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打算
“嘘，别着急。”泽维尔轻轻地说着，他看着漫天的极光，眼中微微动容。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名为安东尼奥的男人。和杰茜卡娜一样，两个人都有着缜密的心思，安东尼奥愿意成为丹瑟的附属家族，仅仅是因为港口遭到了破坏。
毕竟那个男人的本质还是一条蛇，和另外两位剑士子爵不一样，不过泽维尔大概能猜到对方在想着什么。只是如今的丹瑟迫切需要一个盟友，并且这个盟友需要有很高的威望和如今败落的家族。
这样丹瑟才能容易地渗入对方的家族，无论是结姻还是同盟，丹瑟才是作为掌舵者而不是被对方给牵着走。
无疑，如今的杜盖克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迫切需要资产和威望重建的杜盖克兰家族必须依靠更为强大的盟友。
那位“挪黎第一男爵”萨格家族是一个勉强的选择，听说宣丝提的凛冬伯爵有着一个在丹枫薄罗圣诺瑟学院读书的年幼次子，那位也应该是安东尼奥曾经考虑过的。
只是泽维尔来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如今的蔷薇家族更适合的目标了，失去了所有附庸的蔷薇，被流放的蔷薇，还有一位极其年轻的伯爵殿下。
唯一让安东尼奥失算的，大概就是这位伯爵殿下并不是什么贵族少爷，而是有着如同老狐狸一般老成的年轻人。
只是这样的同盟真的牢靠吗？泽维尔这几天都想过这个问题，杜盖克兰如今确实有着鼎力协助丹瑟的意思，但是这一切的一切，目标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这一次泽维尔打算前往零澜，也是有着寻找同盟的意思。零澜有着数十名伯爵家族，和一个公爵家族。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连通菲斯克海峡和挪黎通商，而这个目标的完成除了有着开辟艾莫因海这一看似不可能的任务，还有需要铁枝家族的帮助。
一旦获得了铁枝家族的帮助，在雪境一片就有了丹瑟生存的可能，一旦开通了菲斯克海峡，挪黎就不可能会因为物资的短缺而不得不陷入绝境。
只是这场谈判的难度，绝对不亚于开辟艾莫因海。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同盟，在这次之前，处于雪境的铁枝家族从未和中部的蔷薇家族哪怕有一次同盟，而几十年前蔷薇企图雪境更是让两个公爵家族的关系达到冰点。
在获得亚瑟情报之前，泽维尔也没有这么大胆想过要和铁枝家族结盟，但是当他听到了铁枝内乱的时候，就萌发了一个想法。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获得“银枝”的友谊，年轻的一辈自然不会去提及老一辈的恩怨。
泽维尔冰蓝色的眸子中流转着极光绚丽的色彩，这时，港口的燃矿灯也亮了起来，在远处山坡上的杜盖克兰庄园更是灯火通明。
“唉，如果菲艾在的话就好了，我可以唆使他去……”泽维尔余光瞥了一眼杰茜卡娜，罕见地，这位年轻的伯爵大人眼中划过一抹恶作剧般的眼神。
不知怎么的，杰茜卡娜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寒冷。
遥远在拜德旦丁郡的大公爵城堡里，一名贵族少爷不知怎么地打了一个喷嚏，他的面容和泽维尔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加刚毅俊朗，没有泽维尔的阴柔和病弱。
“菲艾少爷是受寒了吗？”一名小女仆关切地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没有，只是感觉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在叨念着我，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恶寒。”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不过很久以前，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
“见鬼，我怎么可能会怀念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少年皱了皱眉，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旁的小女仆连忙给他穿上军队的大衣。
“少爷，这么晚了您还去哪里？这个夏天的夜里可是很冷的！”
“出去走走！”
……
“算了，菲艾大概是指望不上了。”泽维尔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杰茜卡娜看着泽维尔脸色一冷一热，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想杜盖克兰服从，至少需要暂时给他一些好处，才能慢慢渗入对方家族的深处，直到有一天当人们说起杜盖克兰，就会想起那是丹瑟的附庸。
共赢只是表面，自始至终，只有丹瑟可以笑到最后。
最近坎德隆那边的特殊队伍也有了不错的进展，正好给他们配一些装备，火铳并不适合他们，那么就是甲胄了。
秋特家族是冷兵器以及甲胄的商贸家族，如果能给他们配上当今圣堂装甲军的蒸汽甲胄，那绝对会是一个质的飞跃。
或者说是……立体机动装置？想到这里，泽维尔忽然有一些跃跃欲试，那样，这批队伍将成为守护挪黎的第一批特殊军队。
再给人们洒下一些“军人光荣”“军队荣耀”之类的思想，就可以静静等它生根，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有了在雪境的一席之位，而不是一个空口无凭的伯爵席位，连最基础的骑士近卫军都没有的家主！
“杰茜卡娜，回去的时候给你父亲带一句话，”泽维尔收回了目光，他顿了顿，“就说丹瑟家族会给他自由的海港贸易权，和海税定制权。同时，丹瑟家族也会派遣城防军去帮助管理和重建港口。并且海税的分成丹瑟要六。”
杰茜卡娜疑惑地眨了眨眼，她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怎么就突然同意了呢？不对啊，难道这一切这么容易吗？
不过是六成的海税，还派遣城防军来帮助，甚至帮助重建港口，还给了自由的贸易权，这哪像一个附庸！
“就……就这些？”杰茜卡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哦，还有一点。你私人欠我一个人情，与你的家族无关，仅仅是你的个人。”泽维尔微笑着开口，他的眼中很纯净，没有一点儿杂质。
“……”杰茜卡娜沉默了，她低下头，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用着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了出来，“可以，我答应你，这个人情你可以让我做一切事。”
绿色的眸子里带着坚定，就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不过泽维尔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打了一个手势，更像是告别。
“九点多了，如果来得及，你还能回学院跳上一支交谊舞。”泽维尔看了看时间，暗叹了一声挪黎漫长的深夜。
“殿下和我一起吗？”
“不，我得先回家族，有一些事情还在等着我。”
第160章：你是希望
“殿下……”还没走到蔷薇城堡，远远的就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站立着，黑暗很好地勾勒出了女孩妙曼的曲线。
“……”泽维尔张了张嘴，他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不留痕迹地退后了一步。
“晚上好，伊娅兰。”他微微屈身，行了一个优雅的见面礼，就差女孩把手背递过去了。
“您是否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殿下都已经19岁成年了，还需要伊娅兰陪同去参加宴席吗？殿下莫不是还是一个上着教堂学前班的小家伙？”
伊娅兰微笑着，但是谁都可以听出她咬牙切齿的语气。
“伊娅兰，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有着不可抗拒的因素……”
“是和贵族女孩约会吗？让伊娅兰想想，白金色头发？绿色的瞳孔？还有那傲人的身姿和我们的小殿下最喜欢的大……”伊娅兰手指点着下巴，像是在沉思一样。
“我错了。”为了防止暴走的伊娅兰继续胡说八道，当机立断，泽维尔选择默默地低下头，低垂眼帘以示自己认错的良好态度。
“唉，伊娅兰怎么敢让殿下认错，再这样下去就是伊娅兰不懂规了。”女仆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大氅给泽维尔披了上去。
“丢了衣服也不知道拿回来，还让人家女孩亲自给您送过来。我亲爱的小殿下，这件可是您为数不多的欧泽先生亲自制作的礼服！”
女仆长提着燃矿灯，玻璃罩中燃烧的燃矿驱逐了泽维尔身边的寒冷。
“伊娅兰……”
“嗯？”走在前面的女仆长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身后的泽维尔。
“谢谢。”泽维尔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不过显然女仆长还是听到了，有些不知所措地乱了脚步。
“我想吃猪排。”
“……？您是指？”
“就是贫民窟里大街上贩卖的那种。”
“……”伊娅兰有些跟不上自家小殿下的思路了，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要放胡椒粉……不过家里胡椒粉还有吗？”
“不多了，您得知道在圣都胡椒花椒这些就不是一般的贵，这极北雪境更是翻上了至少两倍。而且殿下，您吃这些东西是会拉肚子的！”
回到蔷薇城堡，那不勒斯就迎了上来，他早早地就被莫宁副校长哭诉这位领主找不到了，不过对于泽维尔他已经转变了看法，就自然没有伊娅兰那么担心。
泽维尔本来就是蔷薇城堡的主人，整个城堡的女仆和骑士都是为了他而服务的，在偌大餐厅吃了一顿不错的晚餐后，那不勒斯才告诉他亚瑟和坎德隆在顶层的私人图书室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不勒斯，你应该知道我最近在和亚瑟商讨很重要的事情！”泽维尔皱了皱眉，他就像是在埋怨这位老管家一样。
“确实，您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当初老爷曾告诫过那不勒斯，叮嘱少爷好好吃饭是我身为蔷薇大管家的责任。”那不勒斯微笑道。
这几天来，他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位年轻的小家主，他就像是第二的黎塞一样，带给了蔷薇希望，至少那不勒斯自己觉得，泽维尔真的是蔷薇绝望境地里最后的光芒。
“那不勒斯，我要去一趟零澜，来作为宣丝提和普诺凯堡关闭对于挪黎的海贸突破口。还有，同时我也想要开辟艾莫因海，连通零澜第一港口的菲斯克海峡，我不知道要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泽维尔停在了白石阶梯上，很罕见的，那不勒斯在他的口中听到了一丝疲倦。
“您只需要按照您所想的去做，蔷薇和老奴，都是您背后的护盾。”这时候，很多话都是多余的，那不勒斯很聪明，他很平静地开口，但是带着斩钉截铁。
“……我以为那不勒斯你会数落我乱来的，毕竟我的爷爷曾经失败了，那是蔷薇的伤痕。”泽维尔轻声一笑。
“但那是隆撒老爷，不是您。蔷薇家族如今大概只有九万金隆左右了，如果少爷您需要，我会在三天之内为您兑换出来。”那不勒斯咬了咬牙，这笔金隆属实让他心头滴血。
“那不勒斯，这不像你。”泽维尔轻声说道。
“只是老奴忽然想到了老爷的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如果有一天少爷您真正打算做一件大事，就让老奴我和整个蔷薇绝对支持您。”那不勒斯说着，眼中闪过一缕怀念。
