系到她上万族人的生死，更关系到将来南诏遗民能否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生活。
她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奇力，双手托住诸葛笔，盈盈拜下，如看神明：“遵文曲命，待我归来，三百里疆域奉上！”
第二十一章 天底下能和贫僧打成平手的
目送曲芸的身影消失，黄尚收回了目光，段正明和段正淳立刻走了过来。
他们其实已经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了。
但眼见黄尚正在跟美貌的苗女小妹妹谈笑风生，段正明想要上前，段正淳却是拉住。
这方面，他有一种天生的成熟，知道此时上去，搅了领导的好事，屎都给你打出来，更别提谈事了。
此时好不容易等到曲芸离开，段正淳拉着段正明趁虚而入，悲呼一声：“上使，请救救大理！”
黄尚指了指不远处的杨义贞尸体：“我救的还不够吗？”
两人顿时无语。
这位来了一趟大理，不仅救走大宋禁军和太子段延庆，连叛臣头目都做掉了。
大理段氏为武林世家，他们两人其实也以江湖中人自居，对于这种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强者，是极为仰慕的。
偏偏这一次，大理乱得太久太大，引得西边的觊觎。
对于大宋而言，大理是十分贫瘠的地方，除了大理马和矿产还行外，其他不值一提。
但对于西边的吐蕃诸部而言，大理已经算是富裕，值得掠劫一番了。
这就是食物链。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黄尚其实对大理已经有了兴趣，吐蕃来得更好，毕竟吐蕃有宋最需要的战马，只是欲扬先抑，顿了顿道：“我先不回大宋，去大理城看看吧！”
段氏兄弟狂喜：“上使侠义心肠，大恩大德，我段氏绝不敢忘……”
话未说完，一道阴影覆盖下来。
屠夫。
段氏兄弟被其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一冲，立刻退到一旁，黄尚则看着屠夫庞大的身形，温和地道：“你可以变小。”
屠夫回应，声音里透出痛苦：“我……没法变小……”
开封下无忧洞内，他就缩小一次，到了正常的一米八。
但那是为了挣脱盔甲和大剑的束缚，结果功败垂成，很快又恢复成三米高大。
体型庞大有体型庞大的好处，比如战场上的摧枯拉朽。
不过正常行动中，如同小山丘的状态，肯定是不方便的，耗损的精力也多，令屠夫不断渴求盔甲和大剑给予他的补充，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那其实是西方邪神赋予他的枷锁，没有人希望一直与周遭格格不入，没有夜生活，但屠夫无法摆脱这种诅咒般的强大。
直到这时。
黄尚露出鼓励之色：“相信自己。”
感到那股温和的意念，屠夫怔了怔，缓缓闭上眼睛。
他的盔甲上，血气早已不再沸腾，换成了中正平和的儒家气息，却又不免显得有几分刻意。
但现在屠夫不再抗拒，那股流于表面的气息缓缓融入，他的身躯居然真的开始缩小。
速度很缓慢，却是肉眼可见，花费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恢复了一米八的正常人。
黄尚点了点头：“随心而动，随意而行，万法自然，圣贤之道，入我门下，当悟大道！”
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
同样是信仰，西方是绝对的由上至下，信徒对于神明是必须有着全身心的崇拜与奉献，东方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影响，为的是对世事的彻悟，对心灵的磨练。
屠夫看着自己缩小后，显得肉嘟嘟的手，盘坐在地上，眼角又有滑落晶莹：“我萨卡德兰-伊瓦尔，终于回来了！”
这一刻，他体内信仰丝线反倒疯狂涨大，与黄尚之间的关系，有种牢不可破的感觉。
“屠夫的例子，证明信仰之道和钓鱼很像，需要掌握节奏，鱼线一张一弛，才能让鱼儿彻底上钩！”
“那个轮回者的丝线控制，就是强迫鱼儿咬勾，容易引起激烈的反抗，曲芸才会那么容易倒戈。”
“不如让他先出手，把鱼儿折腾累了，我再接手……”
通过屠夫和曲芸的例子，黄尚对于这种收小弟的方式，越来越精通。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傀儡师的踪迹？
“这里是大理，我得了它的国运，何不用来增强文曲星，作为主场呢？”
黄尚心念一动，催动万能卡中的大理国运，借此之力，文曲星辐射四方。
轰隆！
一如科举强化时俯瞰开封府的奇妙感觉再度诞生。
只是这一回范围大大增加，黄尚的感知在一瞬间仿佛跨越千山万水，辐射整个大理。
依旧是模模糊糊，看不清具体的人和景，但一股熟悉的元气波动，却是清晰无误地出现在文曲星的视线中。
那是傀儡丝！
在大理城外！
……
……
天龙寺。
当五毒教的漫天毒虫散去，一个枯瘦的僧人率先走出，重新看着蓝天白云，叹了口气。
枯荣大师。
他知道，此次大理怕是要遭劫了。
皇帝遇害，奸臣上位，天龙寺却被困足足月余，错过了最关键的时机。
如今再出，恐怕杨义贞麾下的精兵，已经掌控了各部郡镇，把段氏的军事力量彻底镇压下去。
枯荣大师久经世事，很清楚武林高手的局限性。
天龙寺内有数百位僧人，在江湖上可称一流高手的有近三十人。
这是一股十分可怕的力量，除了少林寺外，天下任何一个帮派都有所不及。
但这股力量，也敌不过杨义贞麾下的两千精兵。
正面冲突，绝对是死路一条。
所以天龙寺真正的强大之处，是与段氏麾下的精兵配合，而非单独冲锋陷阵。
以他们的实力，一旦率领众部，能用最快速度将杨义贞的叛乱镇压下去。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
正在这时，伴随着亲切谦和，彬彬有礼的声音遥遥传来，一位布衣芒鞋，神采飞扬的僧人往这里而来。
他的脚步似乎比声音还快，第一句偈言犹在远处，到了最后的非假非空，已是到了天龙寺前，双手合十，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吐蕃晚辈鸠摩智，见过前辈大师！”
枯荣大师被道破了所参枯禅的来历，已是一惊，再听来者介绍，更是暗道不好，还礼道：“原来是大雪山大轮寺最年轻的明王，老衲未克远迎，有失礼节，不知阁下驾临我天龙寺，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啊？打秋风来的呗！
但高僧的事情，能叫强盗吗？
所以鸠摩智宝相庄严地道：“天龙威名，小僧素所钦慕，欲请诸位前辈往吐蕃一行，执经问难，研讨内典，共举盛况！”
“明王客气了，我天龙寺僧人一向苦修，不便远行。”
枯荣大师面色一沉，这不仅是打劫，更是要掳人了。
天龙寺乃是大理国武学底蕴所在，如果里面的僧人真被带入吐蕃，那简直就是灾难。
不过接下来唇枪舌剑，枯荣大师骇然发现，这位年未过四十的后辈僧人，竟是具大智慧，对于佛法极为精通。
换做平日，枯荣大师倒是会与鸠摩智论法一日一夜，可此时天龙寺刚刚遭劫，里面众多师弟后辈都在驱毒疗伤，如果不能打发此人，被更多的吐蕃僧人逼上来，天龙寺真的有覆灭之危。
有鉴于此，枯荣大师右手抬起，一指点出，一股雄浑气劲勃发而出：“明王请回吧！”
“一阳指！”
鸠摩智不惊反喜，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搭住，似是拈住了一朵鲜花一般，脸露微笑，左手五指轻弹：“正要请前辈指教！”
“少林拈花指？”
枯荣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吐蕃僧人使出的，是少林寺的绝学，唯有凝神接招。
两人相隔数丈，点来点去，看似祥和，实则这种灌注全部功力的较量，最是凶险，稍有不慎，就是重伤落败。
鸠摩智天赋极高，功力已是不俗，拈花指又是精妙绝伦，而枯荣大师之前受了五毒教暗算，一身功力不复巅峰，很快落于下风。
仅仅二十几招，枯荣大师就已退了三步，鸠摩智露出得色，双眉微扬，几乎将那句话刻在脸上
能够和贫僧打成平手的，世上没有几人！
其中，不包括你！
眼见着将要奠定胜局，鸠摩智眼角余光一扫，突然看到一截衣角，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一个人，正在天龙寺门口，抬头看着寺院。
他心头大惊，以为是大理段氏的高手来援，倏然间转身，右手五指一并，火焰刀呼啸劈出。
相比起装逼性质更浓的拈花指，火焰刀才是他苦心修炼的绝学，这一刀呼啸而出，空气中都涌出一股热浪，看得枯荣大师一惊。
但那道无形刀气明明轰在那突然出现的人身上，却如泥流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鸠摩智怔然，就见一名双目茫然，有些傻乎乎的老道望了过来：“我只是看看，你干嘛打我？”
鸠摩智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见老道又慢吞吞地说道：“你打我一下，我也打你一下。”
说完后，他抬起手，往前轻描淡写地一戳。
鸠摩智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之感，聚起全身功力，斩出火焰刀。
嘭！
气劲碰撞的巨响传来，鸠摩智蹬蹬蹬连退数步，胸膛鼓起瘪下，瘪下鼓起，如此数次，终于忍不住，哇的一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另一边的枯荣大师，则更加不可置信，失声惊呼：“六脉神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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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你做嫁衣，我来穿
“不是六脉神剑，这是我自创的。”
听了枯荣大师的惊呼，老道摇了摇头。
枯荣大师正惊疑不定，鸠摩智勉强平复翻腾的真气，挑拨道：“这位道长此来，莫不是要倚强凌弱，以自创的剑气，压下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你方才默默观战，怕是也要窥视我佛门绝学吧？大可不必如此虚伪！”
他立场转变得极快，脸皮又厚，眨眼间反倒是与天龙寺同仇敌忾了。
佛道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不好的。
虽然林灵素现在还在给苏轼当书童，未行灭佛之举，一个老道人来到佛门重地，终究也是格格不入。
老道愣了愣：“我窥视你佛门武学？”
他眼珠缓缓转了转，突然出指，唰的一下点出，然后又接连弹动。
枯荣大师和鸠摩智面露骇然。
因为前者分明是一阳指，后者则是拈花指。
枯荣大师惊骇于一阳指乃大理段氏的根基，绝不可能外传，对方如何会得，而鸠摩智则百思不得其解，这老道竟然没笑！
释迦牟尼在灵山上说法，手拈金色波罗花遍示诸众，众人默然不语，只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悟得心法，故有拈花一笑之说。
所以施展拈花指时，笑容是必须的，没笑怎么能使出拈花指呢！
老道见他们一副目瞪口呆之色，好心地解释道：“这叫小无相功，是我道家的，能用你们的所有招式，我不需要偷学。”
光明正大的模拟，能叫偷吗？
那叫本事！
这解释真的明明白白，但两僧却不信，脚下移动，将老道围在当中。
枯荣大师是要收回一阳指，鸠摩智则要弄明白拈花指的来历以及怎么能不笑。
他的这门拈花指，是慕容博所传，真真正正的少林绝学，纯靠佛法修炼拈花指。
这本是正途，可惜后来得了小无相功，反倒废了拈花指的修为，纯粹以这门道家绝学催动七十二绝技，本末倒置了。
眼见两人围了上来，老道纳闷：“不是都说了么，我的小无相功可用天下一切招数，你们和尚的武功都是一般般，我不会偷学的！”
此言一出，以枯荣大师的修养，双目都露出怒火来。
我不是针对谁，所有的和尚都是垃圾？
“道长此言太过狂妄，难道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乃至易筋经，都不能入你的眼么？”
眼见局势一触即发，朗笑声突然传来，一位中年文士出现，于另一边堵住老道的去路。
鸠摩智一见，顿时大喜：“慕容先生！”
来者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正是慕容博，还礼道：“明王竟也来了大理，好友重逢，实在是幸事！”
