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寒潮雨之夏（一）
“今年圣提诺亚的夏天，格外的冷啊。”大理石筑健而成的圆柱塔楼里，淡淡的烛光在微微跳动。
身着红白相间长袍的男子轻轻吸了一口气，望了一眼玻璃窗户。
窗外是滂沱朦胧的大雨，淅沥的烟雨覆盖了整个圣都，时而一阵阵的雨雾飘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外面的能见度很低，只能依稀透过雨雾，看见圣都里的点点火光。
男人金丝镶成的单镜片中，映出颤抖摇曳的烛光，掩饰去了眼中的一抹凶光。面前烫金的漆黑信纸，复杂玄奥的花纹镶嵌在信纸的边缘。那每一根“丝线”都是由顶级的金丝抽成，哪怕一根也可遇而不可求。
它的背面是漆黑的骷髅和洁白的六翼，像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异端仲裁庭，这是异端仲裁庭的标志，也是整个圣提诺亚都恐惧的组织。
“也许在哀叹一位殿下即将陨落。”空无一人的塔楼顶层，绝对机密的私人办公所内，出现了除了红袍男子的第二个人的声音。
“旦尼亚伯领主之子，四大家族蔷薇丹瑟的长子，四岁参加领主四方会议，七岁进入枢机会，师从炼金大师阿尔伯特。五岁改良圣堂火铳，大大小小近四十件堪称超越这个时代的装置。我记得异端仲裁庭那几年的大部分资费都被这个小家伙给砍掉了吧？”
红袍男子推了推眼睛，他读着烫金信纸上的东西，脸上的惊讶根本无法掩饰。身为七位红衣主教之一的他，心境已经很少能如此波动了。
“是啊，很难想象，他居然对异端仲裁庭有这么大的怨恨。”那个声音满是无奈，甚至可以想象那张脸一脸冤枉的样子。
“据我所知，他的母亲是因为异端仲裁庭才失踪的吧。”主教翻着单薄的几张信纸，但是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完全不单薄。
“我的保密等级是s级吧？居然连我都不知道这件事吗？”螺旋的塔楼缓缓打开，一个年轻的男子出现在塔顶，他挠了挠头，一脸无辜。
但是他胸前的“八翼白羽的骷髅堕天使”徽章，足以让圣提诺亚的大小贵族们谈起色变。就连公爵或是皇室，看到他们都不禁有些心里发毛。
男子温和如煦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散发着恶魔一般的寒意。
“就连这座塔楼，虽然是阿尔伯特所制，但是却是他的设想，似乎是叫什么……自动电梯？”主教冷冷地看了浑身湿透的男子，他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阴柔之气。
“不过忒洛斯大主教，这八年来，我们的小殿下可是一直沉溺于酒色欢愉，把他软禁在圣都不好么？为什么要放逐去极北之都挪黎？”
“黎塞失踪后，蔷薇家族与那件事有关的几乎被以异端的名义处死，这也让蔷薇家族直接沦为二流家族。如今泽维尔即将满十八岁，按照万典法，需要继承黎塞公爵之位。这不是圣教愿意看到的，但是黎塞却完全不给一丝纰漏，这让蔷薇如今虽名存实亡，但是却找不到理由根除……”
“因为万典法，不得不退位封殿下为伯爵，并且接管如今最棘手的挪黎？……以挪黎的现况，我个人觉得小殿下还是那些被处以极刑的蔷薇族人来得幸福。”男子嘴角微微上扬，他脱去了湿漉漉的长袍，走进来这座机密之处。
忒洛斯主教站起身，走到偌大的窗前。这座隐秘的塔楼很高，如果是晴天，在这里可以俯视小半个圣提诺亚。
就像是神俯视人间一样。
“记住，修冬。不要让他活着走出圣提诺亚。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恶魔占卜】吗，这个男孩给我们的惊讶实在太多。我不允许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脱离的我棋盘。”忒洛斯的手掌映在玻璃窗上，他吐出的热气化为水雾，弥漫上了镜片。
……
滂沱大雨如注，漆黑的身影隐藏在更为黑暗的森林里。他们像是雨中的黑猫，一闪而过。
“即便我们腹背受敌，也不会放弃希望。”悠扬的男声传来，踢踏的军靴在雨中有节奏地踩着，大风吹起了他的斗篷，露出银白色的面具。
“即使身后悬崖万丈，也将殊死一搏。”下方同样的斗篷男子回应。
这段话出自《圣约.诸神黄昏》篇章，而这也正是这次绝密级任务的暗号。
“异端仲裁庭，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编号s0024。”下方的男子说着，并报出了自己的行动编号。
“命运审判局，编号a0794，世界级飞艇已经准备投放六翼骑士。长官，注意，这次行动属于特别保密级，因此我们只能调动一架特殊骑士甲胄。”
“收到。注意，我们即将到达旦尼亚伯，按照当前速度，我们再过五十分钟将进入金加隆隧道。这是由泽维尔所建造的第一座隧道，各单位注意，务必将泽维尔一行人留在金加隆隧道之前。一旦进入隧道，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收到。”
烟雨蒙蒙，迷糊了视线，二人穿梭在大雨之中。前方是森林的边缘，高耸的悬崖之下，依稀可见繁华的旦尼亚伯灯火通明。
成片的灯火在雨夜中，看上去很是温暖。二人站在悬崖上，这曾经是蔷薇丹瑟的领地，也是圣都四大领地中最繁华的地方。
灯光在雨中化为朦胧的雨水，再美的东西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罢了。城市的中心是高耸的钟楼，铛铛的钟声悠扬，在雨中消散开来。
“曾经的蔷薇家族，简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样子。”异端仲裁庭的那位感慨道。
“蔷薇的天才，泽维尔。虽然是情妇所生，却被黎塞公爵立为长子，曾经枢机会最年轻的枢机卿。本来他应该成为一个传奇的。”
“认识一下，德蒙，命运审判局a级保密级别。编号ss-001605任务的执行员。”德蒙站在树冠，任由雨水冲刷着身子。
“让.艾利克斯。”艾利克斯轻轻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树冠上的人影，异色的瞳孔格外引人注目。
“……圣堂荣耀骑士，让.艾利克斯？……”
“狩猎开始了。”艾利克斯直接打断了德蒙的惊呼。
下一刻，艾利克斯微微侧身，直接从数百米的悬崖上跳了下去。黑色斗篷下，蒸汽装备喷出的浓厚的蒸汽，化为一片白色雨雾。
“圣堂骑士装机……”
蒙德嫉妒的呻吟，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漆黑的雨中隐隐约约的白影。
第二章:冰寒潮雨之夏（二）
“少爷，少爷，泽维尔少爷？”
泽维尔发现自己的头很疼，“哐当哐当”的声音随着颠簸，让他的胃部稍感不适。那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轻轻呼唤着自己，带着颤抖与恐慌。
“莉法，药煮好了给殿下喂下去。最近殿下的病越来越不稳定了。”苍老的声音继续说，继而传来了一个少女蚊子般“嗯”的一声。
那不勒斯.安格斯，伴随自己近十七年的老管家，似乎是从自己的“便宜父亲”黎塞公爵开始就效忠蔷薇家族。甚至前几年还在圣提诺亚弄到了内政大臣的资格，但是被他拒绝了。理由是放心不下蔷薇家族年幼的小少爷。
自己曾经是一个另一个地球世界的名为唐秋的青年，从小双亲失散。被一个没有血缘的姐姐拉扯长大，为了生活什么工都打过，做主播和写网文熬夜了二十多个小时。之后再一次醒来，他发现自己穿越成了一个婴儿，一个家族的长子。
在这个世界，他一开始以为只是一个特别普通黑暗中世纪。不同的家族在这片土地上争夺权力和金钱。但是……“龙壶”？“藤脚蛙”？“半螺飞虫？”一个个曾经从未见到过的生物在这里却是很平常的，这让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从小天赋异禀的他被誉为黎塞公爵之后的丹瑟家族天才，甚至连自己的血脉都令人羡慕。二岁的时候，泽维尔曾偷偷溜进过丹瑟家族的档案室。在那里，他发现了自己的祖母居然是皇室公主，所以自己一生下来就被立为王子。
甚至如果以后这位“便宜父亲”出了什么意外，按照圣提诺亚的《万典法》，自己还能拿到一个伯爵的身份。
这种伯爵殿下的异世界起点，让二世为人的泽维尔心情都久久难以平复。
泽维尔的名声越传越大，也因此被圣都皇室的炼金师公会关注。而炼金大师阿尔伯特见证了小家伙完全不同于常人的奇思妙想后，彻底被震惊了，在自己软磨硬泡下，终于成为了小家伙的老师。
这一点和外界所传的蔷薇公爵亲自请求阿尔伯特做泽维尔殿下的老师完全不同。
但是泽维尔失望了，所谓的炼金术，不过是这个世界未完成的科学体系。而那些不同于自己那个世界的炼金术分支，生物药剂学，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化学体系。
到头来，还是得用曾经的化学物理方程式什么的，而且还得自己一个一个实验做过去，因为这个世界的物种实在是多令人眼花缭乱。而自己直接称呼万人敬仰的阿尔伯特大炼金师“老骗子”，阿尔伯特也不生气，总是笑呵呵地叫自己“小怪物”。
说实在的，除了理解能力不如高中生和过于自信外，阿尔伯特大炼金师还是很好的一个人。
苦涩的药灌进了自己的口中，身体里出现的一股热气驱赶了全身的寒冷。但是却伴随着痉挛，像是什么东西在腐蚀着自己的身体。
这个时常全身寒冷的病似乎从泽维尔生下来就伴随着他。一开始只是慢慢地降低一点点体温，但是近几年来却每次都有冰封心脏的感觉。甚至好几次都离死亡只有一线的距离。
因此在数十次失败下，他和老骗子成功找到了合成药草药剂，可以在体温过低救他一命。
“诺希女神都是公平的，谁获得了巨大的能力，也因此要付出同等价格的代价。小怪物，这就是你的代价。”阿尔伯特曾经这么说过。
喂，老骗子，你是这个世界的“科学家”诶，怎么还相信那个什么圣教？泽维尔郁闷地在心底吐槽。
“少爷，我们已经连续赶路六个小时了，从圣提诺亚到旦尼亚伯，您的身体现在很不好，我们先去蔷薇城堡里休息一下吧？我让莉法去找点东西充饥。”那不勒斯颤抖地声音出现在泽维尔的耳边。
“不行……”泽维尔挣扎地做了起来，身体的寒冷已经削减很多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天然药草和生物基础高于自己那个世界太多。自己配置的药剂的质量也是很高。
“继续赶路，按照原来的速度，不要加快也不要放慢。”泽维尔喘着粗气，他很清楚，圣提诺亚的老东西们很多不希望自己去那个什么挪黎。
一旦自己受封伯爵，就不再是王子殿下这么一个虚职，而是拥有一个领土的实职。他们想杀掉自己，说明他们开始恐惧了。
“殿下你已经很累了，休息一下吧。”身边娇俏的女孩柔柔地低声说道，她屈膝坐在马车的车轿里，已经给泽维尔做好了柔软的膝枕。
“现在的休息只会让我永远地闭上眼睛。那不勒斯，你知道为什么我宁愿做马车也不坐蒸汽机车吗？”泽维尔打断了小女仆的话，冰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那不勒斯的双眼。
“因为是八足天马？传说中八足天马的最高种族在跑到一定速度的时候会飞起来，带着他的主人穿越星河，……只是少爷，相信这种传说……不太适当吧？”那不勒斯斟酌了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
“在我测试下，八足天马的速度和蒸汽机车差不了多少。蒸汽机车需要蒸汽发动机，而八足天马需要休息。这就是二者的差别。”泽维尔笑了笑着，“但是机车需要银矿和蒸汽机，一旦毁灭就直接报废。而八足天马不需要。”
可是四匹八足天马花了我们近十万金隆，我们身家也就三十万不到吧！那不勒斯苦恼摇了摇头。
“那不勒斯，我给你的绳子你让亚瑟牵好了么？”
绳子？那不勒斯想了想，那是几根破旧的绳子，很长，和拴马的绳子有些相似。唯一古怪的是，那几根绳子只有绳子，另一头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相信这位伯爵殿下，那不勒斯会以为他的精神受了什么刺激。
“夏天来了吧？这场雨有点大啊。”看着车轿的玻璃窗户，撩开丝绸窗帘，窗外一片朦胧的大雨，真奇怪这些八足天马是怎么找到路的。
“能见度很低啊，这一天是他们算好的么？”泽维尔喃喃自语，居然连这种天气都算好了，这些老家伙们究竟是多想让自己死在这里。
“只是各位十字议政院的老东西们，这场博弈从一开始你们就不会赢的。用着我创造的设备来抓我自己，靠着我建立的蒸汽体系与我作对，该说你们愚蠢呢，还是愚蠢呢？”
泽维尔看着窗外，虽然是在逃亡，但是这个景色确实很美，让他一时间都失了神。
熟悉的蒸汽装置是吐息声一瞬间将他拉回现实，他们来了，异端仲裁庭的人来了！泽维尔的眼神微微聚集，眉头开始皱起来。
“按照计划，那不勒斯！”他低声吼道。
“明白，少爷。”那不勒斯猛地撩开车帘，坐在车夫的位置。
而那个本来坐在车夫位置的银发少年，只能听见开鞘“嗡”地一声，便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银色的剑拨开密集的雨滴，圣殿骑士，“银耀”亚瑟休提斯！
第三章:殿与堂之争
银光划破黑夜，如水一般的银屑撒下，所到的地方，甚至斩断了雨丝！
马车还在前进，转眼就把少年抛弃了很远。他停了下来，也同时挡住了从天而降的白色雾气。
“刷”雾气瞬间被斩破，这一刻，像是时间都停止了一般，雨丝全部漂浮在空中。只有银发少年的瞳孔中，有一个人影在极速放大。