“父亲吗……”泽维尔低声一笑，向着上层走了上去。
“哦，对了少爷，”下面传来那不勒斯有些漫不经心的话，“您明天下午还得去一次机械学院，毕竟还要一场为您准备的宴席。”
泽维尔无奈地点了点头，果然，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逃就逃得掉的。
蔷薇城堡每一层都有着女仆和骑士，他们都向着泽维尔行着大礼。看样子在礼仪狂魔伊娅兰的教导下，这些新任女仆和骑士都已经习惯了在伯爵城堡的日子。
顶层的私人图书室还是那么安静，在铺满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几个曾经在老蔷薇城堡的女仆们正在点燃走廊里的蜡烛。
她们见到泽维尔也是鞠躬行礼，这些都是可以信任的女仆，因此伊娅兰把她们安排在了城堡上层。
还有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就像是风一般奔跑了过了，小小的女孩猛地抓住泽维尔的衣袖。私人缝纫定制的女仆装在她的身上有着奇妙的美感，就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
“殿下殿下殿下！”夜萝清脆地叫了出来，一旁的女仆们都当做没有看到似的，对此，她们私下早已有了各种猜测。
“夜萝？”泽维尔有些诧异。
“伊娅兰姐姐说让我来打扫殿下的图书室哦！”夜萝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她已经不小了，身体最近似乎也开始了发育，有着微微隆起的胸脯。
“挺厉害的。”泽维尔揉了揉夜萝柔软的白色长发，那双熟悉的蓝紫色异瞳就像是小猫的眼神一样乖巧。
“嘿嘿嘿！”夜萝偷偷向着身边一位年级差不多的小女仆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殿下，亚瑟哥哥和坎德隆叔叔已经在里面等您好久了！”
“慢着……为什么我是叔叔？”
在夜萝的身上，传来坎德隆粗犷的声音，令人诧异的事这位拥有着一流刺客水平的男人居然带着一双玻璃眼镜，手中捧着一本《失落的王座》，似乎是一本很古老的小说！
第161章：铁枝突破口
“哦，殿下，这是放在您书柜上的一本小说，我看得序章还挺有意思，就拿来看了。”坎德隆举起了那本小说，封面上的黑发少年有些模糊。
“嗯？”泽维尔抬起头，狐疑地看向那本小说。
“就是一个马厩的小男仆和一个金发女骑士的初遇，那个小男仆居然连白木泽果都不认识，还说是什么白薯，哈哈哈哈……”坎德隆大笑着，声音在整个走廊里回荡。
“……”泽维尔扬起了眉毛，嘴角抽了抽，为什么这个故事那么熟悉？
“大概是因为你已经老了，中年大叔！”从书房里走出的银发骑士向着泽维尔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向着坎德隆比了一个粗鲁的手势。
不过那更像是佣兵之间的玩笑，而亚瑟眼中对于坎德隆的恨意也明显削减了。
“不过殿下您也可以去看看，这本小说真的很不错，听说是最近才出来的骑士小说家，好像叫什么金奈儿·朱艾利，听笔名好像是女孩一样。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亚瑟砸了咂嘴，他的眼角满是疲倦，显然已经是好几天没睡了。
听到这个带着满满恶意的笔名，不知道艾利克斯会怎么想。泽维尔默默扶额，真的是只有叶卡莲娜才能想出的名字啊！
和二人走进书房，夜萝轻轻地把房门给关了上，四周的女仆也是自觉地离开了几扇门的距离。毕竟接下来里面要谈论的内容，不是自己能够听的。
“艾拉艾拉，我是不是很厉害！这次打赌可是你输了哦！”夜萝和之前那个新来的小女仆悄悄说道，她显然十分兴奋。
小女仆是最近几天才来蔷薇城堡的，毕竟伊娅兰和那不勒斯为了安全起见，招聘新女仆会把其三代都彻查一遍，这样一来就得花费很多时间。
艾拉也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她一来就被安排到了和夜萝同寝，年幼的两个小女孩在两三天内就成为了好朋友。
“哼，没想到夜萝你居然真的认识泽维尔大人，算了，是我输了！”艾拉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把口袋里的牛奶糖忍痛递给了夜萝。
……
“殿下，这些就是坎德隆跟我调查的情报了。”亚瑟和坎德隆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子，缓缓开口。
“除了杜盖克兰家族，秋特等十一个男爵家族已经同意和蔷薇达成同盟，留在挪黎。殿下这是一个质的飞跃，虽然其中有不少是因为家族败落，南迁会让他们彻底陷入经济危机。但是，有他们的存在，蔷薇也算是有了第一批盟友。”
亚瑟斟酌了一番，才说了出来。
“嗯，这件事你们办的不错。”泽维尔微微颔首，这是如今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虽然那些家族是没落的男爵家族，而在鼎盛时期蔷薇之下甚至有着几十个伯爵家族的支持。
和那时自然是无法相比，但对于如今的蔷薇确实是雪中送炭，即便这个“炭”已经被水浸湿了。
“航船那边，布莱恩克先生的船队愿意鼎力协助殿下，不过他们有着海盗的前科，还请殿下自己定夺。其余的都是一些小航海队，不过其中有着一个船长名为赫提的船队，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有着极为先进的设备，也表明愿意协助殿下，理由是希望成为艾莫因海的开辟者。”
亚瑟继续说道，这些天他和坎德隆四处奔波，收集了大量泽维尔需要的情报。
而坎德隆更是带着几个培养出来的亲信，偷渡宣丝提，去西西弗利亚大草原南部城镇查找关于汉诺威家族的情报。
宣丝提南部是荒芜的西西弗利亚大草原，那里长年积雪，还有着连绵极高的山峰。再往南是一些零星散落的小城镇，然后就是雪都零澜，雪境最发达最庞大的城市。
能渡过那片荒芜大草原，也只有坎德隆能做到了。
“前几天我去了西西弗利亚大草原的，那些南部的，零澜周围的散落的小城镇……”亚瑟说完，坎德隆也开口道。
不过沉默寡言的坎德隆显然不是那么会组织语言，粗犷的声音隆隆作响。
“慢着……”泽维尔安静地听着，然后眼神忽然跳了跳，有些诧异地打断了坎德隆的话。
“殿下请说。”坎德隆疑惑地看着泽维尔，但仍然是尊敬地点了点头。
“你说你穿过了西西弗利亚草原？”泽维尔沉思了几秒，才问道。
要知道之前他的逃亡计划，其中最危险的地带就是那片荒芜的大草原，横跨几座连绵的山脉，有着积雪的覆盖，长年温度在于零下，而其中更是有着隐蔽的沼泽和一些大型食肉动物。
而蒸汽甲胄和银矿甲胄也很难在那片大草原里使用，过低的气温和时不时的沼泽会让那些大家伙陷入地形的危难。
当时的自己沉思后也是取消了横穿大草原的逃亡计划。也许那样可以甩掉异端仲裁庭的追杀，但是自己也很难活着从那里出来。
“是的，殿下。”坎德隆认真地点了点头，“也许在圣提诺亚人眼中那是一块危险的大草原，但是在我们树冠之城坎奈提人的眼中，那里不过是回家的小路罢了。”
回家的小路？罢了？泽维尔收回了眼中的震惊，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坎德隆继续说下去。
“我和四位赫艾……海……算了，特殊刺客兵团的士兵一同前往，在那几座小镇上，我们获得了很多关于如今汉诺威家族的现况。”
坎德隆绞尽脑汁地想着泽维尔之前为他的兵团起的名字，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那个名字又拗口又难记，如果不是泽维尔起的，他根本不可能会使用！
“殿下，如今的汉诺威家族外表仍然是庞大，但是其中却有着各种不同的矛盾。”坎德隆顿了顿，从桌子上的羊皮卷轴中取出一件。
“新老派别之间的争斗已经呈现白热化，【骨枝】和【银枝】之间矛盾越来越深。新家主莱泽曼·汉诺威更是被限制了大量的资金，使他不得不和一位退役军人搞一些黑色交易来维持新派的资金需求。”
“不仅如此，他的同父异母的私生妹妹，兄妹二人从小关系十分复杂，甚至到达了一种禁断的关系。那个名为艾尹可·艾米尔的女孩前不久被【骨枝】订婚给南境公爵二子，这更让他们的关系开始明面上的破裂！”
第162章：曼顿隆七世
“莱泽曼……么？”泽维尔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那个究极妹控？在圣诺瑟的时候恨不得全学院的人都知道自己有一个柔美可爱听话的妹妹，然后现在自己妹妹要嫁给别人了……
为什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泽维尔揉了揉眉心。不过毕竟那是一个私生女，还是有着同父异母血缘的女孩，如果真的和莱泽曼发生了什么，那真的算得上是铁枝家族百年来的第一大丑闻了。
“殿下认识他？”坎德隆虽然看似粗犷，但是粗中有细，观察到了泽维尔一闪而过的眼神。
“在圣诺瑟比我大两届，剑术课的霸榜人物。”泽维尔的记忆里依稀还有那个高大魁梧的男孩，汉诺威典型的银白发棕瞳，代表了最尊贵的公爵之血。
在圣诺瑟学院，是成年后一年毕业，而如今比自己大两岁的莱泽曼21岁，和自己这个还差四个月成年的虚19岁来说，他应该才刚刚毕业接手那个庞大的公爵家族。
老家主的病逝让他不得不匆匆忙忙结束学业，而身为长子的莱泽曼甚至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已经手握重权。
也怪不得他如今有些不知所措，而有着自己思想的“丹归”在理念上自然会与长老一派有所不同。
长老们自然是希望一步步稳定发展，之后彻底掌控雪境。这样一来，三大公爵中只有西北的玫瑰家族能与铁枝对抗。
南境虽然地域庞大，还有着蒙迪亚卡这一最大的贸易城市，但是才刚刚进入半蒸汽时代的荆棘家族又怎么可能是铁枝的对手！
“莱泽曼，他后面有人？或者是他所要做的事和长老们所想的完全不同，甚至一旦失误会造成家族毁灭，但是成功同样会带来无尽的荣耀。”泽维尔沉思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所以他愿意赌一把，这个计划要求巨大的资金，所以【骨枝】限制了他的调用家族金隆的权力。希望可以压制他，却遭来了后者更大的反抗。”
泽维尔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完全没有看到坎德隆的瞪大的眼睛和震撼的脸色。
“所以长老们又打算远嫁还在圣诺瑟读书的艾伊可，同时希望可以打消这位年轻家主的禁断之念。却没想到这会成为二派之间撕破脸皮的导火线？”
“能瞬间改变如今汉诺威家族的人……”泽维尔忽然眼中精光一现，他也被自己大胆的想法震惊到了，如果真的是那一位，那么也就是说如今的丹枫薄罗正处于一个隐形的巨大漩涡中心！
所有在漩涡中的人们都只能选择一个阵营，而如果自己没有被逼迫离开，那么蔷薇也必然会站在风口浪尖上，甚至成为漩涡的牺牲品！
圣教内部的混乱，忒洛斯的政变泽维尔早有听闻，同时他也绝对不会相信奥古斯丁就会这么被夺走大主教之位。而之后就听闻了奥古斯丁死于死灵之狱，这件事虽然是绝密，但是仍然被艾利克斯将密文送了出来。
奥古斯丁是真正的老狐狸，至少在泽维尔的记忆里，就算是便宜老爹都很难在那个男人手上讨到一些便宜。
而且他还有着猎人的直觉，最可怕的是，他无比自信于自己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也从未欺骗过他。这样一个狡猾奸诈的老人会就这么普普通通被暗杀死去，泽维尔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这一切，他们都忽视了一个人。
一个青年男子，圣提诺亚的曼顿隆七世。他经历过深渊余烬的洗礼，是余烬时代的末裔。能在那个十年活下来最终上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圣教的一个傀儡？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泽维尔也算是余烬末裔，而这是对于4395-4405年出生的贵族子弟的称呼。
在这十年里，瘟疫，战争后残留的焦黑土地，太多的贵族后裔病死饿死，而死去的平民更是已经无法计数。
圣教说这是女神对于深渊时代的罪，在破碎的时代中人们丧失了信仰，深渊余烬是世人所要接受的最后惩罚。
而路易·安洛赛尔·曼顿隆就出生于那个时代，还是刚刚卡在了第一年。他是真正渡满了那个十年，在压迫、阴谋、病害、暗杀和天灾下挺了过来。
