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它们沾染恶魔之息
“泽维尔么……如果他敢娶我，我会让他感受到凛冬海的彻寒。”珀薇终于等不住了，她狠狠地一拍桌子，走出了伯爵的书房。
“至少能做我丈夫的人，应该有着脚踏荆棘的觉悟。”杰林深深鞠了一躬，在自家小小姐离开的最后一刻，她在门口顿了顿，留下了这句话。
“小小姐，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继承了薰衣草庄园和凛冬城堡，成为圣提诺亚第一个、真正的双封号女伯爵的时候。你的心软会让整个家族陷入一个更可怕的泥潭。”看着珀薇有些气急地离开，杰林福莱特用着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他的眼神深邃至极。
“所以我才希望好好培养她，一个好的家主不需要私人的感情。一切的举措都应该以家族利益为重。”书房的暗门被打开，莱昂纳多伯爵坐在真皮靠椅上转过身子。
“伯爵大人。”杰林向着莱昂纳多行了一个见面鞠躬礼，然后挺拔地站在他的身边。
“包括自己的婚姻，也是利益的筹码之一……”莱昂纳多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有一个人就做的很好。”
杰林的身子颤了颤，即便离着莱昂纳多有点远，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滔天的恨意。这让平时一直懒散的莱昂纳多就像是恢复爪牙的狼王，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怒火。
“我以为，是您的安排。”杰林忽然开口，他似乎没有惧怕莱昂纳多的怒意。
“就算小薰要订婚，我也不会安排那一位啊是不是？”下一刻，莱昂纳多猛地松懈下来，他的目光再一次变得颓废迷离，他伸了一个懒腰，舒舒服服地在靠椅上调整着位置。一旁的杰林就那么看着，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
……
“阿嚏……”
“领主大人这是伤寒了？”泽维尔刚打开会客厅的大门，忽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小女仆立马有些紧张，她连忙问道。
“大概是有人在诅咒我吧？”泽维尔耸了耸肩，在丹枫薄罗希望自己死的人可不在少数。按照那不勒斯所说，几乎是十位枢机卿中，就有六位不希望蔷薇能存活下来。
“诶？这是一种什么说法？”名为妮儿的小女仆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我家乡的。”泽维尔敷衍地说了一句，至于这个“家乡”，并不是指旦尼亚伯，可是这是小女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并且为自己之前的失礼有些害怕责罚。
“殿下，人我给你找来了。”
大门刚被打开，银发的骑士长就冲了进来，不过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礼。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慢退出去，然后十分礼貌的扣门，在得到泽维尔带着笑意的准许下才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亚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本来泽维尔认为至少得等到下午，就算是明天也情有可原，他的要求比较苛刻，不仅仅是经历过极寒风暴那么简单。还有曾参与凛冬要塞建筑的挪黎公民，他们大部分都死在了那做保护无数宣丝提人的城墙上。
泽维尔放下了那不勒斯整理的挪黎交易记录，他粗粗扫视了跟随着亚瑟进来的几人，他们都穿着比较普通的布衣，灰褐色和暗黑色为几位男子衣料的主体。只有一名年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孩穿着亚麻布长袖衬衫，他的胸前还带着一枚胸针，显然出生于小贵族家庭。
而在亚瑟身边的高大军装男子则是他见过两面的诺伯特长官和那个名为葛利的男人，能见到泽维尔，二人都显得比较激动和兴奋。
“这位就是我们挪黎的新领主泽维尔殿下，而你们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把泽维尔殿下所希望知道的一切东西都告诉他，这也有利于殿下更快地了解挪黎。”亚瑟简单明了地再一次说明了情况，几人都点头示意自己了解。
大致说完了情况，亚瑟便走到泽维尔的身边，站在了他的身后。
“泽维尔领主大人，我的名字是葛……葛利麦杰夫，我曾经和诺伯特长官多次，多次经历过极寒风暴。因为诺伯特长官的特殊性，我们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批离开的，我们见到过那高达三四十米的巨大海潮……”
那位名为葛利的男子率先一步上前，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语气颤抖地讲述起了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过的极寒风暴。
“我还记得几年前，我们离开的迟了。来自宣丝提接送的商船拒绝前往挪黎，诺伯特大人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其他公民。他跟我说，身为军人不能死在平民之前。那一次，我们见到被冰封的挪黎外城，那晚我们躲在当时的内堡山上，眼看着海潮汹涌淹没了挪黎外城。诺伯特长官说让我们先睡，他来守夜……”想到这里，葛利恐惧地打了一个寒战，身后的诺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稳住了他的内心。
“我告诉葛利他们我来守夜，”诺伯特的眉头皱了皱，他接过葛利的话头，脸色也有些苍白，“上半夜我们还能听见那拍击山崖的海涛声，士兵们都点火缩在当时的领主城堡外围。毕竟那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可是我们从未想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都比前一秒冷上几度。转眼，在我们瑟瑟发抖地醒来的时候，整座挪黎外城被冰封了，还有海潮在卷席。那个早晨很黑，我们摸索着火把爬起来，身上的御寒衣物根本挡不住那刺骨的寒冷。有一位士兵只是把手裸露在空气中几分钟不到，就再也动不了了。”
“那一天，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极寒风暴，而在我的手下中出现了惊恐的大吼，”诺伯特恐惧地咽了一口口水，身为军人的尊严让他继续说了下去，“那个士兵说，有恶魔……有恶魔……然后我们才发现，在冰封的挪黎城中，随着海潮带来的，是无数的海妖和我们从未见过的海兽。”
“它们更像是普通海兽的变异体，就像是水蛇长出了透明的翅膀，海熊可以随意破冰而出等等。”诺伯特苦笑了一声，他知道新来的领主一般都不会相信，他们只是把这一切当做一个故事。
可是泽维尔没有，泽维尔点了点头，示意诺伯特继续说下去。
诺伯特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思索了一番：“我们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父母曾告诫我们的故事，还有来自《圣约》中关于地狱魔兽的典录。”
“它们从地狱而来，它们沾染了恶魔蒙撒的气息，它们是它们，但是却早已不同于。”
第一百零一章：帮手
“我们只能躲在城堡的外围，我们甚至不知道应该干什么。那些变异的魔兽让我们多年的训练完全排不上用处。我们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或是呼吸，怕那些魔兽会注意到我们。”
诺伯特攥紧了拳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最终，我的老师提出一个建议。他说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并不是办法，我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物资和火源来支撑过整个极寒风暴，现在能让我们逃离的只有挪黎港口。银莱海是不会结冰的，剩余的船只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当诺伯特讲到这里，葛利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而他们身后的戴着铜锈目镜的消瘦男子也是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我们抓起火铳，可是火铳已经被冻得难以开火了。我们只能拿长矛和铁盾，好在斯达克领主的城堡里有着不少的链子甲和头盔，我们爬上排水管，终于把那些防护甲具给拿了出来。可是当我们离开城堡的时候，我们终究还是被发现了，那些魔兽……根本不是人类可以阻挡的……”诺伯特重重地喘着粗气，他的眼中满是后怕。
“我的老师来自圣提诺亚，他是挪黎城防军新兵的训练官。他告诉我，为了让新兵能活下去得更多一些，他会带着老兵们为我阻挡一段时间。他说我是城防军的副官，只有我才能在稳住新兵军心的前提下带领他们活着回去。”
“最终，我咬了咬牙，同意了老师的举动。我知道，老师他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仅仅是外城城区的那只身长近十米的极地裂缝磷虾，就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诺伯特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当他讲到那什么磷虾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颤了颤。
“那是什么？”泽维尔点了点头，这位诺伯特长官是亲身经历过极寒风暴的，那么他对于极寒风暴的恐惧可以很清晰地表达出来。并且他还代表着挪黎城防军的最高军衔，是未来自己必不可少的帮手之一。
“领主大人，我的名字是罗莱罕，是一个药剂学中的魔药师。”一旁足足有两米五高的庞然男子走上前，他的脑袋都快要顶住了会客厅的屋顶。还有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草味的混合，泽维尔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
罗莱罕？这都不是圣提诺亚这边的发音，也不是叶柯兰和普诺凯堡，而格兰特和尹德不里昂帝国都没有这样的名字。泽维尔看了看这个男人的外表，他第一眼以为对方是叶柯兰人，毕竟庞大的身躯是他们的标配。
可是认真看后发现不然，他的五官有些立体，但是并不深邃。眼睛和头发都呈淡褐色，应该是一位混血儿，而且他的血统绝对不高贵。泽维尔在脑海中翻了一遍，有这种身材的人大概是极南岛屿的种族，而发色和瞳色更像是璇岚人。
“领主大人不用看了，我是弥德里、鲸落和璇岚的混血。”这个叫罗莱罕的男子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他有些拘谨，可以想象出他这种杂得一塌糊涂的血统即便在挪黎也是被人排斥的存在。
万潮之城，鲸落吗？泽维尔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睛，那个地方就算是他也只是听说过。还有就是海漠之地，树冠之城，在圣提诺亚的故事里，故事地方的叙述里，它们经常是主角。
可是弥德里特洛和璇岚都被圣提诺亚给灭国了，来自希芙利亚机关的银矿甲胄斩向了他们的王，让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些男人被作为奴隶贩卖，女孩则送给上至公爵贵族，下到男爵骑士的玩物。毕竟那些异域的女孩在圣提诺亚，银叶之国娇小可爱的璇岚女孩更是一度被无数贵族们以拥有为荣。
不过，这些泽维尔并不在意，只要对方可以为自己带来利益，他不介意和一个对圣提诺亚有着很深仇恨的人达成交易。
“大人，裂缝磷虾是一种爱好高温，它们常常生存在火山口和海底地壳运动剧烈的海下岩浆口。它们的壳甲十分坚硬，并且可以在几千度高温高压下生存，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生物。”罗莱罕掏出药剂师随身手册，翻了几页说道。
“是这样吗？”那么那种十数米的巨型磷虾又是怎么回事？泽维尔看向罗莱罕。
罗莱罕从泽维尔的眼中看到了不解和怀疑，他斟酌了一番，才试探性地开口：“无法想象，领主大人，我不是在怀疑诺伯特长官。您要知道，可以在海底万米海沟的岩浆裂缝中生存的裂缝磷虾，它们有着极为可怕的抗压和耐热能力。如果是近十米长的裂缝磷虾出现在陆地上，这对所有国家来说都是灾难我想只有那六翼甲胄的凝铁长刃可以斩破了。”