他昔日将盗出的七十二绝技拈花指赠予鸠摩智，正是为了引诱其来中原搅风搅雨，如今在大理重逢，交换眼神，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鸠摩智信心倍增，再成威逼之势。
老道却不理会这多出来的娃娃，回答道：“易筋经和七十二绝技，唯有在那人手中使来，才是真正的少林绝学，你们都不行！”
慕容博闻言皮笑肉不笑：“道长既如此看不起我等，必有惊人业技，请赐教！”
他近日修炼六脉神剑，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他的功力本就深厚无比，天赋也极高，并不认为有何不妥，信心已是膨胀到天下第一的程度。
退一步说，即便不是天下第一，也是登临绝顶，比起开封时遇到的逍遥三老更强。
何况那时他以一敌三，如今则是三打一。
天下三大绝顶高手，围攻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道，难道会输？
……
……
“怎么会！不可能！我们不信！”
一刻钟后，慕容博和鸠摩智披头散发，两人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地走在山道上。
鲜血染红了他们胸前的衣衫，仅仅只是各自中了一招，就几乎破去了他们数十年苦修的功力。
最初令鸠摩智吐血的那一指，莫非只用了一成功力？
那个老道的武学，简直已经超出想象，到达凡人难以企及的程度！
三人围攻，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一番似戏耍似观察后，出了三指。
一人一指，谁也不拉。
枯荣大师被震飞回了天龙寺内，他和鸠摩智重创飞退，吓得魂飞魄散，直接逃离。
“没追上来！”
慕容博和鸠摩智互相搀扶，拼尽不多的真气，终于出了点苍山地界。
天龙寺不在大理城中，而是在城外点苍山中岳峰北，所以之前鸠摩智大模大样堵住门，就是心高气傲，要以武力压服对方。
“中原武学，确实博大精深，我一定要学得那等绝世神功！”
现在血淋淋的事实将傲气扑灭，鸠摩智想着老道那神乎其神的武学，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渴求。
再看向慕容博，正要询问他中原的事情，就见这位至交脸上忽然现出青白交加之色，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慕容先生？”
鸠摩智一怔，真气稍稍探入慕容博体内，立刻发现他体内的真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紊乱，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眼珠转动，权衡利弊后，将慕容博放下，没有除去上衣，双掌贴在其背后，助其恢复。
在鸠摩智想来，慕容博是因为落差太大，情绪翻腾，再加上伤势极重，才会走火入魔。
他能救。
如此一来，不仅之前赠予少林绝技的恩情还了，慕容博反倒欠上救命之恩，更利于进入中原。
然而手掌这么一贴，两人就分不开了。
感到一股股难以形容的扭曲力量没入体内，鸠摩智的脸色飞速变化，青白交加，身子更是微微颤抖，两股热气分别自头顶升腾，蒸湿了他们的衣衫。
“是六脉神剑，复儿给我的这卷经谱，果真有问题！”
慕容博知道鸠摩智在做什么，想要阻止，但他早就说不出话来，心中唯有悔恨与恐惧。
他自忖天资过人，姑苏慕容传承罕有人及，在修炼六脉神剑时，也反复确定经谱，才加以修炼。
但万万没想到，就在刚刚被逍遥子击败的同时，贴身藏在怀中的六脉神剑谱内，就探出无数丝线，渗入四肢百骸的真气之中。
这股渗透既隐蔽又大胆，借助他新修炼出来的六脉剑气，疯狂膨胀。
如果是安然无恙的全盛时期，慕容博有镇压的办法，但他此刻身受重伤，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而鸠摩智就权当买一送一了。
不过两人毕竟是绝顶高手，即便深受重创，被趁虚而入，也拼起余力反抗。
就这般，一股另类的交锋上演。
鸠摩智的鲜血一口接着一口吐出，慕容博的上衣则彻底爆开，一道道黑白丝线交错缠绕在他的胸口，再如同蛛网，蔓延全身之际，一行人终于赶到。
“你们先去天龙寺！”
黄尚对着段正明和段正淳吩咐了一句，看着满身大汗的天龙二绝，文曲星一笔，熟练地将傀儡师的丝线剪断，把自己的信仰之力嫁接上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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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智者关闭了直播间
“我是大燕皇族的后裔！我要光复大燕，令鲜卑的荣耀，再临中原！”
……
“宁可死，我也不做人手中的棋子！玉石俱焚！”
……
“啊啊啊啊！我是谁？不！主……”
……
“慕容兄？慕容兄？”
当黄尚关切的脸庞印入眼中，慕容博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噩梦中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他仿佛化为了晶莹剔透的人偶，在怒吼、挣扎、徘徊！
但无论他如何抵抗，无数丝线都从四面八方涌来，缠绕向他的四肢，拉扯着他的头颅，向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跪拜。
眼见着就要被拖入无底深渊，最后的关键时刻，光明洒下，将他拽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黄尚。
“我……我是谁？”
慕容博目光茫然，脑海中一片混乱，第一句话竟是人生第一问。
“嗯？”
黄尚确定他不是假装，关切地道：“慕容兄，你我去年曾同游两广，后来依依惜别，你忘记了吗？”
这不是故意使坏，而是尊重人设。
因为慕容博那时故意接近时，就是伪装成慕容兴，正常的黄裳，自然也只会知道这个人。
而随着他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慕容博混乱的大脑中，一部分记忆变得清晰起来。
正是去年八月到十一月，他与黄尚同游的经历。
以假换真。
“慕容！慕容！是了，我姓慕容，没错的！”
体内的信仰丝线飞速壮大，慕容博喃喃自语：“我有家人吗？”
黄尚道：“已经不在了，倒是在江南，你有一个故交友人，他的儿子复儿，如今成了我的书童，我会好好对他的！”
“江南的友人……”
慕容博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友人很熟悉，异常的熟悉，不禁重复起来：“是啊，我那个好友之子，多亏了你照顾！”
信仰丝线加粗到极致，慕容博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看向黄尚的目光中，透出友人重逢的喜悦与由衷的感激：“我欠晟仲的，实在太多了，无以为报啊！”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黄尚扶起他，观察着慕容博的状态，也不禁为那个轮回者的手段暗暗心惊。
即便是他，也万万想不到，有遭一日，慕容博会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
这家伙可是幕后黑手，阴险狡诈，隐忍自制，为了复国无所不用其极。
即便有再大的诱惑，他也不可能听命于别人。
之前，慕容博让慕容复来到黄尚身边当书童，然后隐于暗处，默默指导，就是为了借助黄尚之手操控大宋朝廷。
这本来是一颗定时炸弹，稍有不慎，真会阴沟里翻船，黄尚是决定在第一批轮回者离开后，自己再来解决。
不料傀儡师助攻，凭着六脉神剑谱中做的手脚，以水晶人偶为媒介，趁着慕容博重伤之际，发动攻势。
结果确实摧毁了慕容博的心灵防线，将之弄得神志不清，但双方僵持，还未彻底控制之际，黄尚插足了。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老实人的接盘？
不！这是友谊！
即便你失去了以前的大部分记忆，只要记得我们同游两广的事，那就够了！
此时慕容博就觉得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对方身为三元魁首，不仅记得那时的情分，更帮他照顾友人之子，这样的朋友，夫复何求？
“我要走了！”
骄傲与自尊让他起身，不愿让黄尚继续看他的狼狈模样，心中则默默下了决心：“晟仲，我会回报你的！”
黄尚没有挽留住慕容博，用信仰丝线默默送别后，看向鸠摩智，文曲星的雷水亮起，解卦落下。
文曲星未成时，解卦都能为慕容复驱除天山童姥亲下的生死符，如今更不在话下。
昏昏沉沉的鸠摩智只觉得自己被包裹在一股温暖的气息中，仿佛回到了儿时父亲的怀抱中，体内那股异样的气息很快被清除，滞涩的真气终于缓慢运转，舒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慕容博不见了，眼前是一位丰神俊朗，雍容威严的宋人，他心头一凛，起身行礼：“小僧鸠摩智，来自吐蕃大轮寺，多谢施主相救！”
黄尚微笑道：“邕州知州，广南西路转运副使黄裳，久闻密宗金刚宗之名！”
鸠摩智对宋朝的官位有所了解，闻言露出惊色：“不想施主年纪轻轻，就已执政一路，失敬！失敬！”
对话之际，黄尚能够清晰地感到，这位大轮明王对于信仰丝线的抗拒，远在其他人身上。
这其实才是正常的，堂堂天龙四绝，随便控制，那轮回者早就无敌了。
所以黄尚以影响为主，聊了几句后，谈到吐蕃压境问题：“吐蕃兴不义之师，进攻大理，殊为不智，为藩国拨乱反正，乃中国之任，我大宋不得不管！”
鸠摩智脸色微微一变，口喧佛号。
这种威胁的话，似乎很可笑，但看看这位大轮明王的反应，就知道并不可笑。
吐蕃最辉煌的时候，为祸中原，三破长安，威胁性远在如今的西夏和辽国之上。
但经由当年唐王朝的和平演变，也就是文成公主带去的佛教，把当年的雄风磨得光光。
不得不说，佛教误国这方面，真是牛逼。
大理毕竟是小国，给折腾成这样也就罢了，吐蕃才是典型。
现在的吐蕃，攻击性连交趾都不如。
欺负大理，他们敢，真要跟大宋对上，他们更怂。
当然，打一棒子还要给根萝卜，黄尚又道：“其实我大宋对于贵部的马匹很感兴趣，愿以茶叶和丝绢交易良马，只是近年来青塘吐蕃贪得无厌，马匹以次充好，西夏又连连派兵袭击，若能直接与吐蕃赞普交易，走大理之路，入广南西路，岂不两全其美？”
鸠摩智眼睛一亮，立刻有了兴趣：“黄运使能做主？”
黄尚自信地道：“能，要看大师能不能说服吐蕃赞普！”
鸠摩智也自信满满地一笑：“赞普一向仰慕中土文化，自然愿意！”
赞普是吐蕃君长的称号，鸠摩智所在的大雪山大轮寺，投靠的就是吐蕃赞普，也就是松赞干布的后代。
虽然是正统，但就跟春秋时期的周天子一样，实力并不强，只是一个象征，好在吐蕃和印度相似，底层特别畏服贵种，从松赞干布传下来的血脉，最为吐蕃人所敬服，勉强还能维持体面的生活。
即便如此，能和宋王朝直接联系上，也是吐蕃赞普极为乐意的。
因为现阶段，与大宋进行直接交易的，不是赞普这一部，是青塘吐蕃。
青塘吐蕃就像是一个权臣，与大宋进行茶马交易中，一边当中间商赚差价，一边用中原的茶叶和丝绢，拉拢其他各部高层，进一步巩固地位，架空君王的权力。
所以赞普自然是希望与大宋直接交易的。
当然，困难重重。
最大的麻烦，就是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运输渠道。
以前必须走青唐，否则就会遭到西夏乃至其他势力的袭杀。
现在，有了大理中转，则可能开辟出一条新的运输道路。
这条道路其实长了许多，还有罗殿等乌蛮部落，稍有不慎麻烦更多。
更何况茶马生意的利益之庞大，被多少人眼热，现在要动这块蛋糕，吐蕃境内怕不是要天翻地覆……
正常情况下，鸠摩智其实是不会涉入这种浑水的，但此时心中却生出满满的动力。
此事若成，他就不仅仅是大轮明王，更可成为吐蕃国师！
……
……
西域。
霞慧和道士，一人骑着一头骆驼，看着镜子里的慕容博千恩万谢，鸠摩智踌躇满志。
道士感叹：“黄裳这是准备在广西，开辟大宋第二处茶马交易市场吗？如果成了，不仅是无穷的政治资源和利润，大宋的一部分命脉更捏在他手中了啊，他能多少岁当宰相？四十岁？三十岁？可惜我们看不到了！”