“乒”双剑与银剑碰撞，迸出的火星直接蒸发了周围的雨丝。那个蒸汽中的人影速度太快了，阿瑟发现自己居然只能在最后一刻奋力将长剑护住胸口，才勉强抗住了他的一次进攻。
“丢人。”沉稳的声音响起，男人的声音并不沧桑，但是如利剑一般锋利。
“艾利克斯？！”亚瑟一瞬间的失神，却被艾利克斯抓到，他猛地向前一掷长剑，蒸汽装置的功率瞬间开到最大。
“圣堂……飞剑……”亚瑟不可思议地喃喃着。
蒸汽装置的最大功率让铁质机管微微发烫，雨落下的每一滴都出现浓浓的白雾。几乎把艾利克斯遮挡在白雾中，掩藏了他的行踪。
亚瑟舔了舔嘴唇，防御一向不是他的专长，“银耀”这个新一届最强圣殿骑士称号之一的获得，可不是靠着缩头缩脑取得的！
没有圣堂骑士的蒸汽装置，无论是在行动力还是机动性，他都完全无法跟这位圣堂骑士比较。但这不是认输的理由，或者说他不能输，完成不了殿下的任务，他还有脸待在殿下的身边么？
撤步，阻力，集中注意力。飞剑不是自己的目标，持剑者才是自己的目标！亚瑟低吼一声，猛地向前冲去。
“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传来，飞剑的速度很快，但是有着蒸汽装置的艾利克斯抛出长剑并不是打算来一次远程进攻，而是为了……减轻自身重量！
自己面前的不是一把剑，飞驰而来的艾利克斯在最后一刻获得了长剑的掌控权，狠狠地斩向面前的徒弟。
“愚蠢。战斗的胜利在于无处不在的机动性。在无法判断，或者说没有足够实力去硬打的时候，多用些脑子。我教你的全部都忘记了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周围的白雾太浓了，自己和艾利克斯都被包裹在其中。
“哐当”，长剑落地的声音。亚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刚想极速后退，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小腹的地方传来。
“你还在想什么？在敌人制造出的不确定环境中，居然敢逗留这么久？”艾利克斯皱了皱眉，“太弱了，泽维尔殿下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废物。”
话音未落，他扔下了骑士剑，一拳打在亚瑟的肚子上。直接把亚瑟打到趴下。
骑士之争，一方丢下了剑，意思是对方已经完全没有对自己的威胁了，这也是对另一方极大的蔑视与侮辱。
继而，根本没有等亚瑟反应过来，膝盖直接踢向来亚瑟的大腿。
不行，那里有着麻筋，在踢到后至少有五分钟的无法动弹！亚瑟在心里焦急地暗吼。
躲，躲过他！亚瑟狼狈地翻身，右手持剑，插在地上，面前将自己支撑起来。
“啧，躲过了？”艾利克斯不就痕迹地点了点头。
“金加隆隧道有我的人已经赶去，不要抵抗了，会给你们一个适当的死者身份的。”艾利克斯看着口吐鲜血的亚瑟，他从小被自己带大，冷冷地说。
“不会……咳咳……噗嗤，让你……再往前……往前一步的……”喉咙一甜，亚瑟每一句话就吐出一口血块。
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体渐渐的虚弱，体温也有些下降，淋在他身上的雨也是那么的寒冷。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你并不要绝对效忠蔷薇家族，对吧？那么你是为了什么？钱财？权力？还是美色？如果你一直跟着我，至少能从圣殿骑士变成圣堂骑士，那么你为什么要背叛圣教呢？”
艾利克斯慢慢地一步步靠近，他身上的体温很高，整个人都在冒着白气，在雨夜中显得格外醒目。
“让大人！”一个声音划过黑夜，正是那个命运审判局的蒙德。
“怎么了，没看见我在处理叛徒么？”艾利克斯背对着蒙德，但是他的左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另一把剑。
“让大人，前方传信，泽维尔那个异端居然把马车队分成了四个，分别向着四个不同的路跑去！”蒙德一脸狰狞，他知道任务失败是什么后果，自己的家人都将与自己一起处死！
“说来听听，哪四个路。”艾利克斯左手微微放下，毫无痕迹地从左裤袋里拿出一个骑士白手套戴上。
“金加隆隧道，旦尼亚伯城门，蔷薇山脉，泽托洛河！”蒙德咬牙切齿，不愧是让圣教的几位大人亲自下的死令，这次的异端简直狡诈如地精！
在暗处，艾利克斯的嘴角微微勾起，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派所有人，这次行动的所有人分成四组，前往隧道城门山脉和河，绝对不能被他得逞！”
“可是大人，您知不知道旦尼亚伯铁轨，贯通圣提诺亚的蒸汽列车离这儿并不远……”
“蠢货，泽维尔那个异端会这么愚蠢吗，每一站的铁轨都有重兵把手，坐蒸汽列车无异于自己走入捕猎之坑！”艾利克斯的心漏了一拍。
“明白了，大人。我这就去传令！”蒙德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了一眼侧身的艾利克斯，“大人，你的骑士袍胸口那部分有点破了，记得结束后去换一换。”
“知道了，快去吧。”
看着德蒙跳走，艾利克斯俯下身，抓住浑身是伤的亚瑟。
“回答我！”
“因为泽维尔殿下，就是我誓言效忠、所期望的那个主人！”亚瑟毫不回避地盯着艾利克斯的眼睛。
“是么……”
“可以了，让艾利克斯圣骑阁下。放开他吧。”平冷的声音传来，亚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自己没有给殿下争取时间……自己失败了！
“是，泽维尔殿下。”艾利克斯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少年。
冰蓝色的眸子如同大海一般深沉，淡棕色的半长发被扎成了帅气的发型，稍稍去除了那股阴柔之气。只是那纤弱修长的身子不像是火焰蔷薇，丹瑟家族的人。但是艾利克斯从未怀疑，因为黎塞公爵也是如此外貌。
那个曾经让自己决定效忠一辈子的男人。
“蔷薇家族的火，将永不熄灭。”艾利克斯单膝跪地，向着泽维尔敬了最高的骑士礼。
这也代表了他认可面前这个少年，泽维尔凯丹瑟新一代的蔷薇家族的主人。
第四章:黎明破晓之夜
“艾利克斯你……”亚瑟有些惊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尽快赶到蒸汽列车上。那不勒斯，莉法，阿瑟，走！”泽维尔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盘，荧光石做的表针在一格一格转动，意味着时间在不断地流逝。
“是，殿下。”亚瑟勉强从地上爬起，虽然肚子还有些疼痛，但是都没有伤及筋骨。
雨越下越大，滴落在树林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四人踩过的泥土也很快被冲刷干净，这场冰冷的初夏潮雨给了泽维尔一行人很大的困难，但是也轻易地抹去了他们的行踪。
“殿下，我期望有一天，能再见到火焰围绕的蔷薇之花的徽章，重新树立。”让.艾利克斯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样子，直到泽维尔彻底地离开。
他低了低头，任由雨水冲刷在他的头发上，他的胸前是玫瑰金制造的蔷薇家徽。只是骑士袍有些破旧了，记得是刺客的暗箭穿过骑士袍，却被蔷薇家徽所挡住，抱住了自己的性命。
……骑士袍的左胸部位破了？艾利克斯猛地瞪大眼睛，他忽然想起了蒙德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见鬼，殿下有危险！异端仲裁庭和命运审判局相互牵制百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艾利克斯的眼中闪过刹那的血光，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轰”腰间的单管蒸汽装置迸发出热腾腾的雾气，根本就是和刚才阿瑟打的时候的几倍功率！
蒙德知道自己是蔷薇家族的骑士了，那么就不能留活口了。
殿下的行踪诡秘，最好还是在他之前赶到蒸汽列车的月台，一旦发现命运审判局的立刻杀掉。只要殿下能安全到达挪黎受封伯爵，任何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艾利克斯踏过一棵棵大树，如同丛林中跳跃的松鼠，或者比它更快，在常人眼里几乎只能看见一晃而过的白色蒸汽。
……
天色彻底暗下来，滂沱的大雨还在汹涌，像是潮水般的乌云覆盖了整个天空，那是纯粹的黑色，比死亡更可怕的极致。
“少爷……”那不勒斯骑在单薄的马匹上，本来这个老人以为自家少爷抛弃了八足天马，是要脚程到蒸汽月台。
但是几乎没走两步，在树林中的破旧茅草房里，一位长相粗犷的猎人露出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来。
猎人的手上牵着四匹普通的马，虽然和八足天马无法相提并论，但是被喂养的挺健壮的。猎人甩给四人四件黑披风，然后和泽维尔用着一种其余三人都听不懂的话交谈起来。
最终他们看见泽维尔给了猎户一些银伽，然后猎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回茅房取了些药品给阿瑟擦上。
可是这位从小公爵家族长大的贵族少爷，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那不勒斯有些不解。
自己跟随泽维尔的时候对方已经十二岁了，那时候老公爵刚刚失踪，而这位蔷薇家族长子却天天沉迷于与女孩幽会和各种贵族子弟的宴会，从来不管日益败落的蔷薇家族。自己和一些老仆人的焦急也从来被这位大少爷无视。
许多蔷薇的附庸家族都宣布离开蔷薇家族，去投靠其余的圣提诺亚三大家族。这也进一步让蔷薇雪上加霜。
但是从圣都开始被审判“封地”到挪黎，几人刚离开圣都的这几天来，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泽维尔。
一个符合“蔷薇家族的天才”这个传说的少年。无论是计谋还是远见，他都远远高于自己这个本该成为内政大臣的老人。
这些年来他都在伪装么？六年前，六年前他才多大？十二岁还是十三岁？他潜伏了那么多年，这该是有多么好的耐心和城府！
这几天来，那不勒斯一直在吃惊，每过一天他就对蔷薇家族的崛起多一分希望。如果是他，如果是泽维尔殿下，蔷薇家族有一天也许能超过黎塞公爵时候的最巅峰！
“少爷，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语言？”那不勒斯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现在的少爷和自己三人一样，已经被大雨淋地狼狈不堪，但是他身上那种气场，那不勒斯已经完全不敢像过去那样和他说话了。
“塔沙亚语。”匍匐在马背上，泽维尔显得很不好受，而且环境的极其恶劣让他心率不齐的老毛病有点复发。
“……就是那个沙漠之国的语言？这可是古老的七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古语啊！”那不勒斯毕竟见多识广，但是塔沙亚语如同藤脚蝌蚪一般的颗粒文字，让人看着就头大！
“那个猎人是树冠之城的低等人种，在树冠之城被灭后逃亡来这里。他缺的是圣提诺亚的通用货币，正好，这是我们有的东西。”泽维尔气喘吁吁，马的奔跑让他有些缺氧。
但是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呢？那不勒斯心里满是疑问，但是他知趣地闭上了嘴。因为泽维尔没有给他解释的必要。
“殿下，前方就要出森林了。我先去开路。”身后的亚瑟猛地一夹马肚，“莉法照顾好殿下，殿下现在的状态可不太好。”
看着亚瑟冲到前面，小女仆也是翻身跨上泽维尔的马上，满脸担忧地捂了捂泽维尔的额头。
“亚瑟大人，殿下有些喘不过气了……”莉法拿出随身的药物，塞进泽维尔的嘴中。
“咳咳咳……”泽维尔忽然狠狠地咳嗽了几声，他闻到了很刺鼻的味道，味道很冲，即使是大雨也很难掩盖。
防水式火铳，这是自己改良的三大火铳之一的防水式火铳！虽然不是真的防水，但是大大减少了雨天炸膛之类无法使用的几率，唯一一点不好就是所使用的铳弹，味道会很大，很难使用它去暗杀。
“咔嚓”
火铳装弹声透过雨幕，下一刻，泽维尔想都没想地拉紧了缰绳。
马发出了一声嘶吼，前蹄仰天，差点把莉法和泽维尔给摔下去！下一刻，巨大的轰鸣传来，带着高温的铳弹打在了马匹前方三米处，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发出刺耳的“丝丝”声。
“殿下！”前方的亚瑟惊恐地大吼，那不勒斯也是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反应过来刚才有人要暗杀这位准伯爵殿下！
“啧啧，安安静静地去死不是挺好的么，我的小殿下？很难想象，蔷薇家族的势力居然渗透进了圣教内部啊……”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树丛中传来。
“认识一下，蒙德命运审判局的蒙德。为您送葬之人。”
第五章:不存在的夜鲟
“蒙德，你这是准备刺杀一位带着皇血的伯爵？”那不勒斯苍老的声音透过雨幕。
“不，我在处理圣教的反叛者。据我所知，这位泽维尔殿下的血统可是非常令人怀疑啊。”蒙德微笑着，如同毒蛇在嘶嘶吐息。