“所以才说那是沾染过恶魔之息的变异兽！我的朋友，我欺骗你们并没有对我有任何好处，我们都是应着领主大人的号召才来这里，我相信领主大人也在思考挪黎该何去何从吧？”
诺伯特的声音骤得提高，他昂头轻蔑地看了大个子罗莱罕一眼，提了提腰间的长剑。
“二位朋友，还有领主大人。我的名字是坎德隆艾伐德，请容许我在这个时候打断一下你们。”看着药剂师和城防军长官越吵越凶，站在二人身后的一个身着熊皮大袄的男子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他的身高也近乎超过了两米二，相比罗莱罕显得更加壮实和魁梧，他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无数狰狞的伤疤蜿蜒而下。他的脸颊上有着令人害怕的爪痕，三道狰狞的疤痕应该是什么大型动物所造成的。
他不太熟练地向着泽维尔鞠了一躬，身上那浓厚的杀伐凶气让泽维尔身旁的亚瑟皱了皱眉，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腰间是骑士剑。
“领主大人，我来自拜德旦丁郡的阿萨城，祖辈曾是树冠之城的公民您大概不太了解，在树冠之城惨遭毁灭后，我们只能向着东方迁徙，活下来的人大部分都去了拜德旦丁郡。本来只有不到五米的沙虫忽然每一只都长达二三十米，树冠之城的公民们根本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吞食得差不多了。”
坎德隆顿了顿，他的眼中闪烁着什么光芒：“我曾经与一只长达三十米的沙虫搏杀过，而在挪黎，我曾亲眼看到本该在海漠之地的沙虫出现在了极寒风暴的初期。”
“它们长达三十到四十米，和海漠之地的不同，它们在这里将钻沙土的能力变成了钻冰层的能力。当时挪黎的人们都急急忙忙地上渡轮离开，但是我偷偷跟随着一只沙虫骑着我的爱马，前往了凛冬海。在那里，我看到了诺伯特长官说的长达十数米的磷虾。那时候我只知道它是虾，原来它还是什么裂缝磷虾啊……”
第一百零二章：建城墙
“你说你曾经和沙虫还是变异过的沙虫单挑过？”泽维尔敏锐地抓到了这一点。
“是的，领主大人。听着诺伯特长官这么说来，我觉得也许那恶魔之气真在极寒风暴的时候卷席而来。它也许对于物种有着莫大的影响，毕竟您要知道，就算是虫后，也不过**米的长度。普通的雄探沙虫能长到十来米，那是不可能的。”
坎德隆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不自觉地握住了身旁的猎刀，他曾用这把猎刀刺入那只可怕的沙虫身体。随着沙虫痛苦的嘶吼，褐色的液射满了他的手臂。
他以为这只是沙虫的垂死挣扎，要知道，自己可是杀了一只堪比虫后的巨型沙虫！但是当他刚来到树冠主城的时候，隐隐约约的不安笼罩在他的心头。
人的生命很脆弱。年轻的坎德隆怔怔地看着数十条巨型沙虫在树冠之城上肆虐，它们在庞大的树干上蜿蜒而上，人们如同被捕食的虫蚁一般。
“是艾伐德家的小儿子！快跑……快！快……”
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坎德隆艰难地转头，那是贝树区的面包店老板。坎德隆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令人作呕的沙虫用着那螺旋的啮齿迅速吞食。
坎德隆踉踉跄跄地转头向着家的地方跑去，他的面色苍白如纸，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没用。
如此之巨大、被称为海漠奇迹的树冠之城，在完全没用还手之力下，整座堪比丹枫薄罗的大都在一夜之间消失。
恶魔之气么？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泽维尔咬了咬羽毛，沉思了片刻。
“塞西尔秋特，拜见领主大人。”在死一般的沉寂中，那个亚麻布衬衫的青年打破了令人恐慌的安静。
“我的父亲是秋特家族的男爵，掌管的范围么……甲胄的销售，给骑士的骑士剑也有所涉及。不过近几年来热兵器的传播，人们更喜欢用火铳武器，家族的生意也有些荒凉了。用我老爹的话来说，就是热兵器总有一天会代替冷兵器。”
塞西尔秋特少爷耸了耸肩，叹息了一声：“在知道领主大人召集人的时候我老爹就立刻让我赶来了，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他打算干嘛，但是现在就算是再蠢，我也知道领主大人您准备干什么了。”
塞西尔苦笑着：“还有诺伯特长官，您把阿道夫长官关进地牢也是这个缘由吧？”
诺伯特摊了摊手，不置可否。身为城防军长官他和秋特家族联系比较紧密。对于秋特家族的大少爷他也有所了解，“他是能继承秋特家族的人”，诺伯特这么评价道。
“我先提醒一下二位，极寒风暴的可怕不是人类可以描述地出来的。只有真的见过它的可怕，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塞西尔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说。
“秋特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亚瑟、罗莱罕和坎德隆都有些疑惑地看着一旁拧着眉心的少年。
“我不打算南迁凛冬要塞。”看着三人一脸懵然，泽维尔十指交叉看着窗外，淡淡地回答。
呆滞、茫然、惊愕的表情在三人脸上轮番出现，他们的脸颊都抖了抖，不敢相信泽维尔之前说的话。
不南迁凛冬要塞？难道在这里等死？坎德隆嘴角颤了颤，无比震惊地看着一脸平淡的泽维尔的侧颜。
泽维尔一直注视着窗外，在这里可以看见艾因莫海流过挪黎的支流，这是属于凛冬海的支流之一，而挪黎其实是南方银莱海北方凛冬海包围的岛屿。
泽维尔的侧颜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中，他的睫毛很长，金色的光晕洒在他眼睛上，就像是蒙上了一片模糊的雾。
“殿下……您是说，我们不迁往宣丝提的凛冬要塞，而是留在……挪黎？”亚瑟舔了舔嘴唇，他挠着脑袋，试探地看着泽维尔。
“是。”泽维尔认真地点了点头，“诺伯特大概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确实，领主大人洞察了一切。在挪黎这么多年，斯达克领主的逃避最终让越来越多的挪黎人死在了同胞的手里。而挪黎的低贱也是南迁的缘故，这不是我们应该有的命运。”
“我们只少是我，宁愿死在极寒风暴的兽群手里，也不愿意屈辱地活在宣丝提人的脚下，不愿意让挪黎永远成为贫穷低贱的代名词。”
诺伯特解开了衣襟，触目惊心的伤痕在他的皮肤上显眼：“我是一名城防军人，但是可笑的是这不是战场上的勋章，而是在建筑凛冬要塞是被监管者所伤。”
“既然凛冬要塞可以抵挡住极寒风暴，那么为什么挪黎不行？凛冬要塞的建筑是由我们挪黎人的鲜血建造而成，能造出一座凛冬要塞，那么我们就能造出第二座。而且还一定比第一座更加节省时间。”
诺伯特越说越激动，一旁的葛利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说话小声些。
“领主大人，悬崖和狼，您该做出选择了。对付狼我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诺伯特咬了咬牙，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在泽维尔的面前，眼神无比坚定。
“可是你赌的是整个挪黎人的生命，孩子。”终于，在最角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是亚瑟找到的第六个人，但是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处于沉默。
“老朽古多伊布海华尔德，是凛冬要塞图纸绘制的责任人，也是整个凛冬要塞防御体系的负责人。”老头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混浊，如果不是有着拐杖，他甚至难以站立。
但是当听到他的自报姓名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亚瑟也是，他以为自己只是遇到了一个凛冬要塞的建筑组组长什么的，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总负责人！
罗莱罕几人都对老者颔首示意，要知道，这可是凛冬要塞的建造者，那个能挡住极寒风暴的凛冬要塞就是处于他手！
“领主大人，凛冬要塞花费了整整三年，死亡人数几乎是如今三分之二个挪黎人这么多。而离下一次极寒风暴不过一个月，您还是……”老人叹了一口气。
“古多伊大师，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会花费这么久时间？”泽维尔微笑地开口。
“因为城墙的石砌建筑工程太过复杂，并且花费的人力物力会让您害怕的。”老人摇了摇头，就像是在嘲笑泽维尔的天真。
“如果我有把握在十天之内建造出整个挪黎的城墙呢？”
第一百零三章：大主教之死
丹枫薄罗，死灵之狱。
“奥古斯丁大人，好久不见。您现在看起来很焦虑，是死灵之狱的食物不好吗？如果真是如此，奥古斯丁大人尽可以吩咐守暗人们去准备您所喜爱的早餐。”
死灵之狱的螺旋状结构在高处有着环形的望台，这本来应该二十四小时有着高阶级的守暗人驻守，可是今天这里空无一人。
“我喜欢鲑洛鱼子酱和九分熟的安霍牛排，如果餐前有着烤面包和草莓酱是最好不过的了。”奥古斯丁没有回头，他静静地看着躲在云层里的太阳，幽幽地说。
“就这么些吗？我以为您会要糠粉蒙迪火鸡和拜旦丁的艾福德奶酪，我都为您准备好了啊！”身后的人遗憾似的撇了撇嘴。
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身着白色制服，戴着银色面具的使者慢慢将银制餐桌推上来，没人知道它是怎么运到死灵之狱的最高处的。
“圣灵芒的医生告诉我，现在不能吃火鸡和奶酪，唉，不过也是让你费心了。”
奥古斯丁顿了顿，他露出狡黠的笑容：“从挪黎赶到丹枫薄罗，一个晚上很累吧，你父亲是为你动用了蒸汽飞艇吗？”
“父亲？呵呵，算了，你不会明白的。我这位‘父亲’可是时时刻刻想把我弄死呢。”年轻人很平静地说，奥古斯丁终于转过头去，在看到年轻男子的时候微微移开目光。
奥古斯丁害怕那双眼睛，相比年轻人的父亲，他的这双眼睛更加的深沉可怕，就像是一潭死水，但是随时会变成漆黑的海上暴风雨。
“昂托里奥拉，几天前你的父亲刚刚找过我，怎么，又有什么事吗？”奥古斯丁皱了皱眉，对于这位莱茵大少爷，他总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熟悉得让他害怕。
“很多事情还是等奥古斯丁大人吃完早饭后再说吧……”昂露出了莱茵家族招牌式皮笑肉不笑，“毕竟，这是您最后一餐了。”
“哦，对了，好好欣赏这太阳吧，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你的眼睛就睁不开了。”
很难想象，昂居然能以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声音说完这么长一段话。他微笑着看着奥古斯丁，如果不是他刚才的话，现在的场景就像是老友相认。
“这是你的决定，还是那位的决定？”奥古斯丁虽然有所预感，但是听到这里他的身体仍然轻轻颤了颤。
昂耸了耸肩膀，他摊开手，递给了奥古斯丁一个“随你怎么想的”的眼神。
奥古斯丁冷笑了一声，他优雅地拿起餐叉，就像是一个老贵族绅士一样，他的双手没有一丝颤抖，平稳地切着使者递上来的牛排。
他将草莓酱涂在面包上，柔软的吐司面包被一片一片切下来，奥古斯丁完全没有慌张之类的情绪，他在享受这顿高级的大餐，这是死灵之狱燕麦面包和发酸的牛奶无法相提并论的。
而一旁的昂托里奥拉也悠闲地看着露天的望塔外，他时不时打一个哈欠，一旁的使者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奥古斯丁大人，您知道吗，我那位亲爱的‘父亲’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这大概也是您现在能够安然吃饭是原因了吧？”
昂将腰间那镶着贵族金丝的短火铳放在食指上转了转，他百般无聊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哦？我可不记得我曾告诉你父亲了什么，不过这把六发左轮火铳倒是我送给你父亲的东西，他这是给你了？”奥古斯丁微笑地抬起头，他用着一旁的纸巾抹了抹嘴角，擦去了些许果酱。
“是吗？我不记得了，不过这把火铳杀了很多大人物，也不算委屈了您这位大主教。”
昂眯起了眼睛，就像是一只伺机待发的眼镜王蛇，对于猎物的不作为感到一丝懊恼。
“您就是狮子啊，真是没想到，就算是您的两位孙子都不会知道这一点吧？”昂微笑着，他的笑中带着一丝狰狞。
“莱茵家族的情报委实不错，居然能知道何塞和修冬是我的孙子。”
奥古斯丁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但是没有昂所希望看到的震惊和忌惮。
