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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终临     命道难离txt下载     命道难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双儿

    饭还没吃到一半,门外又一阵疾风惊了屋内四人。

    “怎么又来一只?”委尘听这风声还不是普通的风声,应该又是一只风生兽,外面点绛也察觉到了,发出风吼的声音像是在告诉另一只自己的方位。

    “金宝……”贺子映脸色一下子变了,立马放下筷子跑出去。

    “莘双吗?”委尘来不及擦她那泛着油光的嘴也跟着出去。老台也跟了出去,他认为肯定是莘双了,也就莘双老让贺子映这么着急。

    “哎,事事不断啊。”忘姝看着他们一个个急匆匆的背影,起身出去。

    “金宝!”贺子映看着小花背上昏迷不醒的莘双,雪青袍子上还沾着点点腥红,心里很是难受。

    “西厢房收拾好了,把他背进来吧。”忘姝拿着鸡毛掸子从西厢房走出来。

    “好。”小花跪下,老台把莘双背起来,放到了西厢房的床上。

    莘双紧皱着眉头,嘴唇被咬的发白,脸上的冷汗不断冒出,贺子映拿出帕子轻轻地给他擦。

    “额头好烫。”贺子映拨开莘双紧握着右手手腕的左手面色变得更加凝重了:“手腕断了……”

    “蒋相宜弄得?”委尘问。

    “八成是了。”贺子映心疼的看着莘双。

    “真够狠的啊。”忘姝感叹。

    “那莘双现在怎么办?”老台问。

    “我这次来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什么都没有带。”贺子映很无奈,顿了顿道:“那药能先用一下你们的吗,我改日再送来些。”

    “救人要紧,街上有药铺,不够的我们再去买。”忘姝立刻去拿。

    “多谢。”贺子映说。

    “哎,还那么见外,要谢也得让着小子谢啊。”委尘说。

    “药拿来了。”委尘把那一袋子药放在桌上,贺子映拿出一个小瓷瓶,拿来水喂莘双吃下,之**住他的手腕,凝神念诀,原本已经红得发紫的手腕渐渐恢复了血色,莘双的眉头也稍稍展开。贺子映把莘双的上衣打开,左肩上一条丑陋的伤疤一直延伸至胸前,忘姝和委尘别过头去。

    “栖哥哥帮个忙,给他翻过来。”贺子映对老台说。

    “好。”老台拉起莘双的胳膊给他翻了个身。

    贺子映将莘双的上衣褪下,鲜红的血印子看着触目惊心。

    医好莘双后,贺子映写了个药方给了老台,老台去街上药铺抓药。贺子映关上西厢房的门,走向正屋。

    “刚才没吃完,现在饿不饿?”忘姝关心地问。

    “刚刚已经吃饱了。”贺子映回应,她眼睛低垂着,看起来很疲惫。

    “今天先住下来吧。”忘姝知道她要走肯定也得一直惦记着这。

    “那麻烦你们了。”贺子映道。

    “没事,跟我挤一屋还是想自己睡?”委尘一脸期待,等着贺子映说跟她一起挤挤。

    “我跟忘姝一起挤挤吧。”贺子映看向忘姝。

    “好啊。”忘姝笑着回应。

    “为什么?!”委尘噘嘴。

    “你太不老实了。”贺子映答。

    “……”委尘别过头去不看她们小声说:“我哪管得住我……”

    “晚上把你捆上你都能自己挣脱开。”贺子映说。

    “啊!你……”委尘指着贺子映不知道说什么。

    “你什么你?喝茶吧你。”贺子映把茶杯塞到委尘手里。

    窗外冷风瑟瑟,屋内热气包围着这三个人,那晚的雪下得很少,现在连片雪花都不剩了。

    “药来了。”老台推开门,屋内卷以来一阵冷风。

    “多谢。”贺子映接过药问:“有煎药的砂锅吗?”

    “就在第二层柜子上。”忘姝说。

    “好,那我去煎药。”贺子映拿走一副药去了厨房。

    忘姝给老台倒了一杯热茶水,让老台暖暖身子。

    “莘双可真是可怜啊。”委尘感叹。

    “是啊。”老台点头。

    “你们都是家族斗争之中的牺牲者。”忘姝完,屋内沉默了好一阵。

    “目前看来最惨的还是莘双。”委尘道。

    “不过双儿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个帮手。”老台说:“他一定也想除掉蒋相宜。”

    “嗯嗯。”委尘表示同意:“等他醒来之后谈谈吧。”

    “别让他知道你们是谁。”忘姝提醒。

    “为什么?”委尘有些不解。

    “蒋相宜在控制他,如果发现我们就完了。”老台解释道。

    “没错。”忘姝点头。

    “明白了。”委尘道。

    黄昏将至,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莘双扶着墙走出来,一直趴在门外的小花见到立马上前让莘双扶住它,糖丸它们也不玩了,在远处看着莘双。

    “人醒了。”忘姝看到说,三人立马过去,委尘去厨房告诉贺子映。

    “人醒了啊。”贺子映高兴地奔向西厢房。

    “你们是谁?”莘双见到三个没见过的模样围着他,警惕地后退。

    “别怕,他们都是我朋友。”贺子映赶来道。

    “子映姐。”看到贺子映,莘双脸一下子红了,立刻低下头,他很不想让子映姐看到他这副模样,看到身边的小花,想必一定是它把自己带过来的,就狠狠瞪了它一眼:“你又不听我的话!”

    “先回去,别在这吹风。”贺子映对莘双说。

    “哦,好。”莘双老老实实地转身,贺子映扶着他回到了床边。

    “你是不是又倔了!”贺子映训道。

    “我……没有……”莘双低着头小声说。

    “没有什么?这有伤蒋相宜不让人给你治?”贺子映问。

    “不是……我不想找她的人治……”莘双就像个被大人训的小孩子。

    “要不是小花,你就死了!还不想来找我,这么不想活啊!”贺子映忍着气轻轻拍了几下莘双的头:“傻孩子!”

    “我……不争气……”莘双缩着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贺子映听到他这句话,脾气瞬间没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台看了这场面,叹了口气,走出了西厢房。

    “你说什么呢?”贺子映抱着莘双的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还没给你介绍呢。”贺子映放开莘双:“这是莫忘姝,这是莫委尘,台隐呢?”

    “出去了。”忘姝道:“我去看看。”

    “难受?”忘姝看到老台坐在正屋的台阶上,走上去问。

    “没……”老台静静看着门口的灵梧桐。

    “你一定能救他的。”忘姝做到他旁边说。

    “但愿吧。”老台深吸一口气,冷气进入体内,让他清醒许多。

    “进去看看吗?”忘姝问。

    “不了。”老台摇头。

    “正好,该用晚膳了,咱俩做饭去。”忘姝道。

    “走。”老台起身往厨房走,

    委尘和贺子映在西厢房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留莘双一个人好好休息,厨房里说不用帮忙,两人就到附近的树林里散步。

    “这里也是安静啊,都是树林,夏天景色一定好看。”贺子映道。

    “是啊。”委尘点头。

    “问你点事儿。”委尘停下脚步看着贺子映:“莘双被蒋相宜盯得挺紧的?”贺子映没有直接告诉莘双他们的真实身份,连老台的事都没告诉他,那么她一定也有防备着莘双。

    “嗯……”贺子映低下头。

    “我想……”委尘还没说完嘴就被贺子映捂住了。

    “回去说。”贺子映悄声说。

    “在哪?”委尘环视四周,问。

    “不清楚,只是直觉。”贺子映在她耳边说。

    “好吧。”委尘拉着贺子映踢着落叶往回走。

    回了院子,两人在正屋坐下,等身子暖下来。

    “你想什么?”贺子映歪头问。

    委尘轻笑,她知道贺子映猜出了她的想法,但还是说了:“我想救他。”

    她虽然和莘双交情不深,但是毕竟是同命中人,她还是起了同情心,而且毕竟她也想杀蒋相宜。

    “怎么救呀。”贺子映看着她。

    “我……不知道。”委尘很不好意思地说。

    “有这心挺好的,我也想救,我也没办法。”贺子映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和我不一样。”委尘道。

    “是啊,现在不一样了。”贺子映苦笑。

    “莘氏和万道会背后肯定还有一派支持。”贺子映道。

    “啊?!”委尘很惊讶。

    “你才知道啊。”贺子映很诧异。

    “知道是哪派了吗?”委尘问。

    “知道还用现在这样处处小心吗?”贺子映觉得有时候和委尘说话很费劲。

    “也是。”

    “所以你别太莽撞,谨慎点。”贺子映提醒。

    “我要先找出背后的那一派。”委尘说。

    “对。”贺子映点头:“我觉得这一派和开鬼门的事有关。”

    “我也觉得当时那鬼门开的蹊跷。”委尘道:“它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雪花教上,再声东击西打了散旗会,还阻碍的雪花教的支援,让当时这块陆地上散旗会几乎是孤立无援。”

    “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你要是劝动了妖域帮你,一个人灭了三家不是难事。”贺子映道。

    “你怎么开始做梦了。”委尘用手碰了碰贺子映的脑门。

    “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贺子映拍开委尘的手:“能不能实现看命。”

    “有没有实际点的?”委尘问。

    “你花个十年百年的收徒,积攒兵力,到时候说不定就打得过了。”贺子映道。

    “到时候蒋相宜和澹台障说不定都死了呢,还用得着我。”委尘笑道,给贺子映倒了杯泡好的茶。

    “对了,最近安家安心朔要继位了。”贺子映道。

    “安宗主真的老了啊,说是得神眷的人能与神同寿,但是区区肉身哪能担负神眷千年万年呢。”委尘缓缓道,人与神,区别太大了。

    “哎,是啊。”贺子映抿了一口茶,嫌弃地说道:“你这茶没忘姝泡的好喝,可怜了这几根百叶萝。”

    “跟我这你挑什么挑。”委尘白了她一眼说。

    “不过茶还是好茶,我回头带走点。”贺子映道。

    “枯山没有?”委尘道。

    “还真没有……”贺子映道。

    “得,回头给你装点。”

    “谢谢啊!”

第十七章

    夜晚,别人的眼睛紧闭,在静的让尘埃敢缓缓落下的屋中沉睡。而贺子映独享着窗外的夜光,时不时发出无奈的叹息声。

    我之前为什么要怕给人家添麻烦不去自己睡,我现在应该把忘姝背委尘房里去,看他俩谁先被踹下床。贺子映心里这样想着,而后一直胳膊一下落在她胸口,吓得她惊呼一声。

    “够沉!”贺子映用尽全力把忘姝连胳膊带腿翻过去,放松地躺下,不料被子被身边的那人抓着不放。就这样来来回回纠缠了半夜,没睡多会儿天就亮了。

    “你没睡好吗?”忘姝迷迷糊糊地醒来,旁边一阵幽怨的气息扑面而来。

    “挺好的,你呢?”贺子映顶着黑眼圈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

    “也挺好的,看你脸色有些差,要不你再睡会儿?”忘姝也察觉到了她有点不对。

    “没事,莘双昨天吃了药今天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我得尽快回家不然父母会着急。”贺子映起身穿衣。

    “好,我去烧点热水。”忘姝很快收拾好了准备出去。

    “去吧。”贺子映低头解着打结的头发。

    “老台你很早啊。”忘姝出门就看到了老台。

    “水烧好了,来洗洗吧,我先去做饭。”老台道。

    “你等会儿,我去吧。”正好贺子映出来了,就把老台拦下了。

    “你是客人啊。”忘姝道。

    “客气什么,我去吧,你们就不用管了,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贺子映很自信。

    “可以么?”忘姝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放心,栖……老台还没尝过我做饭呢吧。”贺子映道。

    “既然你愿意,就去吧。”老台道。

    “好。”贺子映很快洗完,高兴地跑去厨房。

    “你觉得她手艺怎么样。”忘姝问。

    “放心,她差不了。”老台很相信贺子映。

    “这么确定?”忘姝还是感觉有些不妙:“要不去帮帮她?”

    “她兴致那么高,你就让她去吧。”老台道:“没事的话你陪我出去练练武吧?”

    “好。”忘姝拿起一把枪跟着老台出去了。

    “来来来,开饭了。”贺子映站在门口对着林子里练武的俩人道。

    “好,这就去。”忘姝答,老台很厉害,她根本招架不住,握着枪的手被震得发麻。

    “昨夜我看术谱,遇到些问题,一会儿还想请教你。”老台道。

    “若是我会的话尽量给你解答。”忘姝谦虚一笑:“回去吃饭吧。”

    “走。”老台跟上忘姝回去了。

    “快来吃吧。”贺子映摆好碗筷招呼俩人过去,刚起的委尘迷迷糊糊循着香气走到饭桌前坐下。

    “你这菜色香……”委尘迫不及待地夹起来一筷子,刚放到嘴里话就憋回去了,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看着贺子映期待的笑容,她停顿了几秒,硬生生地把菜咽了下去,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错……”

    忘姝和老台看到委尘的表现已经预料到了一切,既然都这样了,他们也是逃不掉的。忘姝不忘关心一下病号:“莘双吃了吗?”

    “给他送过去了。”贺子双手撑着脑袋看着还不坐下的两个人。

    “吃吧。”老台道,利落地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面不改色地道:“好吃!”

    “挺好的。”忘姝点头道,子映不愧是药罐子长大的,这菜看着不错,吃起来确是一股子药味,苦的她赞赏的表情怎么也做不出来。

    “嘿嘿,你们喜欢就好。”贺子映吃的很开心,还时不时给周围的人夹菜,很快盘子里的菜就全光了。

    “我洗碗去。”贺子映哼着小曲收拾碗筷。

    “我来我来。”忘姝按住了她的手:“饭是你做的,刷碗就我来吧。”

    “那好吧。”贺子映放下碗筷:“我去看看莘双。”

    “我去个茅房。”委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这顿饭简直要了她的命啊,他们都是恶鬼吗?一个个吃的时候说说笑笑什么事没有。

    “你刚刚想问什么?”忘姝看老台跟进来了问。

    “柳存真……”老台道。

    “这个事过几天说吧。”忘姝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道:“你也知道柳存真的事不是能随便说的。”

    “那好。”老台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刷碗我自己还是可以的。”忘姝笑道。

    老台出去就看到了虚脱的委尘,就把她扶到了屋里坐下,正巧贺子映端着空碗从莘双屋里出来。

    “委尘你怎么了?”贺子映看出有些不对。

    “没事,着了凉。”委尘尽力掩盖自己的虚弱。

    “那我给你熬点药再走吧。”贺子映说完没等委尘拒绝端着盘子去了厨房。

    “不……不要啊。”委尘拽着老台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比划着对老台说:我现在嘴里好苦,我不想再喝药了。

    老台用同情的眼神回应她:我理解你。

    委尘给他一个求救的眼神:你去跟她说说别麻烦了,她听你的。

    老台叹了口气,对她比划:我去试试啊。

    委尘对他频频点头:好人!你快去吧!

    没过一会儿老台就回来了,后面跟着白衣飘飘宛若仙女的贺子映。

    “这丸药你吃了吧,很管事的。”贺子映手一翻,掌心出现一颗褐色的药丸。

    “苦吗?”委尘小声地问。

    “不苦。”贺子映一脸医者慈爱的笑。

    “我都明白……都明白的。”委尘知道逃不过了,接过药丸,一口水顺了下去。

    “苦吗?”贺子映问。

    “不苦,不苦。”委尘嘴上这么说着,眼眶已经浅浅的红了,嘴不自在地都着,还故作乖巧地看着贺子映:“挺好的,我觉得我好多了。”

    “给你水。”老台看不下去了,给她再递了一杯水,委尘接过一下子喝完了。

    “想吃糖……”委尘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台。

    “有蜜饯,我给你拿去。”老台翻了翻柜子,拿出一包蜜饯给她。委尘接过就像拿到了救命良方一样,三四颗一起吃,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下里。

    “行,莘双也好的差不多了,他过一会也就该走了,我就先回去了。”贺子映说。

    “这么早就走啊。”忘姝出来说。

    “我有空会再来的。”贺子映笑着说。

    “那好。”老台道。

    “点绛来。”贺子映把她的风生兽唤来,点绛到了贺子映身边跪下,贺子映跨到上面,带来一阵大风:“再会!”