霞慧啧啧称奇：“其实不该让黄裳当宰相，应该感谢傀儡师，瞧瞧大理内乱，五毒教，大轮明王，姑苏慕容，哪个不是傀儡师的心血，这是一曲忠诚的赞歌，他是继奥观海和川建国后，另一位隐于敌后，默默付出的伟大同……”
她话还没说完，镜子一震，光芒黯淡，画面消失了。
霞慧哎呀一声，急得连连拍打镜子：“怎么把直播间都关闭了，输不起吗！”
道士悠悠一叹，带着伤感：“我就知道，你这么说下去，总有一天，《智者千虑》会断更的！没有剧追，我们又要恢复到以往的枯燥生活了……”
第二十四章 凯旋
大理国。
石门关。
这在后世变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地方，现在还是大理国的屏障之一。
而遥望着远处的吐蕃军队，段正明和段正淳的神情却很镇定。
不是因为他们身后气息衰弱，完全是搬出来充脸面的天龙寺众僧，也不是杨义贞死后，各部重新拥护段氏皇位，勉强凑出来的数千士兵，而是因为一个人。
屠夫！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手持巨剑的屠夫，立于石门关前，已经打退了吐蕃的两轮攻击。
是的，他一个人，打退了吐蕃近万兵马的两轮攻势。
个人的强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吐蕃军队的弱小。
这**千的部队，是十数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凑起来的。
你出几百，我出一千，看似浩浩荡荡地压境，其实都是打秋风的强盗心理，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和调动。
毫不夸张地讲，这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强度，与之前杨义贞麾下精挑细选的白族精兵之间，还差着一个水土不服的广西禁军。
太阳西下。
眼见一天即将结束。
寸步未进的吐蕃各部按捺不住，在一个个将领的呼和下，大军开启了第三次的冲锋。
屠夫也站起身来。
身躯开始膨胀。
眨眼之间，他又变成了巨人，手持巨剑，迈开双腿，冲锋陷阵。
他一个人的脚步，卷出最猛烈的飓风，在轰鸣中跌宕起伏，直接压过对方数千战士。
当大剑挥舞起波澜壮阔的狂潮，整个战场进入到一个人的节奏。
突进！突进！再突进！疯狂突进！
杀戮！杀戮！再杀戮！大杀特杀！
一片铅色阴云不知何时移动过来，沉淀着凝重的死亡气息，笼罩在石门关的上空。
“结束了。”
段正明段正淳吐出一口气。
“结束了。”
所有大理人如释重负。
“结束了。”
黄尚微微点头。
屠夫其实杀不了多少敌人，能有数百的击杀数，已经十分了不起。
但这却足以彻底击溃吐蕃本就可怜的士气。
一刻钟不到，这群吐蕃人就将屁滚尿流，丢盔弃甲，直接溃散。
这个时候，人数不足的劣势就显示出来，屠夫只能驱赶，无法再扩大胜果。
所以这位巨人没有结束，而是依旧大踏步地往前追去，直至进入吐蕃境内。
不远处的山坡上，鸠摩智和慕容博在不同的地方出现，向着黄尚遥遥行礼，跟着屠夫的步伐，一路往吐蕃而去。
“轮回者留在这个世上的时间，也就三个月了，这段时间倒也足够威慑一些吐蕃的小部落！”
黄尚点头，看了看段正明，又看向枯荣大师：“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理内乱，只会苦了百姓，望段氏尽快择出明主！”
段正明即便再沉稳大气，得了这份暗示，眼中也不禁露出惊喜之色。
他原本只是旁支，即便没了段延庆，也轮不到他。
但如果有这位大宋上使的支持，就大不一样了。
枯荣大师却双手合十：“我佛慈悲，此次黄运使之助，大理上下铭记于心，当上国书，以尽全礼！”
枯荣大师此意，是将此事抬到两国层面。
如此一来，个人是无法干涉大理皇位的。
即便有忘恩负义的嫌疑，但这位高僧坚信，皇位的更迭与大宋牵连得太过紧密，绝非好事。
黄尚对于这种心思洞若观火。
正常情况下，确实如此。
但很可惜，枯荣不知道，黄尚的手中，正握着大理的国运，他已经钦定段正明，且段正明也将全力维持他在大理的利益关系。
大理作为最温顺的外邻，吞并没有必要，不过也要乖乖成为良驹的运输线。
嗯，大理马和银矿资源，也不可少。
这些资源进入广西，才能使之飞速发展，成为整个西南的重点，辐射周边。
此行大理，收获满满，在段正平段正淳依依不舍的送别下，黄尚并未休息，带着逍遥子重新回到了关寨。
在这里，黄尚看到了游师雄，也看到了王舜臣和麾下的五百多禁军。
他们没走，这些天一直在边境等待自己归来。
当看到黄尚和逍遥子一人一骑，如同那一日出关时，披着夕阳的余晖，这么悠然归来，所有禁军的热泪都涌上眼眶。
是这个人，将他们硬生生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三元魁首，文曲下凡！
别说这些禁军热泪盈眶，喜极而泣，当所有人真的回到大宋境内，得到消息的广西百姓和上下官员都沸腾了。
百姓自发地涌上街头，虽然在这个偏远的边境，远远达不到进士游街的程度，但那一张张脸庞上，涌动出的激动之色，却让人更有成就感。
边境百姓的要求，其实就是一场胜利。
哪怕微不足道，但只要能证明，他们是天朝上国的子民，而非朝不保夕的小民，就足够了。
但悲哀就悲哀在，这个要求，往往都很难达到。
“接下来，就不一样的！”
黄尚端坐在马上，看向邕州衙门。
以杨兴和重伤初愈的沈起为首的一众官员，看着他身后乌压压的数百禁军，露出无比复杂的神色。
不可置信居多，欣喜也有不少，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人死于蛮荒之地，但也有人细细观察那些禁军，恨不得黄尚是从哪个小村落里招来的村民，伪装成禁军冒充功绩。
但看到王舜臣时，这些人就失望了。
因为这个刺头，在整个西南都很有名，不可能是假冒的。
“黄运使，实乃天人也！”
杨兴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有这样的三号，他们一号二号当起来可不自在。
所幸还是有好消息的。
在欢迎队伍中，有一个丑陋不堪，但被三个美貌侍女服侍的人推了出来。
段延庆。
禁军活着回来，杨兴很高兴，但更高兴的，还是大理太子被救到了大宋。
这点太重要了，达成了政治目标！
有了大理正统太子，接下来无论是讨伐叛逆，还是驱赶吐蕃，都师出有名。
有此大功，先前的败阵就算不得什么，反正一旦真正决定对大理用兵，朝廷很快会派军来此，之前的损失反倒成了小事。
至于大理太子是黄尚救回来，没他们什么事，这没关系。
毕竟他们是主官，就算再昏庸再无能，手下立功时，也要算上功劳。
费了千辛万苦，那么大的劲，结果部分功劳被尸餐素位的上官得去了，气不气？
然而下一刻，黄尚开口：“叛臣杨义贞已死，吐蕃也已退兵，大理内乱已平，不日将上国书！”
顿了顿，他直呼姓名：“段延庆，你可以回去了。”
第二十五章 铺平宰相之路（上）
段延庆没有离开广西。
在询问了大理后续发展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在杨兴和沈起的极力挽留中，顺势留下。
无兵无权，回去作甚？
黄尚有些诧异，又有些惋惜。
他其实想要改变一下段延庆的命运，毕竟这位是受了无妄之灾。
如果段延庆现在回大理，即便当不上皇帝，下半生也能衣食无忧，做一个太平公子。
但显然，遭受了那么多打击后，段延庆不愿意放弃。
他残废毁容，他喜怒无常，他也坚信自己是一个好太子，理应继承大宝。
而为了达成政治目的，杨兴和沈起就在背后疯狂推动。
杨兴就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必须要把本捞回来，沈起则或多或少受到了傀儡师的影响，本就看黄尚不爽的情绪，已经转变为了仇恨与刻意针对。
这就是纯粹恶心人了。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服。
对于傀儡师这样的作为，黄尚表示很失望。
智者怎能恼羞成怒，表现得输不起呢？
不就是失了逍遥三老，失了六脉神剑，失了五毒教，失了大理叛军，失了慕容博和鸠摩智吗？
人生人生，有得必有失。
得到了教训，失去了一丁点，也是很正常的么！
显然，傀儡师没有黄尚这么豁达开朗的心胸。
“黄裳！太祖玉斧划界，就是让我等臣子恪守本分，你如今干涉大理国内政，阻扰延庆太子登基，是何居心！”
这一日，当沈起拍案而起时，众官员赶忙低头，却已是见怪不怪。
这个年代直呼姓名，相当于指着鼻子骂娘，尤其是在此等场合。
但沈起近来是真的与黄尚撕破脸皮了，当一个主官连最基本的官场规矩都不顾了，那几乎就是摆明着要两败俱伤。
“小小年纪，倒还真养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气度，若是给你成长起来，三十多岁说不定就能成为宰执！哼，休想！”
杨兴看着黄尚悠然品茶，那沈起当成屁放了，心中又嫉又怒，同时也暗暗冷笑。
就在数日前，他已经上书，言明黄尚与沈起的不合。
一路转运使和一路转运副使当众失和，无论是谁的责任，朝廷的态度向来都是先责怪副使。
黄尚不比寻常官员，但也得惹得一身骚。
杨兴的目的，是将黄尚逼离广西。
无论之前在大理有多少功劳，如今在禁军中的威望又有多高，人走茶凉，一切就都无用。
而且有了这个污点被调派，也只能当一个偏远地域的知州，慢慢升官了。
以一个日落西山的沈起，换一个三元及第的黄尚，相信朝上那位首相，也会极力推动的！
杨兴想到这里，抚着长须，怡然一笑。
官场斗争，你还太嫩。
另一边，黄尚回到府中，在慕容复前来服侍时，轻轻叹了口气。
慕容复立刻问道：“公子在为何事烦心？”
黄尚摇头：“只叹人心私欲，置家国于不顾，恐不久后，我要离开广南西路了！”
慕容复心中先是一喜，这是走进公子的心房，说体己话了，不过听说要离开广南西路，又是大惊。
大理局势他虽然没能亲手参与，但听说大理国已经上书，感谢大宋为其平叛，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公子，此等功绩，不仅大涨上国脸面，更是平息了边境风波，实在是浓墨重彩。
按照慕容复的理解，沈起，不，杨兴都应该给公子让位，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的位置该给公子来做，怎么还会有调派的可能？
离开书房后，他第一时间招来邓百川四人，让他们出去打听。
很快，慕容复明白了缘由。
“沈起！”
慕容复咬牙切齿。
此人必须除去，为公子铺平道路。
他第一时间往城外留下暗号，希望慕容博出现，向这位足智多谋的父亲请教。
人被杀就会死，那简单，难的是怎么不着痕迹，让外人怀疑不到公子身上。
毕竟沈起与公子的矛盾，在广南西路的官场上，已是人尽皆知，沈起若是死于非命，第一个怀疑的，就该是公子。
但等了数日，慕容博都没有来见他，慕容复觉得慕容博恐怕在闭关苦练六脉神剑，也没有生疑，咬了咬牙，决定用自己的办法。
他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眼中闪过厉色
……
……
“慕容贤弟，这九转熊蛇丸真是太管用了。”
段延庆斜倚在软榻上，虚弱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红润。
“段大哥不需忧心，有此灵丹，你的伤势很快就能恢复。”
慕容复跪坐在他的身前，收回刚刚把脉的手，一副密友模样。
两人一位是大理段氏的继承人，父亲被杀，另一位姑苏慕容的继承人，也死了父亲，堪称同病相怜，再加上慕容复有意接近，顿时引为知交。
“内伤好愈，外伤难治啊！”
此时段延庆听了慕容复的安慰，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腿，露出浓浓的悲哀。
这些日子，段延庆每晚都在做噩梦，要么是还被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么就是他父皇的责骂，骂他无法继承皇位。
这种精神折磨，才是他如此虚弱的原因。
慕容复观察着段延庆，觉得时机基本成熟了，开口说道：“段大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这就是废话，但偏偏许多人喜欢说，许多人又都喜欢听，段延庆就觉得受到了尊重，点头道：“你我之间，何须见外，有什么但说无妨！”
慕容复道：“我知段大哥心结，近来拜访名医，求来了这九转熊蛇丸，偶然又听说一件传闻，沈起沈运使府上，有一珍藏，名百花万灵膏，以一百种奇花异草研制而成，涂抹后不仅可以祛除疤痕，延缓衰老，配合上正骨帖，更可以接续断骨，恢复正常！”
如果没有九转熊蛇丸的铺垫，段延庆或许不会相信，但这无崖子赔偿的逍遥派灵药实在太过管用，段延庆立刻动容坐起：“贤弟何不早说？我一定要向沈运使求来此膏！”