他不是六世陛下的长子，而是四子，三位哥哥和后面的四个弟弟都在那个时代死去，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他羸弱、不堪一击，身体更是病弱地每天要喝魔药才能支撑。
他是百年来圣教最完美的傀儡人选，和他那强势伟大的六世父亲不同，毕竟在曼顿隆六世的谋略下，圣教差一点分崩离析。
路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泽维尔不太清楚，但是他知道，在圣诺瑟的那几年，年长的路易·曼顿隆和莱泽曼·汉诺威走得很近。
莱泽曼是一个有着很大野心的男孩，在当年几次宴席的接触上就可以看出来。他笼络过不少的贵族子弟，和泽维尔自己也是相谈甚欢，在权力上二人有着同样的见解。
而奥古斯丁的“失踪”，在某种意义上导致了圣教内部的空虚，奥古斯丁的秘密不可能被圣教完全知道，那么这个时候，正好是路易翻盘的机会！
可是他要对抗的是最伟大的诺希圣教，千年前那位名为诺希的女神所创立的圣教。他究竟该怎么办，究竟会用什么方法，泽维尔很难揣测出对方的想法。
曼顿隆皇室的复兴，若是成功，最先支持路易的汉诺威家族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大家族。到那个时候，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将是百年来最伟大的荣耀！
而因此，蔷薇家族撤出中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十分明智的。没有了黎塞的蔷薇家族，仅仅凭现在的泽维尔，若是仍在旦尼亚伯，就必须做出选择，多年的伪装也会在那一刻原形毕露。
那时候，无论是圣教还是曼顿隆皇室，都会优先争夺蔷薇，蔷薇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传说有着亚戈留下的【命运权杖】，还有隆撒留下的【蔷薇之玉】，据说那一个代表了无上的权力，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宝藏。
不过那只是传说，身为家主的泽维尔都从未见过，但是即便如此，圣教和皇室都不会相信的。
泽维尔忽然惊醒，把坎德隆和亚瑟都吓了一跳。
他猛地打开书房的大门，在楼梯尽头守候的几个女仆都被这重重的撞门声吓到了，在她们的记忆里，这是泽维尔第一次如此失态。
“那不勒斯！”年少的领主大人大吼道，就像是知道了他会叫自己一样，年迈的老管家踩着白石楼梯走了上来。
他的脸上仍然是那微笑，眼神中也是一片清澈。
“那不勒斯，告诉我，当初决定把我远逐旦尼亚伯的，是谁？”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他幽幽地开口道：“少爷真的想听？”
泽维尔攥着拳头，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几个名字。
“圣教的奥古斯丁大主教和银色议政院的阿尔伯特大师，哦，现在已经改名十字议政院了。”
第163章：灰
“殿下，您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回到书房，坎德隆站起身，他那庞大的身躯顶着不高的书柜，本就不宽敞的私人书房显得更加狭窄。
“没事，你们继续。”泽维尔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不勒斯捉摸不透的笑容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老管家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放逐一位公爵之子到极北城镇，需要代表皇室的议政院和代表圣教的审判堂同时商议方案。
放逐泽维尔大概是他们少有的意见统一的时候，那就是“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回不来，如果死了就更好了”的想法。
蔷薇历代家主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刺入骨髓的印记，还有蔷薇的种种传说和这个古老家族的威望都成为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威胁。
十字议政院中和蔷薇家族有些关系的，大概就是【独角白鲸】的尼德霍格总长，同时他兼任一位拥有附议权的听政卿。其次就是阿尔伯特大师，同时有着皇家炼金公会会长和决断权的议政卿两个身份。
第二个还是他醉酒的时候被泽维尔套路出来的，不过泽维尔做的很隐秘，第二天依旧天真无邪装作啥都不知道。
“银色十字”的十字议政院进去必须戴着统一的银白面具，同时必须隐藏住自己的身份。他们是这个国家决断大事的最高机构，因此他们也被称为“银面卿”。
而圣教那边虽然比较复杂，但是能做主的也就那么几位大主教。最终统一呈交至格雷庭堡垒，格雷庭堡垒没有决断权，但是它可以提出审查意见。
不过格雷庭堡垒中的“黑石铁面人”实则与“银面卿”有高度重合，或者说“银面卿”有60%在格雷庭有着一席之位。这样一来，更多的是走一个严密的过程，议政院所决定的事情，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样一来，即便那不勒斯缄口不言，泽维尔自己也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去调查。从“银面卿”下手固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可以从怀疑名单中一个一个排除。
“殿下，那我们继续说下去？”坎德隆试探地看了一眼沉思默想的泽维尔，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嗯，好的，我只是觉得莱泽曼公爵的身后，也许有着一位大人物。”泽维尔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
“没错，殿下的感觉十分正确。”坎德隆诧异地点了点头，“来到那些边缘小镇后，我们就开始着手搜集情报。莱泽曼这些天除了和那位退役军人时常联系，还曾和一位前往圣都的商人有过近一个小时的封闭交流。”
“经过我们的调查，那位商人是专门贩卖皇室香料的香料商，而莱泽曼为什么会和一位皇室专用的香料商有所接触？也许，他要依靠这个人和皇室中的人联系。”坎德隆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在粗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心思缜密的内心，泽维尔在心中对于坎德隆的评价已经大大提升了。
“可惜，当我们打算去调查一下那位来自皇室贵族的时候，那名香料商人在途中自杀了。之前贩卖给我们情报的贩子也彻底失踪，也就是说，我们调查汉诺威的事情已经被人察觉。”说到这里，坎德隆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深沉。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失算了，我们用的都是化名，也伪装成了流浪者。甚至都只在零澜边缘城镇打探，但即便如此，我们仍然暴露了。难道那位处于城堡深处被软禁的汉诺威家主，手已经能伸得这么长了吗？”
听到这，泽维尔也皱了皱眉，坎德隆是来自树冠之城的守卫。听他的复述，这次行动已经小心到了极致，可即便如此，仍然被对方察觉了。
泽维尔的手搭在下巴上，他忽然开口：“那位军官的身份，或者说那位军官在和莱泽曼做什么事？”
坎德隆和亚瑟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咳嗽了一声，严肃地说道：
“几乎是遍布了零澜的黑色交易，包括奴隶贩卖，地下赌场，淘汰或二手军用品出售，违禁魔药进口，高危武器批发以及皮肉生意。”
“……嗯？”泽维尔嘴角抽了抽。
“因为他本身有着圣堂军的人脉，所以城防军和圣堂军会特地地绕过他的场所。而且他还会时常笼络高官大贾，据说零澜最大的地下赌场里，有着几乎和丹枫薄罗皇室一样的待遇。
而如今又有了零澜的汉诺威公爵的暗地支持，让他有了更足的底气，变得更加的猖狂，但也更加的谨慎。”
“我们在宣丝提贫民窟里碰见的那个商人……”泽维尔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亚瑟。
“殿下，大概是磷虾和骨鲸的区别。”亚瑟比出了一个形象的比喻，这是挪黎人的方言比喻，在极北的这些日子，亚瑟显然很好地融入了进去。
“所以，莱泽曼和他交易是给对方一个【合法】的保护伞，然后获得对方的支持？”零澜黑夜中的影子之庞大，还是让泽维尔十分震惊。
“应该有着一部分的分成，这样才能解释莱泽曼虽然被长老们限制的财库，仍然有着一笔支撑的神秘资金。”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如今的零澜如同一棵茂盛苍天的大树，但是它的根部已经腐烂，甚至被各种虫子给啃食了？”泽维尔闭上眼睛，沉思片刻问道。
“不，殿下，恰恰相反。那位军官所掌控的黑色贸易链和汉诺威家族掌控的白色贸易链，才成就了现在辉煌的零澜。就像是有位吟游诗人说，存在，即使合理。
如果没有这位军官，那么零澜的黑色贸易链也不会消失，甚至会变得更加地肮脏与混乱。他统治了零澜的影子城市，同时也将它治理地井井有条。下城区的女孩很多终究会去出卖自己的身体，而下城区的男孩除了做混混，大部分都只能成为底层的工人。
也许，那位军官才是真正拯救他们的。殿下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那些黑暗的赌场里充满了罪恶的同时，也充满了希望。”
说了这么多，坎德隆的眼中也是充满了复杂。他出生于树冠之城的守卫家庭，等于圣提诺亚的骑士家庭，都是受到贵族尊敬、平民崇拜的存在。
树冠之城的毁灭，颠沛流离的他最终流浪到了圣提诺亚的极北半岛挪黎停了下来。
在那些日子里，多少事情颠覆了曾经向往正义的内心，所谓的黑暗与光明其实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在这个灰色的世界里，也从来没有什么黑白。
十几年后自己再次回首，看着泽维尔迷惘的双眼，坎德隆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第164章：不会说话的魔女
在伤害那座城市的同时，也在变相地维护着那座城市的秩序。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那些治安官和骑警厅的人明知它的存在，却只要它不过于明面，就放任不管。
因为黑色只能由更为黑暗的去管理，骑警厅也许遵守着《王国法则》，他们终究是明的一方。
但是作为暗的一方的那位军官却能肆无忌惮，他在暗地中处理了那些治安官没办法彻底解决的事情，所以他的存在是必要的。
“他的名字？”泽维尔问道。
“他们叫他熙德将军、熙德先生，所以我想如果能着手，可以从周边的圣堂军区开始调查他的情报。”坎德隆诧异于泽维尔状态的调整。
“不必了，既然他的嗅觉如此灵敏，那么去零澜的话我们也许第一个要接触就是他，不必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泽维尔摇了摇头，很显然，这位“熙德将军”是零澜的“影子公爵”，至少他在暗地的权力几乎和汉诺威没有差别。而且他也许根本就不是雪境的人，贸然从事还会打草惊蛇。
“殿下，如今的零澜可不太平，我总感觉零澜在等着什么，那里面的人也在筹密什么东西。”坎德隆提醒道。
“而且按照往年的经验，夜长昼短是极寒风暴来临的前兆，本来应该是在冬肃节之后才会出现的。可是您看看，这才七月中旬不到，白昼就已经变短了。”
坎德隆有些担忧，他继续说道：“您说要留在挪黎，但是经过反叛军的一闹，挪黎本就缺乏的物资更加稀少了。人们还不知道您的决定，这时候您居然说要离开，这会造成极大的恐慌的！”
“我同样坎德隆的话，殿下，”亚瑟也是皱了皱眉，“时间很紧缺，听城门口的老人说，看这样样子，极寒风暴至少早来半个月。那么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是我疏忽了，还有其他的事吗？”泽维尔拧了拧眉心，他本以为两三天就能做好准备去零澜，可是看现在挪黎的一锅乱粥，能在一周年安排妥当都还是一个问号。