那不勒斯的脸微微惨白，他怎么会知道那个秘密？明明黎塞老爷掩盖了一切，即便是几位主教也不可能找到一丝痕迹！
“不要挣扎了，四位。我的人马上就会赶来，蔷薇家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接受现实吧。”蒙德继续保持着微笑，但是那个微笑更像是一层面具。
“亚瑟，保护少爷，准备突围！”那不勒斯死死地盯着树上的蒙德，烟雨阵阵，有些模糊不清。
但是泽维尔的首席银发骑士已经有所感觉，四面八分的声音在靠近，蒙德根本就没有信任过艾利克斯。毕竟艾利克斯的圣骑士尊严让他很少玩阴谋，也因此一眼就被毒蛇一般狡猾的蒙德看穿了。
“不用了，那不勒斯。我给你的绳子还没有放手对吧？”泽维尔脸色有点苍白，但是还是露出了令人安心的微笑。
“听说殿下从小体弱多病，要不跟我去趟圣教，诺希女神会庇佑您的。”蒙德眉头微皱，他的心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这位殿下还能笑出来？明明已经是绝路，但是这样似乎自己才是被逼进陷阱的羔羊！
那位高傲的圣骑士都被自己蒙骗过去，但是这位蔷薇家族的废物，只知道和各路贵族二世祖游玩的殿下，却给他了很沉重的压迫感。
“听说殿下患有贫血，心脏不好，甚至还有一种特别奇怪的寒体病症。”蒙德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四人，却没有再主动进攻。
“你在想拖延时间吗？如果我没猜错，命运审判局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吧？”
蒙德眯了眯眼睛，掩饰去了一抹恶毒的光芒，那是计划破败的憎恶。
“既然殿下知道了，是在配合我拖延时间吗？亦或者是……”蒙德猛地刹住了舌头，对啊，为什么拖延时间的一定是自己，如果对方也想拖延时间……
“咔嚓”蒙德迅速打开火铳管，急忙塞入铳弹。
“你知道迪洛缇娜写的《不存在的魔禁物种》吗？”泽维尔忽然开口。
“轰”狂风在卷席。
他们来了，支援来了！
烟雨的方向在改变，那是狮鹫翅膀扇出的狂风，生生地制造出一个没有雨的环境。蒙德低声吼道，脸色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这是意外的惊喜，自己这边的支援居然有着狮鹫！
八足天马，狮鹫，四翼雏龙，这是这个时代的人类所能训捕的三种飞行魔兽。每一个品种都是千金难求，特别是四翼雏龙，一般到成年期就得杀掉，不然后患无穷。
“殿下，快走！我来给你们殿后！”亚瑟大吼，从马背上一蹬，银色的剑锋挥然而出，却在狮鹫鼓动的狂风下被打了回来。
“殿下，您输了，我的时间拖延成功了。”蒙德在狮鹫扇出狂风下哈哈大笑，雨水从他的身边射出，却无法碰到他。
“亚瑟，那不勒斯，莉法！戴上氧气便携装置，现在，拉住绳子！”泽维尔从那不勒斯的手中抽出破旧的绳子，甩给亚瑟和莉法。
“你……”
蒙德的声音忽然停滞了，包括狮鹫扇出的狂风，也像是融化在了水中。狮鹫背上的人如同溺水一般卡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地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蒙德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他脸色恐怖，周围的空气如同液体一般涌入自己的口鼻。
这个世界开始变化了！蒙德惊恐地看着周围的树木，树叶反方向地漂浮着，就像是海底的海草一样。而自己似乎被托起了一般，就像是在水里，不，这根本就是在水里！
泽维尔几人的嘴里塞着一个管状物体，他们似乎坐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蒙德想大叫，但是那种溺水的感觉让他有着窒息的痛苦。
“夜鲟，走！”泽维尔含糊不清的声音在液体一般的空气里瞬间消失，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放慢了时间。但是他知道，这是“夜鲟”的能力，可以将周围方圆几里的空间变成“类似水域”，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游行。
这是《不存在的魔禁物种》中曾讲述过，但是这本书在圣提诺亚也被称为一个笑话。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见过里面讲述的一只只生物，而这本书的作者也被人辱骂为弱智。更多的人只是将这本书当做一本娱乐书籍。
但是泽维尔却从来没有这么认为，在迪洛缇娜老人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曾经去拜访过这个老人。也彻底了解过了夜鲟的捕捉，泽维尔记了下来，但是从未成功过。
但是今晚他赌赢了，这也证明了这种“看不见”的生物并不是不存在！而迪洛缇娜老人，也许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生物！
那不勒斯惊恐地看着自己如同在海中骑行，而这座海，却是头顶的那片星空！
莉法死死地抓着绳子，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她的牙紧紧咬着氧气管，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亚瑟还算好些，但是也有些害怕，自己可是凌空在天空中飞行一般，穿梭在乌云之中，大雨都无法再奈何自己！
“不……”蒙德眼睁睁地看着几人迅速消失不见，那种如同在海域里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自己赶到的部下们几乎都因为窒息而昏迷在大雨中。
得通知命运审判局的人，泽维尔跑了，而且那个让.艾利克斯……
“噗嗤……”蒙德的喉咙忽然一甜，他的背后传来的寒冷如坠冰窖，一口鲜红的血从嘴中吐出。
“谁……”蒙德痛苦地反向抓住剑锋，不再让它进一步刺进自己的胸口。
“刷”又是一把长剑，彻底破坏了自己的心脏，蒙德眼里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慢慢黯淡下来，他的手也垂了下来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
艾利克斯冰冷的脸庞出现在蒙德尸体的背后，下一刻，他狠狠地将一把小刀插进自己的胸口！鲜血猛地迸出，他痛苦地捂住胸口，一步一步向着树林外爬去。
……
“任务失败，泽维尔逃脱，蒙德战死，其余全军覆没。让.艾利克斯被人偷袭，重伤。”
金碧辉煌的大堂里，一名穿着漆黑的女子卑微地站在老者前方。
“所以你没有出手对吗？”老者呵呵一笑。
“是的，阿尔伯特大人。”
“小怪物跑掉了啊，圣教的和十字议政院的老家伙们要抓狂了吧？”阿尔伯特捋了捋白色的长胡子，哈哈大笑。
第六章:林深时见猫和鹿
夜鲟出生在冰寒的海底，它们的身体几乎透明，在海中可以与海水融为一体。夜鲟只在夜晚出来觅食，大部分都白天都躲在礁石中睡觉。大部分夜鲟喜爱吃“螺虾”，成年的夜鲟不再适应海底的环境，它们会慢慢出现在海边沿岸。
根据不同的成年情况，夜鲟们所使用的“海域化”能力不同。
300岁的夜鲟最大可以以自身为圆周直径七十米释放“海域化”。大部分人无法亲眼看到它们，但是当你身边凭空出现风流的时候，是它们以极快的速度从空气中游走
成年而脱离海水的它们大部分在于千米左右的高空，只有在大雨的时候才会下降来地面觅食。
《不存在的魔禁物种》附卷3:关于夜鲟的详细介绍，迪洛缇娜著。
……
螺旋的塔楼上，玻璃窗外已经是漆黑的一片，随着烛火映照出那个沧桑的脸庞。忒洛斯大主教，他的眉头紧锁着，五分钟前他收到了来自异端仲裁庭的噩耗。
“修冬，你让我很失望。”忒洛斯平静地说，他走回红木的写字台前，重新拿起了那个烫金的信封。
“大主教大人何必着急，只要星蝶还在小殿下的身边，他们的行踪就一直掌控在我庭的手上。”
“况且还有宣丝提的莱昂纳多伯爵，只要他控制了银莱海峡的通航，难不成我们的小殿下游过银莱海吗？”修冬仍然是春风拂面一般的微笑。
“只是我有些好奇，处理那片森林边缘的负责人告诉我，那片区域的气流很奇怪。而且死亡的命运审判局的人除了被利剑直接穿心外，还有窒息而死的，就像是……溺水？”修冬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里露出一丝精光。
“那些都不重要，你要知道，莱昂纳多的公爵之位是被圣教剥夺的，还被放逐到凛冬要塞。那个地方和挪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莱昂纳多熬过来了，但是你觉得他会乖乖地听圣教的话么？”忒洛斯烦躁地用黑色羽毛笔划出了几个没有意义的图案。
居然让他跑了，该死！圣教养的异端仲裁庭连一个圣诺瑟皇家学院的学生都抓不到吗？忒洛斯拧了拧鼻梁，他的心里总是对那个蔷薇殿下很是不放心，就像是棋局上一颗会自由移动的棋子，随时会打乱你的部署。
“要不恢复他凛冬公爵的身份，莱昂纳多可是一条会‘汪汪’的狗啊，狗这种东西你只要给了它骨头，不是最听话的么？”修冬不以为然，他从一旁的衣帽架上拿起一顶黑帽。
螺旋的楼梯在慢慢打开，两旁的石壁在分离，一块块砖头有序地排列成不同的形状。
“我想我得去一趟现场，有些东西果然还是很在意呢。”
“修冬，我告诫你一句话。”忒洛斯头也没抬，“判断狗和狼的方法，有个猎人曾经告诉过我，是观察它们的尾巴是拖在地上还是树立着的。一只狼再怎么伪装，你也可以看见他那拖在地上的黑色长尾。”
“听上去真令人惋惜。”修冬的身影被石砖吞噬，石壁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这座机密的塔楼之顶再一次恢复了原样。
……
三天后，圣提诺亚边境。
“少爷……少爷？我们到达圣提诺亚边境了，再往前就是挪黎半岛了。”那不勒斯全身包裹在黑色袍子里，他警觉地望着四周，银莱港口上一片繁荣的景色。
要知道，十年前的凛冬要塞宣丝提，可是一个领地十分巨大，但是真正发展的地方却只有巴掌点大的地方！
如今的航船贸易通商口岸迎接来自大陆各地的商船，甚至开辟了凛冬海夏季航线的极端航线，在夏季的时候大大缩短了航行的难度与距离。
这都归功与凛冬伯爵莱昂纳多，十多年前对他来说的放逐，却是对边境人们来说的新时代。
三天前，他们狼狈地从夜鲟身上下来，几人被迫跳入湖湾中才没有收到太大的伤害。但是泽维尔相信，这一次的逃亡给自己四人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如果有下一次，绝对绝对不会再做骑夜鲟了！这种几乎是八足天马几倍的速度，如果不是纯氧便携器，泽维尔都觉得自己要死在了夜鲟的背上。
然后泽维尔编造了几个身份，靠着商队的马车一路赶向了宣丝提的凛冬港口。
到了港口，谢过商队。亚瑟在街上的时候找到了自己，那不勒斯和莉法的通缉令。大概内容是“挟持王子，杀害审判局的执行人员”等等。
总之，亚瑟三人已经被通缉了，因此也无法再光明正大地去做前往挪黎的船。
之所以没有对泽维尔通缉，是因为圣教即便权力滔天，也无法对一名王子进行逮捕。皇室犯罪直送禁卫军，但是禁卫军直隶于圣提诺亚皇，又怎么可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去逮捕泽维尔！
“慢着，那不勒斯大人。我们被跟踪了。”亚瑟的步伐忽然变得捉摸不定。
“怎么回事？我们都包成了这幅模样，不太有可能被认出来吧？”那不勒斯有些疑惑，他瞟了一眼泽维尔，看着自家少爷一副安然的表情也放下了心。
“莉法呢？”那不勒斯忽然问道，从到了宣丝提开始，这个小女仆的脾气忽然就变得有些暴躁起来，虽然她在殿下面前压抑着，但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也许是不敢见我们吧。”泽维尔脸色有点阴沉，他折过身，走进来一个小弄堂。
那不勒斯和亚瑟虽然有些不解，但也跟着泽维尔走了进去。今天早上，泽维尔忽然叫醒二人，说打算去探一下港口的风，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二人也不敢有所异议，急忙跟着泽维尔去了港口。
很难想象，弄堂里居然很大，两旁低矮破败的楼房外用着快要腐烂的树枝顶成了一个衣架。时而穿梭在弄堂中的人也是衣着褴褛，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
这里是……宣丝提港口的贫民窟？那不勒斯和亚瑟马上反应过来，但是泽维尔是怎么找到的？
一般大都的贫民窟都掩藏的很好，虽然宣丝提不是圣提诺亚十都之一，但近几年也完全超过了极北之都挪黎。令人诧异的是，在繁华的宣丝提港口，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贫民窟！
“啧啧，小希维，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姐姐啊？”
女孩的身子修长高挑，几乎和泽维尔一样高了，亚瑟的站位被女孩轻易地绕了开来，再一次看，她已经走到了泽维尔的身边。
这么可能？亚瑟咽了一口口水，吃惊地看着如同瞬移一般都女孩。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天鹅般白皙的脖颈毫不掩饰地露在外面。金色的长发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特别是那双紫蓝色的眼睛，像是瑰丽的宝石，但是却有着蝴蝶的灵动之感。
