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主神殿
嗖！嗖！嗖！
数百道流星似的光点划过，从一条条空间通道中钻出，向着主神殿而去。
就在接近主神殿之际，混乱狂暴的气旋突现，阻拦住去路。
但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主神殿所在的独特空间内探出，化作一座座虹桥，将光点成功接引过去。
“无谓的反抗，乖乖当狩猎场呗，还想反杀我们轮回者不成？”
“可别掉以轻心，最近伤亡率高了许多啊！”
“那是他们废物，老子纵横诸天，有个屁的风险！”
……
听到周遭传来的嘈杂议论声，黄尚强忍住脑袋的晕眩，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正站立在一座宏大的平台上，周围是古色古香的亭台阶梯，视线顺延，上不封顶，宇宙星空，群星围绕。
平台周围，站着不少人，身着奇装异服，乍一看上去，跟漫展似的，但这些人的眼神充满着压迫感，气氛又大不相同。
“现在不是流行单穿了么，竟然真的还有这种老掉牙的主神殿……”
黄尚叹了口气，彻底接受了现实。
他确实来到了主神殿，那个拥有赫赫威名，麾下轮回者，穿梭无数世界的地方。
实际上，黄尚已经经历了第一个新手世界。
书剑恩仇录。
耳熟能详的世界，不多介绍，黄尚在那个清朝世界发生了许多事情。
此刻往四周看去，果不其然，几条细细的辫子印入眼中。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大喊：“嘿，看一看瞧一瞧啊，新鲜的野猪皮走狗出炉了！”
这个平台仅仅是轮回者回归的一处，零零总总站了二三十人，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黄尚手指指向那几条辫子的主人，都是梳着清朝发式，金钱鼠尾辫。
为了摧残汉族的自尊心，满人入关后，颁发剃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但注意，清宫剧里的阴阳头发式，都是头发的前半部分剃掉，后半部分编成发辫，可实际上，那是到清末才出现的。
真正的清朝正规发式，是将四周头发全部剃去，仅留头顶中心的头发，形状如金钱，再结辫下垂，形如鼠尾。
故名金钱鼠尾辫。
想象一下，康熙雍正乾隆还有所有的阿哥们，都梳着这种头，那清宫剧里死去活来的爱情，是不是就变得辣眼睛起来了？
现在这几个轮回者，就是梳的这种发式，配合上高大健壮的身材，滑稽而恶心。
他们显然也是从书剑恩仇录世界回归的，一看黄尚，顿时变色：“是你小子！”
黄尚冷笑：“是你爷爷我！”
他上前一步，指着鼻子骂：“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你们可好，巴结福康安，投靠清廷，残杀汉人，呸，收回刚才的话，我没你们这群孙子，丢人现眼的司马玩意！”
那几人气得暴跳如雷，立刻扑了过来。
但显然，主神殿内不允许轮回者互相攻击，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双方隔开。
那几人只能君子动口不动手，口吐芬芳。
可由于辫子太过丑陋，几张嘴也扭转不过来，其中一人急怒攻心，将真话说出来了：“我们是为了陈家洛的人物卡，才围剿红花会，结果被你抢了……”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起初受黄尚煽动，围观者虽然关注，但听了事情后，有些目露鄙夷，有些不以为然。
但听到陈家洛人物卡，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主神殿给予轮回者两大能力。
第一是穿梭诸天，去往不同的世界。
第二是将诸天世界内的一切契约化，变作一张张卡片。
总的来说，有三类
【人物卡】、【能力卡】和【物品卡】。
而在同等品阶下，人物卡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
因为剧情人物被契约时，本身就掌握了许多能力，武功、魔法、异能等等。
同时他们也配有武器法宝种种外物，都可以被带出来。
打个比方，如果在灭霸戴上满钻手套的那一刻，契约了他，那么就能一并得到六颗无限宝石。
当然，那有多难，就不用说了。
不仅是战斗力，人物卡还相当于一位随叫随到的师父。
真要有天赋肯努力的，能将一身本事学了去，补足了轮回者最差的根基。
那人心急之下，说漏了嘴，一见周围人火热的目光，顿时大叫不好。
本来还想暗地里报复，从黄尚这里夺回人物卡，现在这么多争抢者，里面甚至不乏星级强者，还争个屁？
同伴扯了一把袖子，这伙白白给清廷当走狗的轮回者，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看了看黄尚，忿忿离去。
黄尚脸色也沉了沉，似乎有些懊恼，但很快就昂起头，对着周围道：“既然财露了白，也不矫情，我是经历第一个世界的新手，急缺轮回点，有没有对陈家洛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谈一谈！”
轮回点是主神殿的通用货币，而基本信息，在新手世界中，每位轮回者都清楚。
于是乎，这话一出，一下子引爆了话题。
“卧槽，这小子狗屎运可以啊，新人得到一张人物卡？”
“不过也够狂的，哼，不就陈家洛么，实力差得很，瞧他得瑟的！”
黄尚不理会柠檬精，迎上那些目光更加火热的。
有人走了上来：“你既然准备卖掉这张人物卡，那就展示出来。”
黄尚点头，右手摊开，一道光芒从掌心浮现出来。
那是一张蓝底金边的卡片，里面正有一个立体的男子，正在打拳。
他的面容很英气，他的造型很帅气，他的发型……
不谈也罢。
陈家洛的影视扮演者，有郑少秋、何家劲、黄海冰、赵文卓、乔振宇，都是老牌帅哥，但让他们剃个金钱鼠尾辫试试。
毫无疑问，现在的陈家洛就是这种画风，看得几位没去过清朝世界的女性轮回者，直揉眼睛。
相比起来，男性不管这个，反正不是拿来用的，看着卡片，心中默默评价：“金色边框，气运之子，成长性翻倍，好！好！好！”
评价之后，众人齐齐摇头，七嘴八舌地道：“可惜了，陈家洛的实力也就那样。”
“是啊，金系世界本就是低武，书剑恩仇录还是时间最靠后的，陈家洛连一星评价都没有，混得这么惨的主角也没有几位了！”
“小子，你运气还是不好啊，如果是香香公主的人物卡，就不一样了，嘿嘿嘿！”
“就算没有香香公主，骆冰也不错啊！”
柠檬精抓住机会，瞬间化身喷子，将陈家洛贬得一个钱不值。
喷子就是这样，明明是暗怀鬼胎，偏偏乍一听起来，他们的话还没毛病。
按照他们的说法，女性人物卡比男性有价值得多。
东方黄蓉，西方黑寡妇，是最热门的人物卡，虽然实力不强，却能卖出极高的价格。
好用。
相比起来，陈家洛就是个屁。
黄尚听得微微皱眉。
在他们的语气中，剧情人物都已不算是人，而是一种货物。
但在书剑恩仇录里，他接触到的，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
当然，这些都是谈价的手段。
互相争抢，只会给自己坐地起价的机会，相反齐齐贬低，反倒可以压榨新人。
黄尚也很直接，叹息着收起卡片：“既然如此，我还是自己留着吧！”
眼见黄尚要走，三伙轮回者紧张了，眼神交流，嘴唇颤动，传音谈判，最终只留下了一伙人，追了上来。
为首的是个长相富态，面部线条很柔和的男子，对着黄尚竖起大拇指：“小哥厉害啊，新手世界中，就能得到人物卡的，你是头一份！”
黄尚道：“老哥客气了！”
富态男笑容很灿烂：“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两人并肩而行，下了平台后，宽阔的大道在脚下铺开。
放眼望去，是一座美丽大气的城市，古代未来，科技修真，种种元素融于其中。
这就是主神殿。
名为殿，但主体是一座城市。
轮回者居住的城市。
整座城市分为十环四区，如今众人就行走在外环的东区。
轮回者的数目，其实要远远少于正常城市的人口，若不是有奇珍异兽，机器机甲隆隆跑过，必然是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黄尚接受了主神殿存在后，看着这些反倒坦然了，眼中只有好奇，没有动容。
富态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黄尚，突然道：“我看小哥很眼熟，像一位明星，喜欢打篮球的那种。”
黄尚道：“可不敢当，我是男的，不过在地球上，我确实是一个演员。”
笑了笑，黄尚又补充道：“拍抗日神剧起家的，在横店被撕了三年，才熬出了头，但也只是演演配角，混个脸熟，叫不出名字的那种。”
富态男露出恍然之色：“怪不得小哥这么有能耐，原来在地球上就是人中龙凤，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至理名言！至理名言！”
黄尚笑笑：“老哥客气了，你也是死进来的？”
这话说的，让富态男一怔。
就见黄尚摊了摊手：“我是赶剧组，坐在车后排，结果出了车祸，别人都只是磕磕碰碰，我撞破玻璃飞出去，当场去世，醒来后就在新手世界了。”
富态男听了后苦笑，露出回忆：“我是心脏病突发，其实已经是蛮遥远的事情了，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痛楚与无助依旧记忆犹新，我不想再死一次了。”
富态男的同伴也都说了说自己的死法，黄尚仔细听着，点了点头。
确定了，主神殿内的轮回者，基本都是死后来到主神殿，已经无法回归地球。
他们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穿梭诸天，返回主神殿，再穿梭，再返回……
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一间茶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很快有女仆机器人送上各种免费的甜品。
都已聊过上一世的话题，富态男也开门见山：“朋友，对于陈家洛人物卡，我们有兴趣，开了个价吧！”
黄尚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我觉得剧情主角，哪怕起点很低，成长速度都极快，得气运所钟，跟其他的人物卡肯定是有不同的，正常的话，一千轮回点不过分吧……”
顿了顿，黄尚又道：“不过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恰恰相反，我只要九百点。”
被点破陈家洛的价值，富态男神色不变，但见黄尚主动降价，脸色却是微沉：“要求是什么？”
黄尚道：“这张人物卡，我要保留，到下一次剧情世界出来再卖给你们，但你们要现在放出消息，已经买到了这张人物卡！”
富态男咧了咧嘴：“你财露了白，却想要利用我们转移视线？”
在绝大部分剧情世界中，轮回者之间是无法互相攻击的，但倘若轮回者死在了诸天世界，其他轮回者就可以继承亡者的遗物。
一张人物卡，足以让一位轮回者安详的去世，掉落出遗物了。
黄尚笑笑：“没办法，一时冲动，我就是这个脾气，但想要活下去，总得补救不是？”
富态男没有考虑太久：“好，我们签订契约。”
他摊开右手，一道星型的印记浮现了出来，黄尚也将陈家洛的卡片重新放出。
双方在主神的见证下缔结契约，富态男起身握手：“祝你好运！”
出了店，同伴有些不甘：“老大，我们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
“双赢的事情，不要老看别人占了多少便宜，还要想想自己得了什么好处。”富态男摇了摇头，做出了评价：“冲动、自负、爱耍小聪明，这种人走不远，只希望他能活过下一次世界吧！”
与此同时，目送他们离开，黄尚摸了摸脸，之前的得意心机一扫而空：“第一次卖人设，希望这群人对于我这个新人，留下些印象。”
想了想整个过程，没有什么破绽，黄尚又看向手中的卡片。
在他的视角中，陈家洛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张空白卡，卡片边框上却流转出了一抹无比耀眼的金光。
黄尚的眼睛变得明亮，又露出了坚定：
“这张可以变化成任何剧情人物万能卡，就是诸天世界给予我的金手指！”
“已经在主神殿进行过契约，还发现不了这张卡片是假的，证明主神也不是万能的，诸天有实力对它进行渗透。”
“与其在无数轮回者中做一个炮灰，倒不如雪中送炭，为自己博一个未来！”