“现在所能调查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哦对了殿下，来自杜盖克兰的菲利克斯先生让我转达给您，他与霍尔穆兰德工匠的水泥——似乎是叫这个名字，已经提上了日程，还请您放心。”
坎德隆和亚瑟互相看了看，都理解了泽维尔语气中的倦意，然后行了一个礼，小心地退出了书房。
泽维尔趴在红木长桌上，他垫着铺满办公桌的羊皮纸上小憩了一会。再一次醒来，窗外的夜色也是越来越浓，他看了看一旁的吊钟，已经是深夜凌晨了。
在冰冷黑暗的书房中，燃矿灯已经熄灭了。只是不远处似乎有着温暖的火光，似乎有人悄悄地添加着柴火，在壁炉前的毛绒地毯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坐着，火光倒映着墙上青冬的树枝摇曳。
泽维尔支起自己的手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疲倦的四肢似乎都在抗议着，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卷羊皮纸碰倒在了地上。
“啪嗒”沉闷的声音打破了一直的寂静，壁炉前的女孩显然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她拿着木柴的手都抖了抖，一丝火星从壁炉中崩出，却在即将碰到手臂的瞬间不知怎么却落在了毛绒地毯上。一缕火苗很快燃起，女孩笨拙地踩了几脚，火是熄灭了，却留下了丑陋的黑焦痕迹。
女孩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回过头，火光映照在她的眸子里，金红色的如同霞光一般。还有那银与金红交织的披肩长发，和夜萝的柔软不同，她的丝缕分明，更加有着质感。
不对，泽维尔眯了眯眼，是女孩的眸子本身就是如同晚霞的淡粉色，如此稀少的瞳色，就算是泽维尔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玩意是纯羊毛制的，很贵。”泽维尔的脸抽了抽，自己的书房兼私人办公室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让他有些抓狂。
重点是自己居然没有一丝察觉！不仅如此，前不久离开的亚瑟和坎德隆，还有整个蔷薇城堡的人都没有察觉！
想了半天，面对对方更加迷茫的表情，他抽风一般地指了指那个被烧焦了一角的羊毛毯子。
女孩皱了皱眉，她拿出一本小本子，那种纸质和皮纸完全不同，淡黄色而粗糙，应该是莎草纸，一种廉价至极的纸张。
要赔钱吗？女孩皱着眉头，她咬了咬羽毛笔，然后蘸了蘸从口袋拿出的小瓶墨水，写在了莎草纸上。
“不会说话吗？”泽维尔的声音也悄悄放低，他就像是低声自言自语一般。
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你觉得要不要赔钱。
泽维尔从桌上的羽毛笔架子上拿来一只，他在女孩诧异的目光下拿过小本子，也写道。
嗯，很贵是多少金隆？我没有很多金隆。女孩赞同地点了点头，有些蠢萌地抬头看着泽维尔。
大概是3枚金隆左右吧。
泽维尔随便扯了一个数字，不高，但是对于一位只能使用莎草纸的女孩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天价数字。
嗯，可是我只有72枚加仑，我可以先欠着你吗？
女孩没有太多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愧疚，对于把别人家地毯烧焦的愧疚。
不过那更像是不知道金隆的价值体系，这个女孩应该是认为金隆只是比加仑大一些、颜色是金色的圆形硬币。
女孩从白色披风的内兜里拿出三张20加仑的钞票，还有12枚银白透亮的银币。她小心翼翼地递给泽维尔两张钞票和六枚银币，然后把剩下的26加仑收好，放进白色兜帽上的兔耳朵里。
原来那个白色兜帽上装饰的兔耳朵上藏钱的吗？泽维尔迷惑地看着女孩侧过身，就像是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你很穷吗？看着泽维尔还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女孩揉了揉脑袋，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再一次极为小心地从“兔耳朵”里拿出六枚加仑，递给了泽维尔。
抱歉，还剩的二十加仑是银兰给我最后的了，不能给你。不过这个城堡的伯爵是个好人，他会给你吃东西的。
女孩很认真地写着，她的羽毛笔显然有着劣质，时不时得去蘸一蘸墨水瓶。
我就……泽维尔无奈地扶额，他才写了几个字，就听见一阵轻轻的“咕咕”声，一旁的女孩有些脸红地捂着肚子。
这是……饿了么？
第165章：黑井
谢谢你的面包。
女孩在吃完了第八个酥茸牛角面包的时候，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一个懒腰。
泽维尔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银盘，那是伊娅兰每晚都会准备的酥茸面包。撒上一些肉松，铺上黄油，中间再夹两片烤肠，熬夜办公的时候泽维尔也会吃上一两个饱肚。
自己吃了两个就感觉很撑了，面前的女孩居然能面带惊喜地连吃八个，这是整整两夜的量，可是看女孩似乎还没有吃饱。
女孩不矮，大概比泽维尔矮了半个头不到，只是坐在地毯上的时候看上去很娇小，不过娇瘦的身材让人觉得如同纸一般脆弱。
女孩警觉地看着泽维尔冰蓝色的眸子，她默默地退后了两步，然后用着白皙的手背胡乱地擦了擦嘴角的面包碎末。
要付钱吗？她小心地在莎草纸上写道，然后递给了泽维尔。
女孩歪着脑袋，淡粉色的眸子中是涌动的火光，如同晚霞般绚丽。
不用。泽维尔挥了挥手，相比对女孩的警觉，他更好奇这个女孩的身份和曾经生活的环境。
她知道损坏别人东西要赔偿，也知道吃了别人的食物要付钱。但是在她的心中，“钱”更像是一种概念的象征，而不是价值的体现。
也就是说，她生活过的地方，有人没有教会她生活的常识，只给了她生存的条件。更像是猎人养的一条猎犬，饱腹三餐和狗屋，就能带到森林去捕猎。
女孩就像是松了一口气，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帽兜上的兔耳朵，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你认识这座城堡的主人吗，就是一位伯爵。
写到这里，女孩的神色才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粉红色的眸子里透露出了一丝厌恶。
你找他？
泽维尔微微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就不留痕迹地舒展了开来，他低头将莎草本子递过去，正好与女孩粉色的眸子出现了一瞬间的交织。
“咳！”屈膝在地毯上的女孩狠狠打了一个寒战，她轻声咳嗽了一声，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
那种源于血脉之中的威严，从冰蓝色的大海中卷袭而来，黑蓝的波涛中是悠扬的鲸鸣，漆黑的风暴孕育在古老的海洋中，愈来愈盛的冰蓝甚至要流出眼眶一般。
就像是遇到神明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要匍匐下跪。只是那种被温暖海水包裹的感觉驱散了心头的不安和慌乱，如同拥入了父神的怀抱。
她是……魔女！
泽维尔心中有些吃惊，但是这和之前的判断完全相同。在彻底与自己眼睛对视的那一刻，女孩没有如同常人一般惊恐失措，而是出现了和蜜雪儿、夜萝一样的样子。
血脉吗？母亲，那位神秘的莉莉丝夫人，据那不勒斯还有老骗子在内很多人都说过，自己有着一双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冰蓝色眼睛。
相似到在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莉莉丝回来了，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男孩。
“我就是蔷薇伯爵，泽维尔·凯·丹瑟。”泽维尔推回了女孩递过来的小本子，他用着不大的声音说着，完全不在意女孩开始变化的脸色。
女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复杂的眼神更像是在犹豫什么，她的笔触停在莎草纸上，墨水像是涟漪一般被粗糙的纸质吸收，化为一摊黑圈。
你知道……夜萝的身份吗？女孩的一只手已经悄悄地背到了身后，她在每一个字是都停顿了很久，本来窄小娟秀的字体也变得有着杂乱。
“魔女？”泽维尔眯起了眼睛，在女孩眼中自以为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已经让泽维尔发觉了这是野兽进攻的信号。
死死盯着泽维尔的粉色眸子微微动了动，女孩似乎是感受到了泽维尔神情的变化，她那慵懒的表情在一瞬间恢复，就像是一只磨尖利爪的小雌兽。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都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不动，只剩下壁炉中“刺啦刺啦”的火星声，还有温暖的热气腾腾。
她应该就是之前潜入蔷薇城堡的那一位魔女，就连蜜雪儿都只能依靠冰封来屏蔽对方的感知，夜萝则说她根本找不到对方的所在地。
面前这位魔女的能力应该超脱了自己的想象，她能如同幽灵一般随意潜入城堡。
她虽然很蠢萌，但是那漂亮的粉红色眸子的底部，是黑色的井底，充满了可怕的杀意和绝望。
即便那座如同牢狱的井被温暖的银色包裹着，但井中曾经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灰色的小女孩跪在肮脏恶臭的井中，无数黑影站在井外，黑影面孔上是惨败的三根弯曲的线条，构成了他们的五官。
铁链子反射出令女孩恐惧的光芒，她低声啜泣着，用着锋利的刀刃割开一个又一个贵族的脖子。
然后她会得到一块黑面包，这是她几天的粮食了。黑影们在井外发出阴沉嬉笑般的声音，尖锐刺耳。
溺水般痛苦的窒息，泽维尔想尖叫什么，但是他发不出声音，他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场梦魇之中，无法挣脱。
“我啊，我叫银兰，我们回家吧。”
那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像疼的人是她一样。
“我……呼……”跪坐在漆黑尸体上的女孩迷茫地看着黑影们仓皇逃窜，一个高挑的女孩出现在井口，温柔的声音像是长姐一般。
可是女孩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发声了，她努力着，似乎这样就能回馈高挑女孩一般。
“我……我……咳咳，我……我没有……名……字，”她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发出别扭的声线，可是她的嗓音很奶很软，“他们……叫我……零。”
“咳咳……”泽维尔面色苍白，他猛地睁开眼睛，那窒息的痛苦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自己脖子确实被一只白皙骨感的手死死掐着，但仅仅是一只手！
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努力转过头去，跪坐在地毯上的女孩用着仅剩的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脑袋。粉红色的眸子变成了如同鲜血般的血红色，她整个人身躯都贴着地面，带着哭腔痛苦地低声尖叫。
“咳咳……”泽维尔已经感到浓浓的头晕目眩，那种可怕的窒息感让他眼前一片漆黑，他想要挣脱，四肢却已经失去最后的力气。
“零，明天……早上还……吃酥茸面……包吗……”
第166章：玻璃碎片
“……”淡银长发的女孩无声地啜泣着，泪水如同银线般夺眶而出，猩红的眸子也重新变回了淡粉色。零“嗷呜”一口咬上了自己的手臂，深深的牙印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格外显眼。