    “慢走!”委尘挥手,其中只有那么一丝丝挽留。

    “我去看看莘双。”老台道。

    “我跟你去。”委尘对老台说。

    进了西厢房,莘双已经穿戴好了,见他们进来,拱手行礼道:“多谢你们收留。”

    “没事,你是子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委尘笑着说。

    “你们怎么认识的子映姐?”莘双眼中带着些戒备,虽然子映姐与他们认识,但他依然不能完全信任他们。

    “这说来话长了。”委尘耸肩扯了把椅子坐下。

    “我已经恢复了,现在就走,改日会回来道谢。”莘双四处散发着疏离感,不想让任何人靠近,一头黑发衬着宝莲花白玉束发透出他的孤傲,虽说是在与委尘与老台说话,但眼神却并没有落在两人身上过。

    “小事而已,谢就不必了,莘氏下任当家的随意来芦丞郡自然是不方便的。”忘姝倚在门口道,她不希望莘双再来,免得他引来不相干的人。

    “那好,告辞。”正合我意,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自己并不能放心的呆在这里。

    莘双长袖一挥,大步跨出西厢房,跃上小花,消失在风里。一套离开的动作下来,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话与动作,要是寻常小姑娘看见一定能被这翩翩公子迷倒。

    “这两天多休息,快要请神了,别让灵气出问题。”忘姝提醒道。

    “好。”委尘伸了个懒腰:“睡觉是保护灵气最好的办法。”

    “慢着,老台我们一起去。”忘姝道。

    “这可不行的呀!”委尘护住自己,往后跳了几步。

    “想啥呢,就是去看看那密室。”自莘双来后忘姝总感觉有人在监视他们,说话总是说的很隐晦。

    “那来吧。”委尘明白她,她也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毕竟是个女人。

    委尘带人进了屋,看着床边长得一模一样的砖,仔细想了想,其实她也忘了到底是哪块来着,在记忆的范围中随意拍了拍,拍了几块之后拍到了一块有些松的按下去,密室的门开了。

    “就是这。”忘姝指着洞口对老台说,自己带头跳了下去,老台看忘姝跳下去离开了洞的下方,自己 也跟着跳了下去,随后委尘也跟着下来了。

    “你从哪知道的柳存真?”忘姝关上门问。

    “就书房里。”老台道。

    “我看过密室里的书,柳存真的书应该都在密室里,怎么还会有?而且还在书房里。”忘姝把密室里所有柳存真的书都找出来又看了一遍:“那本叫什么名字?”

    “没写名字,只在末尾署名柳存真。”老台拿过一本书道:“都是**,你怎么这么了解?”

    “不周山可没你们人间那么多事。”忘姝道,看人间那么多规矩,那么多愚昧的人,她对人间喜欢不来,可谁叫委尘要来,那她也只好跟来了,不过好在她们住的地方还是很不错的。

    “这里柳存真的书比不周山收集的都全,好几本我都没看过。”忘姝的注意力全在书上,一本一本地仔细看看又轻轻放下:“保存的真好。”

    “柳存真明明是个大恶人,为练鬼法活祭九十九生魂,臭名昭著,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老台问,他很疑惑怎么会有什么人会研究柳存真的邪魔外道。

第十八章 请神

    “你怎么想的?”忘姝转头看向委尘,期待着她的回答。

    “我娘不会去练这些邪魔外道,我认为……他们都想关鬼门。”委尘想了想道。

    “我也这么想的。”忘姝笑着看着委尘道,委尘淡淡一笑,忘姝是这世界上最信任她的人了吧。

    “研究出开鬼门之术的不就是柳存真么?”老台道:“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开了后又想给关了?”

    “这得问问他了。”忘姝道。

    “他的魂早被拖到下面去了吧。”老台道。

    “所以没法问了啊。”忘姝顿了一下继续说:“老台你把那本书拿过来吧。”

    “好。”老台点头,委尘把门打开把老台放出去。

    没等多久老台就回来了,他把书放到桌子上,那书的装帧很简单,书的封皮就是普通的硬纸,右下角写了个柳存真。

    “看得出你娘很喜欢柳存真的书,把他的全放在密室里保存,而这本出现在书房里我觉得不像是你娘放上去的,不过有可能是你娘特意放到书房里想告诉你什么,再或者是别人来放到书房里的,不过这可能性很小,谁知道你娘这还有处宅子。”忘姝很严肃的说出她的推测,但她觉得事情不简单。

    老台举着灯四处看,委尘研究着桌上发黄的宣纸,忘姝则是翻看着柳存真的新书,希望再看出点什么来,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将密室的阴冷抵御在外。

    忘姝发现了些什么,招呼另外两个人过来:“这书不是那些鬼道之术,而是仙道之术,应该是还在做修士的时候写的。”翻到一页继续说道:“他对一些灵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还在一些灵术的基础上创造了许多新的灵术,真是个天才。”

    “我看看。”委尘拿过书来,她觉得忘姝每次看到柳存真的书眼里就有星星。

    “这本你里的可以学学,对你会有帮助。”忘姝道。

    “好哇,正好大家可以一起。”委尘平时不喜欢学灵术,不过看这是自己母亲很喜欢的,她也感兴趣起来。

    “真想认识你娘亲。”忘姝一激动说快了,说完后立刻觉得不对,看到委尘怔了一下,很内疚地说:“对不起。”

    “哎,这么多年了,早没事了。”委尘很快整理了表情,给了忘姝一个浅笑,她知道自己一日不重立散旗,自己一直不会忘怀,她也知道,忘姝看得出来。

    “下午一起练练功吧。”忘姝转了个话题道。

    “好。”委尘贼笑着看着老台,老台心一惊觉得没好事。

    “老台一打二成不?”委尘笑嘻嘻地问。

    “……”老台别过头去不想回答,他不打女人,每次和委尘一起练就得想办法让着她,收着劲不伤着她,一个还好,多一个他很不好办。

    “就么定了。”委尘见老台不说认为他是默认了,这么一说突然来了兴致,急匆匆先出去:“那现在就走吧。”

    “哎。”老台叹气跟上去。忘姝自己默默把书都放回原位,整理了一下,上去把门关好。

    这日晨光大好,无风无雪,连续几天的祥和安宁,恰逢阳遁四局,是个请神的好日子。

    有灵梧桐看守,再在四周贴上驱邪符咒,挂好鼠尾草,设好结界让周围的人看不到院里发生的事,在院中用金墨画好请愿印,一切准备妥当。

    “你我都修兵道,若想请来对自己最有利的神,我觉得选离火艮山最合适。”委尘道。

    “可以。”老台和忘姝点头赞同。

    “你是三途会宗主坤天位你来,艮山老台最合适,我就离火吧。”忘姝道。

    “好。”大家都同意了,站到个自的位置上,催出体内所有灵气汇集成一根灵柱直冲云天。

    天上神仙被这股灵气吸引来,灵柱旁聚集了几位形色各异的神仙开始讨论起来。

    “这灵气的感觉很不错,纯粹充盈,值得辅佐。”一位老神仙道,“我觉得更适合翊战神来,可惜他不在了。”

    “既然您都这么看重了,那我就不予您抢了,目前还是让给您更好。”另一位说道。

    “这怎么行,我一把年纪了,来了几位年轻神,就让给年轻的吧。”老神仙捻着胡须道。

    “小神不急于这一个,您老来吧。”又一位面貌年轻的神道。

    几位就这么互相谦让着,谦让了半天老神仙正准备踏入灵柱的时候,灵柱突然没了。几位神仙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神仙站在那里很是尴尬,轻咳几声道:“既然这样,就都各自回去吧。”一阵叽叽喳喳过后大家都推下去了。

    人间这里也同样在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龟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忘姝皱眉,她怎么都觉得这不是神。

    “我真么快就请到神啦。”委尘很开心地拿起地上缩着头的龟左看右看。

    “这是神?”老台也同样很疑惑,这龟身上的灵气感觉有神气但是感觉又不像。

    “……”一阵沉默。

    “你检查一下它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忘姝对抱着龟的委尘说。

    委尘仔细看了一遍,戳了戳龟的头,那龟被惹恼了探出头想要咬她,委尘一下捏住它的头,发现它脖子上系着一根粉红色的绳子。

    “这绳子没问题,那他应该是别人养的了。”老台凑近看了看道。

    “它身上没有被下什么术,那它来着干什么?”忘姝又检查了一遍,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应该是被灵气吸引过来的。”老台道。

    “那咱们先养着呗。”委尘还挺喜欢这只龟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它王九。”

    “……”想的还挺快。

    “不管你之前是谁的,你现在掉我这了,名字我也给你取了,你就是我的龟了。”委尘看着龟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

    “请神的事……”老台问。

    “大家灵气消耗太多,等恢复好再说吧。”忘姝起身拿布把擦请愿阵,老台和委尘也去帮忙。

    本来消耗了那么多灵气就累得不行了,擦完地之后瘫坐在正屋的椅子上,享受着屋内的热气,隔离门外的寒意,不料“嘭!”的一声巨响把原本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委尘吓得跳起。

    “怎么回事?”委尘眼中带着些怒气。

    “没有神的震慑,灵气引来妖怪了,咱们引来的事,咱们去解决吧。”忘姝揉揉肩膀,推开房门,街上的惨叫声一下全部窜进屋里。

    “走吧,我的棍子还没做好呢。”老台虽然很疲惫,但是依然第一个拿着武器跳出院子,带起的风吹落了几片梧桐枯叶。拿枪旗不行,委尘立刻换了佩剑冲出去,紧跟在老台与忘姝身后。

    “三只妖怪,一只冥雀,一只奇虎还有一只月狼。”忘姝站在房顶上对身旁的两个人说,街上慌乱的人群到处乱窜,街的两边都被堵住了,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跑。

    “冥雀我要了。”忘姝指着正前方的黑色三眼巨鸟,御剑飞去。

    “那我奇虎。”老台拿着自己还没削好的棍,沿着房檐跳过去。

    “我只剩月狼咯。”他们都走了,委尘只能自言自语,向老台的反方向跑去。

    忘姝御剑与那冥雀周旋,一道炎火符贴在冥雀左翼,一阵赤红色火焰燃起,灼烧的痛感让冥雀无法保持平衡重重砸在地上。

    老台一棍扔到奇虎身上,把奇虎的注意力全引到自己身上,奇虎迅猛攻来,老台侧身躲过绕道它身后捡起棍子,顺便抓住老虎尾巴,重重抡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而委尘这有点远,她刚跑过去准备拔剑,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男声:“杀!”

    他一发令,身后十余人齐齐窜出,分散到三只妖怪处,整齐地布阵施法,妖物被死死困住,几下就不动弹了。

    “是忠明堂!”下面原本躁动的人群都静下来,齐齐抬头看着立在剑上的人,个个都饱含着敬佩之意。

    “叶堂主!叶堂主!”下面人齐齐欢呼,掌声震起。

    这人就是叶奕之吧,委尘看着面前那眉目刚毅的男人,本来以为他是个老头子了,没想到是个英气的男子,眉目间带着绝尘傲气,他身着藏青色衣衫,颜色和散旗会的很像,只不过更深了些,而且看着他怎么那么熟悉呢。

    委尘突然一看周围,其他两个已经不知道去哪了,就自己还傻愣愣的站在房顶上,再一看叶奕之,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正在看着她,街上的人也都开始看她。

    “这不是莫家小妹吗?”人群中有人说。

    委尘尴尬地笑了笑,冲叶奕之行了礼,迅速跳到房后的死角,缓了一会儿,从树林里悄悄跑回家了。

    一到家里发现另外两个人已经开始慢悠悠地喝起茶了,想起自己刚刚尴尬的情景,气就上来了,推门就问:“你俩走怎么不叫上我!?”

    “你离得有点远……”老台道。

    “我们再去叫你肯定会被叶奕之注意到,本来以为你能机灵点,结果你站那看了半天不走。”忘姝抿了一口茶道。

    “快进来吧,你冻着了吧,脸这么红。”老台把人请进来,忘姝拿了个杯子到了杯热茶递给她。

    “哼!”委尘冷哼一声,接过茶喝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热的。

    “他一会儿应该就会过来。”忘姝道。

    “为什么?”委尘问。

    “咱们刚请神后没有多久,他一定能感觉到。”忘姝道。

    “对了,那龟我还放在外面呢,别冻死了。”委尘突然想起来,匆匆跑出去把抱龟。

    “来了。”老台感觉到了一阵陌生的灵气在附近。

    “匿灵都不用,很光明正大啊。”忘姝道,喝完最后一口茶出去看情况。

第十九章 去黎云

    委尘抱着王九站在院子中央,怔怔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叶奕之,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就独自走进来了。

    “梧桐你怎么让他进来了?”委尘很神色慌张,她觉得叶奕之过来一定没什么好事,下意识把王九放到身后。

    梧桐树摇摇枝丫:我拦不住啊。

    “我进不进来,可轮不到它让不让。”叶奕之面无表情,语气冰冷,脚步停到委尘面前,就那样看了她几秒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委尘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想自己不能表现出胆怯,于是使劲瞪着眼睛看他。

    他这张脸倒是挺好看的,可越看越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直到叶奕之走开了,她还傻乎乎地看着。

    “叶堂主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着实无礼了些,而且来了就看我妹妹,您再吓着她。”忘姝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不满。

    委尘听到忘姝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跑到忘姝身边抓着忘姝的手,接着看着叶奕之,想想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你就别再看着了。”老台小声提醒委尘。

    “哦。”委尘别过头去发现看哪都好别扭,头来回转了好几圈,看忘姝还是能瞥见叶奕之,于是就盯着老台,老台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往前挪了几步。

    “你妹妹?”叶奕之怀疑了。

    “不是我妹妹,难道是你妹妹?”忘姝反问道。

    “不请我进去坐坐,就这么站着?”叶奕之道。

    “请。”忘姝把委尘拉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叶奕之环视了一眼屋子,坐到主座上,另外三人也纷纷在两边坐下。

    “叶堂主此次来是为何事?”忘姝道。

    叶奕之冷笑一声:“自不量力请神,结果请来只龟,还招来了妖怪。”

    “这芦丞郡不让私自请神了吗?”忘姝问。

    “倒不是不让,我来着淤白山庄游乐一番,冒出三只妖物实在是扰了兴致。”叶奕之一手搭在桌上慢悠悠地说着。

    “叶堂主想怎样?”忘姝问。

    “妖是你们引来的,这除妖的费用就你们负责吧。”叶奕之看了看四周:“看你们家徒四壁的样子,便宜点算一两银子吧。”

    “什么!”委尘一拍桌子站起来:“这妖又不是我们逼你除的,明明是我们想去除结果被你给抢了,况且哪有那么贵的!”

    “我堂堂忠明堂堂主亲自出来除妖,这个价不值么?”叶奕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的委尘很憋屈:“这样吧,既然你不想给钱,想除妖,那我再给你三只。”

    “……”委尘知道给的那三只妖一定不是什么好惹的,她现在不是慕家大小姐了,这种时候该怂还是得怂,于是缓和了语气道:“还能再便宜点么?”

    “你把我给你的三只妖杀了,不就不收你钱了,多好的条件。”叶奕之看着委尘,黑瞳遮盖了他眼里的想法,让人捉摸不透。

    委尘看着忘姝:怎么办?

    “放心,不会难为你。”叶奕之玩着拇指上的扳指,等委尘想好。

    这还叫不难为啊:委尘心想。

    “要不那三只妖怪我来杀。”老台道。

    “这可不行。”叶奕之摇头道。

    “不用,我还钱!”委尘眼中带着愤怒,瞪着叶奕之。

    “成,三天。”话音一落,叶奕之就没影了。

    “啥?”委尘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了,咬着牙心里早就把叶奕之扯了个稀烂。

    淤白山庄里,叶奕之轻晃着杯中的醇酎,深吸一口气,又无声地吐出,气氛压抑。过去的一幕幕不断涌入眼前,他在尽力理清思绪,旧伤疤重新裂开,痛觉刺激着他的神经。

    “继续看着他们,有事及时汇报。”

    “是。”

    “怎么办?三天可挣不来一两银子。”忘姝道,她现在也犯了难。

    “我去借吧。”老台面色沉重道。

    “不用,我已经想到方法了。”委尘望着窗外南边的云彩,惆怅溢于言表。

    “别卖关子,快说。”忘姝道。

    “我去黎云城看看。”委尘顿了顿:“其实黎云城有个小金库,应该没人找得到,里面九成没有被抢呢。”

    “黎云城你怎么能回去!回去不就暴露了吗?”忘姝有些着急了,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稳了稳道:“你回去,真的准备好了吗?”

    “十年晃过,我可不是原来的小娃娃了。”说着轻松,嘴上笑着,但心里却不似风里羽毛,那种事,十年而已,十年哪能忘得了,十年后哪能不痛心,死死生生,不该那般残忍。

    忘姝看得透她的心思,她知道委尘心里的痛苦,其实她真的能感同身受。

    “没事的,今晚上就去吧。”委尘反过来打消忘姝的担忧:“老台的衣服今天取吧,快带他去吧。”

    “不了,等有了钱再去取吧。”老台道,这种时候,怎么还能把钱花在这些地方。

    “放心的去吧。”委尘把老台推出去,忘姝也只得跟上了。

    出了家门,老台往后看了看:“她怎么了?”

    “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吧。”忘姝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不过衣服还是先别取了,现在紧张,钱虽然少但还是留着些。”

    “既然你执意这样,咱俩就随便逛逛吧,等有了闲钱,再去取。”

    “好。”

    委尘从厨房里抱出一坛酒来,靠墙坐在院子的角落,好久都没喝了,打开盖子闻到酒香就忍不住直接喝了一口,**的酒滑入喉咙中,香醇溢开,委尘仰头砸在身后的墙壁上,就这样停顿了半天。

    “什么人啊!什么事啊!”委尘闭着眼睛低吼。

    我不想回黎云城,我其实还在害怕啊。

    但是又不得不去,以后,不定还会看到多少那样的悲剧发生。

    迟早要去的,正视那里,求得解脱。

    又猛地一口灌下去,心里纠结还在,并不得痛快。

    酒打不开心里的结,王若无喝那么多酒,图个什么?