“这个间谍，我干了！”
第二章 这才是我的主场
正常流程是，完成新手世界的任务，成为一名正式的轮回者，再踏足主神殿。
但黄尚不同。
他车祸后醒来，发现自己处于一片茫茫星空中，一团说不出形态的存在，与他沟通，言明是诸天意识，交予他一个阵营选择。
是成为一名真正的轮回者？
还是成为一名卧底，潜伏在主神殿中，最终捣毁主神殿，还诸天太平？
那时黄尚一脸懵逼，直到经历书剑后，才明白了处境，权衡了利弊。
首先，黄尚知道，其实自己没有多少选择。
诸天虽然让他选择，但如果不选，会不会遭到针对？
就像老板大度地给你两条路，结果你不知趣，第二天因为左脚先进公司，遭到辞退。
主神殿和诸天世界，就是两个庞然大物，同样也是两大对立的阵营。
不提好坏善恶，现在主神殿处于上风，麾下无数轮回者侵占诸天，掠夺资源，诸天处于下风，被强势深入，所以才要反过来对主神殿渗透，从内部攻克敌人。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黄尚能被选中，其他轮回者也有可能。
如果黄尚拒绝，为了保护以后的卧底，诸天能容他活下去么？
上报主神殿是个选择，但黄尚不知道，那团诸天意识有没有在自己体内做手脚。
别到时上报不成，变成自爆，那就好玩了。
当然，黄尚也考虑过，诸天有没有渗透主神殿的能力。
诸天意识给予了一张卡片，号称万能卡，可以让黄尚伪装成任何剧情人物。
之前陈家洛，就是尝试。
在这个基础上，黄尚早早排练了一场戏。
他要假意卖出陈家洛的人物卡，签订契约。
如果契约作数，证明主神识破不了陈家洛的真假，主神殿不是万能的，确实会被诸天欺瞒，潜伏大有可为。
如果万能卡被识破，说明诸天完全不能和主神殿抗衡，那也别作死了，直接冒险举报，把诸天卖了，搏一条出路。
结果还是令黄尚欣慰的。
主神殿无法识破！
无论未来多么凶险，至少这一刻，他有了独特的际遇！
至于能不能成为主角，还要看之后的努力了。
吃饱喝足，走出店后，黄尚在主神印记的指引下，往一片公寓区走去。
走近后，就见许多轮回者进进出出。
这里正是星级以下轮回者所住的地方。
主神殿对于轮回者的实力、战绩和实时状态，有一套综合的评价系统。
总的来讲，就是分星级。
一星最低，九星最强。
不入星级，就是不入流。
而不入流住的地方，就是公寓。
走入单人公寓，黄尚仿佛回到了寸土寸金的魔都，不禁咧了咧嘴。
住房问题，永远的痛。
wdnmd，来到这里还不解决。
主神殿吃枣药丸。
实际上，这是主神殿对于轮回者的一种督促。
一旦晋入星级强者，马上就有大别墅住，里面还有训练场，全息模拟，待遇顿时不同。
现在嘛，就继续蜗居吧！
黄尚也不收拾房间，往床上一倒，开启轮回者面板。
【轮回者：黄尚】
【编号：89757】
【精：1.3】
【气：1.4】
【神：1.1】
【人物卡：陈家洛】
【能力卡：百花错拳】
【物品卡：回龙璧*1，飞燕银梭*1】
【轮回点：100点】
【综合评价：无星级】
……
三个基础属性，看似简单，其实包含面很广。
精涵盖力量、敏捷、柔韧等等方面，气涵盖气血、内气、寿数等等方面，神涵盖精神、活力、天赋等等数值。
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换成西方的翻译，就是力、体和智。
正常人的精气神都是一，而别以为轮回者能轻松上十上百了，由于是综合评价，想要提升零点一，都不是容易的。
黄尚如今的状态，看起来仅仅是零点几的提升，但真正战斗起来，在书剑恩仇录的世界里，都已经是个好手了。
当然，比起其他新人，这点提升平平无奇。
陈家洛的人物卡是假的，一旦除去这点，其他的收益很少。
黄尚的新手世界，真的是新手世界。
对此，他并不后悔。
在那个世界里，他最多的是观察。
观察诸天世界的真实性，观察轮回者与剧情人物相处的态度，再构思自己要走的路。
有了这些打底，接下来第一个正式世界，才是发迹的关键。
何况轮回者的面板，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层皮。
诸天世界里的潜伏目标，才是他快速提升实力的途径。
打定了主意，黄尚闭上眼睛，很快呼呼大睡起来。
之前的演出已经足够，这段时间，他要宅在公寓里，恶补各种历史知识，一直等到下个世界开启。
轮回者经历过一次诸天世界后，主神殿会安排十日到三个月的休息日，根据状态而定。
如果是狂人，十日后就能开启下一次诸天之行。
如果想要休息，那么三个月后再进也是可以的。
黄尚就准备十日后直接进入。
夜长梦多，越快越好。
每日三餐自动奉上，黄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麻烦自然远离。
十天后。
他来到了传送区。
就在平台之上，一座座巨大的传送门屹立，一位位或独行或结伴的轮回者鱼贯而入。
黄尚目光扫视，发现这些诸天世界分为东方和西方，泾渭分明。
而不仅可以选择进入哪个诸天世界，还可以选择进入的剧情时间点。
只是主神殿特意标明了要求。
入了星级，才有福利。
黄尚深吸一口气，走向东方世界，很快做出了选择
天龙八部！
这是金系中武学层次平均最高，出场强者人数最多的世界，足以实现某些设想。
一步迈入传送门，黄尚觉得身体一轻，天旋地转之间，已经化作一道流光飞出。
换成其他轮回者，从现在开始，到真正进入剧情世界，都是身不由己，混混沌沌，只能听从主神殿安排。
但黄尚不同。
万能卡片在体内旋动，逸散出一股奇特的力量，黄尚只觉得脑袋一涨，自己的灵魂仿佛出窍，从高处俯瞰，看着自己进入传送通道，穿梭位面，最终来到一颗蔚蓝的星球外。
星球之上，笼罩着一层透明的屏障，正是诸天对于各大世界的保护。
而星球之外，则有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星辰围绕，等待主神殿之力打穿屏障，进入世界。
这些正是星级轮回者，主神殿的主力。
黄尚目睹这一幕，心念一动，虚化的灵魂往星球投去。
毫无阻碍，无声无息之间，他就穿过了屏障。
“果然，这里才是我的主场！”
第三章 选择黄裳
在其他轮回者尚在诸天世界之外等待时，黄尚不仅率先进入，当万能卡从体内飞出，数以百计的人物影像还在上面浮现，任由选择。
这些都是天龙八部世界，有名有姓的剧情人物。
“女的也行么……”
黄尚目光一扫，扬了扬嘴角。
很遗憾，他不是女装大佬，挥手将女性排除，剩下一百多位男性剧情人物。
天龙八部正式出场和背景提及的人物，共有二百三十多位。
从三位主角萧峰、段誉、虚竹，到扫地僧、无崖子、萧远山、慕容博、慕容复、段正淳，再到戏份不多的龙套角色，应有应有。
这些都是黄尚可以潜伏的目标。
按照原剧情重要性，从上到下，依次排列。
不过他看了眼最上排的三位主角，立刻往下移。
主角他现在是不会选择的。
主角是一部作品的核心，一切都是围着他们转，偏偏是最不容易潜伏的对象。
不仅性格定下，剧情线上也有很大的限制，福利虽然好，但肯定会被轮回者抢夺。
到那时，是反抗，还是不反抗？
不反抗，武功、地位、老婆都没了，一旦反抗，又难免暴露出破绽，遭到怀疑。
所以潜伏的目标，最好是在配角，甚至是反派里面选。
影视剧里，为什么反派和配角往往更容易出彩，甚至风头盖过主角？
因为发挥余地更大，能给观众带来新鲜感，印象反倒深刻。
当然，配角有一定的戏份，也是关键。
如果是无足轻重的龙套，那表演再精彩，几句话就过去了，也不符合需求。
这些细节黄尚都已考虑清楚，甚至在进入天龙八部前，就暂定了自己的潜伏对象
段正淳。
绝对不是因为段正淳最有艳福，身边美女最多，各种类型的都有，而是他的家世传承和剧情重要性，都符合黄尚的需求。
不过这种决定，关系重大，黄尚并没有立刻选择，而是一个个名字看下来，顺带回忆剧情细节。
突然，一个与他自己极为相似的熟悉名字印入眼中，黄尚怔了怔：“咦，怎么有这位？这是天龙八部啊！”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面容清秀，文气蔚然的士子。
但剧情重要性排在最底下，比起仅仅在原剧情里提到名字的龙套还不如。
因为这个人，叫做黄裳。
九阴真经的著作者，影响后世江湖格局的一代宗师！
他怎么会在天龙八部的剧情人物里？
转念一想，黄尚明白了。
这没错。
黄裳出生的年代，其实比起天龙八部发生的时间还要早，他出生在宋仁宗年间。
而天龙八部是有明确时间的，那时宋朝的皇帝是宋哲宗，也就是宋神宗的儿子，宋徽宗的哥哥。
这几位都是北宋时期极有名的皇帝。
宋仁宗是狸猫换太子的主角，就是包拯辅佐的皇帝，宋神宗是支持王安石变法的那位，宋徽宗不必说了，葬送北宋的昏君，那场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靖康之难，是永远的痛楚。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天龙八部剧情末尾，萧峰段誉虚竹等人在雁门关退万敌时，黄裳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官，主政一方，与武林江湖毫无关联。
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黄裳先是负责修书，从道藏中悟得武道至理，有了武功，领兵围剿明教时，与江湖各派产生冲突，结果家人被报复杀光，自己躲入山林，总结毕生所学，创出了《九阴真经》。
出来时，北宋灭亡，都已经是南宋了，仇人老死，他的寿元也尽，传下《九阴真经》，结束了传奇的一生。
这位宗师，活了一百几十岁。
“黄裳……黄裳……”
黄尚突然意识到，黄裳也是个极好的潜伏目标。
首先，黄裳作为一个背景人物，没有正式出场过。
他具体是什么性格，谁也不知道，谁也不了解。
这就给潜伏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他不用担心，某个细节与原剧情表现的不一样，直接崩了人设，遭到怀疑。
这也是不选扫地僧的原因。
强归强，但束缚太大。
其次，黄裳的天赋，比起段正淳好得太多了。
无师自通！
一代宗师！
黄裳的习武天赋，在金系世界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甚至如果考虑到天地元气的衰弱，越女剑阿青都不见得在他之上。
而诸天给予的万能卡有说明，他在潜伏的同时，也能继承该剧情人物的长处。
甚至在结束此次剧情世界之后，可以契约黄裳。
那是真的人物卡，不比陈家洛是测试用的。
我契约我自己。
顺理成章的飞速提升轮回者实力。
这个诱惑太大了。
不过段正淳也有优势。
本就是大理皇族，又是江湖中人，能够顺理成章插手江湖事务，干涉天龙八部主线剧情。
黄裳就不行。
他如果要做出“合理”的改变，就需要引导轮回者，来改变他的剧情。
何况黄裳是自学成才，这也意味着在成才前，没有任何武功防身。
稍有不慎，人设不崩，人没了。
所以两者各有优势，除非能预知未来，现在任谁也不知道，选择哪个会更好些。
“段正淳走江湖路线，黄裳前期则偏历史路线。”
“从书剑恩仇录的清朝发式来看，诸天世界很硬核，我之前也恶补了不少知识。”
“富贵险中求！”
最终，黄尚还是将手指点向黄裳。
才不是因为黄裳的名字跟自己差不多，被称呼起来更顺耳，他终究不愿放弃成为一代宗师的机会。
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不能畏惧困难，而要抓住每一次机会。
随着黄尚的选择，那位年轻的士子进入万能卡内，一卷书册徐徐翻开。
“这是黄裳的记忆？”
黄尚细细查看后，却又皱起眉头：“黄裳出身于1044年，现在这个世界是1062年，黄裳才18岁，这时间跨度怎么解决，是仅仅潜伏一段时间，还是要从他18岁演到82岁，我太了解他？”
胡思乱想了片刻，黄尚咬了咬牙，将万能卡纳入体内。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这一次诸天潜伏，都要开启了。
轰隆！
当那流转着金边的卡片融入灵魂的一刹那，黄尚只觉得一股庞然的吸力突如其来，将他一拽，飞速向下坠去。
蔚蓝色的星球在眼前疯狂放大，恐怖的冲击力，令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然后，失去了知觉。
第四章 我是文化人
黄尚将《论语》摊开，放在书桌上。
一行行小楷印入眼中，方正光洁，一丝不苟，工整得如同铅字印刷出来的一般。
既然是如同，那显然不是印刷。
虽然在唐朝，已有了雕版印刷术，再经宋朝的毕发展完善，诞生了活字印刷，但那不是一般学子能够用的起的。
这卷论语，完全由抄写而成，用的是后世所熟知的考场通用字体，馆阁体。