怎么，他不怕自己的两位孙子遭到莱茵家族的报复吗？要知道，莱茵家族若是想让一个的异端仲裁庭二把手消失，虽然不是那么省力，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昂冷冷一笑，一丝烦躁在他的眼中闪过。但是不一会儿，他就恢复了平静。
“看样子您的孙子并无法和你的另一个身份相提并论啊，真令人头疼。”昂挠了挠头，他那双狭长的双眸眯了眯。
“谁知道呢？虽然我确实是一头狮子，不过我老了。老雄狮总是会被新一代的狮王所杀死，这是世界不变的法则……”
奥古斯丁摊了摊手，他皱纹浮起的脸庞上挤出一丝微笑。
“不不不，我说的是狮子座，您知道我在说什么。哦见鬼，明明我们大家都知道在说什么，您为什么一定要扯开话题呢？”
昂不耐烦地打断了奥古斯丁的话，他挥了挥手，古怪地看着奥古斯丁仍然平静的表情。
“那是什么？是一种占卜吗？这你应该去问星动宫，他们应该比我更擅长这些。”
奥古斯丁挑眉，他不留痕迹地把左手缩回黑袍中，枯老树枝般的手指动了动。
“唉，您还是这么擅长演戏。您不知道吗，魂器，魂器！它是什么？告诉我，我也许会偷偷放了你一命。”
昂终于忍不住了，他穿着长皮靴“踢踏”地走到奥古斯丁的身边，看着老人一脸茫然的脸，他懊恼地抓起了对方的衣领。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知道你知道的，愚蠢的露鱼！是什么？权杖，还是宝石？难道是你的徽记？不，总不会是大主教的头冠吧？”
“你总不该愚蠢到将魂器放在诺希女神赐予的头冠中吧？哦不，谁知道呢？我会去查的，不过你可以选择告诉我，老不死的东西！”
“谁知道呢，魂器？那可是出现在故事中的传说东西。”奥古斯丁嘲笑似的看着一脸疯狂的昂，之前的优雅绅士被狰狞扭曲所替代。
“是啊，早安吧，亲爱的奥古斯丁大人！”昂死死地盯着奥古斯丁的眼睛，终于，他痛苦地嘶嚎一声。
他放下了奥古斯丁的身子，这个老人居然还有着如此健壮的身躯。昂眨了眨眼，慢慢远离这个曾经的大主教。
他默默地掏出那只金丝火铳，瞄准了奥古斯丁的心脏。只是他的准星偏右很多，在昂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
“砰”
铳弹精准地射进了奥古斯丁的胸膛，铳弹与肌肉撕裂的声音在昂的耳中分外悦耳，他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你……知道……”奥古斯丁吐出一口鲜血，他第一次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而那边昂轻蔑地看着这个生命在飞快流逝的老人。
“是啊，我知道。您的心脏极为偏右，这可是您亲自告诉我的‘父亲’的啊。为了确定这个消息，我特地去了圣灵芒医院去查您的心脏视图。”
昂疯狂地大笑着，他终于赢了这个老头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兴奋的吗！
“不得不说，您的保密工作做的真的很差，我就动用了一小块力量就把您那自以为无解的密码给破解了。没错，您的心脏确实偏右……”
“而且是极为偏右，如果像是平常杀人一样射击左边，根本没有办法毁掉您的心脏，是吗？”
看着奥古斯丁瞪大着的眼睛慢慢倒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追悔莫及。
“如果这就是您的底牌，我只能说，太差了啊，大主教大人。”
昂嘴角勾起，一旁的侍者立刻拥上奥古斯丁，打算处理掉这个尸体。
“嘁，魂器吗？有点意思，居然有人能和我同时做出魂器，不过我更好奇，你封印自己怎么样的灵魂呢？”
一百零四章：守墓人
“守墓人先生，守墓人先生！您的……早餐鲜奶……呼呼，给您送上来了！”在遥远的山崖高原上，一个身着紧致骑行装的女孩从马背上跨下来，她的衣角和裙边都有着廉价的蕾丝花边，给这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多添了一丝妩媚。
“我说过了，放在山下就好，你的父亲不会希望你上山的。”中年邋遢的男子从树丛的阴暗处走出了，女孩熟练地绕过一座座墓碑，走到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男人面前，然后将怀中罐装的鲜奶递了过去。
“昨天的罐头呢？”女孩可爱地吐了吐舌头，钻过男人的手臂向着他身后长满青苔的木屋抬头探脑。
“扔了。”中年男子默默侧身，挡住了女孩的视线。
“唉唉唉？守墓人先生！”女孩鼓起了腮帮子，更像是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守墓人先生，您知道一个铁罐子多贵吗！2个加仑诶，最近铁价上涨的厉害，请不要再这么浪费了！”
说完这些，女孩忽然吸了吸鼻子，她踮起脚尖凑到守墓人的身前：“是不是喝酒了？”
“今天要送的不止我一个人吧？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回吧。”守墓人脏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淡淡地推后了一步。
“你……收拾东西了？”女孩轻轻问道，她抬起头，棕色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白雾。她忽然想到了十四年前，这座偏远小镇的雨夜忽然来了一个男人，他说我要应聘守墓人一职，在镇长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只能把这个位置给这么一个外来人。
奈纳镇最出名的就是奈纳湖和奈纳河，还有从平原到高原草地再到雪山，在一望无际的湖边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埃德泽雪山，在西北境，这是最美的地方之一。有人说奈纳河会汇入大海，但是这个重山之间的小镇里的人，大部分一辈子也不会走出去，也不知道海究竟有多么波澜壮阔。
他要走了。这是女孩的父亲告诉她的，可是这一切是那么的突然，当早晨自己还在父亲的牧场里挤奶的时候，想着他今天第一句话是不是一脸平淡地说“我说过了，放在山下就好”，想到这里，女孩学着他的口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一个笨蛋啊。女孩想着，就看见自己的牧场主老爹高兴地挥舞着他那难看的长鞭，大吼着“那个该死的守墓人终于要走了！”
她知道，老爹以前并不讨厌那个拥有着明亮眸子的守墓人，他讨厌是讨厌自己的女儿爱上了一个只会跟坟墓还有棺材打交道的人。
“我帮您收拾东西吧。”女孩咬了咬下嘴唇，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不用，已经收拾好了。”守墓人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我离开之后，莱恩会接任我，他是一个不错的守墓人。”守墓人微笑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布袋和一个有着他身子那么大那么宽的东西……就像是棺材！
棺材碰撞在草地上，嵌出一个巨大的泥坑，女孩想想就觉得很重很重，但是守墓人毫不费力地把他背到了后背上。哦，对了，十四年前也是这样，在雨夜中，镇长打开家门被吓得不轻。女孩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偷偷和母亲这么说过。
“你还会回来吗？”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眼眶中的泪水。
“不会了。”守墓人右手接过牛奶，左手提着自己的行囊，如同一位流浪者与女孩擦身而过，女孩的手动了动，可是守墓人完全没有一丝停顿地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安娜，安娜金罗！”可是当她回头的时候，守墓人已经走远了，他挥了挥手中的牛奶，示意自己听到了。
“你要去哪里！”看着守墓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她抱胸大呼着，在逆风中消散了声音。
“丹枫薄罗，抵达丹枫薄罗的蒸汽列车在三小时前就出发了，他买了车票，也收拾了东西。”在安娜的神话，一个平静的声音出现。新的守墓人接任了，他从树上跳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孩泪水划过脸庞。
“下一班车要在七个小时后出发。在伏尼塔，拜德旦丁郡，售价四个金隆。”男孩拍了拍屁股下的灰尘，他拿起沉重的铁锹，撇了撇嘴。
“莱恩……”安娜转过身，诧异地看着这个一直躲在树上偷听的男孩，他是一个孤儿，但是被守墓人收养了，自己也时常给他带一瓶免费的鲜奶。
“干嘛？老女人，现在赶往伏尼塔也得做铛铛车，马车的速度是不够的。”男孩嫌弃地看了二十岁左右的安娜一眼，背着铁锹走进了一旁的木屋。
……
挪黎，蔷薇城堡。
“咳咳……”不知道为什么，泽维尔的心忽然空了一下，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殿下没事吧？”一旁的亚瑟紧张地凑到泽维尔身边，他握紧了手中的药剂，这是那不勒斯嘱咐给他的，说是按照阿尔伯特大师配置的寒体药剂，可以在泽维尔濒危前救他一命。
“领主大人，您也不必玩弄我这个老头子了，如果真的有十天能造出整个挪黎的城墙，炼金师公会早应该放出消息了。”古多伊叹了一口气，可是毕竟这位领主还年轻，他也是斟酌了一番才说出口。
“如果我做到了呢？”泽维尔很快恢复了过来，那股玩味的表情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那么古多伊愿意留下，为挪黎要塞献出一份力量。”古多伊老人再一次叹息，他摇了摇头，向着泽维尔敷衍地鞠了一躬。
“这事塞西尔可能还要和父亲一谈。”塞西尔秋特苦涩一笑，他确实是一个精明的人，等到古多伊老人说完后才开口。
“领主大人，如果真的有能在十天之内围城的方法，坎德隆愿意协助大人。”坎德隆咬了咬牙，极寒风暴和家乡的那一次沙暴有太多相似之处，这一切都等着自己去寻找，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也许……可以依靠这个人重回海漠之地！
“罗莱罕……也对极寒风暴有些兴趣……很多方面，相信对大人会有一些帮助。”高大的罗莱罕沉默了好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城防军副长官诺伯特，从今天开始！整个城防军全部听从泽维尔大人的吩咐！”诺伯特立马敬礼，他在“副”字上咬的很重，就像是很骄傲自己是一个“副长官”一样。
“好，那么各位请协助我五天，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泽维尔站起身，微笑地看着几人。
“我记得城防军正长官阿道夫先生还在地牢里对吧？”泽维尔淡淡地开口，他对这位在晨曦中直接否认自己的城防军长官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是的，大人。”
“那么，请诺伯特你先代替临时正长官。而在蔷薇城堡有专门的药剂室，我也希望罗莱罕先生可以在那里。至于坎德隆先生，日后的魔兽猎杀还得靠您讲解。葛利先生先任城防军小队突袭队长，秋特先生和古多伊老人，五天之后请给我你们的答复。”
泽维尔整理了一下衣袖和贵族长衣，在门外的女仆在合适的时间打开了大门。
第一百零五章：事后
当晚，来自圣提诺亚主教廷的大神官来到挪黎，按照约定，为这位年轻的殿下受封伯爵的爵位。
接下来的几天里，怀特来拜见过泽维尔一次。他苦笑地告诉泽维尔，尼雅走了，也许是接受不了泽维尔的身份，亦或者是对自己怀疑。总之，在留给自己的哥哥一张纸条后，她带上了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挪黎。
有人说看到有个小麦肤色的女孩坐上了一条去往西北方的海船，那是一艘巨大的商船，里面甚至开设了赌场和旅馆。在挪黎重建的日子里，港口恢复通行，这艘巨轮的到来实在是惊艳了挪黎人，而它所支付的税用也让泽维尔有所耳闻。
怀特告诉泽维尔，现在霍尔穆兰德人被严重歧视排挤，随着霍尔穆兰德男爵的垮台，这一切都化为泡影。而他们的高射炮也都被诺伯特带领的城防军收缴，还有火铳和盔甲。
泽维尔听完后，淡淡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会处理的。怀特苦笑地点点头，这位曾经的港口军统帅就被亚瑟给请了出去。霍尔穆兰德的事情在泽维尔心中早有定局，只是霍尔穆兰德男爵迟迟没有回复让他有些不解。
而埃罗、里奇和夏莎也来见过泽维尔，他们则是在第二天，毕竟领主也不是这么空的。一开始那不勒斯直接把这几位与其他公民差不多性质的船员给划掉了，但是泽维尔忽然提起，让他连忙安排了见面的时间。
在见到泽维尔的时候，男人都行了尊贵的鞠躬礼，而夏莎则用了宫廷的提裙礼。毕竟他已经不再是之前船上的那个男孩了，虽然当时他一举一动就有着一丝凌厉，但是现在更加的锋芒，冰蓝色的眼中是无尽复杂的眼神。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叫莱安雅的修女。这位娇小的修女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在夏莎的拉扯下才好不容易行了一个礼，显然，她对泽维尔怀着莫大的恐惧。