在那一刻，泽维尔面前的空气连同那只手都如同玻璃般破碎，化为点点晶莹剔透消散开来。也是在这一刻，零消失的手回来了，就像是刚刚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零有些恐惧地看着泽维尔，自从离开了那个地方，她已经很少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了。
但是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曾经的绝望和黑暗再一次笼罩在心头，被刻意忘却的记忆和疼痛涌上了脑袋。
如同重回地狱。
看着泽维尔不知所措地伸出手，零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身后已经是还在燃烧柴火的壁炉，可是那温暖的火焰也难以化解达到极点的气氛。
“小心……”泽维尔看着银发女孩跌跌撞撞地后退，他也有些懊恼，刚才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还有井中女孩呆滞的双眼。
就在女孩再退后就会摔进壁炉的那一瞬间，零的身体化为千万晶莹的碎片，反映出那金红色的火光，如同千万盏明亮的灯火。
最后一刻，泽维尔在零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敬畏，还有一丝好奇。
她就这么消失了，和那天一样，毫无征兆的到来，毫无痕迹地消失，就如同做了一场盛大的梦。有一个淡银发色的女孩带着她的兔耳白兜帽披风，总是问你这个那个要不要付钱，她的皮肤白地透明，就像是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一样。
一切都和自己睡着之前一样，壁炉中的柴火也快熄灭了，青冬柴的燃烧后有一股来自极北的清香，点点火光在漆黑的焦炭中若隐若现。
只是羊毛毯上有着一块难看的烧焦的地方，让这块绒黄羊毛毯变得不那么完美。
“兔耳……兜帽？”泽维尔的视线顺着羊毛毯看过去，在一旁的小木凳上，是之前那位银发女孩的白色披风。
她为了方便取钱，将披风脱下来放在板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兔耳朵里拿出钞票。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她似乎是忘记带走了，慌不择路地离开，让她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忘在了这里。
兜帽披风上还带有着女孩特殊的清香，泽维尔捏了捏兜帽上的兔耳朵，柔柔的绒毛下是纸钱的摩挲声。不过兔耳和兜帽是被缝合住的，不知道她怎么放进去的。
一阵阵疲倦涌上心头，泽维尔随便找了几块柔软的垫子，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随着晨曦的第一缕曙光照射到蔷薇城堡的顶层书房，透过玻璃，火红的朝霞带着金色的光辉，黎明的到来给予了这座极北城市珍贵的温暖。
“殿下！您昨天一晚上都待在书房，夜萝有些担心……”轻声叩门声响起，软糯的小女仆打开木门探头探脑。
“嗅嗅……嗯？嗯嗯嗯？”小女仆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她咬了咬下唇，小鼻子可爱地皱了起来。
“魔女的味道……”夜萝悄悄地走进了书房，她四周扫了扫，就把目标放在了泽维尔一旁的一件白色兜帽披风上。
殿下的睡颜……夜萝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女仆靴，踮起脚尖，白色的长筒袜很好地抹除了她走路的声音。
夜萝走到了泽维尔的身边，看着他睡在几块毛毯上，安静而平稳地呼吸着，修长的睫毛和骨感的手指，就如同那一天伸向牢笼中的自己一样。
她轻轻地跪坐在泽维尔身边，然后不露声色地抽走了那一件兜帽披风，叠整齐后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微微颤抖的睫毛，轻轻的呼吸声和起伏的胸膛，弯曲的手指修长，似乎是曾经常年接触乐器的缘故。
白瓷般的脸，金红的晨曦照在他的脸上，就连那细小的绒毛也染上了金红色，就连那比黑夜还纯粹的头发都被盖上了一片金纱。
真想这一刻永远永远地停留住，夜萝毫无边际地想着，她不自觉地咬了咬食指，小小的手掌一点点靠近泽维尔的脸庞，那娇小的手背上，也被笼罩上了晨曦的光芒。
“嗯？”梦呓般的声音出现，夜萝被吓地大喘了一口气，心跳都在那一刻漏了半拍，她连忙收回手，以一个女仆最端正地跪坐在泽维尔身边。
“早安，殿下！”夜萝悄悄低头，笨拙地向着泽维尔行礼道，顺便偷看着泽维尔有没有发现什么。
“早上了么？”泽维尔一只手挡住眼睛，那有些明亮的晨曦让他还不怎么适应，他晃了晃脑袋，总算是驱散了起床的不适感。
睡了一晚上地板，泽维尔有些不舒服地爬了起来，他刚适应了光亮，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青冬木桌上被放上了一张信。
说是信，可是放信的人连信封都懒得装，信纸也是随手从泽维尔的办公桌上抽取的，一旁还放着一只墨迹未干的羽毛笔。
泽维尔皱了皱眉，大脑瞬间恢复了清晰，可以确定，这是在自己睡着之后才放着的。最坏的猜想就是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顶层的书房，还拿着他的羽毛笔给他写了一通留言。
蔷薇城堡就这么容易被潜入吗？泽维尔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当他看到留言人的时候，之前的顾虑都被打消了。至少按照现在看来，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的还是只有那位名为“零”的女孩。
致殿下：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挪黎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将难以贴身保护您，这点让我很是担忧。
我无法告诉您我将要做的事，再次向您表以歉意。圣都如今已经开始了混乱，万万不要前往圣都，并且在深渊时代后期销声匿迹的蒙撒教派也开始了活动，他们并没有被消灭，他们仍然在寻找着魔女，还有一些可怕的东西。
关于机械学院的那位血腥钢手，他的身份十分复杂，似乎与异端仲裁庭也有过联系。殿下必须万万当心，此人在黑色名单中的代号是【血狐】，曾使用活人做共鸣实验。
万般小心！
艾萨克致上
第167章：珊瑚往事
“起风了，安黛妮娅小姐。海港风大，听监管局的人说，也许南海将有一场大海风暴卷袭弥亚海港。”
“你……叫我什么？”玲珑娇小的女孩收回眺望大海的目光，她低声一笑。
身后的男人惊恐地打了一个寒战，他连忙走上前一步，护住了那个前不久被这位贵族女孩选中的小男仆。
“嘘……克里蒙，别担心，我又不会吃了他。”
安黛捏了捏小男仆惊慌的脸，抿嘴笑道。淡棕色的自然卷长发随意地扎成了一个高马尾，女孩的头发很长，足足垂到了背脊。
多年的港口生活让她不再有着贵族女孩白皙细嫩的皮肤，反而是小麦色而粗糙。她的身高很矮，看上去就像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可是很难想象她的真实年纪已经快二十了。
克里蒙已经跟随了安黛妮娅近十八年，可以说是这是贵族小姐从小到大的管家男仆。他比她的父母还要了解她，了解那可爱娇柔的身体中，住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她刚才那一瞬间透露出的眼神，蕴含着一种悲凉般的杀意。这让克里蒙有些胆战心惊，他可不希望在这个房间里染上一片猩红。
“安黛……咕咚……”小男仆不知所措地咽了一口口水，“芙拉。”
“真乖，你先出去吧。”安黛妮娅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美，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细缝，长长的睫毛看得小男仆面色有些羞红。
安黛妮娅恶作剧般地揉了揉小男仆乌黑的头发，然后伸出猩红娇嫩的舌头，舔了舔男孩白皙的小脸。小男仆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已经和安黛妮娅一样高了。
看着小男仆面红耳赤地离开，克里蒙叹了一口气，他也许根本不知道刚刚自己差点就死了，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在十多年前开始，这位娇贵的大小姐忽然喜欢上了黑发的小男仆，而且年龄还必须在八岁到十二岁之间，要长相白净，身体病弱的就更好了。
而且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位，而之前的都莫名地消失了。即便是克里蒙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只是他隐隐约约直接可以感觉到什么。
“他就是维诺啊，你在说什么呢克里蒙？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那句话是安黛妮娅十四岁生日的时候说的，琥珀般的眼睛中是对于克里蒙满满的疑惑。但是克里蒙清楚地记得，那位小男仆是一位子爵前不久刚刚送给她的。
“克里蒙？你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
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克里蒙的回忆，面前是凑近了的安黛妮娅，可是那琥珀般令人着迷的大眼睛中，总感觉有着什么令人不舒服的东西。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克里蒙连忙移开眼神，明明仍然是大小姐的眼睛，但是克里蒙总是没由来的感受到一丝恶心。
从十多年前开始，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是面前的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女孩，他也没有多想什么。
海风刮过海港，南境珊瑚海域上空漆黑的乌云从远处弥漫而来，同时，港口的灯塔也紧急照亮。珊瑚港口的航船都收起了自己的帆布，常年航迹于大海的他们知道这是海风暴的前兆。
“真是一场盛大的海风暴啊。”安黛妮娅开心地喃喃道。
珊瑚庄园虽然在首都泽弥亚中，但是在第一大港口珊瑚海港也有着专门为安黛妮娅搭建的行宫。行宫处在海港的山崖上，外部由着玻璃搭建，呈珊瑚的半环状，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海港。
这是一件很大的工程，却为了一个贵族女孩花费巨资。
因为这位不过二十的女孩必将成为下一任的珊瑚女公爵，而她那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已经被所有人放弃了。
当人们都以为安黛妮娅也要放弃老公爵的时候，这位准女公爵向着整个泽弥亚的人们发誓，她会倾尽所有去救自己的父亲，即便他曾经并不待见自己。
“真是一位宽宏而伟大的女公爵啊！”人们如实评价道。
安黛妮娅站在玻璃宫顶上，有些痴迷地看着远处即将来临的海风暴，倾泻的水幕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
“把珊瑚金库的金隆拿出来供给给这次大海风暴失去住所的平民，克里蒙，注意，要仔细鉴别，所有敢隔扣的必须彻查。”
安黛妮娅微笑着，她真的是继承了珊瑚公爵和芙兰夫人的一切优点，“珊瑚之花”的美称是丹枫薄罗的贵公子给予她最高的赞赏。
“还有……这个！”安黛妮娅俏皮地眨了眨眼，她拿出一个信封，信封洁白地没有一丝瑕疵，紫黑色的边纹给了它一种神秘的庄重感。
“小姐……这是？”克里蒙心中“咯噔”一下，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眼花，黑紫边纹……命运之眼，这是来自命运审判局的信函！
“克里蒙，你说咱们北上……是沿着那条河流最快呢？是不是要经过荆棘家族的领地……唔，怎么说呢，从南部的珊瑚港口出发，经过鳕鱼海域，然后绕过白穗河流，我们就可以先一步到达这里！”
