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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日月当空txt下载     日月当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不宜久留

    第十一章不宜久留

    弓谋道:“第一件事,发生了一段时间,就是在女帝、中土武林大力扫荡下,魔门竟然尚有漏网之鱼,且是魔门两个顶尖级的元老辈人物。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两个人厉害至极,竟敢公然现身,到襄阳去行刺李显,且在大批白道高手和官兵重重围困下,从容脱身,丢尽了白道武林和官府的面子。最令人惊异的是武林和官府事后虽发动所有力量,仍没法再寻到两人行藏的蛛丝马迹,由此可见这两个人是多么了不起。”

    龙鹰心忖找得到才出奇,因为根本并不存在。本没甚么兴趣,又知弓谋精明过人,不得不多问一句道:“这边对此事有何看法?”

    弓谋道:“我们是既震骇又兴奋,颇有节外生枝的感觉,不过未见其利先见其害,现在外面风声鹤唳,情况紧张,累得大江联偃旗息鼓,事事不敢张扬,免致被殃及池鱼。”

    龙鹰道:“这两个漏网的魔门高手,姓甚名谁?”

    弓谋道:“这个就不清楚,我是与两个七坛级的人闲聊时,听回来的。”

    龙鹰问道:“另一件又是何事?”

    弓谋双目放光的道:“另一件新鲜**,昨天才传来消息,‘岭南四大天王’的其中之一,被人在闹市行刺,且被斩下首级,刺客单独行动,成功后安然脱身。”

    龙鹰道:“这个人与大江联有甚么关系?”

    弓谋道:“精采处就在这里,所谓的‘四大天王’,事实上是岭南最大的四个人口贩子。这个被斩头的叫谢伏,是大江联在岭南的主要合伙人,是与香勒狼狈为奸的结拜兄弟。”

    龙鹰暗想难怪香霸要匆匆离开,将对付自己的责任交给柔夫人。蓦然想起一事,问道:“杀谢伏者是男还是女?”

    弓谋道:“这方面就不清楚,我是只知大概。听说刺客最令人惊异的,是虽身中多招,仍能像个没事人似的,以迅疾无伦的身影,连伤十多人后,突围逃走。”

    龙魔心中一震,终于晓得剌客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花间美女。忙道:“大江联有何应对的办法?”

    弓谋皱眉道:“这个并不清楚,但极可能交给杨清仁去处理,因为我见到有几个二十八宿的人物,今早乘船离开。”

    龙鹰恨不得立即胁生双翼,飞往岭南去,和梦蝶一边谈情,一边大宰人口贩子和对付杨淸仁。他当年与花间女设计对付法明和莫问常时,建立了一套联络手法,比任何人更有找到她的机会。

    再谈一阵子后,两人各自离开。

    龙鹰一觉醒来,心中充满愉悦。

    昨夜他梦到花间女,先是梦见一道一道的门,各式俱备,他将门逐一打开,终于在最后一道门内见到她,伊人坐在一个棋盘前,棋局进行了一半,他想看清楚点时,醒了过来。

    唉!是离开的时候了。

    在这里再待下去,不可能有甚么作为,动辄还被揭破身份。不过怎也要待至月会之后,看能否干掉洞玄子,为花简宁儿报一点仇。罪魁祸首当然是小可汗。

    自听到有关梦蝶的事,对她的思念,宛如从沙漠涌出来的地底甘泉,没法遏抑。

    飞霞阁阒无人声,外面传来秋虫的鸣唱,令他想起荒谷小屋的岁月。过去像落在手掌里的一撮沙粒,不管你如何努力握紧,仍会从指隙间漏走,包括痛苦和欢乐。

    他从床上坐起来,忽有所感,那是单枪匹马的感觉,不单是指他现时的特殊情况,而是泛指整体的现状。不论你有多少战友和支持者,但是,最后还是单独一个人掌握着关键和秘密,其中的错综微妙,由于别人缺乏他的亲历其境,是没法完全掌握和明白的。

    这个想法令他感到孤独。

    为何以前从没有过这般的感觉呢?原因或在于过去十多天在大江联的经历,知得愈多,想法会不住改变,甚至迷失,且会将个人的感情投进去。

    光是如何说服女帝同意他的看法,认同他的手段,便非常头痛。武曌绝不会如他般同情和怜悯大江联内的任何人,而一律视为叛逆或外敌。

    如果他是铁石心肠的人,一切不成问题,问题在他不是这种人,受着感情的支配。

    湘夫人的声音从外厅传进来,道:“徒儿快起床来见师父。”

    龙鹰在湘夫人对面坐下,道:“徒儿要溜了!”湘夫人美丽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他,道:“溜到哪里去?”

    龙鹰耸肩道:“当然是外面的花花世界,再不走怕有钱也没命去享受。”

    湘夫人白他一眼,道:“真夸大!更是倒转来说,你才是那个使人没命去享受的人。”

    龙鹰笑嘻嘻道:“做师父的,最重要是须以身作则,明辨是非黑白。被小徒干掉的那个小子,叫害人终害己。哈!师父勿以为小徒在开玩笑,我今天立即走,如果师父不给小徒安排舟船,小徒泅水也要离开。”

    这叫以退为进,一方面令对方不怀疑自己对月会另有居心,且可争取早些儿离开。趁武曌以为他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溜往岭南去与花间女并肩作战。湘夫人不悦道:“还要胡闹,你当是小孩子玩游戏吗?”

    龙鹰摊手道:“留我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

    湘夫人差点语塞,没话找话说的道:“你至少该待宽公回来后,才做决定。”

    龙鹰奇兵突出的道:“师父和柔夫人是什么关系?”湘夫人双目杀机一闪即逝,冷冷道:“你说话要检点,不要胡言乱语。”

    怒气从龙鹰心底里涌出来,源自对人性丑陋一面的愤慨,光火道:“你当我是第一天出来混吗?柔夫人与你虽在作风上有出入,媚术却是如出一辙。我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第一天已踏入你们精心布置的温柔陷阱,我宁愿面对的是真刀真枪,也不愿对着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召我到总坛来就是要害我吗?一个是这样,另一个也是这样。”

    湘夫人不嗔反笑,柔声道:“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柔夫人又怎样害你呢?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昨天她帮了你一个天大的忙,还冒着开罪白清仁之险,你晨早起来便已派她的不是。”

    龙鹰晓得她是以柔制刚,他却是得理不饶人,原因在他是真的想立即离开。唯一可令他留下来的,是要在月会上击杀洞玄子。但不论他对自己如何有信心,在见过洞玄子后,心中清楚成功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他怎都不能像对付薛怀义般,斩下他的首级,即使能重创他,亦难以在众目睽睽下不留手的置他于死地。一个不好,被他邪术所制,便是阴渠里翻船,毫不划算。

    倏忽间压下怒火,晋入魔种之境,沉声道:“问得好!表面看,柔夫人对我好得没话说,便像师父,派康康来对付我,还说甚么禁不起她的哀求,事实上却不知在我身上弄下什么手脚,这方面,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接着大老板指使他的二女儿来害我,令我整天热欲难熬,更抵不住你们邪门的异术。因着复真的事,你们根本不愁老子不自动送上门去,故此前晚师父亲自出手,逼复真交出翠翠,又不见你如此对付夫罗什那小子?柔夫人一见小弟,立即施展媚法,目的就是要将玲莎安置到我身旁,对我肯定有害无利。虽然我仍弄不清楚你们这般做的目的,却清楚不会是好事。你给我通知花俏娘那**,对玲莎,小弟是无福消受,敬谢不敏。”

    说毕这番话后,整个人松弛下来,过去几天的紧张和不安,像滔滔大河般倾泄了。

    自花简宁儿葬礼之后,支配他的是情绪而非理智。直至刚才一刻,还一心想杀死洞玄子,因只有如此方可减轻心中的内疚,但这却是不切实际的想法,除非将他和洞玄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作困兽斗,否则要杀洞玄子便如杀席遥或法明般的困难。奇怪的是这个想法在过去多天里一直支撑着他,令他感到留下来是有意义和作用的。

    昨天中了柔夫人的媚术,有着当头棒喝的效果,使他回复理智,晓得不单有吃败仗的可能,且绝不可以感情用事。花简宁儿之死对他的打击既深且重,令他陷于情绪大起大落的波动里,还刻意寻欢作乐,麻醉自己。幸好终于清醒过来,不再囿困于私人恩怨中,而是以大局为重。

    此地已是不宜久留。

    在如今的情况下,忽然要走。道理是说不过去,幸好还有最后一招,就是耍无赖。

    湘夫人敛起笑容,道:“高奇湛和你说过甚么话?”

    就她一句话,龙鹰明白过来,大江联情况的复杂,的确出乎想象之外。

    难怪宽玉曾说,湘夫人的行为,他和小可汗有时亦管不到。

    以小可汗为首的汉人派系,实则由两大集团结合而成,一为小可汗台勒虚云及其一手提拔的高奇湛,以及下面的将兵。小可汗之所以能坐稳大领袖的地位,是因为默啜只信任他,没有他们父子,大江联根本难以成事。

    另一为玉女宗和香霸的邪恶世家结合而成的集团,由香霸、杨清仁、湘夫人、柔夫人等人主事。

    如果他没有猜错,台勒虚云并没有当皇帝的野心,故自称为拓荒者。不论智慧武功,雄才大略,他也是高高在上,更看透世情,不将世间的权力名位放在心上。可是造化弄人,命运偏将他摆在这样的位置上。不过只看他亲自下令杀死花简宁儿,便知感情是一回事,理智又是另一回事,凡阻挡在他拓荒路上者,他绝不留情。

    正因他是这样的一个人,超卓如高奇湛者,方肯为他所用。台勒虚云正是唯一能凝聚各大派系的人物,才情武功,均足以服众。如果能杀死他,大江联肯定分崩离析。

    不过如此诱人的想法,只能在脑袋内转转,小可汗像法明和席遥般,令龙鹰没有半分把握。即使台勒虚云肯和他单打独斗,决一生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经弓谋向他透露杨清仁的底细后,龙鹰对此子有着全新的看法。

    他不清楚杨清仁的祖父杨虚彦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只知是须劳动寇仲、徐子陵、跋锋寒和侯希白四人连手方杀得死的厉害人物。如此人物,像台勒虚云般,绝不甘于平凡,以他大隋皇族之后的身份,其目标当然是要将失去的东西取回来,那就是皇帝的宝座。

    白清儿既深爱杨虚彦,又千辛万苦去寻他的后人,且培育成材,正是想完成杨虚彦的未竟之愿。

    要做皇帝的是杨清仁。

    凭台勒虚云洞悉一切的智慧,没可能不淸楚这个情况,而他肯与杨清仁共举大事,是同意了让杨淸仁来当皇帝,而他只是造皇者。

    至于香霸,则秉承家族的使命,东山再起,将他的邪恶事业扩展至中土的每一个角落,成为操控国家,无名却有实的皇帝。

    大江联以赵德言、席应和白清儿传承下来的魔门为骨干,因应时势的变化,与以往的魔门已是迥然有异,且统一在同一个目标下。

    像洞玄子般的魔门高手,才是中土魔门的漏网之鱼,成为小可汗与杨清仁和香霸沟通的桥梁,现时洞玄子因臭味相投,倾向香霸和杨清仁的一方。

    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有了这样的明悟后,立即豁然贯通。

    台勒虚云并不想杀他,要杀龙鹰的是香霸。香霸看来亦不是只杀他那般简单,而是透过洞玄子的邪术,配以媚法,将龙鹰控制在手里,做他的工具,故而不惜出动柔夫人。

    所有这些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过心头。龙鹰回复嘻皮笑脸,道:“师父不要岔到别处去,比对起来,高帅对小徒更坦白直接,不会像师父兜兜转转,口不对心。”

    湘夫人大嗔道:“我如何口不对心?”

    龙鹰好整以暇道:“那师父来告诉我,小徒应否继续执行‘飞马任务’?”

    湘夫人没好气的道:“还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吗?”

    看着眼前明艳照人的女人,虽明知她和香霸合作无间,可是当想到她和杨清仁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也禁不住心生怜意。她真的全心全意捧杨清仁做皇帝吗?抑或只因师命难违?无论如何,她已是泥足深陷。

    湘夫人有种魔力,就是令人不论如何恨她,可是和她在一起时,总有一种甜蜜的滋味,使你忘掉她暗里的所作所为。

    龙鹰摊手道:“既然如此,为何又千方百计来害老子?他奶奶的,你当老子是易吃的吗?小可汗亲口向老子证实,这叫做权力倾轧。白清仁凭甚么使得动花俏娘,因为他的权力比你更大,甚至不放小可汗和高奇湛在眼内,我行我素。你若是真的认为老子是‘飞马任务’的最佳人选,没有老子不行,阻止不了亦该来警告我。勿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南城、北城有何风吹草动能瞒得过你?你昨夜亲自下令,逼复真送翠翠回风月楼去,已伤透了我的心。你当老子不清楚吗?没有事情比得到商月令更重要,她是当大战来临时,取得襄阳的踏脚石。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们绝不容落入我们突厥人手里。师父和小徒间的矛盾,是永远不能化解的。他奶奶的,老子今天便走,天王老子也没得商量。你不和小可汗说,老子自己去和他讲。”

    湘夫人敛起笑容,严峻的看着他,一瞬里,现出既惊异又愤怒的眼神,马上又将自尊心受到委屈所引起的愤恼抑制住,俏脸泛起龙鹰从未从她处发现过的神情,有点冷漠,其中又带着深深的疲倦。淡淡道:“范轻舟!你知否自己正徘徊在叛帮的危崖边缘?”

    龙鹰双目魔芒遽盛,冷笑道:“是又如何?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你奶奶的,忘记了老子的绰号叫“玩命郎”吗?给老子告诉小可汗,我午时到汗堡见他。”

    接着猛地起立,回复笑脸,道:“现在小徒到南城和我的众多相好道别,希望只是生离,而非死别。”

    哈哈一笑后,扬长去了。

    ...