女孩胸抵着泽维尔，她已经很努力地挺胸收腹了，挺拔的胸脯微微起伏，不禁让人有些气急。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比泽维尔矮了一点点。
女孩好像很是不服气地摸了摸泽维尔的头，看着对方苦笑的表情，吐了吐舌头。
“啧，还是像只小猫一样嘛，笨蛋。”
第七章:叶柯兰之玫瑰
“叶卡莲娜艾雅法拉，蔷薇的三位荣誉骑士之一？”那不勒斯愣住了，他这几天一个接一个的惊讶几乎已经超过了前大半辈子。
这位服侍了蔷薇家族一生的老管家，伸出枯老树枝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的女孩。
“这老人是……那不勒斯安格斯吗？那个一直跟在黎塞大人身后的老头？”叶卡莲娜“唔”地鼓起了嘴巴，歪着头思考了片刻。
“是的，骑士……”这可是曾经的蔷薇家族的荣誉首席骑士啊，亚瑟瞪大了眼睛，女孩的年龄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七八年前她就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
亚瑟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忽然想到了小时候艾利克斯说的话，骑士的天赋是很重要的。
“好啦好啦，小希维，长高了不少啊，记得当初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才到我鼻子呢。”叶卡莲娜皱了皱鼻子，“我早就不是骑士了，现在请叫我，叶卡莲娜准伯爵夫人。”
末了，她看着三人的表情有些古怪，讪讪地补上了一句：“虽然现在还在物色，但是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伯爵夫人的！”
“……好久不见，阿奈儿姐姐，我也很想你。”泽维尔看着面前的女孩，她和十多年前比，成熟了很多。本来青涩的外表也长开来了。
“我是只鹿啊，就是那种头上长角的鹿，小希维这种圣都出生的人一定没见过吧？”记忆中金发发马尾的女孩不留痕迹地吃着自己的下午茶。
“见过。”如果这个世界的“鹿”和自己那个世界一样的话。
“那小希维是什么？”女孩歪着脑袋，努了努嘴。
“猫，猫吧。”记忆中的自己这么回答道。
但是阿奈儿姐姐你现在更像一只小狐狸啊，特别是眯起眼睛做鬼脸的时候。
“想什么呢？”
“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叶卡莲娜张了张嘴，眸子里有着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下一刻，她恢复了淡淡的笑容。
“你的小女仆的事情我查到了。”叶卡莲娜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到一旁的酒馆里去说，泽维尔点了点头，让那不勒斯和亚瑟跟上。
进了酒馆，叶卡莲娜熟练地让侍者找了一个小包间，付了几个铜陵的小费后，那个看上去像小混混一样的侍者高兴地走了出去。
“小希维没来过贫民窟吧？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很容易满足。这里的女孩漂亮的大部分都成了宣丝提贵族的玩物，男孩们则为着那些抢了他们女孩的贵族打工，做着一些低贱的活。最终找一个同样的女子，过完完全没有意义的一生。”
叶卡莲娜还是和曾经一样，虽然是一个天赋极强的骑士。但是泽维尔知道，她的愿望是当一个小说家，或者说歌姬什么的，总之不是骑士。
叶卡莲娜有着北方巨国叶柯兰的血统，这让她不仅有着天生美丽的金发和琥珀一般的蓝眸子，还有这叶柯兰女孩傲人的身材与深邃的五官。
她参军只是为了摆脱一个经常纠缠她的男爵，而她的继母甚至已经安排好了把她卖给男爵后得到的小笔金隆该干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的未来成为一个男爵的情妇，当晚她就卷了铺盖，在逃路的时候还被继母那边的人差点抓到。但是被同行的一个男孩救下了，后来那个男孩和她都成为了蔷薇家族的首席三荣誉骑士。
那个男孩也便是后来的圣堂荣耀骑士之一的让艾利克斯。
“所以嘛，我要以我优美的歌喉去征服那些伯爵公爵，让我叶卡莲娜大歌唱家的名字名垂青史。”
果然一点都没有变啊，泽维尔没有理会老管家和自己的首席骑士的诧异，对于叶卡莲娜的情绪和话题的跳脱，他已经很习惯了。
他默默地瞥了一样叶卡莲娜的衣服，高叉的黑色金丝绒长裙，蕾丝裙边都快到了大腿上面，黑丝袜将修长的长腿勾勒地淋漓尽致。似乎是演唱会时候穿的，但是那大片大片露出的肌肤更让人怀疑她的动机。
在叶卡莲娜离开蔷薇后泽维尔也曾有过问他人叶卡莲娜的情况。那些圣诺瑟学院的大少爷们自然都是有所耳闻，叶卡莲娜嘛……只要她上台，谁还关心唱的好不好，她自己本身就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好了，关于你的小女仆，她应该和圣教有那么一丝渊源。”叶卡莲娜比划了下，认真起来。
“一丝？”看着叶卡莲娜摆正了姿势，泽维尔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他心中已经有些清楚，但是他还是不愿相信，莉法居然还是蔷薇的叛徒！
“差不多也就是，家里四口人，父母加一个弟弟。父母都是贫民窟的，一家人都靠着莉法做女仆的工钱生活。于是为了在你身上安插叛徒，他们杀了莉法的父母，用着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弟弟要挟她，给圣教传递情报。”
“怎么可能？莉法可是和我同期跟随殿下的，她怎么可能背叛！”亚瑟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
“你是艾利克斯带大的那个孩子吧？这就是人性，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圣教的那些主教不也是么？”叶卡莲娜叹了一口气，她在亚瑟倔强的眼神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的代号叫星蝶，按照我对那群恶心的食尸鬼的了解，他们从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哪怕有着一点嫌疑的人。”叶卡莲娜的语气忽然沉重下来了。
宁可错杀万人，绝不可放过一个。这是现任异端仲裁庭二号人物“微笑的恶魔”修冬的观点，也十分客观地总结了百年来异端仲裁庭存在的意义。
“异端仲裁庭？”泽维尔皱了皱眉头，也是，异端仲裁庭直隶于教廷的管理。既然异端仲裁庭出现了，也就说明圣教已经十分关注泽维尔的动向。
再加上异端仲裁庭的人遍布圣提诺亚的各个角落，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在宣丝提港口。但是泽维尔知道，现在已经是寸步难行。
“当我有了关于星蝶的一切资料的时候。我就打算来告诉小希维了，但是似乎星蝶已经有所知道，让她的行踪更加难以判断。”
“那么也就是说，阿奈儿姐姐你的人也不是那么的可信？”泽维尔点了点头。
“哈？我是从古罗文男爵那里弄到的消息好吗！”叶卡莲娜撇了撇嘴，“为了小希维，我可是第一次接受35岁以上的老男人的酒宴诶！”
第八章:教导
“……”泽维尔沉默了，叶卡莲娜趁机摸了摸他的头发，她的手是那么的软，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骑士该有的手。
“真的是长大啦，不要再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了，这是你一直以来犯的错误。”叶卡莲娜笑了笑，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
“小希维，你太聪明了，甚至有些自傲。当初我站在黎塞大人的身后，那可是决定圣提诺亚大事的枢机会议，你那时候才只有七岁。但是无论是言辞的犀利，还是逻辑的缜密，你都将那些老头子驳倒。甚至权力遍布圣提诺亚的食尸鬼们，都对你的名字感到憎恶。”
“你也对黎塞大人说过一句话，似乎是什么用人不用人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泽维尔没有躲过女孩的手，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躲掉。
“但是在你这个位置的权力者，不该相信任何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得留一手，都得知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叶卡莲娜难得这么认真，她的表情很是严肃，宝石般深蓝的眸子盯着泽维尔冰蓝的瞳孔。
“如果有一天你被人踩倒了，那就爬起来，从那个人的身子上踩回去。无论它是什么，教皇亦或者是圣教！”
叶卡莲娜正色，她高傲地抬起了头，深蓝的眼睛像是凛冬海的波澜，熊熊烈火在海上燃烧。
“不然的话，都对不起我答应一个老男人的酒宴！”
没等泽维尔反应过来，叶卡莲娜露出悲痛的表情：“人家差点就被男爵大人侵犯了，呜……”
泽维尔抬了抬手，看着叶卡莲娜下一刻把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收了回去。
“那莉法……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被我在小希维落脚的地方得了一个正着。不过她看到我的那一刻，面色古怪得发出一声冷笑，然后直接咬破了藏在舌头下的毒药。”
叶卡莲娜的眼睛还有些红红的，有着我见犹怜的感觉。
“所以说，她自杀了？”泽维尔皱了皱眉，直接自杀，只能说明曾经的小女仆上是有多么大的秘密。
她怕被拷问，却更怕泄露了情报，并且她知道叶卡莲娜的实力，所以才会把毒药藏在自己的舌头下面。
“阿奈儿姐姐，如果她认出了你，那么现在异端仲裁庭也应该知道你在帮我。阿奈儿姐姐不害怕吗？”泽维尔看着叶卡莲娜。
“就算是出动六翼，都不一定抓得到我吧？”叶卡莲娜食指抵在下巴上，眼睛眯地像一只狐狸。
就算是出动六翼……一旁亚瑟的心都跳了跳，那可是六翼特殊骑士，用着神迹“银矿”所驱动的甲胄。但是这个娇俏的女孩说的时候却是那么轻描淡写，就像是问对方早饭有没有吃过一样。
“知道了，阿奈儿姐姐。”泽维尔微微颔首，他知道叶卡莲娜还有话，但是他不想问。
就像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的那样：千万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说话，那样会丧失语言的主动权。
“小希维，你知道吗，其实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你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仆从，他们的家庭。以你的聪明，会看不透这些吗？”
“无论是各类蒸汽装置的发明与改良，还是你口中科学技术的发展。你真正依靠过自己吗？如果去除了丹瑟家族，去除了阿尔伯特大师，去除了枢机卿的身份，你能干些什么。那些东西都是依靠你才出现的，但是，也是你依靠别人才制造出来的。”
“人心才是一位至高权力者必须掌控的东西，安格斯先生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这点你知道吗？”叶卡莲娜看了一眼一旁的管家，管家苍老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惊愕。
“亚瑟是个孤儿，是被艾利克斯捡回来的。你也肯定不知道吧？”
“他们想要什么，别告诉我什么骑士精神，契约精神什么的。也别说安格斯先生是注定，或者有义务去帮你管理这个家族。”
“我知道你在圣都这几年里为了逃脱异端仲裁庭，一直伪装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大少爷。但是很多地方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啊，你曾经跟我说过人生而平等。我惊讶了，我知道你知道，但是你的骨子里终究还是不认同这一观点的。”
“你不知道你的小女仆想要什么，也从未了解过她的人生。甚至对她的家庭都是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让异端仲裁庭完美地在你的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所以，你就是一个笨蛋。一个小孩子，你长大了，也就是成为了一个大孩子。”叶卡莲娜直视泽维尔的双眼，没有一丝躲避。
他们……想要什么……原来是这样吗？我终究还是顾及了自己一个人，泽维尔低头看了看双手。
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握住了权力，那样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却没想到末端会是那么脆弱。