安黛妮娅没有理克里蒙，她嘟嘴自言自语道。
“这封信是三天前的，那么算一算时间，咱们也没有太多时间了嘛。”安黛妮娅扳着手指头，认真地一点一点算着。
“不是，小姐，您忘了边境公爵不得私自进入中部领地的法则了么？”克里蒙感觉心中堵得慌，他有些跟不上安黛妮娅的节奏了。
一旁的木柱上挂着圣提诺亚整个南境的地图，安黛妮娅一点点指过去，就像是真的在寻找一条通往丹枫薄罗的海路一样。
克里蒙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跟随着安黛大小姐？有很多机会他可以离开，去跟随更有前途的人，比如珊瑚公爵的二子，那位本来应该是下一任公爵继承人的男孩。
其实在克里蒙的内心，他是无比尊敬这位大小姐的，在老公爵病倒的这几年里，珊瑚家族全权由这位年轻的大小姐掌权。可是令人诧异的是，珊瑚家族在这个女孩的手中不仅没有败落，甚至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长。
珊瑚家族是在弥德里特洛战争中获益最大的家族，也是在那一战从一个百年的伯爵家族晋升为公爵家族。但是在老牌贵族势力眼中，珊瑚家族就是一个没有一丝底蕴的海商家族。
他们鄙夷这个家族，同时身为边境公爵的珊瑚也因此受到了【王国法则】的约束，边境伯及其嫡脉没有皇室号召，永世不得踏入圣都！
一个远在边境的小家族，珊瑚格里高利这个姓氏虽然在名义上是尊贵的，但是在圣都，它还不如一个中部的伯爵姓氏有威慑力。
可是这一切都在一个人的身上改变了，那时候她还很年轻，孤身一人来到丹枫薄罗。
几乎是以一年跳两级的速度在十六岁就毕业于圣诺瑟学院的金宫，那是需要七个一等专业的a级评价才有资格进入的顶尖学院。
安黛妮娅·芙·格里高利，她狠狠地打了那些嘲讽珊瑚家族的贵族子弟的脸，让格里高利这个姓氏不再蒙尘。
毕业后，安黛妮娅并没有接受恒动厅等国家级别的邀请。她选择离开，回到自己的故乡泽弥亚，也是那一年，老公爵身体越来越差，不救就卧病不起。
第168章：拨开迷雾
这位年轻到都未成年的女孩重现了雪境凛冬伯爵的奇迹。
老公爵用着弥德里特洛之战的资源发家致富，可是近些年资源耗尽，让本就不富裕的新兴公爵家族雪上加霜。
他不久就病倒了，不过好在珊瑚家族的二子已经十四岁了，老公爵打算用着最后的一丝气息，来培养这位自己第二个妻子生下的男孩。
可是从圣都回来的长女安黛妮娅在这个时候横空出现，她的身边是她在圣诺瑟学院中的朋友，他们在安黛妮娅的劝说下，投奔了这位大放光彩的女孩。
回归，结盟，掌权。用了不到短短一周，珊瑚家族二少爷的势力全部消失，而在核心管家克里蒙的支持下，游说了剩下的长老们。接下来四年珊瑚家族的变化更是让他们彻底归顺与这位准女公爵。
“海风暴……总是会让我想到一个人，他的味道……总是让人沉醉。”安黛妮娅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她痴迷地望着远方灰色的雨幕铺天盖地涌来。
“如果能把他也……”安黛妮娅痴痴地用着手掌托起下巴，脸上的红晕越来越盛，就像要有粉红色的小星星涌出眼瞳一般。
安黛妮娅轻笑一声，她娇羞地咬了咬嘴唇，麦色骨感的手指着信函上飘逸的字体，轻轻低声念着。
许久，她才抬起头，向着克里蒙灿烂地眯眼一笑，就像是一只小狐狸一样。
“路易哥哥真是狡猾呢，话里话外都在想让我们打头阵，可是这样怎么行呢，咱们啊，还是得先等等呢。”
安黛妮娅反手折好信函，递给克里蒙，在克里蒙看完后将它放在壁台上的燃矿灯中，贵重的纸张转眼就化作了一片灰烬。
路易……？克里蒙暗暗咂舌，他不敢接话，但是能让安黛妮娅称为“路易哥哥”的，恐怕只有坐在丹枫薄罗皇座上的那位了。
“你瞧瞧，克里蒙，路易哥哥的野心真大啊，他想依靠着我率先掌控海域监管厅。然后我猜猜，应该就是希芙利亚机关了吧？”安黛妮娅“咯咯”地捂嘴轻笑。
“然后呢，克里蒙，这样一来格雷庭堡垒中哪些就会支持咱们的路易·曼顿隆了呢？”
安黛妮娅话锋一转，看向一旁擦拭冷汗的克里蒙。
“回禀小姐，除了隶属于皇室的命运审判局，还有就是管理圣提诺亚的十字议政院。”克里蒙用着白手帕擦了擦额头分泌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加上海域监管厅，就是四对三啦，神殿家族一向保持自己的中立，来维持圣教和皇室的平衡，可是这样一搞，一切都完了。”
“率先进局的自然有着更大的选择空间，但是呢，风险也同样是几何倍数增加的。既然路易哥哥想让我们先进局，他应该已经有几成把握了。”
“远的不说，就说百年前的战争。深渊时代中，率先进局的三大公爵家族无一不获得了最恐怖的收益。其中蔷薇和玫瑰更是一举超越皇室的威信，成为擎天般可怕的存在。雪境第二家族凛冬家族也成功反超，授勋大骑士公爵之位。”
“之后的荆棘家族也是因此稳定了南境的统一，而一直按兵不动的铁枝家族甚至被雪境的凛冬家族反超，直到几十年后才一举翻盘。”
安黛妮娅歪着头，轻柔的嗓音听得让人很舒服，也同时让人诧异她竟然将如今迷雾重重的丹枫薄罗看得如此透彻。
克里蒙微微点头，不愧是大小姐，自己也认真地看完了那封信函，但是却没有安黛妮娅看出这么多。
她的远见和卓越的政治能力，是很多贵族都缺失的。还有大小姐的本质就像是一位赌徒，她总是看穿赌局的真相，却也总是毫不犹豫地压下自己的一切作为筹码。
幸运的是，每当安黛妮娅·芙·格里高利出手，就没有哪怕一次输过。每当她压上自己的一切，总是会得到成倍的收益，这一点更是让克里蒙无比钦佩。
“所以，来吧，克里蒙，你觉得呢？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听咱们路易哥哥的话，还是继续等，等待一个时机，就像是当初的铁枝家族一样！”
安黛妮娅眯起眼睛看着克里蒙，她慢慢地凑近那英俊而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上下起伏的胸脯就要贴上去一般。
“大小姐不是早有决定了么，您真的愿意等吗，让珊瑚丧失这一个先入局的机会？”克里蒙没有躲闪，他微笑着，面前女孩呼出的气息已经轻抚在他的下巴上。
“可恶，克里蒙你真高啊！”安黛妮娅使劲地踮着脚尖，可还是勉强到达了克里蒙的嘴巴，完全没办法给对方一种威慑感。
“可是大小姐的娇小可爱，可是被冠于【珊瑚之花】的美称啊！”克里蒙避开了对方直射的目光，那琥珀色的眸子很美，美到克里蒙有一丝害怕。
“是嘛，克里蒙，你说，我会输吗？”许久，安黛妮娅才放弃了踮脚，她坐在一旁的羊毛软沙发上，脱下银白色高跟礼鞋，揉着已经有些抽筋的小脚。
“不会的，大小姐不会输的。”
“如果我输了呢？”
“那我会一直跟随着大小姐，无论终点在哪里。”
安黛妮娅眼皮跳了跳，她最后拍了拍脚底，然后顺手就把那高跟礼鞋丢下了山崖。她就那么赤脚站在羊毛毯子上，细嫩的脚踝上有着铃铛随着大风“泠泠”作响。
海风暴终于涌上港口码头，雨幕卷袭而来，拍打在船只上，还有安黛妮娅的脸上。
安黛妮娅张开双臂，肆意地拥抱着那从天而降的雨幕，忽然，她的脸色僵住了，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受寒了吗，大小姐？”一旁的克里蒙焦急地拿起一块毛巾，拉回了安黛妮娅。
“没有，克里蒙，你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今天就不要上来了。”
安黛妮娅的嗓音陡然变化，那伪装的柔嫩少女迅速消失，转化而来的是有些低沉带着成熟女性的沙哑。
这种声音有种别样的美感，但是在娇小的安黛妮娅的口中发出总感觉有一丝违和。
克里蒙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就像他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安黛妮娅一样。
随着克里蒙的离开，室内只能听见呼啸的海风摩擦着窗户，发出尖利的风声隆隆。
燃矿灯在壁台上静静地发光着，天色由于海风暴的到来变暗，一旁的墙面上倒映出一个漆黑的影子。
大雨滂沱滴落，“沙沙”声碰撞在玻璃上，“滴答滴答”的清晰入耳。千万滴雨水砸落在玻璃面上，就像是玻璃碎片般破裂开来，每一滴碎屑中都有着燃矿灯的微亮，和一个漆黑的黑影。
“我记得，我们的交易有一款是，你们不得随意进入珊瑚的领地。”安黛妮娅沏上一杯红茶，那沙哑的女声带着一丝魅惑。
“只不过是给你送来【静谧】罢了，这可是【破碎石棺】遗留在世的最后的魔药之一啊。”低嘲响起，似乎有些不耐烦和轻蔑。
“哦？”安黛妮娅抿了抿唇，开心地笑了起来，“父亲大人见到它，一定会很开心的！”
番外：白曜（一）
诺希4405年秋，丹枫薄罗，远端·【熔岩地穴】。
“注意，先生，您即将前往ψ区域，《圣约》名称创世火种，巴别塔之匙的银屑宫殿。神殿级别sss，您的身份已被锁定，请出示您的证明。”
年轻人站在漆黑而偌大的殿堂中，仰头望去是无尽的黑暗，就如同他站在地狱的底层。
他熟练地摸索着什么，然后从邋遢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磁卡，塞进了一旁的暗紫色机械中。
“身份确认，尼德霍格·罗斯，保密等级sss，欢迎您的到来，总长。”冰冷的女声缓和下来，语气中带着恭敬。
在女人声音消失的那一瞬间，整个楼塔上一层层的蜡烛依次亮起，乳白色的气体随着机械的轰鸣而弥漫开来，巍峨的塔楼上摆放着历代希芙利亚机关总长的画照，画像的边纹上是银色的石头碎片，反射出凌人的寒光。
银屑宫殿，又被称为“冬眠骑士复苏舱”，它位于熔岩地穴之中，是这几十年来，唯一能和“银屑火山”所相提并论的建筑。
它的建造者，每一个都曾经是赫赫有名的传奇机械师，包括【摩羯】荣洛·范，【银爪】古恩路丹·南因，【骨翅】弗莱·穆德里克，【圣目】戈隆·佐伊斯……
传说中，在银屑殿堂的英灵碑的顶端，用着银矿水浇铸着一个用着古丹枫薄罗文写出的名字。新入希芙利亚机关的新人们总是会好奇，这时候老人们都会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们，那个名字叫做“禁忌”。
他们的名字刻在机械历史的长河中，每一个都能让如今的机械师动容崇拜。他们大部分为此隐姓埋名一生，最终连尸骨埋葬在哪里都无人知晓。
从这里出去的“银色甲胄”，是结束深渊时代的长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甲胄只有女孩才能驾驭，只有极少数的男孩能进入那个骑士舱。
“共鸣率，12%，圣火熄灭，拔掉他身上的电缆。我们的医护人员快快快，把面包和水递给我们可爱的小猫咪！”
“现在是下午1:43分，小猫还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在1:58分的时候我们会准时开始第十九次甲胄共鸣。”
漆黑而庞大的实验室中，隔着无数玻璃之下，是如同斗兽场的巨型牢笼。身着白色大褂的机械师们站在高台玻璃之后，他们的声音窸窸窣窣，都死死地盯着底下的庞然甲胄。
“哟，尼德霍格？我们亲爱的总长居然会在这么好的喝酒的时间来到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地方？”
为首的白褂男人夸张地尖声惊叫，他面带厌恶地看着旁边高台上的四名男子，隐晦地递给了尼德霍格一个眼神。
年轻的青年打了一个手势，从刚进来他就发觉了气氛的凝重，那令人反胃的食尸鬼的恶臭早已涌入了他的鼻子中。
“情况怎么样？”尼德霍格拧了拧眉心，面色有些凝重。
“90%以上的骑士天赋，12%的甲胄共鸣，这还不是第一次的结果，是第十八次之后的共鸣结果。天赋和庸才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人类的矛盾在他身上显示地淋漓尽致。”
普罗克翻着手上厚厚的资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有些微妙。
“那这群食尸鬼是来干嘛的？”尼德霍格向着身旁看了一眼，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
“请容许我做一次自我介绍，尼德霍格·罗斯总长。”感受到了尼德霍格的敌意，那位黑衣男子也没用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他微微一鞠躬，剑眉低垂，右手放在胸膛上。
“隆彦·芬里尔，异端仲裁庭ss级执行官。”
话音刚落，尼德霍格的瞳孔剧烈缩小，研究银矿甲胄的他熟记当今所有甲胄骑士的资料，这也是为什么老总长会将这么偌大的一个机关交给这么一个年轻人的缘故。