第十二章 帅垒风云

    第十二章帅垒风云

    龙鹰策骑飞箭,朝二帅垒奔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刚到南城去,表面上是到卖醉轩向苗大姐等道别,又到香居去,真正的目的是与弓谋碰个头。在时机未至前,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何况弓谋对香霸现时的情况并不清楚。

    弓谋的情报,虽与一般的道听途说有很大的分别,但大多仍是听回来的,离机密还有段距离,容易混淆事实真相,像有关杨清仁的事,都算到高奇湛身上去,令龙鹰对高奇湛生出误会。

    人的确很奇怪,以前没想到离开时,会安于现状,可是此念一生,像燎原的野火般,使龙鹰不愿耽搁半刻。左垒在望。

    龙鹰到左垒去,是要归还飞箭,顺道向使他心生敬意的高奇湛话别,纵然将来对垒沙场,可是际此一刻,他仍视高奇湛为朋友。不由想到未来在某一天,他或许要射杀飞箭,心中的哀伤无奈,令他的心扭出血来。

    垒门大开下,龙鹰飞骑直入。隔远看到帅垒中央的大广场人影幢幢,还传来射箭和兵器交击的声音。

    他心忖已近正午,看来是在晨操之后,高奇湛和他的人仍在练习,直至此时。如此秣马厉兵的战士,绝不可轻视。

    离广场尚有二千多步,他放缓马速。看到高奇湛了,他杂在十多个立在广场边缘处的人里,闻得蹄音,他和身边的人目光齐朝龙鹰投过来。

    其中两道目光,如有实质般打量着他,令他从心底生出寒意。

    他看到杨清仁了,不用任何介绍引见,他已肯定是这个‘影子刺客’杨虚彦的后人。杨清仁随随便便的站在高奇湛身旁,与高奇湛高度相若,一袭青衣儒服,打扮得像个出身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儿,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强横气势,逼人至极。

    他的眼神慑人,深邃机灵,精光内敛,用神时电芒隔空射来,像黑夜里亮着的明星,又略带忧郁,有一张多情善感的嘴,头发柔软却浓密,其外相一点不被高挺俊伟的高奇湛比下去,反多出点潇洒自如的动人意态。从任何角度看,都感觉不到他是好与斗狠之徒,且是冷酷无情,但龙鹰已淸楚掌握到,杨清仁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收到他要离开的消息,专诚在此恭候他的大驾。

    转瞬抵达广场,龙鹰跃下马来,牵着飞箭朝十多步外的高奇湛和杨清仁走过去。哈哈笑道:“小弟是来还马哩!”

    高奇湛向他使个眼色,朗声应道:“飞箭注定是范兄的坐骑,何用还我?来!让高某为范兄引见几位兄弟战友。”

    龙鹰牵马立定,目光投往杨清仁。

    与杨清仁笔直高耸的鼻管和棱角分明的嘴唇,形成鲜明对照的深邃眼神,正坦然回敬龙鹰的目光。龙鹰可以感觉这种若无其事的目光后,还隐藏着很多东西,可是他整体形成的魅力,很易令人忽略了他的危险性,这也是一个超级刺客必须具备的特点,当想到他博通天文术数,危险的感觉更趋强烈,杨清仁愈发深不可测。

    龙鹰不单看不穿他武功的深浅,也瞧不破他的胸怀。至少在外相上,他丝毫不露内心的端倪。

    如此人物,确有争霸天下的本领,难怪能与台勒虚云平起平坐,自作主张而不受责。

    当高奇湛介绍他“白清仁”的名字,杨淸仁落落大方现出一丝友善的笑容,抱拳作揖。此时龙鹰眼内只有他一个人,耳鼓回响着他的名字,虽是仍对其他人逐一还礼,但都不放在心中耳里。

    龙鹰瞧着杨清仁的同时,杨清仁亦以他安详的、洞察肺腑的目光默默审视龙鹰,他的眼神看似不凌厉,可是龙鹰偏感到身上热一阵、冷一阵的,像受刑一样。

    这是甚么功法?

    就在这一刻,他生出明悟,杨清仁不但得到与绾绾差不了多少的白清儿的真传,且传承了祖父杨虚彦的绝学,更是真正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融会贯通的人。他奶奶的,未交手已晓得杨清仁的武功,不在妲玛夫人之下。

    杨清仁最可怕处,是他身负三家绝学,却能深藏不露,若非龙鹰身具魔种,休想能生出感应。

    高奇湛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范兄似有告别辞行之意,何事这般来去匆匆?”

    龙鹰从未发一言的杨淸仁转往高奇湛处,见他满目忧色,知他关心自己,心中感激,微笑道:“我这人惯了漂泊生涯,现在即使变了个生意人,仍少有留在一地超过十天。更何况小可汗有任务派下来,须到外面去完成,下次回总坛再和高帅把酒尽兴。”

    广场上练习骑射的数百人都放慢手脚,目光频频往他们这堆人投过来。十多人里,有几个该是二十八宿的人物,他们隐藏和伪装的本事与杨清仁差远了,眼内不时杀机闪现,充满仇恨。

    高奇湛未来得及回答,杨清仁开腔了,插言道:“范兄此去,不知何日回来?回来时愚生又不知会否身在别处?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范兄和愚生何不下场玩玩,以壮范兄行色?”

    十多人里,属杨清仁手下的五个人同时起哄,推波助澜。高奇湛和他的手下却人人眉头大皴,显然清楚杨清仁绝非“玩玩”那么简单。

    杨清仁的声音冷漠坚定,似是说着与己无关的事,但没法否认的是他低柔瘖哑的腔音,能直钻到听者的心底里去,像诵经般使人难以抗拒。

    场上所有活动静止下来,察觉到龙鹰和杨清仁间,有事发生了。

    龙鹰虽是正中下怀,但亦首次生出全无把握的感觉。这个人太厉害了。微笑道:“应该发生的事,迟早会发生。对吗?”

    杨淸仁点头道:“原来范兄并不如表面般的无知。坦白说,愚生是个对事物抱着深刻怀疑的人,从来只服膺事实。”接着现出一个大有深意和带着嘲弄意味的笑容,语调却冰冰冷冷,道:“只恨事实也往往表里不一,故愚生只能顺天而行。然而实话实说,愚生还是非常欣赏范兄,更希望能成为范兄的知己。范兄请!”

    龙鹰将飞箭交给高奇湛的一个手下,哑然笑道:“白兄一边说范某人非是无知,但另一边却当小弟是白痴和傻瓜。明明摆着是利害之争,却偏要满口什么天意呀、事实呀的漂亮话。你奶奶的!摆明是想取老子的小命,还要说什么娘的欣赏你,希望能成为知己,这才是表里不一。要动手吗?一句话便够,老子随时奉陪。给我拿刀来。”

    人人听得脸色微变,想不到龙鹰如此不留余地,摆明车马要以生死相搏,只有杨清仁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还有是高奇湛从容冷静,因知龙鹰动了真火。只有龙鹰明白自己在营造放手杀对方的气氛和形势。

    杨清仁淡然自若的道:“范兄快人快语,令愚生大感痛快。不过无论拿什么刀给范兄,仍非范兄惯用的虎头刀,愚生并不想在兵器上占范兄便宜,空手过几招如何?”

    龙鹰立即大松一口气。

    虽说任何兵器来到他手上,他都能将兵器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始终是一种限制,除非像接天轰又或乌刀那般的奇门异器。当年拿刀与万仞雨对打,对方是天下第一用刀高手,他相形见绌,没法争得上风。当然,正如法明说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功法,最利白手施展,杨清仁表面是在关照他,实则是居心不良,欺他的拳脚及不上他在刀上下的苦功,欲攻他个措手不及,于数招之内取他的命。

    如此看,那晚与湘夫人交手的过程细节,这小子是一无所知。

    龙鹰心忖让老子给你一个惊喜时,高奇湛发言道:“范兄如要用刀,在下垒内有把厚背刀,重达三十六斤,该非常适合范兄。”

    他的话一出,杨清仁一方人人晓得他是看不过眼,明着点醒龙鹰,勿要与杨清仁比拳脚功夫。

    龙鹰微笑道:“高帅关心小弟,范某非常感激。不过小弟的拳脚功夫,并不在我的虎头刀之下。哈!听到‘动手’两字,小弟立即精神百倍,白兄请!”

    杨清仁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的手下却无不现出嘲笑的神情,肯定心里在想,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何收场。

    高奇湛听得剑眉紧蹙时,龙鹰大步朝广场中心举步走去。

    正在场中练习者,全散往广场四边,还以为是一般比武较量,等瞧好戏,哪想到其中的兵凶战危,动辄是分出生死之局。

    高奇湛赶到龙鹰身旁,与他并肩步往广场中央,约束声音,只说给他一人听,道:“他是一意杀你,范兄千万勿掉以轻心。白清仁有一套奇异的内功心法,别走蹊径,用兵器与否对他没有分别。”

    龙鹰心忖高奇湛不但为人正直,且非常够朋友,乘机问道:“他因何这么想杀我?”

    高奇湛叹道:“内情异常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可说清楚,有机会可直接问宽公。”

    龙鹰道:“据闻入选‘飞马任务’的另两个人里,其中一个与高帅有关系,是否确有其事呢?”

    高奇湛讶道:“绝无此事,范兄是听谁说的?”

    龙鹰心中后悔,难道告诉他是弓谋说的吗?他对自己如此有情有义,真不想骗他,忙道:“这是在街上流传的,他奶奶的,原来只是流言蜚语。”

    高奇湛没有深究,稍一犹豫后,凑近点道:“事属机密,在下却忍不住要告诉范兄。其中一人,是白清仁的师弟,不论才智武功,均为上上之选,且是个对娘儿非常有吸引力和有手段的人,在范兄来前,我们曾对他寄予厚望。”

    龙鹰心想,这个人才是懂御女之术的人。道:“这就是白清仁要杀我的其中一个原因。唉!他太高估小弟了,我既对商月令不感兴趣,亦自问高攀不起。”

    此时两人抵达广场中央,杨清仁仍留在原处,正脱掉外袍,现出完美的体型。

    龙鹰看得心中暗赞,杨清仁方是娘儿难以抗拒的男子,难怪湘夫人被他迷倒。

    高奇湛的声音在他耳际响起,道:“范兄不感兴趣,皆因身边美女如云。不过让在下将听回来的告诉你,凡曾见过商月令者,无不惊为天人,神魂颠倒,甚至茶饭不思,对其他女人再没有丁点兴趣。”

    龙鹰的“色魂”立即被他的话召回来,双目放光的道:“勿要哄我!”

    又不解道:“高帅像在鼓励小弟的样子,不是很矛盾吗?”高奇湛目光投往立在原地、等待他们将话说完的杨清仁,满怀感触的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谁能像白清仁般,凡挡在路上的东西,一脚踢走?未来的事,谁都不清楚,在下只知大家和衷共济的最重要条件,就是当飞马牧场落入范兄手上的一刻。”

    拍拍他肩头,退往场边去。

    杨清仁移动了,朝他笔直走过来。

    倏忽间,龙鹰已登上峰颠,变得冷如冰雪,不着一物。就在杨清仁向他踏出第一步,离他仍在过千步外,两人间已像给一条无形的线紧锁在一起,谁都没法摆脱。

    杨清仁仍是那样子,不温不火,冷漠沉着,但落在龙鹰的魔目里,在这表象之下,杨清仁正不住往上攀升,那不止是功力的蓄聚,更是精神力的集中。精神力再不是虚无缥缈,而是有实质的异力。

    他走的似是直线,但龙鹰清楚掌握到他步法具有游移不定的特性,且速度快慢不一,令人看得头昏脑胀。

    龙鹰哈哈笑道:“只看白兄奇异的步法,便晓得白兄的武功与一般中土的内家心法有异,令小弟大开眼界。哈!真爽!”