埃罗在大致说了未来的想法仍然是北渡凛冬海，而里奇和夏莎也会跟他一起。泽维尔点了点头，让那不勒斯拿了300金隆给埃罗，算是蔷薇家族对埃罗的支持。这样下来，如果未来埃罗的船队发现了什么，泽维尔也有权获得其中的一部分。
而莱安雅在夏莎的补充下，也算是勉强说清了自己的来意。是关于圣教孤儿院的投资问题，这位小修女可能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每说过一句话就深深地鞠一躬，在大致了解孤儿院的问题后，泽维尔也通知那不勒斯那边支出100金隆一个月的资助费用。听到这里，莱安雅怔怔地看着泽维尔，然后深深地鞠了一大躬。
至于穆德里公园的查理，则直接被守卫给拦了下来。毕竟这是那不勒斯大人交代的，一切类似贵族少爷的男子全部驱逐蔷薇城堡百米之外。而这位查理先生，就是典型的贵族少爷啊！
查理只好把“阿奈儿小姐”嘱咐的手链交给了守卫，让他去给那位泽维尔殿下。
“报告泽维尔领主大人，调查团发现又有一批武装势力离开挪黎！”泽维尔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一名士兵小跑过来。
“调查清楚了吗？”泽维尔睁开眼睛。
“应该是宣丝提的势力。”
截至今日，将近三天过去了，在挪黎港口重建通航后，泽维尔新成立的、由猎人坎德隆带领的调查团已经报来第三条这样的消息了。
看样子，之前如果不是自己率先出动，挪黎的形势会复杂很多啊！泽维尔沉思着，不过，坎德隆居然是一个不错的训练官。他用着自己独特的方法，带领一批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新兵，居然还真的搞出了一点名堂。
要知道，之前诺伯特知道泽维尔竟然要把新一批新兵中的二十来位给一个猎人，他就极为反对。甚至当着坎德隆的面说是不是要毁了这些新兵？！不过这几天下来，坎德隆的训练确实有效，不过听说这家伙以前在树冠之城就干过此类的工作，也就不奇怪了。
泽维尔坐了起来，他越来越喜欢城堡顶端的会客厅了，这里同样也是一个不错的书房或是办公处。甚至夜晚还有高级矿石灯，而女仆们专指夜萝，也特别喜欢往上跑。
“秋特家族还没有回消息吗？”泽维尔看向亚瑟，这位骑士点了点头。
“古多伊大师倒是在帮殿下造炼水泥的窑石垒房，几位子爵到还挺安静，都在重建家族的产业。不过他们也同时在准备撤离挪黎，宣丝提的交往越来越密切，每年极寒风暴来临的时候，凛冬家族都能收到一张神秘的大金额凭证。”
亚瑟翻阅着羊皮卷，他越往下读，心脏就越受到惊吓。
“殿下，由此看来，我认为为了让几位子爵能信服您。那个什么水泥的制作过程得加速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我知道。”泽维尔拧了拧眉心，“对了，那位若昂城主怎么样了？”
“听说还在挪黎公立医院中休养，之后应该也会来拜访殿下。对了，过几天您必须得去机械学院了，毕竟这是挪黎的传统，您也不能破坏掉。”亚瑟忽然正声，很严肃地看着泽维尔。
“好，明天让蜜雪儿来蔷薇城堡，我想这几天她也应该习惯这里的生活了。”泽维尔点了点头，蜜雪儿算是他的一个不确定的保障，他见识过蜜雪儿狂暴的实力，也因此越发好奇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真的能做到拦住倒灌的凛冬海水，守住挪黎吗？
泽维尔不知道，但是他决定认识一下这个被称为“魔女”的女孩，她的实力到底是如何。
这几天总是坐在桌前翻阅文档卷轴，泽维尔对于挪黎也是了解了七七八八。他伸了一个懒腰，亚瑟忽然有种熟悉而不详的预感。
“亚瑟，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不要告诉那不勒斯，我想亲眼看看挪黎这个城市。”泽维尔狡黠一笑，从门后窜出的夜萝“唰”地扔过来一套普通的亚麻布衬衣，泽维尔迅速将它穿上，摘掉了属于蔷薇家族的徽章和戒指。
亚瑟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的少爷，在前几天还笨手笨脚的小女仆服侍下，几分钟内就完全换了一个人。
第一百零六章：重建
“殿下，现在是非常时刻，调查团的人还没有确定危险的排除，而且您也知道……”亚瑟茫然无措，这几天了泽维尔的沉稳和慎重已经让他忘记了在旦尼亚伯的那个贵族少爷，可是现在，泽维尔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叫我泽维尔就行。”泽维尔眨了眨眼，他把本来整洁的黑发弄乱，虽然身着不菲的亚麻布衬衣，但是仅凭外表，人们会以为他是挪黎什么没落家族的少爷。
“夜萝，走了。”泽维尔摘下放在门旁的铜制钥匙，向着身边的小女仆挥了挥手。
亚瑟叹了一口气，现在去禀告那不勒斯已经为时已晚，不如还是跟着殿下，只是自己可以知道他的行踪。
亚瑟连忙跟上了泽维尔，他震惊地看着平常病弱的泽维尔熟练地从城堡的排水管上翻越，在窗外的石砌墙上几下就翻到了另一块区域。为此，身为圣殿骑士的他甚至还有一些手忙脚乱，而在城堡里的女仆们都没有发觉窗外晃过了什么！
殿下果然是深不可测吗？也是，亚瑟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中午，在朦胧的细雨下，这个少年轻易地击碎了人类最坚硬的武器。在场的三百民见习骑士，无一不动容。
在蔷薇近百年来的三代里，出现过几位巅峰时期一人能战胜一个军队的首席实力。虽然他们都能驾驭六翼甲胄，但是要与圣堂装甲军比试，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隆撒丹瑟的首席骑士，修德林唐，代号“黑墓”，六翼骑士团曾经最强的冲锋骑士。黎塞丹瑟的艾利克斯，代号“龙裔”，六翼骑士团曾经顶级的剑士骑士。还有叶卡莲娜和一位不知名的骑士，这些都算是亚瑟的先辈，也是他立志要追赶的人。
“殿下殿下，我们要去哪里？”夜萝也换下了蔷薇的女仆装，换成了圣提诺亚今年比较流行的棕浅色连衣裙，内衣用的是白色羊毛棉质，她有些紧张地站在蔷薇城堡巨大的门前。
“随便转转，我需要知道挪黎大致的现状。这是那不勒斯在羊皮卷上没办法告诉我的。”泽维尔笑着摸了摸夜萝的脑袋。
离开蔷薇城堡，走下了它所在的山坡。内堡的城门已经在重筑了，夜萝牵着泽维尔的衣袖，看向废墟重建的挪黎城区。
来自挪黎工匠会的工匠们为这些难民建筑了临时住所，再加上贵族们和蔷薇家族援助的资金，由于挪黎的政治系统并没有像圣提诺亚的其他城市如网一般密集，挪黎的公民大都拿到了属于他们的金隆。
“喂，前面的小子，不要挡路啊！”守卫有些烦躁地向着泽维尔吼道。在要知道，这里可是内堡的重要城门，被损坏后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这些守卫也充当了工人。
这无疑是加大了他们的工作。
“交给我吧。”
“好久不见，小殿下。”忽然，一个人影闪到了泽维尔的身边，而泽维尔还在看着城区的废墟发神，连身后骂骂咧咧的守卫都没有听到。
带着玻璃镜片的中年男人向着守卫挥了挥手，守卫刚想发怒，看到中年人立马就噎住了。
“巴索拉先生？”守卫连忙恭敬地鞠了一躬，这可是挪黎重要的粮食供应商之一，就连杜盖克兰家族也对他非同一般的贵族。守卫紧张地站挺，看着杰伊巴索拉并没有告责的意思，连忙离开了这个地方。
同时，他也在猜测那名黑发少年的身份，黑发……真是少见的发色啊！他回想了一下挪黎的几个贵族家庭，有棕发的昂科威，或者是灰发的杜盖克兰……黑发，似乎在圣提诺亚都很稀少吧？
……守卫忽然打了一个激灵，他的背后渗入一滴滴冷汗，黑发的贵族确实很少很少，但也因此让一个家族深深地刻在了人们的心里，蔷薇家族……那位，不会是新任领主吧？！守卫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希维……泽维尔……按照旦尼亚伯的发音，只是去除了中间的几个音节，这样第一个字母的发音就从泽变成了希。伯爵大人的想法很是精妙。”杰伊微笑着，他凑到了泽维尔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加隆之鹿，巴索拉家族，最先离开蔷薇家族的附属家族之一。你们承包建造了金加隆隧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是你应该是当初家主的儿子吧？”泽维尔唇角一勾，“巴索拉”这个名字在他的记忆里浮现出来。
“是，一切都是黎塞大人的安排，过多的我无法透露给小主人。但是，您要知道，巴索拉永远站在蔷薇这一方。”杰伊向着泽维尔轻轻低头，毕竟他现在是凛冬附属家族的家主，要是太过明显可不太好。
但是杰伊用了“小主人”一词，算是对泽维尔的肯定。
“由于伯爵大人的安排，被港口军还有其他霍尔穆兰德军所围困的贵族已经全部被释放。大部分都回到自己的领地，并且愿意听从大人的命令。”杰伊认真地说，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随泽维尔一起在街道上漫步。
夜萝紧紧地抓着泽维尔的衣袖，她也知道，现在泽维尔和这位中年大叔聊的东西关心到挪黎的未来。她很认真地在听，明明是若昂教她的单词发音，可是当它们连在一起的时候，夜萝表示自己一头雾水。
“不过伯爵大人，您根本就没有打算随意逛一下挪黎吧？”杰伊忽然开口，他跟着泽维尔走得越久，就越发现对方的目的性之强，而且他这个方向，直指了偏离港口的杜盖克兰家族。
“没错，我要亲自去一趟杜盖克兰，但是途中我也想了解一下挪黎的现状。”泽维尔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他痛快地承认了。
让他所担忧的，是一个地方复杂的政治权力。如果上层权力掌控者层层剥削来自顶端的资金，这会让下层民众怨苦连天。而从泽维尔一路上看下来，除了有一些城防军有些跋扈外，挪黎的权力体系可谓稀疏至极，不过这倒是让第一批资金大部分都用到了重建身上。
“我要在两天之内获得十吨弥亚水泥的原料，以及三十吨燃矿原料，这只能是航运贸易。”
第一百零七章：运输难题
“弥亚水泥么，那是什么？”杰伊有些茫然，“不过我与杜盖克兰家族倒有一些贸易来往，也可以为蔷薇家族弄到最大的利益您知道，四十吨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按照如今的海贸从南方运来，金额会高得让您也吓一跳。”
对于杜盖克兰，杰伊算是比较了解了。但是听闻挪黎一战后，杜盖克兰已经濒临破产，杜盖克兰若是灭亡，对于巴索拉家族也是不小的损失。
在确认杜盖克兰确实完蛋以后，凛冬家族也要让杰伊区去寻找新的挪黎代理家族，总之很长一串产业链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蔷薇家族真的还有救么？杰伊无数次在心底质问自己，但是这是与那个男人的约定，他救了整个“加隆之鹿”，还给它找了一个很不错的新主人。作为交易，当新的蔷薇家主站在他的面前，他必须义无反顾地以私人的名义帮助他。
杰伊有一个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不知道的秘密，他的左胸濒临心脏的位置有一个类似纹身的图案。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其实是一个契约，用的是最古老的圣提诺亚语，用着烫红的制裁之玉一笔一笔刻在了他的皮肤上。
那诡异狰狞的字体，居然是那个手持着《圣约》的男人，他让雕刻工匠按照他画的纹路刻上去。也是那一天，老家主自己的父亲莫名死亡，而自己和魔鬼签订了永世的契约。
只是他根本没用拒绝的余地，在加隆之鹿最危难的时刻，只有那个男人站了出来，他用着那深邃可怕的黑瞳注视着自己。
“跪下，或者死。”
他的身后是整个巴索拉家族，他选择了抛弃自己的尊严，跪在了那个男人面前。
“泽维尔大人？”
远远的，一个声音打断了杰伊的思绪，他身边的泽维尔也是抬起了眼睛，看向了站在挪黎和凛冬海交界处的男子。
安东尼奥有些诧异地看着远处的黑发少年，还有他身边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难道是泽维尔大人的妹妹？他腹诽一下，但还是连忙凑了上来。
挪黎作为一座南北海拔差异较大的岛屿，它的北方接近海平面，但是南方和银莱海峡却出现了极大的垂直落差。因此挪黎港口的位置在山崖的底部，在港口生活的人去挪黎城要向北绕好大一个圈子。
“安东尼奥？”杰伊也惊呼起来，平常高傲的杜盖克兰家主居然亲自出现在了挪黎的城区，他的身边只有两个装备普通的骑士，看来杜盖克兰真的没落了啊！
“杰伊巴索拉么？”
安东尼奥皱了皱眉，有些疲倦地开口。他最近几天一直在各个家族里找家主亲自面谈，毕竟杜盖克兰濒临破产，他也只能拉下脸皮去求平日里看不起的小男爵们。
而这几天，也有很多家族中断了和杜盖克兰的经济发展，如果不是老朋友弗洛几人的帮助，杜盖克兰也许连港口的贸易都会被人夺去。
泽维尔和蔷薇家族是他最后的底牌，这大概也是一些消息灵通的家族愿意帮助他的原因。但是他不希望太早动用这股力量，他得在泽维尔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不然只会被抛弃。