慕容复叹了口气：“事情难就难在这里，这只是传闻，且不说到底有没有如此神奇的膏药，即便有，沈起也必然视作珍宝，不会轻易交出的！”
段延庆斩钉截铁地道：“要我付出多少，都愿意，我大理段氏不是没有财宝！”
身为一国太子，哪怕是小国，也是极有底气的，他不相信花费重金，无法换得这百花万灵膏。
然而慕容复欲言又止，低声道：“恐怕不是钱财的问题，听说段正明即将登基为帝，近来沈起和大理那边接触颇多……”
“什么！”
段延庆勃然变色：“沈起不是承诺我，上书大宋天子，助我登基的吗？”
大理为大宋的藩属国，且不是西夏那种完全只有名头，什么都跟你对着干的藩属国。
如果大宋真的全力支持段延庆这位本就有太子名分的残疾儿，那么大理迫于压力，说不定还真会捏着鼻子认了。
所以段延庆才一直留在广西，上下活动。
慕容复不答，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口气，就像是一根刺，将段延庆的梦直接戳破。
好死不死的，慕容复又安慰道：“段大哥莫急，我相信除了百花万灵膏外，还会有其他灵药，可治愈你的疤痕和腿伤，我会替你留心的！”
段延庆身子发起抖来，从牙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沈！起！”
……
……
三日后。
晚。
火光冲天。
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中，凄厉的惊呼声传遍四方：
“沈运使遇害！沈运使遇害！”
第二十六章 铺平宰相之路（下）
“沈起死了？”
当这个消息传来，黄尚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慕容复心痒痒的，却知道自己千万不能把真相告诉正直的公子，只能答道：“嗯，听说是江湖中人谋财害命。”
黄尚摇了摇头，没有多做点评。
历史上的沈起，官职有区别，主要罪责则是轻敌寡谋，不自量度，以开边衅。
讲白了，就是好大喜功，自以为是，主动挑衅了敌人，却没有做好十足的战斗准备。
结果导致交趾趁机大规模入侵，烧杀抢掠，荼毒广西。
因此沈起被罚，“所犯深重，永不叙用，天下传颂，以为至当”。
看上去已经很严重了，但广西由此死去的百姓数十万，虽然不能把罪责都怪在沈起头上，但就是一个贬官了事？
呵呵！
宋朝对于士大夫的惩罚，实在轻到极致，刑不上大夫，犯的错再大，只要不涉及谋反，削去官职就很严重了，可以潇洒地回老家当个富家翁，即便是死罪，大部分也能从轻，变为流放，还不杖刑和刺字。
有鉴于此，正常的官场手段，是撼动不了沈起的，盘外招又容易出事，但慕容复阴险的地方在于，借刀杀人。
而且他借的这柄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重要到让某些人投鼠忌器。
只不过慕容复年纪毕竟还小，不似慕容博老奸巨猾，也太低估了官场中人的手段。
府衙之中，杨兴揭开白布，手一抖。
白布下，是沈起死不瞑目的扭曲面庞，杨兴哪里敢多看，立刻盖上，开始询问仵作。
仵作分析道：“这是江湖子的手段，死前运使被严刑拷问过，疑似谋财，目标明确，只要查到对方为了什么而来，真凶立现。”
由于沈起在临死前，受到过严刑拷打，家中库存又被翻找，所以仵作很容易作出判断。
江湖中人向来喜欢劫富济贫，触犯律法，但罕有正面招惹官府，更别提沈起是一路大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家中，肯定要一查到底，严惩凶手，决不轻饶。
杨兴也是这么想的，但等到仵作将一处处疑点一一道出，并顺藤摸瓜，开始分析嫌疑最大的江湖子时，他眉头突然一颤：“等等，你刚才说坊间传闻，百花万灵膏是何物？”
仵作详细说了百花万灵膏的作用，杨兴的脸色立刻变了，急急地问道：“你这些调查，可还向别人提过？”
仵作一怔，知道不好，马上禀告道：“无人，陈推官也不知。”
仵作就是验尸官，推官则是审判案件的官员，由于沈起被害案事关重大，杨兴亲自前来，确实还没有走流程。
杨兴点了点头：“此事关系重大，切莫外传。”
仵作明白了：“是！”
杨兴转身，沈起的尸体被抬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前日，沈起来找他抱怨过，说那大理太子不知从何处听了谣言，一心问他索要灵药，解释了也不听，简直不可理喻。
而现在，沈起就在家中暴毙，这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段延庆的嫌疑太大了。
那位太子伤残倒也罢了，还变得极为偏激，再加上赵曙对于大理递交的国书龙颜大悦，杨兴和沈起已经清楚，这枚棋子是废了。
没想到废棋到最后，居然反咬他们一口。
“养不熟的白眼狼！”
杨兴气得七窍生烟。
他倒不是为沈起之死伤心，而是愤怒于沈起被段延庆害死，不是白白便宜了黄尚？
沈起一死，以黄尚之前的功绩，将顺理成章地成为转运使，和他平起平坐！
到那时，他拿什么压制这个皇帝眼中的红人，禁军眼中的恩人？
“相公！大理太子段延庆失踪了！”
正在这时，又有亲信来通报。
杨兴心中愈发肯定，此事一定是段延庆所为，但他眼珠一转，转而问道：“黄运使府上，是不是有些江湖中人？”
亲信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是的吧。”
杨兴哦了一声：“查一查！”
亲信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
数日后，当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黄尚为了上位，指使家将害死沈起的阴谋论时，慕容复跪在黄尚身前，泪流满面。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复儿，你不用害怕，更不用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黄尚温和的笑容，就像是一缕春光洒落下来。
“可是……可是……”
慕容复更加愧疚，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段延庆一时冲动杀了沈起，也大为后悔，同时心灰意冷，决定亡命天涯。
他趁机安排四大家将，把段延庆送走，段延庆还对他感激涕零，再加上之前散播的坊中谣言，一切应该做的天衣无缝才对啊！
可惜他不明白一个道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别说是慕容复，就连黄尚都低估这些官场老油条的无耻程度。
换成另一个官员，或许真要深陷泥沼，但黄尚稳坐钓鱼台，等着谣言不攻自破的那一日。
因为他的感知中，正有两队人马，往广南西路而来。
第一队是吐蕃赞普的使者，由大轮明王鸠摩智带队。
第二队则是数十个部落首领，由五毒教主曲芸暗中控制。
“茶马交易？这等大事，我要上报朝廷，无法作主！”
“你们！你们！”
对于吐蕃使者，杨兴打着官腔，但对于第二波部落联盟，他彻底傻眼了。
因为这一个个穿戴古怪，名字更是稀奇古怪的族长们，取出信物与国书。
接受中原王朝颁与的年号和历法，是藩属臣服的标志，而现在罗殿和自杞不是接受，是彻底放弃自主的国家，要求融入大宋。
实际上，生活在那里，统治部落的还是那些人，但从今以后，他们所在的土地就是大宋的疆域。
杨兴看着那真实不虚的国书，简直犹如梦中，还有这样的？
但当他询问原因时，两国国主共同托举着一支诸葛笔，令他天旋地转，坐倒下去。
得文曲星教化，献疆域五百里于大宋！
……
……
“平乱大理，感化蛮夷！”
“罗殿自杞两国三十七部，举鬼主共议自削国号，并入大宋！”
“这是开疆拓土！开疆拓土啊！”
“吐蕃赞普供良驹，走大理罗殿自杞一路，运入广南西路，成为我大宋第二座茶马交易之地！”
韩琦反反复复看着广南西路的信报，不放过每一个字。
下首的韩忠彦脸色惨白，却依旧想方设法地道：“父亲大人，我们不是没有办法扼制黄裳，茶马交易的利润太大，是我大宋的命脉之一，朝中多少人盯着，岂容得区区……”
啪！
韩忠彦话未说完，突然劲风拂面，韩琦一个大耳刮子，将他抽得险些飞起。
“遏制？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黄裳除非年纪轻轻，就暴病而亡，否则四十岁之前，成为宰相，已是注定！”
“他经略两广，一旦将茶马市场稳固，更将手握我大宋命脉，远不是一般的宰相可比！”
韩琦怒吼着，脸上的皱纹变得根根清晰，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想再招惹他？你怎么敢再招惹他？”
韩忠彦捂着嘴，垂下头，眼泪夺眶而出。
韩琦已经不再理会这个儿子，喃喃自语道：“我要向陛下请辞，现在主动，还能留下昔日的情分，如果被罢相，那我相州韩氏，就真的要完了！”
韩琦知道，自己失宠了。
天子赵曙对于那场刺杀耿耿于怀，刑部调换囚徒爆出来后，更是黄泥巴落在裤裆头，解释不清。
只是新帝刚刚登基，地位不稳，才没有拿他怎样，现在坐稳了皇位，一定会有开刀的一天。
他正盘算着，亲信忽然通报，官家招曾公亮入宫。
韩琦一怔，曾公亮和他同为宰相，可他是首相，但凡朝廷大小之事，都该先经由他，再经由曾公亮，怎么会颠倒……
“不好！陛下要罢相！”
韩琦宦海沉浮，何等敏锐，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自己慢了一步。
这一步，就是咫尺天涯，此时再请辞，已是毫无作用。
因为正常的流程，是他上表请辞相位，辞章初上，被天子驳回，再上，再驳回，就这般辞章在相府和崇政殿之间来回往返三次，最终天子再“依依不舍”地同意，才是走了流程。
但现在，来不及了。
天旋地转之间，韩琦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旁边的韩忠彦捂不住嘴巴，终于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哭声越来越大，久久不息，久久不息。
第二十七章 缩圈
黄尚立于庭院中，仰望星空。
就在数日前，嘉奖颁布，他升任广南西路转运使，封开国伯，食邑七百户，食实封一百户，特赐五品绯银鱼袋。
这些只是开疆拓土的好处之一，更大的是政治资源。
现在上上下下都知道，他除了暴毙和谋反，将来必当宰相。
多少人巴结？
多少人畏惧？
这种隐性的影响力，才是最大的好处。
而不知是巧合，还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京城之中，韩琦被罢相了。
罢相和请辞是两个概念，前者意味着犯了大错，虽然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但韩琦涉及到西夏刺杀太子，是想都不要想了，后者则至少能庇护家族。
黄尚知道，历史上最大的保守派后盾，相州韩氏已经提前宣告衰亡。
当然，这不代表他将来变法，就没有保守派反对了。
保守派永远都有，同样不会被宰相之位吓退。
因为一旦变法，触动的是上上下下的利益。
堵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怎么可能没有反对的声音？
主和亦是同理。
一个国家如果连连求和，毫无血气，醉生梦死，那注定离灭亡不远；
但一个国家如果全是主战的声音，穷兵黩武，好大喜功，那也要完蛋。
就跟道家阴阳之道一样，不要想着完全消灭反对的声音，而是去糟存精，互补不足，达成平衡。
当黄尚明白这个道理，一股比起韩忠彦和蔡京加起来还要浓郁十倍的宰相之运，从天而降。
驾轻就熟，将宰相之运融入体内后，黄尚与世界意识的距离，更近一步。
于是乎，他对于轮回者的位置，也隐隐有所感知。
有趣的是，分布得很是集中。
西域七人，大理两人，都在西南位置。
黄尚想要寻找傀儡师的位置，当面谢谢他。
可惜世界意识无法将气息分辨得特别清楚。
于是乎，黄尚提出了一个想法。
缩圈。
玩过吃鸡类游戏的都知道，没玩过的至少也听过，在游戏进行过程中，会有一个毒圈不断往里面缩，这样就能确保玩家必须往一定的范围内汇聚，进行爆发激烈的战斗。
否则的话，全是老阴比，找个草丛当幻影坦克，敌不动我不动，敌动了我也不动，那一场游戏永远没有尽头。
现在同理。
傀儡师老是不露真脸，连特么的声音都没有，是男是女，是萝莉还是碧罗，一概不知，可谓究极老阴比。
这样的轮回者，将苟发挥到了极致，有事傀儡干，没事……出事傀儡死，根本没法抓。
所以缩圈，真的是十分有必要的一件事。
这不是独创，在轮回者即将离开世界时，世界意识本来就会将之聚集，只是没有这么规范。