    他故意指出杨清仁来自《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武功非属中土家派,是要乱他心神,使他疑神疑鬼,不知高奇湛告诉过有关他的什么事。

    杨清仁双目寒芒烁闪,忽然加速,直至离他不到五百步,神态冷漠的道:“武功就是武功,岂有地域之分、正邪之别?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是那末的简单。”

    说话间,已来到百步之内。

    以龙鹰为中心周围丈许的空间,似被冰雪般的寒意凝固起来,使人动弹不得。而实情却非是如此,纯是一种心的感受。

    龙鹰心呼厉害,他的魔种何等敏锐,晓得此为一种精神奇功,对方奇异真气的作用只占一成,另九成是以精神气机隔远锁着他的心神,好压得他生出难以力敌的气馁感觉,未交手先寒敌之胆。

    龙鹰心忖他奶奶的,竟敢在鲁班面前弄大斧,但亦知此势不可长,若任他不住添压,到他逼近动手,吃亏的将是自己。

    如此对手,绝对可与席遥、法明、参师禅那级数的高手媲美而毫不逊色,且是难寻,顿然激起龙鹰的魔性。

    据向雨田所言,魔种本是最可怕的东西,一个不好下走火入魔,会令人性情大变,成为没有人性的异物。向雨田有个师兄,因练出岔子,变成可怕的**。或许是这个原因,使向雨田引以为戒,终生不近女色。

    龙鹰幸运多了,享尽男女间美好的一面,只有在战斗时,现出魔种本色。

    一拳击出。

    魔劲脱拳而去,隔空轰击已移至三十步内的杨清仁。

    广场不闻半点声息,观战者逾三百人,人人屏息静气,全神观战。唯一的声音是从垒内各处闻风赶至者的足音,显示围观的人数不住增加。

    眼力低者,都看得大惑难解,不明白龙鹰为何白花真气,击出此难起任何实质作用的一拳。

    更有人在想,杨清仁只凭护体真气,便可轻轻松松的化解。

    只有高手如高奇湛者,方晓得龙鹰此着精妙绝伦,可破掉杨清仁从起步开始,一手营造出来的气势和战略。

    以两军对垒来说,龙鹰就是以奇兵突破的方式,去破杨清仁强大的战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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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生死交锋

    第十三章生死交锋

    剎那之间,魔劲直撞杨清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果如在场大部分观者所料,杨清仁并没有动手封挡,只是凭身法迅疾无伦往左右各晃动一下,将龙鹰拳劲化去。登时惹得属杨清仁派系的“二十八宿”人物大声喝采。

    岂知表面看来毫不惊险的首次交锋,却令杨清仁和龙鹰同时色变,双方眼内均闪现骇异神色。

    要知龙鹰正处于万里晴空的至境,不论对手如何厉害,绝不为其所动,之所以动容,皆因确是难以按下心中的震惊,使他从魔变至境坠落凡尘,乃前所未有之事,因他认出杨清仁化解魔气的身法武功。

    若非是龙鹰,休想一个照面察破玄虚,杨清仁看似普通的应付手段,正是大唐开国时被公认为魔门第一人、“邪王”石之轩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奇功,后来他弟子之一“多情公子”侯希白得传功法,但是因性格所限,没法练得成功,还在晚年招来杀身之祸,最后由他的弟子花间美女练就。

    龙鹰曾与花间女梦蝶多次交手,又曾并肩作战,对“不死印法”非常熟悉,故甫接触下,立即辨认出来,此事完全绝对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他的“不死印法”又与梦蝶有异,竟能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寒毒浑融其中,另出枢机,其威力不减反增。

    终于明白杨清仁为何选择较量拳脚的功夫。

    更晓得杨清仁的惊骇绝不在他之下,“不死印法”之所以能不惧刀枪劲气,皆因当刀剑劲气及体,真气入侵,能将充满杀伤力的“死气”转化为“生气”,且借之为用,所谓“死之极为生,生之极为死”,故能立于不伤不败之地。怎知龙鹰的魔气,套用女帝的理论,其“波动”之快之速,在任何先天真气之上,任“不死印法”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如何厉害,亦只能勉强化掉部分魔气,其他便须封挡,更不要说可借用。

    “不死印法”的另一特性,是可藉气劲的接触,逑立交战双方精妙的联系,从而尽察对方真气在体内运动的情况,故可犹如未卜先知般压着对手来蹂躏摧残,占尽先知先觉的优势。当年的石之轩藉此不世奇功,横行天下,无人能制,强如“少帅”寇仲和徐子陵,遇上他亦只有吃苦的分儿。

    眼前的杨清仁,其天分才情或许仍及不上创出“不死印法”的石之轩,但看他能将“不死印法”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两种天南地北般的奇功异术融会贯通,便知他差不了石之轩多少。

    但不论杨清仁如何了得,魔气却是出入生死之间的奇异能量,不单借无可借,且没法建立能窥察对手的联系。换句话来说,魔种对“不死印法”有着天性上的相克,令其威力大打折扣,怎不教一直冷然自若、深沉自持的杨清仁惊骇至形于容色?

    对战双方微妙的愤况,即使高明如高奇湛,也难以掌握和明白。

    下一刻,杨清仁已展开幻魔身法,朝龙鹰飙刺而去,看似采的是直线,事实上却是先偏往龙鹰左方,再往他弯过去,似缓实快,两手平举胸前,十指做出精妙的动作,使人不但不知他要攻击何处,连对方是用拳、用掌、用指或用爪皆没法测中,其手法之奇异,旁观者都叹为观止,想到如换上自己下场,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眼力高者更瞧出他的速度似缓实快,根本不容对手有喘息的空间。

    一股如墙如堵的寒气,当两人间的距离缩短至二十步许时,直逼龙鹰而去,换过其他高手,肯定没法籍气机感应,自然还击,只余全力防守一个选择,但怎难得倒龙鹰这个身负种魔**的魔门邪帝?

    高手相争,争的往往是一线之差,一旦落在下风,对方会利用争得的优势,狂攻猛打,在对手落败身亡前,绝不容有扳回平等优势的机会。便如龙鹰那晚大战湘夫人,化解了她的奇兵突袭后,一直压着她来打。

    压过来的气墙,比得上法明的“不碎金刚”,可知两者的功法,异曲同工,也从而推知杨清仁如法明般,有杀死自己这个邪帝的能力。

    不过由于魔气的波动,根本不受任何气场管束,故此杨清仁的一套,在他身上派不上用场。但当然不能轻视,因若被他占得上风,他龙鹰亦只有吃瘪的分儿。

    哈哈一笑,龙鹰往前下仆,面部离地剩下尺许时,两脚一缩一撑,施展弹射,箭矢般朝杨淸仁射去,斗的非纯是勇力,更隠含精准的战略计算,将对方的速度、步法、手法全包含在内。

    围观者增至七百多人,人人看得目瞪口呆,呼吸屏止。

    龙鹰斜冲而起,投进杨清仁的气墙去,登时将对手强凝的气墙撞为碎粉,烟消云散。

    杨淸仁挺拔的躯体抖震一下,龙鹰的头已朝他护胸的双手直撞过来。

    全场哗然骇叫。

    如果杨清仁肯不顾小命,双手全力轰向龙鹰的头,肯定龙鹰脑爆而亡,只恨龙鹰整个人化为最凌厉的武器,且已成势,杨清仁或许可杀死龙鹰,但怎也来不及退闪,会给龙鹰撞上他胸膛,加上杨清仁晓得龙鹰的奇异真气是化无可化,故自己除了陪葬外,再没有别的可能。

    谁猜得到,龙鹰一出手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招数?此正为龙鹰智计过人处。

    由于清楚杨清仁的底细,这么一个对帝座有野心的人,绝不会因要杀一个人把自己赔进去,唯一选择是闪避保命。

    龙鹰更是仿效当年击败符君侯的故智。论武技,符君侯实不在他之下,之所以败得这么快、这么惨,正是因他最能在广场式空间发挥威力的弹射奇技,不但是对手造梦也想不到,更是因其迅似鬼魅的速度。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杨清仁身上,当龙鹰往下斜仆,立知不妙,但双方之势已如离弦之箭,没法改变,所以龙鹰箭矢般射过来时,没有丝毫空隙让他变招应付,只余下同死或共生两大选择。

    龙鹰亦在不得已下行此险着,未能在月会上杀洞玄子,是个大遗憾,但如能干掉杨清仁,比起杀洞玄子是有赚无蚀,非常划算。而看到杨清仁显示出来的功架实力,不冒点险怎能立此奇功?

    杨清仁闷哼一声,似要往右晃动,却是朝左避开两步,双手虚按,发出劲气撞向地面,支撑侧斜的身体,同时飞起右脚,朝龙鹰的头面疾踢,连消带打,动作完美无瑕,宛如行云流水,不见半分临时变招的滞碍,惹得全场采声雷动,不只是他派系的人,也包括其他人,可见纯是因他的精采招数叫好。

    只有龙鹰清楚明白,杨清仁被他逼在下风守势。

    “砰!”

    龙鹰双拳狂轰杨清仁踢来的一脚,震得他浑体猛颤,气血翻腾。接着籍反震的力道,仍在凌空的当儿,侧身连环踢出两脚,一攻其胸口,另一踢他面门。

    全场鸦雀无声,高手相争,确是无法想象,凌厉至极,诡变百出。杨清仁的反制是精妙无伦,岂知龙鹰延续优势的方式,更使人叹为观止。

    “砰!砰!”

    劲气爆破。

    杨淸仁临危不乱,撮指成刀,硬以掌缘切中龙鹰踢来的双飞脚,籍势闪开,精采处非是顺左移之势而行,而是抽身后撤。个中微妙处,在场者只有几个人能掌握明白。

    能在近身搏击里逆势而行,实是扭转下风劣局的奇着,绝不易办到,连龙鹰也不明白他是如何办到的。

    他劈中龙鹰两脚的手刀用劲巧妙,不单化去脚劲,还生出强扯龙鹰坠往地面的力量。其可怕处,是周围充塞着如有实质的寒毐气劲,像冰雪般把他封固其中,那种难以移动的感觉,一如在噩梦里明知大祸临头,仍没法动弹,又或纵然反击亦用不上力道的无奈感觉。

    龙鹰喝一声:“好!”

    这赞语是发自内心,“不死印法”加《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成果,真是非同小可,女帝不论,但自法明、席遥和参师禅后,杨清仁肯定是另一个难缠的对手,使他生出小命被威胁的滋味,也令他魔性大发,放手拚搏。

    就在双足着地前,脚底涌泉穴魔劲爆发,竟弹往丈许高空,再迅疾翻腾,一手收后,另一手拳轰杨清仁天灵盖。

    他的反击完全出乎杨清仁料外,因没法建立连系,他再没法如以往般先一步把握对手虚实,使天下无人不惧的“不死印法”大打折扣,他更是很不习惯。尤有甚者,“不死印法”之所以不死,并非刀枪不入,而是任何入侵的真气,均能被转化,至于及体的兵器,仿如不含真劲的东西,凭护体真气已足够化去有余。偏是龙鹰的魔气非同一般真气,只能封挡而难以化解。如被击实,再多练一百年“不死印法”也要落败身亡。

    杨清仁行之有效的一套,在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

    杨清仁也忍不住喝了声“好”,竟来个坐身拗腰,上身后仰,左右手各伸食、中两指,点在龙鹰从上方轰下来的铁拳上。

    人人生出不忍卒睹的心情,龙鹰这么的全力下击,躲避是唯一对策,如此以指硬迎,不给轰得骨折肉裂方是怪事。

    拳指接触,不传任何劲气交击之音。

    龙鹰却是心叫不妙,怎想得到杨淸仁反击的力量如此狂猛,且是从未碰过的奇招。

    首先是大半拳劲往两边泻泄,接着是尖锐的指劲闪电般沿手破入经脉去,杨清仁的右二指和左二指蕴含两股不同的力道,一正一反,一寒一热。

    寒如冰雪、热似火烧。

    正反的力道像要硬将他体内的经脉推前和逼后,令他有种被撕开成两半的可怕感觉。

    这才是《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顶尖功法,更可能混有“不死印法”的异术。

    以龙鹰魔气的能耐,任何入侵的真气,都能在体内削弱化解,可是杨清仁的真气,却如有灵性似的,侵入经脉后懂得找空档子钻,使龙鹰魔气的天然防御力没法全面起作用。

    杨清仁闷哼一声,滚落地面,旋又凭腰力弹起。

    以他估计,任龙鹰再怎样本事,都会应指往后抛飞,那时他再乘势追击,杀龙鹰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交锋至此,虽仍是杨清仁被逼落守势,处在下风,不过他的反击招数,着着精采,即使以龙鹰的智计武功,仍无法牵着他的鼻子走。且一个不好,辛苦营造的优势将尽付东流。

    龙鹰长笑道:“痛快!”

    竟是借力腾身,陀螺般旋转起来,升至两丈许高处,朝前翻去,到离地丈许时,杨清仁刚立定,龙鹰扭身两脚连环疾踢,取的是杨清仁的后脑勺。

    “砰!砰!”

    劲气激溅。

    杨清仁以双掌硬格两脚,往后飘退。

    龙鹰凭旋转将杨清仁入侵的真气排出体外,但已受了内伤,不过杨清仁刚才的奇技,肯定耗用了他大量真元,故首次在反击上无以为继,不得不退而避之。

    观者没人发出任何声息,喝采暂止,因谁都弄不清楚哪一方占在上风。

    龙鹰单足着地,武功低者只见他如一个影子般闪了闪,欺至杨清仁左方死角位处,两手两脚像不属于生人般,且违反了人体骨骼的极限,狂风骤雨般朝杨清仁攻去。

    杨清仁仍是那副从容冷然的模样,见招化招,使出精妙绝伦的手段,踏着奇异的步法,没一刻停留在同一位置,应付龙鹰无隙不觑、近身拚搏的可怕招数。

    包括高奇湛在内,再没有人可掌握两人间的胜负。

    龙鹰此时不但忘掉伤势,还忘掉自己,忘掉一切。他手脚虽在忙着,精神却是提升和抽离的,亦因这称升华,使他感应到杨淸仁强大的精神力量,对方也是凭精神异力,故能有应付他龙鹰水银泻地式攻击的资格。

    “轰!”

    龙鹰逼不得已下和杨清仁对了一拳,身不由己的朝后退开。

    为此,杨清仁付出了代价,硬以“不死印法”捱了他扫往右肩的切掌,虽未伤及肺腑,已教他好受了。

    杨清仁接着劈出隔空掌,掌棠寒毐如冰,并含雪凝之效,封死龙鹰所有后着,扳回平等之势。

    龙鹰看着他退往远处,哈哈笑道:“白兄不是想鸣金收兵吧!哈!小弟正在兴头上,快来再战三百回合,包保白兄到地府后会大呼过瘾,死也感到值得。哈!”

    他这番话说得极重,目的是逼杨清仁再战,对此人他已生出寒意,不趁今天拚死干掉他,势将后患无穷。现在难得有这么的一个机会,使杨淸仁既负伤又真元损耗,岂肯错过?两人此时斗的是看何人更快复元回气,对此龙鹰有十足的信心。

    杨淸仁于离他二十步处立定,哑然失笑道:“范兄真懂说笑,即使愚生要赴地府阴曹,必找范兄做伴,如此大家有讲有笑,不愁寂寞。”

    龙鹰立即对他做出新的估计,知他虽一心想杀死自己,却非是有勇无谋,只知好勇斗狠之徒。而是提得起,放得下,目光远大。自己在外面有名有姓,至少是杨清仁以为如此,他和手下“二十八宿”,全是精于刺杀的人,还怕没有杀他的机会吗?