在安东尼奥的心里，其实还有一个很精妙的办法，不过那更是自己最后的手段。
看到杰伊，安东尼奥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家伙也打算和自己摊牌。巴索拉家族代表了凛冬家族，这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消息。
“杜盖克兰子爵，泽维尔领主大人有关于海贸的事情与你商量。不如我们进庄园里谈？”
杰伊微笑地看着灰发憔悴的中年男子，安东尼奥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恍惚地点头。
“二位请跟我来。杜盖克兰家族的庄园在港口山坡山，我们有着专门的蒸汽机车可以不用绕路直接去庄园。”
安东尼奥苦笑着，他让两个骑士开启了机车，然后向着泽维尔伸了伸手。
几人坐上了蒸汽机车后，泽维尔和亚瑟倒还好，可是杰伊和夜萝就有些震惊了。
“这种东西我倒是在圣提诺亚见到过，不过那都是大贵族们坐的加长礼车。”杰伊咂咂嘴，摸着车上的真皮座椅。
“殿下殿下，这个铁盒子，真的能走吗？”夜萝好奇地看着车后方的蒸汽喷口，浓浓的白色蒸汽随着“呜呜”的声音疯狂地涌出。
“和马车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供力不同而已。”泽维尔无奈地扶额，夜萝生活在生产力低下的挪黎。
而挪黎还是出于三十四年前的装置机械，她也根本无法想象如今的丹枫薄罗进入蒸汽时代的先进吧。
这大概是一辆安东尼奥在下城区淘来的废弃蒸汽机车的改装，大大加强的山地行走和抓地力。不过残次品终究是残次品，被丹枫薄罗扔掉的垃圾在挪黎成为了宝贝，它的性能必然很差。
从排气管和上下颤抖地一塌糊涂的防震系统就能看出来。
不过好在这是一辆军用品，泽维尔眼尖地看到了底部边缘细小的“圣盾”符号，如果这是礼车什么的它也根本坚持不了这种完成度的改装。
“不知道泽维尔大人想和我谈什么？”
安东尼奥扫了扫泽维尔和杰伊，他立马看出了其中的一些关系。看样子，巴索拉家族的隐患可以排除了啊！
“弥亚水泥的原料，出产于曾经的弥德里特洛，也就是现在蒙迪亚卡郡的南方群岛，弥亚群岛。”
泽维尔拿出纸笔，他忍受着在山坡上蹦的机车带来的震动，写出来之前霍尔穆兰德男爵给他看的东西。
“火山石，弥亚石……膏石，要十吨。还有燃矿……要四十吨……这还是第一批的需求？！！”
安东尼奥沉思了一番，他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泽维尔皱了皱眉，他在安东尼奥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不对。
“大人，那个什么水泥的原料运输费不贵，可是从丹枫薄罗到拜德旦丁一吨大概是2金隆左右。可是您说要从蒙迪亚卡郡，也就是南境带到雪境，先不管荆棘家族的通海贸易权，仅仅是一吨的运费就得达到20倍……”
“可是就算如此，您还要是更南方弥亚的产料，也许25倍都不会有人愿意去运！”
第一百零八章：蔷薇的血
杰伊皱了皱眉，他原本估计只是15倍左右，而在自己和杜盖克兰的交情下，压到13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安东尼奥这么一说，他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领主大人，我想知道，这个什么水泥是必需的么？”杰伊打破了寂静，他斟酌了一番才开口。
“嗯，这是建筑挪黎城墙的必需品。”
泽维尔点头，25倍是什么概念？大约就是运送一吨原料，要200金隆左右，加上燃矿也就是四十吨，最少需要8000金隆的巨额资金。
泽维尔记得旦尼亚伯的记载中，混的最惨的伯爵一年只有1800金隆的资金，平均是1万金隆左右。但那是整个家族的收入，这么说来，自己的第一批水泥的运输，就要花掉一笔巨额开销。
在被圣教和皇室种种剥削下，现在的蔷薇家族资金不过十万金隆，而区区十万金隆虽然确实是一笔惊人的财富，但是根本就支撑不起弥亚水泥的运输！
“必需么？”安东尼奥咬了咬牙，在这个时候，那破烂一般的机车也停了下来，但是泽维尔挥了挥手，示意几人继续坐在车上。
停靠在半山崖上的机车依靠着它那改装过的抓地力，竟然很好地稳住了机身。往下看就是山崖和一望无际的银莱海，依稀可见从南部而来的商船降下白色的风帆。
“如果我猜的不错，领主大人想制作的是建筑材料吧？”
安东尼奥思考了好久，他慢慢地开口了，“我认识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大人想要的究竟什么，但是我相信如果您肯把制作图纸给我，我认识的那个人能做成几乎一样效果的东西。”
“建筑材料？”杰伊紧锁着眉头，忽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殿……泽维尔大人，您难道是想留在挪黎？”
话刚说完，看到安东尼奥递过来古怪的眼神，杰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啊，这也太疯狂了，可是在刚才那一刻，他恍惚间把泽维尔看错了。
那个男人就是这么疯狂的人，但是他的才能完全匹配得上他那可怕的疯狂，如果是他，也许真的……不，一定，他一定会留下来对抗极寒风暴的！
极寒风暴委实可怕，杰伊曾在凛冬要塞上看过北方长达数十米的海潮汹涌而来，整个银莱海的水平面上升近二十米，即便有着凛冬要塞，也淹没了宣丝提整个港口。
可是如果是那个男人，就算是极寒风暴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吧？杰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但是更多的是一种狂热的崇拜。
“是，我会带领挪黎的城防军和蔷薇的近卫军，留在挪黎。所有想跟我留下的都可以留下，如果要走的我也不会阻拦。”
泽维尔很平静地看着已经惊呆地说不出话的两位贵族。
说到这里，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一旁一直特别安静的夜萝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忽然抓得很紧很紧，就想是怕自己跑掉一样。
真是……蔷薇的血脉啊……和安东尼奥相比，杰伊的接受能力显然要高的不少。他苦笑一声，微微点头：“请问这件事能和凛冬伯爵讲吗？”
毕竟这个决定关系到挪黎的存亡，如果可以，杰伊希望能从莱昂纳多那边弄一些外援来帮助自己这位小主人。
“莱昂纳多吗？随意，就算你不说，他也会在不久后知道的。”泽维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由于宣丝提在北雪境，因此莱昂纳多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还是不是特别清楚。
再加上挪黎和宣丝提微妙的关系，还有二十年前的那场泄密。从一开始，蔷薇家族就很难和凛冬家族有所交集。
既然做不了朋友，那么就是敌人了。
凛冬家族这只背后的雪狼，应该早一些清除这个不确定的威胁。
“泽维尔领主大人！”安东尼奥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直疲倦无神的眼睛也变得炽热起来。
“巴索拉先生，你应该也知道，在极寒风暴时期，会有很多平时躲藏在千米冰海底的奇珍异兽出现吧？”说到这里，安东尼奥舔了舔嘴唇。
安东尼奥殷切地转向泽维尔和杰伊，要知道，这些东西就算是在丹枫薄罗的黑市上，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泽维尔真的要留下来……
无论是为了表忠心，还是为了那个商机，安东尼奥也许还真的会让杜盖克兰家族留下。当然，会有一部分纯正血统的去凛冬要塞避难，打好双层保障，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呵呵，杜盖克兰家主，你忘了？那些被恶魔之气侵蚀过的魔兽是平常士兵能打得过的么？就连凛冬家族的近卫团，都差一点因为急功近利全军覆没！”
杰伊第一次露出嘲讽的语气，他淡淡看了安东尼奥一眼，平时沉着的后者已经全无那股冷静。
安东尼奥愣了愣，下一刻，他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颓废地做回了车椅上。他双眼出神地看向山崖下的银莱海，深深叹了一口气。
杜盖克兰已经负债累累，用着黑市价去贩卖珍兽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他忘记了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可是沾染过恶魔之气的海兽啊，杜盖克兰的那些骑士，一起上都打不过一只吧！
“哦？这倒是不错的方法，我有一个不错的猎人手下，之后可以去问问他。”
泽维尔微微颔首，他没有发现，安东尼奥黯淡下去的目光再一次燃了起来。
“我想我们现在仍然是要商讨弥亚水泥的问题。”
“领主大人，您给我的配方我仔细地看过了。弥亚火山石可以用零澜火山石代替，而在叶柯兰，有和弥亚岩十分类似的范洛岩，我只有一些了解，但是我那个朋友对于这些可是十分在行！”
安东尼奥再一次站起来，他中气十足地看着泽维尔，似乎就在等泽维尔一句话。
“咕咕咕……”就在这个时候，在山崖的中出现了不合时宜的白鸽的叫声，在通讯不发达的北方地区，骑士士兵们还是用着白鸽作为传信的使者。
“殿下，来自挪黎教堂的紧急密函，霍尔穆兰德男爵在昏迷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找您！”
亚瑟快步地下车，他伸手让那只白鸽可以安稳地落在他的肩膀。
打开信函，这位蔷薇首席骑士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信上的墨迹还没有干，用的是教堂最尊贵的天父印章。
第一百零九章：银矿机车司机
“昏迷？”泽维尔皱了皱眉，霍尔穆兰德男爵怎么会昏迷？看样子，地牢那边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隐隐约约之中，泽维尔忽然有种莫名的窒息感。在挪黎的这几天，他越发感觉在丹枫薄罗有着一个覆盖整座都郡的迷雾，而有人刻意地把自己从那个迷雾中给踢了出来。但是即便如此，在遥远的雪境挪黎！，或多或少地粘上了那股诡异的气息。
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宣丝提贫民窟碰见叶卡莲娜，还是再之前旦尼亚伯逃亡，在蔷薇城堡的伪装，更久以前的万象之战……或者是，从自己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一直是按照一个人规划的方向而前进吗？
“命运的轮轴”吗？泽维尔咬了咬牙，曾经有一个女孩认真地告诉过自己，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可是用来打破的啊！
“我们都会打破自己的命运的，一定。”
泽维尔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这个约定，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挪黎虽然贫瘠，但是泽维尔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是一个能远离圣提诺亚复杂政治权力的地方，甚至如果不是极寒风暴，连宣丝提都无法像现在这样半控制挪黎。并且它拥有着复杂网状的航路，与多个国家签有通海权，同样如果不是极寒风暴，几十年中，挪黎的发展早应该直逼四大公爵的领地。
它拥有着绝佳的北方航路和矿产资源，而这一切是其他地方根本无法比较的。只要，仅仅只要解决冬季的极寒风暴，那么，整个挪黎的发展将以每年几何倍数的增长！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吗？父亲……黎塞公爵大人？或者说，连极寒风暴也……泽维尔脸颊颤了颤，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了，那个推断太可怕了，可怕到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地步。
“终结丹瑟家族千年来的命运”，这是黎塞在失踪前，精神状态极差的时候一直喃喃自语的话。那一段时间，他甚至无法行走，说话也是混杂着奇怪的口音。而照顾他的那不勒斯在黎塞失踪后对这一切完全失去了记忆，导致了之后以黎塞个人为主体的蔷薇家族彻底崩溃。
很多人都明白，蔷薇本应该不会这么快没落，新家主泽维尔殿下完全有实力继任黎塞的位置。可是黎塞犯错在所有与其他家族的贸易和关系都是建立在他个人之上，黎塞的失踪让许多蔷薇的联盟家族开始怀疑蔷薇的能力，再加上圣教和皇室的威压，没落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领主大人，这是有什么要事吗？”安东尼奥看着走下车的泽维尔皱眉沉思，他走了上去。