因此当黄尚提出改进方式，世界意识传来反馈，开始照办。
唉，有权限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
……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也能碰到女王无缺他们在攻打光明顶，这特么叫什么事？”
“庆幸吧，你没有把旗子立直，否则我们估计都凉了！”
道士和霞慧一边狂奔，一边还有心思贫嘴。
苦中作乐。
本来去西域，是为了完成最后一个任务，然后回主神殿的，结果遇到许悦四人。
天下之大，送上门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打啊！
二对二，道士和霞慧倒是不惧他们，二对四的话就甭提了，屎都差点给打出来。
幸运的是，当时许悦四人正要对当代明教教主下手，无法兼顾，他们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总算逃了出来。
然后就是一路逃亡。
许悦深恨他们和屠夫联手，差点把许峰打死，为了给整天喊疼的弟弟报仇，自然要追杀到底。
双方从昆仑山一追一逃，穿过小半个吐蕃，最终又回到了大理。
当过了石门关，迈入大理地界时，霞慧舒了一口气：“应该不会追过来了吧？”
道士点点头，刚要说话，突然露出戒备之色，冷喝道：“出来！”
地面一阵起伏，一道矮小猥琐的身影钻出，站在两人数十步之外：“嘿，傀儡师说得没错，你们果然被逼过来。”
道士目光一凝，霞慧则冷笑道：“躲在后面操控傀儡的，都能给自己加上未卜先知的人设了？土行孙，你别被他忽悠了，这家伙输不起！”
土行孙不理：“傀儡师让我给你们带句话，世界元素的波动有问题，在逼着我们往一处聚集，所以你们会不由自主地逃回大理！”
此言一出，道士立刻抽出一张道符，喃喃念咒后迎风点燃。
他感应片刻，脸色变了，沉声道：“确实如此！”
土行孙道：“那么女王他们肯定也会过来，还有屠夫那个叛徒，你觉得我们四个如果不结盟，会有活命的机会吗？”
进入主神殿，再无法律约束，可以随心所欲后，轮回者的所作所为就可以料想了。
所谓不能自相残杀，触犯的代价仅仅是惩罚，而非抹杀。
这就使得许多轮回者宁愿冒着惩罚，也要杀了仇人。
快意恩仇，方能念头通达。
求的就是一个痛快！
道士冷笑。
他明白，是傀儡师害怕了。
傀儡师自作聪明，令逍遥三老刺杀太子，结果害得所有轮回者都得提前离开，其他人都对他恨之入骨，女王四人若来，最先要杀的就是他！
不过也不能视而不见。
毕竟许悦、许峰、无缺、夜莺四人的组合太过强大，单独的一两人，绝对不是对手。
更别提还有倒戈的屠夫！
今天傀儡师被杀，他们拍手叫好，明日土行孙被杀，他们冷眼旁观，后天他们被杀时，就没有人站出来了。
“好，最后十天，我们结盟！”
……
……
当黄尚感应到九团轮回者的气息，全部聚集在了大理境内时，来到书房中。
这回逍遥子没有发呆，而是在作画。
他的画技也极高，寥寥几笔间，就勾画出了一幅云卷云舒，仙山飘渺之景。
那一道道线条，恰似无形剑气。
黄尚以此法直指目标，逍遥子也加模仿，却是将之作为参悟的过程。
黄尚欣赏片刻：“道长，这是什么山？”
逍遥子回道：“大理境内的无量山。”
黄尚心道果然，微微一笑：“你我相识已有半载，一直未有机会切磋，就在无量山比试一次如何？”
逍遥子立刻停笔，看向他，露出由衷的笑容：“好！”
第二十八章 追求与幸福
紫石山头万仞峰，银涛洒落几千重。
凌虚化作轻烟起，疑是层霄舞玉龙。
当黄尚看着这地气升腾，迷雾笼罩的大理名山，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这首诗。
雄奇险峻，高不可攀，神仙所居，用来形容无量山，确实再恰当不过。
这首诗其实他在地球上只看过一次，正常情况下早就淡忘了。
不过随着修炼日深，许多久远的记忆，如贝壳一般，从记忆的海洋中被拾了起来。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也让他减了骄狂之心。
第一个世界的潜伏，相对于风险，收获已然极大，令他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得意。
但现在他发现，既然自己能拾取过往遗忘的知识，别的轮回者在晋升到二星三星乃至更高的阶段时，也能办到。
轮回者实力越强，智慧也会随之水涨船高，虽然原本不愿意动脑子的，不可能变得多智近妖，但也不容小觑了。
以后的潜伏之路，单凭恶补历史知识拉开差距，是不够的，需要掌握更多优势。
当然，那就想得太远了。
着眼于现在，为第一批轮回者送上最后一程。
很快，黄尚踏足无量山。
据说自古以来，穿天龙的，第一个自由活动地点，往往都是无量山琅福地，拿《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
前者速成功力，后者保命无敌，实在是菜鸡变高手的最直接途径。
黄尚却是最后才来到这里。
大佬都是这样，不爱神功，对神功不感兴趣。
他漫步而行，向着山上走去。
这里不是荒山，还有一个存在感颇强的门派传承，无量剑派。
如果不跟逍遥派比，无量剑派并不算弱小，在大理国更是独踞一方，对于大本营无量山自然守卫严密，上山要道都有弟子把守。
但此时山道幽静，没有人迹，唯有层层山雾弥漫四周，渐渐淹没膝盖，一股轻灵之意，萦绕于体外，仿佛要托举着他，直登天宇。
这是逍遥子的欢迎。
跟着黄尚半年，体悟文曲星之力，再自创无形剑气，他对于天地元气的运用，已经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当来到山巅，就见先行一步的逍遥子躺在一块大石头上。
黄尚也走上前去，躺在他的边上，屁股挪了挪，将他挤了一点过去，逍遥子不乐意，又挤了回来。
两人摩擦了半天，终于平分了石头，看着天空云卷云舒。
半响后，逍遥子开口道：“抱道山中，洗心物外，我的师父最爱睡觉，就这么看着天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黄尚眉头一扬：“陈抟老祖？”
逍遥子没有回答是与不是，接着道：“他仙逝前，对我的唯一要求是，活得比他长。”
黄尚不禁莞尔。
道家真是有趣。
不过陈抟老祖活了一百一十八岁，这样的要求，其实并不简单。
逍遥子又道：“身有长春方，能驻颜不老，他不会武功，都能活到一百多岁，我自创了许多武功，自然能比他活得更长，只是当活到师父那个年龄时，我又不知足了，我想知道人到底能活多久，又能不能长生不死？”
黄尚不禁默然。
长生，或许是每个生灵的梦想。
地球上，那还只是梦想，但到了主神殿，到了诸天世界，就有了成真的机会！
可惜啊，不会是在这样天地元气稀薄的世界！
黄尚心中微微一叹，挺腰起身：“来！”
逍遥子舒展了一下身子，也翻身而起，露出孩童般欢喜的笑容：“来！”
话音刚落，他一指点向黄尚的胸膛。
……
……
“傀儡师！你这损人不利己的垃圾，老子今日要捏爆你的脑袋！”
许峰的狂吼声在洞窟内回荡，伴随着声浪席卷，一道极寒冰霜也飞速蔓延，寻找傀儡师的下落。
许悦一袭冰蓝色长裙，黑发飞扬，整个人的气场诠释着何为女王，双目中的懔然杀意，更能令敌人看上一眼，就遍体生寒。
许峰许悦不痛恨对方冲着自己来，主神殿这种追杀太多了，但千不该万不该，傀儡师不该胁迫逍遥三老刺杀太子，结果导致气运反噬，令众人错失契约黄裳的机会。
这种仇恨，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洗刷不尽！
必杀之！
无缺和夜莺在另一边搜寻，亦是咬牙切齿，面沉似水。
本来他们远赴西域，覆灭明教，以为离开了，就能淡忘那种感觉。
可他们错了。
在这个即将离开的关头，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又潮涌出来。
有黄裳守护的美好未来，都被傀儡师毁了。
跋山涉水爬到终点，等待的是人去楼空！
那种感觉，你造吗？
不杀他，誓不为人！
四个煞气腾腾的杀神降临，在无量山中搜寻。
对于缩圈，傀儡师最快察觉，因为他远程控制傀儡，对于天地元气的波动最为敏感。
但许悦四人同样是一星巅峰强者，当她们齐聚大理后，也发现了，轮回者能够活动的范围在不断缩小。
这倒是正中下怀。
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他们还真的找不到傀儡师所在，现在天要亡你，看他能跑去哪里！
果不其然，当最后一天到来，范围越来越缩小。
即便无量山很大，山浪峰涛，层层叠叠，外有云雾遮蔽，内有山洞窜连，但轮回者寻人的手段亦是五花八门，一旦确定了范围，哪怕是土行孙，都隐藏不了了。
在许悦四人的地毯式搜寻下，最终在一处山洞内，看到了摆好了阵势的道士、霞慧、土行孙和一位黑袍人。
他们死死盯着黑袍人，又仔细寻找另一道身影，然后发现……
屠夫不在！
双方都舒了一口气。
谁都以为屠夫会帮对面，也都将屠夫当成第一大敌。
但他们不知道，屠夫此时正盘坐在半山腰，看着山巅，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除了屠夫，场中正好是四对四，双方再无话说，各式攻击倾泻而出。
许峰和无缺作为古武侧，大踏步冲前，正要与敌人短兵相接，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恢宏之力从天而降，直入体内。
两人一怔，然后露出无与伦比的幸福之色，齐声叫道：
“是黄裳，他在相助我们！”
第二十九章 最后一失
无量山巅。
云雾包裹，隐约可见一道身影伫立，周遭传来呼啸，荡漾出层层涟漪。
化作云雾的是逍遥子，屹立山巅的是黄尚。
逍遥子施展凌波微步，身融云雾，拳掌指劲，功力如潮，石破天惊，毫无花俏。
黄尚则是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心念一动，环绕文曲的卦象纷纷亮起，
大壮！小畜！震！泰！解！否！蒙！
各式各样的卦象打出，弥漫天地，纵横穿梭，云雾被犁出一条条清晰的痕迹。
但逍遥子每每间不容发地避开八卦道藏，双手圈动间，仿佛握乾坤，旋日月，弥补起云雾的伤痕。
没有震耳欲聋的响动，但那北冥浩瀚，同化万流的力量，弥漫周遭，化作无数强绝攻势，接连轰出。
黄尚岿然不动，一层薄而不透的光罩诞生，化作最强的盾，抵挡住逍遥子这最强的矛。
从某种意义上，文曲星护身，就相当于高武的罡气护身。
而罡气还需要武者自己提供，文曲星则有此世千年文气积累，根本是固若金汤，无懈可击。
这不公平。
但比武恰恰没有公平可言。
黄尚的文曲星，是参悟轮回者贡献的功法，再结合此世的文气环境，得以成就。
并且世界意识没有阻挠他，换成轮回者这么做，肯定拼命针对。
所以这份际遇，是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相比起来，逍遥子其实也得天独厚。
因为他跟在黄尚身边半年，近距离感悟文曲星，两人研究无形剑气，互相交换心得。
所以这一刻，面对防御无敌的文曲星，逍遥子依旧猛攻，却是有所针对。
黄尚很快察觉到，自己的文曲星变得驳杂，运使出现了滞涩困难。
这是逍遥子将驳杂的天地元气送入了文曲之内。
文曲星原本由纯粹的文气浓缩凝聚而成，它所至之处，文气云从，增益智慧，堪比洞天福地。
但这个世上的天地元气，不止文气一种，此时逍遥子所为，就是以元气制文气，硬生生在原本无懈可击的文曲星身上，开辟出一条通道，将无形剑气送了进来。
面对这一击，黄尚屈指弹出，一缕细微的剑气飙射迎上。
这便是他参悟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论及武道，他不如逍遥子一百多年积累，但也不用妄自菲薄。
宗师的无上天资，道家的失传典籍，独特的机缘际遇，这道姗姗来迟的无形剑气一出，逍遥子觉得眼前一亮，大是激动，再不迟疑，逍遥御风，眨眼间于虚空留下八道残影。
这些残影正占据八卦方位，竟似是同时出手，逍遥派各种精妙绝学倾泻而出，一百多年的北冥功力展开，浩浩荡荡，仿佛历史长河，挟时光之威，碾压一切不服！
黄尚正色以对，无形剑气倏然而动，共分四象，如龙飞九天，如朱雀离巢，如玄武临水，如白虎扑杀，间不容发地挡住逍遥子所有攻势，再予以迎头痛击。
这场旷世对决，酣畅淋漓，却无一人有资格旁观。
不过在黄尚有意的引导下，那天地元气的剧烈波动，却是以教化之道的形式，往下渗入山腹中。
于是乎，同为古武侧的许峰和无缺简直狂喜。
这不是灌体，却比起单纯的功力灌输更重要，因为其中包含了些许宗师感悟！
即便远远谈不上醍醐灌顶，但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缘！