不过馆阁体是满清时代的说法，在这个年代，被称作三馆楷书。
黄尚一页页翻过去。
这是“他”写的字。
不仅漂亮工整，更是锋芒内蕴，有大家风范。
美中不足的，是所用的纸页很粗糙，摆在一旁的笔墨也是下等品。
没别的原因。
穷！
黄裳的出身并不好。
如果是出身名门，以宋朝的文人势力，他的家人后来也不可能被武林中人杀光。
此时并不宽敞的屋内，摆着一摞摞书卷，都是黄裳一字一字誊写下来的。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没有一日懈怠。
这才是未来的状元！
距离成为黄裳，已经半月。
就在这段时间内，黄尚成功继承了黄裳的学识。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准确的，段正淳走的是江湖路线，黄裳则是历史路线。
如果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天龙八部，此时的感觉，就像是穿越回了宋朝。
本以为融入到古代生活中，会很枯燥无聊，却意外的带感。
此时黄尚摊开一张纸，研好磨，握住笔，在上面写下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当黄尚看着纸上自己亲笔写下的字时，脸上掩饰不住笑容，喃喃低语道：“我也是文化人了！”
在地球上，他是个学渣。
要不是学不上去，连大学都没上，也不会抱着一颗成为明星的梦，去横店闯荡了。
明星么，知网是什么，文化知识是次要。
黄尚来诸天之前，怕不是知识储备量不及小学生了。
尤其是字，一手狗爬。
想象过走红地毯，唰唰唰签下自己大名的光辉瞬间，他还专门练过签名。
务必要将签名写出“皇上”的霸气。
但由于基础太差，又舍不得找专门的人设计，签名歪歪扭扭跟“黄鳝”似的，实在是见不得人。
往事不堪回首。
终于有一天，小学渣他变了。
博闻强记，满腹经纶！
有了这个基础，黄尚在接触这个世界后，立刻决定继续读书。
实在是朝代大势，就是如此。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是立国不到百年来，大宋一直宣传的思想。
甚至宋真宗还有千古传诵的诗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不是比喻，是特么的现实。
因为这两句是简略版本，真正的篇章是这样的：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
这些话绝无夸张，士大夫的地位和福利，可想而知。
再举个更实际的例子，后世都知道宋朝重文轻武，但具体有多重有多轻呢？
在宋朝，武将开疆拓土的功劳，不如文人金榜题名的荣耀。
金榜题名，也就是中进士，注意，还不是状元，状元那是第一名，进士的数目就多了。
宋朝每次科举，大概有三百多个进士名额。
历年累积下来，整个朝廷的文官中，有十分之一是进士出身。
这固然也是大浪淘沙，千里挑一，但纵观一个国家，开疆拓土的又有几位？
那是能够名留史册的！
结果在宋朝，好处还不如一个进士！
既然这样，在得到功名之前，弃笔从戎，或是投身江湖，那简直是傻缺。
就算要改变制度，也是站在巅峰位置，处于底层时，根本不可能改变不公，唯有出人头地，才有一线机会！
正陶醉在笔走龙蛇的快感中，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
黄尚开口，一名穿着仆佣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没有温婉的婢女，没有可爱的妹妹，没有不死不休的宿敌。
黄裳身边就一位佣人，还是雇来的。
这就很方便，毕竟不是特别亲近的人。
这些日子，黄尚取代了原本的黄裳，这位佣人毫无察觉，入内后一丝不苟行了一礼：“阿郎，到饭点了。”
黄尚点点头，放下笔：“走。”
对于现代人来说，一日三餐是习惯，但古代基本是一日两餐。
整个大宋，也唯有首都东京开封府，从皇帝到小民，习惯了一日三餐。
幸运的是，这里就是开封府。
当黄尚走出破旧的院子，一股人浪扑面而来。
对于这座厚重雍容的城市，黄尚适应得很快。
毕竟以前整天混迹各大影视城，也入过那种服装道具考究的古代剧组，又去过清朝时期的京师顺天府，差距没有那么大，就是比清明上河图真实了许多。
当然，与电视剧中相比，还是有许多不同的。
清朝最一目了然的误区是辫子，宋朝最一目了然的误区，则是轿子和马匹。
文官乘轿，武官骑马，似乎是古代的惯例，但实际上，在宋朝，文官是不坐轿子的，都是骑在高头大马上来去。
要知道宋代是缺少战马的，想要找借口坐轿子完全可行，但现在的文人很讨厌以人为畜，哪里像后世的明清，不缺马匹，文官们却虚弱得连马背也爬不上去了，不坐轿子就走不了路。
当然，由于大宋马匹稀少，养一匹马的花费可不小。
以黄尚目前的身价，是养不起的。
所以出行，要么迈开两条大长腿，要么就租马。
此时黄尚示意，仆人左右望了望，快步走向街头一人。
那人站在几匹马匹边，见黄尚主仆走来，马上露出笑容：“客，要租马？”
仆人点了点头，递上钱钞，挑了匹最健壮的，黄尚翻身上马。
这种租马人，相当于后世的出租车司机，带着几匹马等着人来租用。
穷人不止黄尚一位，马匹的速度又远快过步行，于是这个行业应运而生。
如这样的租马人，在开封府各处都能看到，收入不菲。
黄尚只是出去吃饭，其实不必如此，但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目光不断扫视，记下了一条条街道，并且换位思考。
如果他是轮回者，来到开封府后，除了指定目标外，平常最会去哪些地方？
这关系到轮回者出现时，能否自然而然地出现，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黄裳的身份。
姜太公钓鱼，哪怕是愿者上钩，也要在渭水之上。
否则真到了犄角旮旯，看看谁会请他出山……
正构思着几种剧本，后面突然传来洪亮的呼唤声：
“黄晟（shèng）仲！黄晟仲！”
第五章 大宋的日常
“原来是思文兄，子玉兄！”
黄尚转过身，就见两个学子策马而来，也高声回道。
在古代，直呼一个人的姓名，是大不敬，甚至是大逆不道。
名讳名讳，为什么“名”之后要加个“讳”字，就是忌讳的意思。
黄裳表字晟仲，晟是光明、兴盛之意，仲是居中之意，取这个表字，可谓期许甚大。
来者两人，一名叫刘易，表字思文，另一位叫陈升，表字子玉。
他们的马匹都是自家豢养，比起黄尚租来的要神骏许多，很快来到身前，问道：“黄晟仲，我们的书，你可誊写好了？”
黄裳家中贫寒，能居住在开封，哪怕日子过得拮据，也是需要不少钱钞的。
钱钞哪里来，只能勤工俭学，替其他学子抄书所用。
实际上，能付得起钱抄书的，家境都很富裕，看上的其实还是黄裳的字。
读着如此漂亮的三馆楷书，耳濡目染，以后进考场时，多少能得到些提升。
字是很重要的，考官的第一印象就来自于字。
黄尚点头：“已是好了。”
刘易听了大喜，赞道：“那太好了，我就喜欢看你誊写的书，铁划银钩，端正得就像刻出来的般，若不是知道你穷，我险些以为你是崇文院出身的了！”
陈升听同伴这么会说话，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换了个话题：“晟仲，吃过饭了吗？”
黄尚笑笑：“正要去。”
刘易大大咧咧的，只是看不起穷人而言，也没有什么更大的坏心，闻言道：“同行同行！”
几人来到东十字街南的桑家瓦子，下了马，挤入人流。
桑家瓦子这名字很古怪，其实就相当于古代的万达广场。
里面说书唱戏、耍杂卖艺、相扑影戏、杂剧卖鲍，什么都有。
每天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人前去，从早到晚人头攒动，场面异常壮观。
之所以叫瓦子，也是因为玩闹之徒忽聚忽散，犹如砖瓦。
来者瓦合，去时瓦解。
仔细想想，还挺确切。
不过档次嘛，显然不会多高。
刘易指明一个铺子：“请两位赏脸。”
黄尚和陈升坐下，刘易一边点菜，一边点评。
他是读过许多杂书的，又是个标准的吃货，根据菜谱，不断延伸。
从吴江的鲈鱼，到江阴的刀鱼，又转到交州的玉冰烧，再到福建的红盐法，个个头头是道，等到上了茶，还聊起唐代贡茶龙凤团茶和如今小龙团的差别来。
若非这里仅仅是百文钱的平民档次，单听那天南海北的胡侃，还以为他们正在开封府最高档的食府享用大筵。
陈升露出无可奈何之色，黄尚却是细细聆听，将每个字都记下来。
在中国的饮食史上，两宋确实是最好的朝代之一。
《东京梦华录》中有记录，宋朝的饮食五花八门，价格便宜，夜市之中，鹅、鸭、鸡、兔、肚、肺、鸡皮、腰、肾、鸡碎、鳝鱼包子等等，每份十五文，人来客往，买卖兴旺。
如果多花上少许钱，还能买两只大闸蟹，喝一杯茶，相对于普通百姓每天收入约一百钱，价格十分亲民。
不过看历史记录，终究不如亲身体会。
这些都是时代的印记，生活的气息。
在电视剧里，是看不到这种吃饭细节的。
而诸天却是一个个真实的世界，就不能如同空中楼阁，不食人间烟火，必须脚踏实地。
唯有如此，才能完美潜伏。
就在这时，桌上已经放了风炉，这在唐代时煮茶所用的器具，现在放入半锅水，等水烧开，已经有被切成薄片的肉恭候多时，早用黄酒、酱油、花椒腌上。
刘易第一个伸筷，夹住肉片，在热水里烫熟，吃下一片，浑身暖洋洋，叹了口气，又扯到后世也很熟悉的一件美食身上：“可惜会做河豚的掌厨难寻，难饱口福，深以为憾啊！”
黄尚倒是懂这个，说道：“河豚是血和内脏有毒，去了内脏，浸清水泡去残血，也就不用担心了，就算些许残毒，只要吃得不多，也不会危及性命。”
“有点见识啊！”刘易讶然地扬了扬眉，却马上反驳：“但河豚去血的时间久了，鲜味也就没了，连鲫鱼、鲤鱼都比不上了，那还是河豚吗？”
黄尚答不上来，心想不跟不要命的吃货见识，连连出筷，多抢了几片肉。
虽然档次不高，但能在这种人流量的地方开，自然是有几分手艺，这顿火锅大快朵颐，当真是享受。
吃好喝好后，刘易站起，也感觉美滋滋，大手一挥：“走，看相扑去！”
这话说得，对现代人很有冲击力。
吃完火锅看相扑？
这是什么组合？
但陈升眼睛却亮了起来。
黄尚也想起，在瓦子的各种娱乐项目中，相扑是最受欢迎的，相扑艺人也最多。
而其中，还有女相扑。
女相扑不是找两个坦克上演合肥，选手要像菠萝赛东刘飞儿那样，身材微胖，面容姣好，气质上佳。（
这样的两个女相扑轻装上阵，劲爆火辣，一向最受欢迎。
别说普通百姓，宋仁宗都在与民同乐时，看过女相扑的表演。
因为相扑是宋代宫廷宴会娱乐的压轴节目，宋廷里还设置了职业相扑手，称为“内等子”。
不过宋仁宗看女相扑后，惹恼了司马光，被喷了个狠的，然后百官就没有眼福了，只能私底下偷偷看。
现在酒饱饭足，刘易就准备去与民同乐，陈升显然也是抱着相同的胸怀。
食色性也。
读书人也有需求的。
黄尚其实也想去看，只是一来描写颈部以下有风险，二来他有个计划，却是不能被相扑给耽搁了。
于是乎，他婉拒道：“还有功课，我就不去了。”
刘易面色一沉：“扫兴！”
陈升也有些不悦，但眼见黄尚如此刻苦，想要自己明年就要参加解试，也弃了花花心思，劝说道：“我们先去晟仲家取了书吧！”
科举是分成几部分的，第一级是解试，也就是后来明清的乡试，由地方学正监考。
通过解试后，称为贡生，也叫举人，才有资格进京考进士。
但注意，宋朝的举人与后世的举人不同。
这不是一种终身通用的资历，而是一次性的进阶考试资格。
也就是说，通过解试后，去京中考进士不中，那下一次科举，还得先参加解试并通过，才能考进士。
这样一想，还有什么资格看女相扑？
既然陈升也这么说了，刘易弃了打算，与他回去。
有快马行路，来去方便，很快三人就到了黄尚破旧的院子前，翻身下马。
仆人将租来的马还回去，黄尚带着两人入了室内，走到架子前，慢吞吞取书。
陈升静立等候，刘易百无聊赖，四处转转，来到桌前，突然看到黄尚之前在粗纸上写的字，下意识念了出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呆住了。
第六章 正中下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太有名了，有名到即便不了解儒家的人，也能背下来，并误以为它是孔子所说。
实际上，这四句的出处，正是如今的文坛大佬，横渠先生，张载。
张载从小天资聪明，二十一岁时，写成《边议九条》，向范仲淹上书，得到赏识，欲弃笔从戎，却被劝回，遍读儒家、佛学、道家之书，潜心研究，终集三家之所长。
张载考取进士是在五年之间，那时已经三十八岁，与二十岁的苏轼、十八岁的苏辙兄弟同登进士，看似晚了，但著书立说，自成一派，却是大器晚成。