“明天下午的尼勒山崖艾莫因城堡，我等着你口中说的那个人。”泽维尔终于开口，他的眼中冰蓝色转瞬即逝，“还有，关于蒸汽机械装置的渠道，杜盖克兰家主也请帮我找一条路。”
蒸汽装置的渠道？安东尼奥有些发神，这东西丹枫薄罗是很常见，分为军用品和民用品。但是在挪黎，除了价格夸张的黑市上，很难搞到蒸汽装置。挪黎的环境也更适合雪境马的拉货运输，没有保热装置的蒸汽机械很容易在低温下停止工作。
“我明白了，请容许我的骑士载领主大人一程，毕竟杜盖克兰庄园到挪黎城区的距离可不短。”安东尼奥沉思了小片刻，慎重地点了点头。
泽维尔看着山坡上那一堆破烂，小幅度嫌弃地皱了皱眉。
……
“领主大人，您终于来了！”在挪黎的教堂外，一位身着教徒服装的男人一直站在那个地方焦急地踱步，在看到漆黑的银矿机车缓缓停在教堂门口，车前精致的蔷薇徽章耀人夺目，他才松了一口气。
“霍尔穆兰德男爵呢？”泽维尔从银矿机车的后座走了下来，打开的车门差点撞到刚想来开门的中年司机。
赫尔文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在死灵之狱里，他本来健壮的身躯已经瘦骨嶙峋，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那些可怕生物的折磨下暗如死灰。他的刑期是二十年，罪名是刺杀未遂，而他刺杀的对象则是他的老主人，蔷薇公爵黎塞。
可是在不久前，本应该还有十二年刑期的赫尔文，被一个名为“李尔华盛顿”的机械师给保释了，但是他完全不认识那个人。而在得知对方的单位是异端仲裁庭的时候，赫尔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自己和老爷所密谋的事情被发现了？
要知道，当年关于这件事情在异端仲裁庭的审判庭上，他们将链子栓起来的赫尔文用尽了恐怖的刑法。当时的赫尔文看着审判席的最高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黎塞公爵冰冷而平静地翻阅他手中的《圣约》。
而最终，那个名为“李尔”的机械师连会见都没有会见一次赫尔文，赫尔文就这么被放了出来。他还记得当时老爷跟他说“无论如何，在死灵之狱中都要想起来自己是谁，你不会在哪里待太久的”，赫尔文相信了自己的主人，这一呆就是八年，每天都被无尽的绝望和冰冷包裹，可是他最终还是撑了下来。
然后，在他赶到旦尼亚伯的时候，发现蔷薇家族已经不在了，一个名为“莺萝”的家族代替了属于蔷薇的位置。在赫尔文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如同一个流浪汉在旦尼亚伯游荡。在一场大雨的凌晨之后，他躲藏的屋檐下出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蔷薇家族的召回信函。
“赫尔文大叔……抱歉。”泽维尔愣住了，这辆属于蔷薇的银矿机车停在了港口山坡的上面，刚下杜盖克兰的蒸汽机车他就被亚瑟拉上了这辆机车。
一路上，他可以感受到司机对车熟练而陌生的感觉，车开的很稳，但是偶尔会出现一些打滑之类的失误。从侧面看，司机脸上有着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疤，而且他虽然有着宽阔的身躯，但是已经瘦得皮包骨头。
应该是那不勒斯招聘的一位不错的机车司机吧！泽维尔想着。
直到停车的时候，他打开车门撞到了同时想来帮泽维尔开门的赫尔文，泽维尔的心中才出现了一丝陌生的熟悉感。这个男人应该做过一些大贵族的司机，这种礼仪是在长年累月的习惯中才能养成的！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想到竟然是赫尔文！这个跟随了父亲一辈子的男人，支持自己这个私生子的男人。十多年前，因为黎塞公爵的安排，自己需要双周前往当时圣提诺亚盟国叶柯兰的爱洛尼亚，跟随那位王女姐姐学习世界语的时候，也是他一直接送着自己。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竟以刺杀蔷薇公爵的罪名押入死灵之狱，那时候的泽维尔十分不解，在黎塞公爵面前想要辩解的时候，只收到了黎塞冷冷的一个字，“滚”。
第一百一十章：金白帝·隆伽弗尼亚尔
但是在黎塞最后给泽维尔的信函上写着几个可以信任的人的名字，上面赫然就有着赫尔文安普罗的全名。
大概的前因后果泽维尔也推出来了。赫尔文因刺杀黎塞未遂进入死灵之狱，而他的酷刑是黎塞亲自签的名字。
这样一来，就将他彻彻底底和蔷薇划清界限，就像是叶卡莲娜一样。
只是赫尔文进入死灵之狱的时候蔷薇家族还没有没落，处于鼎盛时期的黎塞竟然会这样埋下一枚棋子，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了么？
“好久不见，殿下……或者说泽维尔领主大人？”赫尔文看着泽维尔的眼中带着一丝欣喜和欣慰，曾经年幼的少爷终于成长，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赫尔文大叔，按照你顺口得叫就行了，”泽维尔怔了怔，“只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做银矿机车，都快忘记这些东西了。”
在蔷薇没落的几年里，泽维尔几乎只待在旦尼亚伯内，平常只需要坐马车和铛铛车。也怪不得他会忘记应该由司机下车开门。
“领主大人，请您尽快吧！您根本不知道，几天前自从您走后，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神父有些焦急地走近了二人，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银色的十字架，不停地在胸口画着十字。
泽维尔和赫尔文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开始有些奇怪这位圣教的神父为什么会如此焦急和害怕。
神父紧张地四周望了望，向着泽维尔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他。他钻进了教堂大门旁边的一扇小门里，脚步有些颤抖。
“殿下……”夜萝蹙了蹙眉，她抱住了泽维尔的手臂，小小的鼻子皱了皱，在这空气中，她感受到了很多股和自己有着相似之处的气息。
但是那些气息很弱很弱，如果不是夜萝在银莱海船上，第二魔女天赋的觉醒，她很难感受到那微弱至极的……魔女魔力。
“怎么了？”泽维尔跟随着神父，他的身前身后分别有着赫尔文和亚瑟卫护。
从进入这里开始，亚瑟就有着隐隐约约的不舒服的感觉，他的手一直放在腰间，随时看可以拔出那柄骑士长剑。
这小门之后有着古老的长廊，在长廊的两边，木质的柜台上面，陈列着很多圣物的仿制品和圣战的浮雕。
最中心处的墙壁上是横幅长达十米的巨型诺希女神的浮雕像，诺希女神双手打开，和挪黎地牢里的那幅一样，在她的手中有着一个大槽，里面镶嵌着很大一块制裁之玉。
在经过诺希浮雕中心的时候，夜萝明显得身子打了一个寒颤，她紧紧地向着泽维尔的方向靠了靠，畏惧地瞥了制裁之玉一眼。
“抱歉啊，领主大人。霍尔穆兰德男爵的状态很可怕，所以我们现在把他放在了静谧室里。”神父叹了一口气，“有两个修女和修道徒在看着他。”
“状态……很可怕？”泽维尔不解。
“唉，这件事的前面一部分，我也是从地牢监狱长那里听说的。毕竟当我到达地牢的时候，这位男爵已经面色发青，整个人害怕地缩成了一团，他的眼中只有恐惧，就像是看到恶魔一样。”
神父停下来，他的脸色也有些惨白，显然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站在原地，默念了一段圣约的祷文。
“那是入魔的症状啊，恶魔从地狱而来，他一定是被恶魔所侵蚀了，太可怕了您知道，这简直太可怕了！”
神父颤了颤，停在了一间屋子的前方，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那木质的房门。
“神父大人，您来了！”在屋子中有着两个修女，她们在看到神父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面前这位病人已经看似健康，但是她们还是对霍尔穆兰德男爵有些害怕。
“放我出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泽维尔领主大人！”
霍尔穆兰德男爵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但是他的身子被特殊的拘束服给控制住了，他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你叫什么名字？”一旁烦神父看着有些暴躁的霍尔穆兰德男爵，平静地开口。
“贾斯汀霍尔穆兰德！愚蠢的鲑鱼肥头，我的精神完全没有问题！”霍尔穆兰德男爵有些烦躁地摇了摇仅能动的头。
“几天不见，男爵先生居然变成了这样。”泽维尔从门后走出，令他诧异的是，这座静谧室就像是一个高级的贵族卧室。
“泽维尔……大人，真的是您吗……”霍尔穆兰德男爵噎住了，他没有想到，泽维尔居然会这么快得到来。
“……对，是我。”泽维尔轻轻摸了摸夜萝的脑袋。在前一刻，小萝莉使劲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袖，他示意夜萝自己知道了。
“求泽维尔领主大人收留霍尔穆兰德，我贾斯汀霍尔穆兰德，愿意成为大人的附庸！”
霍尔穆兰德男爵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挣扎，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反抗。
……
大陆的西边，最繁华的贸易国家，普诺凯堡王都。
“陛下，陛下！来自圣提诺亚密探的信函已经送达！”
“哦？让我看看。”
最高处的国王座位上，坐着一个拥有着金白色半短发的少年。他用着右手托腮，看着席下匍匐的伯爵和侯爵们，无聊地努了努嘴。
隆伽弗尼亚尔因坦腓特烈，普诺凯堡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帝。年仅18岁的他在几年前上位，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重新将旁落的皇权死死控在手中，恢复了腓特烈王室的荣耀。
隆伽弗尼亚尔以“腓特烈三世大帝”的称号上位，而普诺凯堡的公爵贵族们暗地里称他为“北血杂种”，他们说他是二世大帝和叶柯兰情妇所生的杂种。
但是，在普诺凯堡的公民里，他们叫他“金白帝”，他们热爱和拥戴这位年轻的大帝，因为他结束了腓特烈皇朝重归以来战乱不断、内政复杂的局面。
“挪黎巨变，蔷薇家族的现任家主泽维尔凯丹瑟逃脱异端仲裁庭和命运审判局的追杀，在挪黎继承伯爵之位……啧，有点意思啊……”
隆伽弗尼亚尔眯起狭长的双眼，他用着食指在羊皮卷的那个名字上摩擦着，口中轻轻念着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
“怎么，陛下和蔷薇家族泽维尔有什么关系吗？”一位公爵站了起来，他有些古怪而不怀好意地看着隆伽弗尼亚尔。
“曾经一位很好的朋友。”隆伽弗尼亚尔低语着，他最后摸了摸那个名字，轻轻笑了一声。
“泽维尔啊，你竟然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陛下，还有挪黎送来的一份海贸通航权的条约。按照臣的建议，挪黎是通航北方和叶柯兰、格兰特航路最好的港口和航线，这也有利于解决现在普诺凯堡对于北方贸易的航船缺陷。”
呈交羊皮卷轴的侯爵悄悄扫了一眼这位“金白帝”的脸色。既然这位蔷薇家主和陛下是老友，那么陛下必然也在想着帮他一把，可是有着其他想扳倒陛下的公爵也一定会阻碍陛下……
这时候，只要自己找一个能说服所有人的措辞，一定能在陛下面前留一个好印象的！侯爵沾沾自喜地想着。
“拒绝。”隆伽弗尼亚尔的脸再一次变得冰冷，而在这位侯爵的身后，发出来的嘲笑声。
“断掉和挪黎的一切贸易联系，并且将从西大陆经过鹰崖角到挪黎的海税增长五倍，停靠普诺凯堡货物税增加三倍。”
隆伽弗尼亚尔微微一笑，看向下方那些面色越来越差的贵族们，而之前跳出来讥讽他的那位公爵更是被盯得寒毛竖起。
“可是腓特烈陛下，您这样会让去圣提诺亚和极北航线，鹰崖角港口的船只大量减少，会对普诺凯堡的海贸出现很大的损失！”
海税五倍，物税三倍……那位侯爵扯了扯嘴角，您是根本不想让有船只经过吧？！
“没事，普诺凯堡支撑得起这点损失，不过……”隆伽弗尼亚尔忽然拉长了声音，他温暖的微笑中是彻骨的寒冷，
“挪黎可就不一定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虔诚信仰之力
泽维尔有些诧异地抬起了眉毛，霍尔穆兰德男爵刚才是在说，要做自己的附庸？
“我可以告诉您很多您需要的东西，弥亚水泥只是极小的一部分！”霍尔穆兰德男爵有些焦急地看着泽维尔，身旁的男教徒立马将他按回床上。
泽维尔静默地看着霍尔穆兰德男爵，夜萝悄悄抓上了他的手掌，酥酥的感觉从泽维尔的掌心传来。
“不是他，但是他的身上有魔女沾染过的气息。”夜萝小心翼翼地在泽维尔的手心里写下这一段话，她写的很慢，让阅读变得不那么困难。
如果说霍尔穆兰德男爵是因为忽然内心发现要跟随泽维尔，泽维尔是不会相信的。但是，霍尔穆兰德男爵手上有着类似于弥亚水泥的超世纪发明，他的归顺可以省下自己很多力气。