    正要回话,蹄声骤响,数十骑从垒门旋风般奔进来,领先者赫然是不见多天、大江联第二把交椅,联内突厥人的领袖宽玉。

    龙鹰心中暗叹,知道错过了宰杨清仁的黄金机会。下次对上,鹿死谁手,连他都没有把握。

    ...

第十四章 胜败关键

    第十四章胜败关键

    一行十八骑,直奔往广场来,不但没收止马势,还不住增速,骇得拦着他们来路者慌忙让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宽玉一马当先,策骑飙入广场,后面的十七骑,龙鹰认得的有雄哥和明罕,却不见羌赤和复真,其他的只观神态气度,便知是能与雄哥等相埒的高手,可说尽集大江联突厥族精英于一炉,实力强横。

    龙鹰先瞧杨清仁的反应,见他仍是那副冷然自若的神情,又朝高奇湛望去,则是皱起眉头,目现忧色。

    全场大部分人,包括龙鹰在其中,均以为宽玉会收缰下马,岂知宽玉全无这个意思,朝龙鹰的位置直奔而来,其他人紧随其后。突厥人最擅骑射,十多骑全速飞驰,队形不变,登时生出一股压人而来的气势,蹄声轰鸣里,宽玉首先越过龙鹰,在马背上和望向他的龙鹰含笑打个招呼,倏地从马侧处取来一枝长达丈二的长矛,厉叱一声,竟笔直往离龙鹰五十多步的杨清仁冲去。

    骇叫声此起彼落,谁想过宽玉会向杨清仁动手?其他十七骑约好了似的,往两边散开,潮水般从龙鹰左右飙过,看情况是要将杨清仁包围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加上宽玉等十八骑营造出龙卷风般的气势和压迫力,连直属杨清仁的“二十八宿”高手,亦不知该否动手护主子的驾,其他人见高奇湛没有指示,谁敢动半根指头?

    “霍霍”声响。

    丈二长矛在宽玉头上化为似有灵性的活物,幻出漫空光影,宽玉人雄马骏,仿如天神,人马浑成一体,于离杨清仁三十步许处时,矛影敛收,变为一道精芒,随战马急速的步伐,配合着踏地的蹄音,朝杨清仁狂龙般射去,时间角度拿捏之精准凌厉,那种任何人亦难撄其锋锐的惊人气势,看得龙鹰亦心中赞叹,暗忖换了自己设身处地,除了硬挡一矛外,再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挡也不是,不挡更不是,落荒而逃则是找死,因没人能在如此情况下,快过速度处于极锋的奔马。杨清仁终于现出凝重神色,全身衣服微微鼓胀,一拳击出。

    没有人比龙鹰更清楚杨清仁的情况,他虽内伤不重,但真元损耗极巨,而即使他处于最佳状态,要应付此刻挟盛怒而来、气势如虹的宽玉仍是非常吃力,何况际此与龙鹰剧战后的一刻。

    “轰!”

    拳矛相触。

    杨清仁全身一震,容色转白,往横疾移。

    此时其他十七骑已奔至目标位置,形成一个大圈,将龙鹰、宽玉和杨清仁围起来,截断杨清仁的逃路。

    战马嘶鸣,人立而起。

    宽玉冷喝一声,当坐骑前蹄着地前的一刻,丈二长矛化为漫天矛影,暴雨般往杨清仁洒去,丝毫不留手。

    杨清仁仍在往横移开,本欺宽玉受坐骑限制,转动没他般灵活,岂知宽玉的马技精妙至此,竟能利用他拳劲的反击力,恰到好处收止骏马前冲之势,还原地改变马向,长矛则如影随形的紧追而至,不予他回气的机会。

    龙鹰更知杨清仁虽凭巧妙的手法硬挡宽玉的长矛,泄掉对方高度集中的矛劲,却没法将侵体的余劲全部“转死为生”,故挡得非常勉强,伤上加伤。

    杨清仁再不敢硬拚,展开幻魔身法,迅如鬼魅般在方尺之地晃动,两手幻起重重掌影,应付着宽玉居高临下而来,若似长江大河、气势澎湃的矛攻。

    劲气爆破声密集响起,震彻广场,此战比之刚才和龙鹰的交锋,更是火爆目眩,惊心动魄,随时会出现流血的场面。没有人敢下场助拳,因场面已给宽玉的一方完全控制,何况还有武功不在杨清仁下的龙鹰压住阵脚。

    “砰!”

    交手处爆起自宽玉动矛以来,最激烈的响音。

    杨清仁朝后跌退五、六步,又一个踉跄,方勉强站稳,脸上血色尽褪,然后“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宽玉再没有追击,矛扛肩上,双目射出凌厉神色,盯着杨清仁。

    全场数百人,没发出任何声息,只有战马呼气、踏蹄的声音。杨清仁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宽公误会了!”

    龙鹰见他唇角沾满血迹,仍能从容镇定,不由心中佩服。他领教过宽玉的功夫,杨清仁今次可得逃死祸,凭的是“不死印法”,换过任何人,在那样的形势下,都难逃被宽玉长矛贯胸的命运。

    杨淸仁胸口的衣服忽然打横爆开一道三、四寸长的裂口,隐有鲜血渗出来。

    宽玉冷哼道:“误会也好,不是误会也好,本人今天在这里警告你,若敢再碰我的人,宽玉必有回敬。我们走!”

    沙船驶离码头。

    这两天龙鹰急着离开,可是到真的要走了,龙鹰方清楚心内对这个处所是多么的难离难舍,填满离愁别绪。

    从抵达渔村开始,他犹如梦入另一天地,真实和虚幻交叠,花简宁儿的音容笑貌,仿似是剎那前的事。在湖风拂扫时,湘夫人风姿绰约的迎接他的来临,在马车开往右帅垒途上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狐媚动人的美女虽然奸计不绝,对她却没有丝毫恨意,心底里留下的是她无限美好的一面。

    南城骤雨,街廊艳遇,与苗大姐、小圆和葵蜜的邂逅,仍是历历在目。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记忆早已褪色,但他晓得自己永远忘不掉当时那种使人颠倒迷醉的感觉。

    他和这个与世隔离的地域国度,在不知不觉里建立起深刻的感情,其中的人事,每能牵动他的心。从此时心里的惘然和惆怅,便知自己是多么舍不得。

    他经验的情绪是复杂的,无法形容。

    与美丽的秘女夜半无人的枕边私语,订下情约,在思潮起伏下忽然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想起与她泛舟湖上的缠绵爱恋,虽然晓得终有一天她会离开他,怀着他们的骨肉返回沙漠去,黯然神伤里又充满期待和喜悦。她现在该已和族人离开了中土,但终有一天她会回来,与他并肩作战。

    他又记挂民宅香居的娇娆,并没有因她们以迎送为业而贱视她们。过去了的十多天,惊险如在滔天狂浪里波荡的小舟,一边应付接踵而来的挑战,另一边厢却享尽温馨动人的滋味。其中的痛苦和矛盾,欢愉和沉醉,形成一种使他难以自拔的情绪。

    龙鹰意识到不论未来如何,他将永远不可能回到那种放纵沉溺的生活中,也许永远不会再踏足这片土地上,只知道刚过了的十多天,将成为他记忆里梦萦魂牵的一片天地。

    宽玉的声音在他耳际响起,将他扯回现实,道:“我收到白清仁使人设局对付你的消息,立即抛开一切赶回来。太过分了!

    龙鹰立在船尾,看着南、北两城变成平原上的两个小点,振起精神道:“轻舟非常感澉。”

    离开左垒后,宽玉领他登上泊在码头的坐驾舟,还亲自送他返回外面的世界去。

    宽玉感慨的道:“感激的是我们才对,轻舟的到来,逼得小可汗他们露出狐狸尾巴,虽然表面不会有何改变,但双方均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又叹道:“不要被白清仁儒雅风流的外表骗倒,实则此人心胸狭隘,非常记恨,不敢对付我,却会拿你来泄愤。”

    龙鹰冷哼道:“我一点不怕他。”

    宽玉苦笑道:“明刀明枪,你当然丝毫不惧,可是此人最擅阴谋诡计,栽于他手上者,谁不是曾叱咤风云的人物?他最著名的一役,是刺杀黑齿常之,想想便知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龙鹰涌起仇恨,同时又心中一动,道:“我要好好的想点应付的办法。”

    宽玉道:“他在暗,你在明,防不胜防,什么办法都不管用。唉!我最怕他散播谣言。”

    龙鹰愕然道:“散播谣言?我有什么给他说的?我“玩命郎”范轻舟从来不是个好人,他还可以派我什么罪名?我更不怕人说我。”

    宽玉眉头深锁的道:“以前确如你所说的,根本不怕流言蜚语,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若你声誉受损,会大大影响飞马牧场对你的印象。”

    龙鹰一呆道:“我还要去参加飞马节吗?”

    宽玉细审他的表情和反应,道:“此正为湘夫人她们设计对付你的原因,白清仁要杀你,离不开同一的因由。我本未将你争夺商月令芳心的事放在心上,因认为你绝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不过小可汗他们肯定不是这般的想法,而是认为你比其他两人更有机会,故而千方百计的去阻挠你。”

    龙鹰道:“我该怎么办?”

    宽玉探手搭着他肩头,道:“飞马牧场落在他们手上,或入于我方之手,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其中的情况,轻舟该清楚明白。唉!我虽然不想说出来,却是不得不说。现时我族的人,在大江联内已屈处捱打劣势,唯一的希望就是由你夺得飞马牧场的控制权,那时主动权将回到我们手上,只要大汗能如计划般攻入中土来,这个天下将再非小可汗的天下,也不是汉人的天下。”

    龙鹰乘机问道:“大汗真的能攻破汉人边防,深入中土吗?”

    宽玉松开搂着他肩头的手,古拙宽长的脸容露出黯然之色,沉声道:“以前我是信心十足,现在再不是那么有把握。唐初开国时,我们曾有过很好的机会,可是出了个‘少帅’寇仲之后,先有奔狼原的惨败,更于兵临长安城下时被逼撤走。现在则出了个龙鹰,此人不但武功盖世,从无敌手,还诡计百出,其战术如天马行空,到现在尚未有人能摸清他的底子。在塞外对上他,我们也吃败仗,在他的地头,情况更不堪想象。我们是势成骑虎,我的最大愿望,是希望在中上的本族人,能安然回到大草原上。故此,轻舟能否夺得牧场的控制权,已成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龙鹰心叫惭愧,宽玉自然而然就拿寇仲来和他做比较,他却心知肚明,他之所以看似能用兵如神,大部分是依赖魔种灵奇的感应,而少帅战无不胜的本领,靠的却是“真功夫”。

    道:“湘夫人说过,其他两个有分参加飞马节者,成功的机会亦是微乎其微。我虽然属宽公的一方,但牧场落入我们手上,怎都比牧场不受操控优胜,为何他们要阻止我去参加飞马节呢?”

    宽玉冷笑道:“那女人的话也好相信吗?事属最高机密,我本不该说出来,但现在还有何顾忌?其中一人,是近年在江湖崛起的年轻俊彦,名义上出自南方一个著名的家派,表面确是如此,实际上却是白清仁的师弟,也如白清仁般天性邪恶,名字叫李中显,人称‘诗剑双绝’,颇有侠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长得一表人才,小可汗等对他寄予极大希望。”

    龙鹰暗骂自己愚蠹,也知容易相信美腿的女人是自己的弱点。宽玉忽然岔开话题道:“小可汗有没有向你要钱?”

    龙鹰随口答道:“二万两黄金。”

    船身颤震。

    原来已离开河道,进入洞庭湖。四周礁石散布,十多个操舟汉子动员起来,其中数人拿起长竿,撑往礁石,以保持沙船的稳定,可依特定航线行驶。

    这片礁石区范围广阔,湖水受激下风高浪急,处处急漩暗涌,若官府水师来攻,所有大型战船只能望石兴叹,至多派些小船小舟试探可供通行的航道。

    宽玉皱眉道:“二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虽然生意愈做愈大,但一时间怎拿得出那么多钱来呢?”

    龙鹰心忖我根本不晓得自己有多少钱,当然不可如此答他。反问道:“或许须变卖点家当,可是我应该去筹措这笔钱吗?”

    宽玉淡淡道:“小可汗的财政并不如他说般紧绌,一方面在试探你,另一作用是削弱你的财力,间接打击我们。此事你再不用理会,照我看,他提都不敢再提。”

    龙鹰暗想这便叫政治,自己确如胖公公所指,很不在行。幸好在这方而虽然很嫩,其他方面则是奇谋妙计,层出不穷。道:“既然飞马牧场是我们唯一生路,我将以此为目标筹谋打算,定不负宽公和各位本族兄弟对我的厚望。”

    宽玉凝视他片刻,道:“轻舟心中已有定计。对吗?”

    龙鹰点头应是。

    宽玉有感而发道:“以轻舟如此一个在中土出生的族人,本该对我族没有多大感情,但只看轻舟和羌赤两人的交往相处,便知轻舟不众没有忘记体内流的血,本身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非常难得。”

    龙鹰差些儿脸红,不过细想下,自己确没有把种族界限摆在心上,着重的是个人的品行,好人坏人,亦绝不会凭种族去做分类。

    宽玉道:“只要你想出来的方法切实可行,我定全力支持。”龙鹰恭敬答道:“就是令范轻舟消失,直至飞马节。”

    宽玉大为错愕,道:“消失?”

    龙鹰心忖“范轻舟”是不可以不消失的,因为当大江联要找他,但见到的却是刘南光,什么都要完蛋大占,这也叫“今时不同往日”。唯一解决方法,是要“范轻舟”再不存在,令人见无可见,找无可找。

    龙鹰解释逍:“在战术上,这叫‘化整为零’。回到外面后,我从做生意的前线,转往大后方,表面是再不想做奸商,将资产全卖给结伙做生意的几位兄弟,实则在暗里主事。如此不单白清仁失去剌杀的目标,造谣亦是白费气力,小可汗想找我亦苦无觅处。”

    宽玉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如果白清仁散播谣言,指你是我联的人,因怕事情曝光而躲起来,又如何应付?”