老总长临终前称他为“吾数十年教学生涯中绝一无二的天才机械师”。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天才机械师”正考虑着如何用银矿切割机去把历代总长画像边框上的“银石”给卸下来。
隆彦，六翼代号【天狼】，他的数值尼德霍格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唯一一位精神接驳完美的骑士，拥有着86%的共鸣率和89%的天赋，并且他还出生于伟大的芬里尔家族。
“圣堂军的人也来了吗？”尼德霍格眯了眯眼睛，他看向另一边的高台。上面站在几位身着圣堂军服的男子，为首的男人一头深棕色长发，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庞被刻上了一些狰狞的伤疤。
“让·艾利克斯，圣堂荣耀骑士，我代表圣堂军而来。”
“好吧好吧，你们想象过自家后院进老鼠的绝望吗，而且这些老鼠还带着他们的伙伴和腐烂的食物。”尼德霍格毫不掩饰的厌恶被两人完美地无视了。
“由于希芙利亚机关在明年申请的一百万金隆的巨额资金，圣教和皇室必须得知道这一百万金隆的用处。”隆彦低沉地说道。
尼德霍格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声音被普罗克尖利的声音打断。
“15分钟已到，把【隐龙】给小猫咪穿上，我们开始下一次的测试……”
普罗克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记得不是有一套新的sss甲胄还在研究阶段么，圣教不是来观望废物的。我们也没有时间更没有资金去扶持一个只能培养废物的机关。”
隆彦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着，他的语速不快，但是富含了威严。
“天狼星先生，您也知道是sss级么？”普罗克讥讽地说了一句。
“他不是有着90%以上的天赋构造么，不正好拿来试一试那件新甲胄吗？”隆彦看了普罗克一眼，暗金色的眸子让普罗克暗暗打了一个哆嗦。
“我……”
“我附议。”
普罗克的声音再一次被打断，这一次是那位圣堂荣耀骑士。
让·艾利克斯，【斩翼】艾利克斯，他是极少数能依靠四翼装机去和六翼甲胄硬碰的存在，他也是如今圣堂装甲军的骄傲，翼骑士的最高指挥官。
“sss级的甲胄，就连天狼星先生都不敢自诩驾驭吧？你们这是让这个孩子去送死！”
“哦？”隆彦低声一笑，他看着普罗克有些怒瞪的双眼，转头看向尼德霍格。
“我同意，至少现在，小希维的监护权在我的手上。”尼德霍格低声道，“用雷之蛇蟒把【白曜】带上来吧。”
晨曦杂谈：起点改合同关我p事
唔，最近的话都在准备七八个月后的第一次高考了，所以更新频率真的在大幅下滑。
然后最近的合同我也是认真看了，阿库西斯教先知的评论我今天才看到吧，关于卖身契啊枪手啊这一类的，其实都和我没啥关系。
首先我签的是老合同，他改合同应该是要让我签一手新合同吧？新合同要责编来发给我吧？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没有责编……哈哈哈哈哈哈哈，早在去年九月我就没有责编了（狗头滑稽），话句话说就是我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脱离平台了。
当时我在作家群里自嘲我是孤儿，好吧现在我还真是孤儿了。反正也没人管我，书也没人看，我就那么写写吧，继续慢慢地写。
说到底这本书还是让我来练手的，第一次写书能写这么多字我已经比较满意了。如果真的有一天被腰斩或者被“原作者”拿去写了，我也完全不慌。
圣提诺亚的格局已经打开，我完全有更多的创作空间，所有伏笔都已经埋下。而且，我不介意重新写一部黎塞的传奇，泽维尔的传奇，甚至是那位名为【破碎石棺】的传奇，亦或是莱雯黛尔的故事。
我是一个喜欢发散性思维的写小说的人，从不拘泥于大纲（一个200字大纲用了一年还没写完），一个个角色的蹦出都是在前一天晚上想出来的。
这样的剧情让我感到新鲜和有趣，就像是每一天晚上睡下，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许是喜欢的女孩向你告白，或者是单发抽到呆鹅和w，或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总是会给你带来不错的心情。
人生就是这样的，充满了不确定才让人期待明天的来临。
所以每一天我所想的结局都在变化，什么样的都有，最后陪伴在泽维尔的身边谁都有可能。甚至说我隔一天隔两天写同一个章节都会出现不同的故事。
唉，说是五一，再过四个小时我又得进入紧张刺激的高考备战环节，没什么好说的了，继续码字吧。这是身为一个孤儿的骄傲和自豪？
不过好多朋友都是断更了什么的，我感觉他们就是一群鸽子找到了断更的借口。
p.s.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会和广大作家一样断更抗议，直到我必须腰斩为止。
第169章：白曜（二）
“哐当”，随着站台后方的青铜门缓缓打开，弥漫开来的是大片的水雾，浓郁的雾气很快消散开来，有着近六米的机械甲胄屹立在机械师们推出的滚轮车上。
“刺啦刺啦”刺耳的电流声缠绕在暗紫色的电缆上，足足有着碗口粗的巨型电缆如同蟒蛇一般蜷曲在银白色的甲胄上。
“雷之蛇蟒”，这是这种电缆的名字，它所能接受的电流，是一般甲胄的七到八倍，这种程度的电压足以损坏任何一件机械甲胄。但是，它却不一样，它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就是为了一种东西，一种人类期望窥伺“神域”的东西。
“医务组，注意希维的心率和脉搏，时刻准备切断机阀。”尼德霍格低声道，他的声音中没有了之前的轻佻和随意，而是低沉而严肃。
“收到，总长大人。”对讲机中传来了嘈杂的回应。
“给我连通希维。”尼德霍格咬了咬指甲，他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这么做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明白，我调一下频道。”另一边，几名机械师很快地调节好了通讯音频，然后开始呼叫另一边的男孩。
“听得见，尼德霍格总长。”平静而稚嫩的声音随着嘈杂的电磁声传来，很难想象，都这时候了那边那个如同试验品的男孩还能保持这样的声音。
“有人希望你穿上【禁忌】甲胄，需要征求……”
“我该怎么做？”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尼德霍格颤动的嗓音。
“你会死的。”
“多少的机阀，核心装置，螺纹系统，银矿驱动机的型号？”男孩青涩而稚嫩地问道。
“……”尼德霍格沉默了，反而是一旁的隆彦挑了挑眉毛，他一把夺过了尼德霍格手中的对讲机。
“六翼甲胄，现编号0003，代号【白曜】。3.1.4的机阀系统，核心装置是【石棺】，简单来说就是多达4000根接驳神经的银针，它们会让你彻底地控制住这件甲胄。螺纹系统是阿尔伯特装置，可以链接你的大脑，让你接受这具甲胄。银矿驱动机型号ii刺客型，是如今六具六翼甲胄中爆发最高，身材最小最轻，机动性第二的甲胄。”
“……谢谢。”那边的男孩顿了顿，就像是愣住了一样，然后由衷地感谢道。
“不用，这是你应该知道的。”隆彦点了点头，他也同时差异于男孩的冷静，脸上多了几分赞赏。
“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问一个问题。”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隆彦没有挂断对讲机，他沉思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您说。”
“能穿上六翼甲胄的孩子只有百万分之一，你觉得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吗？还是说你希望赌一把，为了什么？”隆彦带着一丝疑惑。
“百万分之一嘛，并不是等于零。”男孩也是想了想，才回答道。
“……知道了，不错的回答。”隆彦切断了音频，他站起身，消瘦修长的身躯和疲倦的眼神让人很难和那位代号【天狼】的天赋骑士联想在一起。
试验场上，机械师们打开厚重的青铜门，向着高台玻璃后打了一个手势，便将那瘦弱地如同小女孩一样的男孩粗鲁地拉了起来。
医生们将纯度酒精直接涂抹在男孩之前一次试验受伤的四肢上，然后稀释后的炼金魔药，就算是为男孩处理好了伤口。
“一组，心率正常，脉搏正常，呼吸过快了，让他四肢不要紧绷着，这样会阻碍魔药的治疗效果。精神状态正常，给他打一小剂肾上腺素，还有莫兰水。让我们的小猫咪动起来，保持身体热度和精神亢奋，不然接下来他会死在噩梦之中。”
普罗克的声音中有者紧张和颤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如此在意男孩的死亡，大概是太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了吧。
在这种充满着消毒水和莫兰海藻味道的实验室，来来往往的孩子们就像是小白鼠一样送到一个个隔间，幸运地活下来的却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更加绝望。
“好了，我们的小猫咪已经上骑士舱了。”普罗克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死死地盯着下方的试验场，那个小男孩已经被送入了银白色的骑士舱。
“注意，注意，来一剂莫兰海藻，连通白曜内部的通讯器……塞西莱娅，现在【尼珀特】机组的操控权已经在你的手上。”
普罗克尖细的声音却给人带了了一种违和的可靠感，这个一直阴阳怪气的机械师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耀眼。
银白色的机门打开，一旁高台机械舱内，是四名身着漆黑披风的男子，他们押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孩，女孩很是娇小，衣衫褴褛露出了连污秽都难以遮掩的象牙般洁白的皮肤。
女孩被四名男子拖着往前，她看上去很轻，男子们的动作粗暴而轻松，就像是拖着一只小动物一样。
走进了机械舱，两名男子默默退后，守住了那银白舱门，他们的手放在了腰间，那是火铳的位置。他们胸前戴着骷髅天使的徽章，那是属于那个令人作呕的机关。
另外两名男子用着的六把铜匙依次打开了女孩双手、双脚、脖颈和锁骨上的铁链，疼痛让她一个劲地打颤，可是她却轻轻地笑着。
“……谢谢。”尼德霍格盯着试验场上的希维，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我想试试百万分之一的几率。”隆彦微微一笑。
“滋滋滋”频道接通的很快，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女孩颤抖的手熟练地操控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机械按钮，真不懂她是怎么记住的。
“嗨，我亲爱的导师，普罗克先生您最近好吗？”塞西莱娅的声音属于那种有些沙哑却十分好听的女声，听久了会越发觉得喜欢。
“……好久不见，你还活着。”普罗克感慨了一下，对于自己这位曾经的徒弟，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唔，好久没有使用尼珀特了，我可爱的宝贝。上一次是哪位呢……让我想想，好像是叫莱文？算了，反正都是化名，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记得。”
塞西莱娅俏皮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声咳嗽和深深的疲倦，让人总感觉她是在装出来的快乐。
“反正你们从来不会在意这种事儿，还有我们的隆彦大人也是嘛。让我看看，这个孩子叫……希维……女孩子的名字？”
“这可不是一个淑女该说出的话。”
清脆的男孩子的声音出现在频道中，塞西莱娅愣了愣，然后“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第170章：白曜（三）
“好可爱的孩子哦，希望能多撑一会吧。”塞西莱娅眉头一皱，然后笑了笑。
“尼珀特系统已经准备就绪，塞西莱娅女士。”一旁的机械师有些厌恶地向着一旁缩了缩，不过他不是在厌恶塞西莱娅，而是在恐惧她身边的异端执行官。