“领主大人，净化入魔者也是教堂的工作之一，您千万不要被他所迷惑啊！”神父忧心忡忡地看了泽维尔一眼。
“你想要什么？”泽维尔没有理神父，他看着霍尔穆兰德男爵的眼睛，冰蓝色的寒光颤人灵魂。
“保护，蔷薇家族的保护。所有霍尔穆兰德人都可以迁到挪黎城的外围，但是我需要蔷薇家族泽维尔领主您的保护。”
霍尔穆兰德男爵攥紧了拳头，他面色有些苍白，呼息也变得沉重起来。
“保护我的族人，仅此而已。霍尔穆兰德还有着不错的武器，来自丹枫薄罗的武器！高射炮，火铳，我都可以给您，而且我们还拥有着挪黎最好的工匠……”
霍尔穆兰德男爵忽然狠狠地咳嗽了起来，他的面色越来越差，黑红色的鲜血从喉咙里呛了出来。霍尔穆兰德男爵死死地抓着身上的床被，疲倦内陷的眼睛中是歇斯底里的恐惧。
“唐纳德神父……”
“按住他，愿诺希女神保佑着我们……”一旁的神父猛地窜到前面，他将胸前的十字架握住，低声吟诵着古老的祷文。霍尔穆兰德男爵脸上的狰狞慢慢消退，他靠在身后的枕头上，进入了沉睡。
“泽维尔领主大人，您也看到了……我知道，这位反叛军官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但是，他现在必须在教堂，女神的光辉会驱散他身上的恶魔，净化他的灵魂。这是一个未堕落的灵魂，应该得到救赎！”
在念完复杂冗长的祈祷后，神父看着已经呼吸平缓的霍尔穆兰德男爵，他转过身，向着泽维尔深深鞠了一躬。
“我知道了，一旦情况好转就来蔷薇城堡，以及教堂未来的资金我们也要好好谈一谈。”泽维尔没有逗留，他深深地看了霍尔穆兰德男爵一眼，跟着一旁的修女走出来净化室。
坐上了教堂外的银矿机车，在周围，是挪黎难民和圣教教徒恭敬的注视。这一次，他没有拒绝赫尔文的好意，赫尔文的手法也熟练了很多，在给泽维尔打开车门后才坐到自己的驾驶位上。
“殿下，那就是神圣之力吗？难以置信啊，居然就这么让霍尔穆兰德男爵进入了沉睡。”亚瑟坐在副驾驶位上，他带着惊叹的语气说道。
是催眠术吗？让进入心魔的人快速睡眠，这位神父居然精通催眠术！泽维尔没有回答亚瑟，他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回想着刚才出现的那一幕。
“亚瑟哥哥，应该就是了，那是一种和我完全相反的温暖，我可以感受到……”夜萝凑到前面，也有些好奇地和亚瑟开始讨论。
“黎塞大人倒是说过，神圣之力只有在虔诚的教徒身上才能出现，这是信仰诺希女神所获得的力量，刚才那位神父应该就是使用了神圣之力安抚那位男爵。”赫尔文开着机车，也加入了二人的讨论。
……泽维尔皱了皱眉，在见过了夜萝的魔女之力后，他就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应该存在魔法……那么这么一来，难道这所谓的神圣之力也是真的存在的吗？而不是曾经自己所确信的催眠术。
以信仰化为力量，这和魔女之力倒有所不同。在《圣约》上所言，魔女之力是恶魔蒙撒的力量，它来自地狱。而神圣之力是信仰者所获得的力量，并不是直接赋予的。
那么圣提诺亚神官这种东西的存在，他们应该就是所谓的神圣之力使用者。也是最……虔诚的教徒。可是那一位……真的信仰诺希女神吗？他难道不应该信仰酒色之神，不过那似乎也是一种虔诚至极的信仰了……
“殿下……您没事吧？”忽然，夜萝的声音打断了泽维尔的思考，泽维尔刚睁眼，就看到小萝莉怯生生地凑到泽维尔面前。
“嗯？”泽维尔的眉毛一蹙，在经过内堡城墙的时候，城防军和工匠们都停止了手头的工作，他们恭敬地向着自己极少见到的加长银矿机车鞠躬行礼。
可是在无数羡慕的眼光中，泽维尔感受到了一道直指自己的寒意。
“殿下怎么了？”亚瑟也皱了皱眉，但是他只有隐隐的不安，却没有泽维尔这么严重的寒毛一竖。
“没事，先回蔷薇城堡吧。”泽维尔收回了目光，平静地开口。
……
“先生，您是外地人吧？在挪黎内城，我们酒馆算是最后存活下来的了，您要些什么吗？”
“克里泽葡萄酒，30加仑。”男人噙着一丝令人害怕的微笑，就像是一层面具一般。他从褐色的制服拿出两枚面额“15”加仑的银币，放在了老板的手中。
他的手寒冷如冰，酒馆老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拿到了钱，他连忙向着酒窖走去，这些天来，挪黎总是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但是这个男子除了奇怪，还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可怕感觉。
要不是为了赚这杯廉价葡萄酒的钱……在那个男人的身旁，酒馆老板感觉自己陷入了凝胶中一般，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心中则是一阵阵的恐惧和害怕，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死去的妻子忽然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那年，如果不是自己的害怕，妻子也不会……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
“哦，对了，记得多放几块冰块。”冷不丁的，男人的声音刺破了老板的头颅，老板就像是溺水的人摸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猛地醒了过来。
刚才……自己是怎么了？酒馆老板看着手心的冷汗，一阵后怕。
“啧，感觉真敏锐啊。”男人忽然开口，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黑面包
“巴索拉先生，伯爵大人在会客厅中等您。”薰衣草庄园中，凛冬家族的总管家杰林福莱特带着身后的中年男子穿过了大堂。
杰林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他恭敬地拉开了大理石门柱，向着身后的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杰林么？对了，记得在给你挪黎人的冬粮中给他们放一些宣丝提商家扔掉的肮脏黑面包和掺入沙子的杂粮你知道，今年宣丝提的收入已经赤字了。”
偌大的会客厅中，头顶上是水晶屋顶吊灯，有着贵重稀少的萤石石槽。但是很多时候它还是用着蜡烛来照明，经过水晶的反射，几只蜡烛就能照亮整座会客厅。
莱昂纳多伯爵坐在靠近窗边的座椅上，他带上了那副染色的黑框玻璃眼镜，窗外是黑夜的寒冷。
“伯爵大人，巴索拉先生求见。”
杰林鞠了一躬，他向着杰伊巴索拉点了点头，然后侧身沿着地上的羊毛毯回到了门口。他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然后挺直站在门外。
“杰伊吗？好久不见，最近挪黎由于银莱海风暴，港口贸易怎么样了？”
莱昂纳多摘下了眼镜，他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棱角分明。
“杜盖克兰家族大受打击，不过好在有着另外两个子爵的帮助对了，杜盖克兰归顺了蔷薇家族，这也是它能撑过这一段时间的原因。一些消息灵通的家族因此对它仍然保持尊敬和贸易。”
杰伊深深鞠了一躬，如今的巴索拉家族依附着凛冬家族，而面前这位可以说是他现在的主人。
杰伊斟酌了一番，对着现在挪黎的形势大概得叙述了一下，莱昂纳多也是微微颔首。
杰伊可以感觉到，因为蔷薇家族的进入挪黎，曾经对于挪黎不屑一顾的莱昂纳多开始有一丝忌惮。倒是有一些关于蔷薇和凛冬两个家族的传闻，不过那些大部分都是杜撰的罢了。
“哦？依附现在的蔷薇家族么，看样子还有很多人对于蔷薇还没有死心啊！不过也是，这样的豪赌，一旦赌对了，像那种四流子爵家族至少也能到达二流侯爵。”
莱昂纳多笑了笑，他用着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羊皮本上写着什么。
“那么你呢？巴索拉先生。”莱昂纳多忽然开口，他停下来羽毛笔，褐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杰伊的眼睛。
“巴索拉已经在凛冬家族近十年了，一直以侍奉凛冬家族为主。”杰伊不留痕迹地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他根本没有想到，莱昂纳多会这个时候突然这么问。
“不过是开个玩笑，我自然明白杰伊你的心。”莱昂纳多微笑着，摆了摆手，“你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甚至不顾及已经夜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杰林！”没有等杰伊回答，莱昂纳多向着门口喊了一声，站在门外的管家立马走了进来。
“伯爵大人，尽情吩咐。”杰林鞠躬。
“关于免费的黑面包和杂粮，记得用着宣丝提不要的，还有麦酒，也只要用那些几个丹分一杯的就行了。”莱昂纳多顿了顿，“来自圣教星动宫的消息，今年的极寒风暴会很早。”
“让所有宣丝提士兵都要开始训练起来了。奖罚制度和往年一样，还有凛冬要塞的修补和检查，我有种预感，这一次的极寒风暴不会那么容易扛过去。”
莱昂纳多站起身，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杰林也是他的秘书。这么多年下来，很多事情杰林都能完美地帮莱昂纳多搞定。
除了一件事。
“我不同意。”清冽空灵的声音从会客厅外的走廊中传来，而伴随其后的是女仆们的惊呼和无奈。
“小小姐，现在您不能进去！伯爵大人在和巴索拉大人谈论重要事情，您不能去打扰他们！”
“小小姐，求求您饶了我们吧，如果放您进去，别说是伯爵大人了，就算是总管大人也会很严重地责罚我们的……”
“小小姐……”
在会客厅内，莱昂纳多皱了皱眉，他转头看向杰林：“薰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伯爵大人，谁能管住您女儿啊！小小姐什么时候回来，驻守的士兵们完全不敢拦她啊！”
终于，在女仆们拼死的阻拦下，外面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当所有人都以为可以继续谈论的时候，一声巨大的撞门声直通会客厅。
“我要求将救济粮换成至少十丹分一餐的食物，这对于如今的宣丝提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莱昂纳多刚转过头，就看到珀薇一脸怒气地踏着长靴而来。
那紫色的眸子中，差一点就要冒出火星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看出这位薰公主眼中的愤怒。
“不行。”莱昂纳多扫了珀薇一眼，珀薇愣了愣，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父亲这么强硬了。
“父亲！您知道去年因为黑面包的腐烂和麦酒被污染，死了多少人吗？就区区十丹分，一人一天也不过二十丹分。挪黎大约一万三千人除去士兵和成年男子，能领取救济的也不过五六千……”
“凛冬要塞也算是凛冬家族寻找了挪黎的廉价劳动力，可是，可是……”珀薇攥着小拳头，她很想说服自己的父亲，但是从下到大的教育告诉她自己的父亲做的很对。
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上。
“伯爵大人，薰公主，我想今年我们没用必要根据这个话题继续争吵了。”
站在一旁杰伊终于找到了两人同时沉默的空隙，他连忙开口。
“什么意思？杰伊巴索拉，你这是在反对我么？”珀薇皱了皱眉，她转向杰伊，紫色的瞳孔看得杰伊一阵心寒。
“不……”杰伊苦笑了一下，“泽维尔领主说，他今年会带领整个挪黎留下，亲自面对极寒风暴！”
“……”莱昂纳多抬起了眉毛。
“……”珀薇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杰林这位老管家也是一脸震惊，他拧了拧眉心，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谎言一样。
“这是真的，几个小时前，我从泽维尔领主那里，他坐在杜盖克兰的机车上，亲口告诉我和杜盖克兰的家主。并且杜盖克兰家族表示支持。”
杰伊表示理解几人的表情，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可是在那个少年的嘴中，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居然就这么信了。
一百一十三章：贸易中断
“简直不可理喻！”在一片寂静中，管家低声暗吼了一句。
“……有意思，他打算靠什么？就凭现在挪黎的攻防和城墙，如果不是霍尔穆兰德男爵，他们连高射炮都没有！”莱昂纳多古怪地冷笑了一声，眼角微微颤抖。
杰伊同意地点了点头，把手中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泽维尔照片递给莱昂纳多。
那是用着崭新的胶卷拍摄的，昂贵的银矿带动轮轴为它驱动。照片上的泽维尔刚从杜盖克兰的机车上走下来，他弯腰只露出了侧颜，黑发过眉，身后是斜坡山崖下的挪黎港口。