这四句更是其思想的体现，不过还没有精简概括，仅仅是有了雏形。
可想而知，第一次听到的人，会有多么大的冲击力。
刘易惊呆了。
他口中喃喃自语，一字一字的吟诵出声来，一股豪情壮志在心底涌起。
这才是儒家的风骨！
这才是文人的追求！
他再看向黄尚，态度已是截然不同，正经一拱手，真心诚意地道：“黄晟仲，大才！”
陈升也走过来，念诵了一遍，眼中浮现出不可思议和压抑不住的嫉妒：“晟仲，你这四句传出，必名动东京！”
黄尚浅浅一笑：“不敢当！不敢当！”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轻视。
行了，我不装了，摊牌了。
我是状元哒！
这倒不是为了出不必要的风头，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没办法，黄裳的身份，正常情况下处于历史背景中，和主线剧情毫无关联。
实力有成，也要五六十岁。
那太久了，他等不起。
不想按部就班，就必须让轮回者发现，然后顺理成章地做出改变。
但问题来了。
就不说整个天下，整个大宋王朝，单单这东京开封府，就有一百三十万人。
茫茫人海，黄尚只是个穷书生，轮回者到哪里找去？
必须要有名气！
但说出了原本历史人物的话，轮回者又不免奇怪，所以这仅仅是开始，还有后续。
这四句的选择，就很讲究。
实际上，在大宋，文抄公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尤其是抄诗词。
以前黄尚看那些穿越小说电视剧，里面的主角必然要抄袭几首名传千古的诗词，装个**。
抄诗一时爽，一直抄诗一直爽。
但主角也不管风格一致不一致，更不管诗里面的典故引用，只要情景略微对的上，就一股脑的用。
黄尚原本也没觉得什么，反正来自未来的诗，我就抄了，你们古人还能怎么着？
可他真正来到宋朝，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文人，尤其是古代的文人，对于名满天下的作品，那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态度，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这就要提到一桩现在还流传于大宋上下的话题
欧阳修与外甥女**案。
那本是一桩政敌之间的攻击事件，但欧阳修写过些艳词，其中有几句是这样的：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那忍折，莺嫌枝嫩不胜吟。
乍一听起来没毛病，但文人们就开始研究啊，说这是写少女风情的，入骨三分，如果没有亲自干过，你写不出来。
再联系到案情，就有了他帷幕不修，私通外甥女的传闻。
这就是盗甥门。
当然，后世众说纷纭，有些说这诗不是欧阳修写的，是仇人无名子所为，有的说欧阳修只是喜欢幼女，不一定就是外甥女……
至于真相，那唯有当事人清楚了。
所以想象一下吧，没有真才实学的穿越者，把一首别人的诗用在自己身上时，会出现什么情况？
传颂天下时，文人们会研究你的经历，你的家庭，你的父母，你生活中的一切，还有你作诗时的心理，表达了什么样的思想感情。
一柄柄实锤落下来，就不是粉丝是我家人开挂死全家的问题了，所有黑料都给抖出来，身败名裂。
只要写出有悖于经历的上佳词句，哪怕那词句以前没有出现过，也会被认为是剽窃。
而只要沾上剽窃二字，声名就毁了，各个领域都会遭到针对。
同理。
即便再嫉妒，再眼红，陈升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
即便黄尚没有后台，刘易也不敢抄。
一旦被发现，别说科举，这辈子都毁了。
不仅如此，还要宣扬。
果不其然，刘易和陈升走后没几日，就有文人上门拜会。
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当默默无闻之时，穷，就是穷。
当四句流传东京开封府时，穷，就变成了安贫乐道，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甚至这四句，都被冠以陋室四句。
黄尚反倒愈发谦逊起来，并没有应那些文人之邀，去整日参加文会，反倒是一心苦读。
这份态度，打动了暗中观察他的文坛大佬们。
这一日，当黄尚吃饭归来，一匹高马停在院前。
遥遥见黄尚回来，一位刚正严毅的男子下了马来，上前行礼：“在下游师雄，表字景叔，见过黄晟仲，冒昧来访，望勿见怪。”
黄尚还礼。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终于见到第一位历史名人了。
游师雄，北宋名将，因平定西夏犯敌和保护文物有功而名垂青史，其文章诗词书法皆流传，是文武全才。
当然，此时站在面前的游师雄还是个年轻人，未考中进士，没有官身，来此是其他目的。
他是张载的弟子。
黄尚之前就了解过，张载如今正在开封府。
当听了这四句，张载引发共鸣，赞叹不已，让游师雄前来结交。
“该把这四句还回去了！”
黄尚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张载发出邀请，正中下怀，赶紧拜师。
这个年代，没有好的师承，想要在文坛上出头，难度无疑要大上许多。
黄尚估计以“自己”的天赋，一直到三十五岁才考中状元，正是没有拜一个好老师。
张载本就是合适的人选，再加上横渠四句，正是天作之合。
于是乎，黄尚直接言明，自己的四句，正是受到张载《易说》的启发。
游师雄见他对老师敬佩，又如此谦逊，更生好感。
然而就在两人相谈正欢之际，仆人入内禀告。
又有人登门拜访。
这一回来者，代表着司马光。
第七章 第一批轮回者降临
“儒者当有何为？”
“为天地立心者为儒！”
“天地本无心，传习圣道，便是以己心合天心，大其心，以为天地而立！”
“为生民立命者为儒！”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为儒者，奉天子而理天下，应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者为儒！”
“汉儒崇章句，唐儒耽佛老，惑溺于外道之中，而孔孟之道不之传也，故应为往圣继绝学，传习圣人之学，承袭儒门道统！””
……
张载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无奇，可当他立于上方阐明大道，寥寥数句，振聋发聩，坐在蒲团上的黄尚，由衷升起了钦佩。
作为现代人，对于古代的书生，往往是有偏见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在很多时候，文人只会拖后腿，反倒是武将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更让人热血激昂，心怀向往。
但当黄尚真正来到张载门下，听其讲学，才明白了何为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豪迈，何为胸怀天下，继往开来的使命！
第一次，黄尚感觉自己学习，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有远大的追求与责任。
这才是大儒。
拒绝司马光，拜入张载门下，确实值得。
现在的宋朝，可谓群英荟萃。
放眼望去，光是语文课本里让人背诵全文的大佬就扎堆。
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轼、苏辙、苏洵、程颐、曾巩……
至于有名有姓的文豪，那更是多了去了。
若以如今朝堂上的地位，司马光无疑比张载强得多，甚至张载这辈子都没怎么得到重用，司马光却是四朝元老，如果投入他的门下，在朝堂上可以获得的助力无疑更多。
但黄尚依旧贯彻原计划，拜师张载。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他就感到自己进步不俗，更体会到了学霸的感觉。
当怎么也学不进去的时候，学习是痛苦煎熬，当能飞速理解老师所讲，并成为全班的佼佼者时，就变成了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此时当张载的目光望来，黄尚便起身接道：“上辅君王，下安黎民，外服夷狄，内平贼寇，开万世太平之基业，此数事，非儒者谁人可当？”
铿锵有力的声音中满是激昂，充满着鼓舞人心的力道，引得堂内人人侧目，张载眼中更是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好！好！好！”
学生选择老师，老师也在选择学生。
儒家发展至此，已经分成了不少派系，教出好的学生，方能光大门楣。
张载如今也有不少得意弟子，但黄尚的才学，依旧是顶尖的，自然得到看重。
讲学完毕后，张载再解答了每位弟子的疑惑，才施施然离去。
老师一走，堂中的学子唰地一下围过来，中心赫然是黄尚。
张载鼓励弟子要“大其心”，不是狂妄胡吹，而是合理的设定目标。
因此当黄尚说出这四句纲领，“无意”契合了他们的追求时，自然引为知己。
一时间，气氛很是融洽。
这些都是同窗，将来守望相助的存在，黄尚和他们谈笑风生。
当然，同窗也分远近关系，当黄尚往学堂外走去，跟在身边的只剩下两位好友。
一位是游师雄，另一位年纪极轻，才十一二岁，却是少年老成，名叫种（chong）师道。
在北宋名将中，他可比游师雄有名气多了，抗击西夏，出征辽国，抵挡金国入侵。
就这么说吧，种师道不死，就不会有靖康之耻。
而种师道还不是个例，他出自种家将。
提到北宋的杨家将，人尽皆知，了解种家将的，却寥寥无几。
可历史上，北宋真正的名将世家是种家将，祖孙三代屡建奇功，守卫北宋百年，功劳比起杨家将大了许多。
所以历史与传说，有时候真的相差严重。
与这位北宋末年名将成为同窗，黄尚也就容忍了小屁孩装大人，带着他们一起走。
回到家前，游师雄见那院子破旧得厉害，不由地道：“晟仲，为兄在东榆林巷有一处宅院……”
他还未说完，黄尚就轻轻摇头：“多谢景叔美意，此处足够我做学问了。”
游师雄不禁肃然起敬，种师道则看了黄尚一眼，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黄尚瞥了眼小鬼，看破不说破，是个好孩子。
在获得功名之前，他是不会搬离这间陋室的。
不是念旧，也不是一味的装逼，而是减少麻烦。
如今在东京城中，他黄裳黄晟仲的名声，已经渐渐崭露头角。
有多少文人为陋室四句拍案叫好的同时，就有多少文人在暗处眼红得咬牙切齿。
好比之前的两位，刘易和陈升。
论及关系，陈升和黄裳的关系其实更好些，但那四句一出，刘易转为钦佩，如今时常往来，请教学问，陈升却不见了。
人性就是如此，在落魄之时，有一群人会轻视你，另一群人会同情你，等到发达了，原本轻视你的人转为巴结，以前同情相助的，反倒形同陌路，甚至恶语相向。
酸啊，酸死了！
黄尚知道，自己只要一搬走，一顶忘本的帽子肯定会扣下来，后续还有许多麻烦，接踵而至。
他的心思，从来不在无关紧要的剧情人物身上，何必跟这些人斗来斗去。
只要在这里一心苦学，底子在那，天赋在那，又有名师张载，金榜题名妥妥的。
他要以最快速度，成为状元。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正准备稳打稳扎，黄尚突然心头一颤。
那之前一直很安静的万能卡，开始旋动，一幕影像落入脑中。
这方世界之外的屏障，被钻出九个洞。
那些等候在外面，如星辰般的光点，嗖嗖往下落来。
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第一批轮回者进来了！”
黄尚脸色一沉。
这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本以为首次潜伏，诸天再怎么的，也能为自己争取不少时间。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攻破！
要知道世界内外的时间流逝，是有差别的。
他在世界内一个多月，换成外界，恐怕也就片刻之间。
“时间太短了，现在黄裳的名声，仅仅在文人中流传。”
“除非因缘巧合，否则轮回者不会关注的。”
“麻烦了啊！”
黄尚正苦恼之际，敲门声起，仆从入内禀告，面露悲色：“包侍制逝了。”
游师雄和种师道猛然起身。
黄尚跟着他们起身，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知道包侍制是谁了。