    那这么想想这样大喝也没什么用,喝多了还伤身体,回头放点人参枸杞养生吧。

    哎,还有腰子,回来让老台烤腰子吃吧,腰子说不定比酒管用呢。

    喝着喝着一坛酒就没了,委尘觉得自己和阳光一般的暖,靠着墙舒服的想要睡过去,请神真的很耗体力啊。

    “你怎么在这坐着,不怕着了凉。”忘姝回来看她这副模样,跑过去一把把她拉起来。

    “没事啊。”委尘拿开忘姝的手,不想让她搀扶,看到老台还是穿着原来那身破布衣裳,心里有些难受:“你没去取啊。”

    “出了事情,铺子关门了。”老台不会说谎话,忘姝就替老台答。

    “你还是不相信我。”委尘别过头去紧接着说:“烤点腰子吃吧。”

    “好。”老台点头答应。

    “要多来点辣。”

    “好。”

    入夜风急,吹开层层云雾,露出澄澈星空。

    “没有多余的夜行衣,老台你穿个深色的衣服将就一下吧。”忘姝道。

    “你们怎么会有这夜行衣?”老台深深觉得她俩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子。

    “我俩晚上饿了就穿上这个一起去厨房偷吃的。”委尘说起在不周山上的故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老台会匿灵术吧。”委尘问。

    “会。”老台答。

    “走吧。”委尘就露出两只眼睛,一袭黑衣像极了刺客。她往门外走出一步又退了回来,抱住自己:“好冷啊。”

    “没事,翻两座山,没翻一座你就会热的。”老台道。

    “哎,今晚注定要累死。”委尘一咬牙跑出了门。

    “没事两个时辰总该到了。”忘姝道。

    “你能御空,我又不行。”

    “快走吧,不然天亮回不来了。”老台压低声音道:“那两个人怎么办。”

    “先试试能不能甩掉,先别发生冲突。”忘姝道。

    冬日的山林静得可怕,但好在不用在林间穿梭时惊起群群山雀。

    “还跟着呐。”委尘停下,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到旁边一棵树干上:“你俩看了我们那么多日子,总得出来打个招呼吧。”

    剑身反着寒月光,猛地朝他们刺来。

    “你去禀报堂主。”冲过来那人对着另一个人说。

    “你们果然是叶奕之的人。”忘姝冷声道。

    “一打三啊,那你可惨咯。”委尘阴笑,三个人三面袭去,围住了那位忠明堂弟子。那人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三下两下就被制服了。

    那人的衣服被拔下来当成绳子把他捆在树上,只剩单衣的他冻得直打哆嗦,武器都被扔到了一旁,只能等别人来救他了。

    “为什么跟着我们?”委尘插着腰站在旁边问。

    “……”那人不说话。

    “也没多少时间跟你耗着,不说话就冻着吧,看你这身板不错应该冻不死。”委尘拍拍手接着赶路。

    “被发现了?”叶奕之出奇地没有生气,下面的人吓得冒出了冷汗。

    “是。”

    “往哪个方向走了?”

    “往北面去了。”

    叶奕之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在黎云城附近多派些人手。”

    “是。”

    八成错不了了,果然是她回来了。

    黎云城一片死寂,不见人烟灯火,只容残屋破瓦四散零落。

    “那一战黎云城死了好多人,周围的人觉得这地方不详,就都搬走了,现在黎云城附近都没有人。”委尘趴在山头上说。

    “我想叶奕之肯定派人看着。”忘姝道。

    “确实,毕竟里边有价值的东西还有很多。”老台说。

    委尘拿起一根小树棍在地上画出一个黎云城草图,指着说:“正门肯定走不得,咱们绕道偏门翻墙进去,那里也是离金库最近的地方。”

    “走吧,你带路,下去时小心点。”忘姝道。

    “你难受吗?想不想吐?”委尘关心地问忘姝,忘姝御空久了就会吐。

    “我没事。”忘姝摇头,其实她的确有些不舒服但还不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我来垫后吧。”老台道。

    “那好。”委尘放轻脚步快步绕着山往下走。

第二十章 金库

    “这一路怎么都没有人?”忘姝觉得有点奇怪。

    “难不成你还想有点人?”委尘反问道。

    “这很奇怪啊。”忘姝放慢了脚步,老台也跟着慢了下来。

    “快走吧,遇上事了再说。”委尘在前面拉了一把忘姝。

    “……好吧。”忘姝继续快步跟上去。

    黎云城的墙不高不难翻,三人很顺利地进去了,贴在墙边,商量计划。

    “这黎云城竟然连孤魂野鬼都没有。”忘姝有些吃惊,虽说超度过,但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会一只都没有。

    “确实是,不过现在去金库要紧。”委尘道:“路挺复杂的,跟紧我。”

    “我为什么觉得城里没有叶奕之的人?”委尘不太确定自己的感觉,就问了一句。

    “我也没有感觉到。”忘姝说。

    “我也是。”老台也同样没有察觉到其他人。

    “它们匿灵术这么厉害的?”委尘还是有些不太确认。

    “应该不是,你看跟踪我们的人匿灵术的水平,虽说不算差,但是还能我们察觉。”忘姝顿了顿道:“大概真的没人。”

    “算了,走吧。”委尘不想继续揣测了,徒添担忧而已。她挺直了腰板,向前迈步,自己家里走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呢,反正也没有其他人。

    忘姝与老台跟上,踩着满地的断木碎瓦,阵阵阴风吹散落叶,冷风驱逐着体内的热气,冻得委尘咬牙。

    “你们没觉得这里很冷吗?”委尘问身后那几位。

    “冷。”老台和忘姝齐声道,但是其实两个人看着一点也不冷的感觉,委尘不理他们继续走。

    黎云城很大,曾经能容纳两千弟子,委尘发现自己许久不来很多地方都忘记了,天很黑,路也看不清,三人就在黎云城这迷宫般的地方绕来绕去。

    “什么时候到?”忘姝问,她又看到重复的门牌了。

    “很快了。”委尘答得很没有底气,抬头在前面快步走:“我自己的院子我找得到。”

    “你娘放心把金库放你院子里?”老台有点不敢相信。

    “一听你小时候就皮实,没少挨打吧。”委尘调侃道。

    “我爹打人特别疼。”老台道,想起过去,虽然是挨打的场面,但多多少少也有些怀念。

    “我犯错了我爹娘一起打我,也特别疼。”委尘想起原来那场面还是一激灵,但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忘姝捡起地上一块掉落的门牌,担担灰尘,重新挂到旁边的门上,委尘与老台都凑过来看,忘姝轻吹食指尖,燃气一小簇灵火,方便委尘看。

    “春茶……”委尘看到了名字,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住的跟她特别近,就在她后面。”委尘默默摘下春茶的门牌别在腰上收好。

    “怎么了?”老台问。

    “她是送我去不周山的人……”委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十年前的一幕幕就窜到眼前,迅速睁开眼睛,圆月照的有些刺眼,不再去看,继续往前走。

    走到了带着慕星落牌子的院子并没有进去,而是绕到了后面的一口井旁停下,跟身后的两个人说:“我先下去,听到我说好了再下来。”

    “好。”两人点头。

    委尘往下望了望,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拿一个纸人用灵火点了扔下去,看了看深度,拽着旁边的绳子就跳下去了。

    落在枯叶上给了委尘一个缓冲,虽说是枯井了,但是还感觉到丝丝潮气,井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让委尘体会到了些暖意。

    委尘捏着点着的纸人四处看看,找到一个洞口,站进去招呼上面人下来。

    “嘿呦”忘姝跳下来差点摔倒,委尘把她扶起来嫌弃地说:“腿脚不利索就御空下来啊。”

    “诶,这下面不是有你接着嘛。”忘姝拍拍身上的灰,看了看四周道:“你看这蜘蛛,潮虫都在这里躲着呢。”

    “你先进来,让老台下来。”委尘把忘姝扯进洞口向上喊道:“老台该你了。”

    话音刚落,眼前一阵风带得枯叶腾起,委尘戳了戳忘姝道:“看看人家老台再瞅瞅你。”

    忘姝不理她,提醒老台:“洞口这边有个高处,你别绊着。”

    等老台进来,三人都点了灵火,往洞深处走去,周围破败的墙壁上结着许多蜘蛛网,脚下还有老鼠屎和褪去的蛇皮。

    “这看来很久没人来打扰了。”老台道。

    “我就说这里别人找不到。”委尘说,走着走着前面显现出一道石门,委尘停下说:“到了。”

    石门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与雕刻,只是两边放着瓷花盆,花盆里各有一株开的正盛的昆山夜光。

    “冬天怎么还开着花?”老台问。

    “这两株花靠灵气生长,不管气温水分和土壤。”委尘答道。

    “怎么开门?”忘姝问。

    “这门只有慕家的人才能打开,你随身带着的小刀给我一下。”委尘把手伸向忘姝,忘姝从腰间掏出她的柳叶小刀递给她。

    委尘走向右边那一株花,对准后狠狠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老台与忘姝均是一惊,他们没想到开个门不用钥匙与咒语却要用这样的方法。

    血流淌进牡丹的花芯里,原本洁白无瑕的昆山夜光变成了妖艳的血红色。委尘见牡丹完全红了,立刻用小刀反向一划,伤口愈合,痛感全无。

    很快牡丹的血色又渐渐褪去,好似完全被吸食了,没有轰隆隆的巨响,石门缓缓打开了,委尘率先走了进去。

    门内没有烛火灯光却明亮无比,柔和中带着阴冷的幽光遍布洞内各个角落。那不是满地金银地光芒,而是中央静静躺着的一颗夜明珠。忘姝看到那颗夜明珠先是一怔,它怎么会在这?

    “这是……”老台见了这般景象,心中不免暗暗称奇。

    “这珠子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委尘也很想知道这夜明珠怎么回事,这夜明珠看起来比金库里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值钱。

    “先装钱。”委尘拿出布包,使劲往里塞钱:“出去咱就富了!”虽然是自己家,但委尘拿钱的架势活像个来抢劫的土匪。

    “话说你们大七家最富裕的是哪家。”忘姝开始八卦起来。

    委尘想了想道:“莘家吧……”

    老台则说:“我觉得是贺家。”

    “贺家看起来不像是有钱啊。”委尘道,她看贺家生活拮据,天天配药不像是富豪人家。

    “贺叔尚简,不好繁奢,他们是药商发家,现在生意做得还很大。”老台解释道。

    “这样啊。”委尘心里对贺离华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没有什么危险因素,三人轻松地装完钱就离开了金库。

    “还看看吗?”忘姝问,她看委尘的眼神就知道她对这里的留恋,现在没有什么危险,再呆一会儿也无妨,然而委尘却笑着说:“不了,走吧。”

    今晚一夜没睡的还有淤白山庄里的叶奕之。

    “堂主,他们出来了。”不稳的声音听得出来这人是匆匆赶回来的。

    “看好他们,别让他们出事。”叶奕之规律地敲打着桌面,随着震动杯子里的酒浆微微晃动。

    “这忠明堂的人都是白吃的么?”忘姝很奇怪,她明显能感受到林子里到处有好多人。

    “他们不动,我们还是要警惕些。”老台担忧地看着大摇大摆走着的委尘,这要是她一个人出来,很容易出事啊。

    “你说叶奕之为什么不对咱们动手?”前面委尘的声音传来:“而且我总觉得我听过这个名字,然后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

    “那为什么不动手估计就得问你了。”忘姝答。

    “真想不起来啊,就是有股熟悉的感觉。”委尘皱眉,这种感觉很不好啊。

    “那你再仔细想想。”忘姝也没法帮她想起来,应该是之前的事情了,叶奕之的名字她没有听说过。

    翻过了一个山头,山路早已不是原来的那条,但是方向是一样的,而且这条山路比来时的还抖,委尘累得不行,渐渐落在了老台后面,忘姝索性不走了,继续用御空术。

    前面老台停下脚步,委尘以为休息一会,一屁股坐下,仰天长舒一口气,老台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缓缓蹲下,悄悄绕道树后,对委尘与忘姝指了指树上。

    “奇怪的灵气。”忘姝眯起眼睛,打量着树上蜷缩着的黑影。

    “是半妖。”老台道。

    “啊。”的叫声吵醒了树上的人,那人突然弓起身子趴在树枝上,头转向委尘的方向,一动不动。

    委尘刚刚就是想起来,然而坡地上突然起来没站稳,重重磕了后面一颗大树,疼的委尘没忍住就叫出来了。

    上面的应该是个人,这样你不动我也不动的局面不能一直这样维持,委尘就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她先向前走了一步,刚要张口,那人就冲下来了。

    老台反应快,迅速从后面冲过来重重劈下那人的后颈,那人一下晕在委尘身上。委尘吓了一跳,把人翻过来,觉得手感不对,惊呼:“是个姑娘!这荒郊野岭怎么一个姑娘在这。”

    “我看看。”忘姝凑近,借着月光看到女孩朦胧的脸颊,脸上虽带着少许灰尘,但是依然能看的出细腻的皮肤,头发被头巾包裹住。

    “这样貌不像是芦丞的女孩。”委尘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反应:“还挺软和。”然后又捏了几下。

    老台拍开委尘的手:“人家一个女孩独自在外面,你怎么能这样。”

    “我也是女孩啊。”委尘无辜地看着老台。

    “她怎么办?”老台没继续理会委尘。

    “扔给后面忠明堂的人总不行。”委尘看了一眼忘姝又瞪了一眼老台用试探的语气问:“带……回去?”

    “她要是坏人呢?”老台问。

    “坏人哪有她混的这么惨的,对付我们的坏人也一定不一般。”委尘随意轻轻扯了扯那姑娘身上的衣服:“看这破布衣裳。”

    “你打晕的,你负责背回去把老台。”委尘把姑娘扶起来道。

    老台犹豫了一下,想想不过要是背回去也就只能他背了,于是对昏迷着的姑娘郑重道声“得罪。”才背起来。

第二十一章 瓷儿

    即使老台背着个人,走的还是比委尘快,委尘在后面魂都累跑了,忘姝索性牵着她走,怕她丢掉。回到家的时候,忘姝帮老台把那姑娘放到西厢房的床上,才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而委尘早已累得爬回床上眼皮都不再动一下。

    忘姝并不困,只是很累,御空太久了,胃里一阵翻腾,没忍住就吐出来了。还好赶快那桌子上的纸篓接了一下,但还是弄脏了地面。忘姝暗自叹气,果然自己还是不行啊。挣着酸痛的腰去找了布弄干净才上床的。

    早上老台醒来就看见那个姑娘在西厢房的窗边坐着,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白白净净的脸被晒得有些泛红,她闭着眼睛,享受着初来的日光。她看起来不大,也就十几岁的样子,不知道都经历什么让她离开父母一个人晚上跑道到山林中,或者……她是被人派过去的,但怎么看这个姑娘也不像置身黑暗中的人。

    姑娘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老台的方向转过头来,老台赶紧别开视线,姑娘停了一会儿,消失在窗边,走到房间里面去了。

    被人发现的老台很尴尬,但是他发现女孩从来没有睁开眼睛,她……是看不见吗?带着疑惑,老台如往常一样烧好水,洗漱好后就去林子里晨练了。

    忘姝起来后发现老台已经出去了,瞟了一眼西厢房开满,那个姑娘还在里面,忘姝没有进去,先去了厨房做饭。等饭做好,叫老台回来,才进了西厢房。

    房门被推开,椅子上的女孩没有被吓到,只是很紧张的缩着肩膀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察觉到忘姝走到身边,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直没有说出来。

    忘姝见她这个样子就自己先开口问:“饿不饿?”对面的女孩瘦的不行,脸上一点肉的感觉都没有。

    姑娘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点点头细声说:“饿。”忘姝好在耳朵不差,听见了她说的话。

    “你的眼睛……”忘姝见她一直是闭着眼的,小心的问道。

    “坏了。”姑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悲伤落在脸上,低下头去掩埋,但忘姝还是发现了。

    “我给你拿来一身新衣服,头巾和衣服我帮你去洗一下吧。”忘姝像个姐姐般温柔的说。

    “不……不用了”姑娘有些受宠若惊,紧紧捂住自己的头巾。

    “我叫莫忘姝,一会儿你见到的另一个女孩叫莫委尘,另外一个男人叫台隐,怎么称呼你?”忘姝想起还没问名字。

    “我……他们都叫我瓷儿。”瓷儿支支吾吾的说,还是太不熟悉这里了。

    “我看你很小,多少岁了?”忘姝没有什么严肃的问题,只是随便问问,这让瓷儿也放松不少。

    “十五岁。”瓷儿道。

    “这么小啊,这的人都比你年长呢。”忘姝说。

    “……忘姝姐”瓷儿礼貌地叫了一句,说完脸就有点红了。

    忘姝看了她的样子,轻轻笑了,对瓷儿伸出细白的手说:“我带你去吃饭。”

    瓷儿缓缓伸出手,忘姝拉过来,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女孩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忘姝她不是坏人,对于这种悲惨的女孩,自己多少还是心生怜悯了。

    到了饭桌上,饭菜都有些凉了,老台坐在那里还没动筷子,委尘坐在那里还打着哈欠。

    “你终于来了啊,等你半天了。”委尘见忘姝过来,抱怨道。

    “跟她说了点话。”忘姝道,扯开椅子:“瓷儿,来坐这。”