“好……效率挺高的嘛，唔，我记得你是叫艾佐？还记得你初入银屑火山的时候被液银给烫伤了。”塞西莱娅用指尖点了点下巴，思考到。
“……塞西莱娅女士……能被塞西莱娅女士记住是一种荣幸。”艾佐低下头，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矛盾的情绪让他操控的双手有些颤抖起来。
“那边的小家伙，听得到吗？”塞西莱娅“咯咯”地捂嘴轻笑，她探头探脑着透过玻璃窗看向下方的小男孩，挥了挥手。
“甚至可以看到姐姐你在挥手。”稚嫩的声音十分正经，男孩咬字清晰，是最近圣提诺亚推行的诺亚话，不带有地方的口音，显得更加纯正与好听。
“好吧好吧你视力不错，那有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比如身体发热发冷，亦或是小脑壳疼地厉害？你的心率在加速，脉搏也是，看样子你并不像表面那么镇静。”
塞西莱娅摸出一根肮脏的纸烟，然后咬在嘴里。
她抽出里面的烟草，轻轻咀嚼着，在死灵之狱里面也是这样，如果一个死灵之狱的囚徒没有一点支撑的什么，最终会成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在那里是没有希望的，因为“它们”以绝望为食，“它们”存在的地方会让人们陷入绝望的冰冷噩梦。
烟草中的尼古丁让塞西莱娅勉强有了一些精神，她随意地看了看医疗组的仪表，对着对讲器说道。
“洛夫可可烟里的尼古丁是超标的，甚至达到了一种致幻剂的程度。吃多了会有极强的药物依赖，而且……姐姐你应该已经上瘾了吧？”男孩平静而清脆的声音掺夹着电磁的“滋滋”声。
“哼，如果不是你叫我姐姐，我真的想把那4000根银针在不打银剂的情况下扎进你的身体。”
塞西莱娅哼哼着，她努力地翘起二郎腿，但是那铁链撕裂般的伤口让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怎么看出来的，我们隔得可不近。”塞西莱娅拨弄着尼珀特系统，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你身上有着死灵烙印，反光。那是只有在死灵之狱深处才会有着的烙印，致幻剂可以让你最后保持**和清醒，不过我只知道洛夫可可烟，就随便猜了一个。”
男孩还是很平静，但是这时候男孩已经被送入了“白曜”的骑士舱，那具甲胄如同魔鬼在挣脱锁链一半，疯狂地想拥男孩入怀。
“轰”链锁从白曜的甲胄外壳上被去除，白曜仍然在巨大的推车上，可是一旁的机械师总感觉到了一丝入髓的阴冷。
就像是被恶魔盯上了一般的寒毛倒立。
四周的燃灯开始熄灭，远光照明系统亮起，机械师们和站台上的大人物们微微颤抖着，他们总感觉在白曜中看到了什么……
【白曜】在无声嘶吼着，那恐怖的精神冲击，就如同这具甲胄活过来了一般，就如同它是有生命的一样。试验场的机械师们都痛苦地蹲下身，死死抱着脑袋。
“这是什么？”让·艾利克斯皱了皱眉。
“是共鸣咯……有意思，甲胄在筛选可以接受它共鸣的生物。”塞西莉亚喃喃道，她五只手指贴着玻璃，眼神开始有些狂热。
塞西莱娅的声音传过对讲机，让·艾利克斯轻轻嗯了一声，这位年轻的【翼骑士】首席仍然是中气十足，没有一丝胆怯的样子。
反而是隆彦，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诡异。
“你是说……甲胄在筛选？不可能，甲胄的共鸣是只有接通【石棺】才能单体于骑士相连。怎么可能……”隆彦深深锁着眉头，他满脸的震惊。
“怎么不可能，隆彦骑士！”塞西莱娅的声音穿透了对讲机，“隆彦骑士，你还记得【圣约】中曾讲过什么吗？”
“这是……窥伺神域吗？”塞西莱娅激动的声音刚刚响起。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塞西莱娅刚想跳起来反驳就被两旁的执行官按倒在地上，一名执行官甚至已经将火铳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没必要吧，隆彦先生？现在你敢杀我吗？”塞西莱娅轻笑着，努力回头对着下方站台比了一个中指的手势。
“塞西莱娅·弗涅，你的级别是死灵之狱的死魂级，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完全在执行官的监控下。所有的违规行为都将被视为你试图违抗仲裁庭。”
隆彦就像是没有看到塞西莱娅侮辱性的手势，他收回了刚才的惊讶，用着很温和但是冰冷彻骨的语气对着对讲机说道。
“呼……小家伙，要来咯。”三分钟后，塞西莱娅才再一次坐上操控位，她因极端的疼痛而咧着嘴，本来精致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
“4400根银针，希望你能挺过去吧。最开始的疼痛会用银基大幅度雪见，之后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塞西莱娅对着对讲机，它这边的声音已经很模糊了。银屑试验场的隔离电机已经打开，机械师们也大多退了出去，现在这个男孩被起重机送入了白曜的骑士舱。
而可以感受到男孩的一些恐惧和焦急，在检测身体的仪表盘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男孩的各项身体指标。
“给他打一剂镇定剂，他现在血液流速超标了，会影响银剂的输入。他在紧张，脉搏一直在上升，输入白曜储藏箱的银剂，可以给我们的小猫咪打进去了。”
尼德霍格沉稳的声音传来，少了一直以来的随意，让其他机械师总感觉好违和。
“……”
“……”
“……”
“怎么了？白曜的仪盘上怎么还没有注入银剂？”
“……”
机械师们擦了擦汗水，明明的注入了，可是为什么？！
除非……其中一名机械师忽然打了一个寒碜，他恐惧地看了试验场上的白曜一眼，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171章：白曜（四）
“注意，注意，不可能……注意，银剂还未注入，银剂还未注入！！”那位名为弗雷尔的佬机械师大吼道，他死死地盯着仪表盘上的显示屏，上面出现了血红的感叹号警告。
厚重的防弹玻璃隔绝了他的声音，他处于地位站台的操控室，也是当今希芙利亚机关的元老机械师之一。
“红胡子”弗雷尔的年纪和上任希芙利亚机关总长差不多，他也是能让大部分机械师尊重而敬佩的人。无论是高超的技巧，还是那高尚的品格。
“怎么回事？……尼珀特已经启动了，塞西莱娅！”终于，在上方站台的尼德霍格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看到了下面红胡子老头的挥手，微微皱了皱眉。
“……银剂……未注入……”
尼德霍格分辨着弗雷尔的手势，这位老机械师在帝国圣罗泽机械学院当过教授，正好教过尼德霍格“机械学术语言”这一课，所以尼德霍格很快就明白出了弗雷尔的意思。
“塞西莱娅！银剂未注入！怎么回事？先别让尼珀特系统进入！”尼德霍格大吼着，他的声音穿过对讲机，频道中的隆彦和艾利克斯也听到了。
“银基雪见已经打入了，雪见是不亚于莫兰的麻醉剂。这是……共鸣复苏，师兄，你知道的，老爷子跟我们讲过。这是第一次，你确定要放弃么？”
那一边，是塞西莱娅难以保持沉静的声音，她有些兴奋地开口。
“这孩子……有着极为可怕的共鸣天赋。白曜自从复苏后，从没有一个孩子能承受住它的共鸣，可是这一次它却自己挣脱了枷锁，它在期待呢师兄，它甚至迫不及待地想接受这个孩子，就像是……拜见神灵的信徒。”
“……告诉我，莱雅，银剂的作用是什么。”这一次，是尼德霍格冰冷的回应，他的声音不再有些焦急，而是冰冷地恐怖。
“增加甲胄骑士与六翼甲胄的亲和度，然后增加大脑中枢神经与尼珀特系统的关联，配合雪见麻醉疼痛，彻底让甲胄骑士在无羽炽翎的情况下接受六翼甲胄。”
塞西莱娅掏了掏耳朵，轻轻低声笑道，“师兄，理论课我的分数可是一直比你高，这可是你一辈子也超越不了的地方哦，就算你除理论外全科第一。”
尼德霍格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在意四周射来的震惊的目光，那些研究员和机械师们这时候都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这个懒散毫无规则可言的邋遢机械师居然曾经有着这么辉煌的过去？在帝国圣罗泽机械大学拿到除理论课外全科第一……就算是圣罗泽校史上也没几个人吧？
“所以，塞西莱娅，我命令你停止操控尼珀特系统，今天的试验到此结束。各位请回吧。”尼德霍格平静地四周望了望。
“不要嘛师哥，你就这么不在意……复苏么？”塞西莱娅娇笑一声，她毫不在意地露出大片肌肤和傲人的身材，将双腿搭在机械台上。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的，那么就请隆彦骑士，拜托了。”
塞西莱娅抬了抬眉毛，尼德霍格不远地望去，看到了她有些哑然失笑的样子，就像是在嘲讽自己一样。
尼德霍格皱了皱眉，他的心中咯噔一下，塞西莱娅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让尼德霍格有些不安。
“请容许我拒绝，总长先生。”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出现在频道中，那电流的“沙沙”声让他的声音变得格外刺耳。
“略～”塞西莱娅吐了吐舌头，似笑非笑地托着腮看着尼德霍格，她就像是小猫一样舔了舔手臂上的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打颤。
“这里是希芙利亚机关，隆彦·芬里尔骑士。我个人认为，在希芙利亚机关中，我尼德霍格·罗斯应该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尼德霍格的声音也很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平静地让人害怕。
“是吗，也是，毕竟这是在您的地盘上。”隆彦沉默了一会儿，他向着后方伸了伸手，一枚银色骷髅天使的徽章就被他身后的执行官递了过来。
隆彦随意地将它丢在地上，然后如同刀锋般寒冽的目光穿过几个站台，直刺向尼德霍格。
“异域仲裁币，现在开始三个时辰之内，以此币为中心方圆77米全部由异端仲裁庭所有。此法案归于异端仲裁法第七章第九十六条第一目。”
隆彦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没有讥笑也没有嘲讽，只有寒冽如同极北的雪风。
“那么，尼德霍格总长，现在这里是属于异端仲裁庭的范围了，请问我说的话还有效果吗？”
尼德霍格呆滞了，他听说过这种极其暴力而无耻的手段，这是异端仲裁庭的领域性法案，类似于“审判之域”，后者是在其中无视《王国法则》，前者是归于异端仲裁庭范围。
换句话说，现在的尼德霍格什么办法也没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隆彦在他的地盘上随意试验！
这就是异端仲裁庭，异端仲裁法案中有着极为多的越权能力，这让异端执行官变得能凌驾于《王国法则》的存在，因为他们需要遵守的只是《异端仲裁法》，而所谓的《异端仲裁法》，更像是一部教人如何动刑折磨的教学书。
“噗嗤……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频道中，是塞西莱娅再也憋不住的大笑，她就像是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感觉都快笑出了眼泪。
“笨蛋啊师兄，你太小看异端仲裁庭了吧？人家可是全圣提诺亚最恐怖的机关……”塞西莱娅脸色一冷，“就凭你么，尼德霍格？”
“隆彦，你知道使用异域仲裁币的后果吗？”尼德霍格的脸色有些凝固，一分钟前，两名执行官已经进入了他所在的最高站台。
如果不出意外，只要隆彦微微点头，这位年轻的总长就会被那执行官巨大的火铳“砰”地一下，脑袋出现一个大窟窿。
当场毙命，医院都不用去了，直接下葬吧。
“知道啊，可是这是什么？尼德霍格总长，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可以保守这个秘密……”
隆彦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
“这个男孩……是我们想找的【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