“啊……好累啊，小希维，总是那么让人操心。”叶卡莲娜娇媚地舔了舔嘴唇，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凹凸有致的身姿让人多看几眼都感觉在亵渎。
泽维尔站起身，他微微欠身。
“没这么必要啦，今天晚上七点，有人会在港口弄点动乱的，记得在那个时候坐上航船。船票已经按照四个人的份买了，喏，在你袍子的口袋里。”
泽维尔摸了摸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进去了几张羊皮纸。
“平民窟里的大家看上去很凶，其实都很好的。逃出来的时候一看就是没有带行李吧，怎么总是那么不小心，”叶卡莲娜蹙起了眉头，“去里面买点吧，不要误时，安排的时间并不充裕。”
“谢谢……叶卡莲娜姐姐。”泽维尔点了点头，忽然上前，抱了抱一脸慌乱的女孩。
或者说是女人，毕竟已经二十五岁了。她的身子很软，曾经骑士的肌肉也消失不见，现在更像是一个歌唱家，海藻般的金发散发着叶柯兰海的味道。
“如果有一天你众叛亲离，记得来找姐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叶卡莲娜踮起脚尖，轻轻在泽维尔耳边说，清冽的味道弥漫在泽维尔的耳畔。
“亚瑟，那不勒斯，走了。”
“是，少爷/殿下！”二人起身向着叶卡莲娜深深鞠了一躬，无论是她今天对泽维尔说的话，还是她本身的身份，都值得二位对她无尽的尊敬。
“走了啊……”
叶卡莲娜站在酒馆门前，看着三人渐渐离去，这一次的相别，又将会有多久时间不再见面呢。
“不过艾萨克，你一直跟着小希维，是有多不放心他？”
“你不也一样吗？蔷薇丹瑟家族最后的血脉，我可不放心他一个人流放挪黎。他的首席骑士还在成长，很难保护好他。”带着磁性的男声传过她的耳畔。
叶卡莲娜知道他就在这里，但是对方的易容术实在是太好了，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涌入贫民窟的人海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第九章:侏儒的奴隶商人
圣提诺亚的晚霞，如同天使张开的羽翼，橙红色的火透过远方的云彩，这里漆黑的云笼罩在天上，但是太阳落下的地方还带有一丝余晖。
“神会保佑我们的。”身着黑色制服的男子喃喃自语，他望着这片天空，心里莫名感受到了恐惧。
“轰隆隆”巨大的轰鸣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铁轨如同从天而降的天梯一样，没有尽头。钢铁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从天际而来。
蒸汽列车，这就是蒸汽列车了么？男人有些激动，传说中由炼金大师阿尔伯特与其徒弟所建造的蒸汽列车，如同天降的神迹。
蒸汽装置的出现，甚至有着隐隐约约替代银矿的感觉，毕竟没人知道银矿从何处来，即使它才是真正的神创之物。但是蒸汽装置不一样，它只需要水，水的沸腾带动机械的工作，被誉为“人造奇迹”。
列车经过男人的身边，迎面而来的骤风吹地他睁不开眼睛。刹车装置慢慢启动，就像是一个牢笼在禁锢一条钢铁造成的龙。
“异端仲裁庭，卢克？”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列车上传来。
“是我，接待员，卢克。”男人连忙点头，这可容不得马虎，对面的保密等级可是能当场击毙“所有对列车上的东西有危害”的人！
“蒙德死了，三天前死的。对面很棘手，上面允许我们调动一架六翼甲胄。”
蒙德……死了？卢克的脑子顿时短路，那个毒蛇一样的男人居然死了？
列车的尾部在慢慢打开，车门里漆黑一片，人总是对未知有着不同程度的恐惧。卢克咽了一口口水，眼皮在这一刻跳地不停。
他的腿有些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地跨了上去。
“噗嗤……”冰冷的利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早就有人一直在等他，热烫的血从卢克的胸口涌出，像是盛开的血色玫瑰。
“呵，每次出来都要血的祭奠，真是怪物啊，对吗，克莱儿？”
黑暗中，面色惨白的男人露出厌恶的表情，他的身边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女孩的脸上痛苦和满足相互交错，本来白嫩可爱的脸却更如恶魔狰狞。
“自己去喝吧，恶心的东西。”男人抽回短剑，女孩轻轻闭上了眼睛，咬了咬干涸的嘴唇，最终上前俯下身，殷红的血流入小嘴中。
如同嗜血的魔鬼。
……
“那不勒斯，我们还有多少钱？”泽维尔看着三人的行李因为逃亡所剩无几。
“有着佐伦金库的凭证，大概是十四万金隆左右。”那不勒斯走到泽维尔身边，环顾四周，很轻地说。
“先去雇一辆马车，然后雇一个车夫。买几件贵族的服装，这里应该有黑市，去找黑金匠造几个宣丝提当地三流贵族的家徽。”
泽维尔沉思了下，将自己伪装成当地三流贵族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现在光明正大要好。
“明白……”
那不勒斯深以为然，很快理解的泽维尔的意思。并且为自家少爷头脑如此清晰而感到骄傲。
“什么人？”亚瑟淡眉一皱，一只手就要搭上泽维尔的肩膀，那只手很缓慢，上面还带着硕大的钻石，似乎害怕别人不知道他很富一样。
就算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亚瑟剑柄一昂，准确地击在那只手的手腕处。过程只是银光一瞬，那人根本无法反应。
“嗷！”痛苦的嚎叫从下方传来，引地过路的贫民回头注视。窄小的路中顿时变得有些拥堵。
“啧，那不是辛布塔那个奴隶贩子吗，这次又想骗来贫民窟的人了？”
“八成是去黑市的，你看为首的那个男孩，身着虽然不豪华，但是贵族肮脏的气质不还在吗？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听说还和叶卡莲娜那丫头认识，也许又是一个被叶卡莲娜虏获的小贵族子弟吧。那死丫头不是特喜欢这种小白脸吗！”
的声音从两边紧紧相挨着的破烂店铺里传来，贫民窟里的人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同时也用尽了肮脏的语言辱骂着贵族们。
“两个小白脸，一个老头。五流以下的小贵族吧，就连跟着少爷的骑士长得这么清秀……”
亚瑟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眼里有些冒火，这时候他有些羡慕那些冒险者什么的自由人了，至少可以在这种时候畅快淋漓一把。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泽维尔静静地低头，看着身穿黑色礼服的矮个子男人。
高高的礼帽有着二三十公分长。单边金色眼镜和镶着钻石的礼服纽扣，无一不在向外人宣称自己是多么有钱。
并且他和贫民窟的居民关系应该不差，身着如此嚣张，却没有人来抢劫，要么就是关系好，要么就是他有着几个贫民们不敢惹的保镖。泽维尔眯了眯眼，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嘿嘿，少爷您好，我叫辛布塔，是一个商人。我看小少爷您应该很需要我的商品，他们没有家人，并且是不会背叛的那种。”辛布塔眨了眨眼，满脸堆笑。
“亚瑟。”泽维尔心中咯哒一下，看着面前商人势在必得的样子，他怎么会知道刚才自己和阿奈儿的谈话的？
前脚刚踏出酒馆的门，后面就有人问起一模一样的话题。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不知道如何建立电学体系，泽维尔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被装了窃听器了！
“明白。”亚瑟收剑，像拎一只鸡一样拎起侏儒男子，转身走到一个窄小的弄堂里。
贫民窟里最不缺的就是弄堂，因此有吟游诗人说贫民窟就像是地精的地下世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地方会有多少弄堂，那些弄堂又会通向哪里。
“放下我，小少爷，你不会希望在这里惹我的！”辛布塔挥舞着双臂，尖声嘶叫。
“他们并没有来帮你，对吗？你在帮助了他们的时候也同时伤害了他们。”泽维尔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嘿嘿嘿，不愧是泽维尔殿下啊，蔷薇曾经的天才……”
辛布塔一脸奸笑着，似乎还想说什么。
“亚瑟，让他闭嘴。”冰冷的目光从泽维尔的眼里射出，他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叶卡莲娜说的很清楚，时间不多，自己却和一个不明不白的商人浪费了这么久！甚至这个商人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惜，他却不了解自己的性格。
让他闭嘴？这有两种意思，一种是表面意思，还有一种是更为深层的意思。辛布塔懂，他的眼皮跳了跳，马上做出一副谄媚的模样。
“殿下……哦不不不，少爷，”看着泽维尔眉头一皱，辛布塔马上改口，“咱是诚信商人。顾客是上帝，亚人啊，魔兽啊什么都有。听说少爷擅长炼金术和草药学，本店应有尽有，还望少爷来观赏一番。”
说完，辛布塔偷偷瞥了泽维尔一眼，松了一口气。
“当然，如果少爷您想补充一个女仆，本店还有着各种类型的奴隶，保证满足少爷您的需求……”
第十章:绝望阴潮之地
“……抱歉，不需要。”泽维尔有些疲倦地抬了抬眼。
“少爷您别这么快拒绝嘛。要不您先跟我去小店看看，然后再做决定？”奴隶商人搓了搓手，殷切地看着泽维尔。
“……”泽维尔沉思片刻，“马车，我们需要马车，还有当地小贵族的家徽与衣服。如果你能帮我们弄好的话，我可以试着考虑去一下。”
“好嘞。”辛布塔咧了咧嘴，妥协是交易的开始，说明这位殿下已经有些动摇了。
“四十金隆，如果要仿制特别高的家徽的话，需要的材料都得是稀有金属。”辛布塔捻了捻手指，很快算出价格。
“三十。”泽维尔眼睛看向别处，毫不留情地压了原价的四分之一。
“诶呀呀，没想到小少爷您居然有着商人的本质，三十就三十，我现在就让手底下的人去干好。绝对比您自己要快上好多。”
辛布塔顿时眉开眼笑，挥了挥手，身边一个一直跟随几人的黑衣人闪过几人，向着贫民窟的市区跑去。
跟随着奴隶商人，在复杂交错的贫民窟里走了不久，一座外表比其它庞大的建筑出现在泽维尔的眼前。虽然这个建筑也是破烂不堪，甚至可以看到残破的内部，但是仅仅是骨架就有着其它三四倍大。
“嘿嘿，您也知道，在这里做生意，太招摇不太好。”辛布塔仍然是一副灿烂的笑容，但更像是皮笑肉不笑。
走进大建筑，这里更像是一座废墟，石头和钢筋十分混乱地裸露在外面，沙粒石块人一走动就会飞扬。辛布塔熟练地走到一块石砖面前，熟稔地拨动了它的位置。
“轰咚”贴着地面的的石板缓缓打开，继而是连绵不绝的石块撞地的声音，透过贫民窟阴暗的光线，依稀可见一座石梯出现在石板口下面。
暗道？亚瑟眯起了眼睛，连忙上前，走在了泽维尔的前面。以便在出现事情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保护自己的主人。
“骑士先生，你不必如此，我们做商人肯定会保护客人的生命安全。”辛布塔看似善意地提醒了亚瑟。
等三人都走下石梯暗道，辛布塔才跟了进去，他又拨动了暗道里的几个石块，石板“轰”地一声慢慢关上，带走了贫民窟昏暗的光线。
每当走下去十步，一旁挖出的石壁都会亮起一盏蜡油灯，就像是有人在操控一般。火苗在晃动，另一面的墙壁上出现几人放大的影子。
不知走了多久，随着奴隶商人清了清嗓子，他尖细的声音被窄小的空间放大了无数倍。
“欢迎来到我的地下世界，朋友们，这里有着比黑市更加多的资源，当然，你们的金隆也得够多。”
辛布塔眼睛眯地像一只令人作呕的老狐狸，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几盏矿石灯瞬间照亮了整个地下密室。
“嘶……”泽维尔微微皱眉，亚瑟和那不勒斯则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围如同雕塑一般都黑色盔甲隐匿在边缘的黑暗中，如果不是他们还有轻微的呼吸，亚瑟都差点没有发现！
几个巨大的笼子中，一些体型庞大的魔兽被禁锢在其中。长长的铁链贯穿了它们的肋骨，就连暴躁的叶柯兰萨摩熊，都只能“哼哧”“哼哧”地喘气，其余的珍惜魔兽更加是奄奄一息。
“这些大部分是一些有着特殊癖好的贵族的宠物，想必对殿下……现在总可以称呼您为殿下了吧？对殿下没有太大的用处。”
辛布塔看着亚瑟和那不勒斯的表情有些满足，但是面对泽维尔却又有一些琢磨不定。
“你是打算让我们知道你有这个实力。”泽维尔看着辛布塔，眼中如大海一般平静。
“太聪明了啊殿下，和聪明人说话总是那么令人愉悦。”辛布塔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
“那么，请跟我来这边。”
跟随着辛布塔，一路上泽维尔确实看到了很多不曾出现在圣都的珍惜物种。
但是这个世界所说的魔兽也不过是一些未驯化的野兽，除了长相奇特些。他也看到了一些珍稀药草，顺手买了一些可以疗伤的草药，奴隶商人也是笑呵呵地表示泽维尔随便拿。