    到饭桌上,问题连珠的来了。

    “你为什么会在那树林子里?”委尘带着那挤出来的凌厉眼神看着瓷儿,瓷儿自然是看不到的。

    “那里人少。”瓷儿小声说。

    “你说啥?”委尘往旁边坐了坐离瓷儿近些:“你大点声,我又不吃了你。”

    “那里人少!”瓷儿怯懦的把音量放大了一倍,委尘才听清楚。

    “去人少的地方?你有什么目的?是不是要追杀我们?”委尘继续吐露出一串问题。

    听到委尘在怀疑自己,瓷儿疯狂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没有目的,我就是在那里暂住的。”

    “一个女孩子家家不回家去林子里干什么?你认识叶奕之吗?”委尘继续咄咄逼人地问。

    “不认识,我父母家人都死了,我没地方住了。”瓷儿被问得都要哭出来了,手止不住地颤抖,老台都有点看不下去了,给委尘一个眼神让她别太过分了。

    “没有人收留你么?”委尘问。

    “……没人……没人会接受我的。”瓷儿忍不住了,泪滴一颗一颗落下,肩膀颤抖着,手慌乱地擦着泪滴。

    “……对不起……你别哭了。”委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忘姝接过帮瓷儿擦眼泪。

    “吃饭吧。”老台把碗筷递给忘姝和瓷儿,待瓷儿止住了泪水大家开始默默吃饭。瓷儿饿急了,但没有狼吞虎咽地吃,吃相保持的很好。

    “你平时吃什么?”忘姝问。

    “夏天吃的就很多了,野果子兔野鸡什么的都会抓来吃。冬天就经常饿肚子了,也就吃吃野兔子和麻雀,实在没有吃的就偷偷去街上转转找找吃的。”瓷儿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她的神情,委尘觉得当时她问的太紧,确实伤害了这个女孩。

    “多少年了?”忘姝拉她手的时候看到了她手上的疤痕和冻疮,整个手并不像是少女的手。

    “五年了,之前有个人收留我三年,后来那人……没了。”瓷儿回想起原来,几年过去,说起来竟然不会那么伤心了,习惯了吧。

    “对不起……”忘姝让她想到了过去不好的事情,赶忙道歉。

    瓷儿是最后一个吃完的,她把所有饭菜全吃干净了,上午做的东西不多,这样的饭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了,她其实还没吃饱。

    委尘去收拾碗筷了,其余三人就一起去了正屋。忘姝和老台坐在右侧,瓷儿坐在了对面,就这么呆了一会儿忘姝开口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茶盏里没有茶,忘姝就拿着它玩。

    “我马上再回山林里。”瓷儿说,脸上并未有过多的表情。

    没了眼睛,整张脸都是无神的,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忘姝心里想着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说:“留下来呢?”说完她有些后悔,瓷儿是个他们不知身份的人,留下来肯能对他们不利。

    “不麻烦了。”瓷儿虽然很向往稳定的生活,没有烈日冷风,充斥着温暖的地方,但是她不想让别人给她,她想自己得来。

    “这腊月寒冬你出去冻死饿死都有可能。”沉默的老台开口了。

    “我……能撑过去……”瓷儿说的很没有底气,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这是三途会,你会武吗?或者灵术。”委尘走进来做到瓷儿旁边的椅子上。

    “我小时候学过一点武。”瓷儿道。

    “你父母修兵道的?”委尘问。

    “原来父母建会,在我的家乡斩妖除魔,做这行的仇家都不少,后来仇家上门了,我家没了。”瓷儿一口气全说出来了,说了出七年大概,埋在她心里八年的阴影。

    “其实你可以留下来。”委尘道,听到她与自己相似的遭遇,不免同情起她来。

    “谢谢你们,可我……你们不会接受我的,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瓷儿是想的,可是她不敢,她觉得他们是很好的人,她不想连累他们。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忘姝有些好奇的问。

    “我……我……”瓷儿很犹豫,嘴唇一张一合还在考虑要不要说,想起周围人厌恶的表情,唾骂的声音,瓷儿狠下心说:“我其实看得见……”我让你们看到,你们就不会留我了,我也不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即使自己会被当成怪物一样被赶走,不,自己就是怪物啊。瓷儿这样想着,双手颤抖着结下了头巾,睁开了久未睁开的双眼。

    眼睛还是被冬日温和的阳光刺到,模糊的实现中看到了面前三人定格的表情。

    她的眸子是晶莹的绿色,不像山中老湖般深邃,似三月幼芽般稚嫩,饱含露水,未落尘埃。

    耳边传来委尘轻笑声,瓷儿的心凉了一下,知道避免不了一阵嘲讽,委尘却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你们不害怕?”瓷儿很惊讶,除了父母和收养她的人,没人不害怕她,人人都说她是怪物,让她滚。

    “早察觉到了,不是人的灵气,不是妖的灵气,却又能感觉到人和妖的灵气。”委尘很不在意的样子,瓷儿竟觉得放心了。

    “耳朵是狐狸耳朵吗?”老台问。

    “嗯。”瓷儿怯生生地点头。

    “被包裹的时间太长了,耳朵都有些向后仰了。”忘姝接过那块变了颜色的头巾:“你应该多摘下来让它放松一下。”

    “你知道这是能消去的吗?”忘姝问。

    “真的可以吗?”瓷儿惊喜地问。

    “当然了。”忘姝把手轻放到瓷儿头顶,默念口诀,瓷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头上少了什么东西,待忘姝放下手,瓷儿一摸,果然没有了。

    “那眼睛可以改吗?”瓷儿满心期待。

    “这个不可以,眼睛是最能展现一个人灵源纯澈的地方。”忘姝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的耳朵过几天还会回来,我教会你这门灵术,以后你就可以自己隐匿它了。”

    瓷儿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五年没有感受到关怀了,这些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招架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忘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瓷儿渐渐安静下来。

    “要入会吗?”委尘见瓷儿情绪不那么激动了,开口问。

    “嗯。”瓷儿很坚定地点头。

    “好,入会有规定,老台你出去,我搜搜身。”委尘表面不正经的脸上其实带着认真。

    “人家可是个姑娘,你可别做太过分了。”忘姝护住瓷儿道。

    “我开玩笑的。”委尘吐了吐舌头。

    “其实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就是随身带着这么一个长命锁,是满月的时候就带着的。”瓷儿知道他们有疑惑,他们半夜出现在山林,一定是有事的,那时碰见自己,也一定会有怀疑。

    瓷儿摘下脖子上的红绳,把那个金镶玉的长命锁递给委尘看,委尘看的出那是一块上呈好玉,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文字,不像是这一带的文字。

    “这是什么字?”忘姝没有见过这种文字。

    “妖域的文字,刻的是瓷字。”瓷儿解释道,她并没想到这句话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与误会。

    这句话一落,其余人看她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忘姝尽量温和地问她:“你是妖域来的?”

    瓷儿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害怕了起来,声音弱了几分:“不是的,我娘是从妖域来的,我从出生就在相郡。”

    “你和妖域一直没有联系吗?”忘姝问。

    “没有。”瓷儿摇头,忘姝淡淡点头,是相信了。

    “那你收好吧。”委尘将长命锁重新带在瓷儿的颈上,白瓷般的皮肤加上这一条红绳很好看。

    “下午你带着老台去取衣服的时候顺便给她也做一套,我下午去给叶奕之送钱去。”委尘对忘姝说。

    忘姝想了想,轻轻点头道:“好,下午你小心点。”

第二十二章 还有人

    下午的时候,委尘带好佩剑,准备出发,本是想自己去的,可是走到门口就被叫住了。

    “我们陪你去。”忘姝和老台跑出来。

    “不是说好你们去取衣服的吗。”委尘回头,其实他们跟出来,自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她还是不希望他们跟她一起去那个有危险的地方。

    “我们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去呢。”忘姝笑道。

    “上午明明说好了的。”委尘觉得忘姝当时应该是同意了,没想到现在却反悔了。

    “当时我就是不想跟你再争论而已。”忘姝耸肩:“你真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

    “不要拖时间了,先走吧。”老台道,自己已经大步往出走了。

    “瓷儿呢?”委尘看了一眼正屋台阶上站着的瓷儿,她对这里还是不熟悉,表现的还是很拘谨。

    “我,我会看好家的。”瓷儿眼中透露着诚恳。

    “有劳了。”委尘微微点头,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她的心情沉重,笑都挤不出来。

    “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瓷儿的手不停地摆,她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看到三人对她的态度,她心里暖暖的,很开心。

    “走。”委尘低着头,穿过梧桐树大门。忘姝跟在后面,看着委尘的背影,若有所思。

    淤白山庄周围守卫森严,大门周围布置的极好,不过冬季残花看来还是显得凄凉,里面的景色被高墙护住,宝贝得不容外人窥视。

    离大门百米外就有守卫守着,周围鲜少有人靠近,来这里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和颇有声望的人,委尘一人来到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想想自己从前也是来这里备受尊敬的人,现在落得这般待遇,她心里很不平衡。

    “再往前走就只能这位小姐进去了。”侍卫拿长枪拦住忘姝和老台。

    委尘脸上显出不悦,对着侍卫道:“怎么个不能法?”

    “这是规矩。”侍卫严肃的说。

    “你们叶堂主周围守卫森严的,我带两个人进去都不行?”委尘道。

    “堂主的命令,不敢违背。”侍卫面无表情,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没事,我们在外面等你,你一人去吧。”忘姝拍拍委尘的手,她心里的不放心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委尘觉得事情不会很简单,虽然嘴上说着不要担心,但自己心里都在担心着自己,自己都这样又怎么能让别人信她说的话呢。

    “出事就喊我们,我们就在这里。”老台对委尘说,一向踏实稳重的老台总能给人安全感。

    “嗯。”委尘重重点头,转身走进了淤白山庄。

    进去后就有人接应,一阵暖意袭来,没走几步委尘热的脱下了披肩,看这里人都穿的不多,委尘想起来之前母亲曾说淤白山庄有地热来着。怪不得这里冬季都开着几株昆山夜光,不过也只是温度高的地方开了几株不怕冷的,都大不如五月开的灿烂。

    跟着前面的人,委尘左顾右盼,看着淤白山庄的美景,片片姹紫嫣红,时不时路过几个身着华服的人,让委尘忍不住回忆起了过去。

    “落儿,你娘亲要去淤白山庄,问你要不要去?”顾朝行俯下身子抱起委尘温柔的说。

    “要去要去,爹爹,娘亲为什么今年突然想带我去了?”委尘抱着顾朝行的脖子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因为落儿长大了,有些事情落儿要知道了。”顾朝行将手中的糕点举到委尘眼前:“看爹给你带什么来了?”

    “栗子糕!”委尘立刻松开抱着顾朝行的双手,接过那栗子糕,几下打开往嘴里塞了一块。

    “慢点吃,别噎着。”顾朝行伸手想要擦干净委尘满是渣子的嘴角,不料委尘一下子亲了一口顾朝行的脸,朝他嘿嘿一笑,继续吃栗子糕。

    顾朝行无奈地笑了笑,轻拍了一下委尘的笑脸,继续往前走。

    “到了,小姐。”带路的人将委尘带到一处院门口,自己就走了,瀑布声音震耳,看着面前这无牌匾的院门,委尘突然明白了什么。

    瀑布下的深潭旁边有一处空地,种着大片的杏花,棋子触碰木质棋盘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传来,叶奕之坐在西侧与另一个人在专心下棋,旁边站着个身披盔甲的男人,仔细看还能发现透过这个人能看见他身后的瀑布。大概那就是叶奕之的神吧,委尘心想。

    “呦,大小姐来了。”东侧人歪头看走进来的委尘,脸上带着笑。

    “好久不见。”委尘淡淡道,她现在脑子很乱,虽未察觉到恶意,但她现在的处境不能不警觉。

    “还记得我不?西澈的总领赵凉。”那人嬉笑着走过来,两边的酒窝稍显稚气。

    散旗会为了对芦丞郡全面管理,在四方派得意弟子为总领,守卫四方,护佑芦丞。

    “在门后瞧过两次,还是有印象的。”委尘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散旗会弟子,鼻尖泛酸。

    每到初春之时,散旗会宗主会召集四方总领来淤白山庄开会,讨论四方事宜,顺便赏花游乐一番。委尘六岁时才被带去,允许在门后听会,委尘会偷偷往里瞅几眼,看看开会时的样子。

    委尘细细对照着脑海中模糊的影响,感觉他们样子没有大变,这就是神眷的原因吧。只是那意气风发的样子被消磨了些,替代而来的是更多的沉稳沧桑。

    “你不用提防着我们,我们不会害你。没有赤胆忠心,怎敢为散旗弟子。”虽然嘴上带着笑,但是眼里略带着失望,不过很快被浅笑压下去了:“大小姐可别连散旗的人都不信了,我们可不是莘氏那帮孙子,万道那群狗徒!”

    “我……”委尘被他的话说中了,自己确实在刚刚表现出内心的警觉与疏离,散旗人未亡尽,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但这两人一下子把她拉进那段过往,又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们知道,为什么当时莘氏要联合万道会攻打散旗吗?”这是个压在委尘心里很久的问题,他们没有平分芦丞,打完撒手不管了,不是为了芦丞郡来的;也没有四处烧杀抢掠,只是黎云城被砸个稀烂,表面上的钱财被抢夺去,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钱来的。

    赵凉从旁边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到棋桌旁,叶奕之一直盯着棋盘,不知在想下一步还是在想些其他的,没有抬头看一眼委尘。

    委尘坐下,赵凉把棋盘上的棋子收好,只留下几颗黑白棋子在棋盘上。

    “以当时的局势,散旗会与雪花教,万道会,贺家三家交好,虽然他们不想欺压其他三家,但是别人不一定这么想。”赵凉将一颗白子换成黑子:“万道会易主,转身去联了莘氏,当年澹台障的军队也很可能是莘氏之前给的,莘氏家主莘愁当时刚离世不久。”

    赵凉随意添了颗黑子上去道:“你想,三家这样稳定的局面,论谁都不会想着脱离出来,除非……”

    “又有新的局势,并且会比这三家更强。”委尘接着下了他的话,这么一想,委尘的背后不禁冒出了冷汗,明面有人作乱,暗处有人算计。

    “没错。”赵凉将两黑子之间的白子撤下:“两家夹击散旗会,本来稳固的四家现今只剩两家,雪花教和贺家,酒仙和药神也都是聪明人,两家特意彼此疏远了距离。”

    赵凉拿起最偏远的一颗黑子:“最奇怪的是这安家,安家不善与其他各家交往,离的最近的是雪花教,当年雪花教支援散旗会的时候,安家还去帮了一把酒仙驻守东三城,捉摸不透他们的态度。”

    赵凉又指了指放在南边的一颗黑子:“还有一家也很有意思,就在澹台障接管万道会后不到半年,八面教教主孟归惨死,弟子钟离钟继位成为八面教教主。八面教像是个个体,与其他六家不亲不近,却也不交恶,始终保持着距离,置身事外一样。”

    “越是这样越可疑。”旁边的叶奕之幽幽开口,委尘看着他,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主要该关注的就是安家和八面教了?”委尘不解。

    叶奕之看着委尘,幽深的瞳孔透出了他的心底的想法:“没错,要先探清他们的想法,关于鬼门,八面教联系最大,开鬼门关鬼门,都出于八面教。”

    “开鬼门之术出于八面教?”委尘有些惊诧。

    “你可知道柳存真?”叶奕之面无表情的等待着委尘的回答。

    “略微知道一些。”委尘不能说自己家地库里有好多他的书,心虚的把自己的眼神落在棋盘上不去看他。

    “柳存真曾是孟归的师弟。”叶奕之答。

    “什么?!”委尘本以为柳存真从未加入任何门派,没想到曾是八面教的弟子:“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的人不少,我当年在逢将擂台上还见过他。”叶奕之道,旁边的赵凉也跟着点头。

    “他是个怎样的人?”委尘自从发现了那密室里的书籍,越发好奇起来柳存真的真面目,他真的是想荼毒生灵的吗?