    龙鹰哑然笑道:“这是最差劲的谣言,找鬼来听亦不相信。他奶奶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范轻舟正因破坏大江联的好事而起家,实牙实齿干掉了采花盗,逼得池上楼连夜逃亡,事实俱在,岂是区区谣言可以影响?”

    宽玉动容道:“说得好!假设轻舟对娘儿的绵绵情话,如你现在般雄辩滔滔,商月令皆定难从你的五指关走脱,难怪湘夫人等如此顾忌你。”

    船速陡增,原来离开了礁石区。

    秋风送爽下,沙船的独桅风帆迎风涨满,朝北驶去。

    龙鹰深吸两口秋风,随着清新的空气入心入肺,精神一爽,浩渺无边的粼粼湖光映入眼帘,更是心旷神怡。

    解决了“范轻舟”这个死结,有如放下重压心头的万斤巨石。若只为歼灭大江联,有没有“范轻舟”并不成问题,但若他要完成苗大姐等的心愿,这个身份将是他和大江联的唯一联系,至为关键。

    未来的发展,即使请席遥起卦占算,恐怕仍没法弄清楚其错综复杂处,但至少保着“范轻舟”,是能走出来的第一步。

    龙鹰道:“我们必须保持联系,有起事来可互相照应。”宽玉说出了个名字和联系的方式后,道:“在飞马节前,理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仍是相持不下的形势,所以纵然白清仁真的杀了你,又或白清仁刚才被我宰了,大家只会当做若无其事。”

    又道:“那小子真硬朗,我本有杀他的十足把握,岂知仍给他脱身保命。”

    龙鹰深有同感,道:“这小子或许比小可汗更厉害。”

    宽玉道:“轻舟你看错了,小可汗是唯一能令白清仁谦虚的人。”

    龙鹰讶道:“他们交过手了吗?”

    宽玉摇头表示不晓得,探手搭着他肩头道:“没有什么事,便不要联络我,只要我收到你赴飞马节的消息,就晓得一切依计而行,届时自会设法与你建立联系。我宽玉谨在此预祝轻舟马到功成。真不愿加重轻舟的负担,但轻舟确已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你的成败,直接影响到本族近四万人的生死荣枯。”龙鹰不解道:“宽公有将现在的情况知会大汗吗?”

    宽玉叹道:“大汗知道又如何?他是势成骑虎,我们则是坐在虎背上,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想想当虎口来噬时,如何闪避应付,又或令恶虎不敢掉头来咬一口。”

    龙鹰心里陪他叹气,宽玉的问题,成了他的问题,只是面对的形势更为艰困复杂,怎么想都没法弄清楚。

    终于离开大江联的总坛了。

    ...

第十五章 重返人世

    第十五章重返人世

    龙鹰登岸后,骑飞箭赶赴扬州,途上剃掉胡子,昼伏夜行,还不时抄快捷方式、赶野路。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抵达扬州后,找到令羽,得他们夫妇热情接待。

    令羽胖了少许,显是与举举如鱼得水,享尽家庭之乐。饭后两人到偏厅说话。

    令羽道:“我已通知刘南光来见鹰爷,他随时会到,宋言志方面则依鹰爷吩咐,安排好明天碰头。”

    龙鹰笑道:“举举艳光四射,比上次见她更觉年轻,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老哥肯定非常卖力。”

    令羽老脸一红,道:“全拜鹰爷所赐。嘿!鹰爷见笑哩!哈!不知为何,给鹰爷这么笑我,好像当年在长安的生活又回来了,转半年。”

    龙鹰记起以前和一众御卫兄弟,拿他和举举开玩笑的情况,其时他连举举的玉手都不敢摸一下,现在两人不但结为夫妇,且是两个孩子的父母,岁月的流逝,使人心中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欣慰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沧桑感触。龙鹰问道:“小曾和小贾又如何?”

    小曾和小贾两个御卫兄弟,随令羽到扬州来,做他的亲信手下。

    令羽道:“小曾安定下来,还在这里觅得心上人,是一间茶铺老板的漂亮女儿,未来岳父很看得起他。小贾风流如昔,但收敛了很多,再不敢惹事生非。”

    再闲聊几句后,问起神都的情况。

    令羽道:“最轰动的当然是庐陵王回朝,令臣民振奋,气象一新。加上太子的五个儿子已迁离东宫,入住圣上所赠、位于积善坊的大宅,太子让位予庐陵王,该是指日可待之事。”

    现在的太子仍是李旦,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且清楚武曌的心意,自动退位乃明智之举,省去武曌不少工夫。

    在正常情况下,只要武曌将原来打击、抑压李唐皇族、不得人心的政策,改为笼络和安抚,加上李、武两家联姻,形成李、武两大家族联合执政的局面,颇有成功的机会。可是给妲玛混进李显集团的核心去,情况立即变得暧昧和不明朗,是彻底的质变。由此可见小可汗此着如何厉害。

    武曌晓得妲玛的身份了吗?

    龙鹰问道:“有没有关于突骑施的消息?”

    令羽茫然以对。

    龙鹰歉然道:“你是理该不知道的。”

    令羽的任务是做宋言志和龙鹰间的联络人,责任是将得来的消息上报,是份优差。军方的情报属最高机密,即使他在神都当御卫的二头子之时,仍所知不多,更不要说外调到扬州来之后。

    令羽欲言又止。

    龙鹰讶道:“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大家兄弟,有什么顾忌?”

    令羽舒展筋骨,不好意思的道:“我怕鹰爷怪我得陇望蜀。唉!有时的确闲得发慌,很想找点事情来做。”

    龙鹰心中微动,道:“有兴趣做个生意人吗?”

    令羽大喜道:“只要有事可干便成。”

    龙鹰道:“做个盐商如何?不过我还要想想,待见过桂有为和丘神勣后,再来和你研究。”

    令羽喜上眉梢,连忙道谢。

    此时刘南光来了,令羽知机的溜开,好让两人密话。龙鹰没有隠瞒的将到大江联的情况详细道出来,只瞒掉风流韵事,当刘南光听到“范轻舟”必须“消失”,立即色变,双目透出不舍得的失落神情。

    龙鹰道:“你该开心才对。你虽不再是范轻舟”,却可做回刘南光,以后不用左瞒右瞒,造的噩梦全与被人揭破身份有关系。”

    刘南光精神大振,道:“我可以做什么呢?”

    龙鹰道:“这方面由你自己一手安排,公告天下,随便找个什么娘的借口,例如出家当和尚。哈!我只是说笑。总言之是找个金盆洗手的借口,然后摇身变回刘南光,以继承者的姿态出现,其中细节,你最好找张岱等五人和你一起推敲。你既明白“范轻舟”现在的情况,必可定出让‘他’荣休的禹万全之策。”

    刘南光头痛的道:“如何安置我的僚女呢?”

    龙鹰道:“这个简单容易,她只是慑于香霸的淫威,又怕你晓得她真正身份时,立即驱逐,故不敢不与香霸一方合作。只要你如实向她道出情况,让她淸楚你对大江联的事了如指掌,又肯向她许下承诺,保证她会全心全意从你。”

    刘南光仍难以释然,苦思道:“她阳奉阴违又如何?岂非会给她弄垮鹰爷的大计?”

    龙鹰笑骂道:“为何忽然变蠢了?技巧就在这里,你当足自己是刚从大江联回来的‘范轻舟’,瞧破她是大江联下在你身旁的棋子,先软硬兼施,然后来个好言相劝,若她对你有点感情,肯定会屈服。即使她偷偷离开,于我们何损?”

    刘南光拍额道:“鹰爷骂得好,记么简单直接的方法都想不到。不过她尽管肯从我,由现在起到明年的飞马节,我都不会让她有接触敌人的机会,如此将更妥当。”

    龙鹰沉吟道:“假如她竭力否认,又或不肯吐露实情,便是没有诚意,那时舍不舍得也要与她斩断关系,逐她出家门。”

    刘南光现出不忍之色,嗫嚅逍:“最怕她是无辜的,只是我们错怪了她。”

    龙鹰道:“只看你难舍弃她的神情,便知我们没有错怪她,此正是媚功的厉害处,能令明君变成昏君,所以自古至今,美人计是屡试屡成。”

    刘南光受教道:“鹰爷教训得好,媚功对男人确是万试万灵,回想起来,我确实未曾如此迷恋一个女人。这二十多天似度日如年,晚晚想她。”

    龙鹰又与他商量了行事的细节,最后道:“还有!随我回来的骏骥飞箭,交由你照料,我总不能骑着牠四处跑。”

    刘南光欢天喜地的去了。

    离开扬州总管府,龙鹰已从丘神勣处弄清楚突骑施的情况。恨不得能肋生双翼,飞往西域去。不过丘神勣仍是所知有限,只知默啜正全面攻打娑葛,后者连吃几场败仗,最后的消息是投靠突厥人的遮弩,率兵二万围攻娑葛“大牙”所在的碎叶城,形势危急。

    丘神勣对其中的情况不甚了了,也不晓得回纥和黠戛斯两国的反应,有关薛延陀马贼方面更是一无所知,但足教龙鹰推想西域危急的情况。

    突骑施两大重地,为“大牙”碎叶城和“小牙”弓月城,因亲弟遮弩的背叛,弓月城落入默啜手上,等于失去屏障,如碎叶城被破,突骑施等于给歼灭了。

    但不论他如何急于到西域去,怎都要先回神都见武曌,因他决定了将妲玛的真正身份,如实向女帝道出。在情在理,亦须向她报告大江联之行的情况,争取她对自己想法的支持。

    就是在这种心情下,他到由令羽安排的秘密地点,与桂有为见面。

    会面处是设于大街的粮食铺,说出约定的暗号口令后,伙计引他到铺后密室,见到这个竹花帮的龙头老大。

    两人交情深厚,无拘无束的坐下说话。

    桂有为道:“鹰爷来得正好,端木姑娘刻下在扬州。”

    龙鹰喜出望外,欢欣若狂,道:“她在哪里?我立即去找她。”

    桂有为苦笑道:“早知迟点才告诉你。”

    龙鹰尴尬道:“当然是在与桂帮主谈话后的事。哈!”

    桂有为见他喜形于色,识趣的道:“长话短说,首先我要代表江湖上所有想复兴唐室的有志之士,说一声感激。没有鹰爷,眼前的局面,绝不会出现。听说在中秋之后,庐陵王会正式被册立为太子。”

    龙鹰控制面部的肌肉,装出个兴奋的神情,以免扫兴,但的确有无话可说的感慨。

    又忍不住心怨桂有为是“短话长说”,虽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但仍没法压下急于见仙子的炽烈情绪。

    桂有为是老江湖,看他眉头眼额,清楚是怎么一冋事,提议道:“不如明天我们再找个时间碰头。”

    龙鹰收摄心神,道:“真的不至于那么急。近期有大江联的消息吗?”

    桂有为含笑起立,道:“我们边走边谈如何?坐车到西郊的青天庵须走好一段路,有足够时间让我们说话。”

    龙鹰乐极忘形的从椅里弹起,笑道:“帮主想得周到。哈!今回是真的不急了。”

    马车驶出后铺门。

    龙鹰透帘欣赏扬州华灯初上的热闹街景,生出旧地重游的欢悦。他一直在压抑着对端木菱的思念,现在仙子忽然变得近在眼前,哪里还控制得注焦热的心?从没有一个时间,他是这般的需要她,忍受不了没有她的空荡,只有用自己强而有力的双臂,抱住她的仙躯,体验仙胎和魔种既排斥又互引的感受,与她温存爱抚,才可以抵偿久别的痛苦和折磨。

    桂有为道:“因着官府大力扫荡金沙帮,令大江联的人非常收敛,等闲不敢犯事。听说鹰爷曾先后在西域和南诏,重重打击了他们秘密贩卖人口的勾当,是否确有这回事呢?”

    龙鹰不情愿的把心神改投往与桂有为的对话上,解释了大致的情况,又道:“池上楼的落网身亡,属于机密,千万不可泄漏口风。”

    桂有为点头表示明白,衷心的表示感激和赞赏,道:“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非常轰动的事,就是魔门的两个老妖,竟然还未死,且胆敢到房州刺杀庐陵王,幸好在襄阳被人截住,当时我方人强马壮,且有妲玛夫人助阵,将他们重重包围,仍被他们脱围逃遁。不过恁地奇怪,事后我们发动所有人手,却寻不到他们丝毫踪影。魔门妖孽,确有道行。”

    龙鹰听他提及妲玛的名字时,双目射出崇敬仰慕的神色,心叫糟糕,顺口问了几句有关“两个老妖”的事后,道:“帮主有听过一个叫莫玉盟的人吗?是个徽州人,专开赌坊和青楼,生意做得非常大,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儿,精于赌艺。”桂有为茫然摇头,道:“如有这么一个人,我怎会不认识呢?”

    又沉吟道:“在赌林最有名气的美丽女子,莫过于有‘小狐仙’之称的金淑修……”

    龙鹰没兴趣听下去,截断他道:“帮主可从靑楼女子供应的货源入手,必可寻得蛛丝马迹,但千万勿要打草惊蛇,致惹起大江联的警觉。”

    桂有为骇然道:“大江联竟插手这两个行业吗?难怪能如此准确掌握大、小帮会和官府的情况,又财力雄厚。”

    龙鹰提醒道:“现在我们必须限制在只收集情报消息的阶段,此事交由帮主秘密进行,敌人愈无所觉,对我们将来的行动愈是有利。”

    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并指出襄阳的丽人院是调查的好开始,马车驶出城门,朝大江的方向去。

    桂有为忍不住的道:“鹰爷长年在外,其他大部分时间留在神都,怎可能知道的事,比我还要多呢?”