“就凭挪黎那点城防军，还有那些食不果腹的公民，就连现在，挪黎的城墙都还处于砌石维修吧？仅仅是第一波海潮就足以打垮他们简陋的防御！”
莱昂纳多的声音微微提高，他紧缩着眉头，接过了那张照片。
莱昂纳多轻轻摩擦着那张沙砾感的照片，嘴中念着泽维尔的名字，目光掠过泽维尔的脸的时候，露出了极其厌恶的表情。
但是在其中却参夹了一丝柔情，大概是看错了吧。杰伊巴索拉揉了揉眼睛，莱昂纳多已经把这种照片给放下了。
“啧，自寻死路吗？”莱昂纳多的脸颊抖了抖，他挥了挥手，杰林就从柜台上方拿出一根爱泽伦牌的雪茄。
杰林小心翼翼地用着点燃的火柴慢慢熏烧着那只雪茄，清新淡苦的味道慢慢飘散开来。
“泽维尔领主大人十分肯定，那么……”杰伊想了想，他刚抬起头，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泽维尔凯丹瑟么……有点意思，看样子不是一个胆小鬼嘛，”放在一旁的泽维尔照片被珀薇给拿了起来，她深紫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
“我以为他会像狗一样来到宣丝提求帮助，可是他居然选择了留下，一个……勇士的做法。我忽然有些欣赏他了，那么我亲爱的父亲，宣丝提会给挪黎怎么样的帮助呢？”
珀薇玩弄着那张照片，照片中男人侧颜不经意露出了一半的冰蓝色眸子让她心颤了颤。
这真的是人能拥有的眼睛么？珀薇有点不确定，即便是隔着照片都如同寒冰一般冻人心魄，如果真的看见会是怎么样一番情景呢！
这个泽维尔，比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啊。蔷薇丹瑟家族因为黑发而闻名，她曾经以为黑发和金发棕发难以比较，但是当黑到了极致，连黑夜都无法比拟。
有意思，他会是怎么样一个人呢？是愚蠢地死在挪黎的极寒风暴中，还是……珀薇捻起了耳边的碎发，那是黑色与紫色相融的暗紫，给她平白增添了一分娇媚。
战胜极寒风暴，可是这有可能么？七八十年来的极寒风暴真的有可能被战胜么？
至少能做我丈夫的男人，只能是胜利者，最终的、最强大的胜利者！珀薇咬了咬下唇。
“终止和挪黎的大部分贸易，只留下你家族的船队，毕竟我们不能让那位小领主大人饿死。不过，也得提高海税。”
莱昂纳多靠回了背椅，他用着手托住下巴，冷笑了一声。
“您的意思是，不要将火铳和武器，还有甲胄卖到挪黎。因为他们要抵御极寒风暴的兽潮，就必须要足够的甲胄和武器，对吗？”
杰伊巴索拉微微颔首，他很惊讶，但是现在这个时间不容许他惊讶。
“提高宣丝提和挪黎的海税，会让本来就亏空的挪黎财政更加。他们根本不可能能有能力再去抵御极寒风暴。”
“只能被迫退回凛冬要塞或者他们不想活了，和挪黎的冬季一起消失。”
莱昂纳多接过了杰林递过来的雪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个淡淡的烟圈。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这样？挪黎要对抗极寒风暴，这正好减轻了宣丝提冬季南迁的压力。我们难道不应该支持挪黎么，不然一旦挪黎再一次撤退……”
珀薇蹙了蹙眉头，她十分不解，不解为什么父亲忽然这么关心这些东西。
“凛冬要塞的修筑需要人，我有些预感，今年的极寒风暴不太一样。”莱昂纳多简短点了一个头，就略过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杰林总感觉自家老爷隐瞒了什么，但是他不知道，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巴索拉，这就是凛冬家主、宣丝提领主的命令。”莱昂纳多看着杰伊，深邃的瞳孔里是一片复杂。
“我知道了，请问包括石料之类的吗？”
“建筑城墙吗？包括。”
“明白。”杰伊巴索拉叹了一口气，这下该怎么办？那位身处挪黎的领主大人大概还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吧！
银莱海峡的航道如果对挪黎封闭，对于挪黎来说是一场灾难。挪黎十分依靠着来自圣都的补给，而银莱海峡的封闭则是断了这方面的东西。
杰伊叹着气离开了庄园，而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莱昂纳德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沉思。
“布尼，带薰离开。”莱昂纳多向着女仆长吩咐道。
有了莱昂纳多的指示，女仆们也都硬气了很多，连哄带骗各种手段总算是是把一旁昂首死盯着凛冬伯爵的小公主给请了出去。
“杰林，你怎么看我的举措？”很久很久，久到黑夜彻底笼盖了宣丝提，久到杰林甚至以为黎明都要来临了一样。
“很难理解，大人。挪黎和宣丝提其实更加处于互惠的贸易，不是一方轻易可以脱离一方的。您也最多封闭宣丝提的港口，但是银莱海峡不止只有来自宣丝提港口的航船。”
杰林福莱特鞠躬恭敬地开口，他双目低垂，腰板挺得笔直。
“是啊，真是一个愚蠢的方法。”
……
“薰小小姐，不要生气啦，您看，只是有消息说要您联姻，您就帮丹瑟领主大人啦！”
在珀薇的旁边，她的贴身女仆轻轻说道。
“他会死的……不过宁愿是站着死在挪黎，我也不会愿意他跪着来到宣丝提。”
第一百一十四章：魔女入侵
好冷……就像是坠入冰窖一般，也许是冰河。冰霜覆盖上了肌肤，涌动的血液在冰凝的血管中最后一次挣扎，它们从心底蔓延滋长。
少年皱了皱眉，他努力地想从那冰寒的梦中脱离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那溺水般的窒息感却一直没有出现。
泽维尔还记得昨晚自己看着羊皮卷到深夜才躺下，在一天的疲倦中沉沉睡去。
他稍微清醒了一下，柔软的羊毛被和床垫告诉自己还在蔷薇城堡的卧室内。冰冷刺激了他的心脏，可是眼皮却如同被霜雪覆盖了一样，难以睁开。
“咳咳……”泽维尔努力地动着自己已经冻得僵硬的手指，手指在微微颤抖，可是却连弯曲都难以做到。
不是自己的寒体……是真正的冰冷，可是自己不是在蔷薇城堡里吗？壁炉中应该还有彻夜不断的火，为什么会这么冷！
冷？泽维尔嘴角抽了抽，自己居然还会害怕冷吗？
泽维尔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把呼吸放到最低，就在刚刚那一刻，他在这个房间听到了另外两个毫不掩饰的呼吸声。
“蜜雪儿姐姐，殿下醒了！”一声轻轻的惊呼传来，接着，温暖的小手捂上了泽维尔的手。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瞬间流淌到四肢。
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是在一场梦中，自己沉入了一片冰冷的海域，也是这么一双超小超软的小手把自己给拉了上来。
“夜萝……”泽维尔近似于梦呓一般的开口，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连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嘴巴。
“不要说话，殿下。”冷冽的声音传来，女孩的呼出的气哈在泽维尔的后颈上。
蜜雪儿辛，那位冰魔女。想了想这个声音，泽维尔想到了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孩。
她的父亲应该是辛托城的一位大骑士，在坐姿站姿以及说话的方式，还有现在的手法上，都能看到贵族骑士的影子。
“夜萝，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吗？”蜜雪儿压低声音，贴着泽维尔的耳朵看向面前的小萝莉。
“嘶……”泽维尔慢慢适应了这种暗蓝色的黑暗，在床边的精密机械表附上了一层冰霜，荧光的指针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他模糊地看了一眼，大概是在凌晨五点左右，离挪黎日出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样子。
被冰霜挽上的巨大窗子一大半被窗帘遮住了，特别是四个边缘上，厚厚的冰层有近五公分。
泽维尔心中咯噔一下，也就是说，自己这间卧室，已经完全被蜜雪儿的冰霜所包裹。而整座蔷薇城堡却还在沉眠之中！
如果蜜雪儿对泽维尔有什么想法，可以在整个蔷薇城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刺杀他！
看样子，蔷薇的防御要加强了啊。泽维尔暗想着。
“不知道，很奇怪！蜜雪儿姐姐，她的气息很微弱，但是却是在整个蔷薇城堡里出现的……”
夜萝有些疲倦地抿了抿嘴，她继续闭上眼睛：“时而出现在四层，却总是能在下一秒出现在三层。跳跃很大，但是她还没有离去。”
“她进入过绝大部分的屋子，但是没有伤害到别人，她应该在寻找着什么……”
“大概就是泽维尔殿下了吧。”蜜雪儿努了努嘴，点了点头。
“蜜雪儿姐姐……”
“她还没有来这里吗？”
“或者说她根本进不来。”看着蜜雪儿有着疑惑，泽维尔终于开口了。
“进不来？唔……倒是有可能。”蜜雪儿摩擦着自己栗色的长发末梢，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现在在蔷薇城堡里，有一位魔女正在寻找自己吗？听了夜萝和蜜雪儿的交谈，泽维尔也大概有了一个定论。
“泽维尔殿下，如果你觉得四肢恢复了，请不要再靠在我的身上。”
冷不丁的，蜜雪儿推了推泽维尔的身子，之前为了能控制住刚醒来的泽维尔不发出声音，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后。
“能和冰霜一般清冽的女孩相靠是我的荣幸。”泽维尔狡猾地笑了笑，但是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坐起身，披上了一旁的羊毛绒衣。
“哼。”蜜雪儿冰冷的脸上微微泛红，“殿下，你对每个女孩子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泽维尔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他站起身，踏着本来酥软可是现在冻得僵硬的羊毛毯走到书桌旁。
“你担心我。”泽维尔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蜜雪儿。
“殿下，请你不要乱想。如果你死掉的话，无论是夜萝还是整个挪黎的公民，都会陷入极大的恐慌。再加上今年物资本来就短缺，他们会死在挪黎的。”
蜜雪儿轻轻哼了一声，有些轻蔑地看着泽维尔的眼睛。
“所以你是同意了我留在挪黎的计划了？”泽维尔托起了下巴，冰蓝色的眼睛直盯着灰蓝色的眸子。
“殿下，无论你是不是留在挪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请在此之前能让夜萝安全离开……”
“蜜雪儿姐姐，我会跟着殿下的……”一旁的夜萝扯了扯蜜雪儿的衣摆，她鼓起腮帮子有些生气。
“我答应你。”这是第一次，有人直视他的眼睛却没有躲避，泽维尔饶有兴趣地看着蜜雪儿。
蜜雪儿轻轻抚摸着夜萝的脑袋：“还有若昂，我说过辛家族的骑士不会欠任何一个人情。你想要什么，如果不违背原则，我会尽力帮你做到。”
“五个？”
泽维尔微笑得看着有些局促的蜜雪儿，在亚瑟呈上来的情报里，这位挪黎大骑士之女只有17岁。
很多这个年纪的贵族女孩应该还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可是她却只能依靠自己和父亲的挚友若昂城主。
在这种时候，蜜雪儿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父亲教导的事她一直铭记在心，泽维尔帮助了她，她就应该回报泽维尔。
“可以，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蜜雪儿咬了咬牙，有些憋屈，但是她也只能接受。
“暖床的话……算违背原则吗？”泽维尔若有所思地点头，看似沉思了好久才开口。
“……”蜜雪儿微微眯起了眼睛，冰冷的寒光直逼泽维尔，“如果您不介意我把您冻死的话。”
说着，她高傲地昂起头，整个卧室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玻璃发出冰冷的哀鸣。夜萝使劲裹紧了自己的冬季女仆装，就连泽维尔都打了一个寒颤。
“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偌大的卧室的木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她？”蜜雪儿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她冰俏的脸上仍然是寒霜满面。但是在她的手上，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冰柱在已飞快的速度凝结而成。
“亚瑟大人，紧急势要！我是坎德隆，事关挪黎港口的重大消息！”外面的人有些着急地低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