    “我开始以为他是仙门豪杰,年纪轻轻就已经得到了八面教的神眷,没想到后来会做出那种事……”叶奕之想起那时的事,不禁为柳存真惋惜,他一直觉得那样的人若未入歧途,八面教的下任教主轮不上孟归。

    “我记得当年他在擂台上他是大七家内赛第三位吧。”赵凉看着身侧的瀑布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在柳存真被八面教除名之后,弈之兄最好的成绩也是第三吧。”

    “你不用说那么多多余的事情,万年第十。”叶奕之怼回去。

    “……切。”赵凉对着瀑布翻了个白眼。

第二十三章 安心攸

    “现在散旗会还剩下多少人?”委尘转了个话题。

    “哎,不过三百人,他们人太多了,即使散旗弟个个英勇,也根本挡不住什么。”叶奕之轻轻摇头。

    “三百人啊……”委尘靠到椅背上,头向后仰,这样能看到瀑布的顶端,她现在乱极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要不要考虑来忠明堂?”叶奕之虽然说着让委尘考虑,但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毕竟以你们四人的力量什么都做不了。”

    “我……”委尘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做不了什么,与敌人比起来,她弱小的像粒沙子,现在只能四处躲着,都不敢正大光明的走进黎云城。仅凭一己之力打败万道会只是单纯的想象罢了,去忠明堂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她没办法现在决定,不能一个人决定。

    “那……我回去考虑考虑。”委尘起身,把椅子搬到原来的位置,又回到桌前行礼:“先告辞了。”

    “一月之内,想好了来这里。”叶奕之没有看委尘离开的背影,只是拿着手中的黑子,闭门声落,手腕用力,黑子飞出,沉入潭底。

    “你要保她,为何不直说,这样拐弯抹角,偷偷摸摸的,人家怎么知道,而且她也不好受,万一不来呢?”赵凉无奈摇头:“他们几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他们会来的,煜神,走,我去休息一下。”叶奕之起身抚平袖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煜神向赵凉微微示意,跟在叶奕之身边。

    叶奕之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温润的阳光透过纸窗笼罩在身周围,宽大的身形映下一条长长的影子:“四月安心朔继位宴会,礼物先准备好吧。”

    “安储撑不住了吗?”赵凉问。

    “虽说请神来可与神同寿,但人身终归是人身,他已经比常人多活很久了。”说罢,推开门,走了出去。

    赵凉一人叹气,拿起棋子,与自己对弈。

    委尘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来的,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这里,迷迷糊糊就出去了,而且还是听到忘姝的声音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还个钱怎么这么半天,他没怎么你吧。”忘姝把委尘扯过来,出来就见她脸色不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左看看右看看有哪里受伤了没。

    委尘被她一说才想起来自己钱没还呢,但看着周围的侍卫行人,对忘姝与老台说:“我没事,咱们回去说。”

    “对了,顺路把老台的衣服取来,再顺便给瓷儿也来一套,她那身衣服可扛不住啊。”委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她不希望她的朋友过不好。

    顺利的取完衣服回到家,就觉得家里面气氛不太对。

    “你们可,终于回来了啊。”正屋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看起来和瓷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叉腰站在门口,金衣素袖,腰上缠了一对梨子大小的流星锤。看她嚣张跋扈的样子让委尘看着想上去教训她,可是他后面还有六个同样衣着的强壮男人守着,也都是各个拿着一对流星锤,只不过都比女孩的大太多,他们其中一个还控制着瓷儿。

    “你是谁?”忘姝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女孩,眉间透露着厉色。两旁的老台与委尘已经握紧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出击。

    “连本小姐是谁都不知道,真没见过世面。”那女孩冷哼一声,指着忘姝道:“你们都记好了,本小姐就是安家大小姐安心攸。”

    “你来干什么?”忘姝压低声音问。

    “见到我不行礼反而先来质问我,真是不像话。”大概是觉得外面冷了,安心攸转身回到了屋里,坐回了左边的椅子上,其余六位护卫有五人站在安心攸身侧守着,一人把瓷儿按在旁边的椅子上。

    委尘三人也进了屋里,在对面坐下,椅子只有四把,老台就站在了委尘旁边,紧盯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

    “说我们不像话的,明明是你先私闯我们的院子,还绑了我们的人,你才是无礼的那个把。”忘姝冷声道,旁边的委尘跟着点头道:“把瓷儿放开。”

    “把事情说清楚,我自然会放开她。”安心攸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别人只要是招惹到她令她不悦了,她定会不依不饶。小小年纪没经历过什么也没吃过什么亏,没有学会收敛。

    “那安大小姐此次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忘姝嘴上说着安大小姐,但是并没有任何恭敬的意思,忘姝真的很不喜欢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孩。

    “你们抢了我的东西!”安心攸重重说道,这突然一句话让委尘三人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瓷儿,她一脸茫然的看着对面的三个人,老台轻轻摇头告诉瓷儿他也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哪抢你东西了?”委尘最讨厌别人冤枉她,她与安家没有什么交集,她觉得安心攸就是在没事找事,或者说是安家派她来的。忘姝按住委尘,示意她不要太冲动了。

    “你们抢了我的龟!”安心攸微微昂起头,用葱白的小手指着他们的脸,另一只手伸出来将王九展示在众人面前。许是由于周围的空气有些冷,王九一直缩在龟壳里不出来。委尘趁她不注意一把给王九捞回来了,护在身后。

    “你!你还我!”安心攸急了,扑过去抢。身后的人也都扑过来,委尘赶快把龟传给一旁的忘姝,自己和老台一起抵挡其余五人。

    “你说王九吗?”委尘她并不知道那只龟是安心攸的宠物。本来若是安心攸好好来要,收回她的蛮横傲气,委尘可以直接还给她,但是安心攸这样的态度却让委尘丝毫不想对这个女孩太客气了。

    “什么王九,她是我的熙熙!”安心攸缠住忘姝,想从她身后够到王九,而王九依然是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仿佛周围的事情都与它无关。

    “什么你的熙熙,她是我的王九!”委尘跟安心攸杠上了,挡在忘姝身前不让安心攸再有抓到王九的机会。

    “你们都别打了,这是谁的地盘看清楚点!”忘姝看到一旁老台与五人对战有些吃力了,毕竟那些人都是安家极优秀的弟子,再这样下去老台一定会受伤的。并且这么小的屋子里几个人在乱斗难免会碰到家具和周围的人,怎么样都不好。

    那些人听了竟然也都停下了,五人退到安心攸的身边,老台退回忘姝旁,看着委尘跟安心攸叫板。

    “你怎么证明她是你的!”安心攸从小没受过这种气,平时都是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这回突然有人敢对她无赖,她突然也没了办法。

    “你又怎么证明她是你的熙熙?”委尘反问道,语气不急不缓,是有意在戏耍安心攸:“她现在在我家里,就是我的。”

    “你!你!你放肆!”安心攸气的手都发抖了,眼睛红了一圈:“你……你还我!”

    “还你?我凭什么还你啊?”委尘比安心攸高一些,借着身高的优势微微俯视着她,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蔑视的态度。

    想想自己原来也是散旗会的大小姐,她安心攸要是知道哪还敢对自己这般态度,果然家族权力是个好东西,可惜她现在都没有了。

    安心攸觉得跟委尘辩论也不是办法,打算跟委尘解释事情的详情,于是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那天我在午睡,熙熙突然跑出去玩,丫鬟当时没注意,她就自己溜出去了,谁想到是落在你这里,你说你这吃不好穿不暖的,熙熙怎么就被吸引过来了?!”

    委尘听安心攸说这里不好,心里难免有些生气,于是继续找茬:“乌龟哪会跑着玩,一看就不是你养的。”

    不过听安心攸这么一说,忘姝觉得那只灵龟既有可能是在空中散步的时候飞到了附近,那是正巧他们三人正在请神,那极强的灵气吸引灵龟飞进了灵柱中。

    不过安心攸说这灵龟实在她午睡的时候走的,从中午飞到早上,不远千里跨过牢海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安心攸强忍心中的怒气,继续说道:“不是跑,她会飞的,飞在天上,就像在河海里一般畅游。”安心攸每每说到关于王九的事时眼色都会变的柔和起来,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王九。

    不知不觉红云将要褪去了,墨色的云彩即将要欺上来,周围安心攸的护卫看了后面色凝重了起来,其中一人走到安心攸是身边轻声说:“小姐,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家主他……”

    不等护卫说完,安心攸就推开那护卫道:“我不要!熙熙还在他们手里。”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伸手要去抢被忘姝抱着的王九:“既然软的不行,来硬的,都上!”

    那六位护卫也不想在这里拖下去了,索性一起上了,瓷儿赶紧跑到委尘身边,想要和他们一起应战。

    “都够了!”忘姝喝道:“你们安家的人到了芦丞郡还敢这般放肆,闹出人命来看你们怎么解释,芦丞现在不是没人管!容不得你们这样闹。”

    那六人听了想想也对,于是都放下了刚刚举起的兵器,

    “我只是来要回我的龟,可是你们不给我,她本来就是我的。”安心攸见半天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声音里都带着委屈,泛红的眼眶闪着泪光。

    忘姝看着都有些心软了,可是她觉得这龟来这应该是有她的用意,并且安心攸来要回她她也只是缩在龟壳里不出来,大概她是不想走的。

    委尘看安心攸这样挺可怜的,也不想多难为她了,于是看了一眼忘姝示意不如还给她吧,可是忘姝却像是没有看懂一样,对着安心攸道:“我们不会伤害她。”

    “你想说什么?”安心攸有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四章

    “看看她想不想跟你走吧。”忘姝往后退了退,示意安心攸也离开一些,中间留出一部分空间。忘姝把王九放在中间,这个距离安心攸和忘姝都不能突然拿走王九。

    王九依然缩在龟壳里,安心攸蹲下来,柔声对王九说:“熙熙,你跟我走吧。”

    王九依然不动,仿佛龟壳里什么都没有一样,安心攸放低身子不甘心的继续说:“熙熙,你在这有什么好的,我养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说走就走了。那你在这也吃不好,哪比得上在咱们家的一分一毫。”

    王九依然不动。

    “小姐,咱们走吧,再不走可要挨罚了。”旁边护卫小心提醒道,其实他们并不想让安心攸继续带那灵龟回家的,龟在西五洲是神仙的使者,家里是不让养的。

    安心攸在树林里捡到的王九,当时王九已经奄奄一息了,安心攸可怜她就把她带回了家,背着她父亲和哥哥偷偷养了起来。她在家里很受宠,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但是谁心里还都是不想让王九留下的。虽说是救了王九一命,但是如果发生什么让神不满意的事情,那么很容易招来祸端。

    “她已经不跟你走了,你就别挣扎了。”委尘对安心攸道,她觉得安心攸也挺可怜的,可惜现在决定权在王九手里。

    “我不信!王九会跟你们走。”安心攸抬起头,豆大的泪滴带着愤恨落下,即使委屈但是依然瞪着委尘。

    “小姐,天已经沉了,走吧。”旁边的护卫再次提醒,安心攸听得有些烦了,对身后的护卫吼道:“我不走,我就要带她回去!”

    几个护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走进安心攸再次开口:“冒犯了,小姐。”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走!”安心攸的话并没有起到作用,那侍卫扛起安心攸就往外走,委尘四人跟着他们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安心攸在那人肩头不停摆动,旁边的护卫小心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待他们走后,忘姝回到屋子里道:“现在从芦丞往回赶,到西五洲估计就得半夜了,她这顿罚估计逃不掉了。”

    “你为什么后来不想还给她了?”委尘问,她觉得忘姝不像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看人家安心攸都那么难受了还不心软,所以她想知道忘姝想到了什么。

    忘姝松了松肩膀坐下,沏了壶茶水,不紧不慢地往四人桌上前摆好茶盏才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觉得它来,并没有只是来玩玩那么简单。”

    “你还有什么猜测吗?”老台追问道,灵龟少见,都说灵龟上门挡灾,那么说这里会有灾祸发生。

    “我也猜不出来。”忘姝摇头:“不过灵龟来,消灾报福……应该是好事吧。”忘姝自然是明白的,可是不能让大家为不确定发生的事情担惊受怕,况且王九来也很可能是来报福的。

    “那这么说我们是可能要有祸灵龟才回来?”委尘没多加思考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四周突然都沉默了,许久时候,忘姝才到:“可能是吧。”

    委尘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不好意思的喝了口茶水。反而瓷儿不安起来,事情可能不会有自己臆想的那么糟糕,最艰难的反而是等待的这段时间。

    “没事,那只是大家传说的,如果真的有事情要发生,我们会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忘姝轻拍着瓷儿的背,安慰她。

    瓷儿摇头道:“不要这样,如果有事情发生,我要留下来帮你们。”瓷儿眼神的坚定三人看在眼里。

    忘姝欣慰地点头,拍了拍瓷儿的肩膀:“早点歇息吧。”

    “好。”瓷儿点头,将散落在地上的披风捡起来挂好,将忘姝送给自己的披肩拍干净穿好,一阵北风涌进来,很快又被挡在门外。

    待老台也走出去后,委尘和忘姝坐在屋子里喝完剩下的茶水。

    “想喝酒。”委尘拿着撑着头拿着茶盏慵懒地喝着茶,但怎么都觉得茶水没有滋味,半闭的眼睛闪着烛光,透不出来心里的想法。

    “那喝去。”忘姝道,她知道这么晚了委尘不会再去拿了,但是她心里一定是有事的。

    忘姝以为委尘只是想听到肯定的答案而已并不会去拿酒,没想到委尘外袍也没穿就出去了,一会儿后提了一坛酒回来。

    “说吧有什么事?”忘姝察觉到了委尘回来就有心事,这样看来心里的东西不一般。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茶盏里剩下的半杯茶水被委尘掺了酒,虽然是茶是酒味道都不好了,却还是一下子钻进了委尘的喉咙里。

    “这回头酒家的酒真的很好喝啊,我还真没喝过几样比他还好喝的酒。”委尘没有继续说下去,把话题扯到了眼前的酒上,忘姝也是静静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口就喜欢上回头酒家的酒了吗?”委尘歪头问忘姝,忘姝轻笑不答,只是自倒了一杯再给委尘满上,轻抿一口细尝了其中滋味。

    “它的味道很像雪花教的酒,一样的好喝,雪花教总有些苦味,虽然嘴上觉得手里的好,心里却还是觉得牢海的更胜一愁。”委尘摇晃着手里的酒,目光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所以叶奕之是谁?”忘姝直接问了,委尘在等她的提问,聪明的忘姝不可能不懂。

    “北阔知道吗?”委尘问忘姝。

    “知道。”委尘问,忘姝答,忘姝猜到了答案,但是等着委尘磨磨唧唧的说出来,反正时间多得是。

    “他是北阔的总领。”委尘有些晕了,不是酒的原因,她用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头:“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嗯?”

    “他问我要不要加入忠明堂。”委尘终于说到了忘姝想听的地方。

    “你怎么想。”忘姝问。

    “如果我再请一次神呢?”委尘又拐了个弯。

    忘姝敲了下委尘的脑袋道:“想什么呢,自古没有一次不成请二次的,还不如你去抢神来的实际。”

    “我又不是灵力不行而没有成功的。”委尘小声嘟囔道。

    “你想要神眷。”忘姝道。

    “嗯。”委尘点头。

    “那你就去。”

    “可我……”委尘还有话想说,但是却被忘姝无情的打断了:“你不会还天真的在想靠自己吧,现在就四个人,也没有神眷,要想与万道会抗衡,不知要等多久。”

    “可是他们的目的我还不知道。” 委尘道,她低着头,脸颊泛着红晕。心中千絮浸酒,烦乱又添愁。

    “先走一步是一步吧,这是个机会。”忘姝打算把酒坛子收起来,可是盖子还没扣上,就被委尘抢了过去:“我还想喝呢。”

    “该睡了,今天晚上先想想,明天再跟他们商量一下,酒明天喝吧。”忘姝的手没有放开酒坛子,委尘也抱着不撒手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小会儿。

    “大晚上的喝可对身体不好。”忘姝耐心的想要让委尘放开酒坛子,可委尘依然不肯。

    “我还想喝。”委尘说,眼神还装作很委屈的样子。

    “那我可要去睡觉了啊。”忘姝道。

    “你去吧,我找老台喝去。”委尘把酒坛子往自己这里拉了拉,忘姝索性放了手无奈道:“大晚上还的去老台那里喝酒,成何体统!”

    “我们又没有什么,那我去找瓷儿喝。”委尘不死心的说。

    “别教坏人家小姑娘。”忘姝感觉自己对委尘是操不尽的心。

    “我就去。”委尘抱着酒坛子就往出跑,忘姝几步抓住她,把她回椅子上,大声道:“你就老老实实自己喝吧。”

    “我就不。”委尘一脸欠样,一歪头,作势又要往外跑,忘姝不想再追她去了,料她跑出去也不敢敲谁的门。

    没想到委尘真的抱着酒坛子推开了瓷儿的们,像个醉酒老汉闯进了邻家小姑娘家一般。瓷儿本来坐在桌子上发呆,委尘突然闯进来惊的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看到是委尘进来,瓷儿才舒了口气,请抱着酒坛子的委尘到小木桌旁坐下。

    忘姝在屋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不管她了,正好自己可以清静一会儿,就是可怜瓷儿了。

    “陪我喝口小酒呗。”委尘没等瓷儿回答,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给她倒了一杯,自己抱着酒坛子喝。

    “你怎么这么能喝酒?”瓷儿好奇的问?

    “跟我若无姑姑学的。”委尘道,每一张口都放出酒气。瓷儿并不会喝酒,毕竟委尘都倒上了,自己也只能慢慢的小口喝酒。

    “对了,你有姓吗?”委尘随口问了一句,却引来了瓷儿的紧张,送酒的手一顿。

第二十五章 炎雀

    “我……姓刘……”瓷儿没说过谎话,委尘突然一问,她毫无准备。支支吾吾的随便想了一个就说出来了,想着委尘喝了酒,意识也不会很清楚,应该是可以搪塞过去的。

    不料委尘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道:“你在说谎?”

    “我……”瓷儿慌了,手里的酒都险些洒出来,一下子就暴露了。

    “嘿嘿。”委尘傻笑着指着瓷儿:“是不是以为我醉了?”