    龙鹰笑道:“过去的几个月,小弟做的正是调査的功夫。”桂有为道:“鹰爷安坐船上,游遍江南山水,四周发生的事却没有一件能瞒过鹰爷,确是能人之所不能。”

    龙鹰哑然失笑,道:“帮主竟来笑我。嘿!还要走多久?”

    桂有为道:“青天庵在大江旁一座小山之上,还要走半个时辰,我已使人通知端木姑娘,说鹰爷有访。”

    龙鹰欣然道:“帮主想得周到。”

    桂有为凑近点道:“鹰爷武功盖世不在话下,但最令天下男人羡慕的,不是你的武功而是艳福。哈!丘大将军亲口对我说过,他羡慕和妒忌得要命。”

    龙鹰道:“丘大将军还怕没有美女吗?”

    桂有为说起女人,精神大振,双目生光的道:“怎么美,仍没有一个的头发是金色的。”

    龙鹰愕然不解。

    桂有为深有同感的道:“丘总管告诉我,那晚你将吐蕃的金发美人用被铺卷着抱出房来的情景,他永远忘不掉。”

    龙鹰心叫救命,不提犹可,提起美修娜芙,不但那晚的动人情景历历在目,还勾起对他们母子的思念。

    一边去见仰慕的仙子,另一边却想着美修娜芙和儿子,这是怎么样的人生?

    桂有为的声音在旁响着道:“如丘总管晓得我知道的事,更要羡慕至吐血。”

    龙鹰给勾起好奇心,大讶道:“帮主指的是我现在要去见端木姑娘的事吗?”

    桂有为故作神秘的道:“当然不是,鹰爷有听的兴趣吗?”龙鹰忙竖起耳朵。

    ...

第十六章 久别重逢

    第十六章久别重逢

    桂有为慢条斯理的道:“十二天前,我收到飞马牧场场主商月令亲笔写的香笺,虽然只是寥寥十多句话,且其中至少十句是无关痛痒,将最重要的两句轻轻带过,但怎瞒得过我?哈!”

    龙鹰给硬扯回现实去,虽然到此刻他对自己的“飞马任务”仍是犹豫难决,且因未来变量极多,须否行此一着,仍属未知之数,但对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美丽场主,说没兴趣肯定是骗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忙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两句?哈!我只是好奇而已。”

    桂有为含笑打量他,道:“我明白鹰爷的处境,但我也是站在鹰爷的一方去想,像商月令般的美女,已非如‘秀外慧中’等的词语足以形容,是集宋家和商家精华的大成。哈!这句话有点怪怪的,但我实在找不到另一句更贴切的话。”

    龙鹰暂时忘掉端木菱,心痒的道:“卖够关子哩!她写的是哪两句呢?”

    桂有为好整以暇的道:“她首先谢我这半个师兄为飞马节的事尽心尽力,接着的几句是有关的安排,到最后写道:‘如若独缺龙鹰妙绝天下之骑射,怎能重现当年的风采?’”

    龙鹰抓头道:“这两句虽对小弟推崇备致,却是为飞马节着想,与男女私情没有关系,有何好羡慕的地方?”

    桂有为探手搭着他肩头,欣然道:“不要说我倚老卖老,追求娘儿的经验老哥我比你丰富多了,你的美人儿除小魔女外,不是受赏赐便是受馈赠而得,多不用捱碰钉子之苦。商月令是女儿家,位高权重,不论心里如何仰慕你,绝说不出口来。飞马节等于中土世家大族的游乐会,而非骑射表演,顶多是打马球和野猎诸如此类的玩意。而她肯说飞马节不能没有了你,言下之意,就是着我这半个师兄,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弄到飞马节去,让她有见你的机会。哈!还不明白吗?”龙鹰道:“她不知道我要去打仗吗?”

    桂有为哑然笑道:“女人怎会去想这种事?事实上只有你才明白外面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况。像我在扬州,欢喜的,便夜夜笙歌,花天酒地。”

    龙鹰苦思道:“此事我须好好的想想。”

    桂有为讶道:“鹰爷不是出名风流吗?还有什么需要思量的?包保你见到她后,会感到不虚此行。”

    龙鹰头痛的道:“问题并不像表面般简单。”

    桂有为不解的道:“我倒看不出有什么复杂性,英雄美人,肯定是江湖佳话。”

    龙鹰想的却是若要娶商月令,也必须是“范轻舟”的身份。大江联的微妙形势,使商月令变得举足轻重,似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桂有为,苦笑道:“小魔女那关并不易过,虽然我没见过她吃醋,怛吃起醋来肯定天崩地裂,生人勿近。”

    桂有为莞尔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鹰爷劳苦功高,多个绝色侍寝,乃天公地道之事。唉!你教我怎样回复她呢?”龙鹰失声道:“待我先想想不行吗?”

    桂有为坦然道:“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让我可向月令交代,错过了恐怕到明秋的飞马节,也再没有直接探询鹰爷心意的机会。”

    龙鹰心忖这可能是命中注定的事,没法推掉。换过是正常情况,他去参加飞马节的机会足微乎其微,现在却变得身不由己。道:“告诉她,龙鹰必到。”

    桂有为欢喜得搂紧他肩头,龙鹰怕他一时忘形亲自己两口时,马车走毕山路斜道,转入靑天庵的山门。

    终于到了。

    青天庵虽位于山林偏僻处,远离扬州,却颇具规模,景观极佳,可俯瞰大江出海前的河段,使人胸怀开阔。

    庵堂以山门、大雄宝殿、佛塔等建筑构成南北中轴线,两侧为配房建筑,西为常住院,东为斋堂院。主殿朴实无华,砖木结构,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单檐歇山式绿琉璃瓦覆顶,自有一股令人心生崇敬的神圣气氛。

    入庙拜神。

    桂有为陪他一起入殿,上香拜佛,完成任务,告别离开,龙鹰则在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尼领路下,到东院的斋堂见心爱的仙子。只看端木菱在主斋堂见自己,便知她不容龙鹰冒渎佛门静地的心意,这个他是谅解的,如果没有约束,天才晓得他们间会发生什么事。

    美丽的仙子静坐一隅。

    斋堂的门在他身后关上。

    端木菱没有掩饰心中的欢悦,轻轻呼唤道:“龙鹰!”

    龙鹰没有如自己预料般神魂颠倒,却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把他带到怡然自得的天地,犹如冲进一条平静河水里的湍流,也因河水的平缓,从冲奔化为悠然自若。

    久别相逢的喜悦在两人间火花般激溅,那是没法以言语来表达的、微妙炽热的情绪,仙胎魔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上的。

    龙鹰差点直往她扑上去,幸好端木菱的眼神有足够的仙力制止他,使他乖乖的在她对面坐下,隔着小圆桌的“安全距离”。

    龙鹰叹道:“仙子更娇美了呵!像多了点特别的仙质,但怎都没法说出来。唉!我们回扬州城,找间客栈投宿一宵如何?”

    端木菱白他一眼,眼神清楚说出“你这小子还是老样儿”的意思,但没有丝毫怪责之意,喜孜孜的道:“收到你来访的消息后,小女子一直在期待着,对人家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情绪,还不满意吗?”

    龙鹰大喜道:“还是得仙子首次向小弟表明心迹,当然受宠若惊。哈!但为何又严阵以待的模样,难道不可以找个没这般公开的地方见小弟吗?”

    端木菱微笑道:“原因你是清楚的,仍要绕着这个话题反复纠缠,可知你如何可恶。你出现在塞外或神都毫不稀奇,为何竟会在这里见到你呢?”

    龙鹰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道:“说来话长,仙子又因何到扬州来,是否准备北上寻夫?”

    端木菱没好气道:“功夫虽有精进,德性却全无改善,小女子嫁了给你吗?”

    龙鹰在起始时虽被她的仙质所慑,不敢有丝毫逾越,不过安定下来后,虽不能动手,却可动口。嘻皮笑脸道:“正因晓得要娶仙子难比登天,所以想先造成夫妇之实,再求夫妻名分。看丨小弟多么肯脚踏实地的做人。哈!”

    端木菱瞅他一眼,现出怪责的神色,岔开道:“不再和你胡扯,今趟小女子是应庐陵王之邀,到神都参加他登上太子之位的典礼。”

    龙鹰怔了一怔,大奇道:“仙子乃方外之人,怎会参与这种尘世俗事?”

    端木菱若无其事道:“我不会出席大典,只是礼貌上代表佛门表示支持他。庐陵王返神都后,透过白马寺的住持慈智大师知会静斋,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是把静念襌院归还佛门。”

    龙鹰整个头皮立即发麻。

    太厉害了!

    如此绝计,肯定是妲玛想出来的,立即争得佛门甚至整个白道对李显的支持,充满拨乱反正的意味,又是冠冕堂皇。可是当此风声传进武曌耳内,她会如何反应?

    妲玛摆明是要制造女帝和儿子间的矛盾和冲突,她要对付的是武曌。

    现时女帝虽仍是掌握天下,且对她忠心者大不乏人,特别是被她一手提拔者。只是纵然最忠心于她者,仍没法撇开大唐才是正统此一根深柢固的观念,更没法突破男尊女卑这似是而非的所谓礼法伦常。武曌的称帝,与自古以来被捧上了神坛的僵化思想,的确是背道而驰。

    妲玛这招叫“顺水推舟”,无人可以逆抗。

    拍桌道:“他奶奶的!肯定是那妖女想出来的。”接着道歉道:“唉!请仙子恕我口出粗言,因真的不说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无奈。”

    端木菱秀眉轻蹙,道:“你爱和小女子说什么便说什么,人家不会怪你。你口中的妖女,指的是哪一个呢?”

    龙鹰苦笑道:“不是妲玛还有谁,仙子听过她吗?”

    端木菱现出讶色,道:“不但听过,还在几年前已知道有她这个人。”

    一股寒意从深心处涌起来,龙鹰生出很不妥当的感觉,觉得自己有点像变成没有反抗能力的猎物,被猎食者一直在暗里窥伺,到此刻方猛然惊觉。说到底,他至少属半个魔门中人的身份,最怕白道那些自以为公正和正义的人。他首次感到与端木菱间或会出现危机,这个想法使他不寒而栗。

    见龙鹰睁大眼瞪着她,端木菱讶道:“因何你认为妲玛夫人有问题?全赖她,庐陵王才逃过大难。在神都,她作风低调,从来不参与政事,至少表面如此。”

    龙鹰挨着桌边,双肘枕在桌面,将脸埋入双掌里,痛苦的道:“事情的凶险,超乎任何人想象之上。我现在只有一个希望,就是仙子信任我。”

    端木菱探手过来,爱怜地抚他的手。

    龙鹰将她递过来的仙手反握着,似乎得到了新的力量,毫不隐瞒地将来龙去脉道出来。最后道:“不论是法明或胖公公,都深信不疑妲玛是大江联最厉害的卧底,可凭只手,颠覆我中土的皇朝。”

    端木菱柔声道:“如果人家告诉你,其中怕是一场误会,妲玛确曾修习过《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武功,因她正是出身于旧波斯正统的大明教,奉有收回流失于外的《智经》的神圣使命,因尾随邪教的余孽,直跟到中土来,机缘巧合下揭破大江联刺杀庐陵王的阴谋,这样说,你会改变对她的看法吗?”

    龙鹰仰起头来,绥缓摇头,道:“只会使我对敌人的处心积虑,更觉心寒。这次刺杀李显的行动,摆明是一石数鸟之举,个中实情,须先让仙子掌握大江联的情况,仙子方可明白。妲玛是大江联最巧妙的一步棋,将整个不利于大江联的情况扭转过来。如仙子仍不相信我的判断,那就肯定没人会信我。”

    心忖自己确是夸大了点,至少万仞雨和风过庭会相信他。又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有闲暇去想这么样的东西。人确实是奇怪的生物。

    端木菱收回玉手,断然道:“不!我相信你。”

    龙鹰放下心头大石,又怀疑道:“仙子不是为安慰我才这样说吧?”

    端木菱“噗哧”娇笑,横他妩媚的一眼,抿嘴笑道:“鹰爷何时变得对自己这般没有信心,疑神疑鬼的?小女子信任你的直觉嘛!你不是要说故事吗?”

    龙鹰呆瞪着她,道:“我的娘!原来仙子懂得迷死人的仙法。我可以亲仙子的嘴吗?”

    端木菱轻描淡写的道:“今晚不可以。”

    龙鹰充满希望的追问,道:“那明天呢?”

    端木菱道:“明天小女子将坐上桂帮主安排给我的船,小女子并不介意和鹰爷共乘一舟。只要你肯安分守己,分房而眠,又不会对人家动手动脚,戒绝肌肤之亲。”

    龙鹰本欢喜若狂,旋即心中一动,装出颓然之色,道:“我今次返神都,绝对不可以露出行藏,否则大江联的人会从时间的巧合上,判断出范轻舟是老子。”

    端木菱道:“有人家掩护你,不是更能避人耳目吗?”

    龙鹰拍桌道:“对!仙子尽管自行登船,老子会偷进仙子在船上的香闺,最好拣个偏僻点的房间,然后装作因练功而终日闭门不出,我和仙子便可以……哈!真爽!”

    端木菱始知中计,却不以为忤,还笑脸如花的道:“真高兴鹰爷回复邪帝本色,可见妲玛的事困扰得你多么厉害。言归正传,可以开始说故事了吧!”