看来自己建立的化学体系只限于圣都，炼金师公会的传播也不是很奏效。这个世界看似进入的蒸汽时代，但是在偏远的地方却还是这么生活低下。
很难想象，在贫民窟的地下有着这么大一个自称奴隶商人的地下城市。也许这里才是真正的贫民窟黑市，亦或者说贫民窟黑市的资源是从这里获取的。
如果说那个所谓的黑市与这里没有丝毫关联，泽维尔是不会信的。
“到了，殿下，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奴隶呢？是亚人，还是半兽人，亦或者是人类？”辛布塔再一次露出他邪恶的笑容，“还有签订契约的高等魔兽，生命契约，我想身为炼金术大师的弟子，殿下应该很清楚吧？”
生命契约，这算是泽维尔发现了唯一不同于自己曾经那个世界的东西，这种奴隶烙印会伴随着奴隶一生，并且在奴隶试图反抗的时候直接湮灭他的灵魂。
这更像是魔法。
木门缓缓打开，腐朽的尘土飞扬，像是好久没有人进入了。
“这里的价格最低都是上万金隆，唉，已经好久没有卖出去过了，相比我这些奴隶，那些贵族更喜欢台上的舞女歌姬。”辛布塔摆出一脸沮丧的样子。
“就比如像您认识的叶卡莲……”辛布塔忽然噎住了，一股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冰冷如同死亡一般笼罩在他的身上。
那是从心底出现的恐惧，像是魔鬼的凝视，又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带来的窒息。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了一样，辛布塔痛苦地干咳了几下，猛地转头。
站在他身后的泽维尔微微偏头，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冰蓝色的眸子。
但是辛布塔可以确定，刚才自己在金丝单片眼镜的边缘，正是看到了那双蓝色的眸子！
窒息感消失了，辛布塔才发现自己的额头早已布满冷汗，甚至留到了脸颊的地方。
他恐惧地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谄媚的笑容变得低微，他开始害怕了，那是恶魔，那是魔鬼，那是魔鬼才有的眼睛！
走进这件屋子，这里显得更加庞大，甚至有着小小的水池。一间间笼子整齐地摆放着，铁锁“哗哗”的声音示意着有人走动。
阴暗，潮湿，腥臭，绝望。
这里更像是人间地狱！亚瑟的脸颊颤抖着。骑士的正义感让他甚至无法直视这一幕。
面色绝望的亚人和人类女孩双手被锁着巨大的拷锁，长长的脚链与笼子内部镶嵌。她们有着少许的自由活动范围，但更像是在圈养着野兽。
奴隶们衣不蔽体地坐在水池的旁边，像是没有看到泽维尔三人的进入。她们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鞭子抽出的伤痕，时而传来轻声的啜泣声。
看到最后的辛布塔的那一刻，最前面的几个奴隶顿时像是触电了一样恐惧，嘴里发着轻轻的尖叫。然后跪倒在地，柔弱苍白的脸上只有屈服。
“真令人恶心啊，辛布塔。”
泽维尔轻轻地说。
第十一章:这个世界存在魔女？！
“唉，我就知道殿下您会这么说，谁叫高贵的蔷薇家族大少爷生活在伟大的丹瑟家族。又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小商人的悲催呢？”
辛布塔眼皮垂了下来，做沮丧的模样。虽然他似乎是在控诉自己人生的悲惨，但是在那个语气重泽维尔只感受到了虚伪。
以及这个奴隶商人，他的脸皮上仿佛盖着另一层脸皮，遮盖了原本的样子，让他一直保持谄媚的笑。
“奴隶……这根本就是违反了《葛雷拓得奴隶保护法》，这是违反了圣提诺亚的七**典之一！”
亚瑟低声吼道，他的面色有些狰狞，身为丹瑟家族大少爷的首席骑士，他第一次看到这么阴暗的地方。
“啧啧啧，骑士先生，那种法律不过是几个平民成为了内政大臣而制定的规则。不过是几个贱民而已……哎呀，抱歉抱歉，殿下你是怎么看的呢？”
辛布塔古怪地看着银发骑士，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她们的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泽维尔轻轻说着，刚向前走了一步，爬在地上的奴隶少女咬了咬嘴唇，乖巧地将小嘴舔上泽维尔的皮靴。
“殿下，她在向您讨食物呢，您不打算喂她们点吗？”
“殿下，如果你这样做，又和这些令人作呕的奴隶贩子有什么区别！殿下，只要你一声下令……”
亚瑟猛地抽出银光长剑，透过昏暗的矿石灯，长剑反射出长长的银弧。
“骑士先生，这里可容不得你乱来，放下武器，咱们做交易的，可不能伤了和气。”
泽维尔没有理会二人，他轻轻蹲下身子，苍白的手托起女孩的下巴。他有些惊讶，女孩长得很是漂亮，深棕色的眸子秋水款款，她的脸很美，也许是长时间不见光，皮肤呈半透明的白色。
而脸上的些许伤痕，给这个奴隶女孩带来了不一样的残破美感。女孩轻轻别过头，她的瞳孔里没有一丝灵气。
看着泽维尔一直在注视她，她轻轻解开本就残破如同一张遮羞布的衣服，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
“殿下如果喜欢这种奴隶，本店有更好的，价格也更加实惠。这只是已经被众多贵族玩坏的了，不要污染了殿下的眼睛。”
辛布塔甩开首席骑士，向着泽维尔的地方走了过去。
“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么？”还是没有理会奴隶商人，泽维尔紧紧盯着女孩死气沉沉的眼睛。
女孩解衣的动作停住了，她歪着头，像是没有听懂泽维尔再说什么一样。
“你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是一个奴隶的命运。”泽维尔十分认真地问着。
女孩似乎听懂了，但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殷切的目光似乎更在意泽维尔有没有食物。
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或者说她的心已经死了，死了很久很久的人才会这样。泽维尔站起身，随手扔给女孩一个银伽。
奴隶商人眼睛一亮，连忙从女孩身边夺走了那一枚银伽，放进自己的口袋中。然后拿出一块沾满灰尘的黑面包，丢向女孩。
“辛布塔，如果你的奴隶都是这样的，我会很失望的。”
听到这里，奴隶商人的表情顿时有些焦急，他挠了挠头，硕大的钻石十分醒目。
“唉，殿下。你知道，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大人物们总有些奇怪的小癖好，他们很多又不舍得用自己的舞女歌姬。只能来玩我的奴隶了。”
辛布塔指了指奴隶女孩们身上深深的伤痕。
“她们都死了。我希望看到一个活人。”泽维尔抬眼，冷冷地看向辛布塔。
“这殿下要的还挺特别。”奴隶商人讪讪地笑着，他沉思了片刻，阴暗处的几个甲士微微凑到他的身边，似乎在交谈什么。
“不过听闻殿下并不喜欢圣教？”辛布塔沉思了好久，试探地问道。
“肮脏，黑暗。如果你曾经亲眼看到过自己的家人，被除以异端的名义绑在十字架上绞死或烧死……”冰蓝色仿佛要从泽维尔的眸子里流出来一样，“你还会喜欢吗？”
那不勒斯在一旁的身子微微颤抖，从进地窖开始他一直恭敬地站在泽维尔身后，但是现在可以清楚感受到他身上的愤怒。
“所谓的神秘主义，不过就是打压科学发展，炼金术也都是被圣教吹嘘出来的。又有什么神秘可言呢？”
“殿下不怕我把您说的告密给圣教吗？这可是异端才说出的话，是要进入死灵之狱的。”辛布塔笑眯眯地看着泽维尔。
“商人赚的金隆30%要交税给教廷，而身为不法商人的你，交的应该只多不少。所以我相信你也很厌恶他们吧？”泽维尔冷笑。
“殿下……您真是太聪明了，我根本都无法来形容您的智慧。怪不得十多年前有人说丹瑟家族出了一个超越黎塞公爵的天才，鄙人算是见识到了。”
辛布塔向着一旁的黑盔甲打了几个手势，然后向着泽维尔做出来“请”的手势。
“不过殿下您还是有一点错了。”辛布塔越走越深入，地窖的阴潮之气也越来越浓。
周围只剩下蜡烛的火光，一间间的笼子也越隔越远，在这里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嘈杂，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害怕。
“教廷有一点没有错，这个世界是有异端的，真正的异端，也是存在真正的炼金术当然不是圣都那些瓶瓶罐罐的老头们。”
辛布塔仰起头，矮小的身子有些滑稽可笑。
“接下来，我将带领殿下看到恶魔蒙撒的追随者，不洁的堕落者，一位，真正的魔女。”
“轰”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巨大的牢笼中，极为沉重的手铐带在细小的手腕上。带路的黑盔甲将手中的烛火点燃了笼子四周的蜡烛。
那是一个十分娇俏的女孩，身高甚至不到一米五。她的左手上有着一个白色的数字编码手环。
她小腿稍稍分开地坐在牢笼里，纯洁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白色长发已经长到碰到了地。女孩抱膝坐着，头轻轻枕在了膝盖上。
右腿已经被绷带包了起来，只露出小小的三寸金莲。她的身子上很多处被包扎了绷带，干了的大片血迹凝固在绷带中。可以想象她曾经遭受过多么痛苦的折磨。
火光照在没有被白色头发覆盖的另一只紫色眸子中，泽维尔这才发现对方是睁着眼睛的，只是那只眼睛充满了绝望。
这么冷的地窖里，女孩只有一件单薄的淡蓝色披风和白色蕾丝裙子，她把它们弄的很干净，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吧。
“紫蓝异瞳魔女，虽然被鞭打折磨过，但是还是纯洁之身。毕竟那些老爷们再大胆也不敢对一名魔女干那些事。”辛布塔像是在看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魔女……异端……这不是圣教为了巩固教条的威严，保持神秘主义，和炼金术一样的虚假的东西吗？泽维尔的眼里充满了怀疑。
从真正了解炼金术的那一刻起，泽维尔就已经确信了这个世界没有魔法……
“黑得，给我们的殿下看一下，小夜萝的魔女能力。”
辛布塔看到了泽维尔的怀疑，他也不在意地笑了笑，向着黑盔甲挥了挥手。
黑盔甲露出厌恶恶心的眼神，不情愿地走上前，推动着一旁的摇杆。
“啊……”已经叫到有些嘶哑的柔弱声音传来，泽维尔的心都颤了颤。
黑色的长针在一瞬间刺穿了女孩的锁骨，机械摇杆的巨大噪声也掩盖不了女孩痛苦的呻吟！
第十二章:魔女夜萝
黑盔甲“啐”地向着笼子中趴在地上啜泣的女孩吐了一口口水，骂了一句“去死”连忙离开机械操控台。
随着黑针的拔出，大量鲜红的血液从女孩的身体里奔涌而出。一时间，血迹斑斑的绷带再一次被染红。这样的出血量不异于任何一次异端的绞刑，甚至比“封魔之钉”钉入身体更加痛苦。
“你们……”亚瑟再也无法忍耐了，他的脸部肌肉剧烈地颤抖。
这么血腥的一幕再加上女孩撕心裂肺的啜泣，这位一向自诩为正义的首席骑士已经双眼通红。
“保护主人！”黑盔甲嗅到了一丝危险，他连忙将手中漆黑的火铳挡在辛布塔身前。
银光划落，在黑盔甲眨眼的那一刻，眼前的火铳化为两截。钢铁摩擦后的高温还在火铳切割的横截面上，长长的铳管与机身分离，摄人的剑尖已经指向了黑盔甲头盔唯一露出的眼睛部分。
“慢着……殿下请看……”辛布塔咽了一口口水，那银色的剑锋实在太快，仿佛下一刻就能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样。
自己的侍从已经扔下铳管双手举过头顶，站在他后面的辛布塔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侍从颤抖的身躯。
这种雇佣关系的侍从真见鬼的不靠谱。辛布塔暗暗腹诽了一句。
他向前走了一步，跳起来用力将亚瑟的银剑拨动了一下：“殿下，我希望您可以管好自己的忠犬，不然身为地下城市的主人，我会很不舒服的。”
说完，他挑衅地看了亚瑟一眼，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在他的地盘闹事，就算是亲王殿下，也别想完完整整地活着回去。
“你这是在杀人！”亚瑟咬牙切齿，他怒目而视这奴隶商人，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这和和艾利克斯决斗时的感觉不一样。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完全被艾利克斯压制，但是奴隶商人自己很弱，却完全捏住自己的把柄。
他无法在干掉辛布塔以后安全地带殿下出去！一路上的黑盔甲很多，在狭小的空间里火铳可以发挥无死角的射击，而爆炸的伤害足以让所有人死在这里。
一个让效忠的主人进入生死之境的骑士，这将会成为他一生的耻辱，也是对亚瑟自己的骑士道精神的侮辱。
“请看吧，愚昧的凡人，这才是真正的的魔法，真正的魔女！我能理解你们的惊讶，因为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
辛布塔凝声，指向笼子中的女孩。
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被刺穿的身体动脉血流量也在迅速的减少。