    “……嗯……”瓷儿怯生生点头,轻声承认了,不过一会儿有慌忙摇头:“我……我不是坏人,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们的。”

    “我知道,看得出来。”委尘就是想逗她一下,不过随意一问竟惹得瓷儿紧张起来,她还是太单纯了。

    “所以你到底姓什么?”委尘带着红晕的脸正经起来,瓷儿端正好坐姿,反正也瞒不过去了,就直接说了吧,刚要开口,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咋回事?”委尘抱着酒坛子冲出去,

    “出什么事了?”老台也冲了出来,看着似是在院子上空发疯般凭空撞击的巨鸟,通体赤红的羽毛似火焰一般,尖长的喙一张一合,一声声凄厉刺耳的鸣叫震得人耳朵疼。它的头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院落上方不可视的屏障,却像是毫无知觉般继续冲撞着。撞击声吓得屋子里原本安安静静的仙鹤惊叫了起来,半掩的屋门在吵闹的过程中被撞开。

    “麻烦!是炎雀……”忘姝脸色大变,请神之后灵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付炎雀简直是难上加难。

    “怎么办?”老台问忘姝,手中还握着快要削好的棍子。

    “先等等,我马上画完符,这鸟感觉不太对。”忘姝看着老台道,老台点头,盯着上方的炎雀,站在原地不动。

    “梧桐,你还能先撑一会儿吗?”忘姝对着门口的梧桐树道,她得回去赶快准备对付。

    “完全可以。”梧桐淡淡道,忘姝立刻转身打算进屋找符,可无奈身后那一串脚步声让忘姝头痛起来。

    “委尘!”委尘跑得快,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跑出去了,忘姝根本叫不住。

    “我去帮她。”老台担心委尘一个人的会出危险。

    “好,我马上就出去。”忘姝点头,老台跟了出去。瓷儿一个人焦急地站在院子中央,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忘姝对她说:“你在屋里呆着就好,不会有事的。”

    委尘冲出了梧桐的结界后,炎雀的注意力就直接到了她身上,一个俯冲直直奔着委尘去了,大风带起一片地上散落的落叶,委尘即时躲开,让炎雀扑了个空。

    “小心。”老台出来绕道委尘身前,对她说:“别太莽撞了。”

    “看鸟!它又要来了!” 委尘指着前面道,之间那巨鸟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翅膀接着腾空而起。

    委尘拔剑几下跳到了树上,老台快速移到另一颗树后,等待着炎雀的下一步动作。

    “它怎么没冲下来?”委尘站在树枝上,她本以为那炎雀会再次俯冲,没想到这次却是在空中呼扇着翅膀,虽说是越飞越高,可是没有要跑的意思。

    “不太妙啊。”老台提高了警惕,只见那炎雀长大了尖喙,透露出隐隐火光。

    “它要喷火了,老台你快走!”委尘冲着地上的老台喊道,可是话音还没落下,老台的影子就从眼前闪过。

    “你怎么跳的过去。”委尘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台很可能死在炎雀的火焰中。突然,委尘想起了什么,拿起腰间的哨子使劲一吹,糖丸从院中冲出来,委尘指着老台的方向道:“帮他,快去。”

    糖丸听话的飞到老台的脚下,顶着老台往炎雀的方向去,炎雀口中的火苗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喷发出来了,就看是两个人谁更快了。

    马上就要到了,冷风混杂着热浪,老台的眼睛干涩的难受,他用力一蹬,就在火焰即将喷发出来的前一刻,一棒狠狠砸在那尖嘴上,火焰又生生被吞了回去。

    炎雀疼的在空中打了一个圈,老台下坠的身体被糖丸接住,还不等落到地面,炎雀紧跟着冲来,翅膀卷起的大风让糖丸一个不稳跟老台双双砸在地面上。

    委尘从树枝跳到炎雀背上,本想一剑插在炎雀颈部,没想到它一晃,还好她抓住了雀毛才没掉下去。不过这一晃是炎雀的攻击方向偏离的老台,让老台逃过一劫。

    “小心。”老台提醒委尘。

    委尘握紧炎雀的羽毛,勉强回应了老台一句:“我没事。”可没成想炎雀突然在空中猛地旋转两圈,委尘一个没抓住,直直向下坠。糖丸和老台都想过去接,可是委尘离地面不高却也不矮的距离下坠,时间根本来不及。

    重重一砸,委尘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抖散了,躺在地上想起来却几下都没起来。老台想过去扶她,炎雀是朝着委尘的方向去的。老台冲过去想要带委尘走,没想到炎雀突然转了个方向直接冲着老台去了,老台拿起棍子挡住,然而这样匆忙的防御并没有多大的效果,老台被顶出去了好几米,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印字。

    挣扎起来的委尘被炎雀的翅膀捎到,脑袋一懵,背上火辣辣的疼。

    “四方天雷锁妖灵!”耳边传来忘姝清丽的声音,很快委尘被忘姝拖到了安全的地方,四道天雷劈下,直直砸到炎雀身上,炎雀在其中挣扎,发出痛苦的斯呖声。

    “它怎么那么厉害?”委尘身子伏在忘姝身上,忘姝撑着她,尽量避开她伤痛的地方。

    委尘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枯叶子抹掉道:“是我们之前请神的灵气吸引过来的吗?”

    忘姝的眉拧的紧了,盯着在远处挣扎的炎雀道:“炎雀本就不是寻常妖兽,不会频频出现,更不会在这寒冬现身,而且你看它脚上的伤痕。”

    委尘顺着忘姝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炎雀爪子上的伤痕,迟疑了一下说:“它是被人驯养的……被派来杀我们的?”

    “我看是这样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偷跑出来的。”忘姝点头,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是谁要对付他们?她一时间想不出来,叶奕之,贺子映,王忘之……这些都不是,会是谁呢?而且最近他们也没有招惹其他人,还是之前?

    委尘不知道忘姝现在在想什么,她只是看着那雷电的势力越来越弱,而忘姝的心思却不在对付那鸟身上,于是赶忙戳她:“忘姝咱们接下来怎么对付那死鸟。”

    眼看雷电要压制不住炎雀了,忘姝掏出写好的符咒贴在一旁的树干上,轻声念诀。只见那棵树抽出许多个根枝条,瞄准了炎雀伸过去。炎雀是真的气急了,用力一振翅膀,也不蓄力了,口中喷出一颗大火球,雷电如丝线般断裂,火球打到树枝上,火花四散,最后在半空中消失。树枝虽然受了咒语保护没有燃烧,但是再也不敢伸出来了。

    “有什么办法直接杀了它吗?”老台走过来问忘姝。

    “有倒是有,问题是现在我们都近不了它的身。”忘姝答道。

    “它,它又要喷火了。”委尘指着天空中的炎雀,这冬天满地落叶枯枝的,这火一下来可了不得。

    “我去。”老台对忘姝伸出手,想接过她符咒来,他也受了伤,不过比起委尘来好太多。

    忘姝看到了老台被撕破的裤子,知道他身上也有伤,便对他摇头道:“不,还是我来吧。”

    “我没事,我来!”糖丸乖乖走到老台身边蹲下,准备帮助他上去,伸出的手晃了晃:“别耽搁了,快给我吧。”

    “哎。”忘姝掏出符咒递给老台,“去吧,小心。”委尘也跟着点头道:“要小心啊。”

    老台还没握住那符咒,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夺了去,那影子轻轻一跃停到树梢,定睛一看是本该在屋里呆着的瓷儿。

    “瓷儿?!”忘姝惊呼,她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害怕瓷儿跟着炎雀是一伙的。

    没有多余的话,再是一跃,稳稳落在炎雀头顶,速度很快,可比起那火焰依然是晚了一步。在落到炎雀上方时,那火焰已经喷出,火球挡住炎雀的身形,随即而来的是炎雀的惨叫声。

    忘姝迅速结印念诀,一道屏障挡在三人面前,火花没有砸到三人身上,但是周围的枯叶子一碰到火就着了,火势越来越大。炎雀重重砸在火焰中,腾起一片火花。瓷儿跳到不远处的树上,望着脚下的火海,她深深地自责自己慢了那一步。

    “瓷儿?你怎么样了?”老台对着瓷儿喊道,火已经快要爬上瓷儿所在的地方了,那棵树坚持不了多久了,那个傻姑娘还在上面站着。

    瓷儿听到老台的话,对他喊道:“我没事。”

    “没事就快去安全的地方啊!”老台道。

    “哦,好。”瓷儿才发觉火已经快到脚下了,往上爬了点跳到另一棵高点树上,找到了一处安全点的空地跳下。

    这林子并不大,炎雀已经吓到旁边街上的人们了,街上的人早已经逃走了,忘姝老台一起念咒,才勉强将火势控制住,想着灭火的办法。

第二十六章 流

    远处飞来一队修士,到了树林上方停下,围成一圈列阵,熊熊火焰全被吸入那阵法之中,一点火星都不剩,没过多久,林子就只剩下了些焦木灰土。

    “炎雀这种程度,你伤成这样?还让这里一团糟?”叶奕之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委尘,眼里还带着些嘲讽。

    “我……”委尘虽是生气,但是确实是自己弱,她也无法反驳。

    “我……我想变得更强!”委尘鼓起勇气对叶奕之喊道。

    “哦?”叶奕之落到地上,对委尘道:“那你打算怎么变强?”

    “我想加入忠明堂,潜心修炼!”委尘其实很不愿意这么说,她多少还有些大小姐脾气,不想低头,但是她深知自己的能力,这样的自己,是根本无法报仇的。

    “明日落山之前,带上一切该带的,去淤白山庄找我。”说罢,叶奕之一挥衣袖,转身带着那队修士也都折回去了,只有委尘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扬起的灰尘尽数落下。

    老台和忘姝站在委尘身边,老台和委尘是一样的,都是那种失了方向的感觉。瓷儿还不太懂,只是看着杂乱的林子,心里自责着。

    不知多久过后,四人才慢慢转悠回了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

    夜晚,老台和忘姝做了一桌子菜,委尘把仓库里藏的酒都搬了出来,准备和老台一醉方休。

    “说不定是最后一天在这里住了。”饭桌上,委尘率先开口,“不知道到了忠明堂,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今后各自珍重吧!”委尘举起杯,待其余人一起举起,再一口饮尽。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老台问委尘。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其实叶奕之很可能跟我们是一路的,所以我觉得他应该还能帮我们省不少事。”委尘道。

    “但愿如此,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省事很多。”老台道。

    “没错。”委尘点头。

    酒过三巡,忘姝看着倒在桌上的三个人,长叹一口气,撸起袖子开始背人。委尘酒量挺好,但是今天她因为难过喝了太多,和老台侃了半天先倒下了。忘姝把委尘扔床上就回去背瓷儿,瓷儿一杯倒,刚喝完第一杯忘姝看她就不行了,醉了之后也不说话,就在那一直笑,笑得也不烦人,委尘就还逗了她半天。

    老台还有些意识,忘姝把瓷儿放到床上想回去扶老台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自己颤颤巍巍地快走到大门口了,忘姝赶紧把他回来,扶回他屋子里。

    忘姝倒到自己床上刚想睡过去,她也喝了酒,头还有些晕,刚要睡去,就听见隔壁喊了一声:“澹台障你个狗贼!”

    忘姝一下就被吵醒了,心里暗暗骂了委尘几句继续睡觉,好在自己赶在委尘继续说梦话前睡着了。

    次日 淤白山庄

    委尘一行带着两鹤一龟晌午便到了,出来招待的是赵凉,他总是一副笑脸,和叶奕之恰恰相反。叶奕之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去处理了,委尘他们跟着赵凉绕来绕去就到了淤白山庄靠山的一处别院。

    “这鹤和龟……规定是不让私养的。”赵凉有些犯了难,老叶没说会带动物来啊。

    “那就随便放一个地方养吧,能让它吃饱不生病就得了,反正也不乱跑。”委尘说。

    “那我回头就把他们放到后山上,那里饲养了很多奇珍异兽,也很安全,你们有时间也可以随时去看。”赵凉道。

    “好的,多谢了。”委尘和忘姝道。

    “你们三位姑娘就先住这里吧。”走着走着很快就到了地方,赵凉让人把行李放下,准备接着去找老台的住处,可是被委尘叫住:“等一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总部?”

    “这么着急去那干什么?”赵凉没有回答,反而反问委尘。

    “不,我就是好奇问问,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委尘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以为会直接被带去本部,这样可以直接去校场训练,没想到叶奕之竟然先安排他们在淤白山庄住下休闲。

    赵凉笑道:“这就是本部。”

    “啥?!”委尘惊了,这不是度假的地方吗?之前叶奕之不是说来游乐的吗?

    “这一直就是堂主的啊。”赵凉答道。

    “这样啊。”委尘终于知道小时候爹娘带着她来的时候为什么可以随便吃喝玩乐还不用花钱了,这叶奕之也真是享受,不过想当年黎云城的景色也没比淤白山庄差很多。突然隔壁

    “还有什么问题吗?”赵凉问。

    “没了。”委尘摇头。

    “那我就走了。”赵凉带着老台离开了,在老台转身之前,委尘还用口语跟他说:一会儿过来找我们。

    院子布局十分简单,其实只有三间屋子,院子房屋都修葺的十分精美,却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奢华。庭院里靠东墙的花坛旁边有一套白石桌椅,剩下大部分平整的场地都用来练功。

    屋内的陈设也都是普通的标配,不过委尘觉得忠明堂的住宿条件在大七家里算是顶尖的了,对一个小修士来说这种环境已经十分可以了。

    待委尘收拾完没多久,老台就敲门了,瓷儿把老台带进来在石凳上坐下,两人闲聊了几句,委尘和忘姝就都过来了。

    “老台你住的地方怎么样?”委尘好奇地问老台。

    “环境很好,不过我一个人住。”老台答道。

    “哇,你可以一个人。”委尘一脸羡慕。

    “我们来说点正事。”委尘把脸凑近,其他人也跟着凑上来,委尘悄声说:“还记得子映之前说的安家的事吗?”

    “什么?”瓷儿和老台满脸疑问,丝毫没有印象啊。

    “他们当时都不在。”忘姝道。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就咱俩听着了。”委尘继续说:“就是安家要把家主的位置传给安心朔了。”

    “我怎么记得安家主跟我爹差不多的年纪,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行了吧。”老台道。

    “说得也是,我和忘姝这些年一直在不周山上,知道的不多,老台你知道点什么吗?”委尘问老台。

    “我一直住在边远山区,我能知道些什么?”老台答,委尘的眼珠子又转向了瓷儿:“你呢?”

    “我……我上街上去也就是找点吃的,也没有注意听那些。”瓷儿说。

    “我想去看看,而且继位典礼上大七家的人一定都会去,所以我们可以试试跟着叶奕之过去,宴会上还能见到澹台障和蒋相宜他们。”委尘说,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接触他们的方法了,这可以是她复仇的开始。

    “要那时候动手吗?”老台小声问委尘。

    “找到机会就动手,能尽量把责任推卸给安家就好,细节以后再慢慢考虑。”委尘心里既紧张又激动,但更多的还是胆怯,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但自己如果没有成功,那么连累的不只是自己了。

    “要试着先接近叶奕之,明白他的意图,方便我们行动。”忘姝道。

    “没错,这是第一步。”老台表示赞成。

    “这活就交给莫委尘吧,我认为她最能但此大任。”忘姝拍了拍委尘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向大家推荐了她,不过确实委尘最合适,这里就她和叶奕之有关系,方便说话。

    “不啊,为什么?”委尘苦喊道,她可不想面对叶奕之那张冷脸。

    “确实你很合适。”老台点头同意,侧头问道:“瓷儿你觉得呢?”

    “我……”见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瓷儿十分紧张,低下头不敢说话。

    “瓷儿。”委尘可怜巴巴的拽着她的袖子,瓷儿抱歉的笑了笑。

    “那么就是你了。”忘姝笑着说,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让委尘十分不爽。

    “为什么?”委尘质问忘姝。

    “因为你们都是散旗会的人,好相处。”忘姝解释道,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本时脸上挂着笑的瓷儿突然僵住了。

    “我可不觉得哪里好相处了。”委尘想哭,它觉得自己接触叶奕之时世界都是没有光彩的。

    “我要去见见糖丸,青儿,和王九。”委尘突然起身说,她觉得以后见一面少一面了还是多看看好。

    “好啊,走。”忘姝道,起身伸了个懒腰,刚才坐久了腰不是很舒服,“要去后山找的吧。”

    “没错。”老台答,接着提醒瓷儿道:“不要忘记带上面纱。”

    “好。”瓷儿掏出面纱来戴好,遮住眼睛,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样来,但她心里十分清楚在这里自己根本隐瞒不了多久。

第二十七章 一日

    淤白山庄的后山饲养着很多温顺的奇珍异兽,委尘看到了灵鹿接连越过小溪,溪中正产卵的万寿鱼,在无数枝叶枯骸中依然傲然绽放的默然花……等到来年春雨落下,不知这里又会出现怎样一副奇景。

    委尘吹响了哨子,紧接着又是忘姝的哨声,不远处立刻传来鹤鸣,没过多久青儿和糖丸就双双落到了两人前。

    委尘赶紧抚摸了几下糖丸顺滑的羽毛,跟她说了好多话,她突然想起王九还没找到呢,于是问糖丸:“你知道王九在哪吗?”