    龙鹰想到能与仙子在船上双宿双栖,早把所有烦恼抛诸九天云外,遂一五一十的将大江联的详细情况道出,当然瞒去与诸女厮混的情节,交代完毕,已是三更时分。庵内尼姑均已安眠,斋堂外黑沉一片,充满夜半私语的风流韵意。

    端木菱仍是不温不火的仙家模样,像永远不会疲倦似的,现出深思的动人神态,秀眸闪动着智慧的芒火,缓缓道:“难怪你有此疑惑。这般看,妲玛的确非常可疑,否则小可汗怎会未卜先知似的,懂得派想除去的人去送死?今次该连默啜都吃了个哑巴亏。”

    龙鹰雀跃道:“有仙子站在小弟的一边,形势顿然有异。”

    端木菱道:“你究竞是‘老子’还是‘小弟’?”说罢,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龙鹰心舒神畅。美丽的仙子像是转了性般,开始时还可以装做一本正经,不旋踵已言笑不禁,任自己如何调戏她,仍足那末开心迷人,确是奇迹。

    道:“这叫随机变化。哈!仙子何时嫁给小弟?人生苦短,青春和生命转瞬即逝,行乐须及时呵!”

    端木菱斩钉截铁的道:“不嫁!”

    龙鹰失声道:“什么?”

    端木菱不忍心的道:“不嫁你并不等于不让你得到人家。明白吗?无赖。”

    龙鹰心花怒放的挨往掎背,伸展四肢,道:“原来仙子耍的,就是小弟‘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的那一招。嘿!名分是虚的,根本无关痛痒。最重要……哈!仙子明白哩!”

    端木菱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胡闹够了吗?回神都后,你打算怎么办?”

    龙鹰敛去得意神色,咳声叹气道:“坦白说,我是一筹莫展。他奶奶的,我的烦恼还不够多吗?现在连大江联总坛内无辜的人,亦成为我肩上的负担,如果有一天仙子听到小弟忽然倒毙,不用验尸也可晓得我是因过度疲劳致死。”

    端木菱道:“真夸大。幸好小女子晓得你是谁,怎样折磨你仍没法死掉,且大有可能比其他人多活几百岁。”

    龙鹰苦笑道:“仙子真了解我。”

    端木菱温柔的道:“时间差不多哩!到船上再说吧丨”

    龙鹰弹将起来,气急败坏的道:“设法将的时间拖延至辰时末。我还要去见一个人,是约好了的。”

    下一刻已冲出斋堂外,立即又旋风般卷回来,道:“是哪个码头?”

    端木菱说出来后,龙鹰一阵风的去了。

    ...

第十七章 一朝天子

    第十七章一朝天子

    龙鹰赶返扬州城,在约定的宅院见到宋言志,两人坐在小厅一角密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龙鹰笑道:“宋兄发福了不少,比以前更有老板相,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整天在脂粉丛里打滚,艳福方面该比食福差不了多少。”

    宋言志苦笑道:“我算否是自甘堕落,如家父仍然在世,晓得我变成这般的一个人,肯定不肯认我这个不肖子。”

    接着忍不住的问道:“鹰爷是否从总坛杀出来的?不是要逗留三个月吗?”

    龙鹰道:“若我是逃出来的,第一件事会通知你立即开溜。放心吧!我的身份不单尚未败露,反坚固了他们认为我是‘范轻舟’的信念。”

    然后将大江联现时的情况道出来,听得宋言志不住色变动容。

    听毕,宋言志忧心忡忡的道:“幸好遇上鹰爷,否则我为虎作怅,仍懵然不知,怎想得到小可汗竟然是魔门妖孽?”

    龙鹰道:“最近上头有何新的指令?”

    宋言志担心的道:“三天前我接到命令,着我到总坛去,这几天没一晚睡得好,我该否立即开溜呢?”

    龙鹰笑道:“恭喜宋兄,包保是升官发财,绝非祸事。”宋言志苦笑道:“鹰爷既没有出事,我该不用心慌,可是送羊入虎口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龙鹰心中一动,问道:“最近有见过总坛来的人吗?”

    宋言志点头道:“最近的确有人来找我,此人叫谢爽,是个汉人,听口音应是东北人,此人对青楼非常内行,对我在情报上的工作没什么兴趣,但对青楼方面的事,却问得非常仔细。”

    龙鹰兴致盎然的问道:“青楼的姑娘是怎样来的?”

    宋言志道:“这方面总坛派有专人负责,不准过问,素质的确比其他青楼高,所以生意愈做愈大,现在我成了扬州的名人,各方面关系良好。”

    龙鹰沉吟道:“你的青楼极可能是香霸在扬州成功开设的第一所青楼,故宋兄成为了香霸非常有用的棋子。今次召你回总坛去,是好事而非坏事。如果你能成功打进香霸的集团去,作用之大,难以预估。”

    宋言志道:“我怎可和丧尽天良的人口贩子同流合污,逼良为娼?”

    龙鹰道:“香霸办的是最高级的靑楼,又肯放青楼的姑娘一条生路,看看你自己主理的青楼便清楚。告诉我,扬州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文人雅士,谁不是对青楼趋之若骛?楼内姑娘,有哪个是愁眉苦脸的?”

    宋言志叹道:“虽然如此,但想起她们是给买回来的,便很不舒服。”

    龙鹰道:“买卖人口,是令人发指的恶行,所以我们才要将香霸的邪恶世家铲除。但至于青楼这个行业,古已有之,从来没有式微过,只有愈来愈兴旺,不是我们管得了的。”

    宋言志道:“听鹰爷这么说,我的心舒服了点。”

    又有感而发的道:“鹰爷高见,很多人虽读圣贤之书,可是一朝得志,便浮华相竞,卧酒吞花,狎姬冶游。蓄姬数百者,亦大有人在。”

    龙鹰道:“不论是优伶、娼妓或奴婢,虽然高低有别,本质上却没有差异,是男尊女卑社会的产物。都是我们做男人的不好。唉!岔得太远了。我还要去见丘神勣,然后坐船返神都。”

    再说一阵话后,龙鹰又多安慰他几句,提振他的斗志,两人分头离去。

    丘神勣儿到龙鹰,第一句道:“刚接到消息,风过庭正在来此途上。”

    龙鹰大喜道:“何时抵达?”

    丘神勣道:“王昱于他们的船启航后的第三天发出飞鸽传书,顺风顺水,该在几天内到达。”

    龙鹰欣悦的道:“还以为至少一年才肯回来,竟只是半载,他们的行踪是保密的吗?”

    丘神勣苦笑道:“对我们来说,当然做足保密的功夫,但对敌人来说,大江上水师船只的往来,怕很难避过他们耳目。”

    龙鹰心忖如果不是因着仙子,会留下来等他们,既可畅叙离情,诉说自己难以告人的心事,又可饱餐秀色,不论月灵又或纪干,均为令人赏心悦目的美女。月灵更添上隔世轮回的神秘色彩,格外动人。

    道:“今次来找大将军,是有事相托。”

    丘神勣道:“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成。而我却真的有事相托。”

    龙鹰讶道:“大将军有何事托小子去办呢?”

    丘神勣道:“一件事还一件事,鹰爷想我为你办什么事呢?”

    龙鹰道:“这趟回神都,主要是秘密谒见圣上,须瞒过所有人,所以必须修书一封,直接交入圣上之手,连上官大家也要瞒过。”

    丘神勣道:“绝没有问题,只要加上火漆封印,列明须圣上亲手开启便成。”

    龙鹰喜道:“就这般简单?”

    丘神勣道:“就是这么简单。唉!我的事真不知从何说起。两天前,我奏上圣上,望能告老还乡,过些安乐的日子,安享晚年,最怕是圣上不予批准。”

    龙鹰皱眉道:“大将军精神奕奕,照我看,你赤手也可打死老虎,怎会忽然兴起引退之心?”

    丘神勣道:“我今年五十二岁,随鹰爷到塞外打仗亦捱得住,但这非关乎年纪的问题。爹常教我,做人最重要是懂审时度世,有自知之明。唉!教我怎么说呢?”

    龙鹰明白过来。

    这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尤有甚者,乃丘神勣是武曌的心腹将领,在对付唐宗室和支持唐宗室的将领的叛乱上,出过大力。在武曌的角度看,他是战绩彪炳;但在李显的角度看,丘神勣的手沾满唐宗室的血腥。当李显登基后,丘神勣如仍坐在节度使的重要位置,后果可以想象。

    平时镇定自若的丘神勣,说出这番话时,显得焦虑不安,可看出李显回朝对他的困扰。龙鹰这才清楚自己对政治是多么外行,还以为中宗回朝,只是将太子李旦换为李显,其他一切不变,现在终于晓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太子乃未来的皇帝,牵一发,动全身。

    另一个顾虑是不知还有多少名臣猛将,抱持同一想法,顿令大周和大唐皇朝的交替生出变量,造成青黄不接的情况。

    想深一层,自己在军中辛苦建立起来的威望和关系,将受到一定的打击。

    在一切正常的悄况下,换班子影响不大,但现在并非正常情况,而足给妲玛混进了李显的权力核心去。李显的集团,真正的主事者是韦妃,妲玛只要装出全心为韦妃着想的姿态,便可将韦妃舞弄于股掌之上。

    一时龙鹰想得头大如斗。

    刚在对付大江联的事上有点起色,却给小可汗耍了这么的一着,像不论如何努力,仍补偿平衡不了。

    “鹰爷明白了!”

    龙鹰苦笑以对。

    先是李显一方向静斋送出消息,保证李显即位后,将逐走法明,归还净念禅院,现在则是丘神勣这般重要的将领,兴起引退之心,肯定大幅削弱了应付大江联的力量。与李显集团有关的事,没有一件使他安心。李显与武承嗣绝不可相提并论,得到大多数朝臣和民众的支持,一旦因妲玛成为他龙鹰的敌人,任他智比天高,神勇盖世,仍要力不从心。

    龙鹰勉强振起精神,道:“明白了,希望我可以说服圣上。”顺口问道:“神都情况如何?”

    丘神勣道:“已定了九月十五日举行册立庐陵王为太子的典礼。”

    原来如此,杂怪丘神勣死了心,只求能辞官归故里。

    丘神勣叹道:“庐陵王十八年前已经被册封为太子,更当上皇帝。现在是第二次被册立为太子,如果再次登基,便是两度当太子,两次当皇帝,确是史无先例。”

    龙鹰暗想武曌的女帝,则更可能是空前绝后。忽然心中一动,已想到妲玛凭什么得到韦妃的欢心。人的贪念是永无止境的,得陇望蜀,韦妃的终极目标,当是像武曌般,成为另一个女帝。

    丘神勣道:“我的事,拜托鹰爷哩!”

    龙鹰心叹道,自己的事,又可拜托谁呢?

    总管府。书斋。

    龙鹰运笔疾书,思潮起伏。

    他回神都,一意告诉武曌有关妲玛和大江联的情况,并希望得到她对自己想法的支持,根本无暇去想其他事。现在却不得不就整个政局和气氛做出全盘的考虑。

    他首次想到在李显集团眼中,自己是武曌的心腹,比丘神勣与武曌的关系更亲密,妲玛可轻易利用这个情况,制造他和李显集团的矛盾。在这方面,他是处于绝对的被动,全无还手之力。最难堪的是,以前在朝中曾并肩作战的人,例如张柬之、李多祚等等,均有可能变成自己的敌人。

    他应否将对妲玛的猜估,向狄仁杰如实吐露?这般做,牵涉到有关大江联的所有问题,但如得不到他的支持,他会处于更不利的位置。就在这一刻,他淸楚明白自己给深深卷进朝廷的政治漩涡里去。

    将信交给丘神勣后,桂有为来了。

    两人到偏厅说话。

    桂有为道:“得端木姑娘通知后,我换了艘较小的船,操作的全是信得过的自己人。”

    龙鹰不知该谢他还是责他,知给仙子耍了一着。但能和仙子共度船程,已属天赐之福。挨挨碰碰,间中亲个嘴儿,还有更爽的事吗?

    桂有为道:“我已使人捎信给商场主,她肯定欢欣雀跃。”龙鹰苦笑道:“老哥的出手狠、准、快,难怪能赚这么多钱。”

    桂有为笑道:“全托鹰爷鸿福。”

    龙鹰没好气道:“帮主得意时,小弟仍在牙牙学语。”

    桂有为定神打量他,讶道:“为何我总感到鹰爷心事重重,闷闷不乐似的。不是……嘿!”

    龙鹰道:“我和端木姑娘没有问题,而是另有心事。顺口问一句,谁都晓得你老哥一直支持唐室,还因此开罪圣上。但老哥有否想过,一天庐陵王坐上帝位,天下会变成怎么样的天下吗?”

    桂有为皱眉道:“鹰爷意有所指,难道鹰爷的心事,与此有关?”

    龙鹰道:“请帮主先答我的问题。”

    桂有为呆了片刻,叹道:“朝廷的事,我们是想不来,管不了。谁当皇帝,只要不来砸我的饭碗便成。”

    龙鹰点头道:“这该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桂有为关切的道:“鹰爷在忧心什么呢?”

    龙鹰知道要逼桂有为说出对李显的真正看法,是近乎不可能的事。以前李唐的支持者众志成城的拥护李显,现在他们期待的事终于发生了,反而没有人敢去想李显是个昏君还是明君的问题,还要自我欺骗,确是矛盾。

    狄仁杰又会怎么看呢?

    桂有为道:“是登船的时候哩!”

    风帆驶离码头。

    船舱内,龙鹰陪端木菱吃为他们预备好的斋菜。

    出道以来,龙鹰一直顺风顺水,心想事成,但在这一刻,却感受着毕生未曾有过的烦恼。最折磨人的是那种有力难施的沮丧。

    端木菱柔声道:“妲玛的事,困扰得你很厉害呵!”

    龙鹰叹道:“最大的问题,是李显太无能呵!最糟的是一切失控了,没人晓得李显成为太子后会发生什么事。以前若是滚动的洪流,现在则是波涛汹涌的汪洋,不知安全的陆岸在何处?最后能否登岸?”