包拯！
包拯病死了！
第八章 锁定轮回者
宋代的官职是最为繁琐的，有本官、差遣、馆职等等，有些是实职，有些是虚职。
由于文官居多，称呼起来，多以馆职来称呼。
怎么说呢，就好像后世的博士，即便任了其他职务，一般也称呼他为某某博士一样。
包拯就被称为包侍制，因为他曾为天章阁侍制。
至于包龙图，则是后世明清的称呼，还不太准确，算是尊称。
因为包拯不是龙图阁大学士，是直学士，不能称为龙图。
这些都很有讲究。
包拯今年去世，享年六十四岁，在这个年代算是高寿。
即便如此，当他死去的消息传出，整个京城也笼罩在一片悲色中。
最明显的一点，大街上戴花的人，没了。
大宋有一时尚，簪花。
到了春天，大街小巷中的行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在发鬓或帽子上，插上一朵花。
11版的《水浒传》里，杜淳饰演的西门庆头上就插着一枝花，算是还原。
花开争艳，招摇过市，那场面初见滑稽，再见还是滑稽。
好在仅仅是时尚，不是必须，黄尚自然不戴。
而现在，百姓却是自发摘花，相送包拯。
包拯曾权知开封府，注意，不是电视剧里的开封府尹。
开封府尹是开封府的最高职位，不常设，根据规定，只有亲王才有资格担任。
非亲王负责开封府的，最高职位就是权知开封府，权是暂时、代理的意思。
虽是暂代，包拯严于律己，铁面无私，闻其上任，京城百姓人人喜乐，安居无忧。
如今这位死了，当真忍不住悲切。
不仅是摘下花，许多坊市瓦市还自发罢市，前往凭吊。
有的百姓甚至卖掉衣物去参加祭奠，街巷中的哭泣声，超过了车水马龙的声音。
黄尚汇入人流当中，也不禁感叹。
面目棱棱，刚气烈烈，垂誉千载，称颂不衰。
这就是包拯。
不过包拯去世，他脸上固然悲切，心中却没什么波动。
毕竟素未谋面，只是历史名人。
至于儿时电视剧里的包黑炭形象，相差太远，还是不要毁童年。
但黄尚依旧第一时间出来。
不是走形式，而是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一个锁定轮回者的机会。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轮回者，进入世界后，听说包拯病死了，会不会去看一看？
当然，这有个要求
轮回者初入地点，要是东京开封府。
这个世界是【天龙八部】，剧情着眼于江湖。
而开封府，恰恰是江湖势力最薄弱的地方。
所幸现在是剧情之前。
早在传送平台时，黄尚就发现了，每个诸天世界，大致都分为三个进入时间点。
剧情之前，剧情进行中和剧情结束后。
三个阶段，分别有三批轮回者进入。
毫无疑问，剧情之前是最有利的。
轮回者最大的优势是先知先觉，许多机缘都能抢先一步获得，同时也容易布局，攻克想要契约的剧情人物。
而剧情进行中，也能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通过改变剧情，来捞取利益。
至于剧情结束后，那就只能捡漏了。
好在主神殿也有规定，许多传承前人得了，不准直接带走，要留给后人。
就比如现在进入的轮回者，在少林寺藏经阁里得了七十二绝技，不允许即刻焚毁。
当然天材地宝吃了就吃了，不可能吐个核种下地，来年再长。
至于哪类机缘是可以吃干抹净的，哪些又必须留个根的，就要看分类了。
你是湿垃圾，干垃圾，还是可回收垃圾啊？
诸天世界都逃不过这个喂！
言归正传，能够在剧情前进来的，都是星级强者。
黄尚的本体还是个菜鸡，只能等到剧情开始后进入。
如【天龙八部】这样上限不高的世界，就两批了。
黄尚原定的计划十分明确。
三步走。
第一步，完美潜伏。
第二步，利用第一批进入的星级轮回者，将剧情身份黄裳的实力给提升上去。
第三步，在本体进入后，用剧情人物黄裳，反过来带轮回者黄尚。
小号带大号。
计划通。
可惜计划永远是计划，想要实现这些，难处很多。
最不容易的，还是第二步。
如何利用那些星级轮回者！
这些轮回者基本都是经历过三次以上的诸天世界，才拥有了如今的实力。
他们绝对不好对付，来到这个世界，更有着明确的目的。
好在人性本贪，当偶遇一个传说中的大佬，会拒绝这份惊喜吗？
可问题是，要怎么见面？
“本来是让轮回者找我，现在我的名气还不够大，就必须颠倒一下，我找轮回者！”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天下茫茫，大海捞针，真的只能靠运气了！”
“一定要来啊！”
黄尚默默祈祷着，顺着人流，一路向前。
从东十字大街，到南门大街，再到大货行街，最终到达开封府，足足走了一个下午。
就在黄尚眼睛都看得酸涩时，开封府外的一道男人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穿青布衫，头戴方巾，乍一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书生打扮。
但此人身材高大，至少有一米八五，这就显得鹤立鸡群，而且气质与装束不符，有种格格不入的别扭。
最关键的，是他脸上的神情很古怪。
别的百姓，感伤包拯之死，哭的都非常真诚，仿佛是在哭自己的亲人。
他却好像在看一场戏，嘴角甚至下意识噙着一抹笑意。
“是这个人么？”
黄尚目光一凝，将其相貌牢牢记在心中后，不敢多看，移开目光。
但有时候先入为主，也会胡乱猜忌，疑邻盗斧。
包拯官声再好，也不可能人人爱戴，万一只是个痛恨包拯的普通百姓，那就是多想了。
于是乎，黄尚先往外走，远离那个人后，再对一直跟在身后的仆人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起来。
仆人听了后抹去眼泪，点了点头，挤入人群。
不多时，那边起了一阵骚乱。
有一个粗野大汉听了仆人的话后，突然指着那人喝道：“包公逝了，你不伤心吗，为什么还在笑？”
那人一怔，收起笑容，随意地说道：“没笑没笑，包大人去世，我自然是伤心的。”
“嗯？”
此言一出，别说质问的大汉，周围的百姓都齐刷刷看向他。
黄尚的嘴角，则微微扬了起来。
第九章 在哪里钓鱼
“妥了！”
黄尚竖起耳朵仔细听那边的纷争，一听到“包大人”三个字，心就定了。
而粗野大汉反倒变了色，弯着腰恭声道：“莫非是包公之子？”
那人满头问号：“什么包公之子，我就是来看看，悼念一下包大人的。”
粗野大汉瞪起眼睛：“既不是包公之子，为何称大人？”
周围纷纷点头，脸上满是鄙夷。
那人莫名其妙。
很多人觉得古代平民，对于当官的，就应该口称某某大人。
实际上，在清朝之前，大人基本是用来称呼自己的父亲和祖宗的。
叫大人，就是在叫爹。
只有到了清朝，才卑躬屈膝，称呼上司为大人。
后世许多电视剧，哪个朝代都叫大人，想想《包青天》里，展昭整天包大人包大人，都是在叫包爸爸。
画面太美。
也许有小朋友就要问了，黄尚叔叔，怎么电视剧里，到处都是错的？
其实也正常，影视毕竟是一种娱乐，不是科普，很多摆明着就是戏说，不能当真。
少部分也有尊重历史，还原礼仪称呼，服装道具都非常考究的，比如《长安十二时辰》。
别说影视，现实里流传的许多常识都是错的，什么温水煮青蛙，鱼只有七秒记忆等等。
关键是不能轻信。
就比如赵薇电影《亲爱的》里有一条谣传，孩子走丢后，要二十四小时后才能立案。
这就是标准的伪常识，非常害人。
实际上早在电影上映六年前，公安部就规定，凡接报儿童失踪和被拐的案件，要立即立为刑事案件进行侦查，查找孩子下落。
如果看了电影的人，真的遇到孩子走失的情况，却相信电影里的情节，自己先去找，一天后再去报警，可能就真的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扯得远了，言归正传，现在这位轮回者，显然就习惯性使用电视剧的叫法，包大人。
眼见众人鄙夷轻蔑的目光，那人有些恼火，握紧了拳头。
但就在这时，一只嫩白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
一位白肌若雪的美丽女子出现，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两个轮回者！”
黄尚将两人模样牢牢记住。
这时他不怕会被注意到了，因为这对男女俨然成了焦点。
所有人都在看，他们注意不到人群中的黄尚。
男人被女人拉住后，想了想，息了怒火，身形一闪，两人消失无踪。
“原来是江湖子，怪不得如此粗蛮！”
“散了！散了！”
两人身如鬼魅，瞬间没了踪影，让原本虎视眈眈的众百姓一惊。
正好开封府内也有巡兵出来，驱散拥堵的人群，大家也就散开，继续哭唧唧。
唯有黄尚转身就走，第一时间回到家中，摊开纸，将那两人的相貌画下来。
倒不是每个间谍都有为人画像的本事，在这个文风极盛的年代，琴棋书画烟酒茶，那是文人的基本操作。
有篇文章评价宋朝的美学，用了这么一个形容：领先世界一千年。
这句话不是过誉。
无论是绘画、书法、茶艺、文学、瓷器，宋朝的精品都当之无愧是世界顶尖，并且到现代，都难以超越。
这个时代的文人，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光是死读书就行，涉猎的方面极广。
如张载就研究天文星象，思考天体是怎么转动的。
原本的黄裳，在绘画上面也有水准。
此刻借着刚刚的记忆，很快一对男女跃然纸上。
由于纸张和笔墨的限制，其实并没有多美观，更谈不上栩栩如生，但已经足够辨认。
黄尚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丝振奋。
运气很不错。
锁定目标了。
每个轮回者进入诸天世界后，主神殿都会发布一个主线任务。
新手世界书剑恩仇录中，黄尚的主线任务就与红花会有关，初始地点就在陈家洛附近。
主神殿没有说明，那是独属于新手的福利。
按照掠夺诸天的思路，主神殿没必要跟自己的手下过不去。
所以这对男女出现在开封府，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又不欲惹事，说明他们的主线任务，十之**就在京城之内。
“只要在他们完成主线之前，就有机会。”
黄尚点了点头。
别说轮回者有主线任务，他潜伏在剧情世界，将来肯定也有任务。
倒是第一次潜伏，诸天没有要求。
能维持潜伏身份不暴露，就是大胜利。
他是可以躺赢，但那不吝于慢性死亡，唯有在这个世界发迹，才有资格去应付将来的风雨。
所以锁定轮回者后，就是接近。
想了想，黄尚又从桌子下取出一卷图，摊了开来。
这是手绘的开封舆图，也就是地图。
上面将街头巷尾，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手指移动，很快在几家正店点了点。
所谓正店，就是通过官府准许，可以自行酿酒的酒楼客栈，相当于星级酒店。
另外还有一种脚店，就是档次低的街边小旅馆。
轮回者是不缺金银的，当然不会去脚店受苦。
黄尚早有准备，东京开封府的正店共有七十二家，他早就打听过，将档次最高，酒菜最受欢迎的几家标注出来。
那两位轮回者，极大可能就住在其中。
“在里面偶遇的话……”
黄尚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场景，开始构思画面，模拟剧场。
在地球的横店跑龙套时，有一阵抗日神剧红火，他天天赶场。
上午被撕一场，下午被撕一场，晚上加班，还被撕。
曾经有老人说，他这个名字太大了，谐音皇上，普通人根本镇不住。
黄尚不信邪，硬要自己闯荡。
但那个时候是真的绝望，一个人蒙在被窝里，闷声哭。
他们怎么成的角儿啊？得挨多少打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角儿啊？
现实不是霸王别姬，所以也曾经想过转行，从台前转到幕后。
但很快黄尚就发现，幕后竞争更激烈，他虽然学了不少本事，但无法专精一项，最后只能进草台班子。
不过这个过程中，黄尚倒是自娱自乐，弄出一个模拟剧场的能力。
在想象中，他一个人身兼导演、灯光、摄影、音乐、美工、主角、配角、龙套，搭一场大戏。
此时便是如此，他脑海中搭好了舞台，将那两名轮回者添加进入，开始模拟一组组镜头。
奇异博士，时间宝石，超低配版。
一遍又一遍。
起初都很顺利。
但一刻钟后，黄尚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的手指在正店上缓缓划了两道斜杠，组成一个x。
因为他模拟到一种情况。
那个男人倒也罢了，喜怒形于色，看出来是个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