    糖丸叫了两声,然后委尘往一边退了两步,只见青儿用喙指了指小溪,然后张开翅膀往后退了几步。

    “王九……在小溪里……飞了?”委尘联想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个结果。

    糖丸使劲摇头,又做了一遍。

    委尘皱着眉头看,她依然没有看懂:“王九……去溪里……跳舞了?”

    一旁的青儿看不下去了,多加了些小细节,对忘姝形象的表演了一遍,它的表演显然没有糖丸那般没有条理,忘姝一下就明白了。

    “她说王九顺着溪水游下去了,她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忘姝说道。

    “怎么会,王九能去哪?”委尘不想相信。

    “毕竟我们并不熟悉它,它只不过在咱们这住了几天而已,还是从安家来的,它走了某种意义上还是好的,你就当它是跑丢的宠物,不要再多想了。”忘姝对委尘说,她觉得委尘太容易相信别人,一个人出去很容易吃亏,自己总不能替她想。

    “可……”没等委尘说完,就听旁边就传来了脚步声,枯枝落叶碎裂的声音尤为明显,委尘闭上了嘴。

    “你们是谁啊?”一个小姑娘走过来问,她也就刚及笄的样子,皮肤很白净,模样长得机灵。

    “我们今日刚到忠明堂来,请问你是?”忘姝觉得对方应该挺好说话的,于是问道。

    “这样啊,怪不得看着面生呢,我叫至夏,比你们早到五年,应该是你们师姐呢。”至夏笑着走过来,她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梨涡,看着十分招人喜欢。

    “那……师姐也是来散步的吗?”忘姝道。

    “是啊,难得有这样的好地方,当然要多来走走啦,这里冬季冷清些,夏天好玩的可多了。”至夏道,说着她的注意力被瓷儿吸引过去了:“这位姑娘为何带着面纱?”

    “妹妹患有眼疾,不便见人。”老台站到瓷儿面前道。

    “这忠明堂住的都是修士,虽说异士不少,但是不该有的偏见还是有很多,她这样也好。”至夏道,听了她的话,瓷儿的肩膀微颤了一下。

    这话刺到了瓷儿,忘姝觉得至夏虽是好意,但是这话说得欠妥,提醒道:“至夏师姐……”

    至夏也意识到了,用手轻捂嘴唇道:“抱歉,是我多嘴了……”但是这显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没有事的。”瓷儿细声道,她早就习惯了,她也想过来这里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觉得都无所谓了,只要是和委尘她们在一起就好,委尘他们不嫌弃她就好,自己能帮他们多做点事就更好了。

    至夏本就没多在意,摇头轻笑:“你们是新来的,我身为师姐还是要多帮帮你们的,我在春申西苑二六七住,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多谢师姐。”委尘四人齐齐行礼道谢。

    “也不在人前,用不着这么多礼节的。”至夏说,“快要用晚膳了,你们知道在平时在哪里用膳吗?”

    “还不知道呢。”委尘摇头,这么一说她也感觉有点饿了。

    “那就跟我来吧,晚了好吃的可就没咯。”夏至道。

    “那就麻烦师姐了。”一想有饭吃了,委尘就高兴了。

    晚膳过后夏至过来给她们讲了一遍平时的时间安排,每天要辰时起,戌时息。

    早睡晚起的委尘听了就十分不愿意了:“辰时明明是睡觉的大好时光,为什么还要起来训练?”

    “也就你这样想了,这时间也不是很早啊。”忘姝无奈的说。

    “规定上迟到的话,一天都不能吃饭,还要去后山大两百桶水。”至夏道。

    “忘姝每天早晨叫叫我好不好。”委尘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忘姝,自己未来过的好不好就看忘姝了。

    “你起不来怎么办?”忘姝问。

    “你怎么都成,我不想不吃饭还要提水。”委尘哀求道。

    “好吧……”

    次日,委尘慢慢悠悠睁开眼,看到忘姝的脸展现在面前似笑非笑地对她说:“你终于醒啦。”

    “嗯……”委尘迷迷糊糊的起身,感觉有点不对,问忘姝:“我这脖子怎么有点疼。”

    “没睡好吧。”忘姝直接敷衍了这个问题:“你快起来,一会儿要去上课了,早上赵凉派人送来了衣服,放你枕头边上了。”

    “好……”委尘坐起身摸了摸枕边,柔软的藏青色布料,像极了散旗会的衣服,委尘呆了半晌,才开始穿起来。

    看到这衣服它突然来了些动力,这是忠明堂,不是散旗会,但她觉得不远了。

    一天的训练是真的要累死了,委尘趴在饭桌上使出最后的力气吃完饭,正打算回屋休息,赵凉就派人把她叫走了。委尘十分不愿意,但被人家管着也不能违抗,只能弓着腰垂头丧气地跟了过去。

    又到了熟悉的瀑布那一处,到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委尘站在那里,清风吹过,杏花瓣缓缓飘落。委尘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她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即使淤白山庄温度暖,这月份杏花马上也该落了吧。

    过了一会儿叶奕之才走过来,委尘感受得到他披风上的寒气,他一定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叶奕之脱下披风挂到一树杏树枝上,坐到棋盘旁边的木凳子上。

    “那个……”委尘一个人干站着十分尴尬,又不太敢直接问他什么。

    “怎么不坐?”叶奕之看了对面的椅子,委尘坐过去,刚坐下感觉脚一下子放松下来。但是身体依然是紧绷的,叶奕之在面前,她控制不住的紧张。他眼神太冷洌,委尘总觉得害怕。

    “最近练的怎么样?”叶奕之先开口问,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似芦丞的腊月风雪,委尘不禁缩了缩肩膀道:“还好吧。”

    “可我听说你与其他人相比差了一大截。”叶奕之看着委尘道,委尘看出他眼里的不满,向后缩了缩。

    “这……”委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确实跟不上趟,小声嘟囔道:“我不是刚来吗。”

    “没志气。”叶奕之冷笑道,“看来不周山的日子过的很舒服?”

    委尘紧咬着下唇,她心里委屈,她不是没志气,她从来没忘过自己想做什么。

    “我没有,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委尘反驳道,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叶奕之的。

    “那就说说你想该什么?”叶奕之清冷的眸子就那么盯着她,好像要看穿她。

    “我……我想重建……”没等委尘说完,叶奕之的手指就点到了委尘唇上,丝丝凉意传开,委尘一时间竟忘了后退,叶奕之撤回手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会还没有学会吧?”

    “我觉得,你不会借此害我。”委尘很认真地道,听了她的话叶奕之笑了,委尘不知道他是真的笑了还是嘲讽她,不过她觉得是后者。

    “可不是你觉得是什么,就一定是了,何况你都知道我些什么。”叶奕之起身道,委尘也立刻做起来,跟着他走到潭水边。

    “你看着潭水清不清。”叶奕之问,委尘点头,这潭水一下就能看到潭底的水草,小鱼在石缝间穿梭。

    “你觉得它有多深?”叶奕之接着问。

    委尘想了想道:“跟我差不多吧。”

    “那亲自去看看吧。”委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身后有一股推力,自己一个前扑就栽进了那深潭里。

第二十八章 当年擂台

    委尘慌乱之中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瞎扑腾想要上去,当口腔里仅剩的空气都消磨掉,她以为自己要呛死时,却发现自己好像能在这里呼吸,衣服也没有沾了水的沉重感,反而感觉全身还被阵暖意包裹着。

    委尘睁开眼,发先潭底不仅是之前那幅景象,越往下水越浑浊,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不知为什么,委尘想向那里游去,只是腿脚没有倒腾几下,岸上就传来叶奕之声音:“你再不上来,避水咒可就要失效了。”

    委尘听到这话急忙游上岸,叶奕之坐在木椅上,不知什么时候煮好了茶,正在慢慢品,委尘一想不对啊,避水咒时效没这么短吧,还有叶奕之的灵气,原来是暖的。

    叶奕之看着委尘狼狈地上了岸问:“看见什么了?”

    “水很深,潭底有一个大洞,那是什么洞啊?”委尘回到岸上,几下整理好衣服。

    “一个普通的洞而已。”叶奕之顿了顿道:“你头发乱了。”

    “哦。”委尘把不老实的头发别在耳后。

    “从今天起,你吃完晚饭就过来,我教你枪旗。”叶奕之知道委尘对他还不熟悉,但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从今天就开始吗?”委尘小心地问。

    “对。”叶奕之指尖轻轻一挑,一把枪旗从杏林破土而出,委尘立刻抓住防止砸到自己。这把枪旗保养的很好,分量也正合适,很久没有拿起这种枪旗了,这种感觉令她十分怀念,握着它一时失了神。

    “浮屠一式。”叶奕之道,委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果他一伸手一根棍子从土里窜出,稳稳落在他手里,他一棍下去直冲委尘的小腿。

    “疼疼疼……”委尘捂着腿痛呼出声,看着叶奕之的棍子要落下来,立刻做出动作来。

    “蹲的再低下点。”叶奕之声音严厉,委尘乖乖再往下蹲点,腿都在打哆嗦,心想着叶奕之真是个严格的老师。

    “下盘不稳!畏畏缩缩的难成大器!”叶奕之马上又要一棍下来,委尘见状赶紧求饶:“别别别,你让我调整一下。”她这样还不是被他吓得。但是她慌忙调整过后还是不太对,叶奕之看她八成是做不对了,抄起棍子给她纠正。

    “半个时辰。”叶奕之道,委尘没说二话老老实实端着,平时不周山练的不狠,根本没有出什么大成效,这个时候只有乖乖听叶奕之的,加紧练习才能有成效,提升自己。委尘暗下决心在三年之内一定要赶上叶奕之,她要具备这样的实力才有资格担任散旗会的宗主。

    “你知道你母亲如何当上散旗会宗主的吗?”叶奕之道,他看委尘这副样子难免觉得失望。慕家这么一颗独苗,虽是活了下来,但是却没有用兵家的规矩培养好,根基没有打稳时就与仙人一起清闲散漫惯了,以后要是想要将慕家功夫学到极致,恐怕要多花出几倍的努力。

    “母亲没有对我讲过。”平时慕青绫公务繁忙,并没有太多时间跟委尘相处,并且慕青绫自己过去这种事情也不会跟委尘讲太多,委尘也好奇,问:“叶堂主可以讲给我听吗?”

    “江湖人人都对慕家代代女儿当家有偏见,师傅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容不得外人这么说。当年莘家逢办将擂台正好赶上她及笄之年,规定上讲有神眷之人不得报名参赛,师傅就求当时的宗主,也就是你祖母剥离她的神眷,去报名了擂台。”

    当时参加逢将擂台的女子甚少,大七家的宗主携得力弟子与家眷稳坐在高台上,边议事边看赛。众多修士报名逢将擂台也是为了让大家家主看上自己的能力了,说不定就能飞黄腾达了。

    正当其他家主都在问慕如歌怎么没带独女慕青绫来时,慕青绫就出现在了擂台上,没有丝毫胆怯,一手握着枪旗,在烈日下等着对手上来。

    “这,没想到慕妹妹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啊。”一旁莘愁坐在主座上喝着茶,夸赞道。他身着一身缂丝灵鹿宽袍,当时他还没有娶妻,周身一个女眷也没有带,身后只是坐着几位新徒弟。他一个人摇着南风泥金扇,品着茶。其实下面不少姑娘不是为了看擂台而来,更多的是为了看一眼莘愁的真容。

    下面吵吵嚷嚷的也不少,一部分是讨论擂台赛事,为选手助威的,也有一部分是姑娘看着莘愁犯花痴。

    “她就是胡闹,不过既然她想,就让它试试罢了。”慕如歌谦虚道,其实慕青绫能有这样的勇气,她这个做娘的也很欣慰。慕如歌看着不像是一位习武之人,一身藏蓝色宽袖长裙,头顶金玉步摇,脸上带着妇人的风韵,也就二十有八的样子。

    “辰启,你说这丫头能撑过几回。”慕如歌侧头问一旁立着的顾朝行,辰启是顾朝行的字。他一身藏色衣袍,背手而立,脸上还带着青年人的英气。

    顾朝行俯下身恭恭敬敬地对慕如歌说:“弟子认为八十回没有问题。”

    慕如歌听了他的话心情甚好,笑道:“既然她师傅都这么相信她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一场接着一场,慕青绫面前的人一个个倒下,直到锣声响起,莘家一弟子道:“酉时到,今日休。”

    晚上慕青绫连晚上的花灯都没去看,回屋倒头就睡,直到明天赛前才爬起来跑去擂台接着比。

    “这都超过八十回了吧。”慕如歌悄声对顾朝行说。

    “对,这是第八十四回。”顾朝行答。

    “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慕如歌有点担心慕青绫的身体,怕她打疯了停不住。

    顾朝行轻笑,他倒是不担心:“放心吧,她没事。”

    就这样又打了一天,到了第三天,慕如歌坐不住了,跟旁边顾朝行说道:“你说这疯丫头一直在那杵着,都一百二十回了搞得跟咱家砸人家莘家场子似的,这可咋办。”虽是表面上这么说,但是她心里头还是高兴,相信自己女儿以后一定能好好撑起散旗。

    “是高手都还没到罢了。”慕青绫的表现也让顾朝行吃了一惊。

    这么说着,对面八面教的高台上跳下去一个人,慕青绫也是感觉到了压迫感,那人能单手念诀,灵气凛冽逼人,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慕青绫自知对付不了,但是绝不能怯懦。

    “慕家小少主,歇会吧。”那人笑意未达眼底,慕青绫知道那是宣战,不是劝告。

    “你是?”慕青绫眯起眼睛问。

    “在下八面教孟归。”说完,玄铁陌刀劈来,变化多端的刀法配合着运用纯熟的灵术,十几招后慕青绫就败下阵来,近百招时慕青绫的枪旗已被打掉在地上,孟归的陌刀在里慕青绫脖子一寸的地方停下。

    “我输了。”慕青绫道,她觉得自己输得好委屈,要不是孟归出现,自己说不定还能站几回合呢。

    “快找你母亲去吧。”孟归说完跳回了高台,慕青绫被几招打败,自尊心有点受挫,低着头走下了擂台。

    “慕家后继有人,以后定能辉煌延续。”莘愁率先举酒杯对慕青绫贺喜,然后一饮而尽。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敬酒,慕如歌有些不好意思了:“实力真正强的还在后面,小女之前不过是运气好没有遇上而已。”

    “哈哈,我家阿繁要是能有星落一半就好。”贺家主也夸奖道。

    “哪是啊,这话应该我说才对,贺繁聪明稳重,星落要是有阿繁一半才好呢。”慕如歌笑着回应。

    “……”

    “娘,我回来了。”慕青绫低着头走上来,坐到慕如歌身边。

    慕如歌看慕青绫回来,一把把她拉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以后收敛着点知道么,这可是莘家开的擂台,就是咱自己家办的也轮不着你这么胡来!”

    “可娘……”慕青绫还没说完就被慕如歌打断了,她心想:她这么做这还不是为了不被人看不起咱们家么。

    “有些事情不急于这么一下子就证明,三四十回不够么,非要到一百二十回。”

    “……”慕青绫不说话,她看到了对面八面教所在的高台上的孟归,孟归一偏头,眼神对上了,慕青绫赶紧转了眼神,为了自然些,她转身问身后的顾朝行:“师傅师傅,孟归是谁啊?他怎么那么厉害。”

    “他可是将来要争八面教教主之位的人。”顾朝行道。

    “哦。”怪不得呢,慕青绫讪讪转过身,还没转过去有转回来了,问顾朝行:“师傅我看你站了半天不坐会儿吗?”