    端木菱道:“你离开后,我想过有关妲玛的问题,想到三件事。”

    龙鹰喜道:“有仙子肯为我等凡人分忧,是小弟的福气。”端木菱苦涩的道:“你开心得太早了,我或许只是加添你的烦恼。”

    龙鹰不知为何,对着她后立即充盈斗志,道:“当然不会,只要仙子肯站在我的一方,我有应付任何危难的勇气。”

    端木菱道:“你有想过将妲玛的事告诉武曌之后随之而来的后果吗?一旦激起她斗争的凶性,情况将不堪想象,会令你非常为难。”

    龙鹰叹道:“想过千百次了,但不坦白告诉她,可能更糟糕。”

    端木菱道:“这方面我很难为你做主,凭你的感觉去办吧!第二件事,是法明会如何反应?假设妲玛故意泄出风声,传入法明耳内,他肯坐看自己得来不易的权位被一手摧毁吗?”

    龙鹰心忖这就要看法明有多想做皇帝,正是此时不出手,难道待李显坐上宝座后吗?

    端木菱道:“第三个问题,就是大江联手上是否掌握着武曌乃婠婠徒儿的证据呢?”

    龙鹰道:“肯定没有,一切只能凭空猜测。”旋又记起胖公公的分析,道:“但即使最荒谬的谣言,在某些情况下亦可以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唉!我的娘!我再不想思量这些事了。咦!仙子要到哪里去?”

    端木菱横他娇媚的一眼,轻柔的道:“当然是为加深你的烦恼而做出补偿,小女子回房修行,鹰爷一道来吗?”

    龙鹰喜出望外,追着她去了。

    仙子真的变了。

    ...

第十八章 仙子仙招

    第十八章仙子仙招

    龙鹰推门而入,映入眼内的是端木菱如灵山胜川般起伏的线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她脱去外袍,随意搭在椅背上,正推开舱窗,引得清风徐徐吹进来。

    她的动作仿如行云流水,由无数完美的动作串连而成,仙姿妙态,本身已具有出尘的超凡意味,勾起龙鹰深藏的某一思绪。

    下一刻,他发觉自己在床边坐下来,目光始终没法须臾离开她的仙影。忽然间,每一个简单的动作,均充盈永恒的味道,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他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却真的是如此。

    小小丈许见方的小舱房,充盈午后的慵懒、优闲和宁和。龙鹰感受着深心中对仙子的爱,爱得是那么深沉,爱得是如此无止境,在这个空间和时间里,每一件事情都是美好的,从此个立足点,不论往过去或将来延展,生命、梦想、感情和回忆,于一瞥之间,即显出完美的一切。

    龙鹰一时想得痴了。

    假如入房前,他仍在波涛汹涌的怒海挣扎,此刻却是俯伏在柔软岸滩的细沙上,潮水虽仍在冲击着他浸在水里的双脚,却只像情人温柔的爱抚。

    龙鹰不声不息盯着她的香背,被深入幸福的爱感动着。他俩再不是两个**的个体,某一秘不可测的力量将他们牢牢拴在一起。若心灵具有多个层次,他们是升华至某一心灵层次的极限,在那里,没有任何隔阂。**虽处于分离的状态,心与心间是没有隔阂的。

    平时习以为常的距离,失去了作用。

    无数的念头,在龙鹰心灵的大地闪耀跳跃,此消彼起,至静至极的平和里,包含着生命的一切、人生的苦乐和一切事物。而他晓得,眼前的仙子正分享着他的一切。

    端木菱转过娇躯,半挨在窗旁,面向着他,秀发如云如瀑的垂在两边香肩,唇角逸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深深凝视他。

    舱房、风帆,甚至大运河,在这一刻消失了,他们正徜徉在心灵的星空下,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宛如一片永不熄灭的烈火。

    龙鹰的脑袋有爆炸开来的激烈感觉,倏又回到舱房内,外面传来水浪拍打船体的响声。

    龙鹰剧震道:“我的娘!发生了什么事?”

    房外传来竹花帮帮徒操船的呼叫声,但传入耳内时,只似是从另一世界响起不具任何意义的响声,闭上门的舱,成了自具自足、隔离封闭的天地。

    端木菱一双仙眸异采涟涟,轻柔的道:“邪帝的魔种,再次被仙胎触发了。”

    龙鹰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火热。

    第一次触发,发生在上阳宫观风门的初次相遇。第二次是在长安发生,他正陷于不穏定的情绪里,两人差点失控,全赖一下充满禅味的钟音敲醒。今回发生于他正深陷失落和苦思的当儿,来如一场春梦,使他回味无穷。

    龙鹰喘息道:“仙子是否在向我使仙法?片刻的光景,却像是无数世代般漫长?”

    端木菱淡淡道:“这或许才是光阴的真面目。”

    龙鹰听得发呆,咀嚼着她说话的深意,一时说不出话来。端木菱默默看他,一种没法形容的平洽宁和降临在他们之间,无须任何言辞,已令他们水乳般交融。仙胎魔种,似正不受约束限制般,暗通秘曲。

    在吹进来的河风温柔的拂扫下,仙子的秀发随风飘扬,令她更具出尘脱俗之美,不可方物。

    “为何只称呼我为邪帝?”

    龙鹰听到自己这么说。

    端木菱在身旁靠窗的椅子坐下来,离他不到五步的距离,她的动作吸引着他的心神,平常不过的举动,却是美不胜收。看着她,宛若欣赏着空山灵雨,大自然最瑰丽无伦的美景。

    端木菱的眸神变得比以前任何一刻更深邃,烁闪智慈的芒火,俏脸蒙上神圣的光辉。轻描淡写的道:“仙胎魔种,既是缱绻多情,也在斗争排斥,小女子自给无赖以两注魔气侵犯,由于欲舍不舍,一直处于下风,甚至公然向邪帝投降,自认没法拒绝邪帝。幸好懂得返师门修行,且趁邪帝魔心失守,遂觑隙而入,扳回败局。”

    龙鹰呆瞪着她,嗫嚅道:“仙子现在说的,老子想都未想过。他奶奶的!这样的败仗,吃一万次都甘之如饴。仙子的仙招确实厉害至使人没法抗拒,亦无从抵御。”

    又道:“仙子爱我吗?”

    端木菱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淡淡道:“当然爱,且爱得要生要死的,不能一刻没有邪帝。”

    龙鹰失声道:“仙子这样不含丝毫情绪说情话,不怕伤老子的心吗?”

    端木菱嫣然一笑,前所未有的开心迷人,又有着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得意洋洋小女孩般的神态,白他一眼道:“情场如战场嘛!魔种和仙胎相逢,不是这样子,该是怎么样呢?”

    龙鹰叹道:“今次真的着了仙子道儿,虽然共处一室,仙子又媚态横生,我却起不了丝毫欲念,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端木菱回复古井不波的仙模仙样,平静的道:“小女子和邪帝间的任何事,早超越了一般所认为的好和坏、善和恶。三年来,在静斋修行,人家的思考从没有离开过你,魔种和仙胎各处极端,前者被引发时,会如山洪般猛烈,令你的道心迷失,后果难以想象。刚才小女子以心灵缚着邪帝的心,就是要让邪帝亲身体会仙胎的境界,等于由小女子亲自导游,好让邪帝明白小女子的情况。”

    龙鹰回味道:“天下间竟有此功法。”

    端木菱淡淡道:“我们问何须什么特别功法?光是仙胎和魔种间的天然吸引便足够有余,这一套对其他人绝不管用。”

    龙鹰道:“还以为入房来可和仙子好好亲热,现在如何是好?”

    端木菱现出娇羞神色,轻轻道:“胡涂虫!对人家来说,刚才的亲熟是没有保留的,比之身体的接触,更深到和直接。”

    龙鹰一震道:“对!正因我满足了,现在兴不起在仙子的仙躯放肆的念头,确是棒极了。”

    旋又记起刚才端木菱指他魔性被仙胎激发时,会出现“道心迷失”的状况,不由想起在风城时,连场血战后疲倦欲死,钻进帅帐后与四个裸形族的南诏美女胡天胡地,早上醒来时,竟不留半丝记忆。回想当时的情况,确是彻底的迷失了,如果同样的情况出现在魔种仙胎的结合期间,会是不堪设想,没人晓得后果。

    端木菱道:“邪帝在想什么呢?”

    龙鹰当然不敢告诉她与丁娜四女胡混的事,岔开话题道:“据席遥转述燕飞之言,‘黄天**’之上尚有‘至阳无极’,而武曌推测,既有‘至阳无极’,便该有‘至阴无极’,两极相冲,能产生令虚空破碎的力量。”

    端木菱讶道:“你在这方面对武曌没有隐瞒吗?”

    龙鹰苦笑道:“这些事我是不忍瞒她。发展到今天,我再弄不淸楚和她的关系,在她坚强的外表下,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端木菱秀眸生辉的道:“听到如此异事,她有何反应?”龙鹰沉吟道:“从那刻开始,她变了很多,对权位不似以前般紧执不放。正是在这种心境下,她先解除对李旦的禁制,又同意李显回朝。”

    端木菱缓缓道:“我终于看到希望的曙光,当前的死结,非是全无化解的方法,邪帝可朝这个方向思索。”

    龙鹰拍腿道:“对!我有点灵机妙觉了。”

    说毕长身而起。

    端木菱道:“邪帝要到哪里去?”

    龙鹰移至她身前,俯头细看她的仙样儿,道:“老子今次伤得极重,必须回房疗治,否则恐怕想亲仙子嘴儿仍是力不从心,只敢吻睑蛋。哈!”

    端木菱站起来,等于将自己送入他怀里去,献上火辣的香吻。

    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光阴苦短。

    龙鹰忘掉所有烦恼,与端木仙子共度最独特奇异的船程,转眼间,离神都已不到半天的光景。

    龙鹰卓立舱窗旁,凝视走马灯般在眼前移转的山光水色。登船时的颓唐沮丧,一扫而空。与仙子奇特的仙魔之恋,犹如在天寒地冻的暗夜烈烈熊烧的篝火,使他从迷惘困惑里脱茧而出,能以一个鸟瞰的角度,俯视未来的困局。

    他遇上的是史无先例的难题,亦必须以富想象力和崭新的手法去应付,一般方法全派不上用场。

    关键处系乎女帝。

    给仙子一言惊醒梦中人后,他思如泉涌,充满信心和斗志。

    端木菱来到他身旁,肩头温馨的抵着他,道:“在神都待一天,处理好一些事情后,我会到长安去。”

    龙鹰讶道:“到长安去干什么?岂非又有一段时间见不着我的仙子。”

    端木菱道:“小女子是不得不到长安去,为的当然是配合你。不要追问,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好。”

    龙鹰吻她脸蛋,笑嘻嘻道:“在静斋时,仙子如何想小弟,这方面该没什么好隠瞒的吧?更是你自己招出来的。”

    端木菱瞄他一眼,平静道:“那并非一般的思量和想念,是某种没法表达出来的感觉,晓得找到一直在寻找的某一东西。邪帝明白吗?”

    龙鹰叹道:“这是最动人的情话,在以前杀了我亦想不到会从仙子的香唇吐露出来。爱情确是天下间般奇妙的事,任何权力物欲、荣华富贵,习惯了不单觉得平常,还不外如是,只有情和爱可令人乐此不疲,永远新鲜火辣,不受经验和年龄限制。仙胎魔种……哈!爽透哩!”

    端木菱淡然自若道:“又耍无赖,不和你胡扯。离别在即,让小女子亲自用船上的材料,弄几个斋菜给鹰爷品尝好吗?”

    龙鹰探手搂着她的蛮腰,不让她离开,将耳朵凑到她小嘴旁,胁迫道:“唤声相公或夫君来听听。”

    端木菱轻噬他耳垂,道:“鹰郎!”

    神魂颜倒里,美丽的仙子脱身去了。

    龙鹰藉夜色的掩护,从风帆溜到岸上去,以闪电的速度登上马车。

    胖公公看着他坐到身边,道:“圣上在上阳宫等你。”

    龙鹰道:“我想先去见国老。”

    胖公公皱眉道:“你想告诉他妲玛的事吗?”

    龙鹰反问道:“圣上晓得了吗?”

    胖公公道:“对此我一字不提,法明也不敢说,因为晓得明空会立即亲自到东宫去宰掉妲玛。天下间,只有邪帝能说服她。不过连公公也想不到可教你说服她的妙法。”

    龙鹰道:“查清楚了妲玛的来龙去脉吗?”

    胖公公先吩咐御者到国老府去,又递来丑神医的面具,道:“国老这两天有点不舒服,不要担心,只是小病,睡好点便可复原,但肯定他今晚睡不好。你便以王庭经的身份去见他,说是圣上派来的。”

    龙鹰心中一热,边戴面具边道:“小魔女在吗?”

    胖公公骂道:“你还想去见小魔女,是否想明空将你推出端门斩首?”又道:“小魔女在甘汤院,你可一次和五个美人儿共度良夜,真是荒淫无道。”

    龙鹰笑道:“比起很多人,我是非常有节制的。情况如何?”

    胖公公道:“一切正常,却非常不妥当。妲玛深居简出,非常低调,大部分人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反是武三思意气风发,出入东宫像回家般那么样。唉!姣妇遇上脂粉客,天打雷劈也分不开他和韦妃。”

    龙鹰大讶道:“李显竟给蒙在鼓里吗?”

    胖公公苦笑道:“武三思刚送了两个绝色处女给李显,这懵懂儿最好是有人伺候得韦妃妥妥当当,没空去管他的事。这就是宫廷,一般的伦常关系全给扭曲了,明白吗?”

    马车停下。

    到国老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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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介绍:
《大唐双龙传》卷终的小女孩明空,六十年后登临大宝,以武周取代李唐成为中土女帝,掌握天下。武曌出自魔门,却把魔门连根拔起,以完成将魔门两派六道魔笈《天魔策》十卷重归于一的梦想。此时《天魔策》十得其九,独欠魔门秘不可测,从没有人练成过的《道心种魔大法》,故事由此展开。《日月当空》为野心之作,誓要超越《大唐双龙传》,成为另一玄幻武侠经典,乃蛰伏多年后,重出江湖的颠峰之作!日月当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日月当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日月当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