许峰最先受益，气息向上飞涨，蓦然间突破一个极限，由外而内，贯穿统一，奔腾在四肢百骸的气血变得圆融无暇。
临门一脚，先天得成！
与此同时，无缺气息上扬，眉心微涨，把握住了上丹田所在。
理论知识谁都会说，但练功到了越高层，越讲究天赋和感悟，无缺之前就把握不住上丹田的位置，直到此刻，为接下来突破至明玉功**重铺平了道路。
同时，黄尚也没有厚此薄彼，许悦和夜莺也得了好处。
她们的修炼体系，是西方魔幻，黄尚点拨不了，提升的则是基础属性。
东方精气神，西方力体智，都是最基础的属性，没有了三大属性支持，除非某些纯外物路子，否则怎么也走不远。
魔法体系亦是同理，两女只觉得一股股力量融入体内，周身多了一丝轻灵飘渺之气，美颜瘦脸，妙用无穷，看到各自的人物面板时，更是发现力体属性有了不小幅度的增加，距离真正的法师又近了一步。
“黄裳！”
于是乎，猛男落泪。
我想念你的好，想念你的微笑，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傀儡师！”
于是乎，猛女暴走。
黄尚对他们越好，越让她们觉得原本这位温润如玉的宗师，会跟着一起回到主神殿，风风雨雨一起走下去的。
对于罪魁祸首傀儡师的仇恨，自然以十倍百倍的速度猛涨。
“这还打个*******见对方四人突然气息暴涨，道士和霞慧第一时间使用保命底牌，双手上举，张口疾呼：“我们投降，共诛傀儡师，你们若要赶尽杀绝，可能就放了傀儡师活命！”
这话真比什么都管用，许峰当机立断，连之前重伤的仇都放下了：“好，我们只要傀儡师死！”
另一边，土行孙则下意识往地下钻去。
他的地行术可谓无往不利，无论多么危险的环境，只要顺从心意，都能有惊无险。
可主神殿内，就没有一招鲜吃遍天的招式，再强的手段都有破解可能，更何况土遁术并不稀奇。
毫不夸张地讲，缩圈最针对的其实不是傀儡师，而是他土行孙。
许悦冷冷一笑，五指握拳，无数冰锥就蓦然刺出，从各个部位刺入他的体内，夜莺的魔咒更如附骨之疽，疯狂追杀。
土行孙在土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求生的**却驱使他不断前进，也顾不了上下左右，只埋头猛钻。
终于，眼前一亮，清新的空气，涌入残破的胸腔，土行孙正自狂喜，嘶的一声，一道无形剑气直钻入他的眉心。
在眼中神采黯淡的最后一瞬，土行孙终于看清那道高昂挺拔的身姿，突然想起了那时初见，那个被自己卖给无缺夜莺的穷书生。
恍如隔世，悔不当初！
与此同时，山腹之中，包括道士霞慧在内，六名轮回者第一时间将所有的攻势，都倾泻在最后黑袍人身上。
智者千虑，最后一失！
第三十章 我虽死，仍是智……
嘭！
无量山巅，响起了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云雾被撕裂，逍遥子从中走出，扁了扁嘴：“不过瘾。”
黄尚知道逍遥子的意思。
短短数月时间，他的无形剑气还是雏形，自然逊于逍遥子不少，逍遥子虽然赢了，却也觉得不尽兴。
因此他微微一笑：“二十年后，我们再战！”
“二十年？”
逍遥子有些怔然：“需要那么久吗？”
黄尚道：“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逍遥子明白了，这是盼他活得越长越好，不禁感动，点了点头：“二十年后，再来比过，我走了！”
说罢，他身形一纵，就消失在茫茫云雾中。
此次交锋，他对于文曲星有了更深入的感受，不必时时刻刻留在黄尚身边了，而是要行走天下，感悟天地元气。
黄尚送别逍遥子，看向山腹。
轮回者决战。
这一战，不是他要借刀杀人，而是替天行道。
傀儡师不择手段，坏事做尽，应有此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回报一下许峰四人的付出，他予以加强。
果不其然，眼见许峰四人实力再进，本是被迫跟傀儡师站在一起的道士和霞慧，立刻倒戈。
土行孙再死，他就等着看傀儡师的真容了。
嘶啦！
说时迟那时快，六大星级强者围攻，照面之间，黑袍就彻底撕裂，一个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脸色苍白，两眼中充斥着白色丝线，嘴角上扬，挂着诡异的笑容，冷冷地看着四人一眼。
然后双目一闭，晕倒在地。
“傀儡师？”
“不对！她不是傀儡师！”
“李清萝？”
众人稍稍停手，惊疑不定，许悦从少女的容貌上，看到了酷似李秋水的五官，顿时意识到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
傀儡师能要挟逍遥三老入京城刺杀太子赵曙，正是绑走了李青萝。
但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他不仅是绑走人质，更将之变成了此世的第一具傀儡，接下来行事都是以李清萝为凭体。
“没可能，李清萝实力低微，怎能参与到我们的交锋之中？”
无缺即便怒不可遏，也很快发现盲点。
此前双方四对四时，黑袍人的战斗力相当可观，而李清萝虽是两个大佬的女儿，但武功并不算十分高强，傀儡师能控制李青萝倒是有可能，但他怎么大幅度增强李青萝实力的？
“某种史诗级物品卡？该死的，难道要被这家伙逃回主神殿？”
“别废话！找！”
这一刻，所有人顾不上其他，开始以各种手段搜寻。
别说许峰四人，道士和霞慧都露出必杀之意。
虽然一直嘲笑，可他们清楚，这一批进入的轮回者中，手段最是诡异难防，威胁性最大的，就是傀儡师。
只要有充足时间，傀儡师可以完成一支轮回者小队都办不到的事情，这样的敌人既然结下死仇，就必须灭杀，否则后患无穷！
可他们搜遍了所有角落，偏偏没有傀儡师本体的踪迹。
整个过程中，许悦一直观察着昏迷不醒的李清萝，并且将手伸入她的衣衫内摸索着。
很快，一缕缕白色气息，从李青萝的体内涌出。
“咦？念力？”
霞慧凑了过来：“傀儡师的能力，怎么会是念力？”
“念力么，是了，这种力量极像【超能失控】世界的念力！”
许悦喜欢收集轮回者的能力和各种诸天世界的资料，可谓见多识广，很快做出判断。
念力其实是一种很笼统的超能力，属于万金油式的能力，基本上所有异能类的世界，最废柴和最牛逼的剧情强者，都会施展念力的手段。
傀儡师显然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将念力转化为傀儡丝操控他人，将之变为自己的提线木偶。
众人围了过来，许悦分析道：“傀儡师一定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否则就算靠史诗级物品卡，他也没办法不着痕迹地控制李清萝，与我们正面交锋！”
许峰恨恨地道：“道理我都懂，可这阴比人呢？一个大活人啊，不可能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吧？”
他本来只是气急下的怒骂，道士听了，却突然灵光一闪，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许峰不耐烦了：“你以为自己是奇异博士啊？有什么话说呀！”
道士斜了他一眼：“真相只有一个，霞慧，把那面镜子拿出来！”
霞慧闻言一怔，然后脸都绿了，从怀中翻出镜子。
这面镜子是他们俩人最初追杀傀儡师，从傀儡乞丐身上得到的，从此拉开了《智者千虑》的序幕。
“虽然现在说，有马后炮的嫌疑，但我确实奇怪过，为什么你会把自己在大理的所作所为，一直以直播的形式，放给我们看，哪怕我们取笑挖苦，也一直忍耐住？”
这一刻，道士看着镜子，由衷地佩服：“万万没想到啊，这面镜子才是你的本体，你其实不是放给我们看，而是当着我们的面，布局操控，智者之名，当之无愧！”
嘶！
如此操作，让洞中所有人都惊呆了。
傀儡师的本体，居然是一面镜子？
还一直保管在对他有恨意的道士和霞慧手中？
霞慧更是惊怒交集。
她和道士说私密话时，都被傀儡师听去了？
那不仅仅是羞耻，其中暴露出的情报，足以布置下陷阱，置他们俩人于死地。
镜子一颤，血色文字再度浮现：“如果不是范围缩小，你们休想发现我！”
许悦点头：“说得不错，可世上没有如果，连天都要亡你，你不死谁死！”
话音刚落，六人再度出手，各种攻击轰向镜子。
生死存亡关头，镜子陡然翻转，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从中涌出。
但即便是二星级轮回者，也不可能以一敌六，正面抗衡六位一星巅峰轮回者的围攻。
咔擦一声，镜子龟裂破坏，溅射出道道碎片，但它并未马上四分五裂，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石壁之中。
“想跑？做梦！”
“不，它不是要跑，是不想死在我们手中，遗物被我们捡走！临死了都要恶心人！”
六人大怒，一路追上。
天旋地转之间，镜子翻转着出现在山巅，就看到一道身影屹立，淡淡地俯视下来。
它流露出无穷的不甘，镜面上唰唰唰显示出文字：“我虽死，仍是智……”
嘭！
黄尚没等它写完，隔空一掌，将镜子打得粉碎。
第三十一章 离别与进入
人被杀，就会死。
镜子打得粉碎，当然也是没得了。
看着镜子化作齑粉，随风飘散，如同扬起一把骨灰，黄尚不禁感叹。
这位智者真是令他开了眼界。
布局谋划，隐忍克制，确实是一等一的厉害。
变成一面镜子，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秘法，又能不能变回人形？
如果不能，回到主神殿后该怎么办？
何况单单就是这种状态，藏在道士霞慧身上半年，就没有几人有那种魄力。
牺牲太大了。
超级狼灭。
当然，成王败寇，无论傀儡师多么厉害，此时只能消散，最后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古怪的盒子。
上面有一层主神殿之力流转，在死亡的十二时辰内，唯有轮回者可以看到。
黄尚体内的万能卡流转着光辉，却是清清楚楚，乍一眼看上去，就是骨灰盒。
因为盒子上面还带着一张三寸照片，上面是一位面容有些孤僻冷漠的男孩。
这才是傀儡师的真容。
黄尚目光闪了闪，知道这就是主神殿所言的轮回者遗物了。
所谓遗物，自然不是让轮回者的遗志能得到继承，而是主神殿不希望轮回者的强化就这么浪费，由其他轮回者继承，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过正因为这项制度，也引发了许多厮杀。
是好是坏，也唯有主神殿知道了。
之前土行孙的遗物盒，如今傀儡师的遗物盒，都在主神殿之力的引导下，没入无量山中，留待以后有缘的轮回者，黄尚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主神殿要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本体可不是外人哦！
土行孙和傀儡师虽然正面战斗力不足，但两人都有独特的强大，与其让他们荒废在无量山中，不如继承遗物，行走诸天。
只需要将他们的棺材板给钉死就行。
处理好这个手尾，黄尚也不在山巅吹风了，一路朝山下走去。
然后在半山腰，就看到一群熟人。
道士、霞慧倒也罢了，赶紧退到一旁，许峰、许悦、无缺、夜莺四人看过来，脸上的表情，带着无比的丰富和不舍。
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昨天留下的痕迹，眼睁睁的看着你，却无能为力。
“我们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夜莺眼巴巴看着黄尚，就等对方表白，许峰和无缺上前，就算最淡定的许悦，心中也波澜起伏，突然道：“黄公子，有遭一日你若是遇到合适之人相邀，也可以答应，去外面的天地看一看！”
此言一出，许峰和无缺面色一变。
许悦的意思，岂不是让黄裳被其他轮回者契约？
他们做了那么多努力，怎么能给其他人得去？
他们下意识就要说什么，但嘴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夜莺终于哭出声：“是呀，你可别一直在这里，会老死的。”
许峰咧嘴，无缺面皮抽了抽，两人终于道：“如果出去，我们将来或许还能再见！”
眼见四人真情流露，黄尚也不禁动容。
许悦口中的“合适之人”，自然唯有第二批进入的轮回者。
原以为四人不会希望自己的心血，被第二批轮回者得到，但他们此时更不希望的是，黄裳老死在这个世界。
那样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黄尚深深看了四人一眼，点了点头：“好！你们保重！”
四人还要说什么，突然一道无形的接引光柱落下。