在女孩呻吟中，她足以致死的伤口慢慢消失，如果不是一旁的血迹和她更加惨白的小脸，刚才的一切都仿佛是一件虚幻。
“如此精美的物品，没有人能伤害地了她。殿下你看见了么，这就是你一直认为虚伪教廷所抵触的东西。”
辛布塔炽热地看着笼子里娇弱的女孩，她像是太疼了，疼地晕了过去，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小裙子。
这就是魔女吗？
《圣约》传说中她们是恶魔仆从，不洁的堕落者，她们可以使用至恶至邪的能力。也是所谓的异端，是人类的敌人。
“辛布塔，我记得抓到异端魔女需立即送给圣教或者是地方教廷，而且如果她真的是那至恶至邪的存在，你又是怎么抓到她的？”
泽维尔收回了复杂的眼神，转头看向一旁的奴隶商人。
“嘿嘿，谁会去交给教廷那些老东西？我相信如果在我这里，她会给我带来更大的利益。殿下您要知道，随意蹂躏一位年幼的魔女，这可让那些老爷们感受到了别样的乐趣。”
辛布塔幽幽地说：“圣都以外，可是有魔女大肆屠杀的事情。身在圣都的殿下一定不知道吧？或者说在殿下认为，只是无端的造势！”
“还有，您忠犬的眼神让我很不爽，我不爽的时候没人知道会干些什么。”辛布塔推了一把亚瑟的大腿，他的身高也只到亚瑟的肚子，显得矮小滑稽。
泽维尔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亚瑟回来，亚瑟握着剑的手已经青筋暴起，但是还是听话地回到了泽维尔的身边。
“不错，至于我怎么抓到她的……”辛布塔伸了伸手，奸猾地看着泽维尔。
接过泽维尔的银伽，矮小的奴隶商人继续说道：“罗雷侯爵大人可是一个好人，挪黎附属城辛托城主堕落恶魔，罗雷大人率驻守兵团反抗，最终关押恶魔。”
“而那位恶魔仆从的辛托城主曾私自关押很多流浪孤儿，其中就私藏了魔女。在前几周混乱里，这个年幼的魔女终于被我们抓到，被运往这座地下城市关押。这也坐实了辛托城主即将接受来着异端仲裁庭的裁决！”
百年来，接受过异端仲裁庭裁决后还安然无恙的人屈指可数，大部分都被关押到令整个圣提诺亚闻风丧胆的死灵之狱，因此异端仲裁庭还有着“人间死神”的恶名。
魔女么？恶魔么？
泽维尔忽然想到曾经一位吟游诗人说过的话：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谁才是真正的恶魔，在平民眼里，那些贵族，那些资产阶级的剥削地主，还有年年大量征粮食税的教廷和皇室，才是真正的恶魔吧。
泽维尔的心忽然动了动，他向着前面走了几步，首席骑士连忙拦下了他。
“亚瑟，让我过去。”
“不行，殿下。那不勒斯大人也不会同意的。那可是魔女，每一个和魔女沾染上的人，都会被恶魔所诅咒！”银发骑士有些紧张，他真的怕自家殿下忽然头脑一热直接靠近魔女。
这宁可在圣都帮殿下给外出幽会的贵族少女护驾！亚瑟有些头冒冷汗，自家殿下的回路一向让人难以想象，他不知道现在泽维尔又想了什么。
泽维尔没有理会亚瑟，拨开了他挡住的手臂：“在你心里，谁才是恶魔。”
亚瑟忽然愣住了，这个女孩真的是魔女吗？这和自己所接受的教育可是完全不同，如果面对的这样一个娇软柔弱的女孩，亚瑟不一定下得了手。
自己心中确实有一个心魔，但绝对不会是这样一个小女孩。泽维尔在亚瑟失神的一霎走了过去，他单膝半蹲，轻轻敲了敲铁制的笼子杆。
“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么？我叫泽维尔凯丹瑟，如果你愿意，就抓住我的手吧。”
泽维尔在身后几人惊恐的目光下将手掌伸进笼子里。
“少爷，你在做什么傻事，对面可是万恶不赦的魔女！”那不勒斯急了，但他知道自己少爷的想法是多么难以改变，只能做出口中最后的警告。
“你不怕我吗……”轻柔，空灵但是有一些嘶哑的娇柔声音从女孩小嘴里传出。
“不怕啊。”
泽维尔看着女孩凑过来的小脑袋，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揉了揉那柔顺的白色头发。
第十三章:夜空之下的萝
“当我们腹背受敌，即便身后是万丈深渊。诺希女神的光辉终究会照耀大地，勇士们，冲锋吧！勇士们，进攻吧！勇士们，让我们突破恶魔的屏障！”
我还记得那一天，地狱烈焰般的火燃烧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大家都想去救火，但是却被来自挪黎城的士兵们扣押了。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房子被烧毁。
格里尔斯大叔的孩子还在屋子里，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老师明明帮助了那么多人，他打开辛托城的粮库，救济了三年来颗粒无收的平民们。他还用自己的金隆，代替他口中的圣都给工人们分发拖欠的工资。他收留了我们，给我们取了名字。
我叫夜萝，晚上的“夜”，娇小的“萝”，老师说这是“夜空底下娇小的女孩”的意思。
夜空中有着百万星河，当星星对我眨眼睛的时候，老师总是会悄悄地来我身边。我真的好喜欢星星啊，特别是老师说过的流星，在流星底下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快走，快走！蜜雪儿，快带着孩子们走！”那是老师最后的嘶吼，一向温文尔雅的老师满脸血污，身着盔甲的士兵们将沉重的拷链带在了他的四肢上。
“老师……”我哭喊着，蜜雪儿姐姐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巴，我们藏在城堡的地窖里，透过上方的木板可以看见老师和其他孩子被拖走的画面。
我是“魔女”，蜜雪儿姐姐也是。可是“魔女”是什么？我不知道。
“夜萝只要乖乖的，不是什么魔女哦。”老师曾经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可是蜜雪儿姐姐说摸头会长不高的！”我鼓起了嘴巴，试图挣脱。
我的头发很长，安雅就超级羡慕的，而且无论怎么剪，都会在很快的时间里长回来，所以老师也就放弃了。
安雅，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夜萝想你了呀……
好疼，真的好疼，皮鞭抽打在我的身上，好疼……我轻轻地啜泣起来，但是面前穿着华丽的男人似乎更加兴奋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感觉身上遍体鳞伤了，他终于止住了手，喘着粗气地给旁边矮小的男子三枚金隆。
我这是在哪里……蜜雪儿姐姐，头好疼，真的好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身子上火辣辣的，绳子把我的手绑了起来，吊在空中。好难闻的味道，呜……这里是哪里，老师呢，大家呢……
“不要哭。哭只会暴露你的软弱，这些恶心的男人最喜欢我们哭了，这样可以满足他们支配女子的快感。”清冽的声音传来，我感觉自己被放下来了，甘甜的清水倒进了我的口中。
“妈妈……呜呜呜……”眼前一片漆黑，但是那个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嗯？”那个姐姐疑问地看着我，终于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我。
“我叫琳，你叫什么？”
琳姐姐从裙子上撕了一块干净的下来，沾了沾水，轻柔地擦拭这我浑身是伤的身体。
“夜……夜萝……”我抽抽搭搭的，清水刺进了我的伤口，好疼……疼的我差点晕了过去。
“他们，为什么要……打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老师只有在有孩子犯了错的时候才会轻轻在他们的头上拍一下。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这样打我。
“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小夜萝，真的很可爱啊……”琳姐姐疼惜地捏了捏我的脸。
忽然，琳姐姐停住了，她猛地把我从她的怀里丢了出去，我撞到冰冷的地上。
“你……你是魔女！”我依稀听见她这么说。
身体忽然不是那么疼了，我有些奇怪地摸了摸手上的伤痕，很奇怪的是，它们已经愈合了。我咬了咬嘴唇，身后的伤痕也在慢慢愈合。
这就是魔女吗？原来我真的是魔女，可是明明那么疼……昏暗的牢笼里，我还记得琳姐姐恐惧的眼神，我第一次开始厌恶自己。
“夜萝长得好娇小好漂亮啊，要是我是这样就好了。”
可是安雅，我更希望成为你，至少在这一刻，别人会拥抱我。
好冷，好疼……我不是魔女，我是夜萝，夜萝的“夜”，夜萝的“萝”。
老师，夜萝想你了。
我有些想起来了，蜜雪儿姐姐带我走的时候被士兵发现。我还记得蜜雪儿姐姐身边的冰锥，刺穿了士兵们的胸膛，鲜红的血液四溅，宛如圣约中的地狱一般。
“走。”蜜雪儿姐姐把我塞进了路过车夫的车里，还塞给他了一枚银伽。
蜜雪儿姐姐，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我试图抓住她的手，她哭着甩开了，眼睛里的冰雪越来越多。
“诶，辛托城城郊那里出现了极冻世界。你知道吗？”
很多天后，我一个人在银莱海峡对面的宣丝提港口听见有人这么说。
“不会吧，辛托城可是最靠近凛冬海的，难道是今年的极寒风暴要提早了？那岂不是那些挪黎的贱民们又要来我们宣丝提避难了？”
另一个人皱了皱眉头。
“你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是贱民，但是毕竟为我们宣丝提的凛冬要塞提供了免费的劳动力，极北长墙可都是他们造出来的。”
“哈哈哈，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蜜雪儿姐姐失控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尖，怪不得她不肯跟我一起走……不行，我要回挪黎，我要去找她！
“辛布塔老爷，就是她，那个披着淡蓝色披风的小丫头，她就是魔女！”
黑暗处，那个马车夫满脸谄媚地看着一旁的矮小男子。
“哦？希望你不是在骗我。”
“怎么回，老爷，我可是亲眼看到她被划伤的小腿瞬间愈合的！”马车夫信誓旦旦。
“喏，给你了。把她骗到我的地下城市就算你成功了。”矮小男人以尖锐的嗓音说话。
“十个银伽，是吗，老爷？”
我毫无戒备地跟着马车夫来到这个地窖，他明明跟我说要带我回挪黎的。可是迎接我的是重重的一棍和长长的铁链。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和她们不一样。”
琳姐姐……谢谢你相信我，真的，谢谢……
“不要……不要，不要啊……”
无数鞭笞打在琳姐姐的身上，她修长白皙的身子被肥猪般的男人强迫地搂在怀里，那条白色蕾丝边的裙子被丢在一旁。
“不要哭。答应我，不要哭。”琳姐姐别过脸去，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可是她是那么好的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被关在了隔壁的笼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每时每刻都像是煎熬。琳姐姐痛苦的哭喊不绝于耳，明明说过不要哭的，明明答应过我们都不哭的……
最后一次看见琳姐姐，她全身都是血的痕迹，眼睛如同死灰般，她抱膝哭泣，全然不顾裸露的身体沾染上牢笼的泥垢。
“琳姐姐……”
“不要，琳姐姐你说话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能哭，我不能哭！我死死地咬着嘴唇，，血丝流进了我的喉咙。
琳姐姐冷硬的身体被黑色盔甲给清理了出去，她把白色的小裙子留给了我，所以我不能哭。我答应过她的，一定要活下去。
好痛，他们又来了，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哭喊。无论如何折磨我，我都没有哭。
琳姐姐你看到了吗，夜萝没有哭，夜萝很坚强，夜萝不会再哭了！
又过了多久啊，很久很久了吧。我还能回去吗，我还能见到老师和大家吗……见不到了吧，在这漆黑腥臭的地窖里。
又是一个贵族呢，那种眼神，是在可怜我吗？夜萝不需要你们的可怜，你们这些残暴的贵族！
他靠了过来，他的骑士在制止他。从来没有人敢靠我这么近，他们都说我是不洁的堕落者，沾染上了就会不幸。
他不怕吗？
“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么？我叫泽维尔凯丹瑟，如果你愿意，就抓住我的手吧。”
很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很干净，也很温柔，像是大哥哥的叮咛。
我不自觉地靠近了他，那只苍白的手忽然伸了过来。
他想干嘛……我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又像是那些贵族一样凌辱我吗……
但是面前的青年并没有鞭笞我，他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第十四章:命运之决定（一）
泽维尔静静地看着面前遍体鳞伤的娇小女孩，他的手伸进笼子中，他在等待，等待夜萝的决定。
“泽维尔……”夜萝歪着小脑袋，艰难地伸出手去，“我……你，如果有一天，你会抛弃我吗？”