    顾朝行笑着摇头:“我不用。”

    委尘认真地听完了,她很少知道父母亲年轻时的事情,也很好奇。可惜自己现在没有当年母亲丝毫的猛进,也没有她那般实力,想要追上她,只有自己加紧练习。

    “眼泪擦擦。”叶奕之提醒道。

    “啊。”委尘没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手一摸果然是湿的:“我都没注意。”她不喜欢在人前哭,觉得哭了弱点就被发现了,于是慌乱地拿出手绢擦干净。

    “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步了吧。”叶奕之问。

    “明白了。”委尘端好姿势,听了母亲的“光辉历史”后,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并且下定了决心以后绝不偷懒,加紧练习。毕竟自己是她的孩子,绝对不能比她差。

第二十九章 惹事了

    第二十九章

    刚在忠明堂踏踏实实过了没几天,忘姝看今天天气好,晌午比平日都暖和些,就在院子里洗了衣服。

    老台因为底子好,再加之悟性高,在队里表现出众,已经有了自己的师傅,现在应该在师傅那里学习。让忘姝没想到的是这几天委尘天天都很努力,和平时在家里完全就是两个样子,早上也不懒床了,平时有闲暇时间就自己训练,刚刚委尘吃完饭歇了会儿就拉着瓷儿一起去了校场。

    忘姝衣服还没洗几件呢,坏事情就来了。

    “忘姝忘姝你去看看,委尘台隐他们跟人打起来了。”至夏急急忙忙赶过来跟忘姝说。

    “他们在哪?快带我去看看。”忘姝放下手中的衣物,沾满水的手随便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就跟着至夏出去了。

    事情就发生在校场附近,忘姝去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都快散了,委尘在后面护着瓷儿,老台则一手握着一根竹棍站在两人前面喘着粗气,脸上已经挂了彩。忘姝知道老台不是惹事的人,只是个扛事的人。

    “你们带着这个串子,迟早完蛋。”对面为首的人被打的已经鼻青脸肿的了,被旁边的小弟搀扶着却依然嘴上不饶人,还有三个人在一旁瞎起哄。

    “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再说一句我揍你一拳信不信。”委尘躲在老台身后放狠话。

    “哼,你也就有本事说说而已,我告诉你,我钱家不会放过你的。”对面那个人还是不服气,接着挑衅,他长得贼眉鼠眼,那一脸欠样忘姝看了都想打。

    “来,我看你还不服是吧。”委尘撸起袖子要去打,老台一臂横在她面前,一个冷言扫过去, 那些人本来还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

    “都够了!”忘姝走上前去,指着对边那帮人道:“你们还不快滚。”

    “你以为你们多一人我就怕你们了不成,我告诉你,我钱策可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你让我滚我就滚?!”为首的那个叫钱策的人依然不依不饶,殊不知周围都渐渐安静下来。

    叶奕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附近,所有不相干的人看见他都已经走了,钱策他们小心的向后退想要悄悄溜了。

    “站住。”叶奕之声音不大也没什么语气,但是钱策那帮人吓得一愣,停在了那里:“堂……堂主,是他们先动手的啊。”钱策指着委尘的手都在抖。

    “去领罚。”叶奕之看也没看他们,身后一位弟子就带着他们离开了。

    “为什么打架?”叶奕之微微侧头问。

    “今天我和瓷儿出去遇见他们,他们一直笑瓷儿是串子,我看不过去,就出手打了他们。”委尘道,他们觉得瓷儿是半妖就这么说,这种侮辱真是太过分了。

    “然后老台路过看见了,他就把我们护在后面了,所以堂主您就别罚他了,人是我先打的。”委尘大义凛然地说道。

    “你别这样,人是我打的,该罚我。”老台道。

    “不不不,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罚我一个人就好。”瓷儿在一旁争着说道,她又给委尘他们添麻烦了。

    “你们四个,去领罚。”显然叶奕之并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解释。

    “谢堂主。”老台,忘姝和瓷儿行礼道,委尘耸了耸肩,跟在他们后边领罚去了。

    为了防止两方再发生争执,钱策一方被安排去山上提水了,委尘一行人被叫去挑金汁。

    忘姝就比较冤了,她刚到场,什么还没干呢就先领了一罚。不过她也没在意,要是他们三个都去挨罚,自己没去也不好意思。

    “真不好意思,实我连累了你们。”瓷儿心里过意不去,挑了满满一桶金汁,好在她天生就比别人力气大,能多做些事情来弥补歉意。

    “不是你的错,这钱策平时住在我附近,他这个人平时就好吃懒做,没什么本事只会嘴上吹嘘,仗着钱家势力欺负没有背景的人,着实可恶,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委尘听钱策说他是钱家人的时候就立刻想到了,当年钱家在芦丞混的也是风生水起,势力庞大。钱家家主以阴险狠辣为名,曾经盘龙会独占芦丞郡北部的岸浙,钱家势力在邻城花都。盘龙会自认为实力强劲就挑衅钱家,钱家也不甘示弱,交战前一夜钱家偷偷潜入岸浙将盘龙会子弟杀得一个不剩。

    这件事后散旗会知道钱家一定要多加防备,对钱家加压。后来钱家长子向提亲澹台障二小姐提亲,给钱家多了个牢稳的靠山。

    钱家鼎盛的那几年钱老头敢平视慕青绫,慕青绫觉得他只是个鼠目寸光的小人罢了,也没多理会。没几年钱老头就没了,长子钱掌管钱家,奈何钱没什么能耐,钱家经营不善,很快败落,他姓澹台的媳妇也帮不了他多少。

    这么一想委尘就有点后怕,害怕钱家来报复他。没有查好对方底细就出手,是自己太冲动了。

    “你以后要小心行事。” 忘姝心底总是觉得乱,那些人不是善茬,不知道会不会处理不好还会再出事。

    委尘用吃晚饭的时间洗了澡,洗了半天才洗掉一身臭味,想起自己晚上还得去瀑布那里加训,就匆忙穿好新衣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路跑过去。

    委尘跑过去的时候叶奕之已经坐在那里了,喝着清茶,赏着杏花。而自己气喘吁吁,头发乱蓬蓬的,衣襟也跑歪了。

    “先坐会儿吧。”叶奕之破天荒的先让她休息,看来他也是知道心疼人的。

    “谢堂主。”委尘端正的坐下去,一下感觉双脚轻松了很多。

    沉默了许久,委尘想找点话聊,又不想扯到加练上,想了半天开口问道:“这杏花是今年最后一次开花了吧。”

    “嗯。”叶奕之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为什么这杏树不结果呢?”委尘发现了这一奇怪的问题。

    “结不了的。”叶奕之道。

    “为什么?”委尘跟个三岁孩子一样频频发问。

    “这水并不是淤白的水,况且冬日开花已是违背常理。”叶奕之抿了口茶,不知他是不是热了,脖颈冒出细细的汗珠,不过委尘当然是发现不了的,她根本不怎么敢直视他。

    委尘的心思又全然在他那句“这里的水不是淤白的水”上,但她又怕叶奕之烦她,就不敢再问了。

    这里温度较高,委尘的头发很快就干了,叶奕之道:“你头发干了,梳好了就回去吧。”

    “今天不练了吗?”委尘高兴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问。

    “明天照常来。”叶奕之看委尘这么激动心中略有不爽。

    “好。”有一天休息就很不错了,她今天被罚已经很累了真的没力气再练了。

    委尘迅速梳好头发,对叶奕之说了声:“明儿见。”就跑出去了。

    叶奕之本来平静的脸微微掀起了些波澜,眉头紧紧皱起,他迅速从桌下的暗格里拿出一瓶药丸,倒出几粒吞了下去。

    忘姝和瓷儿在屋里晾衣服,远远见到委尘跑来,放下衣服把热了的包子从锅里拿出来。

    “我回来咯。”委尘跃进门,好巧不巧闻见香味肚子就叫了,委尘看着自己的肚子道:“我还没觉得饿呢你怎么就叫?”

    “你晚饭没吃,这有给你带回来的肉包子,瓷儿都快被挤瘪了才给你抢到。”忘姝笑着说。

    “谢谢你们。”委尘感激地抓起一个肉包子大口大口吃起来,膳房肉包子做得好吃,比老崔铺子做的还好吃,每天都有好多人去抢,委尘平时想吃时下了课就要冲过去。想到瓷儿冲进去给她抢包子,她心里就暖暖的。

    “吃高兴啦。”忘姝见她吃着吃着竟然笑起来了,不禁调笑道。

    “今天怎么不高兴,揍了那帮狗儿子,挑粪也挑得痛快。”委尘想想那姓钱的那张猥琐的脸就恶心。

    “你以后可不要如此莽撞了,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忘姝拿起委尘的胳膊,撩起袖子,看着一片青紫不紧皱眉:“又严重了,感觉化疾术对你的作用不是很大,我去给你拿点扶伤膏,还是上次子映拿来的呢。”

    “好,我的伤其实不算重,是老台基本上都扛下了。”委尘看着忘姝从柜子里翻出扶伤膏,拿来给她细细涂抹上,有时候委尘觉得忘姝就像娘,能很细致地照顾她。她能遇到忘姝,真的是很幸运。

    “委尘姐,都是我不好。”瓷儿晾完衣服走进来,看到委尘胳膊上的伤不禁心生愧疚,感觉自己总在给他们添麻烦,声音本来就小,现在更小了,委尘都没听清楚。

    忘姝听了轻笑一声,走到她身边默默她的头道:“别把错误都归结在自己,你的出身也不是你选择的,小心小耳朵长出来呦。”

    瓷儿赶紧摸了头顶,一摸发现并没有耳朵冒出来,嘴角终于有了弧度。

    “根本没有嘛。”

    “你就拿人家打趣。”委尘看瓷儿的反应也不禁笑了出来,想起包子的事,不忘对瓷儿道:“多谢你的包子,我这两天抢不着一直想着呢。”

    “不要那么客气,对了……那个……我看台隐哥也受了很多伤。”瓷儿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

第三十章 密道

    第三十章

    “化疾术的作用对老台还是有很大的,他的伤好了大半,现在住在这里晚上再去拜访他多有不便,咱们明早再把扶伤膏给他送过去吧。”忘姝道,瓷儿感觉忘姝总能把事情想得很周到,给人很放心的感觉。

    委尘则是是在瓷儿看到她帮自己出手教训钱策的时候,心里泛起一阵暖流。瓷儿依稀记得娘亲曾经对自己说过,她有一位哥哥,不过他是正房所生的嫡子。瓷儿曾经幻想过,在自己受欺负的时候,那个哥哥会不会过来救他。

    但是瓷儿从来没有见过,她在家中只见过她的爹娘和两个小丫鬟,出去后遇到了奇怪的养父,再后来就是委尘他们。

    瓷儿仔细数了数这些她见过的人,他们都是真心对她好的,这么一想感觉老天爷对她不算薄了。

    “想什么呢?”委尘拿筷子敲了下瓷儿的头,发呆的瓷儿突然被吓到,迅速缩了一下。

    “真像只猫儿。”忘姝轻捂嘴笑道,眼睛眯起来像个月牙,十分好看。

    瓷儿羞红了脸,忍住笑意,别过头去道:“不闹了吧,今天累了一天了,还是都早些休息的好。”今天训练了,打架了,还挨了罚,若是在这么闹下去,一兴奋睡不好明天就难受了。

    “也是,月亮挂那么高了,该歇下了。”忘姝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把碗筷收拾干净再睡吧。”委尘收拾起来,忘姝和瓷儿没有走,等她收拾完才熄了灯各自回房休息。

    一月后,一月中旬,芦丞会举办落雪节,庆祝第一场冬雪(虽然不一定真是第一场),那天会雕冰花祈福,河边万千冰制的昆山夜光在满月光下放射出七彩的光芒,人们纷纷在这时祈福,希望来年和顺,恋人在此时相依,约定永生不离。

    几日下来的相处,委尘和叶奕之熟络了许多,叶奕之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只不过是平时不太爱搭理她,她枪旗练得不好就会很严厉,她偷懒了就会狠狠罚她……嗯……其实还不算那么可怕的吧。

    今天委尘一想落雪节到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了,自己最后一次看的时候还小,对那景色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是很美很美的景象。

    于是她斗胆在晚课前跑到叶奕之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叶堂主……今天是落雪节,能不能去看看啊?”

    “去吧。”叶奕之头也没抬,看着手中的兵谱应了她。今天本就留她与不留她两可,虽说提早吃过了药,她走了自己今天也好调养。

    委尘一听他同意了就很开心,胆子就更大了,接着问:“那您陪我去呗。”

    “不去。”叶奕之依然没有抬头。

    “可是忘姝都已经走了,我只能自己去了。”委尘低下头故作委屈地说到,不过忘姝他们确实走了,饭桌上她们还打赌叶奕之会不会放委尘一马,她们俩都觉得没戏,委尘其实也那么觉得,没想到今天月亮从北边出来了。

    “那你就自己去。”叶奕之道,只是兵谱许久没有往下翻一页。

    委尘看他没有不耐烦,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接着说:“可是我自己去,街上人那么多,我肯定找不到他们,我又好久没回来了,根本不知道哪是哪,回不来了怎么办。”

    “那就回不来吧。”叶奕之再次拒绝。

    委尘看叶奕之是不会跟自己去了,转身道:“哼,不去算了,我自己去了。”

    叶奕之看委尘出去了,目光回到兵谱上,可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自己也觉得不对,拿起一只枪旗舞了起来。一套套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横扫杏花瓣也随之舞起,久久没有落下。一套下来,叶奕之长舒一口气,索性放下枪旗,带好佩剑,走出杏林。

    委尘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忘姝拉着瓷儿不知道在哪个摊子边上看呢,老台也不知道在跟新认识的师兄弟在哪里浪呢。

    委尘想着说不定在哪还能看见他们呢,好巧不巧,委尘路过一个糖葫芦摊准备要来一根的时候就看见老台了,老台和身边的三四人不知聊得什么,不过看他和周围人相处的都挺好的,这几天一定都过得很开心吧。

    委尘对老台挥手,老台很快注意到了她,周围的人也都知道委尘是他妹妹,所以也没有跟上去,在一旁闲聊着等他。

    “你怎么出来了?”老台见到委尘有些惊讶,首先怀疑委尘是不是翘课跑出来了。

    委尘昂着头得意洋洋地对老台讲:“姑娘我聪明伶俐,说了几句话就让堂主放我出来了。”

    “你都说了什么?”老台好奇地微微低下头问。

    委尘神秘兮兮地对老台说:“我想吃糖葫芦了。”

    老台不敢相信地道:“就说了这个?”

    “我这是跟你说的,呆子!”委尘指了指近在咫尺的糖葫芦摊道,老台摇头叹气道:“不闹了,我请你。”老台知道叶奕之不想让她出来她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委尘美滋滋地接过老台拿过来的糖葫芦:“你快过去吧,你朋友还在那等你呢。”

    “你一个人,不如我陪你走吧。”老台道。

    “不了,你过去吧,我刚刚看见忘姝她们就在前面了。”委尘道。

    “哪呢?”老台向前面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却没寻着忘姝和瓷儿。

    委尘赶紧把他往他朋友那边推:“你先去玩你的吧。”老台的朋友在不远处看到这一举动,嬉笑着朝老台和委尘这边招手。

    “那……那我先走了。”老台往前走了几步让委尘够不到他后道。

    “去吧去吧,好好玩啊。”委尘朝他摆了摆手,往前面走去。

    委尘当然是没有看见忘姝和瓷儿的,这只是她想尽快支走老台找的个借口,她要是半路把老台带走了,也就扫了那一众人的好兴致,这样不好。

    咬了一口糖葫芦,那甜中带酸的感觉让委尘不禁打了个激灵,之后委尘一直莫名其妙,觉得后背总有凉意,不知是吃糖葫芦吃得还是衣服穿少了。委尘下意识往后看一眼,大家都成群成对的走,好像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只是看了一圈觉得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显得更寂寞了。

    得快点找到忘姝他们,委尘加快了脚步,前面人山人海的,人群越来越密。委尘发现自己快走到南街园了,南街园是淤白这边的中心,昆山夜光的冰雕都摆在那里。今天来的人都会去那里看冰雕的,委尘想着那么多人就发愁,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打算先吃完再进去。

    委尘穿过人群走到一个安静的小巷子里,人多的时候呼吸会困难,委尘靠着墙先松了口气,放空自己吃糖葫芦。

    委尘看着巷子外的人 流中冒出一张熟悉的脸,不过一想不对啊,他不是说不来吗?委尘再看他头上带着的玉骨束发就更确定是他了。

    叶奕之个子高,平时委尘都要仰着头看他,长得又出众,所以在人群中很显眼。委尘刹那间多希望忘姝也长这么高就好了,这样她肯定早找到她们了。

    委尘刚想挥手喊一嗓子,感到后背一阵疾风,刚想转身防守,一棒却更快地重重砸到她的后脑勺,委尘还没看见是谁就倒在了地上。

    这边声音相较于街上的熙熙攘攘已经像是针落地的声音了,但是叶奕之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早就感觉到了委尘的灵场,料她就在附近,他觉得角落那受害的人八成就是她了。

    委尘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石头,浑身僵硬。眼睛睁开一条缝,光不刺眼,只是眼睛是花的,脑袋疼得好像要裂开了。

    “你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应该是许久没说话了,叶奕之的声音有些沙哑。

    委尘没有回应,扶着身后的岩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待视力好些后环视四周,迷茫地问:“这是哪?”

    “不知道。”叶奕之也是第一次才发现这里还有暗坑,连着好几条密道。

    “那咱们怎么到这的啊?”委尘接着问,她本来好好的在落雪节逛街呢,怎么就到这来了?

    “你被人暗算,对方人太多我想带你先躲避一下就来了这里。”叶奕之道。

    “他们是钱家人吗?”委尘想想自己最近也就得罪钱策了。

    叶奕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委尘听上面也没有脚步声,静悄悄的,钱家的人应该都走了,委尘问叶奕之:“咱们要不要先上去。”

    “不能上去。”叶奕之道。

    “怎……”委尘话没说完,转身看过去才发现叶奕之的异样,他靠着岩壁打坐,脸色发白,额头冒着冷汗。叶奕之此时只恨自己疏忽大意,打斗的时候将药丢了,不然现在早可以回去了。

    “你怎么了?”委尘走上前去在叶奕之旁边蹲下,用袖子擦掉他额头的汗水。

    “从那条密道走,我们能出去。”叶奕之的声音还是和平常一样,委尘知道他还是在掩饰。他如果现在这样回去,若是被别人发现忠明堂该不稳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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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道难离介绍:
幼时的她惨遭灭门之痛,被及时送到山上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十年后她决心下山,找到真正的凶手,重振家门。 忘记自己真实姓名的有缘人,半路捡到的半妖少女,他们的背后都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与她最好的司命仙陪她一同游离在人世间,慢慢揭开当年一件件事情的真相。命道难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命道难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命道难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