此方世界的排斥之力已经到达极致，他们的眼角泛出晶莹，身形往后退去，最终淡化在无量山的茫茫雾气中。
与此同时，屠夫仰起头，行了一礼，也消失在茫茫云雾中。
“不远的将来，我们会在主神殿见面的！”
黄尚微微一笑，仰首望天。
体内的万能卡一动，他的神魂倏然间回到世界之外的一个光团内。
那正是黄尚的本体。
第二批轮回者进入这个世界时，是主线剧情开始时，距离如今还有二十多年。
他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老老实实待上二十多年。
否则就真的被诸天同化，不再是黄尚，而是黄裳了。
所以大部分神魂，是要回归本体的，只要留下少部分在分身那边，大部分时间挂机修炼，少部分用来变法强国。
接下来他要开始尝试一心两用，才能确保在本体进入时，一人分饰两角。
到那时，就能体现出，之前所做的种种铺垫。
“全新的轮回者视角，又要面临怎样的挑战和精彩呢？”
……
……
治平元年（1064年），黄尚升任广南西路转运使，特赐绯银鱼袋。
治平三年（1066年），交趾来袭，杨兴病退，黄尚升任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大败交趾来敌，上书灭交趾三策，遭到主和派全力反对，天子赵曙迫于压力，并未同意。
治平四年（1067年），大理不再贩卖马匹与物资予交趾，交趾周围各国纷纷与之断交。
治平五年（1068年），天子病重，黄尚回京，保驾太子。
同年，英宗赵曙驾崩，太子赵顼登基。
熙宁元年（1069年），赵顼即位后，对国家积贫积弱深感忧心，决定变法振兴王朝，在黄尚的建议下，开始长达三年的准备。
熙宁二年（1070年），交趾国内贫困，起义频频，迫于压力，交趾郡王举兵再度犯境，黄尚出兵，大败之，赵顼下旨，趁胜追击，黄尚命游师雄与王舜臣率军攻入交趾王都升龙府，一一解决附逆部族。
同年，交趾覆灭，威慑吐蕃诸部，良马交易路线稳定，广南西路成为大宋第一良马交易之地。
熙宁三年（1071年），黄尚以灭交趾之功，升龙图阁学士，晋上轻车都尉，加食邑五百户，食实封三百户，特赐正三品紫金鱼袋。
同年，熙宁变法开始，改革派与变法派斗争。
熙宁五年（1073年），黄尚回京，晋右谏议大夫。
熙宁六年（1074年），西夏来犯，加差遣枢密院都承旨，深感军事改革尚未完成，主张防守，坚壁清野，以挫敌锐，西夏退兵。
熙宁七年（1075年），任枢密副使，后任参知政事。
熙宁八年（1076年），晋宰相，兼兵部尚书。
熙宁九年（1077年），三十四岁，晋首相，权倾朝野，各地变法再无阻碍。
熙宁十八年（1086年），天龙主线开始。
第二批轮回者进入。
第三十二章 “萌新”
当黄尚再度脚踏实地时，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好弱。
轮回者面板开启
【轮回者：黄尚】
【编号：89757】
【精：1.3】
【气：1.4】
【神：1.1（3）】
【人物卡：无】
【能力卡：百花错拳】
【物品卡：回龙璧*1，飞燕银梭*1】
【轮回点：100点】
【综合评价：无星级】
……
“括号内的显示，是算上我分身黄裳的加成么？”
“看来万能卡的力量已经渗入了其中，知道用括号掩饰了。”
黄尚很清楚，他每每潜伏成一位剧情人物，本体就会共享其天赋、境界、感悟等等。
所以他的“神”会直接飙升，将近翻了三倍。
要知道精气神不是分离的属性，而是互相有所关联，此时就相当于精和气拖累了神的提升，才有了如今的变化。
如果潜伏的对象是一个天生神力的大肌霸，或许精和气也会大大提升。
不过这种改变，不能马上进行。
否则就是告诉主神殿，他有问题。
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小号带大号，正式开始！”
“未免夜长梦多，马上接近分身，让尚且弱小的本体飞速强大起来，再说其他！”
黄尚早就定下了三步走的计划。
完美潜伏。
强化小号。
小号带大号。
现在前两步已经完成，最后一步倒也不难。
真正困难的，是如何合情合理地契约黄裳。
一个只经历了一次剧情世界的新人，怎么创造奇迹，契约一位二星级的宗师呢？
这必须要有一个敢拍的好导演，还需要一个敢编的好编剧。
幸运的是，之前就有资历。
新手世界，契约“陈家洛”。
如此一来，第二个世界，契约黄裳，就显得不是那么不可接受……吧？
黄尚想着众轮回者的反应，有点期待，心念一动，开始同时操控两者。
这二十年说来话长，他主要参与的就是大事件，绝大部分时间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
分身经过二十年时间的积蓄，已经趋至一种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强的地步。
现在骤然换回本体，且不说实力上的落差，当两个身体同时行动时，就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就如同一个人有两个不同的视野，若不是黄尚的神魂足够强大，又有意锻炼了一心两用，肯定会露出异常。
气质都不一样啊！
比如此刻，身为宰相的分身正在朝会，立于百官之前，听着变法之后传来的各地汇总，而作为轮回者的本体，则在开封府的一间不怎么出名的正店内。
他站在墙边，笼罩在一层光芒内，此时正值饭点，客人来往，视而不见。
“不止我一人！”
黄尚目光一扫，看到大厅内如他这般笼罩在圣光中的，还有六七位，二楼三楼也有，居然有十几人。
别奇怪，因为这一批进入的轮回者，人数有一百多人，相比起第一批的九位一星级巅峰，翻了十数倍。
这一方面说明，诸天世界的屏障被进一步攻破，可以容纳更多的轮回者，如蝗虫般进入。
另一方面也说明，主神殿对于轮回者的小命不怎么在乎。
尤其是无星级的。
根据气息，黄尚判断，四周这十多名轮回者，似乎就没有星级强者。
“被传送到一处，是主神殿让我们这些‘弱鸡’联合起来的意思？”
新手世界可不是这样，黄尚感觉颇为新奇，正在思索着，从二楼走下一名轮回者，用力拍了拍手掌。
这是一个很健壮的光头男，**的双臂上，纹着一对长啸的狼头，不像混混，反倒有种电影中的硬汉气质，给人以安全感。
趁着剧情人物看不到的时候，他故意拍了拍手掌，引起众轮回者的注意，自我介绍道：“我叫魏九，熟悉的人叫我天狼，立志成为一名星级强者，将来也希望建立一个团队，与兄弟们一起闯荡诸天，这次也一样，主神殿不赞同轮回者内斗，尤其是我们无星级的，害人也没多少好处，何不结伴而行，互相扶上一把……”
他说到这里，上面一个声音突然打断：“别哔哔了，这点等待时间，还被你利用着演讲起来了，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谁知道你有什么意图？”
魏九眼睛一瞪，寸步不让地道：“主神殿将我们分配在一起，意思还不明摆着么，我天狼在东区还是有几分名声的，多个朋友多条路，愿意的一起来，不愿意的各走各的，我没碍着你吧？”
他这一说，上面的也不说话了，还真有好几个轮回者，试探性地走了过去。
不过绝大部分人岿然不动，甚至各自守在出入口，显然是时间一过，就要离开，汇入人流中，消失不见。
黄尚眼珠转了转。
他宰执天下，大佬当得太久，很容易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这很不符合轮回者本体的设定，必须加以调整。
接触分身时，最好也有见证，才能显得顺理成章。
这个光头就不错。
于是乎，他也向着魏九走去。
这时已经有好几个轮回者接近，有几个人与魏九低声交流了几句，摇头离开，选择留下的，就剩下两个。
一位是标准的古风帅哥，脸型瘦削，长发飘飘，手持折扇，着实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颜值更在无缺之上。
另外一人则是个中年大叔，长相平平无奇，值得称道的是发际线保养得不错，也没有大肚腩，腰间左边别着一个葫芦，右边别着一个收音机。
魏九见黄尚选择留下，有些开心，又激昂地演说了一番，还主动展现了一下能力，手臂上的纹身可以化形攻敌，十分灵活，末了才道：“三位朋友，自我介绍一下？”
中年大叔露出淳朴的笑容：“我叫南丁，会点拳脚功夫。”
古风帅哥乐了：“大叔，你跟南丁格尔什么关系啊？”
中年大叔解释道：“南丁是蒙语的音译，是珍贵的意思，是我阿布和额吉给我取的名字。”
阿布是蒙古族对爸爸的称呼，额吉则是妈妈的称呼，当然，现在很多人不这么叫了，直接爸爸妈妈，但南丁显然是比较传统的那一类。
古风帅哥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是我不了解，对不起啊！”
南丁也不在意，再度浮现出淳朴的笑容：“没关系的。”
古风帅哥接着道：“我叫林阑，外号情圣，算是近战系吧。”
魏九点了点头，看向黄尚。
黄尚声音微微有些急促：“我叫月关，也会点拳脚，请几位多多关照！”
那种语气，就是刚进入社会的小青年，称呼别人时特意用上“您”，但又有点别扭的感觉。
我是萌新.jpg
“你这个名字……”
林阑一口气憋在胸中，吐槽不能，南丁和魏九觉得古怪，却也伸出手：“你好！你好！互相关照！”
黄尚笑着和三人握手。
他的真名肯定不能说的，否则难免联想到黄裳身上，主神殿中反正习惯外号，黄尚谐音皇上，皇上自称朕，朕字分开叫月关，一切合情合理，没有毛病。
当然，现阶段还要谦虚谦虚，等到以后本体牛逼了，直接叫“陛下”！
正在想着名号，体表的光芒消失了。
第二批轮回者，正式进入世界。
人物面板中出现了新的提示。
“主线任务发布：改变一个剧情人物原本的人生轨迹。”
“是因为我刚刚第二个世界么，这个任务显然难度不高，比较宽松。”
黄尚定下了心。
同时魏九、林阑、南丁也各自查看好任务：“我们走！”
一个光头，一个帅哥，一个大叔，一个“萌新”。
进入开封！
……
……
（轮回者【魏九】由书友“小暗黑君”提供。）
（轮回者【林阑】由书友“蔑言”提供。）
（轮回者【南丁】由书友“volt002”提供。）
第三十三章 这特么是天龙？
“这里是开封，虽然是大宋的都城，但天龙没有原剧情，要靠我们自己挖掘支线。”
“我们先别急着走，酒楼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在这里听听闲聊八卦，也能获得许多情报。”
四人出了酒楼，确定了位置，魏九一副老江湖的姿态，绕了一圈，又重新回到酒楼，主动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后入世界的轮回者，大部分遵循就近原则，也就是初入时在什么地方，就在附近完成任务，获得收益。
毕竟人数太多，你千里迢迢赶路到其他地方，很可能那里的轮回者已经将任务完成，好处拿走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与其好高骛远，不如脚踏实地。
偌大的一座开封府，值得挖掘的地方太多了。
魏九身为临时指挥，所做的第一个决定是很重要的，关系到团队的凝聚力，此时林阑和南丁微微点头，黄尚更是正中下怀。
四人坐下，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排除各色方言，家长里短，谈论最多的，就是如今三军集结，准备进攻西夏，覆灭西贼。
说者慷慨激昂，听者同样慷慨激昂，士气之高，令人震撼。
林阑有些疑惑：“大宋不是对外很怂吗，百姓怎么这么好战？”
既然进入这个世界，对于相关的历史背景，总要有些了解，魏九就压低声音道：“王安石变法后，是进攻过西夏的，结果大败而回！”
林阑恍然。
魏九其实也很奇怪。
他进入前查了大致资料，按理来说天龙发生时期，王安石变法早结束了，宋神宗赵顼已经忧郁而亡，哪来的进攻西夏？
但他表面不动声色，抬起手招呼了一下：“小二，过来。”
没有伙计理会他。
小二喊谁呢！
魏九唯有指着一人：“你，过来！”
伙计迎来送往，极有眼力劲，看这位言行举止都不似常人，省得他闹事，终于走了过来。
魏九也不废话，啪的一下，拍了一锭金子在桌子上：“赏你的。”
钞能力！
伙计接过，眼睛一下亮了，赶忙弯下腰，恭敬地道：“这位客，想要什么？”
魏九直接问道：“近来开封有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
伙计道：“十日前，正是新科进士游街……”
对于老百姓而言，这就是天大的事情了，但魏九哪里关心什么新科进士，直接打断道：“还有呢？”
伙计又说了几件，见魏九都不感兴趣，反倒是问起西夏的事情，眼睛在魏九身上的纹身落了落，捏紧金子的手松了，竟然放回桌上：“客见谅，小的不知。”
眼见伙计抬了抬手，转身快步离去，魏九大感诧异：“嘿，这小二真奇怪，有钱不要的吗？”