轮回者里最多的也是这类。
但那个女子却是变数。
女性本来就心思细腻，容易注意细节，她又是美女，总会受到优待，客栈是人多口杂的地方，伙计迎来送往，精明过人，一旦自己多次出现在附近，被伙计发现，再转告给这个女子，就暴露出主动接近的意图。
不行。
这个风险不能冒。
黄尚睁开眼睛，继续在地图上移动，否定一个又一个地方。
最终，他目光一动，手指停下，在一处点了点。
那里是……
大相国寺！
第十章 “偶遇”
大相国寺始建于北齐，兴迹于唐朝，在北宋达到巅峰，成为天下第一的皇家寺庙。
若论塔庙崇丽，已至极致。
比起金碧辉煌的程度，少林寺就是个乡下土庙庙。
当然，更多人了解大相国寺，是水浒传中鲁智深的倒拔垂杨柳。
不知道后来林黛玉是不是也游历过这里，才得了传承。
黄尚来到大相国寺后门时，这里已是一片人潮如海。
不亲身经历，很难想象，这些人不是来上香的，而是来买东西的。
如果说桑家瓦子是娱乐场所，大相国寺就是小商品市场。
这里每月会举办五次万姓交易，万姓自然是夸张，但来这里的百姓也是多到惊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都有出售。
今天还不是万姓交易，人流量已是十分夸张，黄尚闻着一股股真实的汗水味，对着身侧走着的租马人问道：“这里一直都是这么多人吗，哪些日子人少些？”
租马人笑道：“客，万姓交易后的日子，人就少了。”
黄尚了然，点了点头。
这就跟双十一的后一天，网购量断崖式下跌一样。
冲动消费后，就是剁手，断肢重生后，来年再冲动，再剁手。
他不嫌弃汗臭味，往里面挤去。
从大门到主殿，各种货物摆放得井井有条。
有家用摆设，有花鸟虫兽，有饮食茶果，有书籍玩好。
黄尚一个个看过去，很快眼前一亮。
那里有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由尼姑组成的铺位。
尼姑在和尚庙里卖东西，听起来不可思议，其实也正常。
是人都要恰饭。
东京城里有不少尼庵道观，日子过得紧巴巴，尼姑道姑平常无事时，不是整天拜佛诵经，而是做女红，然后拿到摊子上卖。
都是佛门，相国寺也就安排了固定的铺位，给她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黄尚走上前去，努力辨认：“绣作、领抹、珠翠、头面……”
作为娱乐圈中人，他对于化妆品是有了解的，可惜时代不同，黄裳则是标准的直男，记忆里没有这些。
因此在琳琅满目的女儿家用品里，他认出的寥寥无几，唯有笑笑。
他一笑，摊位上的尼姑也朝他笑，眉眼儿弯弯。
只是当另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上前时，俏尼姑的笑容很快消失了。
“很好！”
黄尚细细观察，很是喜欢这种对比。
在客栈那样的地方，小二伙计会因为女子的美貌，讨好告密，指不定就将他的行踪泄露。
但这个地方，这些尼姑道姑，却几乎不会向一个陌生美女闲言碎语。
同性相斥。
当然，世事没有绝对，特别小的概率不用考虑，否则干什么都会失败。
黄尚考察之后，心中有了数，离开了大相国寺，回到家，开始作画。
接下来，他特意避开万姓交易，人少时就来大相国寺。
不仅选择不同的时辰，记录下每次人流量变化，更流连于书籍和女红摊子前，和尼姑混了个眼熟。
和尼姑过分接近，是有风险的，说不定就有柠檬精躲在暗处，等着抓他的过错。
不过轮回者早早进入，也是顾不得许多了。
所幸这些代价，是有价值的。
二十天后的一日午后，黄尚从张载处补课归来，途经大相国寺，走了进去。
今日算是这些天来大相国寺人最少的，人群中汗味已经散去很多，取而代之的是熏香，女子成群结伴，更有幽幽体香飘过，很是好闻。
黄尚先去书籍摊，装模作样地挑挑选选，再往女红那边望去。
突然，他目光一凝，看到一道美好的侧脸。
那对轮回者男女的画像，他不知看了多少遍，已经将两人的样貌深深印入脑海中。
确定化成灰都认得后，才焚去了画像。
所以这时，仅仅是一道侧脸，装束又变了样，但他仍一眼认出，这女子正是轮回者。
“终于！终于！”
此时女子正站在摊前，看着一套头面。
头面不是一件，而是整套头饰，分为挑心、顶簪、分心、掩鬓、钗簪五件。
不得不说，宋朝的审美确实牛逼，连黄尚都觉得很漂亮。
而那女子更是越看越喜欢，已经开始询问价格，准备买下。
这就是男女的差别。
男性轮回者进入诸天世界，想的都是这次世界我能学会什么神功，获得什么法宝，实力有怎样的提升。
而女性轮回者进入，则想逛逛街买买东西看看风景吃吃美食，找找这个时代有什么独特的化妆技术，最好能发发自拍。
当然，这说法难免有点夸张，战斗起来比男人还暴力的女性轮回者比比皆是。
只是对于享受生活的态度，确实有所不同。
“到我上场了！”
黄尚稳住紧张的心情，走了过去。
他一出现，那摆摊的小尼姑立刻福了一福，用清雅悦耳的声音道：“公子万福！”
所谓心灵手巧，这一排摊位以这位小尼姑做出的女红最好看，长相也最是秀美，黄尚回了一揖，看着摊上的花，开始挑了起来。
那女子见黄尚走到边上，稍微看了一眼，很快转头，专注比较头面。
明明头面的利润更高，小尼姑却对黄尚更热情些，主动推荐道：“公子该买绢花，以金丝缠绕，饰以碎珠，比起真花来，更多了几分贵气呢！”
黄尚接过花，强忍着心中别扭，戴在头上，想着女孩子也能当篮球形象大使，也就释怀了，付了钱钞，又从袋中取出一卷画来：“帮我看看这幅画。”
小尼姑一喜：“公子是要寄卖吗？”
寄卖就是中介，作为中间商赚差价，利润很大。
当黄尚的画作展开，小尼姑更是眼前一亮。
此画颇有几分《清明上河图》的气势宏大，描绘的是大相国寺的景象，刻画得极为传神。
世间文风极盛，宋代的四大才女，最早的李清照虽然还要二十多年才会出生，但女子绘画技巧普遍不低，女尼道姑也有作品，但与黄尚这画一比，高下立判。
“可惜有几分急促，不然就更完美了。”
小尼姑心中有些遗憾，口中却连连称赞。
她的赞叹声吸引了旁边女子的注意，下意识多瞅了几眼。
这一瞅不要紧，在落款处，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黄裳！
女子微微一愣，眼神闪动。
片刻后，她猛然看向黄尚，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
……
（书已签约，求推荐支持，另外希望求一下最低额度的打赏，因为粉丝榜上有一百人，粉丝数目就会自动变成一万，是一个宣传，新书渴望呵护，多谢大家了！）
第十一章 大惊喜！
画作落款的作者名，一般是不用真名的，而是斋轩号、别号或者官名。
幸好龙母不是国人，否则以她那头衔，也不用画了，整张纸上全是长款。
而这幅画落款就是黄裳。
因为现在的黄裳，没有任何斋轩号、别号、官名，用本名亦是可以的。
这倒是正中下怀，黄尚本来就不能用其他名字，否则轮回者看不懂，一番心血，保证付之流水。
现在他接受小尼姑们的称赞，转身离去。
女子脚步一动，就想跟上，但是想了想，还是目送黄尚的背影消失，然后问道：“这位公子常常来大相国寺吗？”
小尼姑答道：“是啊，他是个好人。”
女子眼角轻轻扬了扬，指着画作道：“这幅画怎么卖？”
小尼姑眼珠转了转，刚要宰她一笔，女子已经干脆地取钱：“我给你五十贯！”
小尼姑一下子呆住了。
之前黄尚、刘易、陈升三人下馆子吃火锅，虽然档次不高，但花费不过几十钱。
而一贯钱，就是七百七十钱，腰缠万贯，那就是富豪。
现在女子买一幅名不见经传的画作，出价五十贯，已经相当于普通百姓几年开销用度。
“买头面时，还跟我讨价还价，为的是什么？”
小尼姑心里恰了个柠檬，却是飞速将画递给女子：“成交！”
画以这么高的价格卖出去，不仅黄尚得了利，她们寄卖也能分到几贯，这种买卖哪会迟疑？
女子讨价还价，是享受买东西的过程，但此时心中有了别的想法，当机立断，以高价买下。
拿了画，连头面都顾不上了，转身就走。
不过她刚刚走出大相国寺，眉头微微一皱，感觉后面有人窥视。
那种窥视十分低级，定然不是轮回者，也非剧情中的强横人物。
女子眼珠转了转，干脆放缓了脚步，并朝着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走去。
“小娘子慢走！”
果不其然，很快后面传来脚步声，有一个人追了上来。
当女子转身看去时，那人顿时露出惊艳之色，拱手一礼：“在下陈升，表字子玉，东京人士，小娘子有礼了！”
他身材高大，鼻正眉直，若不是眼中布满血丝，似乎睡眠很差，确实是个很出众的人。
更不着痕迹地强调了自己的京城户口，陈升认为这份自我介绍，很有水平。
但女子却觉得有些刺耳，因为称呼听起来像调戏。
实际上，小娘子在宋朝是很正经的称呼。
反倒是姑娘和小姐不对。
姑娘基本是字面意思，是称呼姑母的，只有江湖人才用来称呼年轻女子。
而小姐是对娼妓之流的称呼，直到元朝才变成了称呼年轻女子。
有趣的是，一千年后，这个词的词义，又回归了它的本来含义。
陈升的叫法无疑没问题，但女子听得很不习惯：“你一直跟着我，想做什么？”
陈升赶忙澄清：“小娘子不要误会，我绝无歹意。”
女子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事就说。”
陈升目光游离不定起来，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小娘子是否买了一幅画，能否借我一观？”
女子问：“为什么？”
陈升眼珠子转动，组织着语言。
女子不愿浪费时间，又问道：“你认识此画的作者，黄裳？”
陈升面色变了。
女子道：“说说黄裳，我很感兴趣！”
陈升看着面前的美丽小娘子眼中闪烁的期盼，想到那住在陋室里的黄裳，心头涌起一股戾气来。
他的祖辈本是江湖人士，闯荡下不小的名头，后来金盆洗手，在东京当了富户。
虽然家财万贯，却不被士大夫所容，因此陈升自幼苦学，就是为了中进士，光大门楣。
可现在，一个替自己抄书为生的穷措大，就因为四句话，不仅在东京声名鹊起，还拜入大儒张载门下，金榜题名的机会，远超自己。
陈升每每想到以前黄裳带着墨迹刚干的书籍，来向自己换取钱钞时的卑微，再与现在对比，一种不平就满溢胸腔，以致于整日失眠。
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他要黄裳倒霉！
现在就是机会！
陈升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描述黄裳。
着重穷酸落魄，再加上暗示，话里话外，都营造出一副此人心机深沉，擅于钻营的模样。
女子却不理那些引导性极强的话，不断发问，得知了黄裳是张载弟子，准备参加科举等等信息。
“是那位黄裳没错了，还有矛盾冲突……”
“很好！很好！”
女子抿嘴一笑，眉眼顿时明亮起来，突然道：“你很嫉妒他么？”
陈升一怔，又羞又愤，几乎跳脚：“小娘子误会我了……”
但女子已经不让他说下去：“你要这幅画，不就是要泼盆脏水在黄裳身上吗？比如私通女尼？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小人！”
说着，女子竖起一根手指，指尖上突然现出一朵冰花：“给你个教训！”
炎炎夏日，寒风刮起，那朵冰花打着旋儿，没入陈升体内。
陈升双目圆瞪，牙齿打颤，仿佛赤身**站在数九寒冬中，全身都僵住了。
这确实只是个教训，能让他卧床一月，息了很多不必要的念头
女子随手为之，也不看这丑陋的儒生，转身离去。
然而片刻之后。
巷子里传来落水声，然后又有惊呼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
……
……
女子回到开封府最豪华的正店，对着那些凑上来，面露讨好的小二伙计微微点头，上了三楼。
推开房门，就见之前称呼包拯爸爸的男性轮回者，正在搬运气血，努力练脏，趋至先天境界。
【天龙八部】里并没有所谓的先天后天，主神殿也没有统一设定，这是男性轮回者获得【阳神】世界前期传承，牛魔大力拳和虎魔练骨拳后，所追求的境界。
眼见女子提前回来，男子立刻停下拳架：“姐，有收获了？大内有什么高手，能阻挡我们去取赵匡胤的盘龙棍？”
“主线任务时间宽裕，先放一放不急！”
女子摇了摇头，展颜一笑：“我触发隐藏人物，机缘来了！”
第十二章 不投入，哪来的回报？
“姐，你说的这个黄裳，他厉害吗？”
“别嬉皮笑脸的玩梗了，有时间多补补中外各朝代的知识，也不会弄出‘大人’的笑话。”
“哎呀，我们又不是真的在这里生活，顺口就行，管他那么多呢！”
“不行，接下来跟黄裳接触时，可要注意着代入感！”
“我懂！我懂！”
女子叫许悦，男人叫许峰，是一对姐弟。
此时两人对桌坐着，脸上都有着亢奋。
黄裳啊！
这位可是金书中最牛逼的人物之一，能与之相比的，也就寥寥数位。