“会的。”泽维尔冰蓝色的眸子里汪洋般平静，是那么的柔和，但是却说出了那么残酷的话。
夜萝愣住了，她抿了抿嘴唇，努力伸过来的手僵持在空中。
“等你有一天对我不再有意义的时候，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最后的价值。我就会抛弃你，当然，你现在就可以拒绝我。”泽维尔抬起了眼帘，女孩子般修长的睫毛第一次不再盖着瞳眸。
“殿下……你真的希望这个魔女和你一起走吗？”亚瑟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殿下的话也太奇怪了，哪有直接说“等你失去了价值我就抛弃你”的？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啊，很讨厌对吧？我也不喜欢它，但是生在这个世界，你只能遵循它的规则。”
“当然，规则的存在就是用来打破的。我最后问一遍，夜萝小姐，你愿意跟着我吗？我即将成为挪黎城的领主，如果讨厌这个世界，那就改变它吧！”
改变世界……更像是痴人说梦吧。泽维尔的余光瞥到了那不勒斯，老管家的脸上有些怀疑。他也没打算让那不勒斯和亚瑟相信，这一刻，这些话是给夜萝听的。
“挪黎的……领主？”夜萝倒吸了一口气，他是挪黎的新领主？他要去挪黎……老师，老师和大家怎么样了？
“哐”
铁笼内部的空间忽然后移，一道沉重的铁墙挡在了二人的面前。
“抱歉啊小殿下，面见奴隶魔女的时间到了，请问您做好决定了吗？这可是魔女，除了我们这家店，您再难看到另外的了。”辛布塔狡猾一笑，他在合适的时候放下铁墙。
做黑商多年的他已经清楚看到了小殿下对于魔女的态度，这让他知道，这是好好杀小殿下一次的机会。
五千金隆？一万金隆？甚至两万，身为一个公爵之子，就算是再落魄也至少有着数十万金隆的凭证吧？这一次若是真的把这个已经快废弃的魔女卖出，一万金隆，那可是近一年的利润！
这个魔女已经没有用处了，无论那些贵族老爷们如何凌辱都是一声不吭，蓝紫的瞳孔看得大人物们心里发慌。
这几周来甚至已经没有人愿意再来玩弄她了。谁喜欢花大价钱去玩弄一个布娃娃呢？
给教廷？那更加不可能，那等于就是白送给教廷一个魔女。他们所说的奖励三十金隆，在主教，各个地方教廷的层层剥削下，辛布塔怀疑自己拿到手的有没有一个银伽。
“一万金隆，不知殿下对于这个价可还算满意？”
辛布塔笑眯眯地看着泽维尔，那不勒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万金隆？整个挪黎城的春税不足一千六百金隆，一万金隆，甚至可以养活北方几个大都的所有贫民一年！
“那不勒斯，你看到教廷的人了吗？当我们进贫民窟的时候。”泽维尔只是淡淡地看了辛布塔一眼，转头问老管家。
“看到了，少爷。风吹起的胸部前还有着熟悉的骷髅六翼印记。我相信辛布塔先生对于他们应该不陌生吧？”
那不勒斯微微一笑，苍老如同树皮般的脸扭曲起来，毕竟是活了近七十年的老管家，他在泽维尔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家少爷的想法。
“唉，辛布塔你的人也不是那么可信啊。”泽维尔转头看向奴隶商人。
“殿下你也不要骗我一个小商人了。”辛布塔脸色微微变化，他当然知道如果这件事被圣教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自己将和那个辛托城城主有着同样的后果，进入死灵之狱，最终连正常的死亡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异端仲裁庭的无数种泯灭人性的酷刑，更大的在于湮灭人的精神，最终无尽的绝望会吞噬你。相比之下，辛布塔自己的地下奴隶关押处，简直如天堂一般。
“私藏异端，私藏魔女，虐待奴隶。辛布塔，你觉得自己会在异端仲裁庭被审判多少次？”
“五千金隆，不能再少了！殿下，这可是魔女，若是被那些人知道，您觉得您还能带走吗？”辛布塔急切地说。
“三千。”泽维尔抬眼，“这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低价。”
辛布塔用精致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见鬼，这难道不应该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贵族大少爷吗？就算他曾经是天才，但那也是极为上层的人物。
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商业之道，本来还想好好杀他一刀，可现在反而自己被步步下逼。
但是辛布塔不敢拒绝，自从半个月前教廷中有一封加密信被放在自己的家门口，他已经胆战心惊地过了半个月了。
那封信上明确地表明让辛布塔尽快将手中的魔女脱手，然后笔触一断，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线。
只有可能是那个写的人在写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辛布塔看着字迹不知道是谁，也许是和自己有利益交往的大人物。
因此他不敢再拖延，却又根本找不到好的买家。如果再没有人购买，他只能灭口。可是真的有办法杀死魔女吗？又有谁会去做这件事呢？
最终他决定再过几日交给宣丝提领主，在他三番五次打听下，至少宣丝提的领主会帮自己隐瞒这件事。毕竟这对宣丝提领主来说也是一件大功。
这几天来，他努力地寻找着买家，和很多大人物旁敲侧击下，对方都是一脸惊恐地表示拒绝。终于，在贫民窟的一位线人告诉自己，那位不是伯爵看不上的“叶卡莲娜小姐”在酒馆会见一位年轻的男子。
疑似那位蔷薇家族的继承者，挪黎的准领主，在他离开圣都的时候，被异端仲裁庭和命运审判局联合追杀。
并且他的女仆服毒自杀，亵衣里还有着骷髅天使的信件标记。
这位殿下很讨厌圣教，因为蔷薇家族的陨灭就是教廷在背后操控。辛布塔沉思了好久，最终决定赌一把。
他赌这位泽维尔殿下会选择魔女，也赌自己能依靠这个魔女赚最后一笔金隆。然后他决定逃亡，异端仲裁庭不会放回过自己的，这些年的赚取的金隆足以让他去圣提诺亚之外的国家富甲一方。
第十五章:命运之决定（二）
“好，成交。”辛布塔咬了咬牙，恨恨地看了泽维尔一眼。
“那不勒斯，拿钱。”泽维尔微微一笑，向着那不勒斯招了招手。
老管家从布袋中掏出三张一千金隆的佐伦金库凭证，颤颤巍巍地递给身边的黑盔甲。
那不勒斯的心再一次滴血，三千金隆……三千金隆……三千啊……三后面的三个零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晃悠，少爷怎么这么败家！买一个他怎么看都不值三十银伽的奴隶，居然用了三千金隆！
就算这是个魔女又如何，那些一两个金隆的极品奴隶可比这个小丫头漂亮多了，可是自家少爷偏偏就要这个……要知道，蔷薇家族巅峰时期一年的纯收入也就不过一万金隆左右。
而仅仅是四天里，少爷就用了近十三万金隆，这可是公爵大人辛辛苦苦赚来金隆……
不对，黎塞大人有辛辛苦苦吗？应该是那些蔷薇的长老们，可惜他们大部分都死在了绞刑架上。
“佐伦金库？三千金隆，很好。殿下，那么恭喜我们交易成功了……”
“不，还没有。”泽维尔看了奴隶商人恢复一脸笑容，“夜萝是否真的愿意跟我走，才是我们交易的是否成功的确要因素。”
辛布塔的笑容僵硬了，他生硬地挥了挥手，一旁的黑盔甲慢慢把沉重的铁墙升起来。
“夜萝，你的决定是？”
铁墙慢慢升起，女孩双腿在后分叉而坐，手压着裙摆，蓝紫色的眸子很是坚定。
“我只要一直有用，您就不会抛弃我了吧？”
“很聪明。”泽维尔伸过手，揉了揉夜萝纯白的头发，很软，就像是白猫的毛一样。
“我该怎么称呼您，泽维尔少爷？”夜萝昂起头，看着面前的青年，她的眼里映照出蜡烛的火光。
“随你。少爷，或者是和亚瑟一样叫我殿下，这并不重要。”泽维尔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一个黑盔甲战战兢兢地上前，遵从自己主人的吩咐打开了沉重的铁笼。并且把锁住夜萝四肢的铁拷都打开，然后他向着泽维尔鞠了一躬，逃也似的离开了笼子。
“站的起来吗？”泽维尔看着夜萝纤弱的脚踝和小腿上满是绷带，浸湿了整个绷带的凝固鲜血还留在上面。
“嗯。”夜萝咬了咬嘴唇，双手扶着铁栏杆，蹒跚地站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站立了，沉重的手铐和脚链压迫着她，如今身体的轻松反而让她很不适应。
“辛布塔，我虽然很讨厌圣教，但是我却对《圣约》第十三章诺希说的一句话很认同。”
奴隶商人抬起了头，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泽维尔会忽然背对着自己说这些话。
“手握铁链之人，终将死于铁链。”
《圣约》是每个贵族都必修的课程，而圣诺瑟等贵族学院更是把《圣约》作为神学的启蒙，在伪装的几年里，泽维尔早就把《圣约》背地滚瓜烂熟。
甚至还讥讽地拿到了圣诺瑟神学学院第一个校长奖学金，这可是一向被认为是废物贵族子弟混资历的神学学院，却因为泽维尔一个人改变了被其它几个学院垄断的局面。
“殿下是希望我忏悔么？”
“不，这只是对你的忠告。”泽维尔轻轻抱起了不足八十斤的夜萝，小女孩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绯红。
“多谢殿下的关心，我们的人已经把殿下的马车安排好了，至于家徽，用了‘雨鹰’哈米斯家族的徽章。哈米斯是宣丝提的不入流的小贵族，并且人员繁杂，也有些小势力。”
辛布塔看着一个黑盔甲递来的羊皮纸，快速地看了一下便告诉泽维尔。
很好的办事效率，看来这个奴隶商人在宣丝提确实有几分实力。泽维尔微微颔首，并且也对辛布塔有些诧异。
这么快的时间弄到了一个小家族的家徽，这可不是一般都方法可以做到的。看来在这方面，自己没有找错人。
“那么东西都放在这里了，黑得会带你们出去，祝殿下和小人还有下一次的交易。”辛布塔笑眯眯地看着泽维尔，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黑盔甲整理好牛革布袋里的东西，将它们一个一个呈放在几人的面前。
四份？泽维尔眯了眯眼睛，看来这个奸商早就做好了准备啊，那么这一次的交易，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或者说一个魔女，究竟值不值三千金隆价格？泽维尔不知道，这个世界似乎才刚刚对他拉开帷幕，这个世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真令人期待啊……
既然魔女都是存在的，那么炼金术呢？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传说中魔法一般都炼金术么？老骗子若是知道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那些自己曾经世界的真理是否还能准确地在这个世界应用呢？因为魔女的出现，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
圣提诺亚，圣都塔楼。
“大人，莱昂纳多没有回信。”
螺旋的楼梯开始旋转，封闭的墙壁再一次打开，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响起。
“修冬，我说了，莱昂纳多是一只狼，他总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会反咬你一口的。”忒洛斯叹了一口气，金色的单边眼睛掩去了瞳孔里的神色。
“信件由异端仲裁庭的讯使发送，装载着蒸汽装置vii速度式，我们专门训练的讯使在七天内可以从南方的蒙迪亚卡到达北方的挪黎。跨越几乎整个圣提诺亚。”
“而圣都到宣丝提按道理来说不到三天就可以行完，可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天，但是我们却完全没有收到讯使的一丝消息。”
“修冬，你觉得莱昂纳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隐忍，他很懂得忍。这是我对他唯一的印象了，毕竟凛冬伯爵莱昂纳多很少参加来自圣都的酒宴，我们对他的了解也很稀缺。”
修冬皱眉，他的头发很长，长相又是那么的阴柔，乍一看就像一个高挑的女孩。
“你知道近二十年前的【海特莱拉占卜】吗？”忒洛斯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他拿下了眼镜，看着面前的青年。
“有所耳闻，应该就是对圣提诺亚皇室的一次占卜吧？”
“那次占卜本来是绝对机密的，那群人妄想着勘测神的旨意，这也是星动宫百年来做出的最愚蠢的事情。”
修冬不解，虽然是异端仲裁庭的二把手，但是他毕竟还是年轻，二十多年前的时候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对于这些老一辈的东西确实不太了解。
“因为星动宫有人告密，导致当时近三十位资深星象占卜大师被处死。”
忒洛斯的声音很平静，他的眼中如同古潭一般。
“【星象蔷薇，蔷薇逼近圣王星，流星坠世，直指蔷薇。】”
“告密的人叫路易斯迪修斯莱昂纳多，当时凛冬公爵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