南丁看着伙计一路到了掌柜跟前，低语起来，不时看向自己这桌，淳朴的笑容一收：“他莫不是以为我们是西夏的奸细，要报官哦？”
“不好，我们快走！”
黄尚一直做一个安静的小萌新，此刻第一个起身，往外走去。
他一撤，其他三人也不得不起身，飞速出了门，汇入人流中。
直到确定后面没有人追，魏九取了件长袍穿上，遮住纹身，只觉得出师不利，颜面大损，又无法理解：“我不过问了几个问题，就被误认为奸细？这小二戏太多了吧？”
黄尚点点头：“是啊，天狼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迎着萌新纯真的大眼睛，再发现林阑和南丁态度的微微变化，魏九觉得必须要弄清楚，建立威信：“换个地方，继续探一探情报！”
林阑眼珠一转：“我们去小甜水巷吧，那里的消息保证能打听出来！”
魏九道：“看来你也有准备，对开封巷子名都这么熟悉，好，就去那小甜水巷！”
黄尚瞄了眼林阑，心中颇为古怪。
很快，魏九和南丁的脸色也古怪起来了。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彩灯高悬，女子往来，空气中弥漫着脂甜香气的巷子。
此时刚过午后，来往行人不多，倒是三三两两，浓妆艳抹的女子飘着香风走过，媚眼儿不断往四人身上勾来。
傻子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开封府有好几条甜水巷，其他的都是正经的巷子，唯有小甜水巷是卖鲍的，外地人想来尝尝京师佳人的味道，绝对直奔这里。
但他们是轮回者啊！
一进入诸天世界，就来逛窑子？
林阑却不顾其他三个人古怪的神色，两眼放光地道：“你们玩过逆水寒吗，甜水巷里面就有李师师哦，可惜这个年代还是早了，如果再等二十年，就有机会尝尝千古名妓的滋味……”
其他三人无语，魏九咧了咧嘴道：“烟花之地，确实容易探听情报，林老弟一看就知道是个中好手，就由你情圣出马，让我们开开眼！”
林阑一收折扇，在掌心上敲了敲：“好说！好说！”
林阑带头，选了一家档次最高的，四人走了进去。
由于还未到时间，里面显得很冷清，倒是有琵琶声传来，曲乐轻快，叮叮咚咚，如珠落玉盘。
黄尚对于琴棋书画的鉴赏能力，早已是一流，听到耳中也觉得不错。
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传统文化流失的那个梗，如果不是知道进了妓馆，还以为进了什么艺术场所。
不过下一刻，一名四十余岁，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迎了上来：“哎呦，是什么风把四位郎君给吹来了啊？”
画风正常了。
林阑熟练地跟她沟通一番，在桌上排出四锭金子，被引入二楼的豪华包间。
很快，八个嗓音诱人，体态轻盈的妓子飘了进来，左右围住四人。
林阑左拥右抱，肆意调笑不说，魏九来者不拒也很正常，大叔南丁脸上笑容淳朴，手却摆来摆去的，就实在让人惊叹。
黄尚则发现，林阑与左右两位妓女之间，竟有一种微不可查的气息交融。
“这位情圣，可以从女子身上吸取力量？采阴补阳？”
轮回者果然都有拿手绝活，即便不是星级，也够出人意料的。
不过林阑表面上与这些妓女谈笑风生，实际上对她们并不满意。
其实很正常，小甜水巷内的妓女，比之七十二家正店的，差了太多。
七十二家正店内出现的妓女，是教坊司的，属于官办，陪的是达官贵人。
这里则是民办，服务于中下层。
林阑受到游戏的影响，把小甜水巷高看得太多，此时自然会大失所望。
魏九却不这么想，他是真的来探清情报的，搂搂抱抱之间，有意无意地问着近来天下发生的事情。
这些妓女就没有那么警觉了，竹筒倒豆子，把她们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宋神宗还活着，全力支持首相黄裳主持变法，大宋强盛，继覆灭南方交趾后，总攻西夏，北抗辽国，要统一天下！”
“这特么是天龙？”
“第一批轮回者，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第三十四章 人有多大胆
魏九终于明白了。
他之前就觉得不对，怎么一个店小二那么警觉，不看菜谱，研究起兵法来了。
原来上行下效，大宋一改历史上那个对谁都怂，整天求和的形象，真正雄起了。
历史上大宋不是没有主动出击过，比如王安石变法时期，就曾举全国之力，对西夏用兵。
结果先胜后败，损失惨重，这也直接导致了变法的宣告失败，宋神宗忧郁而亡。
原因有许多，最主要的，就是太迫不及待。
大宋在成立之初，其实就很畸形，赵匡胤为了维持国内稳定，在外敌环伺的情况下，决定重文轻武，滋生了无数矛盾。
士大夫阶级坐大，兼并土地，放高利贷，又冗官冗兵，号称百万禁军，其实真实有战斗力不过二十万。
到了现在，立国百年，许多问题早已根深蒂固，变法阻碍重重。
所以有天子全力支持，首相的大刀阔斧，为了改变了大宋积贫积弱的局面，充实政府财政，提高军事力量，也需要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磨一剑！
万事俱备，正式宣战！
这种避开一切弯路，具备前瞻性的做法，一看就知道是轮回者的影响。
更别提，那个人叫做黄裳！
九阴真经的作者，一代宗师黄裳！
现在更成了首相！
“该死的，第一批轮回者疯了吧！”
“真把黄裳变成这样，有本事契约走啊，留在这里算什么意思，这不坑我们吗？”
当意识到这个巨大的改变，众人破口大骂之余，也让妓女出去，低声商议起来。
“发生都发生了，抱怨也没用……”
南丁把手上的粉擦了擦，恢复成憨厚淳朴的大叔，最先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魏九道：“黄裳的天赋摆在那里，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具体有多强，反正是我们惹不起的，离开京城吧，万一被当成西夏辽国的奸细抓起来，太冤枉了。”
人的名，树的影。
原本天龙中的官府力量，根本不被轮回者放在眼中，可现在朝廷中有了黄裳，他们真的不敢放肆。
魏九这是正常的想法，但林阑摇了摇头：“我觉得不需要那么紧张，我们既然出现在开封，就相当于默认为大宋阵营，倒不如趁着这个改变，多完成些官府的支线任务，若能得到黄裳的看重，那有多好！”
一个保守一个激进，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移开目光，先看了看蒙古大叔，又望向萌新月关。
四人的关系是同盟，拿主意自然也是公平公正的民主，要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想法。
迎着两位“大佬”的注视，黄尚问道：“我们第二批进来的，有星级强者吗？”
林阑道：“当然有，天龙世界热门得很，怎么可能没有星级强者？”
黄尚道：“那我觉得走官府路线好，江湖上我们争不过那些星级强者，从朝廷入手，好处更多些。”
林阑举杯笑道：“真知灼见！”
魏九皱眉：“可世界改变这么大，我们肯定不是唯一知道的。”
黄尚道：“但我们却可能是最先知道的，毕竟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在江湖，都想着怎么去结交乔峰慕容复，去寻逍遥派的神功秘籍，只有天狼哥高瞻远瞩，知道情报为先，我们现在动身，接触黄裳，可以比别人更快一步，占据先机！”
魏九一想，是这个道理，拍了拍他的肩膀：“月关小兄弟，不用这么拘谨，我们现在就是外国电影中的伐木累，该互帮互助！”
黄尚险些没憋住，点了点头：“天狼哥说得对，我们是伐木累。”
既然决定了去留，四人雷厉风行，林阑跟老鸨约定今晚再来后，直接出了小甜水巷。
“黄裳住在哪里？”
“这个时间，他是不是还在早朝啊？”
“要不先去开封府衙看看，寻找机会？”
不过真正操作起来，他们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入手。
武林人士好接触，大家都是随性来去，假装偶遇，一壶酒就能结为朋友，畅谈天下。
但官府中人，就不是平民百姓能够接触得了的。
尤其是黄裳这位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甚至从之前的种种传闻中，天子赵顼都对其言听计从。
合计了一下，四个人分开打听。
就这般，大叔南丁很快有了消息：“在内城太平坊，那里是达官显贵的聚居地，黄裳的相府就在那里。”
“走！”
……
……
宰相的尊贵，是礼绝百僚，群臣避道。
宰相的府邸，单单是正门，就排着数百人，还有更多的车辆马匹等候。
这是一处司空见惯的风景。
天天如此，除了过年。
黄尚四人来到巷口，朝里面看去时，就看到这一幕壮观的场景。
这么多人，换成其他地方，早就不知道吵闹成什么样了，但这里只有低声细语。
一个个人脸上都是儒雅随和的笑容，非常有素质。
“接近不了啊！”
魏九瞅了一眼，就知道想要巴结首相的人太多了，根本轮不到外来的轮回者。
“接近这种大佬，没那么容易的，哪有一天就成事的？”
林阑的目的在于青楼女子的阴气上，一展折扇：“我们要耐心些，白天盯梢，晚上夜宿欢场，费用我出！”
强迫女子的事情，他做不出来，更知道采花大盗人人喊打，肯定会被官府和武林高手盯上，得不偿失，所以质量上层的官妓是最好的对象。
如此一来，林阑自然不愿离开京城，接近黄裳，其实只是个幌子罢了，成固然好，不成也无所谓。
大叔南丁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们等等！”
他是寻路而来，费了不少心思，怎么可能看着人多就退去。
萌新黄尚则看着气派的相府，一副惊叹模样：“宁做凤尾，不**头，若能得到赏识，接下来就不用愁了！”
魏九心中也有另外的打算，但见三人的模样，只能点点头：“好，我们混入其中。”
四人加入等待的队伍中。
这并不困难。
反正这里士农工商，各个阶层的都有。
有商人被欺压，前来开封告状的，有士子写了文章，妄想得到赏识的，甚至还有江湖人士。
轮回者对于江湖人士最感兴趣。
没有身份的他们，也相当于江湖游侠。
因此魏九和南丁都特意凑过去，听他们交谈什么。
“飞虎军？”
“黄裳准备召集江湖游侠和各方异士，组建了一支特殊的部队？”
正听得目光闪烁，黄尚突然道：“那边的四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三人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就见四个瘦削男子站在不远处，垂着头，默默等待。
魏九和南丁没有瞧出什么，林阑脸色微沉，露出警惕之色：“有杀意！”
轮回者手段多变，先由黄尚提出，又有林阑证明，魏九和南丁顿时信了，凑在一起分析道：“黄裳变法强国，一力主战，西夏和辽国肯定将之视为眼中钉，这是要派出高手刺杀他？”
黄尚表情兴奋起来，握住拳头：“这是机会啊，冲出去抵挡刺客，我们就能露脸了！”
三人齐齐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林阑道：“黄裳实力不明，刺杀他的敌人数目也都未知，这弄不好就把小命给搭进去了。”
南丁也道：“出手相帮的，不一定是友军，也可能是敌人的苦肉计，我们万一被怀疑，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两人说得都很有道理，但萌新眼中只顾闪烁光芒：“不，趁着现在其他轮回者还没找来，我要上去，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
魏九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招来的人，以这种方式毫无价值地死去，赶忙劝说道：“月关小兄弟，凭我们的实力，根本没有火中取栗的资格啊……”
林阑在边上提醒了一下：“成语用错了。”
魏九滞了滞，省略掉中间的话，指着前面一辆最大的马车道：“你别怪天狼哥说话直，要是一个宰相这么简单就能巴结上，我魏九，当场就把这个马车吃掉！”
林阑和南丁也来劝了劝，黄尚依旧坚定：“三位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今夜后悔得睡不着觉，人有多大胆，就干多大事，我觉得我能行！”
三人叹了口气，转身避到一边。
既然不听劝，那大家就不再是伐木累。
这个萌新，一看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想着傍上大佬，少奋斗十年。
呵呵！
真是白日做梦！
我们就看着你，怎么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