据说有轮回者是金书铁杆粉丝，特意去过所有金书世界，总结出来的二星级强者，只有五人。
扫地僧、逍遥子、独孤求败、越女剑阿青和黄裳。
其中，扫地僧最精，逍遥子最博，独孤求败最奇，阿青最纯，黄裳最神。
五个字，概括五大绝世强者的人生。
不过兴奋过后，许峰又有些疑惑：“可现在的黄裳还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后来的宗师啊，我们真的要以契约他为目标吗？”
许悦翻了翻白眼：“这种能在低武世界突破到二星级的宗师，潜力才可怕，比起那些气运之子还高，真的等到黄裳创出《九阴真经》，就轮不到现在的我们了。”
许峰点头：“明白了。”
许悦斩钉截铁：“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这开封府有一百多万人，偏偏让我偶遇黄裳，这是什么运气？放过了，我以后都会睡不好觉的！”
许峰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自从姐弟俩来到主神殿，姐姐许悦负责定计，他负责执行，分工明确。
许悦想了想，伸出左手，升腾起光芒。
一幅东京开封府的立体地图出现。
许悦道：“我们的主线任务，是从皇宫秘库内，取得赵匡胤的盘龙棍。”
一边说着，她的纤纤玉指，一边在地图上划了个不大的圈，正是大宋皇宫范围。
宋朝的皇宫，论面积并不算大，远逊于唐朝长安的大明宫。
不得不说，宋朝皇帝在历代皇帝里，是最亲民的。
赵匡胤建国后，皇宫修建得就不奢华，后来赵光义登基，准备扩建，却因附近的民家反对而作罢。
钉子户做到皇帝身上，牛不牛？
皇宫一小，对于许悦许峰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
许悦在皇城中添加了一个个光点：“皇宫明面上的守卫和大内高手，我已经摸清楚了，不难对付，而秘库很可能在武英殿中，那里却很难接近。”
许峰立刻舔上了：“不愧是我姐，真厉害！”
许悦不理他，继续道：“关键在于主神殿要盘龙棍的目的，这件兵器仅仅是凡品，连星级都入不了，因为赵匡胤是开国皇帝，才被大吹特吹。”
许峰点了点头：“是啊，就像太祖长拳，如果不是萧峰打出，就只是粗浅武功。”
许悦道：“所以我怀疑盘龙棍只是皇权象征，主神殿真正要的，是大宋国运龙气之类的虚无力量，这就非同小可了，我们出面抢夺，会不会有扫地僧之类的世外高人阻止？”
听到扫地僧，许峰面色也沉了下来：“其他剧情人物都好办，就算是逍遥三老，我都有抵挡的把握，只有扫地僧这位二星强者，我绝不是对手。”
许悦不敢掉以轻心：“这种未知的凶险最可怕，反正时间有的是，我本来想用一些江湖人士探探路，现在看来可以双管齐下了！”
空间既然让轮回者进入诸天世界，就不会让他们匆匆离去。
甚至恨不得停留得越久越少，最好将世界资源掘地三尺，统统带回去。
所以时间方面，是十分宽裕的。
许悦都说到这份上，许峰也明白了：“黄裳也能帮我们得到盘龙棍。”
许悦笑了：“是的，这是一个新的尝试！”
许峰想了想：“那我们要提升黄裳的实力，是不是要传授他一些武功？”
许悦一路上已经考虑好了：“黄裳是无师自通的宗师，我们如果强行教他武功，哪怕一开始实力飞速提升，也浪费了这块宝玉。”
“他是读书人，【阳神】的主角洪易，也是读书人，我们虽然没有最适合儒家的【儒道至圣】修炼体系，但你把神魂修炼方法给他，看能不能启发，走出自己的修炼道路！”
【阳神】世界的修炼道路，分为武道和神魂两大体系。
武道是练肉，练筋，练膜，练骨，练脏，练髓，换血成武圣，练窍成人仙，最终粉碎真空。
神魂则是定神，出壳，夜游，日游，驱物，显形，附体，夺舍，雷劫，历经九次雷劫，成就阳神。
若能阳神加粉碎真空，再完成大宏愿，就能到达彼岸。
那是一个上限极高的世界，许悦和许峰并没有资格进入。
他们是花费大代价，从高星级的轮回者手中，买来了修炼功法。
当时就两条路线都买了，武道到练脏，神魂到驱物。
然而这种买一送一，其实不是福利，而是为了加价。
许峰一开始还想法武同修，后来发现是在想屁吃。
不是剧情主角，还想面面俱到，美得你！
不过神魂修炼之法的强大是不言而喻的，许悦目光长远，契约了黄裳后，这张人物卡也将帮助他们一路走下去，当然要打好基础。
许峰听了有点舍不得：“可神魂修炼之法卖出去，至少值两千多轮回点呢，就这么给黄裳用，是不是浪费了？”
许悦摇头：“不投入，哪里有回报，我不喜欢恶行契约，黄裳也不能用强硬的方法，否则得到一具行尸走肉，根本没有作用。”
不过顿了顿，她又道：“当然，黄裳没什么剧情参照，具体性格我们不知道，万一是个忘恩负义的呢？一个人的武学成就，和个人道德没有关系，我们必须先考察一下，看契约的可能性有多大！”
眼见姐姐将一切都考虑好了，许峰知道不容更改，从怀中取出《道经》，依依不舍地抚摸起来。
好久后，他哀叹一声，趴在桌子上，把脸埋住，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出：“我的彼岸之梦啊……”
……
……
（没想到一天粉丝榜人数就近五十了，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关于加更爆发，因为我新书是紧跟着老书发布的，存稿还很少，所以要等一等，放心，肯定会有的。）
第十三章 丐帮
黄尚骑着马，头上戴着花，走到京城街头。
芍药牡丹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
以前笑话宋朝男人口味独特，现在自己也成了一员。
偏偏戴上这花后，许多同窗还来称赞，然后纷纷模仿。
黄尚发现，他对大宋的生活，融入得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还是特意的模仿，现在则是自然而然。
依旧是三处地方不变。
陋室、张载家、大相国寺。
当小尼姑欢天喜地，将四十七贯巨款交来时，他就确定，目标上钩了。
但之前的习惯还是得保持。
做戏做全套。
仅仅是状态变成了外松内紧。
黄尚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对轮回者造成极大的诱惑。
但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与江湖毫无交集的书生。
能从他身上获得的价值，唯有天赋和潜力。
也就是说，轮回者想要他这个人。
黄裳的人物卡！
这代表着基本的生命安全。
因为空间契约剧情人物，有两种方式，一善一恶。
善的就是博得剧情人物好感度，当好感到达极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俺也一样，就可以带出诸天世界了。
恶的则是摧毁剧情人物的信念，当其万念俱灰之际，自然就受轮回者摆布，想带去哪里就带去哪里。
书剑恩仇录里，那群小辫子就是想通过摧毁红花会，来契约陈家洛。
后者相比起来更加简单些，但得到的剧情人物，基本就没有进步的可能了。
除非是剧情主角，体内有气运之力，人物卡片是金色边框，代表着理论上无限的成长性。
黄裳不是剧情主角，如果是巅峰时期，也许有轮回者会通过杀戮他的家人，来恶行契约。
但现在恶行契约后，得到的就是一具空壳。
所以只能用善行契约，才可以获得一位未来的宗师。
这些都是在进入世界前，就考虑好的了。
黄尚是不会把自己的生命，赌在轮回者是心地善良还是丧心病狂上面的。
不过即便走善行契约，过程也很讲究。
轮回者熟知剧情发展，可以通过改变剧情，挽回悲剧，来博取目标的好感度，这是方法一。
比如天龙八部世界里的阿朱和萧峰。
但好笑的是，萧峰太过热门，太多的轮回者想救阿朱。
阿朱那边还没挂呢，轮回者这边就打得不可开交，例子很多。
另一种情况，如果剧情人物本来没什么悲剧，不需要改变，那怎么办？
心理学中，有一种吊桥效应，指的是当一个人提心吊胆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一个异性，那么就会错把由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滋生出爱情。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就是这个原理。
同样的道理，轮回者可以创造吊桥，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收买人心！
神也是他，魔也是他。
所以黄尚估计，那两个轮回者如果想要契约自己，十之**也是用这个办法。
吃点苦头，其实倒是小事。
但问题在于，如果轮回者定位在施恩者的角色上，后面的相处，将十分麻烦。
黄尚要占据主动。
他要让轮回者当舔狗。
不是因为他喜欢被舔，而是舔狗最卑微。
偏偏付出的越多，还越不舍放弃。
哪怕对方不搭理，也会嘘寒问暖，默默关怀。
这才是“正确”的相处方式。
“就要看他们给我找什么麻烦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当黄尚的陋室遥遥在望，就见刘易等候在院外，迎了上来，面露悲伤地道：“晟仲，陈子玉殁（mo）了。”
黄尚一怔。
陈升死了？
这年纪轻轻的，家庭条件不错，也没有福报加班，怎么人就没了？
他刚想问什么时候的事，但念头一动，将话咽下去，露出悲痛之色：“思文，节哀顺变。”
刘易看着黄尚，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片刻后才迟疑地道：“晟仲，跟你有关吗？”
黄尚满是诧异地道：“我近来都未见过子玉啊，思文何出此言？”
刘易面露歉然，赶忙道：“是我失礼了！”
刘易和陈升是儿时玩伴，上的都是同一所学堂，关系上是很亲近的。
对于陈升的死，刘易当然格外悲痛，黄尚不会因为这个怪他。
但问题是，为什么刘易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他想了想，干脆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解释，而是低声道：“小心子玉的家人，他们有误会。”
说罢，转身离去。
黄尚目光闪了闪，立刻进屋，写了一封信，让仆人送出。
然后该吃吃，该睡睡。
毫无疑问，陈升不是正常死亡的。
而有很大可能，陈升在死之前针对过他，所以陈升的家人怀疑是他害了陈升。
明明是受害者，什么都没做，就因为对方死了，反倒要承受报复。
就是这么真实。
不过对于陈升带来的麻烦，黄尚并没有多么忧虑。
分两种情况考虑
如果是巧合，这件事里面，没有轮回者的参与，那么威胁有限。
毕竟他已经名动京师，成为大儒张载的弟子，同窗众多。
对方也不是豪门大族，手段必须得掂量着。
如果有轮回者参与，那就又不一样了。
他在明，敌在暗，想要算计，那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好在不会有生命威胁，就是创造让轮回者装逼拯救的机会呗。
因此黄尚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准备好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第二日清晨，黄尚按时出门，往张载家而去。
这位老师不日将去渭州，也就是后世甘肃平凉任职，得到指导的时间不多了。
近来黄尚是如饥似渴的学习。
没办法，大宋的文豪太多，想要提前考中状元，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在穿过东鸡儿巷时，在金水河道边，黄尚被拦了下来。
拦路的，是几个衣衫褴褛，体带恶臭的乞丐。
关键在于，这些乞丐的背后，都挂着几个袋子。
黄尚脸上莫名，心头一动。
没想到，这么快和江湖势力对上。
丐帮！
第十四章 汪剑通
“有件事情要向公子询问，跟我们走一趟吧！”
乞丐共有六个人，他们挑选人流最稀少的巷子，一出现就堵住了黄尚的进退。
还有更多的身影，在两头把守，行动有序，并没有因为他是个书生而怠慢。
为首的是个中年乞丐，精瘦强悍，身后挂着五个袋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黄尚。
黄尚一看就知道，这帮家伙是老江湖，自己反抗是没用的。
但他是黄裳，是威武不能屈的读书人，顿时毫不迟疑地厉声喝道：“东京开封，天子脚下，当街劫人，你们视大宋律法于无物吗？”
为首的乞丐面容平静，另一位乞丐把手指向金水河道，两侧正有一个个黑黝黝的洞口。
他冷笑道：“瞧见了吗，那叫无忧洞，很多贼子犯了事后，就在里面躲避。京师这些沟渠四通八达，加起来有数百里长，钻进去再没人能找到，有些好人家的小娘子，被拖进洞里，就被祸害了，嘿嘿！”
其他几个乞丐，一并笑了起来。
那眼神刺在脸上，让人遍体生寒。
黄尚知道，这些乞丐不是恐吓。
任何地方，都有阴暗面，俗称地下世界的存在。
这无忧洞，就记录在陆游的《老学庵笔记》中，是东京开封府藏污纳垢之地。
当年包拯权知开封府时，对藏在里面的贼子也束手无策。
换成【七侠五义】或者【包青天】世界，无忧洞的人渣，恐怕早就被展昭拿下。
可惜这个世界的包拯，仅仅是一个秉公执法，刚正不阿的好官，而不是名侦探，展昭也是不存在的。
所以面对**裸的威胁，黄尚故意沉默下去，身子配合地颤了颤。
“走吧！”
为首的中年乞丐，见震慑住了黄尚，伸出手，推向他的肩膀。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子声，紧随其后的，是弓弩的破空声。
嗖！嗖！嗖！
哨子声是示警，弓弩声是敌袭。
六名乞丐受到提醒，二话不说，第一时间扑倒，险之又险地与十数根箭矢擦身而过。
“是开封府的快班弓手！”
“走！”
为首的乞丐目光一扫，就见不远处，一队行动有素的人冲了过来，低声喝道。
趴在地上的乞丐灵活地弓腰弹起，足下生风，立刻往无忧洞撤退过去。
可之前那出言威胁的乞丐，眼中浮现出歹毒之色，竟在跑路之前，出掌拍向黄尚的后背。
“来得好！”
黄尚早有防备，不惊反喜。
这具身体，确实是普通人，行动跟不上思维。
但这下手的也不过是普通的丐帮弟子，算不上什么高手，他一直全神贯注，提前防备，避开这一下，自然不难。
可黄尚却不准备那么做，反倒是调整着身子，一个后仰，仿佛是下意识的慌乱反应。
但如此一来，他若真被一掌打实，就可能滚下河道，有不小的危险。
这是一个试探。
想要未来风光，现在不得不冒一冒风险。
“轮回者，如果你们真的在看，有本事不救我啊！”
果不其然，就在黄尚心中默念之际，空气中陡然泛起一股冷意。
那乞丐肮脏的手掌就好像抓住了一个无形的冰块，浑身寒意弥漫，仿佛要冻僵，冷得直哆嗦。
对于突然出现的快班弓手，这乞丐并不害怕，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寒意，就十分令人畏惧了。
乞丐惊惧地扫视了左右，再也不敢多事，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避开了第二轮箭矢，滑下护坡，钻入无忧洞中，消失不见。
溜了溜了。
“确定了，丐帮的出现，是轮回者的引导，他们在暗中观察着我！”
乞丐被阻止，黄尚也就不重新调整动作，两手胡乱抓了抓，倒在地上。
看似狼狈，实际上只是脏了衣服。
这电光火石之间，就是一场互相试探的心理博弈。
而这时，已经有两人率先冲来，左右扶住他：“晟仲，你没事吧？”
他们正是张载门下，游师雄和种师道。
之前黄尚写信，就是向两位同窗求救。
游师雄一身武艺非凡，种师道则是将门世家。
有他们出面，才能这么快请来开封府辖下的快班弓手，也就是后世的捕快。
眼见黄尚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受伤，两人才放下心来。
“可恶，这些江湖子，无法无天，定要追查到底！”
即便是有惊无险，游师雄也愤愤不已，种师道稍显稚嫩的脸上更是露出厉色。
这里是京师，天子脚下，武林中人就敢当街劫人，简直无法无天。
但黄尚看着那些快班弓手脸上的不以为然，就知道所谓追查到底，只能停留在口号上。
没办法，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很多时候，官府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将所有区域都纳入麾下掌控。
取出钱钞，谢过这些捕快，黄尚执意要去学习。
三人结伴去了张载家。
上完课后，种师道低声告诉黄尚，会平息此祸，让他安心。
这所谓的平息，不是抓捕那几个乞丐，而是这次事件背后的黑手。
在课间，黄尚跟他说了陈升的事情，以钟家的势力，想要摆平这件事情不难。
当然，这就欠下了一个不小的人情。
将来需要还。
折腾了大半天，黄尚回到住处，已是心力交瘁。
“必须开始修炼了！”
这次经历，让他切身地体会到，实力的重要性。
不光是啪啪啪的战斗，更在于精力和体力。
一位星级强者，能不眠不休几日，而精神奕奕。
这如果用来学习……
好吧，魔症了。
实力的提升，最关键的还是应付突发状况。
这毕竟不是真正历史上的大宋王朝，而是有江湖势力的【天龙八部】。
还是那句话，可别人设没崩，人没了。
“此次有同窗相助，没给两个轮回者表现的机会。”
“陈升的事情了却后，他们又会用出什么新的手段呢？”
“这样被动下去不行，我要想个办法，占据主动！”
黄尚一边推门，一边在心里构思种种场景。
确定轮回者的存在，才能有的放矢。
否则说不准就是和空气斗智斗勇。
而制造事件，需要矛盾冲突。
陈升十之**是因为嫉妒自己，不知做了什么，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但现在有钟家出面，除非陈家不想在开封府混，否则也该消停了。
可就在迈入内室的一刹那，黄尚脚步猛然停下，身体紧绷。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书桌前，正立着一个身材粗壮，坚如磐石的中年汉子。
那人满面虬髯，饱经风霜，穿着乞丐衣服，一手拿着个葫芦，咕嘟咕嘟饮酒。
黄尚走进，他头也不抬，直接问道：“某家汪剑通，来问公子个话，陈家的小郎君，是不是你害的？”
第十五章 成败在此一举
“丐帮帮主？”
黄尚心中一惊。
陈升好大的面子，居然能惊动这种级别的江湖人？
别看原剧情里，汪剑通、玄慈和其他十几名江湖好手，围攻萧远山，都是大败。
那是萧氏父子的武学天赋太高，战神般的人物，绝非玄慈他们弱了。
汪剑通身为丐帮帮主，精通打狗棒法和降龙掌法，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点小事亲自出马，是不是太掉价了？
不过黄尚回忆回忆，倒也想起陈升的家族，原本确实是做江湖买卖的，后来金盆洗手，定居东京。
这类老江湖往往留有不少人情，武林中人讲究一个知恩图报，那陈老爷子若是曾经对丐帮有恩，此时孙子死了，求到丐帮头上，确实不会不帮。
但汪剑通亲自出面，显然就是个人原因了。
黄尚心念急转之际，汪剑通已经正式看向他，双目神光湛然，仿佛凝若实质，直刺心底：“回答我！”
任谁家中突然闯进一个人来，都要怔住，黄尚的反应十分正常。
直到汪剑通第二次发问，他才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没有加害陈子玉！”
汪剑通仔细盯住黄尚，看着他坦然的神情，突然探出一只手掌，握向黄尚的手腕。
那速度奇快无比，黄尚不及反应，身子一紧，刚要下意识挣扎，汪剑通已经主动松开。
这位丐帮帮主喃喃低语：“确实不会武功，可那弟子明明是被阴寒真气所伤，怎么回事？”
黄尚这才明白。
汪剑通是被轮回者的暗中出手引来的。
之前他还思索，轮回者要怎么继续试探，没想到转眼间就来了。
这顺水推舟的操作，就很溜。
“必须引以为戒！”
黄尚暗暗检讨。
之前他在开封府的茫茫人海中，锁定了那对男女轮回者的下落，钓鱼成功，心中不免生出小觑。
但事实证明，能在主神殿那样物竞天择的地方生存下来，还成功晋升星级，都是佼佼者。
双方互相试探，暗中的出招，比起真刀真枪的干仗，更要惊心动魄。
黄尚考虑的是轮回者，汪剑通则很快有了判断。
他是老江湖，敏锐地察觉到黄尚与陈升的死真的无关，而是有人隐于幕后，拿丐帮当刀使，马上抱了抱拳：“是某家错了，替小的向公子赔个不是。”
说到这里，他神情恍惚起来，猛灌了一大口酒：“有些错能挽回，可有些再也改不了了……”
黄尚知道汪剑通为何如此。
现在是1062年，雁门关之战发生在1060年。
那场惨案，过去了还不到两年的时间，正是少林玄慈和丐帮汪剑通最痛苦的时间。
死伤了那么多同道好友，结果杀错了人，任谁都要万念俱灰。
正常情况下，汪剑通就算受陈家所托，也不会这样大模大样的上门。
但他状态太差，脑子不太好使，自然给人当枪使。
只是黄尚现在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不是什么人物，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想揭过去，汪剑通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黄尚知道轮回者在听，立刻冷声道：“你们这些江湖子，目无律法，嚣张已极，我大宋朝廷，终有一日，会将你们统统缉捕！”
这话半真半假。
统统缉捕不现实，但对于自由散漫的江湖人士，他没多少好感。
尤其是丐帮。
小时候，黄尚最喜欢帅气的降龙十八掌，中二时期打同学都是一边喊招式一边出手。
对于丐帮，自然也是喜欢向往的。
但长大后，经历了不少世间冷暖，再回过头来看这个行侠仗义，天下第一的帮派，就觉得很别扭。
虽然小说都是虚构的，可也要遵守基本法。
乞丐是什么样的人？
是舍弃了自尊心，大部分明明有手有脚，能自力更生，却不愿吃苦，只想着不劳而获的人。
这样的群体，你指望他们上上下下，行侠仗义，奋不顾身，保家卫国？
现实吗？
或许金老也知道丐帮的性质，因此每一次丐帮里面都有一个令人生厌的反派，还全是地位很高，手握实权的长老。
若不是有萧峰、洪七公、黄蓉这些帮主撑着，丐帮指不定就要助纣为虐。
所以与其说是丐帮行侠仗义，不如说是丐帮帮主英雄盖世，上行下效，才有了偌大的声威。
现在汪剑通这颓废样，丐帮能有好，就有鬼了。
白日那乞丐对于无忧洞的描述，恐怕不仅仅是旁观者，还参与其中吧！
黄尚说完，转过身去。
汪剑通却突然笑了起来。
对于书生狂言，他向来是不屑的，但想到不久前的听闻，突然激昂地吟诵起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黄尚一怔，重新看向他。
别看汪剑通长相粗野，江湖人送绰号“剑髯”，也是有文化。
乔峰二十五岁生日，作为师父，就赠扇题诗：
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
这首诗出自张仲素《塞下曲》的一段，描写边关将士捍卫边关，杀敌立功，激昂慷慨。
汪剑通用来，倒是恰到好处。
此时这家伙就秀上了：“公子所言的四句传颂东京，豪迈大气，尤其是为万世开太平，深得我心，想来公子是主战派，要痛击西夏辽国，护我汉人河山？”
黄尚没想到汪剑通突然提到这个，心中暗道不好，但为了维持人设，不得不答：“当然，我辈读书人，当上辅君王，下安黎民，外服夷狄，内平贼寇，开万世太平之基业！”
汪剑通大笑：“好个外服夷狄，希望公子的志向不变，将来不至于沦为空谈，和那些尸位素餐的文人一般，整日就知求和，告辞！”
笑声回荡，汪剑通身形闪烁，眨眼间出了门外，走得无影无踪。
“这下麻烦了！”
黄尚立在桌边，脸色难看。
这次不再是演戏。
他的计划，被汪剑通几句装逼打乱。
汪剑通说这话，其实不是鼓励。
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人就是这样，在犯了大错后，往往就要自我疏导。
汪剑通就在自我疏导，作为丐帮帮主，还要为大宋百姓驱除外敌，他要振作起来，不能再沉浸在痛苦和愧疚中。
可如此一来，落在外面两位轮回者耳中，黄裳就成了主战派，想要外服夷狄。
这不是小目标。
灭大辽，灭西夏，乃至灭现在还不存在的金国，都不是小事。
万一轮回者认为无法达到黄裳的要求，知难而退，那之前的心血和努力，都将付之于流水！
退一步说，就算轮回者不放弃，继续试探，也增加了暴露的机会。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际遇，不同的想法，我模拟得再好，也没办法控制他们的所作所为。”
“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扭转被动！”
“之前埋下的一个剧本伏笔，可以用了，虽然仓促了些……”
这一刻，黄尚压住心中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准备再给那对男女试探的机会了。
就在今夜，他就要轮回者现身，与自己接触。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